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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路子     快穿之大佬拿了渣女剧本txt下载     快穿之大佬拿了渣女剧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杀夫证道19

    “公子,你也快测,以后老奴又可以守在您身边了……”

    说着说着,忍不住抬袖子擦眼泪。

    范修好笑又无奈,在众人的催促下抬手放在测灵盘上,紧闭上眼,心绪在这一刻变得宁静,一秒,两秒,然而一刻钟过去,测灵盘毫无动静。

    原本欢声笑语的院子安静下来,忠叔不敢置信冲上去:“怎么会?为什么没亮?”

    范修诧异睁开眼睛,盯着测灵盘看了两秒,俊逸的脸上笑意温和:“也许我本来就与仙无缘,没有就没有吧。”

    西禾冷静道:“没关系,还可以再测试一次!”

    “对对对,公子,您再测一次,也许刚才只是出错了。”

    范修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然而测灵盘依旧毫无动静,这下子西禾也不淡定了,示意他再来几次,然而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测灵盘仿佛死了一样毫无反应。

    “公子……”

    忠叔瞬间崩溃。

    天色渐暗,院子里的灯笼亮了起来,晚风清凉。

    面对忠叔哭丧的脸,小树妖惶恐的眼神,范修面色依旧柔和,温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修者千载纵然令人艳羡,但凡人百岁也一样可以多姿多彩。”

    “能来修真界走一遭,看看这不同风景,此生无憾矣。”

    忠叔张了张嘴,想说这怎么能一样?然而范修笑意温和却格外坚定地催他回屋歇着了。

    热闹的院子顷刻间变得安静。

    范修抚了抚袖袍,转头望去,便见西禾正静静地看着他。

    昏黄的灯笼在廊下随风摇晃,她静坐在竹椅上,身后圆月高悬,一双美目幽深里面仿佛蕴含无尽星空,周身萦绕着淡淡月辉。

    “对不住,不能陪你这么久了。”

    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西禾摇了摇头,男子半蹲在身前,一脸歉意:“如果可以,我也想一直陪着你,但是……我会努力活的久一点。”

    “好。”

    西禾道。

    伸手,揽住男子脖颈,扑进他怀中。

    范修僵了一瞬,下一秒肌肉放松,抬手揽住了女子腰身。

    黑色长发蜿蜒铺在地上,青色衣衫纠缠,修真界的夜晚温度宜人,月光比凡人界更清透,西禾转头:“范修……”

    鼻尖抵着鼻尖,呼吸缠绕。

    四目相对,

    她上前,他后退,偏头:“娘子……夜深了。”

    西禾浑身僵硬,‘嗯’了一声,推开他起身,大步走向房间。

    “娘子。”

    顺滑的衣袍从指尖滑过。

    他抬首,房门砰在眼前合上,屋内再无一丝响动。

    心底告诉他现在就去解释,理智却告诉他,她若因此生气再不理他了也好。范修起身,走到窗前,抬手敲了敲:“娘子?”

    “娘子?可是睡了?我刚才不是……”

    哐,

    窗户打开,

    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

    西禾冷冷地看着范修,心中告诉自己,这混蛋要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就真的真的真的再也不理他了,天天就知道欺负她!

    手紧紧攥着袖袍,眼眶一点一点变红。

    范修心尖泛疼,忍不住去触摸她的脸,被人避开躲了过去:“大晚上的,有什么话快说,别把忠叔小宝吵醒了。”

    下一秒,被人隔着窗台紧紧抱住。

    范修叹息:“我们还没拜堂啊傻瓜,我怎么能委屈了你。”

    他其实是想就这样算了的,毕竟他只有百年寿命,她这般用情至深,若是他走了她该有多难过?可见到她眼眶泛红的样子,到底是心软了。

    百年就百年吧,能走多久算多久,他总不会负她。

    次日,

    忠叔还来不及来难过,

    就被自家公子指使去筹备婚礼。

    忠叔:“哎?”

    为什么要成婚?不是成过一次了么?……被公子指使的团团转,各种问题也忘了问了。

    这一番大动作上元宗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去祝贺还是不去呢?宗主摸着胡须团团转,最后大手一挥,去,自然要去。

    成婚啊,这大喜日子,不热闹点怎么行?

    带着贺礼,拉着三徒儿,在婚礼当天敲响了范家的大门。

    “您是少夫人的师傅吧?快进,快进。”

    忠叔殷勤把人引进院子。

    长昊尊者:“……”

    和徒弟对视一眼,好家伙,直接给他按了个师傅的身份!

    不过对方势大,自然是她说什么是什么,婚礼全程,本来只打算看热闹的二人组被迫充当了娘家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受了一拜,礼成后赶紧撤人。

    忠叔追上去:“掌门,您饭还没吃呢,吃了饭再走啊!”

    长昊尊者一听,腿捯饬的更快了。

    西禾和范修对此倒没怎么放在心上,拜完堂,掀了盖头,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饭,饭后乘凉,洗漱,夜深了才回房休息。

    “娘子。”

    “相公。”

    范修把人圈在怀中。

    西禾抬手环住男子腰身,脸蹭着他胸口:“相公……”

    屋内挂着红绸,红烛燃烧着,忠叔为喜庆还在床上铺了一层花生干果,寓意多子多孙,范修抬手挥开,把人放在床上,俯身:“娘子。”

    床帐缓缓落下,红色衣衫解开……

    脸埋在她颈间,直到这一刻,才有种成亲的真实感。

    次日醒来,

    俩人自然穿衣起身,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忠叔一张老脸笑开了花,原本因为自家公子没有仙缘难受的心情,在见到公子愈发温柔的笑容后渐渐消散。

    而西禾也没有耽搁,隔日就开始正式教一老一小修仙。

    小树妖刚启蒙,忠叔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两个人半斤八两,教起来进展速度差不多。

    “宝宝,要专心知道么?不许睡觉。”

    “忠叔,你不要紧张,慢慢感受就好。”

    忠叔紧张的额头冒汗:“多,多谢少夫人,老奴知,知道了。”

    西禾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平日授完课,就会带着俩人去街上逛逛,见到了什么灵草丹药矿石,都会给二人介绍。

    她言语温和,讲的内容通俗易懂,每次都引得周围人忍不住驻足倾听。

    “此木名为‘五光木’,是炼制大衍人形傀儡的三种材料之一。”

    “大衍人形傀儡?其余两种是……”

    “火锡石,铁角犀灵角。都是不可多得的材料,放在这垫桌角有点可惜了。”

杀夫证道20

    摊主:!!!

    围观人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是一个卖着各种杂货的摊子,摊主一身破旧灰衣,头发凌乱,苍老又年迈,桌布上的东西都是一些旧物了,没想到……

    “这位姑娘,这东西你可要?不要俺老林就要了。”

    “我,我,我也要,价格随你出!”

    摊主急了:“不卖,不卖,这东西老子不卖了!”说着就要上来抢,然一看到西禾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又讪讪停住了手。

    修真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交易一旦达成,那卖方就不能再反悔。

    刚才西禾可是交了灵石的。

    “姑,姑娘,你看,这一块中品灵石不合适啊……你既然这么识货,这岂不是在坑我老头子?”

    一听这话,周围人目光顿时变了。

    西禾笑笑:“这位道友说的有道理,一块中品灵石确实不合适。”

    “不过我刚才买东西的时候并未特意查看,说在下坑人却是太过了。既然如此,一百块上品灵石您看如何?五光木虽然稀少,但这个价格在拍卖场也是高价了。”

    摊主瞬间瞪大了眼睛:“一百块上品灵石?”

    西禾笑着把一个储物袋放在桌上,周围一片急促的呼吸声,摊主想也不想一把抄起塞到了怀里:“好,拿走吧。”

    反正他又用不着,要回来也是拿去卖,一百块上品灵石,赚大了!

    令人垂涎的五光木就这样进了西禾的口袋,周围顿时一阵艳羡,暗恨自己怎么没有生一双利眼,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好东西。

    一群人唏嘘着准备散去,却不想又见那女子弯腰捡起了一块土疙瘩。

    众人:!!!

    摊主:!!!

    西禾自顾自道:“此乃姜黄晶,产于南山西部大沙漠千尺之下,材质坚硬无比,可大量容纳土属性灵气,是炼制土御性法宝的上佳材料。”

    说完将貌不惊人的土疙瘩放下。

    众人瞪大眼睛,下一秒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去抢那姜黄晶。

    西禾则起身,走向摊位另一边,看向随意堆积在一起的各种小瓶子,半晌,挑出一个单手可握的绿色细长颈圆瓶。

    细看之后道:“此乃无量瓶,七天吸收完一次灵气,可催熟百年分植物。”

    瓶面上绘着精美的墨绿色叶状花纹,与其他小瓶子别无二致,若不是西禾眼尖,估计只会被摊主当作添头送给哪个好运的家伙。

    所有人:!!!

    整个人摊位瞬间热闹了,纷纷去抢。

    “哎呦,轻点轻点,别弄坏了,坏了老子饶不了你们啊……五块极品灵石!三块?不行不行。”摊主一个小老头忙的不行。

    而这厢西禾已经带着目瞪口呆的几人飘然离去。

    直到拐到了另一条街,忠叔大张的嘴巴这才合上,看着西禾一脸敬佩:“少夫人,你懂的好多啊,真厉害!”

    西禾笑而不语,引着几人进了路边茶楼。

    茶楼内坐着许多修士,悠闲地喝着茶,中间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讲故事,几人选个位置坐下来,点了一杯云雾灵茶,看向中间。

    “若说这四大门派真的是群星荟萃,英雄无数。”

    “比如剑宗墨星辰,药宗伏湘,离宗厉飞云,还有咱上元宗清乐,那都是个中翘楚,元婴之下无一敌手……眼看着五十年一次的宗门大比又要开始了,不知道这次谁能夺得魁首!”

    堂下顿时一片议论纷纷,纷纷猜测谁才是最大的赢家。

    “自然是我们清乐师姐了!”

    这里是上元宗的地盘,上元宗弟子众多,自然是押自家师姐胜,一时间清乐的呼声传到了窗外,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范修忍不住看向西禾,西禾微微摇头。

    宗门大比?

    清乐现在正忙呢,哪有那功夫?低头饮茶。

    而此时天目城一个小镇,被狗抢了肉包子的清乐正艰难爬起来去追,这段时间她委实过得不好,衙门又不可能一直养着她,确认她无亲无故后,给了她点碎银子就让她离开了。

    一个年迈的老人,孤身一人,手拿着钱,这不是明着让人抢么?

    清乐刚出衙门就被几个混混盯上了,不等她反应,直接扑上来抢了钱就跑,她腿脚不利索,被扯了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

    亏得几个商贩好心,把她带去了医馆。

    医馆见她一个孤寡老人,免费治疗,等她好的差不多又好心想要收留,在院中扫扫地,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反正又吃的不多。

    “不必。”

    清乐直接离开。

    她总觉得好生荒唐,一切不该是这样的……可该是怎样的呢?

    没钱没干粮孤寡老人一个,清乐过了两天这种日子,简单的脑容量就再也思考不了这种大事了,饿,好饿,她只想填饱肚子。

    “去去去,我不是开善堂的,要饭去别处。”

    烧饼摊主上前推开她。

    一种浓烈的羞耻感席卷全身,清乐捂脸迅速逃开。

    咕噜噜,咕噜噜,

    她渐渐走不动了,扑通跪倒在地上。

    “喂,醒醒,肉乎乎的包子,要吃么?”

    清乐睁开眼,面前一张瘦巴巴的小脸,眼神明亮,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见她醒了立刻把热乎乎的包子赛她手中,咽着口水:“快吃。”

    明明想吃的不行,却执拗把包子塞她手中。

    清乐虚弱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包子,一口一口优雅吃了起来。

    小男孩咽了咽口水,问起其他:“老奶奶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你也是没人要了么?我也没人要了,不过你和我祖母好像啊,她也有白头发,也弓着腰。”

    “我祖母可好了,她给我缝衣服,给我做好吃的菜饼子……老奶奶你会吗?”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的话。

    清乐吃完,闭上眼睛,也不理他,直接躺在草垛上睡了过去。

    小男孩抿着唇,有些失望地坐在一旁。

    至此之后,清乐就过起了被小男孩供养的日子,小镇内不定期会驱赶乞丐,他们就转移到了城外,白天小男孩早早起来去小镇内帮人家跑腿挣钱,晚上再颠颠跑回来。

    每次他怀中都会揣着一个肉乎乎的肉包子。

    清乐则从早睡到晚,唯一的活动就是步履蹒跚地跑到附近小溪洗脸梳头,虽然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老太婆,却总是穿戴整齐,看得其他乞丐一肚子气。

    意外是发生在一个傍晚。

杀夫证道21

    天空一片橘红色,鸟雀回巢。

    小男孩一蹦一跳走在路上,模样十分高兴。

    他今天遇到了两个大方的客人,多给了他两个铜板,正好是中秋,于是他就买了两个肉包子,打算和老奶奶过节。

    “喂,小乞丐!”

    路边草丛突然蹦出来两个男子。

    歪眼斜嘴,抖着一条腿,是小镇附近有名的混混,小男孩立刻警惕。

    其中一个混混走上前,去扯他怀中的纸包:“哟,闻着怪香的,又买了肉包子?啧,大家都是乞丐怎么你天天吃肉呢?来,今个哥也尝尝这肉包子啥味……”

    小男孩后退两步,及时避开。

    小混混眼睛眯起:“怎么?不乐意?”

    小男孩抿着唇不说话,眼睛小心打量四周,开始寻找逃跑方向……被人一脚踢在了地上。

    砰,

    脸皱成一团,

    身子弓成了虾米。

    小混混一脸狠戾:“给脸不要脸是吧!”

    上前去扯他怀中的包子,小男孩紧紧抱着包子,死也不放手,小混混烦了,一个大耳刮子抽下去,男孩耳边嗡嗡,瞬间头晕目眩。

    小混混又去扯,男孩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这是祖母的。”一口咬在了混混的手臂上。

    小混混瞬间惨叫出声,引得另一个混混大笑不止。

    “笑你娘,格老子的,还不赶紧上来拉这臭小子!痛死老子了。”

    小混混这才上前阻止,结果不知哪儿来的野狗突然冲过来,叼住掉落在的肉包子撒丫子就跑,小混混要去追,结果被男孩咬的死紧,一时间竟然推不开。

    瘦骨嶙峋的野狗,闻见肉包子还要命?

    原主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淡漠地看一眼被拳打脚踢的小男孩,转身去追野狗。

    她原本洗了脸,路过路边一片草地有点困就躺下来休息,小男孩和小混混的挣扎她听了个遍,懒得起来,直到听见肉包子要飞了这才起身。

    俗话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同样,清乐最后也没能追回那个肉包子,只能饿着肚子回破庙。

    夜色渐浓,明月悬挂在天上,大地景色一览无余,她拖着腿慢慢走,路过土路中间一个蜷缩的小身影,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

    风掀起少年脸上刘海,露出一张瘦巴巴的小脸。

    清乐目不斜视从旁边走过。

    次日清晨,破庙里的人才发现小男孩死了,躺在路中央,挡住了来往车辆的路,最后被扔进了旁边的野地里。

    从此,清乐又过起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中秋一过,

    落叶纷纷,人们纷纷换上了厚衣服。

    霜降,小雪,大雪,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又不得不套起棉袄。

    清乐没有钱,也不会干活,连简单的刷碗都不会,自然买不起棉袄,而一入冬,山上的果实纷纷落地腐烂,她也没吃的了。

    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她不得不出破庙去小镇。

    天空下起了雪,大地一片雪白,一脚踩下去刺骨冰冷,就在这时后面传来马车‘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往路边靠靠。

    马车从她身边驶过。

    檀木材质,车铃铛摇晃,马车停了下来。

    “老人家,你要去前面的小镇么?我们送你一程吧。”

    清乐抬头看去,是一个扎双鬓的小丫鬟,红通通的小胖脸,一身粉色衣服,瞧着就十分喜庆。

    清乐被扶上了马车,进入暖融融的车厢内,一杯热茶下肚,温暖极了。

    “多谢。”

    “不谢不谢,您要谢就谢阿杜吧,是他求我让您上来的。”

    娇俏的小姐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清乐顺着小姐的视线看过去,就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穿着小厮服的男孩,七八岁的年纪,天生一张笑脸,白嫩嫩的。

    见她望过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小姐心善……”

    这一家姓叶,家住天目城,祖上是做官的,冬日,天降大雪,叶小姐便想学古人踏雪寻梅,带着丫鬟小厮出了城……于是回城正好遇到了清乐。

    一路上欢声笑语,到了小镇。

    “老人家,您要去何处?下雪不好走,我们送您到家吧。”

    “不必。”

    清乐直接下了马车。

    天上的雪愈发大了,走了两步便看不见身影。

    清乐顶着风在大雪中慢慢走,两边的商铺几乎都关上了门,不关门的见她要进去也直接驱赶,就在清乐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大喊:“老奶奶,你等等!”

    小男孩抱着一包东西跑过来:“您走得真快,我差点跟不上。”

    拽着她走到旁边小巷子,把怀中的糕点塞她怀中,有点不好意思:“我向小姐求的,正好她不喜欢绿豆糕,您若不嫌弃,就拿着吧。”

    又左右打量四周,有点奇怪:“您去哪儿呀?没人来接您么?”

    清乐弓着身子,不说话,男孩眨眨眼,低头间看到了她脚上的草鞋……脚趾生了冻疮,粗粝的皮肤裸露在冰天雪地中。

    男孩一下子就哑了:“您,您是无家可归么?”

    —

    马车停在小镇门口,

    远远地一老一少蹒跚走来。

    车夫惊讶:“不是走了么?这怎么又把人带回来了?”

    小姐闻言掀开车帘,就见男孩搀扶着清乐走到车前,期期艾艾地请求可不可以收留清乐?他一定会好好干活,也会照顾好她,绝对不给小姐增添麻烦。

    “老人家无处可去么?”

    小姐看向清乐。

    清乐不说话,小男孩立刻道:“回小姐,正是如此,您看……”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恳求地看着她,小姐一乐,不过一个老太太值当什么?遂随了他的意。

    马车启程,摇摇晃晃着向天目城而去。

    清乐的情况西禾并不关注,她只要在百年后看结果就好。

    冬日,

    天上大雪纷飞,

    整个上元宗坊市新年气息浓厚,范家门前也挂起了红灯笼。

    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小树妖和忠叔在修炼上取得了不小的突破,皆练气成功,进入了练气期,一进入这个阶段两个人的修炼进度就产生了天壤之别。

    小树妖苦在不开窍,但作为妖,天赋还是很好的。

    忠叔就不行了,天赋不好,加上年纪大,年轻的时候没读过几本书对道的理解太过浅薄,即便有西禾手把手教,进度也称不上快。

    不过腰板挺直了,精神变好了,眼睛也不浑浊了,整个人变化很大。

杀夫证道22

    推开窗棱,一阵寒意扑面而来,外间的亭台阁楼已被冰雪覆盖,入目皆白。

    “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

    范修伸手去接,一片雪花落在掌心,渐渐融化。

    院子里小树妖一身红色薄袄,嘻嘻哈哈地雪地里打滚,忠叔在一旁急的不行,嘟嘟囔囔着别感冒了。

    大雪纷纷扬扬,落在柿子树和二人身上。

    他转头,暖融融的屋内,女子斜斜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个话本子正看得入神,用着漫不经心的嗓音回了一个长长的‘嗯’。

    烛光摇曳,映衬着她美好的侧脸,绝艳柔和。

    范修放下窗棂,几步走过去,抽走她手中的话本子。

    “哎?”

    西禾愣住了,看向他:“怎么了?”

    范修看着她不说话,薄唇轻抿,清亮的黑眸眼底一片幽深,半晌,在床榻边坐下,掀开话本子:“《宦海浮生录》?”

    “十五,夜,忽感褥中娇软,手覆之,温香……”

    西禾:“……”

    脸瞬间羞红,赶紧伸手去夺:“给我!”

    范修抬高手臂,接着掀开下一页:“天降大雪,与妻困于草庐,庐冷,相偎取暖,妻仰首娇吟,粉面檀口,玉兔跳……”

    “相公!”

    西禾羞恼不已。

    范修眉毛轻挑:“我道娘子看甚这般入迷,原是这香艳话本。”

    手灵活钻进红衣,一边揉捏一边道:“为夫熟读科考研物,还从未学过这般读物,今日便与娘子一同探究可好?”

    好你个大头鬼!

    西禾真想挠他一脸,无奈被逗弄的腰肢酥软。

    院外小树妖终于玩够,忠叔立刻带着人进屋,一时间烈风呼呼,雪下得更急了。

    床帐轻摇,一只雪臂探出来,下一秒又被带了进去。

    次日,

    天光大亮。

    “爹,娘,起床啦!”

    小树妖咚咚咚使劲拍门,扯着嗓子大喊。

    西禾动了动,推范修:“相公,起了。”被人按进胸口。

    没一会忠叔过来,把小树妖哄走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两个人才起床,洗漱后吃饭,小树妖扒一口饭看西禾一眼,西禾放下筷子:“小宝,为什么这么看娘亲呀?”

    小树妖眼睛一亮,立刻道:“娘亲,你什么时候让弟弟妹妹出来啊?”

    西禾愣住了:“弟弟妹妹?”

    小树妖狂点头,小嘴叭叭叭:“爷爷说的,让我不要打扰你们,不然就没有弟弟妹妹出来陪我玩了,爹爹娘亲,小宝很乖的,弟弟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呀?”

    西禾:“……”

    忠叔头几乎埋到了桌子底下。

    范修轻咳一声,眼中带笑:“爹娘有小宝一个就够了,不要小弟弟小妹妹。”

    他是凡人,百年后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她是天外来客,迟早要离开,这又是处处充满危险的修真界,不说能不能生,就算可以他们也不会要。

    小树妖‘啊’了一声,十分失望:“可是小宝想要弟弟妹妹呢。”

    范修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爹娘疼你一个人不好么?乖,吃饭吧。吃完饭带你去看舞龙狮,以前你特别喜欢的,还记得吗?”

    小家伙眼睛一亮:“记得!”

    心思一下子就转移到了看舞龙狮上,雀跃的不行。

    范修笑笑,一家人继续吃饭。

    修真者的寿命十分长,动辄百年千年,自然,有那一心埋头苦修的修士,自然也有那喜好享乐的修士,于是便诞生了无数娱乐节目。

    舞狮子,耍灯笼……还特意学了凡人的创意。

    这日是小年,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处一片欢声笑语。

    “爹,爹,你看那,大龙!”

    小树妖兴奋地拍着范修的脑袋,指着不远处。

    几人望过去,便见一片花灯中,一只金黄色的五爪金龙在天空中飞舞,铜陵大的眼珠,长长的胡须,头上张角,身上的鳞片栩栩如生。

    巨大的金龙在街道上空盘旋飞舞,气势惊人。

    只听有人忽然大声道:“龙吐珠了,龙吐珠了!!”

    忽然间,金色的巨龙仰天长啸‘吼——’龙尾一摆,向下俯冲,其气势太惊人胆小者已经忍不住尖叫出声,范修下意识把西禾抱在怀中。

    轰——

    五彩的珠子喷洒出来。

    纷纷扬扬的彩珠,落在行人身上,飘入手中。

    “啊,是中品培元丹!”

    “我的是一百枚灵石。”

    ……

    西禾几人的位置离得并不算近,却仍有几颗落在他们面前,范修惊讶,没想到所谓的龙吐珠是这个意思,抬手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枚。

    “娘亲,娘亲,好多灵石!”

    小树妖惊呼。

    西禾探头一瞧,花花绿绿的,一麻袋大小。

    摸摸他的头,笑:“小宝运气真好。”

    往远处望去,街上一片片的惊喜声,有贵有轻,不但忠叔,人人都有份,十分令人惊喜。

    就在这时天空中飞上去一个人,笑着冲大家拱手:“龙迎新春,上元宗在此祝诸位佳节快乐,仙道通达……不知,是哪位道友拿到了游龙玉牌?可来福瑞客栈领取最高礼品。”

    底下人群顿时议论纷纷,看看哪个幸运儿拿到了游龙玉牌。

    西禾打开自己的,是一把寒冰剑,然后看向范修。

    范修笑着摇头:“应当不是我,毕竟我……咦?”

    手一探,掏出一枚玉牌。

    忠叔立刻喜笑颜开:“公子,游龙玉牌!走,快去去领奖。”

    上元宗的人也没想到哪个幸运儿竟然是一个凡人,因为这些礼品,虽然看着不多,也不是多么贵重,但却是按照其气运来的,气运越高,拿到的东西就越贵重。

    长老笑眯眯把奖品拿出来:“恭喜这位先生。”

    檀木小盒子,散发着浓浓的灵气,范修不好意思地接过,长老道:“可看看,是否满意?”盖子打开,里面静静放着一枚暖玉。

    西禾诧异:“此物……可是能凝神静气?”

    长老摸着胡子连连点头:“凡人用久了也有蕴养身子的作用。”

    修真者时常会遇到心魔,或者心绪不宁的时候,类似这等凝神静气的东西十分实用,一般市面上很少,大部分人都是去禅宗求取,所以此时作为头品还是有资格的。

杀夫证道23

    “娘子,此物予你最合适。”

    弯腰,把玉牌挂在了西禾腰间,顷刻间光华流转,又恢复平淡。

    范修满意颌首,一行人谢过长老离去,街上依旧热闹非凡,红色的灯笼从街头挂到巷尾,各种吃的玩的,令人眼花缭乱。

    今夜大家玩的十分高兴,直到困了才回去。

    春节过后,西禾又开始了教授两个‘徒弟’的日子,偶尔会带他们去青芒山实操一下,忠叔花拳绣腿未开化的动物都干不过,小树妖却格外威猛。

    猎物冲来,白嫩的小手立刻变成长长的藤蔓,一把将之死死捆住。

    啪啪啪。

    西禾鼓掌:“有进步。”

    小树妖三下五除二把狼妖捆住,嘿嘿笑:“是娘厉害。”

    遮天的密林,树林里一片昏暗,远处传来各种动物的叫声,范修和西禾站在一处,西禾怕他在家无聊,所以每次都会带着他过来。

    范修不怎么开口,修炼之事,都是任由西禾。

    忠叔期期艾艾:“少夫人,我是不是很笨啊,您教导了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说完懊恼的不行,觉得自己给公子丢脸了。

    “有人擅武,有人擅工。”

    “我让你们实战,是为了让你们在以后面对敌人的时候有对敌的能力,但并不是说您一定要道法卓绝,您在炼丹上还是很有天赋的,可走这一道。”

    西禾笑着道:“所以忠叔,您不必因此介怀,尽力去做就好。”

    忠叔恍然大悟,弯腰,深深一礼:“是老奴着相了,多谢少夫人开解。”

    至此之后面对天赋更加卓绝的小树妖,忠叔也能心态平稳,再也不会急躁得睡不着了,他按着西禾的教导,一步一步地往前慢慢走,虽缓慢,却格外扎实。

    西禾以前一直以为小树妖是一只喜静的藤妖,天性烂漫自由。

    后来才发现不是。

    教导了三年后,小家伙终于晋级,顶着一朵张牙舞爪的食人花跑过来,惊得她手里的瓜差点掉地上,指着他:“你,你这是什么花?”

    小树妖挠挠头,理所当然道:“食人藤啊。”

    西禾:“……”

    呔,竟然看走眼了。

    不过她也早该想到的,毕竟这小孩实在太好战了,每次一听要去实战,那叫一个兴奋,嗷嗷嗷的,就差在地上打两个滚了。

    上前,绕着花转了一圈:“它吃什么?”吃肉么?

    下一秒,小树妖道:“吃肉。”

    西禾:“……”

    哦,怪不得他无肉不欢。

    揪着小家伙耳朵,严厉叮嘱:“不许吃人!修成人形,会说话的精怪、妖兽也不能吃!”

    “娘,疼疼疼。”

    夺回耳朵,委屈巴巴:“人家听见了嘛。”

    西禾又想打人了,皱着眉:“什么‘人家’,不许这样说话。”

    天天去街上跑,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口一个‘人家’,每次一开口西禾就手痒,说了好几次也不改,她忍不住就动手了。

    小树妖立刻严肃道:“是,娘亲大人!”

    扑哧——

    范修乐了。

    西禾闭了闭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好了,玩去吧。”

    小树妖立刻得到解放,撒丫子跑了出去,很快院外传来一群小孩嘻嘻哈哈的声音,又渐渐远去。

    范修走上来,拥着西禾回去坐下:“喝茶,莫要皱眉了。”

    初春,万物复苏,小院里新种的花开了,柿子树长出新叶,太阳温暖,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引人困倦。

    西禾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瘫桌上:“好无聊啊。”

    侧首,视线流连在男子身上,三年时间他身上的气质愈发沉稳了,不过修真界到底养人,不见一丝年老的痕迹,仍旧帅得让人合不拢腿……咳咳咳,罪过,罪过。

    “过几天便是上元宗十年一度的收徒之日了。”

    “嗯,小宝也挺想进上元宗的,他还和小伙伴约好了呢。”

    “那忠叔?”

    范修抬手拂去她耳边的碎发,目光温和:“不是无聊么?等小宝进宗,有师傅照看,我们便去各处走走,忠叔的话……让他帮忙赶车如何?”

    这也是他的一点私心,忠叔天赋到底太差了。

    以上元宗诸人对娘子的忌惮,如果把人塞进去,看在娘子的面子上,自然也会照顾有加,可像娘子一般细心教导那是不可能了,毕竟天赋摆在那,成仙太过渺茫。

    但小宝不同,他天赋好,长昊宗主对他又格外青睐,定然会好生教导。

    范修脸有些红:“娘子,你觉得呢?”

    这件事最后还是要看娘子的态度,毕竟教人的是她,辛苦的也是她。

    “当然可以呀。”

    西禾脸蹭了蹭他掌心:“这样安排再好不过啦。”

    太阳晒在身上,令人暖洋洋的,西禾闭上眼睛:“我睡一会。”微风吹拂,长长的秀发落在脸上,范修抬手捋到耳后,随后便坐在那盯着她的睡颜瞧。

    几日后,

    上元宗山门大开,

    一大早,一家人就带着小树妖到山门下。

    巍峨的高山,宽大的广场,高高看不见尽头的天梯,广场上站满了人,年迈的老者,七八岁的孩童,有男有女,有人穿金戴银,有人衣衫褴褛。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渴望,紧紧盯着天梯。

    唰,

    一柄飞剑从山上飞来。

    白衣偏然,气势凌然,声音传遍整个广场:“时辰已到,测灵根,爬天梯。”

    咚——

    一声钟响,

    十几个白衣弟子飞上高空,快速结印,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测灵盘出现在半空中,所有人抬头望去,下一秒,测量盘光芒大亮,无数光线从空中落下,投射到每个人身上。

    几秒钟后,光芒消失。

    所有人低头看着自己,有人身上是浓厚的蓝色,有人是黄红蓝三色,也有五色和紫色,而没有灵根的人身上什么颜色也没有。

    有人狂喜,有人惊呆,有人颓废倒在地上,也有人嚎啕大哭。

    “所有身具灵根者上前,去往天梯。”

    看向痛哭流涕者,语气缓了下来:“诸位且回去吧,虽则仙路无缘,但人生何止修仙一条路,莫要执着。”

    顷刻间,整个广场就空了一大半。

    留下的人依然失魂落魄,无比绝望,他们都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杀夫证道24

    或沿街乞讨,或食草根树皮,他们都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一路翻山越岭,就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成仙梦,可现在……咚,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上元宗弟子立刻上前抬起,送到山下。

    小树妖不舍:“爹娘,你们要在这里看着我呀。”

    西禾点头,摸摸他脑袋,往前推:“快去吧,一定要爬到峰顶。”

    小树妖瞬间宛如得了命令的战士一样,大力点头,握紧拳头转身朝天梯冲去,整个广场此时只剩下登天梯者的亲朋好友。

    上元宗是大宗,选拔严格。

    有灵根并不代表就能进宗了,只有爬上天梯,进入山门,再经历十天是夜的斗智斗勇,才能真正成为外门弟子。

    至于爬不了天梯者,则会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遣至下宗。

    所谓下宗,就是上元宗的附属宗门,资源师尊自然不如本宗,但也算是一个归处,且上元宗每五年便有一次附属宗门大比,位居前三者,仍可选择是否返宗。

    总的来说,上元宗奉行的依旧是强者为尊。

    只有强者,天赋卓绝者,才可享受到最好的资源,法、侣、财、地,是整个修仙界的缩影。

    小树妖是天生的木灵体,天资过人,悟性绝佳,进入上元宗是板上钉钉之事,但西禾依旧希望他全力以赴面对每一次挑战,勇争第一。

    “小宝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范修握紧她的手。

    忠叔也激动的直点头:“小少爷一定是第一名!”

    长长,看不见尽头的天梯,所有攀登者咬着牙努力攀登,目光紧紧盯着峰顶,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登顶,成仙!

    上元宗为了筛选出最卓越的修仙者,在天梯上布下了重重阻碍。

    第一层,重力。

    第二层,幻境。

    第三层,执念。

    第四层,业力。

    无论你是已经修炼的修真者,还是丹田空空的凡人,一脚踏上仙梯丹药、灵力都无法再使用。

    闯过第一层,进入第二层。你将面对锦衣华服、金银珠宝、封官进爵、美人妖仙等诱惑,大部分人直接卡在了这一层,只有心性坚定者可过。

    西禾等人在下首遥遥望着天梯,只见许多人神态癫狂,丑态毕露,赫然被迷了眼。

    她看向天梯第一人,是一名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手上还有脏污,却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埋头一心一意向上爬。在她身后有五六个人,都爬到了执念层。

    小树妖在第四层,额头上有汗,显然有点急躁了。

    忠叔急忙看向西禾:“少夫人,小少爷他……”

    西禾淡定:“无碍。”

    前几人大部分是十几岁的少年,小树妖前面是个富少爷,此时都不在顾及任何形象,锦袍随意扎在腰间,满头大汗地往上爬。

    第二名是个满身珠翠的少女,脸蛋嫣红,额头上全是汗。小树妖身后则是一个带着书生帽的白面书生,嘴里念念有词,细听,原来是在背书……他一旁是个肥嘟嘟的小胖子,念叨着各种鸡翅烤鱼,形成二重奏。

    小树妖:“……”

    狠狠皱着眉头,他肚子饿了。

    上元宗大殿,透过水镜观察的各位宗门长老:“……”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组合?乞丐、书生,富家少爷,竟然还有妖……丹峰峰主呵呵尴笑:“今年真是人才济济啊。”

    诸位长老也纷纷道:“正是,我上元宗又要多几个才俊了。”

    有长老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天梯:“那小孩不错啊,竟然越过了前面两人,位居第二了。”

    掌门立刻看过去,只见自己定下的小弟子以极快的速度赶上了第二名,白嫩嫩的小脸上满是坚定,眼睛越过小乞丐,看向十米开外的峰顶。

    掌门眉头一挑,面色微微和缓:“此子不错。”

    玉女峰主看向位居第三的小女孩,笑吟吟:“此女与我玉女峰有缘,诸位可莫要与我争。”

    她簪花戴玉,一身牡丹宫装,端得富贵雍容,跟修仙界大部分推崇仙姿飘逸的主流不太一样,不过能成为一峰峰主,实力不可小觑。

    就在这时,天梯上又发生了变化。

    小树妖一心一意往上爬,已经超过了小乞丐半个身子,此时距离终点不过五米,他们身上都已经汗水淋漓,气喘吁吁了。

    掌门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看来大局已定。”

    小树妖是妖,又有西禾亲自教导,实力自然更胜一筹,而小乞丐七八岁的小身板,瘦骨嶙峋,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奇迹,想超过小树妖,难啊。

    就在众人琢磨着等会抢哪个弟子的时候,小乞丐忽然动了。

    她顶着巨大的压力咬牙爬起来,撑着膝盖,一步一步,越走越快。小小的身子不住打颤,没有穿鞋的脚上血迹斑驳,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咚,一脚踏上最后一个台阶。

    小树妖下意识转头,小乞丐倒在地上,咧嘴笑:“我也是第一!”

    各位宗门长老都被震撼了:“这孩子,不得了。”

    咚——

    钟声响起,

    一道清越的声音传遍山门:“测试结束。”

    天梯震动,所有幻境消失,晋级弟子随阵法传入上元宗外院,接下来便是三天之后的十天十夜的山林闯关,不过那已是上元宗自己的事,西禾等人看不到了。

    见小树妖和小乞丐登上天梯,他们便转身离开。

    一路上忠叔依旧激动的不行,连连哀叹:“若是我晚生几十年就好了。”

    这等盛事,竟然没有参加多遗憾啊,范修就笑,询问之前让他去试为何不去?忠叔顿时尴尬挠头,他这不是胆小嘛……

    回到城内,又等了十几天,上元宗传来收徒大典的消息。

    这日,天朗气清。

    上元宗内铺红结绸,各大宗门驾鹤腾云纷沓而来,热闹不已。落霞仙子、上虞女仙许多修真界难得一见的美人让人大饱眼福……西禾等人穿戴齐整,在掌门弟子的带领下在观礼台坐下。

    她一袭青衣,与范修同坐在首位之下,引得无数来客纷纷侧目。

杀夫证道25

    “那是谁?上元宗新任长老?还是哪个不出世的老怪物……”

    “什么老怪物?没看到她身旁的男子么?看骨龄不超过三十岁,手牵手呢,一看就是恩爱道侣。”

    “修真界老老少少有什么不同?”

    那人呛声。

    此人一噎,瞬间恼怒:“铁修罗,你故意跟我杠是吧?看来西山的矿脉你紫菏宗是不想要了。”

    铁修罗:“……”

    尼玛,他嘴贱,明知这女人蛮横不讲理还跟她说话!

    下首许多宗门都暗自打听西禾到底是谁?但一番询问下来,却仍旧不知道其来历,只知道此女由上元宗掌门亲传弟子迎来,态度十分恭敬。

    白玉堆砌的祭坛,一方蒲团,香案上香烟冉冉升起。

    咚——

    随着钟声,

    一身白色弟子袍的小树妖,随弟子从远处而来。

    少年板着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目光端肃,行走如板尺刻量,行至长昊尊者前,俯身跪拜:“弟子拜见宗主。”

    长昊尊者抬手:“起。”

    侍者上前,高声吟:“诵《宗训》——”

    祭坛外上元宗弟子立刻开始诵读《宗训》,声势浩大,气势如宏,观众席上来客不禁纷纷侧目,各大宗门长老更是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这上元宗又愈发厉害了。

    诵读结束,长昊尊者上前:“今有善子品行端正,雅人深致……入我门下,赐道号慎之。”取侍者手中的紫色腰牌,挂在小少年腰间。

    小树妖,哦不,改叫慎之的少年跪拜:“弟子慎之拜见师傅。”

    长昊尊者抚须而笑:“仙道漫漫,望你不改初心……一心追求大道。”一番殷切教诲,让人不禁动容。

    接下来便是其他宗门长老的收徒礼。

    西禾还看到了仙梯上其他几人,书生拜在了符峰门下,小胖子是宗门长老的孙子,自然是由他师祖教导,那富公子和小女孩也各有归属……小乞丐竟不知去了何处?

    慎之埋头吃水果:“听说是难得的天生道体,被太上长老带走了。”

    拜师礼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跑到了这边,先是抱着范修好一顿亲热,然后就蹲在西禾身前撒娇,要吃她手中的灵果,还不忘投喂忠叔,小儿之态引人发笑。

    围观人:“……”

    支棱着耳朵,大感惊奇,竟然是亲眷。

    也不知是何来历?竟然让说不再收徒的长昊尊者破例收徒,还是关门弟子。

    西禾对此毫不在意,摸摸少年的头:“还记得娘说过的话么?要好好修炼,尊师重道,亲近师兄弟,少造杀孽,除非他人先动手,还有……”

    “不许吃人。修成人形的精怪也不能吃。”

    “我都会背了,娘,你好啰嗦。”

    小脸放在西禾膝上,满眼眷恋:“娘,你们要经常回来看小宝呀,小宝会很想很想你们的。”

    进宗前范修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小家伙虽然有点不开心,觉得爹爹娘亲要抛下自己,却没两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却提了好多好多要求。

    什么每个月要回来看他,还要带好吃好玩的,不能忘了他。

    西禾忍俊不禁:“知道啦。”

    整个宗门大典请了那么多门派来,自然不可能只看个收徒礼,收徒礼过后便是各派弟子切磋时间,一时间广场上刀光剑影,喝彩声不断,热血沸腾。

    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连元婴期都上场了。

    丹宗有人询问:“为何不见你上元宗大师姐?师尊收徒,作为亲传弟子,难道不应该露一面吗?”

    上元宗弟子顿时哑然。

    说来他们大师姐确实消失了许久,上次匆匆进宗,之后又不知去了何处?索性也不回答了,直接提剑冲上去:“雕虫小技,还想挑战我大师姐?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吧。”

    丹宗弟子脑子懵住,反应过来瞬间怒发冲冠:“狂徒无礼!且受我一剑!”

    刺啦——

    青木剑与白玉剑激烈碰撞,火花四溅。

    “师兄,打他!”

    “师弟,干趴他!”

    周围顿时更加热闹了。

    离开前长昊尊者前来相送,山门前桃花满林,他忽然俯身一拜:“小徒无礼,冒犯了大人,求大人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她一命。”

    修者寿命动辄千年万年,清乐,确实是年幼无知了。

    一阵风吹来,桃花纷纷,吹乱了衣衫发丝,慎之看看师傅再看看娘亲,十分不安,忍不住抓紧了长昊尊者的袍子:“师傅……你这是干什么呀?”

    又看向西禾,满脸恳求:“娘——”

    西禾摸了摸他的头,看向长昊尊者:“那日我就和你说过,她并无大碍。”

    长昊尊者忍不住抬头:“可是……”

    “长昊尊者,你可知何为仙?”

    西禾眼中神色平淡:“仙,夺取天地造化,成就无上仙体,游八荒四海,求无上大道,享仙道长生。”

    “仙,即,窃道者。”

    长昊尊者瞬间哑然,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西禾看向小树妖:“然,天地自有平衡,窃道者终归要还道……为仙者当自省其身,每日三戒,莫走了歪道。小宝,你可记住?”

    小树妖大力点头:“娘,小宝记住了。”

    西禾点点头,看向长昊尊者:“长昊尊者,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这话明明白白说了清乐不仅是个窃道者,还是个心思不正,走了邪魔歪道的修者,他若识趣,就不该再多问。

    长昊尊者拱手:“在下再无困惑,祝大人一路顺风。”

    巍峨的山门前,桃花纷飞中,女子携手男子一同向山下缓步而行,一灰衣老者紧随其后,长昊尊者和小树妖看了许久,直到群鸟飞掠,路途再无三人身影,这才转身进入山门。

    驾——

    阳春三月,杨柳依依,

    一辆马车离开城门,向着远处驶去,忠叔大声问:“公子,我们去何处呀?”

    马车内男子手持书卷,声音清朗:“往去处去。”

    忠叔:“……”

    无奈转头:“公子,你就喜欢打趣老奴。“

    范修眉眼弯弯,也不逗他了,看向窗边悠然闭目的女子:“娘子,你说呢?”

    西禾睁眼,窗外青山绿水,万物生机盎然:“天目城,去天目城。”

杀夫证道26

    天目城,

    天空作美,万里无云,宜嫁娶。

    府里挂满了红绸,下人喜笑颜开,客人络绎不绝。

    叶府后院一间阁楼,叶夫人正给女儿梳妆,边梳边说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今天是叶家小姐出嫁的日子,屋内站满了人,大家脸上带着祝福的笑容,梳妆完成,盖上红绸,一声炮响,新郎到了大门外。

    房门大开,叶小公子上前来蹲下:“阿姐,莫怕,弟弟背你。”

    叶家子嗣稀少,他生得虽不高大,身板却挺得格外笔直,脚下稳重,背起姐姐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门外。

    “阿奶,你看,小姐成婚了。”

    “真好啊,听说姑爷长相英俊,文采斐然,待人谦和,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对吗?”

    “……”

    得不到回应阿杜也不在意,依旧满脸开心地看着那边。

    今日是大小姐出嫁的日子,他是男子,不宜进入后院,但小姐念在他年纪还小的份上,准许他前来观礼,他便带着阿奶一起来了。

    “真好啊,小姐今天一定非常漂亮。”

    他感叹着,下意识捉紧了清乐的袖子。

    清乐:“……”

    面无表情地看着院子里的热闹,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

    大雪那日她跟着他们来到了天目城,一开始阿杜是想着让她待在小姐身边,就算是偶尔扫地也没关系,结果她干不好,还时常板着一张脸不吭声,惹得大家非常有意见,不得已送到了府外。

    阿杜自小被卖进叶家,无亲无故,俨然把清乐当成了亲祖母,没事就去看她。

    吃穿用度,小小年纪,总是能打理的井井有条。

    清乐自此又过起了清净日子。

    “嘎——嘎——”

    一只黑色的乌鸦在树梢上叫了几声,然后展翅飞起,掠过屋檐划过楼阁,最后停在一面朱红色围墙上。

    阿杜顿时皱眉:“怎么会有乌鸦?不行,我要去把它打下来。”

    左看右看,见墙角有一根竹竿,跑过去拿起,朝围墙上戳:“下来,我让你下来,小姐的大喜日子你不知道晦气么?走开。”

    清乐皱眉:“乌鸦并不是不祥之物。”

    阿杜转头,一脸疑惑:“阿奶你说什么?”

    清乐拧着眉,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那句话,但还是下意识道:“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上古,乌鸦乃为玄鸟,是吉兆。”

    阿杜瞪大了眼睛:“真的吗?可是大家都说乌鸦是不详之物呀,阿奶,这些你在哪儿听说的呀?我都不知道呢。”

    “嘎——”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乌鸦叫声。

    清乐下意识望过去,乌鸦扑棱着翅膀飞上天空,他呆呆看着,下一秒一声尖叫:“啊!”

    轰隆——

    叶家门前传来一声巨响,

    阿杜吓住了,接着就是金戈相撞之声,有婢女尖叫着望这边跑,脸色惊恐,砰,一根长长的长箭穿过她的躯体,在她身后,无数利箭破空而来。

    “快跑,跨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阿杜反应过来,丢下竹竿,跑过去拽着清乐就跑。

    他咬着牙,浑身颤抖,拽着人的手力气很大,清乐皱眉想要甩开,却被握得死紧。

    身后痛苦哀嚎的声音不断,他们跑的踉踉跄跄,险而又险地避开每一根利箭,却在将要逃出叶府前‘噗呲’一声,一根利箭穿透肉体。

    砰——

    少年倒在地上。

    清乐被牵连着也倒在了地上。

    阿杜嘴里涌出鲜血,他顾不得伤口,也不敢看身后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使劲推据着清乐:“阿奶,快逃……”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抬起的手软软搭在身上。

    清乐第一次回头,她看向少年,寡淡的眉毛,一嘴血十分瘆人,她觉得自己有点老眼昏花,竟然在少年眼中看到了漫天星辰,闪闪发光,夺人心魂。

    “走……”

    清乐转身出了小门。

    一墙之隔,天壤之别,府内厮杀漫天,府外世态安稳。

    清乐挪动了步子,一步一步,向着租售的院子而去,路过商贩,有卖糖葫芦的,有卖烧饼的,还有那嘻嘻哈哈地在讨论叶家的婚事。

    ‘天作之合’‘举案齐眉’‘如意郎君’……七七八八塞进耳朵。

    清乐穿着暗红色衣衫,埋头走路,行至居住的小院前,抬手推门进去,反手关上,进入室内钻进被子里,睡了过去。

    ……

    “你听说了吗?叶家被灭了满门。”

    “啊!天哪,谁干的?大喜之日,这……”

    “听说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放过,有人报了官,结果去了发现人早就离开了。”

    西禾等人一进城就听到了这么个爆炸性消息,满大街的人都在讨论叶家的事,在客栈停下,忠叔就找掌柜的打听去了。

    片刻后回来:“据说是大小姐成婚之日,全家被灭了满门。”

    不过此时跟他们并没有多大关系,虽然十分凄惨,但了解一下之后就没再过问了,无双城三十个大城,城内新鲜事众多,没两天便被其他新闻盖过。

    休整两天后,西禾直奔叶府后街。

    “咚咚咚。”

    “哎,你找谁?”

    旁白有抱着菜篮子的妇人警惕询问。

    西禾抬头看了看种了一颗大槐树的院子,笑着对妇人道:“请问这位夫人,这里面可是住了一位老妇人?我是她外侄孙女。”

    年轻妇人上下打量她,见她举止得体,穿戴整齐,放下心来。

    “你是说阿杜的奶奶吗?有呢,在里面,不过已经好几天没见人出来了。”

    “你来了也好,叶家出事阿杜跟着遭了殃,她一个老人行动不便,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西禾这才知,原来清乐竟然跟叶家有关系。

    谢过妇人随后推门进去,满院落叶,桌上全是鸟雀的分粪便,正屋内有熟悉的气息……西禾顿了顿脚步,走过去,打开门。

    昏暗的房间,窗户透着点微光,床上躺着个人。

    “……”

    一躺一站,空气仿佛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西禾转身,推开门离开,而床上的身影并不动作。

杀夫证道27

    “娘子,你回来了!”

    刚踏入客栈,男子就快步走了过来。

    西禾点着头,手与他相握着上楼,有些愧疚:“抱歉,之前见你尚未清醒,便没有告诉你,下次不会了。”

    范修摇头,转而问起:“可是出了什么事?”

    “去看了清乐一趟。”

    “清乐?她在天目城?”

    “嗯。”

    范修若有所思,久违听到这个名字,他一时间有点恍惚:“她如今在做什么?可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没出事,还是之前的模样。”

    之所以走这一趟,西禾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只是突然心有所感,于是便来了。

    她手臂缠着男子的脖子,倒在床榻上,道:“我虽封了她的识海,但并没有禁锢她的神魂,她如今做的一切,一举一动,另一个自己正看得清楚。”

    所以,这期间,她的恩怨,她欠下的债,清乐一清二楚。

    如何做?该怎么选择?

    待他日解封时,由她自己选择。

    范修点头:“如此便好。”

    他擅于自我调节,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纾解之后,早已能平淡看待之前的一切,清乐如何?与他无关,他并不在意,也不关心。

    太阳升高,客栈渐渐热闹起来。

    用过午饭,三人询问了小二天目城哪里好玩,值得去之后,下午便在城内游玩,次日早又去城外有名的荷花湖游乐。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让人不禁流连忘返,几人干脆在此处住了两天,尽兴之后才往别处。

    “炼制二培元丹得用明火,忠叔,你又忘记了。”

    “哎呦,对不住少夫人,老奴又犯糊涂了。”

    游玩之余,修炼也没落下,西禾每天都会抽出一个时辰教忠叔炼丹,每当此时,范修便会自己一个人读书或者写字,倒也开心。

    梁园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

    范修的梦想是周游千山界,待了几天,几人又再次启程,

    马车出城,一路向千山界东部行去,走的是官道,路途不算颠簸……与一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擦肩而过。

    西禾似有所感,转头,老人背影蹒跚。

    天空万里无云,青山苍绿,野草过膝,青色的果子挂在枝头,老妇人举起拐杖打落,弯腰捡起,在腰间擦了擦,放进嘴边啃。

    涩,苦涩,让人牙齿都要掉下来。

    老妇人面无表情地吃着,吃饱,攀着草茎一步一步往深山去。

    风吹过,树顶摇晃,山林中鸟儿、猴子,不怕生的兔子从她脚边路过,清乐面无表情掠过,偶尔有老虎从身边路过,她也淡定自如。

    老虎:???

    不禁俯下身子,冲她低声嘶吼:“吼——”

    清乐眼皮未掀,依旧走自己的路,草地,泥土小路,小溪,从天黑走到天明,这日,她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喂,老人家!”

    清乐抬头,视线一片开阔,满目苍翠。

    绿油油的湖泊,四周青山环绕,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笑嘻嘻地看着她,烈日骄阳,那笑容刺人眼睛。

    少年奔过来:“老人家,您怎么一个人在此?”

    “唉呀,您的脚出血了,一定很疼吧,我给您看看吧。”挠头,一脸憨笑,“我跟爷爷学过一点医术,简单的包扎还是可以的。”

    清乐盯着他不说话。

    少年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捡起地上的草筐:“我就住在不远处,您跟我来吧。”

    少年大步走在前面,走了两步,又立刻停下,等她走到身边,才慢慢向着远处的草屋而去。

    小屋建在山中,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篱笆,院子里拴着一条大黑狗,见到清乐便‘汪汪汪’龇牙咧嘴叫,墙上挂着各种野兽的皮,一把椅子在院中摇晃。

    少年弯下腰,给清乐处理伤口,每处理一处便问疼不疼?

    清乐看着小少年毛躁的头发,目光放空,心思不知去了何处。少年也不在意,打了水,拿了干净的旧衣,给她洗漱用。

    小少年约莫八九岁的模样,做事却非常老练。

    许是爷爷不在了的原因,对清乐格外亲昵,也不赶她走,默认让她住了下来,于是一人一狗的小院子又多了一个人。

    少年白天去采药,每次回来手中都带着一两个猎物。

    清乐没问,少年却絮絮叨叨道:“这些陷阱都是以前爷爷教我的,可惜我还力气还不够大,等我力气变大,也可以挖了。”

    春去秋来,西禾带着范修到了东边极海。

    而小少年,没了。

    很平淡的一个清晨,小少年带着弓箭出门,满脸灿烂地和清乐道别,远去的背影欢乐无比……清晨到中午,中午到傍晚,傍晚到凌晨……再没有回来。

    “汪汪汪——”

    老狗对着那片山使劲嘶吼,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清乐坐在摇椅上,看向天空,半晌,起身走到狗身边揭开绳子,狗立刻冲了出去。

    太阳出来,山间的薄雾渐渐稀薄,过了许久,狗叼着一块碎布回来,艳阳天,它却像一只落水狗,哼哼呜咽着蹭清乐的腿。

    清乐脚尖一荡,摇椅晃动起来。

    吃完草屋的东西,某日清晨,清乐穿着兽皮鞋向着山下行去,狗子是一只老狗了,看了看远去的人,再看看草屋,最后蹲在了屋前。

    深秋,

    锦城外行人陆续进城。

    士兵检查着身份牌:“好,进……停,乞丐不许入城。”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去,就见一个光着脚丫,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被堵在了城门口,蓬头垢面,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远远闻到一股馊味。

    清乐看着士兵,抿唇不语。

    士兵无语了:“去去去,先去洗干净了再说,你这……”

    “干什么呢?挡住我家公子的路了知不知道?”

    “哎哟哟,对不住,我马上把这老乞丐赶走,快快,一边去,开门,开门。”

    人群让出一条路,华丽的马车驶来,路过士兵,窗帘微微掀开,一双清澈的眸子映入众人眼中,不待他们惊呼,帘子放下,马车轱辘滚动驶入城内。

    不久之后,肮脏的老乞丐不见了踪影。

杀夫证道28

    “老人家,此处是我的地盘,日后您可随意走动。”

    小少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锦衣华服,举止得体,一看便受过良好的教养。

    清乐盯着他看了一会,抬眼看向四周,整洁的院子,窗明几净,廊下放着几盆名贵的牡丹,墙角种了竹子假山,院外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奴仆。

    她低下头,绛紫色布料,裁剪得体……是从未穿过的好布料。

    “好。”

    她听见自己道。

    小少年闻言嘴角上扬:“可是饿了吧?阿成,上菜。”

    名叫‘阿成’的奴仆高高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不多时,七八个丫鬟端着菜依次进院,擦手,布菜,样样伺候的精细无比。

    至此清乐便在此处住了下来。

    少年功课繁忙,大部分时辰都在学习各种东西,从一天一次到后来半月一次。

    清乐不在意,她作为侯府小公子接回来的老太婆,每日有吃有喝,有丫鬟伺候,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直到某日——

    “阿婆,我要走了。”

    “不过你放心,就算我不在,他们也会为你养老的。”

    他不知,她寿命绵长,能把他重重重孙子耗到站。

    “就是不知……那时候我还在不在了。”

    十三四的少年,一身宝蓝色长袍,剑眉凤眼,鼻梁高挺,已经隐隐有些大人模样……清乐抬头看他,问:“去何处?”

    “啊?”

    少年愣了一下,继而笑:“边疆。”

    “阿婆,你是在关心我么?不要担心,虽然都说越国将军骁勇善战,士兵也格外威武——但我苍月国也不弱,我也习了武艺,定然不会轻易丢命。”

    话虽如此,但敌强我弱,此去大概是有去无回了。

    少年眉眼带笑:“阿婆,你要按时吃饭,听丫鬟的话,要长命百岁。”

    深秋,秋高气爽,一阵凉风吹来,墙角的竹林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丫鬟仆从都低着头守在自己的位置,院中石桌旁,一老一少,白云苍狗。

    几日后,侯府公子离府,侯府夫人哭晕在门前。

    将军百战死,壮实十年归。

    梁国和苍月国这场战斗持续了五年之久,一开始侯府还能收到公子的信,后来渐渐的越来越少,音讯全无,直到……兵败的消息传来。

    “苍月国败了。”

    “苍月国主写了降书。”

    “苍月国并入梁国,成其附属城。”

    侯府一落千丈,爵位削弱,成了普通的平民百姓。

    自然的,清乐与侯府众人被赶出了侯府,侯府的人不欢迎她一个老太婆,清乐便独自离开了。

    侯府小姐踌躇:“娘,到底是大哥救的人,您这样……”

    “我怎么样?我做错什么了?你还当咱家是以前,有吃不尽的荣华富贵呢!一个老乞婆,说不准你大哥就是被她克的!秽气!”

    没了富贵,侯府夫人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管什么形象了。

    天空万里无云,官道上行人匆匆。

    清乐出了城,拄着拐杖一路向西,渴了喝溪水,饿了进山寻野果,遇上好人家许她一口饭,她不言不语,接过便吃,道一个:“多谢。”

    吃完继续上路,引得好心人一愣一愣的。

    山川,河流,一路翻山越岭,不知走了多久,等清乐停下脚步时,便见眼前一片宽阔。

    天是深蓝色的,有厚厚的云层堆在天空中,树木的轮廓是漆黑的,远处的旷野中野草被狂风卷得簌簌作响。

    清乐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

    风很大,吹乱了她破旧的斗篷,细杆一样的腿支棱着身子,没穿鞋的脚底生了一层厚厚的茧子……路过界碑,来到万人坑前。

    嘎——嘎——

    乌鸦在天空盘旋,秃鹫立在森森白骨上。

    清乐边走边看,从天黑到天明,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河道边找到了一具埋在泥土中的白骨,头上被凿了一个窟窿,腕骨上带着一根黑绳。

    黑绳浑着泥土,不仔细看看不出来,风吹日晒,已裂开。

    清乐捡起旁边一块腿骨,在旁边开挖,挖了浅浅一个坑,把白骨放进去,盖上土。

    盖完,在旁边河中洗净手,起身离开。

    百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如婴儿,从垂鬓之年到垂垂老矣,再到盖棺,此算长寿。

    有人却不是,如清乐百年初垂垂老矣,将死未死,百年后依旧垂垂老矣,苟延残喘;也有人不同,垂鬓死,或是束冠死,每每不出而立。

    清乐一次次,见证少年死在眼前。

    乞儿、奴仆,官嗣,妓子,王孙……飞蛾扑火扑上来,又从容死去。

    西禾:“……”

    她真没想过会这样。

    她只是给了清乐这副尊容,余下的事她从未插手。

    清乐掀开苍老的眼皮,冷冷盯着她,声音嘶哑:“我记得你,小姑娘。”

    西禾顿时沉默,索性百年之期已到,手中蓄力,拍向清乐头顶,源源不断的灵力窜入清乐识海,只听‘叮’一声脆响,看不见的屏障消失。

    轰——

    灵力涌动,空间激荡。

    西禾眼疾手快布下结界,看向清乐,只见她身上气息节节攀升。

    唰,

    睁开双眼。

    西禾抿着唇站在原地。

    破旧的衣衫变成雪白的长袍,白发层层变黑,柔顺披在身后,苍老的肌肤逐渐恢复光滑……百年过往,一幕幕在眼前掠过。

    扑通,

    清乐单膝跪在地上,捂着心口。

    浓烈的情感冲击着她的心神,肉包子,推拒的手——不久前斩首的状元。

    吧嗒,

    吧嗒吧嗒,一串串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地上。

    清乐狠狠闭眼:“都是他对不对?乞儿是他,小将军是他,状元也是他……上神真是好本事,清乐不及也。”

    西禾摇头:“不管你信不信,除了容貌,其他我并未插手。”

    她闲出屁来了,去搞这些?

    “是么。”

    清乐深吸口气,抹一把脸,笑:“百年已到,上神可想好如何处置清乐?”

    话虽如此,脸上却满是讽刺,显然并不信西禾的话,西禾有点无语,但她现在也没心思跟她搞这些,直接道:“既然时间到了,你就走吧。”

    清乐一愣:“你让我走?”

杀夫证道29

    西禾点头:“走吧,去做你想做的。”

    清乐:“……”

    尼玛,被压制习惯,突然来这一下,她竟然有点懵。

    清乐目光一闪:“范修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难道上元宗风水太好,舍不得下来了?”

    一番话阴阳怪气,语气讽刺,摆明了找茬。

    结果西禾只是掀开眼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看向远处村落炊烟袅袅:“他没有灵根,不能修仙,已于三年前离世。”

    清乐一怔,显然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

    张了张嘴,本想要再嘲讽两句,见她神色淡淡,眉间浮着一层淡淡死气……赫然生了死志。

    清乐一瞬间就哑了。

    西禾不在意,道:“清乐,我虽不取你性命,但却应让你知道,所谓一饮一啄皆为定数,仙人虽超脱五行之外,欠的,该还的,总有一日会讨回去。”

    挥袖向前行去:“你好自为之。”

    夕阳西下,远处有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笛子,笛声悠悠天地间,青衣女子缓步而行,渐渐隐没在深林中。

    清乐站了一会,转身,向着城内去。

    天幕国都城,

    天边的夕阳渐渐落下,

    街道上灯火辉煌,商贩,平民百姓,达官贵人……有人谋生,有人享受人生,大家忙着自己的事,对城门上挂着的头颅视而不见。

    直到——

    “有人劫狱!”

    “什么,劫狱?”

    “谁这么胆大包天?这可是天子脚下。”

    闻者大惊,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又有人喊:“错了错了,是偷头颅。状元,啊呸,囚犯沈锦的头被人偷了。”

    “啊啊啊,就是她,就是她!”

    激动地指向街上。

    众人纷纷跑到窗边,就见一白衣女子抱着好大一头颅行走。

    那头颅被晒了几日,日日有鸟雀叮咬,加上正是夏至,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所到之处人人尖叫闪躲,那女子却面容淡淡。

    所有人:!!!

    有人察觉不对:“她这是去哪儿?”

    大家这才发现,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几步,前面不就是衙门吗?

    难不成……真要劫狱?

    所有人顿时激动了,虽然害怕,却壮着胆子跟在后面,曲子什么时候都能听,美人什么时候都能抱,但这等挑衅衙门的热闹还是第一次见。

    不跟上去瞧,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一众人等本着瞧热闹的心思跟在后面,然后发现,这人真他娘去劫狱了!

    砰,

    哐当!

    沉重的大门轰然倒塌。

    所有人:!!!

    “什么人?敢在衙门挑事,不要命了!”

    官兵提着佩刀冲上来。

    白衣女子一脚踢开,目不斜视进入门内,百姓不敢进去,只能在外面瞧,只听见里面传来各种哀嚎声,紧接着,白衣女子缓步而出。

    众人一眼就看到了她身后的女子:“那不是沈锦的妹妹么!”

    “哎呀,还真是!我还以为她去报仇呢。”

    “我草草草!!她去哪?”

    “卧槽!飞?”

    就见白衣女子一步一步,踏步般走上空中,向着皇宫而去。

    所有人瞪圆了眼睛,心中被卧槽刷屏。

    无边夜色中,女子手腕一转,手中忽然出现一把剑,剑指苍穹:“天幕国主昏庸残暴,荒淫无道,残害忠臣……今日本尊便替天行道!”

    话音一落,长剑下斩!

    轰——

    点着长明灯的宫殿轰然倒塌。

    下一秒,女子收剑,隔空提起沈锦妹妹,顷刻间就没了踪影。

    百姓:哇!!!

    天幕国百姓事后是怎样的议论纷纷,凡人界又是如何看待突然出现的仙人,清乐不管,她救下沈锦的妹妹后,将之安顿好,就再次变换成老太婆的模样,在人间行走。

    可是,

    这次她走了很久很久,

    跋山涉水,都没有遇到一个主动叫住她的少年。

    清乐拧眉,刚准备掐指算算,便听身后一声‘老人家’。

    她一僵,迫不及待转身。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七八岁的少年身后背着一捆干柴,小脸枯黄,眼睛鼓鼓大大的,见她回头,有点慌:“老,老人家,我,我是想问您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清乐控制住颤抖的手,一步一步走过去:“嗯。”

    小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手刚松,身后的干柴便‘砰’落在了地上,砸在一人身上。

    “啊!干什么?怎么走路的?没看到后面有人么!”

    那人捂着脚,痛的龇牙咧嘴。

    小少年手足无措:“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完了?赔钱!不赔钱不许走……你你你,你这老太婆想干什么?”忍不住后退,脚底一滑,倒在了地上,顿时又是一声‘哎哟’。

    清乐冷冷扫了那人一眼,单手拎起干柴,推小少年:“走。”

    小少年心中正惊慌:“可,可是他……”

    清乐淡淡道:“无事。”

    一老一少很快消失在人群,那摔倒的男子气急,骂了一句‘什么人啊’爬起来一瘸一拐离开,不曾想刚走到巷口迎面又被人迎面撞来。

    砰,

    老大一声响,

    “哎哟!”

    两个人一屁股都摔在了地上。

    对面摔倒的人刚爬起来,男子眼疾手快把人拽住了:“不许走!赔钱!”

    刚才让人跑了,这次可不能再让他跑了,紧紧拽着人,那人气急:“你干什么,放开!”男子心想,放个屁,老子就不放。

    越抱越紧。

    那人:……踏马,就无语!

    “不放老子不客气了!”

    抬起手就想给他一拳头,哪想纷沓的脚步声传来:“往哪边跑了?这边?走……你,站住!”

    几个拿着大刀的官兵指着那人跑过来。

    男子:???

    半个时辰后,拿着赏银走出衙门的男子还是有点恍惚,不由抬头看向天空:“难道是老天看到我揭不开锅,所以特意送钱来了?”

    把钱往怀里一塞,欢欢喜喜跑回家,连脚都不疼了。

    而这厢,

    知道清乐无家可归后,少年善良地邀请她一起回家。

    “不过阿婆,我家有点破,路程还有点远,您会不会……”红着脸,声音越说越低,忽然间,他觉得头上一暖。

    苍老的声音道:“不会。”

    “快走吧,不然天要黑了。”

杀夫证道30

    山间野坟头边幽蓝的磷火漂浮,和着深秋怪风时隐时现,忽高忽低。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在路上走着,山风呼啸,隐隐约约听见两人的对话:“阿婆,你知道天幕国吗?”

    “天幕国?”

    “对,也就是如今的启国。”

    “传闻很多年前那里曾叫天幕国,国力强盛,不过后来消失了。据说当时的国主残暴不仁,杀害忠良,引来了天上仙人,被一剑劈了大殿。”

    少年声音激动、向往:“这世上真的有仙吗?”

    清乐停下脚步,山风吹乱了她苍白的发丝,黑袍烈烈作响:“你想成仙?”

    少年挠头,嘿嘿笑:“谁不想成仙啊。”

    高低不一的山脉沉默根植在土地上,苍穹之下,少年一身破旧灰衣,脚上踩着草鞋,他摸了摸肚子道:“听说仙人都是喝露水,不用吃饭的,如果成仙,我就不用再饿肚子了。”

    清乐哑然,半晌,抬手拍拍他的头:“好。”

    少年愣住:“啊?”

    老人却不再说话,拄着拐杖走在前面,少年愣了一会,快步跟上。

    夜空中星辰漫天,深秋的风湿寒透骨,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才看见深藏在山中的小村落,狗闻声吠叫,二人行至村尾。

    嘎吱,

    古旧的院门打开,

    清乐跟着进去,小院不大,东边厨房门口放着一口大缸,门漆脱落,墙角长满了杂草,有虫儿嘶鸣。

    小少年蹲地上撬半天,拿出一把钥匙:“阿婆,进来吧。”

    如少年所说,家中光景凄凉,一张床,一个衣柜,几把长凳,简陋的没有任何人气,天色已晚,随意收拾了下二人就休息了。

    少年虽小,却非要睡地上,把床让给了清乐。

    月上中天,小少年早已熟睡,清乐忽然睁开眼,坐起来,看向地上,清冷的月光下少年蜷缩着身子,小小一团。

    她下床,走过去,打开神识探寻——

    “没有灵根?”

    清乐不信邪,忍不住又测了一次,依旧没有灵根……她叹息一声,转身回到床上躺下。

    至此,一老一少便开始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这次无论少年去何处,清乐都坚持守在身边,小少年说着‘我已经大了,不用照顾’,嘴角的笑容却没停下过。

    八岁,到十八岁;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清乐依旧是那张苍老不已的面孔,身子骨却十分硬朗,甚至街上有混混想要找茬,一只手就能把对方提起来。

    因她这老而不死的状态,二十年间二人不得已换了好几个地方。

    长庭,也就是少年,忍不住笑:“阿婆,你说你是山中修炼成人的精怪呢?还是那世外仙人呀?”

    二十八岁,已经不是一个少年了。

    男子生得高大威猛,容貌英俊,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手臂上肌肉结实,走在街上总引得大姑娘小媳妇掩面娇笑。

    清乐忍不住问他:“为何不娶妻?”

    长庭拧拧脖子蹬蹬腿,在院中左右开拳,道:“娶甚?不娶。”

    清乐便不问了,她想着如此也好,往日他总是活不过三十岁,若是娶了妻,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不如等过了三十,再说不迟。

    只是清乐没想到,她千防万防,长庭还是在三十岁生辰时没了。

    那日正好是上元节,街上人群熙攘,他拗着她戴上狐狸面具,然后扯着她跑……利剑袭来,青年挡在了她身前。

    万物寂静,清乐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

    青年想说什么,张了张嘴,鲜血从口中涌出……清乐捂住他的伤口,灵力源源不断涌进他的身体。

    但这具身体就像满是漏洞的漏斗,灵力一进去就逸散了。

    长庭闭眼:“不要白废力气了,没用的。”

    他忽而扯了扯嘴角,看向她:“我想看看你,可以么?”

    清乐没说话,头上的白发却寸寸变黑,布满皱褶的皮肤重新变得白皙娇嫩,一张清冷绝尘的脸出现在眼前,长庭微讶:“原来,你长这样呀。”

    “真好。”

    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清乐:“……”

    她呆愣在原地,直到官府来人,才踉跄着起身,抱着男子一步一步走向城外……将人埋在院中,锁上门,转身离开。

    小镇,村落,山野,庙堂,

    老妇人骑一匹老马,在山中行走,路过一个村寨,于一众玩闹的孩童中,带走了一个留着鼻涕虫的小家伙。

    春去秋来,

    桃花红了一茬又一茬。

    长到二十五岁的少青年,着一身官服,于春花烂漫中悠闲漫步:“阿婆,你觉得对面哪个女儿家更好看?”

    清乐抿唇不语,小丫鬟却忍不住:“奴婢觉得李员外家的姑娘甚美。”

    青年哈哈大笑,折扇轻敲丫鬟脑袋:“还是小玉儿有眼光。”

    隔日,

    有官媒进府,少顷,离去。

    傍晚,清乐院中门被打开,年轻的县太爷摇着折扇进来:“阿婆,你觉得是四月娶妻好呢,还是六月娶比较好?”

    清乐一顿,停下手中的笔,看向他。

    县太爷挑着眉毛:“如何?”

    清乐摇摇头,垂下眼帘,继续练字:“都好。”

    县太爷便长长‘哦’了一声,起身凑过去:“阿婆在写什么?长庭,在写我的字么?不错不错……阿婆可是不高兴我娶妻?”

    手一颤,墨滴在纸上。

    清乐顿了顿,随手撕去这一页,继续写:“我明日要出府一趟,归期不定,你莫要去危险的地方。”

    县太爷点点头:“还回来吗?”

    清乐终于抬头,看着他:“我会回来的。”

    县太爷便笑,眼睛完成月牙,一袭月白袍显得愈发俊秀:“听说太渊那边有仙宗收徒,县中也有几人欲前往……阿婆是哪个宗门的呀?”

    院子里种了许多桃花,桃花纷纷,灼灼其华。

    清乐捻取一枚花瓣,道:“上元宗。”

    县太爷点点头,手摩擦着折扇:“唔,没听说过,不过,想来应当是个大宗。都说仙人一举一动关乎天命,阿婆选我……可是有什么缘由?”

    他笑着,眉眼弯弯:“我想了好些年,依旧想不通。”

杀夫证道31

    清乐:“……”

    她说什么呢?说他们有缘,还是说这几百年的过往?

    他不能修炼,每次都活不过三十岁,一次次遇见她,然后一次次让她亲眼看着他离开……她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话,她说‘一饮一啄皆为定数’。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她的劫才刚刚开始。

    万年前,她杀夫证道,对师尊下手毫不留情,对父母宗门弟子不管不顾,最终踩着累累尸骨飞升成仙。

    万年后,她回到最初。那人不伤她性命,不毁她根基,只简简单单给了另外一副容貌,她却道心大乱。

    “长庭……”

    “我救不了我自己,也救不了你。”

    几百年了,她从没回过上元宗一次,因为她知道,那女人自然会把那摊烂摊子处理好,师傅没事,上元宗没事,一切欣欣向荣。

    清乐扯去身上的伪装,一袭白衣,长发垂地。

    抬起手,迟疑着,覆盖在青年握着折扇的手上:“我染了情爱,道根尽毁,如今已无力回天。”

    太上忘情,岂是那么好修的?

    从她一头白发,神魂彻底清醒那一刻开始,她的道就毁了。

    她自诩无情冰冷,也自持不会动心,但一切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发生了……弃道而修绝非易事,她,更不行。

    长庭愣住,张了张嘴:“你……”

    清乐抿了抿唇,看着他:“那李家姑娘你也莫要娶了,省的害了她,若真想……娶妻。”

    “我嫁你。”

    清乐仔细斟酌:“不过我当你让你知道,我往日并不好,杀夫杀子,弑师弑亲……我成了仙,却又被人毫不费力拉下仙道,她说我修的是魔,不配为人。”

    “我遇上你时,神魂禁锢,只凭本能行事。”

    “你遇我,每每不得善终,几百年来皆是如此。我试图改过命格,却发现无法动摇。”

    “我一直在找你。”

    “若日后你走了,我有多少寿命,便找你多久。”

    “长庭……你可愿?”

    她看着他,目光盈盈,周身气质柔和。

    长庭:“……”

    约莫愣了半晌,男子灿然一笑:“我只当一切都是梦,原来,竟是真的么?”

    “我梦见我总是追一个人跑,宽大的披风,低垂的头颅。”

    “原来……一直都是你么?”

    他扔开折扇,反手握住她的手,把人拉至怀中,下巴枕在她肩头,叹息:“只是清乐,太晚了。”

    清乐僵住。

    长庭手抚上她的脸:“我的劫,要度完了。”

    “近日我愈发清醒,想起的事情也愈多,为乞,为妓子,为将,为皇……九九八十一劫,此世为最后一劫。”

    “修无上大道,求仙道长生。”

    “清乐,你若真有毅力,便努力修炼追上来吧,但是……我不会等你。”

    天空中乌云翻滚,强横的电流在云中流窜,闷雷滚滚,男子身上的气势越来越高,长风烈烈作响。

    他捧着她的脸,在她唇间落下一吻:“追上来吧。”

    狂风吹来,他轻轻推开清乐,缓缓向空中升去,县令官服褪去,男子一袭金色袍子,袍子上五爪金龙活了一般游动,他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目光温和。

    清乐:“……”

    她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男子越升越高。

    天空裂开一条金色阶梯,男子掠过惶恐跪拜的百姓,最后扫了一眼白衣女子,转身踏上台阶,没入云层。

    —

    阳春三月,

    又逢上元宗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

    山门前聚集了无数从各个地方前来的求仙者,有人衣衫褴褛,有人穿金戴银,有人白衣翩然……哎?

    守门弟子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

    无数或踌躇满志,或面带惶恐的脸孔中,一张略带恍惚的脸格外显眼。

    弟子忍不住推了推旁边的弟子:“喂,那人怎么回事?怎么这样看着山门啊?像努力搜寻,又像怀念……咱上元宗的熟人吗?”

    那弟子摸着下巴,点头:“说不准。”

    “也许还有可能是咱同门呢?自从仙魔大战后,许多宗门长老都收拾包裹游历去了,整个宗门,只有当年的六大天才守着……卧槽,过来了。”

    二人迅速站好,面色严肃,看上去十分威严。

    白衣女子脚踏虚空而来,在山门前站定,看着‘上元宗’几个大字,问:“如今的宗主是谁?长昊尊者可还在?”

    一弟子拱手:“不知阁下是?”

    白衣女子手微顿,道:“长昊尊者首席大弟子,清乐。”

    长昊尊者?首席?大弟子?

    两位弟子迅速弯腰行礼:“弟子见过师祖。”

    这么大的辈份,不管修为如何,为显尊敬,只能这么叫了,想起她的问题,又迅速作答:“长昊尊者应在闭关,如今的宗主是您的小师弟慎之真君。”

    “小师弟?”

    “呃,几百年前,宗主拜在长昊尊者门下。”

    清乐一愣,继而点头,不再过问,谢过两弟子,踏步进入宗门内。

    白玉堆砌的石阶,巨大的广场,一群群白衣弟子拿着青木剑练剑,声势震天,仙鹤从空中掠过,背上坐着白衣少年……清乐目光恍惚。

    有人前来:“可是清乐师祖?”

    清乐回神,点头:“是。”

    弟子躬身:“掌门有请。”

    少顷,行至大殿前,弟子停住脚步,清乐扫了一眼四周,深吸口气,进入门内——

    “是你!”

    “是我。”

    清乐抿着唇。

    小树妖嘴角微勾,靠在椅背上:“若问道,便问心;若求法,请自便。”

    清乐:“……她说的?”

    小树妖理所当然点头:“我娘算到你要来。”

    清乐:“……”

    她看向大殿上方的男人,不,说妖孽更合适,一张脸比女人还要如花似玉,一袭红衣,胸口大开,瘫在椅子上无一丝掌门的威严。

    清乐不明白:“上元宗是没人了吗?”

    如此放浪形骸,哪一点有掌门的样子!

    小树妖眉毛一拧,张嘴就要怼她,忽然扫到门口进来一个女人,瞬间变得娇弱,一阵风跑过去,大手搂住女子,哭唧唧:“娘子,有人欺负我~”

    瞬间,一道凶如利剑的目光向她扫来。

    清乐:“……”

杀夫证道32

    “娘子,就是这个坏女人,竟然嘲讽我不够格当掌门!”

    “你快帮我欺负回来!”

    男子说完得意地瞪了清乐一眼,一脸我靠山来了,看你还怎么嚣张的模样。

    清乐霎时无语凝噎。

    她看向女子,来人一身黑色短打,长眉入鬓,一双凤眸幽深,身姿笔直地站在那宛如一柄随时出鞘的利刃,气势如虹。

    女子抬起手,高大男子立刻如一只温顺的小绵羊把头放她手底下。

    女子开口,声音清冷:“我觉得你够格。”

    她的冷和清乐不同。清乐是不近人情、冷漠,心中只有道,只有成仙,天下苍生在她眼中如草芥如蝼蚁……女子虽清冷,但更多的是一种表面上的冷,她眼中有温度有温情。

    更不用说,当年仙魔大战是她和小树妖共同毁了魔主的计划。

    他们俩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不过小树妖也看出来了,与当年想要他命的人想比,如今的清乐早已改头换面,与从前再无一丝相象。

    他心中哼哼两声:活该!

    表面上却亲亲娘子的小脸蛋,看向清乐,道:“你还有什么事没?”

    清乐:“……我想见师傅。”

    小树妖立刻道:“师傅在闭关,没空见你。”

    清乐看着他不说话,私以为这家伙记仇,现在就是在报复她。

    小树妖立刻瞪回去:我就是记仇了咋滴!你都想杀我了,还想我对你感恩戴德?老子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

    清乐无语,转而道:“我的洞府可还在?”

    小树妖顿时皱眉:“怎么滴?我是那种阴险小人么?还特意毁你洞府!”

    真是把自己当根葱了,他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连和娘子亲热的时间都没有,有这功夫搞小动作?呔,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清乐点点头,转身:“那我走了。”

    面色淡淡的,完全没有被嘲讽到,小树妖瞬间又不开心了,掏了掏,甩她一个水晶球,随后揽着娘子往殿后走:“慢走不送!”

    清乐:“……”

    握着水晶球,至门外,抬眼看了看方向,向东方莲花峰掠去。

    莲花峰,形为莲花而得名,山上草木繁茂,山顶一座大宫殿,清乐站在殿前看了会,开门进去,依旧是从前的模样,满室莹光,宝物无数。

    她看了眼四周,在榻上坐下。

    低头看向手里的水晶球,半晌,探入神识——顷刻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男子嗓音清澈:“此仙魔大战手册,仅本尊所历。”

    清乐一顿:小树妖?

    她看下去:

    “……几万年来,最惨烈最激烈的大战,除了上古仙魔大战,就是百年前的仙魔大战。

    魔族之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许多魔兵魔将都吃了短暂提升能力的丹药,修真界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了许多弟子。

    那时候没有人想过日后如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和魔族死战到底。”

    接下来便是小树妖的一段记载:

    小树妖从小在宗门长大,对上元宗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因为娘亲的关系就算所有人都死了师尊师伯也会保全他的性命,但他毅然加入战场。

    “我也是上元宗的一份子,我要去!”

    千山界有一山谷名‘五幽谷’,仙魔战场就选在了那里。

    小树妖冲在第一列,他杀红了眼睛,满身鲜血,红的绿的混杂在一起,手臂变成藤蔓所过之处魔兵泯灭,如此大动作自然吸引了魔族的目光。

    “谨之师弟!”

    他听见师兄大喊。

    下一秒地表裂开,浓郁的魔气喷涌而出。

    他只来得及把丹峰的小胖子扔出去,整个人就开始往下落,他心道吾命休矣,下一秒腰带被人扯住,一道女声道:“上来!”

    长剑抵在裂开的地缝间,魔气从底下汹涌而出。

    小树妖愣愣看着女子冰冷的侧脸,恍惚间,有些熟悉,却冷不防对上对方的眼睛,醒悟此时并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手腕变成粗大的藤蔓甩出裂缝。

    只是魔族早就关注到了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哪能再给他们机会上来?

    顶着不间断的攻击,一魔将冲过来,忽然自曝,强烈的冲击击飞了无数仙门弟子,小树妖和女子也被彻底砸下深渊。

    “谨之,迦蓝——”

    长昊尊者冲过去,裂缝却在瞬间闭合。

    你向神明祈求,是因为你相信神明,神明不帮助你,是神明相信你。

    被黑暗吞没之前,小树妖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朝天大喊:“娘——”

    天空湛蓝,没有任何回应,但一只布满茧子的小手却紧紧抱住了他,以身为板,挡在他身后,砰——重重砸在地上。

    孕育出魔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再次醒来,小树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漆黑的天空,歪斜诡异的树木,‘咕噜咕噜’冒着血水的巨大祭坛,而女子在一旁闭目打坐。

    她穿着一身黑衣,唇色苍白,气质清冷。

    小树妖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年和他并驾齐驱第一名的小乞丐?天生道体,被太上长老收为亲传弟子——只不过后来再没见过。

    “小乞丐,谢谢你救我。”

    小树妖笑嘻嘻道。

    女子掀开眼帘淡淡瞥了他一眼,又自顾自疗伤。

    整个空间被浓郁的血气充斥,小树妖却一眼闻到了女子身上的血气,她受伤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小树妖立刻去拿丹药却发现储物戒根本打不开,灵气也无法调动,显然女子只是在调息并没有疗伤,如果这样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

    小树妖划开手腕,把手伸到女子嘴边:“尝尝看好不好喝。”

    他吊儿郎当笑着,眼神却十分认真,女子看了他一眼,低头吸取……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两个人活着的价值比一个人活着大。

    接下来他们便开始寻找出路。

    魔族地域宽广,他们研究了祭坛半天没搞清什么名堂,便开始慢慢搜寻周围。

    一轮血月挂在空中,祭坛外的方圆百里山脉连绵起伏,再远处是一座黑压压的城池,他们潜过去,城池内寂静无边,看告示都跑去边界应战了。

    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做下了决定,从后方搞垮敌人!

    “我娘曾教过我一个阵法……”

    “好。”

杀夫证道33

    小树妖有点无语:“你就不怕我胡说八道,或者做无用功?”

    迦蓝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对面的城池:“师傅说过,你娘很厉害。”顿了顿,“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厉害。”

    小树妖惊讶:“你师傅还和你说我娘?”

    他捧着脸,有点美滋滋:“不过你师傅说得对,我娘确实很厉害!”

    迦蓝点头:“所以,你作为她儿子,一定也很厉害。”

    一本正经地夸奖,眼中全是认真,小树妖突然就脸红了,心脏狂跳,不自在地撇开脸:“那是,我当然厉害!”

    他们以祭坛为阵眼,各个城池互相连接,布下一个大阵。

    一个阵法的布置消耗的精力何其庞大?尤其小树妖胆大包天,阵法包囊了整个魔界,等布完最后一个阵法之时他几乎到了强弩之弓。

    迦蓝紧紧抿着唇:“我该怎么做?”

    小树妖嬉皮笑脸:“亲我一口,你亲我一下,我就好了。”

    魔界能入口的东西几乎没有,小树妖虽是一根吃人不眨眼的食人藤,但也是有花蜜的,为了补充迦蓝的体力他掏出了全部花蜜,到后面,甚至还掺杂了他的灵液。

    迦蓝醉心修炼,对这些不清楚,但却能感到他越来越虚弱。

    小树妖本是胡说八道一嘴,正想着最后怎么安全把她送出去,结果唇上一软,面前是女子放大的脸。

    小树妖:!!!

    瞪大了眼睛,心脏砰砰乱跳。

    轰隆隆——

    一声地动山摇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五幽谷上方,正打得热火朝天的仙魔两道懵了,纷纷飞上高空,就在这时有人大喊:“你们看——”

    魔族后方的入口内,烟尘滚滚,空间震荡。

    魔主豁然起身:“祭坛破了!是谁,胆敢坏本尊好事!”

    前面打得热火朝天,后面家被人给灭了!魔族众人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种操作,关键,你踏马怎么跑后方去的?

    修真界众修也同样不可置信,继而哄堂大笑。

    “师傅,救命!咳咳咳……”

    忽然,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

    无尽的灰尘中,一袭黑衣的女子背着一个红衣男子,手持利剑从魔族中间突围而出,顷刻间,魔主红了眼睛,咬牙切齿:“两个小崽子!”

    上元宗众人傻眼了,那‘咳咳咳’的不正是他们的谨之师弟么?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满脸阴沉的魔主手如鹰爪,向二人抓去,长昊尊者惊怒:“魔头,你敢!”

    脚下一踩,顷刻间到了面前,和魔主斗在一起。

    魔主招招下死手,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长昊尊者心中大骂疯子:“你踏马疯了,是不是想把千山界搞崩才甘心?”

    他们都是大乘期,一旦动手,那就是天崩地裂,这家伙怎么敢!

    魔主冷笑:“毁我宫殿,毁我祭坛,长昊,我让你整个修真界给我陪葬!”

    身躯一动,避开长昊尊者的攻击,往修真界的方向而去,小树妖连忙大喊:“拦住他,他想以整个修真界的性命成就神魔之躯!”

    一开始他没看出那祭坛是个什么玩意,但阵法完成,他就明白了。

    这家伙竟然想以献祭整个魔族和修真界众人的方式,成就无上神魔之躯!飞升魔界!

    疯子,疯子!

    比他那杀夫证道前娘还要疯魔的疯子!

    话音落下,无论是魔界众魔,还是修真界众人都呆了,随即反应过来纷纷冲了上去,尼妈,还互相打个屁,现在最大的敌人是魔主!

    魔界强者为尊,没有任何伦理道德。

    此时知道魔主竟然想送他们去死,根本就不是为了让他们占据修真界,获得更多资源,一时间出手都格外狠戾……魔主气得不行。

    为何说这场仙魔大战是上古之后,最为惨烈的大战?

    不仅魔主欺骗了魔族众人,让他们不要命地打,更因为大乘期出手了。

    长昊尊者等人顾及底下弟子,放不开手脚,魔主却不是,完全是无差别攻击,还故意宰杀低阶弟子,山河破碎,地脉翻滚。

    直到有人从远处奔来——

    “魔头受死!”

    众人忍不住扭头,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

    颠倒的山河中,一长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儿提着袍角,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头上的鬓发歪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小树妖惊呼:“爷爷!”

    小老儿品阶底下,堪堪筑基期,跑着跑着还绊了一脚。

    他‘呸呸’爬起来,在众修目瞪口呆的视线中跑到魔主底下,摸索着掏出一柄桃木剑,指着魔主,大喊:“诸位尊者快让开,莫误伤了尔等!”

    几位尊者:“……”

    魔主直接哈哈大笑,随即阴沉下来:“找死!”

    不曾想,本堵着他的长昊尊者却二话不说,拉着天命尊者转身就跑,并招呼其他几位尊者:“快躲开!”

    下一秒,小老儿举起桃木剑,对着魔主挥手劈下。

    平平淡淡,毫无声势的一剑,众人只当这小老儿疯了,下一秒,宛如西瓜开瓢,魔主的脑袋从中裂开成两瓣,整个身体从中裂开——砰,掉落在地上。

    灰尘四起,众人看到魔主脸上还有尚未消去的冷笑。

    众人:“……”

    天地间一片寂静,唯风声吹过。

    小老儿一屁股坐地上,捂着心口大喘气:“可,可算赶到了。”

    小树妖从迦蓝背上下来,牵着她快步赶到小老儿面前,惊喜不已:“爷爷,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娘亲一定算到了今天!”

    ……

    魔主已死,魔界群龙无首。

    不等修真界众人反应过来,怕他们找麻烦的魔将快速撤兵,还反应迅速地堵住连通往两界的洞口,竟然是逃之夭夭。

    修真界众人:“……”

    这场大战各个宗门都有损伤,唯一庆幸的是并未波及凡人界。

    老祖们直接离开,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了各宗掌门和长老,作为大出风头的小树妖迦蓝和忠叔,受到了众人的极大关注。

    忠叔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大佬。

    着实有点慌张,跟小树妖交代一下,也于某个夜里骑着一头小毛驴哒哒哒离开了驻地。

    小树妖挠头,笑呵呵地对诸位大佬道:“我爷爷喜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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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大佬拿了渣女剧本介绍:
[1V1]每本书里都有个坏事做尽的女人,自私自利,人品低劣,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将别人害的凄惨万分。
当有一天,大佬成为了她们……
本文又名《大佬的宠夫日常》,看我西禾大人是如何宠爱自家夫君的,嘻嘻~
暂定世界:
(1):男友搬砖供我读书
(2):保姆之女
(3):表小姐她心机叵测
(4):了解一下?
(5):团宠妹妹的未婚夫
(6):变形记里遭人厌的小村姑
(7):我爱豆我自己宠
(8):杀夫证道
(9):请来一只狐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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