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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六娘发家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南极蓝     姜六娘发家日常txt下载     姜六娘发家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1章 什么都不必做

    责罚?怎么罚?罚轻了这厮不长记性,罚重了万岁不高兴,所以只能骂一顿出气了!张文江把圣旨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臭骂。

    “你当然料事不周!你当差是一日还是两日?禁军大营是何等重地,你竟派贺道斌堂而皇之地跑去拿人!谁给你的胆子,啊?乐阳公主本就个没事都有找点事的主儿,你将有人冒充公主府的人行凶的事嚷得尽人皆知,她能不派人过问?……”

    姜二爷几不可见地向后挪了挪,避开府尹大人四处喷溅的口水,老老实实地领骂。

    张文江骂完后长长出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道,“本府一句话忘了叮嘱,你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姜二爷一脸惭愧,“下官愧对大人的信任和栽培,又让您费心了。大人您看,下官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张文江按着砰砰直跳的太阳穴,“这不过是个小案,能被搬上早朝,定是有人要收拾郎超和冯现安。”

    姜二爷眼睛一转,“您说的是……护国公?”

    只能看到这一层?张文江白了姜枫一眼,“羽林卫乃守卫皇城的主力,白旸乃万岁的心腹,冯现安却是秦相的人。”

    所以是万岁要除掉冯现安?那冯现安肯定要玩完了,郎超更是要灰飞烟灭。姜二爷的桃花瞳亮晶晶地望着府尹大人,等他示下。

    半晌,张文江又沉思道,“或许此事并非万岁之意,而是护国公或太傅所为。”

    姜二爷眨巴眨巴眼睛,“大人,不管是万岁还是护国公、太傅,总之这件案子一定会揪出郎超,对吧?”

    张文江点头,“白旸如此配合,说明行凶之人绝非来自右羽林卫。”

    所以在右羽林卫大营是搜不到的,得去左羽林卫大营或什么犄角旮旯里找。姜二爷受教,“既然是上边要查的案子,这三人就不用下官派人去找,自会有人把他们送过来吧?”

    张文江的怒火又腾地蹿了起来,“你当万岁为何下旨让兵部、右羽林卫和京兆府共查此案?除了京兆府,他们谁会查案?!你不去找,难道让本府亲自带人去找吗?”

    那不行!姜二爷立刻道,“下官带人去找。”

    张文江又呼呼一阵,才道,“此案交给德敏去办,你听他差遣便是。”

    “是。”姜二爷应下,退出京兆府后倒背双手美滋滋地返回西城兵马司,将贺道斌找了来,如此这般讲了一番,然后道,“你跟着少尹赵大人办理此案,要事事听从赵大人的指派。”

    “是。”贺道斌应下,又急匆匆走了,衙门事忙,他快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了。

    周其武给自家大人上茶,激动道,“郎超去年坑杀数十无辜百姓,他死都难消其罪,大人办得漂亮。”

    姜二爷极为舒适地靠在椅子上吃茶,上边的事他管不了也打听不清楚,但他明白不管是谁要办冯现安,郎超都完了。

    周其武又请示道,“大人您看,下官能做些什么?”

    “你?”姜二爷不解。

    周其武解释道,“下官曾任肃州酒泉县丞,被郎超坑杀的百姓可能来自肃州酒泉。案发后,下官曾在康安城中见过肃州酒泉的村民,下官觉得他应是此案的知情人。”

    姜二爷摇头,“你什么都不能做,这件案子也能现天。要弄倒冯现安必须有铁证,埋在羽林卫地下的百姓尸首就是铁证。至于你说的那个知情人,若他有心,在郎超坑杀百姓的罪行公之于众后,他自会跳出来,不必咱们去找。若现在去找,反而可能引起郎超的猜疑,杀人灭口。”

    周其武豁然开朗,“下官明白了,多谢大人解惑。”

    待周其武也出去忙活后,姜二爷才长叹了一口气,“能跟着本大人这样的上司,是他们的福气。”

    姜猴儿立刻道,“二爷您通情达理,不会拿下属撒气,也不会贪了他们的功劳,克扣他们的银子,康安想进您衙内做事的人,从衙门口能排到东城兵马司衙门口。”

    姜二爷翘起嘴角,谦虚道,“排到东城兵马司做什么,平白无故惹人嫌。”

    春光大好,姜宝不愿在屋里闷着,“二爷,您该去巡街了吧?”

    姜猴儿也道,“小的相中了几处能开私塾的房舍,您巡完街可以去看看。”

    看完还可以顺道回府用饭睡午觉,姜二爷伸了个懒腰,“走。”

    姜二爷出西城衙门走到街上时,姜慕燕和姜慕筝也从书房走了出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成了。”姜慕筝揉揉酸痛的肩膀道。

    姜慕燕笑道,“二姐,咱们拿去给我母亲看看如何?”

    “我也是这么想的。”父亲不在家,最能评判书稿质量的便是二婶了。姜慕筝与姜慕燕拿着书稿到西院,去找雅正夫人。

    还在屋中坐月子的雅正夫人接过沉甸甸的书稿,亦是无比激动,夸奖女儿和侄女后,让她们到园子里歇息,她则从头开始认真翻看书稿。

    待姜二爷回府时,便见自己的两个女儿和两个侄女在小园中赏花嬉戏。时近春分,杏花绽放,桃花萌发,加上小姑娘们如铜铃般的欢笑声,令小园生机勃勃,姜二爷的脸上也绽放出令春光更明媚的笑容。

    “二伯回来了。”最先看到姜二爷的姜慕锦欢快喊道。

    姜留奔到姜二爷面前道,“爹爹,书稿写好了!”

    姜二爷揉了揉小闺女头上的小揪揪,兴致勃勃道,“如此正好,咱们收拾收拾去城外踏青,让你们玩个尽兴。”

    “耶——”姜慕锦欢快地跳了起来,“二伯,我要放彩鸢!”

    姜二爷明白了,“西市里摆些卖纸鸢的摊子,你们自己去挑吧,晌午饭也在外边吃,天黑之前回来便好。”

    “是!”四个小姑娘齐声应了,每个脸上都带着真心的欢笑。

    姜留欢快道,“姐姐们先去收拾着,我去问问采薇姐姐去不去。”

    好热闹的郑采薇自是欣然同行,江熹辰和郑呈新也要跟着,姜留还将前来道堂供奉香火的和至也捎带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向西市奔去。

第602章 去姜家提亲

    褪去寒冬的萧瑟冰冷,换上鹅黄嫩绿的春色,康安城中欣欣向荣,西市行人如织。

    姜慕燕与姜留手拉手在前,姜慕筝带着姜慕锦、郑采薇拽着郑呈新在中,和至和江熹辰断后,随着人流在西市卖纸鸢的街巷中走动着。从这条街转到那条街,从这条巷走到那条巷,每个人都选到中意的纸鸢,姜二爷要的长蜈蚣也选到后,一群人奔向西市西北角的放生池边游玩、用饭。

    饭刚吃了一半,鸦隐走到姜留身后,压低声音道,“姑娘,秦相府的女眷奔这边来了。”

    申国公夫人和她的三个儿媳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西市离着秦相府不远,在这里碰到不算意外。姜留叮嘱道,“盯着些,等她们过去后咱们再出去。”

    鸦隐退出去后,一群人边吃边商量后晌去哪儿玩时,鸦隐又进来了,“姑娘,秦相府的马车停在楼外了。”

    姜慕燕立刻紧绷起来,吩咐屋内的弟弟妹妹们放低声音,随后对鸦隐道,“你们依规矩守在门外,慎言,不要主动惹事。”

    “明白。”鸦隐退了出去后。江熹辰问道,“三姐,秦相就是万岁的亲舅舅么?”

    姜慕燕点头,“不错,他被封为申国公,府邸就在离此不远的布政坊。”

    郑采薇道,“我祖父说申国公年轻时也曾征战沙场,是有勇有谋的统帅。”

    秦天野在大周禁军中声望很高,郑采薇这么说姜留并不意外。掌控兵权,是秦天野把持朝政的重要手段。大周十卫禁军,左武卫和左羽林卫在他的掌控之下,其次子在监门卫任副将,毫不夸张地说,秦天野跺跺脚,万岁都睡不安稳。

    有些事,想避是避不开的。姜家人躲在雅间不露头,却架不住秦家人主动来招惹——秦天野的夫人得知姜家姑娘也在此处用膳,便让婆子给她们送来了点心。

    她们身为晚辈,收了长辈赐的吃食,礼应过去道谢。谁去呢?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姜慕燕身上。姜慕燕毫不推辞地站了起来,姜留也跟着起身,“二姐姐,你在此照看着,我与三姐去去便回。”

    虽然这里姜慕筝最大,但她是庶女,秦家嫡庶差别极大,庶子庶女身份低微,若姜慕筝前去道谢,必会让申国公夫人不悦。姜慕筝也明白这一点,低声叮嘱道,“你们要当心。”

    姜留点头,拉住姐姐的手,“姐,咱们走。”

    姜慕燕点头,低声交待妹妹,“申国公夫人年过五旬,看起来却像四十出头的年纪,她不喜被人说老,所以待会儿不可以‘祖母’、‘老夫人’称之;申国公府有两嫡子一庶子,长孙为秦成碧,是国公夫人的掌中宝,国公夫人听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是。宫中四皇子是忌讳,也提不得,当着咱们见机行事,站一站便退出来。”

    姜留沉着点头,“我记下了。”

    待进入秦家女眷所在的雅间见礼后,申国公夫人含笑道,“你们来此放生祈福?”

    姜慕燕行万福礼,恭敬回道,“回夫人,我们是到西市选买纸鸢,选完后怕年幼的弟弟们们累着,便带他们在此处歇脚、用膳。”

    坐在祖母身边的秦金月问,“你们要出门放纸鸢?”

    姜留赶在姐姐开口之前回道,“我母亲快要出月子了,祖母说等母亲出了月子,让她带我们出府转一转。”

    “真好。”秦金月羡慕道。

    “出月子确实该四处走走。”申国公夫人以恩赐的口气道,“月儿既然也想放纸鸢,不如与姜家姑娘们同去。”

    “多谢祖母!”秦金月欢喜应了。

    姜留……你想跟着就跟着?不考虑一下咱想不想带你吗?

    姜慕燕客气道,“秦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纸鸢,我一并带过去。”

    秦金月摇头,“前几日宫中刚赏赐了几个,我带过去。咱们去哪玩?”

    还不待姜慕燕回话,申国公夫人便道,“不妨去秦家庄吧,那园子还有几分春色可赏。”

    秦家庄关着孟庭晚,藏着孟雅娇的尸首,可去不得。姜留又抢在姐姐之前,装作诚惶诚恐地道,“小女子早就听说姜家庄风景独绝,姜留本不该回绝了夫人您的美意,只不过于渊子道长给我们卜了一卦,说我们这两月只宜北行,否则会有血光之灾。我祖母听闻此言,便决定带我们去灵宝观上香,并在灵宝观旁边游玩。夫人,可以让秦姑娘随我们一起去灵宝观吗?”

    秦金月小声嘟哝道,“我们前几日才去过灵宝观,那四周凌乱,没什么好玩的。”

    她声音虽小,但姜家姐妹听得清清楚楚。姜慕燕硬撑着,姜留则假装啥也没听到。申国公夫人神色淡淡地看了姜留片刻,才道,“也好。”

    “多谢夫人。”姜留欢欢喜喜应了,与姐姐告辞退了出去。

    支开孙女后,申国公夫人问大儿媳,“你看如何?”

    秦克胤的妻子吕氏侧了侧身,回道,“依儿媳看,姜枫的长女很是寻常,次女更为聪慧,容貌也上佳。”

    能几句话就堵得自己无法再开口让她们去秦家庄,不只聪慧,胆子也不小。申国公夫人问道,“你看,姜枫的长女与郑儿可还般配?”

    秦郑虽是秦克胤的庶子,但秦克胤这些年在外为官,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这一点让吕氏极为不满,如今自己的儿子秦成碧还未订亲,婆婆却先提起秦郑的婚事,让吕氏极为不满。她低下头道,“母亲,郑儿的婚事,是否要先跟成碧的父亲去信商量之后再订下来?”

    申国公夫人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略皱的皮肤,不悦道,“男主外女主内,一个庶子的婚事罢了,由你做主便是。”

    吕氏眼底露出笑意,“您说的是。那儿媳这就派人去姜家提亲?”

    “尽快订下来。”

    “是。”

    带着妹妹回到雅间的姜慕燕,虽只与秦家女眷见了一面,却觉得比逛了一上午还累,她带着众人出食肆上了马车,才算放松下来。

    姜慕锦好奇问道,“三姐,申国公夫人很不好说话吗?”

    姜慕燕摇头,“却也不是,国公夫人很和蔼,不过她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不由人不敬重。”

    第二辆马车里,郑采薇也在问姜留同样的问题。

    姜留答得和姐姐差不多,但在心里,她却觉得申国公夫人像个刷了绿漆的老黄瓜,让她觉得十分别扭。

第603章 犯七煞,剋夫主

    康安城遍地贵人,出门遇到几个侯爵将相家的女眷也不算什么。姜家姑娘们没把这当回事儿,痛痛快快地玩到傍晚才返回府中。姜留把郑采薇三人送回任府,又陪哥哥说了会儿话,才返回西院。

    见姐姐用饭回房后有些闷闷不乐,姜留便问她怎么了。

    姜慕燕犹豫道,“今天申国公夫人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心里特别不踏实。”

    “她那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谁面对她也不会舒服的。如果她态度好一些,我兴许还能把咱们铺子里最新的粉底送她一盒,抹出来的效果绝对比她现在脸上的好上数倍。”姜留抱怨几句,才向姐姐解释道,“贾知茂被抓一案,八九不离十是郎超派人做的,朝中有人想借此机会除掉冯现安和郎超。冯现安是秦相的左膀右臂,这件案子又是因爹爹而起,秦府的人看咱们不顺眼很正常,姐姐别放在心上。”

    “我还是有些不安。”姜慕燕拉住妹妹的手道,“今晚不必翻阅古籍,留儿陪我去滴翠堂抚琴可好?”

    姜留……

    “好。”

    正房里,雅正夫人听丈夫说完私塾选址之事,便与他道出自己心中的不安,“咱们与秦府并无往来,秦夫人忽然见燕儿和留儿,还想让她们去秦家庄游玩,此事有些反常,幸亏留儿机警推掉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二爷首先想到的是关在秦家庄中的孟庭晚。秦家想利用姜家人刺激孟庭晚?姜二爷摇摇头,应不至于此。一个小小的孟庭晚,还不值得申国公夫人亲自出面。他问妻子道,“夫人觉得秦家此举为何?”

    雅正在康安城中开了十年琴行,曾入秦府授琴,对申国公夫人的做派有些了解,她推测道,“依我看,申国公夫人或许是在相看燕儿。若是她相看满意了,或许会很快让人上门提亲。”

    姜二爷想了想,摇头,“秦家和秦夫人的娘家卢家两家,与燕儿年纪相近又未订亲的只有秦成碧。”

    秦成碧是秦家嫡长孙,将来要承袭国公之位,他的亲事秦家一定会慎之再慎,他们看不上姜家,也不会相得中燕儿。

    雅正拉住丈夫的手,轻声道,“妾身只是猜测,二爷听了可不许发脾气。”

    姜二爷笑道,“我是爱乱发脾气的人?”

    “当然不是。夫君不管遇到什么事,回府之后都不会因此迁怒家人。”这一点,是很多男人做不到的。雅正道出自己的猜测,“夫君,姜家长房有一庶子名秦郑,今年十二岁,一直跟在秦克胤身边。他八岁时曾随父亲归京,我正巧在秦府遇见过一次,那孩子容貌和言谈举止都不差……”

    “再不差他也是个庶子!”姜二爷一下就跳了起来,“他们休想!”

    雅正拉住丈夫的手,“夫君声音小些,莫吵醒了悦耳。”

    姜二爷气鼓鼓地坐在夫人身边,便听她继续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除了秦郑,卢家长房也有一个年纪合适的庶子。若秦夫人打得真是与咱们结亲的主意,妾身觉得可能是秦家长房庶子秦郑。在秦夫人看来,咱们家的女儿嫁给秦家庶子都是高攀了。”

    姜二爷狂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尽量语气平和地道,“你猜测的或许有理,秦府的谋士今日到了西城,也有拉拢我之意。秦家这是怕案子查下去牵扯出冯现安,想从我这里下手。夫人,燕儿决不能嫁入秦家,莫说庶子,就是秦成碧想娶燕儿我都不同意!”

    雅正夫人安抚丈夫一番,才道,“待秦家人登门提亲,咱们就落了下风。若是同意这门亲事,就是害了燕儿;若是不同意便是真正得罪了秦家,日后燕儿再在康安城说亲就难了。所以,咱们须提早想出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他有!

    “也早就发出话去,说燕儿的娘去世前说过,让我将两个孩子养到十七岁再议亲。”

    雅正回道,“夫君未雨绸缪,是极好的。不过此言只能令君子止步,挡不住小人,咱们不能让秦家人有开口的机会。”

    雅正在康安城中开了十年琴行,游走于权贵之间,每次都能全身而退,自有她的过人之处。姜二爷讨教道,“依夫人之言,咱们当如何应对?”

    雅正道,“夫君明日去向于渊子讨教一个燕儿近两年议亲,会对夫家不利的说辞,然后将这话放出去。秦家人听到风声,必不会来提亲。”

    姜二爷一下就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夫君。”雅正拉住丈夫的衣袍,“夫君去之前,还是先跟燕儿说一说吧。”

    姜二爷点头,“也好。”

    待姜二爷到了滴翠堂,将此事跟两个闺女讲了后,姜留气红了小脸,“他们休想!”

    姜慕燕掉下了眼泪,跪地求道,“请父亲为女儿做主。”

    自己都急匆匆跑过来了,她还不知自己的态度?怎还跪下了?姜二爷心中有些烦躁,拉起女儿道,“这只是为父的猜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得做些应对。为父这就去灵宝观找于渊子道长,让他想个办法,让你这两年内不能议亲。”

    姜慕燕急急道,“父亲,还是三年更为合适。”

    姜留凑上前,“爹爹,连女儿的份也算上,女儿这几年也不能订亲。最好是那种在这几年跟女儿和姐姐订亲的人,会突遭横祸那种说法。”

    姜慕燕……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姜二爷弹了一下女儿的脑袋,“老实回去睡觉,此事爹自会跟于道长掂量着办。”

    父亲走后,姜慕燕垂泪道,“见着申国公夫人时,我便想到了这个可能,但又觉得应不至如此,因为秦家和卢家没有合适的二郎,我却忽略了秦家还有庶子……”

    若真如爹爹和姐姐所猜测的,秦家想用庶子与姜家结亲拉拢姜家,那他们的脑袋不是被驴踢了,就是脑袋被申国公的帽子勒没了。姜留给姐姐擦眼泪,劝道,“姐放心,于道长很厉害的,他一定能想到法子。”

    第二日,康安城便传出姜二爷为长女相看了一门亲事,谁知姜家人去灵宝观寻于观主合草书时,于观主却卜算出姜二爷的亡妻因不放心两个女儿,不肯转世投胎,若在王氏转世投胎之前,姜家为姜慕燕和姜留议亲,两个女儿必犯七煞,剋夫主。

    姜二爷愁坏了,重金请于观主和玄都观的归渺观主去秦家祖坟做道场,想尽快送亡妻投胎转世。

    这消息很快就传入了秦家,秦夫人冷笑一声,缓缓地道,“好一个……雅正!”

第604章 女人的事女人办

    秦克胤的妻子吕氏诧异道,“母亲,雅正怎么了?”

    申国公夫人阴沉着脸道,“你忘了丁思梅之事?”

    丁思梅是吏部尚书丁海全的女儿,申国公夫人的外甥卢其君对其倾慕有佳,其母便请吕氏为儿子保媒。谁知,吕氏到丁家还没提起此事,便听说丁家已在给女儿说亲了。吕氏回府将此事告诉婆婆,申国公夫人也没当回事,派人回娘家知会弟妹。谁知卢其君不甘心,沉着丁思梅外出时按照做手脚,想将其掳走再英雄救美,打动美人心。当时与丁家母女同行的雅正识破卢其君的阴谋,机智化解危机。

    吕氏问道,“您是说,这次破坏郑儿婚事的,又是雅正?”

    申国公夫人道,“除了她,姜家女眷中还有谁能如此机警?”

    她们只是在食肆见了姜家女儿一面,雅正便料定她们相中了姜慕燕?吕氏还是有些不信,“若真如您所料,雅正此招也过于阴损了。”

    说自己的继女“犯七煞、剋夫主”,顶着这样的名头,谁敢去姜家提亲,这是想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么?

    申国公夫人冷笑一声,“姜家二房两女又非她亲生,她不过是想讨好姜枫罢了。”

    吕氏觉得有道理,“那咱们不管这些,继续派人提亲?”

    蠢!申国公夫人捻了些珍珠粉在手背上轻轻揉着,“罢了,姜家如此不识抬举,我倒要看看他家女儿谁还敢娶。”

    升平坊王家,王老夫人听说此事后,气得胸口翻腾,险些吐血,咳了许久才道,“姜家这是要逼死燕儿啊……不行,咱们不能不管!”

    “母亲,燕儿是姜枫的亲生女儿,姜枫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王问樵劝道,“再说姜家不是已经请了归渺和于渊子两位道长去做法事么?想必很快就能化解的。”

    “若姜枫真拿燕儿当亲生女儿,他就不会将此事宣扬得人尽皆知!”王老夫人愤怒已顶点,“当娘的放心不下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妨碍女儿的终身大事?姜枫如此讲清荷,其心何其毒也!身为清荷的嫡亲兄长,你不能坐视不理,你去姜家祖坟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王问樵正犹豫时,便听母亲又道,“因影儿的事,留儿恼了咱们,不肯让你再去姜家编书。现在有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你去了与姜枫当面将话说开,也好为日后铺路。”

    王问樵这才站起身,“好,儿去看看。”

    待他到了南城外姜家祖坟上,才发现坟边只剩下几个小道士在诵经,妹夫与两位道长早已回城了,王问樵返回城中径直去了姜家,点名要见姜慕燕。

    消息传到西院,姜留率先站起身,“祖母,孙女去看看。”

    还不待姜老夫人说话,眼皮略肿的姜慕燕也站了起来,平静道,“祖母,二舅要见的是燕儿,我去,让妹妹留在这里照顾弟弟。您看这样可好?”

    “燕儿去吧。”姜老夫人点头。

    姜慕燕行礼,挺直腰杆向外走去。雅正不放心,示意齐嫂跟着,姜留也用眼神示意书秋跟去。

    等在会客厅内的王问樵见外甥女双目红肿,真的有些心疼,“燕儿,你……”

    姜慕燕不好道出实情,便道,“您莫担心,燕儿只是昨晚哭得狠了些,眼睛才肿的。”

    若不是真难受,外甥女怎么会哭狠了。王问樵无声叹息,道,“这件事,你父亲如何打算?”

    姜慕燕道,“娘亲去世之前,曾叮嘱父亲,燕儿的亲事要等到十七岁时再议。父亲怕燕儿错过好姻缘,近来相看了一户不错的人家,去请于道长卜算时才知娘亲动怒了,便请道长去娘亲坟前做法事告慰娘亲的在天之灵。”

    大周女子一般十三四岁订亲,十六七岁出嫁,燕儿若十七才订亲,哪还有合适的人家?妹妹怎么会留下这样的话?她何时说的?王问樵心中疑惑,不过厅中人多,他不好多问,便安慰道,“你爹娘都是为了你好,燕儿且宽心,姻缘由天定,既然你母亲会动怒,说明你父亲这次为你寻的人家,并非你命定的姻缘。”

    姜慕燕轻轻点头,“燕儿明白。”

    虽然好奇妹夫给燕儿相看的是谁家的儿郎,不过事情既已不成,他也不好再多问,转而问起编书的事,“小篆溯源的书稿,你伯父可写完了?”

    姜慕燕答道,“写完了,伯父已将书稿上呈万岁。”

    经由父亲之口,万岁已知伯父编书之事。新春万岁大宴群臣时,还曾问起伯父的小篆溯源研究进行得如何,现在编完了,自然要先呈御览。

    王问樵心中苦涩,“你伯父才学渊博,不日必被召入宫中,得万岁嘉奖。”

    姜慕燕见二舅如此,便道,“书稿中保留了您的部分心血,伯父在一通呈入宫中的奏章中也提到了您,书稿能成,也有您的功劳。”

    “当真?”王问樵惊得起身,见外甥女点头后,喜得在屋中团团转。

    眼圈红肿的姜慕燕脸上带笑,她很能明白二舅此时的激动。伯父说他呈给万岁的奏章中,不只提到了二舅,还提到了大哥、二姐和她,姜慕燕也是忐忑又激动地期待着。

    西院,祖母走后,姜留凑到母亲床边,抬着小脸望着她。

    雅正拍了拍床让她上来,笑问道,“想问什么?”

    姜留径直问道,“母亲开私塾的理由,应不只是您跟祖母、父亲说的那些吧?”

    早就知道小闺女聪慧,她会这么问,雅正并不奇怪,“那留儿觉得我还有什么原因?”

    “母亲想将乐阳公主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你身上。”姜留笃定道。

    雅正点头,低声道,“确实有这方面的考量,此事不要告诉你父亲。你父亲是要做大事的,女人间的事,不值得他劳心费力。”

    “女儿明白。”姜留也小声道,“母亲为何连祖母也不告诉呢?”

    闺女是聪明,但毕竟还是小了些。雅正点了点她肉乎乎的小脸道,“连你都能想到的事,你祖母能想不到么?”

    祖母心里明白,才会过来表示她赞同此事。姜留明白了,“母亲为何选择开私塾而不是琴行?”

    雅正解释道,“开私塾是做善事,那些人便是要动手,也会有些顾忌。”

    聪明!姜留认真道,“母亲有用得到留儿的地方,尽管吩咐。”

第605章 姜松入翰林院

    嫁入姜家后,雅正已知丈夫数次面临困境时,都是留儿帮着想办法。留儿虽然年纪不大,但她头脑灵活、遇事不慌,堪当重任。留儿没把雅正当外人,雅正便也不跟她客气,径直道,“虽说私塾开在丰邑坊,由咱们府中过去只有两盏茶的工夫,但若府中有事,我恐无法及时赶回。我不在时,六郎会由你祖母照看,但她老人家毕竟年岁大了,精力或有不济,所以六郎还需你看顾一二。”

    这个好办,姜留当仁不让地承担下照顾弟弟的责任,“好。”

    雅正解释道,“私塾刚开起来时会忙一些,等孩子们开始上课,我便无需日日去了。”

    姜留明白,“母亲打算收什么样的学生?”

    雅正已考量过,“私塾以教识字知理为主,中午不管饭,每月一百文的束脩。你觉得如何?”

    一月一百文对于康安大多数人家来说是完全可以承受的,也就是说母亲将学生定位为中低端市场,即寻常百姓人家。姜留回道,“一百文不错,不过女儿觉得除了识字知理,母亲还可以让夫子教她们算账、记账、刺绣、裁衣这些本事,好让她们学成之后有一技之长。”

    能拿出一百文钱送女儿入私塾的人家,除了让孩子识字将来说个好婆家,还会想让她们学些真本事,帮着家里做事。若是她的私塾教这些,确实能让更多人动心。雅正点头,“若教这些,束脩一百文便不够用了。”

    刺绣和裁衣需要用布、绣线、绷子等,虽说雅正开私塾不是为了赚多少银子,但总不能贴着银子去做。

    这个好办,姜留笑嘻嘻道,“母亲,咱们可以列出几项让她们自己选。只学识字知理是一百文一月,若想学其他的则另加钱,学得样式越多就加得越多,这样成吗?”

    大周私塾和书院还真没有哪个是这样做的,但雅正也算是生意人,一下就听出了这法子的好处,不过还有些难处,“你这点子不错。不过若这么做,读书与学手艺的时间便不不好安置了。”

    这在上过大学的姜留看来,就是正课与选修课的关系。她继续建议道,“咱们可以只头半晌教认字,后半晌教手艺。每个半天两样手艺,你若想学就用饭后再来,若不想学只头晌来就可以。具体怎么安排,留儿还没想明白,母亲觉得呢?”

    雅正豁然开朗,用手捧住留儿的小脸道,赞道,“留儿,以你的本事,可任司业。”

    姜留眨巴眨巴眼睛,司业不就是她大舅在国子监时的差事么?她弯起桃花瞳,笑得极为开心。

    二月十八,生子后被关了一个半月的雅正终于走出屋子,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此时正值春暖花开,姜家全家出行,去城北新建的灵宝观游玩、放纸鸢,一家人早早过去,天黑时才尽兴而归。接下来几日,雅正开始为了开私塾的事四处走动,一个月后,丰邑坊千金私塾门前挂起两串长长的爆竹,一阵噼里啪啦之后,私塾正式开门收徒,两日便收满了一百五十人,雅正聘来的女夫人开始授课、授艺,步入正轨。

    雅正开私塾后,果然引起了乐阳、仁阳、申国公夫人等人的关注,无形之中帮姜二爷分散了来自两位公主的压力,也在姜二爷的政绩上,添了漂亮的一笔。

    当张文江问起开女子私塾是谁的主意时,姜二爷洋洋得意地道,“私塾的地方是下官寻的。”

    只干了这一样?张文江问道,“私塾的名字不是你起的?”

    提起这个,姜二爷还有点火气,“是下官的小闺女起的,大人也觉得不怎么样吧?可内子偏说好。”

    竟不是姜枫起的?张文江来了兴致,“依你之意,私塾该叫什么?”

    “如玉私塾,大人觉得如何?”姜二爷双目灼灼地望着自家府尹大人。

    张文江看着他颜如玉的脸,正不知说什么时,京兆府少尹赵德敏走了进来。张文江不再搭理姜枫,转向赵德敏问起案情。

    赵敏德回道,“三名案犯不肯招供,下官想对他们用重刑,请大人示下。”

    二月初在柿丰巷外劫走贾知茂的三人,几日前已从右羽林卫的马厩中擒获,这三人都是左羽林卫郎超的部下,但他们咬紧牙关,只说他们缺银子,所以才绑走贾知茂,意图讹财。

    如此漏洞百出的理由,也亏他们说得出口!张文江转头问姜枫,“你觉得该怎么办?”

    姜枫拱手,“大人,下官也觉得赵大人说得对,不用重刑,他们必不肯招供。不过这毕竟是万岁下旨查的案子,若咱们用刑,恐被人拿住把柄,说咱们是屈打成招。”

    这也正是赵德敏左右为难的地方,“下官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张文江点头,吩咐道,“请右羽林卫大将军和兵部尚书前来商议。”

    “大人高见!”姜二爷拱手赞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张文江白了姜枫一眼,“告诉你兄长准备准备,不出两日,万岁该宣他入宫了。”

    张大人这么说,必是万岁已经看完大哥递上去的稿子了。姜二爷眸子亮亮的,等不及散衙便跑去了礼部,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大哥。

    姜松得了消息,紧张得觉都睡不着。姜槐笑道,“大哥如今这模样,倒让小弟觉得像是回到了大哥应举时一般。”

    姜松苦笑,“我只觉比当时更甚。”

    他这两日一闭上眼,满脑袋都是书稿中不完善之处,终于睡着后,又会因为梦到书稿中的遗漏或错误而惊醒。

    姜二爷给大哥出主意,“大哥睡不好,面圣时就会精力不济,万岁看着自然不喜欢。不如让裘叔给你扎几针吧?扎完保证大哥一觉到天明。”

    姜槐立刻道,“是啊大哥,扎几针吧?”

    也只能如此了,姜松点头。

    第三日,万岁终于宣姜松入宫。这两日睡么充足的姜松进去时仍觉得呼吸困难头晕眼花,出来时却满面喜色,走路带风。

    得了消息的姜二爷上前一步问道,“大哥,万岁怎么说?”

    姜松眼含热泪,握住二弟的胳膊道,“万岁恩旨,准愚兄入翰林院,专司史书纂修!”

    不是入国子监么,怎么跑翰林院去了?此处人多眼杂,姜二爷不好多问,只护送大哥返回礼部。

第606章 姜枫坠马

    喜讯传回府中,姜老夫人喜极而泣,立刻命府中二管家姜明给府里下人每人加发一个月的月例。姜明欢欢喜喜应了,然后跑到前院愁眉苦脸地与裘叔道,“六少爷满月宴已经花空了账上的银子,庄子里的庄稼还没收,铺子里也没大笔进项。”

    除了发喜钱,大爷入翰林院必定庆祝一番,处处都需要用银子……姜明愁得直叹气,与裘叔商量道,“要不,小人把这事儿跟二爷说一说?”

    姜二爷忙着贾知茂的案子,此事关乎全局,怎能因府里缺钱用这等小事让他劳神。裘叔笑道,“不急,老夫先派人去逢春药铺先支两百两回来应急,若是不够,再请示二爷。”

    逢春药铺有二爷五成的股份,这门生意一直是裘叔照看着,不走府里的帐,所以姜明也不知道逢春药铺每月的收益有多少。听裘叔这么一说,姜明立刻觉得神清气爽,“两百两足够了,有劳您老费心。”

    府里的下人们每人多领了一个月工钱,身为有功之臣的雅正、姜慕筝和姜慕燕每人得了一匹细纱、两件首饰;腊月和正月跟着忙活的姜大郎和姜二郎也得了文房四宝。这些东西都是从姜老夫人的私库里取的,姜老夫人私库里的东西多是姜二爷塞进去的,一家上下,皆大欢喜。

    小姐妹四人和郑采薇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姜松调职的事。姜慕锦言道,“我一直以为大伯要入国子监呢。”

    去年十月国子监一案,包括国子监司业在内十数人被革职发配,至今国子监的空缺还没补齐,姜二爷为大哥运作差事,也一直是奔着国子监去的。但姜松面圣后却入了翰林院,这出乎姜家人的意料,让她们惊喜万分。

    姜慕燕含笑道,“入翰林院比入国子监要好。”

    郑采薇常居瀛州,对康安各处并不了解,转头问小姜留,“六妹妹,为什么入翰林院更好呢?”

    因为国子监是大周最高学府,但翰林院却是相当于是大周的高级人才储备库、国务院秘书处。大伯入国子监混得再好,最高也就是国子监祭酒;但入翰林院则可能入阁拜相。左相尹骞、天章阁学士杜海安、吏部尚书丁海全等人,皆在翰林院呆过。有这个可能,大伯就会被人高看一眼,姜家在康安就安稳了几分。

    不过这些不好直接对郑采薇讲,姜留浅显易懂地答道,“国子监是教学生读书的地方,翰林院是学东西、涨本事的地方。咱大伯入了翰林院,会变得更有本事。”

    郑采薇明白了,兴高采烈地问,“那大伯入翰林院后是几品官呢?”

    姜留“这得看朝廷的安排,不过翰林院的官职品阶并不高。”

    大伯在礼部供职精膳司郎中,为正五品。就姜留的了解,翰林院中最高的职位是翰林院学士也才是正五品,大伯入翰林院既然是专司史书纂修,品阶一定会往下降。

    “往下降也没什么,这只是一时的,等大伯涨了本事,自然而然就升上去了。”郑采薇不懂朝中事,但她通军中事,“这就好像当先锋营副将一样。先锋营副将虽然带兵不多,但只要有本事就能立大功,很快就会升为将军。”

    姜留点头,“对,一样地道理。”

    姜慕筝的手落在柔软的细纱上,也是满脸地笑。姜慕锦看看二姐又看看三姐,忽然眸子亮晶晶地道,“如果编的书能印刻,那二姐和三姐也就跟着扬名天下了!”

    姜留用力点头,“对,扬名天下!”

    这跟王幽影和王幽馨去年紧急出诗集求活命不同,她们出的诗集只是寻书商刻印几十册而已,大伯主编的这本小篆溯源是呈给万岁过目的,大伯还因此入了翰林院,书还没出名声就已经打出去了。一旦刻印,便不是几十几百,而是成千上万甚至几十万。想到几十万人拿着两个姐姐的参与编写的书读,姜留忍不住跟着飘飘然。

    郑采薇感慨道,“我郑采薇有两个十几岁就名扬天下的姐姐了!”

    感性的姜慕燕又忍不住红了眼圈,她想立刻将这件事告诉娘亲。姜慕筝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坚定而平静。

    姜慕锦灵动的眸子盯着二姐姐的脸看了一会儿,嘴角便露出小梨涡,“等过几日,来给二姐说亲的人,怕是要把咱们家的门槛踩平了。二姐可不要挑花了眼才好。”

    姜慕筝的脸更红了,“五妹莫乱讲,哪有那么多。”

    “对,踩平门槛是不可能的。”郑采薇跟着闹,“但来百八十个媒婆,将门槛踩下一半去绝对没问题,我押二两银子!”

    姜慕锦立刻接过话茬,“我押五两!今日就开始数,够了八十个二姐姐就给妹妹们发银子。”

    姜留跟上,“我跟五姐姐。”

    姜慕燕也难得地跟着起哄,“你们押这么多,不怕把二姐准备的嫁妆钱掏空么?我少押一些,便……一两九百文吧。”

    姜慕筝又羞又气,抱起桌上的细纱道,“不理你们了,我去弹琴。”

    姜慕锦一拍脑袋,“二姐姐琴还弹得那么好,押八十个少了,怎么也得一百个。”

    姜慕筝气得跺脚,“小五,你皮痒了是不是?”

    “不痒,不痒。”姜慕锦装着怕怕的,嘴里却道,“二姐姐生起气来堪比母夜叉,罢了罢了,再减十个吧。”

    这下姜慕筝真急了,将细纱塞进丫鬟怀里,过来挠姜慕锦,“让你闹,让你闹!”

    姜慕锦被挠得边笑边求饶,姜留靠在椅背上笑得腮帮子都疼了。书秋上前低声道,“姑娘,姜白有事报。”

    姜留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起身到外边去见姜白。正搓着手在穿花门外转圈圈的姜白见六姑娘终于出来,急急上前低声道,“六姑娘,二爷跟着赵德敏的大人出城去左羽林卫查案,出营时马儿受惊,二爷坠马伤了腿,二夫人已经从丰邑坊赶过去了,裘叔也已出府,让小的来给您送信,让您务必稳住老夫人。”

    姜留一把抓住姜白,“我爹伤情如何?”

    姜白不敢乱说,小脸苍白地道,“来人没细说。”

第607章 闯营

    姜留放开姜白,命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问道,“谁给母亲送的信?”

    姜白摇头,“小人不知。”

    “你跟鸦隐立刻赶过去,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是。”姜白转身就跑。

    爹爹坠马,派人回府请裘叔过去为了治伤,给母亲送信则可能是为了安抚父亲的情绪。也就是说,父亲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姜留恨不得立刻赶过去,但三叔和三婶都在铺子里,母亲去了丰邑坊的私塾,府中只有伯母和祖母。若真有什么事,伯母肯定麻爪,只能由她撑着。姜留深吸一气,派人叫过姜明和祖母身边的婆子细细叮嘱了一番,然后问道,“可明白了?可有难处?”

    “没有,小人这就去办。”姜明立刻道。

    刘婆子忍着眼泪行礼,“姑娘放心,二爷回府之前,奴婢绝不让人将消息送进北院,惊扰老夫人。”

    姜留点头,让他们各自行事,她自己则直接坐在外院会客厅中,假装沉稳地泡茶,实则焦急地等待消息。

    茶还没吃完两杯,跟在裘叔身边的任府管事任建便飞马赶回,疾步进入会客厅,“六姑娘,裘叔请您速去南城外左羽林卫大营!”

    姜留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立刻吩咐赵奶娘,“速去请三婶回府,在三婶回来之前,府里诸事由二姐、三姐和您撑着。”

    “奴婢跟您一块去吧?”在赵奶娘看来,就算让老夫人知道二爷受伤了,也不过是跟着着急罢了,二爷那边才是最紧要的。

    “我骑马去,奶娘在府中等着。芹青,芹白,走!”姜留边向外走边唤呼延图和齐猛,“我走之后,无论何人入府、所为何事,绝不准他们入北院打扰母亲和六郎,敢违令者,一律堵嘴捆了,万事由本姑娘担着!”

    “是!”呼延图和齐猛齐声应下,目送姑娘出府。

    不会骑马的赵奶娘转身瞪女儿,“你要给老娘学骑马,听到没有!”

    “听到了娘。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女儿骑马,是姑娘交待的事。”书秋现在沉稳多了,提醒她娘沉住气办正事。

    赵奶娘拍了一下脑袋,“你快带人去请三夫人回府,我去内院将事情告知二姑娘和三姑娘。”

    马,是大周重要的交通工具,姜留身体好后边开始练习骑术,但她从来没骑得这么快过,还是在城中狂奔,也是第一次骑马在朱雀大街正中央的通道上狂奔。

    朱雀大街由南城门直通皇城,每日送加急文书的驿使都会打此狂奔而过,康安城百姓也习以为常。但今日见姜二爷家的六姑娘骑着小矮马,一脸煞气地奔出城,却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有不少好事之徒跟着拔足狂奔,赶着吃第一手的瓜。

    心急如焚的姜留出城赶到左羽林卫大营外,却被把守营门口的官兵拦住了!

    官兵横戈拦住姜留一行,高声喝道,“来者何人,胆敢私闯羽林卫大营!”

    任建抱拳道,“我们是西城兵马司姜大人府上的,来接我家大人回城。”

    “不管是何人,入军营必须有令牌!”官兵不为所动。

    姜留心急如焚,任建拉马到了姜留身边,矮身低声道,“六姑娘,裘叔说若有官兵阻拦,让姑娘您径直冲进去,二爷危在旦夕。”

    径直冲进去?私闯军营可是死罪。田勇抬手拦住姜留,低声道,“姑娘,不可!”

    任建沉下脸,“田勇,这是裘叔的命令,若二爷出了事,你担待得起么?”

    “住口!”姜留绷着小脸喝住两人,跳下马走到左羽林卫营门前,向着为首的副将抱拳,问道,“敢问这位大哥尊姓大名?”

    “左羽林卫先锋营副将,曹瑞立。”面对姜留这张小脸,曹瑞立的语气也不由得缓和了些,不过手里的兵刃却握得更紧了。

    他面前这个小姑娘虽然比花还娇美,但她天生神力,一棍能扫倒一座房。曹瑞立自认有些本事,但他的下盘绝对没一座房牢靠。若让姜留闯进去,他和众兄弟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姜留压住满心的焦急,再行礼,恭敬道,“小女子姜留,拜见曹将军。”

    “不敢当。姑娘既无令牌,曹某就不能让你入营,请姑娘莫为难我等,请回吧。”面前的小丫头太矮了,曹瑞立扎马步握紧手中戈,他身边官兵也将箭头对准姜留,以防她闯营。

    见姜六姑娘停住不动,任建下马,上前急急道,“六姑娘,再拖下去……”

    姜留回眸冷冷看了任建一眼,任建只得闭嘴。

    姜留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又后退几步,才道,“小女子知道军营的有军营的规矩,不会让将军为难的。小女子斗胆问您一句:我们府中的裘净可入营了?”

    曹瑞立点头,“裘军师已随柴易安将军入营,请姑娘稍安勿躁。”

    听到裘叔跟着柴四叔进了军营,姜留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可否劳烦将军入营通报一声,就说姜留前来迎父亲回府,请冯将军放行。”

    这个真不行。曹瑞立摇头,“姑娘还是回吧。”

    正在这时,姜留身后传来车马声,她回身见赶车人是跟随母亲办事的管事,便知母亲到了。

    雅正在丰邑坊的女子私塾中得了消息,急急乘马车出西城赶过来,但还是比骑马的姜留晚到片刻。姜留上前将情况告知母亲,雅正立刻道,“裘叔不会让你私闯军营。”

    姜留点头,低声道,“女儿知道,我已暗暗吩咐田勇盯住任建,必要时将他拿下。”

    雅正虽心急如焚,面上却异常沉稳,“府中恐怕还会出变故,我在这儿守着,留儿快带人赶回去。”

    姜留还未开口,便见又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两人皆身着紫袍,待他们奔到眼前,姜留心又放下了些,因为来人正是京兆府尹张文江和兵部尚书李增奎。

    因来得太急,张文江头上的乌纱都跑歪了,他拉住马正乌纱,目光先落在姜留和雅正身上,来不及多问,便道,“你们随本府入营。”

    “多谢大人。”雅正与姜留行礼,立刻上马车跟在张文江身后。姜留给田勇使眼色,让他待会儿借机拿下任建。

    李增奎拉马到了曹瑞立面前,举着圣旨高声道,“本官与京兆府尹张大人奉旨查案,尔等让开!”

    曹瑞立跪地行礼后起身,命人打开营门。李增奎持圣旨在前,张文江在后,雅正和姜留紧随其后,进入左羽林卫大营。

第608章 把小鬼揪出来鞭尸

    姜枫在营中坠马受伤,李增奎和张文江举着圣旨前来,无人敢挡,一行人自左羽林卫大营的北营门一直奔到南营门附近,才见到京兆府的差官聚集在一处空地上,个个惊慌失措,见自家大人来了,连忙躬身见礼。

    一身狼狈的京兆府少尹赵德敏和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姜枫从人群中走出来,“拜见李大人、张大人。”

    见到姜枫半边脸上都是血污,莫说雅正和姜留,便是张文江都慌了,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伤得这么厉害,左羽林卫连治伤的郎中都没有吗!”

    姜枫脸上这点伤,放在营中将士身上根本不算什么,李增奎注意到他方才是用单手行礼的,便问道,“姜大人,你的左臂也受伤了?”

    “下官身上都是小伤,不急于一时。尚书大人,府尹大人,下官的马腿折了。”说到这里,姜二爷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营中马官不肯为下官治马,下官恳请府尹大人派人去请太仆寺少卿黄大人前来,为下官的马治伤。”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有闲工夫管马?不过看姜枫这心疼极了的模样,张文江也不好多问,拱手与李增奎道,“李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李增奎乃是行伍出身,听闻营中马官不肯为姜枫的马医治,便问道,“姜大人的坐骑,莫非是折了腿?”

    姜二爷焦急问道,“正是,大人您可认识个中良医?”

    李增奎缓缓摇头,马腿折了就等于战马废了,姜枫爱马如此,一时必难以接受,便道,“贺鬃,持我令牌,去请太仆寺少卿黄锦前来。”

    “多谢大人。”姜枫行礼罢,才问站在两位大人身后的夫人和闺女,“你们怎么来了?”

    姜宝低声道,“二爷,是小人派人去请的夫人。”

    雅正带着姜留上前,轻声问道,“二爷,趁着等人这会儿工夫,先让裘叔给您治伤吧?”

    姜二爷摇头,“我伤得不重,得胜的腿折了……”

    看爹爹眼里都转泪花了,姜留上前拉住爹爹没受伤的右手,发现他一向温暖的大手此时竟是冰凉的,便劝道,“爹爹别担心,马腿折了可以长好的。如果黄大人来了还说不能治,咱们再请郎中给得胜治。”

    姜二爷抽了抽鼻子,轻轻点头。

    那边,李增奎问左羽林卫的副将冯现安在何处。这边,京兆府尹张文江正在向赵德敏询问事情经过。

    赵德敏如实讲了一遍,张文江听后竟不知该说什么。

    左羽林卫乃巩卫康安的禁军,共有一万精兵强将,分为两部,分别驻扎于康安城东和城南,冯现安的帅营位于城南,郎超亦在城南,掳走贾知茂的三人乃郎超部下,亦归属于城南大营。为了调查掳走贾知茂的三人的实际情况,今日赵德敏请了姜枫与他一起过来查看三人的住所。

    为何叫上姜枫?是因为上次他带人来查访时碰了一鼻子灰,所以这才请能言善道的姜枫同行。姜枫此人,无论处于何等境地,都能与人谈笑风生且不惹人厌烦,这项本事让赵德敏自愧不如,让京兆府少尹廖纲嫉妒得发狂。

    今日带了姜枫,查访果然有了进展,赵德敏甚是高兴。所以做完正事之后,姜枫说“既然到了南城,不妨去同穴山看看天降,弄些白虎毛回去”时,赵德敏慨然应允。

    自羽林卫大营去同穴山须走南营门。南营门应少人行,营门内外的开阔地上长了一层厚厚的青草,有野花点缀其中,凤蝶盘旋其上,让人观之心旷神怡。姜枫忽来了赛马的兴致,谁知他催马前行奔出还不足百丈远,胯下坐骑忽然栽倒,将姜枫甩了出去,险些被赵德敏的坐骑踩到。

    赵德敏是文官,骑术本就不精,他死命拉马缰绳,马扬起前蹄将他甩了下来,正巧砸在姜枫身上。

    说到最后,赵德敏惭愧道,“姜枫避开马蹄,又怕下官摔伤,这才伸胳膊接住下官,是下官骑术不精,才连累他伤了胳膊。”

    张文江半晌才道,“人无大碍就好。”

    赵德敏又低声道,“大人,姜枫十分爱惜他的坐骑,发怒要衙官挖地三尺,也要讲将害他坐骑摔折马腿的鼹鼠揪出来千刀万剐,羽林卫的将士拦着不让,下官劝不动,这才请派人回去请您前来。”

    张文江……

    ……

    ……

    姜留听姜猴儿将了事情经过,绷着小脸道,“挖个耗子洞罢了,他们为何拦着?不让挖就用水灌!”

    正在安抚得胜的姜二爷红着眼道,“对,用水把这狗东西灌出来。”

    柴易安劝说道,“挖洞也好,灌水也罢,咱们不急于此一时,还是二哥和得胜的伤要紧,小弟已派人去取押运粮草的大车,待黄大人来了后,咱们先把得胜运回府吧?”

    按着柴四叔的性子,他不该劝爹爹收手才对,现在他劝着爹爹尽快离开,应是有什么隐情。姜留也改口劝道,“爹爹,四叔说得在理,现在您和得胜的伤要紧,挖洞灌水一折腾,再让得胜受惊了怎么办?”

    马折了腿,便是治好也不能再奔驰了。善听人劝的姜二爷今日说什么也要帮得胜报仇,“挖洞得胜可能受惊,灌水没事儿!死猴儿、宝儿,他们不去你们去,给爷汲水,爷要灌死这土里的畜生!”

    “是!”姜宝和姜猴儿齐声应了。

    营中副将脸色十分难看地拦住姜家下人,“请姜大人……”

    “爷灌鼹鼠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营中数百匹战马!土里的祸害不除,将军怎知不会陷了营中战马的腿?”满脸血污的姜二爷不肯收手。

    除了你,谁会在这里跑马!副将继续劝道,“姜大人,鼹鼠用水灌也是灌不死的。兴许这洞不是鼹鼠盗的……”

    姜二爷吼道,“就算它是鬼刨出来的,我也要把这小鬼揪出来鞭尸,给得胜报仇!”

    听姜枫这么一说,副将吓得脸都白了。

    为得胜固定马腿的裘叔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面色凝重、交头接耳的李增奎和张文江,想知道他们会不会借此机会,揭开郎超的罪行。

第609章 挖坑

    姜留劝不住父亲,便转到了裘叔身边,低声问道,“裘叔,我爹的胳膊可伤着筋骨了?”

    裘叔回神,回道,“伤筋未动骨,但也应尽快用药热敷、针灸。”

    姜留点头,又压低声音问,“裘叔,这里为何不能挖,地下有什么?”

    六姑娘敏锐如斯,注意到了这一层。裘叔也不再瞒她,低声道,“老夫推测,此处地下或埋有数十具尸骨。姑娘,此事万不可告诉二爷,此处实不宜久留。”

    嘶——姜留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心肺都跟着变得阴冷。此处是左羽林卫大营,地下怎么会有几十具骸骨?爹爹如今在气头上,若让他得知此处是几十人的埋骨之地,他会做什么还真不可预料。

    姜留立刻拿定主意,回到父亲身边,“爹爹……”

    “黄大人到了!”

    还不等姜留说完,太仆寺少卿黄锦骑马赶了来。姜二爷立刻骑马迎上去问道,“有劳黄大人跑这一趟,您快来看看我的马。”

    黄锦点头,先给两位大人见礼,才到躺在地上的马匹身边查看,然后惋惜摇头道,“这马没救了。”

    “它只是伤了腿,怎么就没救了?!”听到黄锦跟营中马官同时断定自己的得胜没救了,姜二爷不肯接受,“得胜才七岁,正当年,马腿折了怎么就没救了?请大人高抬贵手救一救它,只要能把它治好就成,以后我不骑了,我养着它……”

    黄锦见姜二爷如此珍爱马匹,心中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他拍了拍姜二爷的肩膀,劝道,“此为契丹马,重达六百余斤。马不能长时间躺卧,否则必损及内脏,所以马不能站起来,熬不过两月,必死无疑。而这两月之中,马将受尽苦痛,你还不如此时给它来个痛快。”

    姜二爷握紧拳头,瞪大通红的桃花瞳,颤抖着唇说不出一句话。见丈夫身体微晃,雅正抬手扶住他,竟发现他正在轻轻颤抖,雅正心疼得都要碎了,按理说她该劝丈夫长痛不如短痛,放弃得胜,但这让她如何说得出口。

    就在所有人等着姜二爷拿主意时,姜留开口问道,“黄大人,折了腿的马只要能站立就还有救,对吗?”

    黄锦微微点头,“按理说是如此,但马的伤腿不能吃力,靠着剩下的三条腿是无法站立的。”

    姜留讨教道,“如果用布兜住它的身体,助它站立呢?”

    黄锦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姜留见爹爹看过来,便解释道,“爹爹,咱们可以再马厩顶上吊一根跟得胜一样长的横木,然后用结实的布兜住得胜的身体,四条腿的地方掏个洞,让得胜站着养伤。”

    雅正觉得此法可以一试,“一般的布料承不住得胜的分量,油布不够舒服,不妨用整张的皮子,二爷觉得如何?”

    姜二爷的眼睛亮了,“得胜受伤的左后腿处的地上刨个坑,这样它就能三条腿站着了!黄大人觉得此法如何?”

    此法必定要耗费不少银钱,还要日夜有人照看着,就算治好了,也是匹跛马。一般人是必定坚持不了两月,但姜枫本就不是寻常人,黄锦莫名觉得他能坚持,便点头道,“或可一试。”

    柴易安连忙道,“黄大人是养马的行家,他说可行就一定可行,二哥,马车已经到了,咱们把得胜抬上车拉回府?”

    “好。”姜二爷的精神头马上不一样了,抬手招呼道,“有劳哥哥兄弟们搭把手,帮咱把马抬到车上去。”

    营中将士和京兆府的差官齐上前,叫着一二三把得胜抬了起来,安安稳稳地放在铺着厚厚稻草的马车上。姜留连忙道,“爹爹,咱们准备吧?”

    姜二爷转头看向黄锦,想邀请他同行。还不等他开口,黄锦便道,“我随你们一块回府。”

    “多谢大人。”姜二爷道谢,又颠颠跑到京兆府尹和兵部尚书面前,言道,“因下官疏忽,险些酿成大祸,还劳烦两位大人跑这一趟,下官实在惭愧……”

    见这厮冷静后,顶着一脸血巴巴个没完,张文江摆手道,“你先回城。”

    李增奎的皱了皱眉,此等天时地利的大好时机,怎能让姜枫走?不过张文江已发了话,他也不好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枫耷拉着一条胳膊转身,奔向马车。

    终于能回城了,姜留、柴易安和裘叔刚要松一口气,却见姜猴儿和姜宝带人提着水桶回来了,姜留连忙给这二人使眼色,示意他们将水洒了。

    谁知两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姜二爷便招手唤道,“既然提来了,就灌下去!”

    方才还帮着抬马的左羽林卫副将,连忙给姜猴儿和姜宝身边的官兵使眼色,示意他们拦住二人。士兵稍一犹豫,抬起了胳膊。

    已经转身的姜二爷没有看到这一幕,他走到绊折得胜马腿的地鼠洞前,用力一踩地面,“就这儿,给爷……啊……”

    “爹爹!”

    “二爷!”

    “二哥!”

    “大人!”

    眼见着姜二爷忽然失去平衡栽倒,众人呼喊着向前冲去,将半截身子都陷入土中的姜二爷扶了出来。

    张文江抬袖遮面,李增奎咳嗽一声,言道,“这是天意!张大人,该你我出场了。”

    那边厢,疼得直哆嗦的姜二爷已经出离愤怒了,“这什么鬼地方!!!”

    李增奎上前厉声质问羽林卫将士,“此处是禁军校场,不是两军对战的沙场,怎会有陷马坑?”

    羽林卫将士还没来得及应答,姜二爷便道,“大人,这是个梅花坑!挖坑之人太狠毒了!”

    挖陷阱是对敌常用的手段之一,梅花坑是指坑底埋了尖朝上的尖刀或削尖的木棍,落入此坑,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瞪了姜枫一眼,张文江也只得开口道,“李大人,此事十分蹊跷,我看咱们还是将此事上报万岁,请万岁派人前来查看吧?”

    等万岁派人过来,坑底的东西早就被人取走了!不过姜二爷是京兆府的人,府尹大人这么说了,他当然要跟着府尹大人走,“大人所言极是。”

    李增奎却道,“张大人,我怀疑设梅花坑之人想要害的便是姜枫。姜枫来此,本就是为了办万岁交给咱们办的案子,本官认为,咱们该先将坑底的东西取出,查明此事再上书万岁。”

    说罢,李增奎单手举起圣旨,刚要吩咐将坑挖开,营外却传来一阵马蹄声。李增奎抬眸,见左羽林卫大将军冯现安带一队骑兵狂奔而来,他眸光一冷,高声吩咐道,“挖!”

    “是!”李增奎带来的人不知从何处找来了铁锹,一拥而上。

    姜留见情况不妙,立刻上前与父亲道,“爹爹,咱们快带得胜回城吧?”

    姜二爷看看奔来的冯现安和郎超,又转头看看一脸沉重的府尹大人和大义凛然的李增奎,也感觉这事儿有点不对。

第610章 忍着!

    姜二爷立刻吩咐道,“裘叔,你立刻带人护送黄大人、夫人和留儿回城,妥善安置得胜。”

    自兵部尚书李增奎带着圣旨踏入左羽林卫大营,裘叔便料到了这一步,现在再劝姜二爷离开已是突然,他点头道,“二爷凡事要听张大人安排,不可鲁莽行事。”

    “爷知道,你们快走。”姜二爷又对柴易安道,“你是右营的,此地不宜久留,快带你的人走。”

    柴易安是接到消息,借着给左羽林卫送粮草赶过来的,他最后劝道,“二哥跟我一块走吧?”

    姜二爷摇头,“我是过来查案的,这里有事儿,不能走。”

    柴易安焦急万分,“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查案?”

    满脸血污、浑身是土的姜二爷一脸严肃道,“就是因为我带着伤,才更不能走。”

    柴易安剁了剁脚,转身对雅正和姜留道,“二嫂,留儿,走。”

    “驾!驾!”

    冯现安带人冲入南营门,停在李增奎等人面前。马蹄扬起一人多高的灰尘,李增奎举着圣旨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身狼狈的姜二爷上前一步挡在了张文江身前。

    姜留回头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她爹的背影简直顶天立地,帅得惨绝人寰。

    张文江压低声音在姜枫耳边道,“坑下是尸骨,你我不必冒头,待会儿让李增奎唱主角。”

    尸骨?他陷入坑中踩到的是什么……姜二爷浑身恶寒,缓缓回头,可怜巴巴道,“大人,下官浑身疼……”

    疼?晚了!!!张文江瞪眼,“忍着!”

    姜枫僵硬转回身,抬眸望着胯马持枪的冯现安。

    冯现安的目光扫过狼狈的姜枫、只露着乌纱的张文江,最终停留在手持圣旨的李增奎身上,咧开嘴角缓缓笑了。他这笑里带着十足的煞气和狠厉,让站在李增奎身旁的姜二爷更觉全身疼得厉害。

    他想逃……

    不过看到冯现安身后的郎超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姜二爷还是下意识地瞪了回去。暗骂都怪你小子没事儿着实,要不是你挑食绑走贾知茂,爷会到这里查案?爷不到这里查案,得胜的腿会折?得胜的腿不折,爷会让人挖坑捉……那啥?

    “大人,此处地下埋有尸骨!”兵部衙差的速度极快,在冯现安和郎超作出反应之前,已经挖出了埋在校场下的尸骨。

    “大人,此处埋的不只一具尸骨!”

    李增奎缓缓放下手,抬眸望着马背上的冯现安问道,“冯将军,此处为何有尸骨?”

    冯现安面上毫无慌乱,“去年春天有契丹探子佯装行商入京刺探消息,被我营郎将军擒获灭杀,尸骨便埋在此处。”

    听到是肃州百姓的尸骨,姜二爷瞪大的眸子渐渐收敛,腰杆挺得越发直了。

    李增奎哦了一声,然后问道,“按我朝律令,擒获敌军探子当严加拷问,得其口供后方可论罪惩处。不知这些探马的口供何在?如何证明他们不是一般行商而是敌军探马?他们共有多少人,为何入京?”

    郎超抓住肃州治下泉州逃至此处的百姓后,直接抹杀,然后按沙场规矩割下其右耳报了军功。一无口供二无证物,身为兵部尚书的李增奎当然知道。不过,张文江抬头看向冯现安,事发之后,他绝不会毫无准备。

    冯现安沉稳地道,“李大人这话问得好没道理,口供不是去年春天就交到了兵部衙门么?兵部依据口供、证物、敌耳才认定了郎超的军功,大人若记性不好,不妨回去查一查刑部底档。”

    李增奎和冯现安以目光厮杀,张文江看向郎超,见他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便知这个官司十分难缠。郎超的军功是左羽林卫上报、兵部审核、内阁批准的,若要彻查郎超坑杀百姓冒领军功一案,左羽林卫、兵部和内阁都跑不了。

    只不知万岁会派谁来主理此案。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只要不是京兆府,谁都成,张文江垂眸暗暗琢磨着怎么才能尽快从此案中抽身。他的目光落在姜枫身上,看来得尽快让姜枫入宫一趟……

    而此时的姜二爷,正直勾勾地盯着被挖出的一片骸骨出神。

    出羽林卫大营后,姜留立刻问裘叔,“是您老派任建回府传话,让我尽快来此,若守营官兵不放行,便闯营的么?”

    裘叔神情一凛,“姑娘,任建何在?”

    果然是任建自作主张,姜留回道,“我已让田勇将擒住,等您老回府之后发落。”

    裘叔面带愧色,“老奴治下不严,请姑娘先容老奴查清此事,再行处置。”

    听到裘叔居然在留儿面前自称以“奴”自称,雅正大受震撼。且不说裘叔原本的身份,便是如今他在姜任两府中的地位,能让他如此自称的,府中除了凌儿,怕也只有留儿了。

    姜留摇头,“百密尚有一疏,此事再正常不过,您不必自责,咱们吃一堑长一智,日后还得作出更周密的安排,应对突发之事,以免被敌人趁虚而入,乱了咱们的阵脚。”

    裘叔点头,“姑娘所言极是,得胜便交给夫人和姑娘了,老夫先去处置得胜之事。”

    待裘下车后,雅正才夸赞闺女道,“留儿长大了,越来越厉害了。”

    姜留抬起小脸,一本正经道,“母亲,其实我一直这么这里。”

    雅正笑了,“嗯,我知道。回府之后,你跟着黄大人和柴四叔安置得胜,我去内院见你祖母,可能成?”

    “能!”姜留挺起小胖腰,将得胜拉回来救治是她的主意,她一定要要尽全力去救得胜!

    雅正夫人握住她的小胖手,劝解道,“马不是人,它不会说话,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若最后它还是没撑下来,这便是它的命。到时,咱们就请和至为它诵经超度,助它摆脱畜生道轮回之苦,这也是大善。”

    姜留心中一暖,“女儿明白,多谢母亲。”

    “你我之间,无需客套。”雅正含笑道。

    姜留应了一声,轻轻靠在雅正身上,想着埋了一年的几十具尸体被挖出来,会是怎样的场景,爹爹在那能撑得住么?

第611章 回肃州

    天快黑时,姜二爷才被人抬了回来。姜留看到爹爹的模样,眼睛一下就红了,这是三年多来爹爹最狼狈的一次,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姜老夫人和姜慕燕则直接掉了眼泪。

    姜二爷见一家子围着自己,便忍着疼笑道,“只是看着严重,这些都是皮外伤,几日便能养好。娘,儿饿了。”

    姜老夫人擦着眼泪道,“娘去做你爱吃的饺子。”

    姜松上前道,“有劳母亲与弟妹备饭,三弟,你和我帮着二弟沐浴更衣,筝儿和燕儿去抄两遍《心经》供在佛像前;凌儿、三郎和留儿去看看得胜能不能吃下草料……”

    姜松分派完,全家人立刻动了起来。姜二爷被抬进浴房后,哎呦哎呦地喊疼,“大哥,趁着你还在礼部,再帮小弟领件新官袍吧,这件决不能再穿了。”

    都这会儿了,还惦记着衣裳!姜松又气又心疼,“身上不急,你先躺着别动,三弟舀水,我先给你洗净头发。”

    大哥可好些年没亲自给他洗头发了,姜二爷可怜巴巴道,“哥先用皂角,再用茶枯、木槿叶,最后一遍用柚子叶去煞气。”

    随着二爷的话音,姜猴儿按顺序将几样东西摆在姜松手边。姜松也不嫌麻烦,一样样给弟弟往头发上抹,姜槐则一瓢瓢给二哥冲头发,一个比一个有耐心。

    任家马厩里,江凌、姜留和姜三郎站在食槽边,看着得胜有一搭没一搭地吃草料。姜三郎满眼都是心疼,“得胜肯吃东西就没事儿,对吧?”

    姜留回道,“黄大人说能吃就比不吃强。”

    这不是废话吗?三郎翻了个白眼,指着苜蓿里的小兰花问,“这也能吃?”

    姜留白了他一眼,“没见识了吧?这叫犁头草,是活血化淤止疼的。”

    “切!你还不是现学现卖!”姜三郎哼了一句,挑了几犁头草往得胜嘴边送,“得胜啊,这个好,多吃几口。”

    见得胜不张嘴,江凌便抓了几棵犁头草送到它嘴边,摸了摸它的脖子,“吃。”

    见得胜果然张嘴把江凌手里的草药吃了下去,姜三郎立刻有样学样,摸着得胜的脖子往它嘴里送草药。

    姜留指着跟苜蓿混在一起的另一种草道,“这是荷包草,也让得胜多吃些。”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姜三郎抓起荷包草,送到得胜嘴边继续哄。

    三郎对待动物比对人有耐心,这里交给他就成。姜留与哥哥去见郑夫人。郑夫人听说二爷是被抬回来的,正担心着,听姜留讲了他的伤势,便将从瀛州带来的上好金疮药交给姜留,“这药抹上是不好看,但它止疼,你爹若疼得受不了,就给他抹上些。”

    “多谢姨母。”姜留接过。

    郑夫人又道,“我听说太医局有祛疤的药膏,不知道能不能讨些来,给你爹用上。”

    姜留点头,“留儿回去就跟大伯说,请大伯想办法讨药膏。”以爹爹跟太医局提举关舒予的关系,讨点药膏并非难事。

    姜留与哥哥经角门返回姜家时,见哥哥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他还在想任建的事,便劝道,“哥,人心隔肚皮,任建这次暴露了,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知道。”江凌认真保证,“绝不会有下次。”

    姜留笑嘻嘻应下,“哥放心吧,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们在我面前翻腾不出水花来。”

    不是她多聪明,而是她十岁的小身子里住着二十岁的灵魂,所以那些妄图从她这里下手的人,注定折戟沉沙。

    两兄妹刚穿过花园,便见姜明在前提着灯笼,引着两个太监和太医院提举关舒予进了西院院门。

    得,这回不用伯父去讨药,关舒予给送上门了,姜留低声道,“看来万岁得着消息了。”

    “咱们等他们走了再过去。”江凌带着妹妹坐在小园内的竹椅上,低声道,“万岁派人来,一是给父亲治伤,二是要让人看明白他的态度。”

    爹爹是入左羽林卫查案才受伤的,万岁此举除了给爹爹撑腰,也是向朝官表明他办冯现安和郎超的决心。姜留拉过身旁的一朵牡丹花轻嗅,花香也冲不走她的担忧,“哥,我觉得朝中要不安生了。”

    江凌应道,“你别担心,这回是万岁要肃整禁军,秦天野再挣扎,最后也得听万岁的。”

    姜留可不这么觉得,在她看来,景和帝和秦天野哪个是大腿哪个是胳膊还不好说呢。就算万岁是大腿,秦天野认怂交出左羽林卫的兵权,他必定憋着火,这股邪火可能就会烧在爹爹或姜家其他人身上。

    江凌转头看着妹妹,低声问道,“妹妹,如果我回肃州,你……”

    姜留放开牡丹蹿起来,“哥为什么忽然想回去,裘叔跟你说了什么?”

    “裘叔什么也没说,我是见万岁开始肃整禁军,想着冯现安之后就该轮到蒋锦宗了。”蒋锦宗远在千里之外,万岁办他,绝对比办冯现安困难数倍,江凌觉得他该回去帮忙,因为这是他报仇的大好时机。他回肃州是早晚的事,他最舍不得就是妹妹。江凌站起身,笑道,“关提举应该走了,咱们回吧。”

    姜留看着哥哥的背影,心里有些慌。

    看着关舒予给姜二爷治伤后,两个小太监回宫复命,如实将姜枫的伤势报给了万岁。景和帝听完后,半晌不语。

    听到姜枫伤了脸,右千牛卫大将军叶清峰幸灾乐祸,左千牛卫大将军孔风阁则小心打量万岁的神色,琢磨着自己该说点什么,才能让万岁高兴。

    杨奉快了孔风阁一步,“马有四蹄,但大半的分量都在两只前蹄上,姜枫的马折了后蹄,或许能救活。”

    叶清峰则道,“救活了也是匹无用的跛脚马,不能载人拉车,留着何用?”

    孔风阁不赞同叶清峰的观点,他正想着该怎么说合适时,万岁便开口了,“姜枫岂能不知马救活后不能再骑乘?明知如此,他还是要救治。此子,纯善。”

    “万岁所言极是。”叶清峰嘴里跟着杨奉和孔风阁称赞姜枫,心里则不住地骂:无论姜枫干啥,万岁都觉得他纯善、纯善!娘的!

    邑江侯府内,世子刘承眉开眼笑,“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卖弄皮相、魅君!”

    “脸毁了?”乐阳公主语带惋惜,“可还能治好?”

    “只是擦伤,应无大碍。”守卫公主府的副将杨冲回道,“左羽林卫内挖出成堆的尸骸,这回冯现安怕是难全身而退。”

    乐阳公主哼了一声,“杀人后不将尸首处理干净,却埋在营中,这等蠢货留着何用?”

    另一公主府内,面对满园春色自斟自饮的仁阳公主轻声道,“姜枫果然身具大气运,入营一趟,就能踏出旁人寻也寻不到的近百尸首。”

    若能将此子握在手中,何愁大事不成。

第612章 路遇秦成碧

    姜二爷一晚好睡,第二天便带着半边脸的药膏、吊着胳膊去了西城衙门,任姜老夫人怎么劝也劝不住。

    送了爹爹出府后,姜留也与郑夫人和郑采薇乘马车赶往白家。今日是姜留跟随白夫人习武的日子,郑夫人与白夫人交好,便带着女儿过去小坐。

    白夫人询问姜二爷的伤势,又指点了姜留的棍法,便留姜留和郑采薇在院中练习,她则与郑夫人在房中吃茶闲聊。

    闲聊的话题,自然是昨日羽林卫大营中发生的离谱事件。白夫人笑道,“你在这里待久了便晓得,康安不靠谱的事,大多与姜枫有关。”

    郑夫人道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若被郎超杀的真是平头百姓,他为何不毁尸灭迹,反要将尸首埋在大营之中?”

    白夫人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他这么做,必是受人指使。”

    白夫人说的“人”是谁,郑夫人不用问也知道,因为左羽林卫和左武卫是被秦天野握在手里的。郑夫人接着问道,“那姐姐觉得他为何这么做?”

    白夫人十分大气地吹了吹茶,才道,“自是为了震慑。”

    肃州数十百姓来到康安城下,他说杀便杀了,尸首埋在羽林卫大营之中,还让郎超领了军功,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郑夫人皱起眉头,“他也算位极人臣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咱们不居高位,不知道他这样的人在想什么,又图什么。”白夫人问郑夫人,“妹妹可有肃州的消息,那边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吧?”

    郑夫人叹了口气,“这话也就敢在姐姐面前念叨了,肃州山高皇帝远,上下官员没一个干净的,再这么下去,不等契丹和匈奴攻进来,百姓们就先被逼反了。平平安安的不好吗?非得闹得生灵涂炭他们才高兴!”

    白夫人探身,压低声音在郑夫人耳边道,“或许,他要的就是乱。”

    郑夫人半晌才喃喃道,“不行了,我得尽快回瀛州去,这里的人和事儿,我一件也看不懂……”

    白夫人笑了起来,“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今日过来就是跟姐姐辞行的,我打算过了四月十五就动身。”郑夫人回道,“我过来就是看看凌儿,看他过得挺好,我们就放心了。”

    “凌儿这孩子,将来准有大出息。”白夫人赞道。

    郑夫人苦笑,“我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的。”

    “这你放心,凌儿不是爱闹事儿的性子,又有他义父罩着,准能平平安安的。”白夫人问道,“你不打算在京里给采薇找户人家?”

    郑夫人摇头,“就我闺女那点心眼儿,留在康安也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

    白夫人试探道,“妹妹将她放在我身边如何?”

    郑夫人愣住了,半晌才问,“姐姐的意思是?”

    白夫人径直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妹妹可还相得中振喻?”

    “当然相得中,这事儿我还得回去跟采薇她爹商量商量。”打心里头,郑夫人也觉得白振喻是个十分出色的少年郎,可她和丈夫都没有让女儿远嫁的心思。

    白夫人也是为人父母的,自然明白郑夫人在想什么,便半开玩笑道,“你也知道我在康安名声不好,想在这儿踅摸门好亲事不容易,妹妹可得好好跟妹夫说。”

    郑夫人笑出了声,“若说名声,留儿已经青出于蓝了。”

    白夫人哼了一声,“那是她爹故意撒的消息,就凭留儿的小脸儿,她的名声就是捅破天也不用愁嫁。”

    郑夫人感叹道,“还是留儿她爹脑袋好使。”

    “他不光脑袋好使,运气还好,去一趟羽林卫大营就整出这么大一摊子事,我看他这回要怎么收场。”白夫人倒了一杯茶,端起慢慢吃着。

    郑夫人倾身,低声道,“姐姐还没听说吧?昨晚宫里的太监引着太医局提举关大人入姜府,给留儿她爹治伤了。”

    “噗——”白夫人喷茶,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郑夫人见她这样,忍不住大笑出声。

    姜留练完棍与郑采薇一起跑进屋子吃茶,白夫人看着她粉扑扑的绝美小脸,感叹道,“人比人,气死人啊——”

    姜留笑眯眯地问,“谁气着姑姑了?留儿替您教训他。”

    “哈哈哈——”郑夫人趴在桌上,笑不可抑。

    姜留挠了挠头还没琢磨明白姨母笑什么,书秋便快步走了进来,在她身边低声道,“姑娘,鸦隐来了。”

    姜留起身告辞出府,鸦隐上前低声道,“姑娘,秦成碧、冯良晨、郎争、叶章文和刘申五人出了国子监,看方向是奔着状元街去的。”

    冯良辰是冯现安的小儿子,今年十六,好争强斗狠;郎争是郎超的儿子,今年十三岁,诡计多端;叶章文是千牛卫大将军叶清峰之子,虽然没什么本事却自视甚高;秦成碧自不必多说,那是秦天野的嫡亲长孙,是这帮人的头头。他们这会儿凑在一处赶往状元街,可能是奔着哥哥去的。

    姜留吩咐道,“派人给姜财送信,让哥哥晌午不要出来用膳。”

    “是。”鸦隐领命而去。

    姜白问道,“姑娘,咱们去哪?”

    “去西市。”这帮人不好惹,但哥哥也不是吃素的。现在要紧的事情是赚钱给得胜治伤,给爹爹买马。姜留知道,府里账上已经没银子了。

    无巧不成书,姜留的马车向北走了一段,竟遇上了这四人组。姜留假装没看见,命田勇继续前行,但秦成碧等人却不准她走。

    骑在马上的秦成碧拦住姜留的马车,满脸趣味地问,“姜六,我听说你爹的半张脸都毁了?”

    姜二爷的伤是今日康安城热议的话题,听到秦成碧这么说,路人立刻停住,伸长脖子听着。

    人家都找到她跟前了,姜留自是不能不理。她挑开车帘,露出精致的小脸,装作气呼呼地问,“你听谁说的?”

    看姜留气成这样,是让秦成碧说中了么?刘申幸灾乐祸地笑,暗道一声:活该!

    秦成碧在马上俯身,靠近姜留,“是也不是?”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姜留绷着小脸反问道。

第613章 来!

    怎样?呵呵……

    秦成碧抬手,用手中的马鞭往上顶了顶头上缀着比鸽子蛋还大的红宝石软翅帽,懒洋洋地道,“如果你爹的脸毁了,那他就当不起康安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该让贤了。”

    “如果我爹让贤……”姜留的目光扫过秦成碧身后幸灾乐祸的刘申和冯良晨、装着一脸关心的郎争和貌似神游天外的叶章文,落回秦成碧脸上,淡淡地问,“那谁能担此称号?”

    姜留的话音刚落,刘申立刻道,“不管谁担得起,反正你爹担不起。”

    去年冬天,爹爹直接跟刘承对上,姜家与邑江侯府已经撕破了脸;后来刘申在西市派人推倒木架砸自己和哥哥,更是为两家的关系雪上加霜。现在爹爹受伤了,抢着刘申小人得志的嘴脸,姜留岂会给他留面子,径直问道,“你爹是康安城第二美男子吧?”

    千年老二刘承之子刘申怒了,“我爹靠的是本事,不是容貌!”

    姜留嗯了一声,“你爹入仕之前,科举殿试考了几甲第几名?”

    叶章文白了空有一张小脸的姜留一眼,“刘世子入仕根本不必走科举一关。”

    刘申得意地挺起胸膛,便听姜留道,“所以,你爹是靠着你爷爷的关系入仕的,那他入仕几年,现在几品官?”

    刘申道,“我父亲入仕七年,现任‘户部’郎中。”

    刘申着重强调了户部二字,好让姜留明白自己父亲的厉害,户部是肥水衙门,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姜留张开小嘴儿哦了一声,然后道,“我父亲以科举二甲第一名入仕还不满一年,已是从五指挥使了。”

    刘申被姜留堵得说不出话来,小脸都憋红了。姜留冷哼一声,又道,“我爹走到这一步,靠得是真本事。刘公子,你爹靠邑江侯世子的身份入仕,你就不能了吧?”

    邑江侯府的爵位是靠着刘承的祖父救过先帝得的恩封,只能传三代。所以就算刘承承爵之后,刘申也成不了邑江侯世子。这是刘申的痛点,被姜留当面揭开,刘申暴怒,“我靠自己的本事!别以为你爹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他运气好又使见不得人的阴损手段,根本中不了二甲第一名!”

    姜留绷着小脸,分毫不让,“我爹的二甲第一名是万岁钦点的,来得堂堂正正!你考自己的什么本事?推倒架子把比你有本事的人都砸死吗?”

    “哈哈哈——”

    围观的人都知道刘申在西市舜和记派人推倒木架,用石头砸姜留和江凌之事,姜留这么一提,大伙都笑了。

    不只围观的人笑,秦成碧也乐不可支,丝毫不给刘申留面子。

    气得满脸通红的刘申怒吼道,“姜六!”

    “怎么?”姜留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想跟我比本事?”

    “比!”秦成碧立刻起哄。

    冯良晨也怂恿道,“刘申,跟她比!”

    见刘申眼睛转动在想坏主意,姜留哼了一声钻出车厢站直,手中的铁木棍往身边一戳。

    “哗——”

    见姜留亮出了比她还高一大截的木棍,围观百姓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丈,亮出了场子,摩拳擦掌准备观战。

    站在马车上的姜留平视坐在马背上的刘申,杀气腾腾地喝道,“来!”

    姜留年纪不大个不高,但她一棍扫倒一座房的战绩令刘申胆怯,他握紧马缰绳,冷声道,“好男不跟女斗!”

    他这话一出,四周便响起嘘声一片,秦成碧等人觉得刘申坠了他们的面子,但却无人敢与姜留对视。因为他们跟姜留打,无论输赢都丢人。

    “不打?那本姑娘还有要事,各位就此别过。”姜留一抱拳,示意他们让路。

    待姜家的马车过去后,秦成碧气得用马鞭子指着刘申,骂道,“还说去打江凌,连比你矮半截的姜六你都不敢动!滚,别跟着小爷,小爷嫌你丢人现眼!”

    刘申不敢反驳,握紧缰绳不动。

    秦成碧冷哼一声,扬鞭催马向前奔去,路上的百姓慌忙闪躲,鸡飞狗跳。

    秦成碧在气头上,若将他引到江凌面前,绝对够江凌受的。郎争骑马赶上,笑道,“刘申说得也对,好男不跟女斗,咱们要打也得跟江凌打,公子爷,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去状元街?”

    郎超未参加科举之前,只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蒋锦宗带他们父子去秦相府拜见时,郎超以奴自称,郎争跟随父亲,在秦家人面前称奴。

    秦成碧却骂道,“你们连姜六都打不过,还想打江凌?滚!小爷要出城!”

    听闻秦成碧四人抛下刘申出了城,姜留点头,“先去雪霞晚,再去牛马市。”

    姜留在雪霞晚选了两样铺子里的上等香粉,命人包好,派人送去太仆寺少卿黄锦家,送给他的夫人,算是谢过黄锦出手救治得胜的谢礼。随后便打算去牛马市转悠,为得胜选马能吃的药草等物。

    谁知她还没到牛马市,便听街上的百姓纷纷议论:她爹奉召入宫面圣了。

    姜留……

    昨晚万岁才派人入府给父亲治伤,今日又召他入宫,这圣宠有点过了,这样会招人恨吧?

    姜二爷也抱着同样的忐忑心思,进入了宣德殿,“臣姜枫,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和帝温和道,“爱卿有伤在身,不必拘礼,起来说话。”

    “多谢万岁。”姜二爷站起身。

    景和帝又问道,“卿的伤可好些了?”

    “多亏万岁让关大人给臣治伤,臣已无大碍,不会耽误查案、做事,请您放心。”吊着一只胳膊的姜二爷抬起受伤的脸,见他左额头、颧骨被擦伤了铜钱大小的两块,左脸被划了两寸长的一道血痕,景和帝、杨奉、孔风阁的心思却大不相同。

    孔风阁:不是说姜二毁容了么,怎就这点伤?

    杨奉:万岁的私库里有一个于阗进贡的半边脸金面具,他要不要提醒万岁一声,赐给姜枫?

    景和帝:姜卿伤成这样还去衙门做事,若我大周官员都能有他一半勤勉,天下何愁不治!

第614章 马,还是马夫?

    景和帝听姜枫讲罢事情经过,凝眸沉思片刻,才问道,“关于那些被埋的人,卿可知道些什么?”

    这个……背负府尹大人派下的艰巨任务进宫的姜二爷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便听万岁又道,“朕想听你说,不是张文江。”

    “咳,咳……”姜二爷被万岁这句话吓得咳嗽两声,头皮阵阵发麻,请罪道,“请万岁息怒,张大人是怕臣不识大体,才叮嘱了臣几句,臣……臣……”

    他们个个识大体,每句话都滴水不露,一举一动都中规中矩,景和帝看得得乏了,听得倦了,所以听到冯现安和李增奎各执一词后,他才叫姜枫进宫,想听听他怎么说。

    姜二爷吭哧两声,便如实道,“万岁,被埋在右羽林卫大营南营门内中的那些人,是去年正月十六一大早到的康安西城外。有一西城衙门差官瞧见了,恐他们入西城添乱,便将此事报知了微臣。不过,还没等臣派人出城查看,便听说他们被守城的朗超将军带走了。臣便托人去右羽林卫中打听,想讨他们去臣的庄子开荒种粮。谁知第二日,臣就听说那些人都被朗将军活埋了……”

    景和帝龙目圆睁,“活埋?!”

    姜二爷被吓了一跳,跪败道,“万岁息怒,臣得到的消息确实是这样。”

    若非宫女、太监和侍卫都被赶了出去,此时定会跪倒一片,跟着姜二爷一起恳请万岁息怒,而此时安静的大殿内,只有景和帝粗重的呼吸声。

    宫中派出的密探得到的消息是那些人被埋了,但却没有被活埋这一说。杨奉知道自己该信密探,但此时他却无端相信姜枫的话。杨奉的目光落在姜枫头顶不断颤动的乌纱帽翅上,想知道他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不过,景和帝没有追问姜枫消息的来源,而是压着怒火道,“继续说。”

    继续说什么?说周其武觉得那些人来自肃州,说康安城中还有一个侥幸逃脱的难民?这些说不得啊。姜二爷只得继续道,“再然后,臣就听说那些人是契丹探子,郎超立了军功,被封为明威将军。”

    半晌,景和帝又问道,“那是些什么人,你为何想让他们去开荒?”

    “因臣听差官说他们不是京畿口音,有老有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就以为他们是从外地逃荒来的难民……臣知罪,请万岁责罚。”姜二爷越说声音越小。

    按大周律令,百姓擅离户籍所在地是有罪的,当被押送回原籍再行发落。但实际上,地方官员抓到没有官凭路引的难民很少会大费周章将其送回,而是直接留在当地充作苦役。姜二爷知道郎超不是好东西,觉得那些人被他抓取充作苦役,也不知能活下几个,还不如都拉去姜家庄给自己开荒种田,这样自己能省去工钱,他们也能吃口饱饭。

    景和帝垂眸,半晌才道,“姜卿。”

    “臣在。”姜二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谁知,景和帝却问道,“你可去过御马坊,觉得里边养的马匹如何?”

    太仆寺除了每年轮流检查外地养马坊与养马监,还直接管着京畿的三处养马坊。皇宫北面山中的御马坊里养的都是一等一的好马!孔风阁不由自主地转头,万岁莫不是要赐姜枫御马吧?

    这……

    杨奉却丝毫不觉得意外,因为去年外场殿试时,万岁就曾说过姜枫吃了马匹的亏。

    姜二爷眸子亮了,立刻回道,“回万岁,臣去过御马坊,里边的马每一匹都养得膘肥体壮。臣……臣……”

    “卿如何?”景和帝问道。

    “不敢瞒万岁,臣今天早上就想去求太仆寺的黄大人,看他能不能将御马坊经验老道的马官借臣一段时日,帮臣照看臣府中受伤的马匹。臣早上出府前马厩看了一眼,看到臣的马正在掉眼泪,臣……臣……心里难受得紧。”见得胜那样,姜二爷是真难受,声音里都带着不忍,杨奉和孔风阁却听得十分无语。

    这厮是真傻,还是装傻?

    “姜爱卿。”

    “臣在。”姜二爷抬起受伤的脸,眼巴巴地望着景和帝。

    景和帝顿了顿,才道,“爱卿不必去求黄卿,派人去御马坊领一马官回府便可。”

    眼见着,姜二爷的脸就亮了起来,“臣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借你个马夫就是隆恩了?孔风阁暗暗摇头。

    杨奉发现,万岁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嘴角亦有了笑纹,便也跟着笑了,姜枫……了不得啊。

    景和帝又道,“卿本月不必再回衙门做事,先在府中将伤养好再说。”

    姜二爷其实觉得自己伤得不重,但他立刻欢欢喜喜地领了万岁的好意,开开心心地走了。

    孔风阁见他虽吊着一个胳膊,背影却透着轻快,便感叹道,“万岁,姜大人对马有情有义,实在难能可贵。”

    不会说话就别说!杨奉扫了孔风阁一眼,你这话是想赞扬姜枫,还是想暗讽想赐御马给姜枫的万岁喜新厌旧、无情无义?

    景和帝没理会孔风阁,他站起身在殿内慢慢踱了几圈,才停住吩咐道,“宣杜海安、荆吉良、李增奎。”

    “是。”杨奉领命。

    还不待杨奉走出大殿,景和帝又添了一句:“将张文江也叫来吧。”

    “是。”

    姜二爷吊着胳膊,满面春风地走出宫门,吩咐姜宝去御马坊挑马官。监门卫副将忍不住问,“大人挑马官作甚?”

    “我向万岁借了御马坊的马官回府,替我照看受伤的马匹。”

    待姜二爷走后,关于他虽然容颜受损却圣宠更浓的消息,从宫门口飞向康安城的角角落落,令人啧啧称奇。

    姜二爷照例先回了京兆府,一五一十地将万岁问了什么、自己答了什么讲了一遍。

    张文江听完,额头冒出了冷汗,还不等他再问什么,宫中的传旨太监就到了。

    这下,张文江的脸都吓白了。

    姜枫低声道,“大人?”

    张文江抬眸看了一眼他受伤的脸,定了定神,道,“万岁既准你回府养伤,你便回吧,本月不可再迈出大门一步。”

    “是。大人您?”姜枫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我没你的好命!我得进宫挨骂!张文江甩袖,向衙外走去。

第 615章 榜下捉婿

    姜二爷溜溜达达地回了自己的衙门,叫过众人将事情一一安排下去,便又溜溜达达地往外走,一路在西城百姓的问候和祝福声中返回姜府。

    姜老夫人听说万岁让儿子回府养伤,感动万分,“有此明君,大周万幸,臣民万幸。”

    您说错了,是我爹万幸,已经回府的姜留默默道。

    “这段日子你哪也不准去,就在家里好好养伤。”姜老夫人又道。

    姜二爷凑近了些,挨着母亲坐下,轻声笑道,“难得空闲,儿哪也不去,天天陪着您,娘可不准嫌儿子烦。”

    姜老夫人立刻乐开了花,“娘嫌烦!去,回西院看你自己的儿子去!”

    姜二爷笑嘻嘻地起身,“儿先回去换身衣裳,再带六郎过来陪您。”

    与爹爹一起出了北院,姜留忍不住问道,“爹爹不怕脸上的伤留疤吗?”

    姜二爷摇头,“关舒予给我用的是好药,便是留疤,也只浅浅的一道,无妨。”

    就是只有浅浅的一道,那也是白玉微瑕啊!姜留不准,“爹爹,咱们派人去藏云寺向澄空大人讨些药来吧?”

    不愧是他闺女,姜二爷得意道,“爹昨晚就派人去了。”

    很好!姜留笑嘻嘻,“爹爹,万岁让您在府里养伤,是想让您避开这场是非。接下来这二十天,外边发生什么事儿您都不要出府,就安心在家里养伤吧?”

    闺女都能看明白的事,姜二爷岂会不明白。他美滋滋地道,“爹已给你柴四叔他们送了信儿,让他们有空便进府来陪爹解闷儿。”

    姜留……

    很好!

    “你今天在路上教训了刘申?”姜二爷问道。

    “嗯。”姜留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姜二爷点头,“干得好,以后再有人找事,你就这么办,如果他们敢跟你动手,你就用力揍。”

    姜留抬起小脑袋,“爹爹不怕女儿打不过他们?”

    姜二爷还真不担心,“打不过,你还跑不过?”

    “跑得过。”姜留对此十分自信。

    姜二爷又想起了任建的事,夸奖女儿几句,便去外院找裘叔。姜留则跑去找姐姐们,说了爹爹要在府中养伤的事。姜慕筝开心道,“这真是太好了,这下咱们不会觉得无聊了。”

    姜慕锦笑嘻嘻道,“咱们有大事要做,当然不会无聊。”

    “什么大事?”姜留立刻问道。

    “那自然是……陪着二姐姐出门,榜下捉婿啊,下个月就该有仕子进京了呢。”姜慕锦露出两个小梨涡,笑得格外开心。

    京畿要参加秋闱的仕子将在六七月齐聚康安,如今才是四月,说下月其实是早了些。不过也有富家子弟早早过来,在此备考。

    父亲有意为她从本科仕子中择婿的事,姐妹们都知道。羞红脸的姜慕筝瞪了五妹一眼,恼她总是没个正行,“儿女婚事,自有父母做主,我出去做什么!”

    姜留却不这样认为,“我再去转铺子时,二姐姐跟着我一道去,咱们走状元街,那边是仕子扎堆的地方。二姐姐相中哪个咱们就派人上去打听,若是合适便跟大伯提一提。”

    “我也去!”姜慕锦岂能错过这样的好事。

    姜慕燕也劝道,“这是二姐的终身大事,能提前见一见,相看仕子的人品样貌,总没有坏处。”

    这一年多来,二姐也攒了些银子,再加上府里出的银子,姜慕燕算着二姐也能置办出不差于大姐的嫁妆了。以她庶女的身份,能带着如此丰厚的嫁妆出嫁,是极为体面的事。凭着这份嫁妆,姜慕燕也觉得二姐该挺起腰杆,出门去转一转。

    三个妹妹都这么说,姜慕筝便小脸通红地低声道,“那……出去之后,你们可不准笑我。”

    “不会!”三姐妹齐声保证,二姐已经十七岁了,婚事迫在眉睫,她们也替她着急。

    姜慕锦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你们知道吗?卢家二哥今年要入场秋闱,你们说他能中举吗?”

    卢二郎是姜松的同僚好友卢正昌的庶子,今年十六岁,也在青衿书院读书。他倾慕姜慕筝的事,姜家姐妹都心知肚明。同时,她们也清楚卢二郎不是二姐的良配,不是说他不好,而是因为他的嫡母卢夫人不好惹,二姐若嫁去卢家,定会被卢夫人明里暗里地整治。

    姜慕筝没有说话,姜慕燕道,“他既敢去试,应有几分把握,再说便是考不过,下一科时,他也比旁人多了些准备。”

    青衿书院的学生,多会在十三四时参加童生试,取得秀才资格,然后在二十岁左右参加秋闱,很多人要考两三次才能中举,所以一次考不过并不丢人。

    今年,同样要参加秋闱的还有姜大郎和姜慕容的丈夫李正秋,大郎今年十八,李正秋二十,也是第一次入秋闱场。姜家人当然盼着他们都能中举,但文举比武举难上数倍,结果如何谁都不敢保证。

    姜留看看二姐,忽然想到一个人,“通轨坊做丝绸生意的赵家,你们可知道?”

    三个姐姐点头,姜慕锦道,“他家咋了?”

    姜留道,“赵家的二姑娘赵如梅,常说她的表哥刘君堂英俊非凡,是个读书奇才,前几天我碰上她,她还跟我说本科状元郎非她君堂哥莫属。”

    那小丫头口口声声说她表哥比姜谪仙还帅,所以才引起了姜留的注意。姜留派人查了查,才知刘君堂在他的家乡也算个人物。

    姜慕燕立刻问道,“赵如梅的刘姓表哥,莫非是……江南信州那位刘君堂?”

    姜留……“姐,你怎么谁都知道?”

    姜慕燕抿嘴笑道,“我也是听来探望母亲的一位夫人提起的,她是信州人,对刘君堂也赞不绝口。”

    姜慕锦立刻道,“他可订了亲?”

    姜慕燕摇头,看向妹妹。姜留道,“他今年二十岁,曾夸下海口说要先登天子堂,再娶美娇娘。”

    呃……

    姜慕锦嘀咕道,“听着怎不像个靠谱的。”

    姜慕筝点头,姜慕燕道,“若他今科能中举,年底就该入康安城了。靠谱不靠谱,等咱们见了再说。”

    姜慕筝心中却波澜不惊,她只是个庶女罢了,配不上此等声名赫赫又雄心勃勃的男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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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六娘发家日常介绍:
别人穿越,不是叱咤风云就是笑傲人生,轮到她姜留儿却变成了渡劫。没落的家族,不着调的爹,书呆子小姐姐还有不知道打哪蹦出来的腹黑小哥哥……个个都是她的劫。姜留不憷,用小胖手将劫拧成发家绳,一块过上脱线的幸福日子。姜六娘发家日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姜六娘发家日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姜六娘发家日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