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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六娘发家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南极蓝     姜六娘发家日常txt下载     姜六娘发家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6章 竹九

    “念叨您的人,每日都有很多,二爷还是和一碗姜汤去去寒气吧?”雅正劝道。

    “好。”姜二爷点头。

    雅正含笑,命丫鬟去准备姜汤后,又坐在姜二爷身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账册。姜二爷看了她好几眼,忍不住问道,“好看么?”

    雅正抬眸笑道,“看到赚了钱,就会心情很好。”

    她嫁给自己后,琴行的生意不如之前好,赚的钱应该也不多,便是这少数的钱还能让她这么开心,姜二爷觉得委屈了她,便道,“待下月薪俸发下来,一半给母亲,一半给你。”

    雅正连忙道,“二爷,妾身用不到钱,您还是交给母亲吧,府里这几个月开销很大。”

    “府里的开销走咱们公账上的银钱,三弟说府里的庄子和铺子生意都不错,进项会越来越多。我的薪俸是给你和母亲做零用的。”姜二爷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人的衣裳、头饰、脂粉、应酬等样样都要用钱,若真算起来,自己那点薪俸还真不够给母亲、妻子和两个女儿置办首饰和衣裳,姜二爷有些心虚,又保证道,“我再想想办法,多赚些钱回来,让你们过的更舒服些。”

    雅正心中感动,却不想他累着,“二爷,妾身之前赚钱,是为了给父母报仇。如今大仇得报,妾身在府里没什么花销,用不到钱。您不必为银钱发愁,您给妾身的钱已足够用了。”

    “你还要买衣裳。”

    “妾身的嫁妆里准备的四季衣裳,足够穿用两年的。”雅正说完,见丈夫有些失落,便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

    不过什么,姜二爷抬起桃花瞳,望着妻子。

    雅正有些羞涩地道,“不过,妾身听说绫罗坊要出几款胡风的夏衫,用的都是真丝料子,穿着极为凉爽好看,只是绫罗坊这批衣裳制的不多,没有门路便是有银子也买不到……”

    姜二爷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这个好办,明日便让绫罗坊的人来给你量尺寸,他们胡风的夏衫一样为你制一件。”

    “多谢二爷。”雅正面带欢喜地应了后,小声道,“一件就够了,二爷觉得妾身穿什么颜色好?”

    姜二爷想了想,“青莲色可好?”

    雅正眼里也带着欢愉,“嗯,妾身也喜欢亲青莲色,暑天穿着、看着都舒爽,只是不知绫罗坊今年的夏衫有没有青莲色。”

    “肯定有。”没有也得让他有!绫罗坊的掌柜欠着自己几个大人情呢,此事简单得很,姜二爷神色轻松地靠在椅背上,很是得意。

    雅正最是喜欢看他这样,柔和道,“二爷您说有,就一定有。”

    姜二爷从雅正身上感受到了从未在王氏身上感受到的温情,他一时情动,低声道,“这里只有你我,夫妻之间,无需如此客气。”

    “嗯。”雅正应了,夫妻两人不再说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屋内暖融融的,让人十分心安。片刻后,丫鬟将姜汤送进来,雅正起身接过,试了试温度送到丈夫面前,“能喝了。”

    不喜欢喝姜汤的姜二爷接过来,看着暗红色的汤中沉着的三大片姜,又抬头看妻子,府里熬的姜汤都是把姜切成小碎沫的。

    雅正道,“二爷只是偶然咳嗽几声,不必连姜都吃下去,喝汤便足够了。”

    姜二爷把姜汤喝的只剩下姜片和葱段,待丫鬟端着碗退下去后,他问妻子,“你发现我不喜欢吃姜了?”

    雅正轻轻点头。

    “辛苦你了。”姜二爷越发觉得,娶雅正是件非常正确的事。当年王氏嫁过来不久,发现他偷偷把母亲送来的姜汤中的碎姜沫捞出来扔掉,一本正经地跟他讲了一堆大道理,姜二爷憋不住火,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雅正抬眸笑道,“二爷刚说夫妻之间无需客气的。”

    姜二爷咳嗽一声,转头道,“没人时你可以叫我仲青,或者……其他什么……”

    “官人。”这是京中最新流行的妻子对丈夫的称谓,雅正唤完,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心儿砰砰直跳。

    “嗯。”姜二爷白玉般的脸也染了烛光的暖色,轻声咳嗽一声,道,“天色已经不早……”

    “二爷,姜猴儿求见。”丫鬟在帘外低声报事。

    姜二爷脸一沉,“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

    待把姜猴儿叫进堂屋,姜二爷看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去,“说!”

    “是。”姜猴儿凑到二爷身边,低声道,“平西侯府的大管家来了,点名要见您。”

    邓发成这么晚来,必定有大事。姜二爷立刻站起来,快步赶到前院会客厅,见邓发成着一身利索的夜行衣,头上包着黑布,脚下的鞋上沾着泥,显然是走远路回来的。不待邓发成说话,姜二爷便道,“有什么姜某能做的,成叔不必客套,但讲无妨。”

    听了姜二爷这话,邓发成笑了,“姜大人误会了,小人奉我家侯爷之命出城办事,回来时途径鹿鸣山,遇着一波打家劫舍的强盗拦路,小人将他们擒下后,偶然探知一个消息:他们山中有一人原本是康安城刑部尚书家的家奴,听这帮人形容,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孟回舟府上的竹九。”

    姜二爷立刻追问,“他人在何处?”

    “小人身负要务,急于回京复命,便留下一半人手在山中搜寻此人的下落,带着另外一半人回了康安。”邓发成道明来意,“小人本想让人捉住竹九给您送过来,可侯府近来人手实在不足,所以还要劳烦二爷派人赶往鹿鸣山,捉拿此贼。”

    竹九乃是孟庭晚的书童,前年腊月底,姜二爷院里的侍妾李氏在府中行巫蛊之术,后经过设计审问李氏的丫鬟桃枝,得知姜家府内巫蛊之事与竹九有关。还不待姜家派人去捉拿竹九,这厮便“暴毙”了。后经过暗访,姜二爷觉得竹九还活着,只是一直无法查到他的下落。

    “好,我这就派人赶过去。”姜二爷感激地抱拳,“去年姜枫只不随口提了此贼一句,没想到这么久了,您还记得。”

第437章 鹿鸣山剿匪

    去年春,姜二爷应殿试之前,姜留被孟三买凶绑走。幸亏姜留机警逃脱,黄隶救下姜留后,派人缉拿绑匪,绑匪最后死在平西侯府内。邓发成来寻姜二爷了解事情真相时,姜二爷曾托他帮忙盯着孟三,并提了一句竹九。没想到过了一年,邓发成还记得这件事,怎能不叫姜二爷感动。

    邓发成带着任务在身,留下一名平西侯府的暗卫后,便带着人离去。送走邓发成后,姜二爷立刻命姜宝召集人手,随平西侯府的暗卫前去抓贼。姜宝问明情况后,低声道,“二爷,鹿鸣山山高林密,只靠着咱们府上这几个人,恐难成事。”

    府里的下人们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姜二爷认义子之事,暗卫则抽了一半跟踪安云昌的案子,实在抽不出人手去捉贼。姜二爷想了想,改口与平西侯府的暗卫道,“这位兄弟贵姓?”

    暗卫连忙行礼,“小人顾超。”

    “顾兄弟稍待,我这就是搬兵,最迟半个时辰必定赶回来。”姜二爷点头,“姜宝,你带顾兄弟下去梳洗、用饭歇息。”

    搬兵?这个时辰去哪搬兵?西城兵马司的巡城兵能出城吗?顾超一头雾水。

    姜二爷走后,姜宝客气地抬手,“顾大哥想先沐浴更衣,还是先用饭?”

    这还用问?沐浴更衣什么的,哪有填饱肚子重要!不对……顾超看了看姜二爷身边这边白面英俊小厮,或许在姜家人看来,沐浴更衣、整洁光鲜比填饱肚子更重要?顾超挺直身杆,“劳烦兄弟帮咱提桶冷水,咱冲冲再用饭。”

    得了安云昌的宝箱后,张文江回府后便躲在书房内一一翻看箱中的东西,越看越激动,这箱子东西若用好了……张文江两眼精光,无声地笑了。

    “老爷,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姜枫在府门外求见。”

    管事的声音惊醒沉醉中的张文江,他立刻将东西装入箱中藏好,才开门问道,“他可说何事?”

    管事摇头,“姜大人骑马来的,跑得满头汗,应是很紧急的事。”

    这小子又惹事了!张文江心里的弦一下就绷紧了,“让他进来。”

    果然如管事所言,姜枫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张文江上次见他这样,还是他在秋决法场上大喊“刀下留人”那次。这回他又干了什么?张文江叹了口气,“什么事,说罢。”

    “深夜来打扰大人歇息,下官实在罪过。不过事情紧急,下官等不到天命了。”姜二爷言道,“大人,杞县鹿鸣山有一帮强盗,截杀路人抢劫钱财,无恶不作。下官想请大人派兵,前去搜山擒拿强盗。”

    张文江愣了,“你半夜跑来,就为了这事?”

    姜二爷上前一步,低声道,“不敢瞒大人,下官得到确切消息,这帮强盗中有一人是孟家的逃奴,下官派人找了他一年多,好不容易才有了他的消息,这次绝不能让他跑了。所以……嘿嘿……”

    张文江盯着姜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姜二爷撑着胆子笑嘻嘻道,“大人,杞县属京畿十三县之一,杞县出了强盗,论理说该归咱们京兆府管,对吧?”

    张文江叹了口气,“这逃奴做了什么?”

    “他与下官府中下人行巫蛊之术,害得下官府中不得安宁。”姜二爷恨恨道。

    听闻是巫蛊之术,张文江立刻想到了姜冕死后,姜枫的祖母、妻子、女儿接连死去之事,也明白了他如此急急擒贼的原因,立刻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取下挂在腰间的官印盖好,然后道,“你将此信交于任大力,命他带人连夜出城赶往杞县,命杞县知县韩振速速带兵搜山,剿灭强盗,保民平安。”

    “多谢大人。”姜二爷深施一礼,带着府尹大人的书信赶往京兆府,寻捕头任大力。

    任大力接到府尹大人的命令,不疑有它,立刻带着十余名捕快便要出城。

    在姜府中刚刚吃饱的顾超得到消息,跟着姜宝赶到延平门见到京兆府的众捕快,心中百感交集。

    姜二爷为顾超和任大力相互引荐后,才道,“府尹大人得知鹿鸣山有强盗为祸一方,十分震怒,特命任捕头随你一同赶往杞县,令杞县知县韩大人派兵协助搜山擒贼,有劳顾兄弟头前引路。”

    “好,好。”顾超抱拳,他没想到姜二爷出去这么一会儿,竟能说服京兆府尹派人连夜赶往杞县搜山擒贼。这京兆府,到底谁说了算?姜二爷跟京兆府尹究竟是什么关系?

    若非年纪不对,顾超真怀疑姜二爷是张文江的亲生儿子……

    送走顾超、任大力和姜宝后,姜二爷返回府中,见大哥和三弟都得到消息起来了,在前院等着他归来。

    三兄弟关起门来,姜二爷把前因后果一讲,姜槐面露喜色,“太好了!”

    姜松则担忧道,“邓发成也只是说八九不离十,二弟如此兴师动众,若最后发现那人不是竹九,该如何跟府尹大人交待?”

    姜二爷解释道,“邓发成连夜赶来,便说明他已经确信那人就是竹九。退一万步说,便是那人不是竹九,京兆府派人出城搜山缉拿强盗也是份内之事,府尹大人不会因此怪罪小弟的。”

    姜松点头,还是有些担心。姜槐问道,“把竹九抓回来后,二哥打算怎么办?”

    姜二爷立刻道,“先审问清楚巫蛊之事后,咱们再商量。”

    巫蛊害人匪浅,是天子下令严惩不贷的重罪,姜松低声道,“若此事真是孟回舟所为,只这一件事,便能将孟家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啊……

    姜槐望着大哥,姜松望着二弟,姜二爷以少有的严肃语气道,“行巫蛊之术害咱们,他们就是想让咱们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姜槐用力点头,这时候可不能心软。姜松也点头,“二弟,抓住竹九后,咱们一定要审问清楚,此案重大,容不得一丝含糊。”

    姜二爷点头,“我明白。”

    隔壁孟家,听闻姜枫连夜赶去张文江府中,随后京兆府派捕快出城后,孟回舟想了又想,觉得此事与孟家无关。目前,他只关心一件事:安云昌何时自尽。

    若他明晚再不自尽,孟回舟不介意亲手勒死他。

第438章 试琴

    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

    平日里最珍爱的文房四宝,安云昌此时看着都觉得阴森森的。砚台中的墨池似是地狱里的忘川河,横在上边的毛笔就是奈何桥,他看得心惊肉跳,不敢再在书房里带着,快步回了内院。

    安老夫人见丈夫慌慌张张地进来,起身问道,“老爷这两日是怎么了?我瞧你怎魂不守舍的?”

    何止是魂不守舍,他是要魂归地府了!安云昌回到内室坐在榻上,双手抱头呜咽了几声。安老夫人吓到了,连忙上前问道,“老爷别吓我,出了什么事您跟我絮叨絮叨,别在心里压着。”

    跟她絮叨有什么用?她不过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夫人,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失了幕僚的安云昌用力抓住花白的头发。

    丈夫这样一定是遇上大事了,安老夫人见他不肯说,便轻声劝道,“若老爷遇真遇上了过不去的坎儿,别找孟回舟商量,他靠不住,您得去找杜阁老、去找姜二。”

    “杜阁老如今眼高于顶,那看得到我。”安云昌怒道,“我如今这样,就是姜枫害的!”

    安老夫人摇头,“老爷,若姜二想害咱们,上次黎炎光案咱就害了,哪用等到现在?姜家的仇人是孟回舟,不是咱们。姜家疏远咱们,也是因为咱们跟孟家来往过多,早知道姜二这么有本事,当初咱们就该……”

    经老妻一顿念叨,安云昌放开抓下来的一把头发,提起了头。对啊,姜枫恨的是孟回舟,自己是被孟回舟连累了!他要追查刑部大火案,也是为了查明他爹姜冕的死因,只要自己将功赎罪,把姜冕之死的真相告诉姜二,或许还有回转之机!

    安云昌越想越觉得可行,他在屋里团团转了几圈,快步返回书房,在书架上快速翻找着什么。

    第二日一早,姜二爷出门后不久,绫罗坊的女管事便带着裁缝到了姜家,说是得了东家的吩咐,来给姜老夫人和姜二夫人量体裁衣。姜老夫人嘴里说着她这把年纪还讲什么时兴,脸上却乐开了花。姜留看着母亲的笑容,便觉得这里边有事儿。

    绫罗坊的人走后,姜留随着雅正回到西院,便笑眯眯地问,“母亲很喜欢绫罗坊的新衣么?您刚刚笑得脸都红了。”

    雅正牵着小留儿的小胖手,面带笑容温和道,“很喜欢。燕儿,留儿,你们穿觉得青莲色的夏衫如何?”

    青莲是一种青色的莲花,青白分明,是与高尚品质连在一起的,是颇受文人墨客喜爱的植物。青莲色是蓝紫色,姜慕燕很喜欢但娘亲不喜欢,娘亲在世时喜欢穿秋香色和松绿色的衣裙。姜慕燕抬首见母亲带着笑意,想着她应是喜欢青莲色的,便道,“母亲肌肤白皙,穿青莲色一定很好看。”

    这个颜色很挑人,但雅正肤色白皙,气质出群,很适合这个颜色。姜留笑得狡黠,“等新衣缝制好了,母亲一定要多穿,爹爹很喜欢青莲色。”

    “父亲喜欢月白色。”姜慕燕提醒妹妹。

    确实,二爷平日里的衣裳以月白色居多。雅正问道,“留儿怎知道你爹爹喜欢青莲色?”

    姜留很直白地道,“留儿问过爹爹,他说女子着青莲色迷离而高雅,最是好看。”

    迷离而高雅么?雅正嘴角微微翘起。姜慕燕则轻声问妹妹,“你怎么会问父亲这些?”

    “去年腊月给爹爹裁新衣翻看布料时,随口问的。留儿觉得,”姜留抬起小脑袋,看着姐姐和母亲,“跟最亲近的人相处,不需要去猜,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这样最省事,也不容易产生误会。”

    她这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二爷小时候也是这般模样么?雅正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留儿的小脸,“留儿说得很对。那现在,留儿想不想与我一起去趟琴行?”

    “好。”姜留点了小脑袋。

    “燕儿呢?”雅正又问大女儿。

    姜慕燕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母亲,女儿要与二姐姐一起清点府中的茶具。”

    雅正笑道,“茶具何须你们俩亲自清点,让齐嫂带人去便是。琴行新到了两张九霄大师亲手制的琴,咱们一并去看看?”

    九霄大师乃大周制琴一等名师,姜慕燕的眼睛立刻亮了,姜慕筝得知消息后,也架不住诱惑,跟着二婶一块出了门。

    大师制琴与旁人制的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古朴大气,声音更加深沉悠远。雅正手痒,坐下随性弹奏一曲,便令姜留听得如痴如醉。

    二婶弹完后,姜慕筝鼓起勇气问道,“二婶,筝儿可否试一试?”

    “琴弦的力道刚刚好,音色也很正,你们都试试。”雅正揽衣起身,让姜慕筝试一试。

    姜慕筝脸上带着欢愉,凝神抬手,一曲《醉渔唱晚》倾泻而出,将众人引入暮色苍茫的江畔。姜留陶醉地晃着闭上眼睛,楼外听完雅正夫人弹琴后还未散去的众人也凝神静听。

    人群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端坐马上,抬首用灼热地目光望着雅观琴行二楼的窗户。姜慕筝弹完一曲,起身给三妹妹让座时,不经意间转头,正与少年灼热的目光遇上。姜慕筝慌得转开实现,快步走到二婶身边。

    雅正夫人含笑点头,握住了她的手以示赞许。姜慕燕坐到琴前,接着二姐姐的意境,弹了一曲《渔樵问答》,待她弹完起身时,也看了一眼窗外,看到众人仰头观望着窗口,眸子里尽是羡慕和赞许,姜慕燕的小脸也激动得发红。

    姜留煞有介事地点了一下小脑袋,《渔樵问答》比《醉渔唱晚》难,姐姐弹奏得并无错处,意境上还需再精进。

    见小闺女坐着不懂,雅正便笑道,“留儿不试试?”

    试试就试试。姜留站起身,坐到琴案前,抬手弹奏了一曲《清夜吟》。弹完后,她也学着姐姐们的样子往窗外看,但是她个子矮,看不到楼下的人,只看得到骑在马上的少年郎,和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的身材较好的姑娘。

    姜留挑挑眉,这俩人怎么凑到一处了?

第439章 心上人

    待姜留也回到桌边,雅正夫人笑道,“你们这几个月来,进步都很大,尤其是留儿。”

    “多谢母亲夸奖。”姜留笑容大大的。俗话说进步快源于起点低,她之前手指头不利索,调都弹不对,现在能弹出整首曲子,且还没有弹错音,的确进步挺大的。当然,跟她师承同门的两个姐姐就更了不得了,若论难度来算,姜留弹的《清夜吟》算是三级的话,二姐姐的《醉渔唱晚》得是六级,姐姐的《渔樵问答》就是八级。

    楼上琴声停了后,街上听琴的人们涌入琴行,打听乐器的价格。夕霞上楼来道,“恩师,楼下有位公子,想买您和三位姑娘方才弹奏的那张琴。”

    雅正夫人让三个孩子在楼上稍歇,然后命夕霞抱琴下楼,她也跟了下去。姜留给书秋使眼色,书秋立刻颠颠地跑到楼梯口探着身子向下望了望,然后又退了回来,“是位穿杏黄底团花锦衣的公子,面色微红,奴婢不晓得他是哪个府里的,但瞅着有点眼熟。”

    姜慕筝想到方才楼下那位骑马的少年郎,脸腾地红了。

    姜慕燕让书秋退下,低声道,“我觉得是王纪和,方才他在楼下听琴,穿的就是这个颜色的衣袍。”

    说完,姜慕燕看了一眼二姐姐,姜留则道,“许是他。姐姐们可瞧见了安灵芝了。”

    姜慕燕点头,姜慕筝定了定神,问道,“她方才在何处,我怎没瞧见?”

    姜留回道,“她的马车就在王纪和的马边,许是二姐姐你弹琴时,她没挑帘往外瞧。”

    马车?姜慕筝愣了一下,方才除了王纪和,她什么都没瞧见。

    很快,书秋提着裙子跑了上来,激动道,“那位公子与安家姑娘争琴,一口气就将价钱提高了一百两!安家姑娘说她十分喜欢这张琴,那公子却说他也相中了琴,想送与心上人。这位公子的心上人也不知道是哪位……”

    听着书秋巴拉巴拉,再看二姐姐魂不守舍的模样,姜留与姐姐对视一眼,有些担心。

    卖了琴后,雅正夫人还在楼下与熟识的客人讲话,夕霞引着安灵芝上楼饮茶。

    虽然被姜家老夫人和大夫人委婉回绝了,但安灵芝依旧心系姜家大郎,数次到姜家作客,康安各府摆宴时,她主动与姜家姐妹们套近乎,姜家姐妹心里都挺烦她的。不过姜慕筝少言寡语,姜慕燕什么时都搁在心里,怼安灵芝的任务都是由姜慕锦和姜留担着。

    今日五姐姐不在,姜留便要独挑大梁了。安灵芝心眼再多再会左右逢源,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两世为人、前世还差点成为女强人的姜留对付她,那叫一个手到擒来。

    今日也不例外,安灵芝上来后,便可怜兮兮道,“我方才听了二姐姐和两位妹妹抚琴,十分羡慕,便想着将琴买来,有空便去柿丰巷请二婶指教一二。可惜我来不及派人回府取银两,便被方才那位公子夺了去!我真的好喜欢那张琴,只可惜银两没带足,九霄大师的琴我慕名已久,不惜万金求之……”

    不惜万金?好说。姜留忽闪着浓密的睫毛,挡住眼里的精明,甜甜道,“九霄大师新斫的琴不是一张,而是两张。难得安姐姐喜欢,姐姐也不必万金求之,就以方才那位公子买走的价钱,将另一张琴带回府吧。夕霞姐姐,这样可以吗?”

    夕霞笑道,“琴行里这张,比方才那位公子买走的那张木质还要好,定价比方才那张贵了两百两。不过正如六姑娘所言,难得安姑娘喜欢,价钱便与方才那位公子的一样吧。”

    姜留非常“惊喜”地对安灵芝道,“安姐姐你看,又便宜了一百两呢!”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傻子才会花九百多两银子买张破琴。安灵芝面上带笑,将事情推到祖母身上,“这实在是太好了,待我回去问过祖母,再来取琴。你们知道方才那位公子是姓甚名谁么,他的心上人又是谁?”

    姜家三姐妹同时摇头,姜留道,“我们没瞧见他的模样,当然不晓得他是谁。”

    安灵芝转头问夕霞,“他买琴留的什么名字?”

    夕霞歉意地笑了笑,“安姑娘,行有行归,我们不能透露买家的姓名。”

    切!安灵芝转回头,压低声音对姜家三姐妹道,“你们没瞧见,他虽穿着康安最时兴的锦衣,但却皮糙肉厚蛮不讲理,一定是六卫禁军中虽主帅进京见世面的小将。能被他当做心上人的,能是什么样子?”

    说完,安灵芝眼神一挑,用帕子捂住嘴偷偷笑了。她笑了一会儿,发现姜家三姐妹全木着一张脸,没一个识趣的,便也没了待下去的兴致,挺直腰杆后道,“我祖父这两日身体不适,我还要回府为祖父熬养神粥,过两天我再去姜家找你们玩。”

    这次不用妹妹开口,姜慕燕道,“这几天我们忙得团团转,安姐姐先去别处玩吧。”

    姜二叔认义子,姜家居然没给安家下帖子,这让安灵芝十分恼火。她笑道,“我知道你们一定忙不过来,我这几日无事,正好过去帮忙。”

    “妹妹方才不是说安爷爷身体不适么?你在府中尽孝是最正经不过的事,怎么会没事呢?”姜慕筝开口问道。

    姜留这张嘴,真是惹人厌!安灵芝站起来,不高兴道,“我祖父喝了安神汤就能好,我先回了。”

    她下楼后,姜家三姐妹对视,都捂着嘴笑了。三人吃了会儿茶,便在楼上闲转,姜慕筝走到窗口向外一望,便见王纪和怀抱琴匣,痴痴地望过来。姜慕筝心中一慌,连忙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停在摆着琴谱的书架前。她的心砰砰砰地跳着,似乎要从腔子里跑出来,姜慕筝抬起颤抖的手按住胸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姜慕燕往下看了一眼,小眉头就皱了起来,命人将窗户关上。安灵芝说得不错,王纪和确实有些不通礼数,他方才说琴是买给心上人的,这会儿站在楼下抱琴往上看,街上的百姓见着,还不知要传出多少闲话。

第440章 自尽

    “姑娘,王公子身边的小厮跟街上的人打听了二姑娘的身份,然后就劝着王公子走了。”书英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低声在自家姑娘耳边低声道。

    姜慕燕轻轻点头,他主动走了真是最好不过。王致和父亲是左威卫大将军,大伯随是京官,但只是五品的礼部郎中,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委实不合适。

    谁知一家人从雅观琴行出来,上马车准备回府时,姜慕燕竟发现王致和在琴行斜对面的茶楼窗前,直直往这边瞧着!她咬了咬唇,快速把慢吞吞的二姐姐拉上马车,放下帘子。

    雅正夫人看在眼里,待回府之后才问大女儿。姜慕燕也不隐瞒,噼里啪啦地将事情讲了一遍,随后道,“母亲,王家会来提亲么?”

    雅正摇头,“咱们不晓得王家的情形,待看看再说。不过就算王家来提亲,你大伯或许也不会同意。”大嫂小心性,但大哥却是疼爱孩子的,他定舍不得将女儿远嫁瀛州,无人照拂。

    王致和抱着琴回到奏事院时,见父亲正与左武卫大将军蒋锦宗说话,便上前见礼,然后急切地问道,“爹去姜家作客时,儿能跟着一道去么?”

    “去是可以,不过你可不行胡闹,得规规矩矩的。”任凌生拜姜枫为义父时,十卫将领皆会到场,王章山本就打算带着儿子,让他露露脸。

    王致和欢快应了,“爹放心,儿绝不会给您丢脸的!”

    “说什么傻话,你去了往那一站,单凭这样貌这身板这气势,就能给你爹挣脸。”蒋锦宗笑呵呵后地夸奖着王致和,心里却泛起小嘀咕。王家这傻小子一脸思春的模样,莫不是也相中姜枫的大女儿了吧?

    这可不行!蒋锦宗回到城外大营,低声问道,“书争那边可有消息?”

    下人回道,“按着行程推算,这两日就该到了。”

    “报——”有官兵进来,单膝点地,“报大将军,二少爷到了。”

    “这孩子真不禁念叨。”蒋锦宗满脸带笑地站起来,亲自去接孙子。待见到孙儿时,蒋锦宗的笑容越发大了,方才他夸奖王家傻小子的话,合该放在自己的孙儿身上。只要他把样样出色的孙儿往姜家一领,就不信姜枫不动心!

    “阿嚏!”姜二爷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手里的折扇轻摇,想着是谁在念叨自己。

    柴易安无语摇头,“二哥既受了凉,就先将折扇收一收吧。”

    “无妨,你继续讲。”姜二爷喝了口热茶,坚决不认为自己是受凉了。今日他将柴易安找来,就是为了了解两位皇子的性情喜好。

    柴易安继续讲道,“二皇子今年十一,比大皇子小两岁,乃德妃所出。德妃之父二哥应该知道吧?”

    姜二爷点头,“平蕃侯陈云斌,击退吐蕃的大功之臣。”

    “不错。平蕃侯勇冠三军,二皇子颇有其外祖父之风,小小年纪便胆略过人……”

    “他干了什么?”姜二爷打断柴易安。

    “……掏鸟窝。”

    姜二爷点头,“十一岁敢掏鸟窝,的确胆略过人。”

    柴易安……

    “二哥,你在两位皇子面前,切不可如此随意。”

    “放心,我可没那点胆子。”姜二爷道,“继续吧。”

    两人正聊着时,衙差进来报信,“大人,刑部安郎中前来求见。”

    安云昌来了?姜二爷挑挑眉,“就说本使公务繁忙,无暇见他。”

    “劳烦小哥再进去跟姜大人说一声,就说安云昌有万分要紧的事……”西城衙门外的安云昌岂肯轻易离去,压低声音道,“事关重大。小哥跟姜家大人这么说,他自会见我。”

    守门的瘦脸衙差才不听他这一套,“我家大人忙得脚不沾地,小人再进去打扰,会被我家大人打板子的,请安大人饶了小的的狗命吧。”

    安云昌无法,只得转身走了。

    待他走后,瘦脸衙差呸了一口,低声骂道,“谁不知道你在东城干得缺德事儿,想让我家大人给你求情?没门!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东城衙门自首呢!”

    得知安云昌去找姜枫,孟回舟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没想到走入绝境的安云昌,竟还有这点脑子,倒是自己小瞧了他。若他与姜枫沆瀣一气,遭殃的必定是自己。孟回舟站起身,离开刑部衙门向外走去。

    孟回舟一出洞,立刻有人将消息送到了裘叔面前。裘叔吩咐道,“去盯着,若他要灭口,当场人赃并获。若他不动手,就跟紧安云昌,以防他半夜被人灭口。”

    老奸巨猾的孟回舟当然不会亲自动手,他寻到安云昌后,又是一番危险恐吓,随后令人假冒东城衙差,鬼鬼祟祟地跟在安云昌身后,并派人打伤了被安云昌白日里秘密送出康安的安修玉。

    看着受伤返回的孙儿,听着老妻和儿媳撕心裂肺的哭声,安云昌真得崩溃了。他踉踉跄跄回到书房,老泪纵横地提笔,哆哆嗦嗦写下遗书,将白绫饶过房梁,打了死结。只要他把脑袋往前一送,就什么都解决了。

    可在这最后一刻,双手握住白绫的安云昌脑袋里全是吊死之人的惨相,他不敢把脖子挂进去,哆哆嗦嗦地想从椅子上下来。谁知这时,忽然有人出现在他身后,捂住他的嘴,架着他往白绫里送。安云昌拼命挣扎,却还是被人送人白绫,踢翻了凳子。

    正当安云昌被白绫勒得呼吸困难翻白眼要去见阎王时,书房的门被人踹开,安府的管家冲了进来,大呼小叫着上前将他救下。被救下来的安云昌边导气边咳嗽,哆嗦着手指着大开的窗户,示意下人们去追。

    帮安云昌拍打前心后背的管家道,“老爷,老奴看到书房里有人影晃动,才带着人冲进来的,已经派人去追了,老爷别急,一定会抓到人的!”

    别急?他能不急吗?差一点他就要见阎王了!安云昌瘫软在椅子上,心里拔凉拔凉的,孟回舟啊孟回舟,你这么想让我死,你也休想活!

第441章 擒孟回舟

    灭口不成,跳出安家院墙逃窜的三个黑衣人跑了没多远,便被东城兵马司的捕快追上了,加上安家冲出来的护院帮忙,一顿混战后,三个黑衣人皆被捕快擒住。待将黑衣人脸上蒙的黑布扯下,安家忽然惊呼道,“二管家,怎么是你?!”

    捕快将人押去安府后,出气多进气少的安云昌发现竟是跟了自己二十余年的安朴将自己送入白绫,又气得翻白眼。

    随后,当捕快请他去东城衙门录今晚的口供时,安云昌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上马车便跟着去了。殊不知,他这一脚踏进去,便休想再从衙门走出来。

    得知派去灭口的人失手了,孟回舟便知大势已去,他第一反应是去北城秦相府,请秦相救他一命。谁知他偷偷摸摸自后门出府,刚到街口便被姜枫带着人拦住了。

    姜二爷身上的月白长袍,在夜色之中尤为显眼,“这夜黑风高的,孟大人要去何处?”

    孟回舟强撑着道,“老夫未曾听说西城这几日施行宵禁。”

    “西城没有宵禁,但只有一个人不能出门,那就是……”姜二爷用马鞭一指孟回舟,“你。”

    孟回舟心一下就凉了半截,“姜大人这是何意?”

    姜二爷马鞭抬起来,“于海良。”

    东城兵马司捕头于海良上前一步,亮出指挥使大人的灵牌,“一个时辰前,有贼人闯入东城永崇坊刑部郎中安云昌大人府中,谋杀安大人。贼人被擒后招供乃是奉孟大人您指使,请大人随我等到东城衙门走一趟吧。”

    孟回舟的心一下就全凉了,他握紧车框,声音都有在发抖,“那些贼人血口喷人,老夫与安大人无冤无仇,为何要派人杀他。”

    “既然如此,请大人与我等到东城衙门,当面辨认凶手,杜大人定会查明这些人为何要诬陷大人。”于海良平静道。

    若他去了东城衙门,就什么都完了,他一定要去秦相府,只要秦相一句话,他就能活。孟回舟沉着脸道,“本官乃刑部郎中,官职高于杜茂申,他无权传唤本官到堂回话!尔等还不速速让开!”

    无权?姜二爷呵呵笑了,“曾大人。”

    京兆府法曹曾显志上前一步,亮出京兆府尹的大令,朗声道,“曾某奉府尹大人令,传孟大人到东城衙门回话。”

    莫说京兆府尹张文江,便是面前的京兆府法曹参军曾显志的官职都比他大。既然他们奉了京兆府尹的命令前来,为何还要亮杜茂申的令牌?这分明就是看他的笑话!孟回舟狠狠瞪着姜枫,骂道,“姜枫小儿,你这是官报私仇,你就不怕本官告到府尹大人面前么?”

    姜二爷挖了挖耳朵,懒洋洋道,“孟老匹夫,你尽管告,爷等着你!”

    “你,你……”孟回舟气得发抖。

    曾显志和于海良上前将孟回舟“请”上了马车,姜二爷正欲回府时,孟府传出一阵哭声,孟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几个孙子、孙女冲到到马车前。

    “老爷!”

    “父亲——”

    “祖父——”

    一时之间,巷子中哭声大作,各家各户的门都打开了。孟回舟黑着脸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快回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虽然这几日孟回舟没在府中说过什么,但孟家人已觉察到了不对劲。孟回舟这一被抓,她们觉得天都要塌了,哭啼不止。

    孟二的妻子赵氏和孟三的妻子崔氏扶着婆婆,孟庭方和孟庭春冲到姜二爷面前,一个大吼着,“姜二叔,你不要抓我祖父,你抓我好不好?”

    另一个大吼着,“姜枫,你杀我爹,现在又抓我祖父,我打死你!”

    眼看着孟庭春挥舞着拳头向着爹爹冲去,趴在自家院墙上看热闹的姜留立刻道,“哥!”

    旁边的姜凌一纵身,自墙上跳下,稳稳站在父亲的马前挡住孟庭春的拳头,向外一推,胖壮的孟庭春蹬蹬蹬倒退几步,砸在二哥孟庭方身上,就这一下,孟家人都愣了。他们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姜家人竟敢动手。

    姜凌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站在父亲马前,冷声道,“要杀我父亲,先过我姜凌这一关!”

    太帅了!姜留暗暗给哥哥鼓掌。

    孟回舟脸色灰败,又沉声吩咐道,“都出来干什么,还不快回府去!”

    见儿子一照面就镇住了孟家人,姜二爷觉得万分涨脸,他吩咐道,“于海良。”

    于海良上前一步,“有贼人闯入东城永崇坊刺杀刑部郎中安云昌大人,我等奉命到此请孟大人去东城衙门协助破案。”

    孟家人一下就傻了?崔氏愣乎乎地问道,“安叔被人刺杀,为何请我父亲过去……”

    “闭嘴,你们立刻回府!”孟回舟大声嘶吼,吓得崔氏一缩脖子。孟老夫人知道不分情由地冲出来,闹了一场笑话,连忙站起身道,“老爷去吧,妾身等在府中等您回来。”

    回来?孟回舟心中凄凉,他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孟回舟在街坊四邻的议论声中被押走,孟家人退回府中紧闭门户,姜二爷送走衙差后,带着儿子自后门回府后,才责备儿子道,“你打哪冒出来的?爹一个人就能镇住场面,哪就用着你了!”

    “是女儿让哥哥去的。”姜留自梯子上下来,走到爹爹面前,“杀鸡焉用牛刀,对付孟家晚辈,让哥哥去,爹爹在后边看着就好。”

    姜二爷哼了一声,捏了捏闺女的小脸,又看了看旁边低着头的大闺女,才回头吩咐姜猴儿,“将得胜送回马厩,好草好料伺候着。”

    “是。”姜猴儿牵着得胜的缰绳往前走,得胜经过姜二爷身边时,还将马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姜二爷拍了拍得胜的脑袋,“去吧。”

    待众人走了,姜凌才道,“父亲发现没有,刚刚孟家人中,没有孟寻礼的身影。”

    “孟二昨日就出城逃走了。”姜二爷对孟二的抛下家人独自逃走的行径,十分不屑。

    姜凌皱眉,“放虎归山必有后患,父亲还是尽快派人将他追回来吧?”

    姜二爷哼道,“他算哪门子的虎!”

    姜凌应道,“便是一只狗,也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好,那边将这条狗抓回来吧。”姜二爷这才满意了。

    姜留……

第442章 紫袍齐聚宫门口

    孟回舟和安云昌被“请”去东城衙门后,安孟两家派人在衙门外苦等了一夜,也未见自家老爷出来。往日见了他们都要点头哈腰的衙差,此时都成了凶神恶煞,不准两家人靠近衙门大门一丈之内。

    孟二已借故出京,安云昌的儿子也在外地为官,两府中只剩妇孺,家中突遭变故又求告无门,两家仆从的心思浮动,偷东西偷逃的大有人在,顿时乱作一团。天亮之后,一夜未睡的老位老妇实在无法,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姜家门亲,想求姜家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听闻此消息,坐在堂中的姜家老夫人和三兄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六年前。最老实忠厚的姜松也忍不住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姜二爷接话。

    姜槐紧随其后,“时候一到,该报就报。”

    厚叔咧嘴露出四颗白白的门牙,“这好消息,得跟老爷说一声。”

    当年丈夫被杀,姜家被困,孟安两家人紧闭大门不肯施以援手,姜老夫人只能流着泪道一声人情冷暖。如今已知孟回舟和安云昌是害死丈夫的凶手和帮凶,她们却好意思到姜家门前来哭,姜老夫人岂会给她们好脸色。她腰杆挺得笔直,中气十足地吩咐道,“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府里交给我。”

    “是。”

    姜老夫人如何令安孟两家羞愧难当退走不提,却说灯亮了一夜的东城衙门。

    差点被孟回舟杀死的安云昌到了衙门后,一门心思地要将孟回舟拖下水。本以为自己审的是逃奴、纵火案的杜茂申,留着冷汗听完安云昌的口述,浑身发冷的杜茂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在府尹大人出城“巡视”京畿十三县前,将他截住!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兵马司指挥使,又不似姜枫那般金光罩鼎,哪够格审这样的大案,这些人必须送走!出乎杜茂申的意料,府尹大人接了消息后,没有披星戴月出城巡视,而是骑快马到东城衙门主持大局。往日最怕麻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府尹大人,竟派人立刻去“请”孟回舟,审问一夜后,第二天天还不亮,府尹大人便把折子装进袖袋去见上任不满半年的刑部尚书付常春。

    付常春早就得到了消息,待张文江来了连付家大门都没进,便被付常春请着去拜见阁老杜海安。左相尹骞已不理正时,朝中刑讼有关的大事多由杜海安定夺。再者,刑部大火案发生时,杜海安还任刑部尚书,与此案也有些牵扯,寻他最合适不过。

    杜海安已在府中换好紫袍等着,待张文江将了案情经过后,他只道,“虽说安云昌只有口供,并无物证、人证,但他所说之事关乎重大,咱们还是进宫奏请万岁定夺为上。”

    一听这话,付常春便咧了嘴。若真如安云昌所言,此案的苦主就是姜冕。姜枫如今是万岁眼中的红人,一旦案子呈到御前,万岁绝对会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如此大安,必定是阁老牵头,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三司会审,接下来半年,他定不得安生。此案之后,还牵扯着肃州贪墨案,若再牵扯出此案,莫说半年,他这三年也别想安生!

    但此事,已由不得付常春了。这位新任刑部尚书随着杜阁老和京兆尹到了宫门前,又遇见了两尊大神:右相秦天野和阁老黄通。

    朝中五阁老到了三位,一群紫袍围在宫门前,将监门卫将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尚在寝宫中的景和帝心中没底,立刻吩咐杨奉,“请左相。”

    “是。”

    朝中四位阁老迈入宫门时,大理寺卿萧峻平面沉似水地站到了姜枫面前,“老夫劝了你半天,还是被你当了耳旁风。”

    姜二爷站起来一躬扫地,真诚道,“姜枫不是不知好赖之人,大人劝诫后,枫仔细想了多日,还是认为父报仇比姜枫的小命更重要,所以才铤而走险。不过大人之情,姜枫感激肺腑,没齿难忘……”

    “少说这些废话!”萧峻平冷声喝断姜枫,“你当此事只牵扯你一人的小命么?”

    姜二爷给萧峻平倒茶,然后好言好语地道,“大人放心,下官并未让府中人搅入此案,所有事情皆是我一人所为,不会牵连家人。”

    萧峻平冷笑一声,“你当老夫说的只是你姜家的几十条人命?”

    姜二爷小心翼翼道,“下官愚钝,请大人明示。”

    萧峻平瞪了装傻充愣的姜枫一眼,“你莫给老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二爷嘻嘻笑着,然后半真半假道,“大人,下官本是康安城内一事无成的浪荡子,遭逢家变才咬紧牙关、打肿脸充胖子顶起头上这顶乌纱,任城内管理杂事的六品小官。秦相是一国宰相,他胸怀天下日理万机,怎会为了孟回舟这么个没用的人,费心思跟姜家过不去呢?再者,就算真的是秦相下令烧掉刑部,孟回舟却阳奉阴违借机谋害我父亲,大人您觉得,秦相若知道了真相,还会管他?”

    看来这小子已经想好了说辞与退路,萧峻平便不再多言,端起茶杯道明来意,“此案一出,必定会牵扯出肃州贪墨案。此案牵扯的地方和京中官员不下百人,肃州被残害的百姓成千上万,关乎重大。若万岁宣你入宫,问你之意,你当如何应答?”

    姜二爷愣了,“万岁问我什么?”

    欠骂!萧峻平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小子愚钝!都到这节骨眼儿上了,万岁还能问什么?当然是问你要不要重启并彻查肃州案!”

    啊?姜二爷愣了一会儿,然后委婉提醒道,“大人,小人只是管理西城十九坊一市的芝麻小官儿,此等大事……”万岁问谁,也轮不到问他吧?

    姜二爷还没说完,便被萧峻平瞪得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画风一转道,“此等大事,下官委实不知该如何应答,请大人指点一二。”

    这还像句人话,萧峻平抬下巴示意他坐下,才道,“你可知,万岁因何对你青睐有加?”

    姜二爷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如实答道,“因为下官长得讨喜,合了万岁的眼缘?”

第443章 九头金雕

    禀告听了姜枫的话,萧峻平跳起来骂道,“万岁身边汇聚天下英才、美人,长得讨喜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的脸皮……”

    萧峻平指着姜枫举世无双的脸,哼了几声,才道,“你确实合了万岁的眼缘,却不是因为脸皮。是因为你被万岁召入宫后,敢在金殿之上直言不尚公主……”

    姜二爷连忙摆手解释道,“大人误会了,下官绝没这个胆子。下官只是说自己与亡妻情深……”

    萧峻平眼一瞪,“那不是一个意思?!”

    姜二爷心里说当然不是,嘴上非常服气地回道,“大人真知灼见,就是一个意思。”

    萧峻平满意点头,“万岁看重的,就是你这份心志和勇气。”

    您怎么说就怎么是,姜二爷顺从点头,“大人一语点醒梦中人,下官受教了。”

    萧峻平满意了叹息一声坐下,继续道,“六年前,先帝病情突然加重,来不及召集朝中重臣交待身后大事……”

    姜二爷闻言,头发和汗毛同时竖了起来,连忙提醒道,“大人慎言。先帝驾崩前亲口传位于当今天子,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

    萧峻平瞪了他一眼,“此事你清楚还是我清楚?”

    莫非这其中还有隐情?姜二爷吓得魂不附体,“大人说的这些事,绝不是姜枫该知道的,请大人饶了下官吧……”

    “瞧你这点出息!”萧峻平怒其不争地骂道,“你得万岁器重,本官就不信你没有入阁拜相之心,这些事你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好。”

    姜二爷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大人您就是再给下官装八个脑袋,下官也攒不够入阁拜相的能耐,下官能当个六品指挥使就万分知足了。”

    再装八个脑袋什么模样?九头金雕么?看着姜枫急头白脸的模样,萧峻平忽然捋着山羊胡笑着感叹道,“万岁对你青睐有加,或许还因为一点——你不贪。”

    贪是世人的孽根、万恶之源,当官的都有贪念,便是他萧峻平自诩两袖清风,也想名留青史,受后人敬仰。

    姜二爷不知道萧峻平为何忽然跑来,此时他被吓得脑中嗡嗡作响,只只想快点跑,“大人,下官衙中……”

    “坐下。”

    “是。”姜二爷规规矩矩坐好。

    萧峻平话锋一转,继续道,“姜枫,万岁待你恩重如山,本官跟你讲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万岁的难处。若将来万岁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你须当仁不让,挺身而出。”

    就为了这个?这还用说?!姜二爷立刻挺直了腰杆,响亮答道,“大人放心,万岁若有差遣,姜枫定当尽全力,绝不辱命。”

    “先帝未来得及召集朝中重臣交待身后大事……”

    听到萧峻平又开始讲这些,姜二爷都要哭了,却也只能听着。

    “……万岁弥留之际,身边只有先太后、乐阳公主和秦相。先帝驾崩后,是先太后传先帝口谕,说先帝传位于当今万岁,并封秦天野为右相,辅佐万岁。虽说万岁为正宫皇子,但朝中仍有不少重臣如平盛王、承朱侯等不服,口口声声说先太后和秦天野假传圣旨,还说万岁早就属意安王柴岳,殿中乱象频出。秦天野当机立断,命早就埋伏好的侍卫冲入殿中,以谋反忤逆之罪当场格杀平盛王和承朱侯,又圈禁安王,扶万岁顺利登基。”

    姜二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父亲被害后,姜府被兵围困数月后才得转危为安。姜二爷再迈出府门时,当今万岁已经登基为帝,京中对安王、平盛王和承朱侯谋反之事讳莫如深,便是身为皇亲国戚的柴易安都不敢提起此事,姜二爷对此也不好奇,从未打听过。此时听萧峻平说起,才得明白竟是怎么回事。

    “万岁聪明睿智,三十三岁登基正当一展抱负,秦天野却自恃身份把持朝政,阳奉阴违。他的话,在朝中比万岁的圣旨还管用!”

    “护国公康忠虽忠心耿耿,但他的手段和心机都不难与秦天野一争高下。左相尹骞虽为帝师,却因年老惜命,不愿与秦天野为敌;黄通与杜海安……不提也罢!”萧峻平三言两语讲清楚当今朝堂的形势,然后道,“肃州知府付开文和驻守肃州的左武卫大将军蒋锦宗,都是秦天野提拔起来的人,与肃州案有牵扯的朝臣也多为秦天野一党。当年秦天野就敢命人火烧刑部,你说他如今会不会阻拦万岁重启旧案?”

    “会!”姜二爷点头。

    “老夫虽不知为何杜海安和张文江会站出来力主查案,但此番确是搬倒秦天野的大好时机。只有除掉秦天野,万岁才能大展宏图,天下才能安宁。老夫也知这绝非易事,但只要万岁肯迈出一步,我等身为臣子必当肝脑涂地,死后而已!”

    萧峻平似是打了鸡血,热越沸腾地站起来,双目灼灼地望着姜枫道,“姜枫,你能凭一己之力把姜家拉出泥潭,是有些本事的。若万岁犹豫不决时,招你进宫问话,你定不要扯万岁的后腿,你若劝谏万岁向前一步,或许就能将肃州、西北受苦的千万百姓拖出泥潭,你将是我大周的有功之臣,将名留青史!”

    宣德殿上,朝中三位阁老表面温和融洽,实则各执一词,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无辜弱小又可怜的张文江和付常春站在阁老们身后,不知如何是好。

    坐在玉案之后的景和帝听他们吵了一个时辰,才下旨道,“便依太傅之言,先将安孟二人押入京兆府严加看管,待十二国使节离京后,由京兆府、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审理此案。张爱卿,若案情开审之前这二人在京兆府出了任何差错,朕唯你是问!”

    “臣领旨。”张文江立刻跪地领旨。

    付常春颇为同情地看了张文江一眼,却见他面色依旧恭敬平和,不见一丝愁苦。付常春立刻警醒,学着张文江的架势站好。

    秦天野道,“臣禀万岁,此案中涉案的两人皆为刑部郎中,付大人当时也在刑部,与他二人多有往来。是以,老臣认为此案不当由刑部参审。”

    不错!就是!付常春正心中升起期盼时,便听万岁问道,“右相言之有理,众卿觉得此案当由何人审理?”

第444章 抄家

    何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人选,但每个人都想先听听其他人的说法。

    秦天野当仁不让,“万岁,若真如安云昌所言,此案牵扯着刑部旧案,老臣私以为,为了避嫌和公正,不如由地方官或此次回京的将领参与其中。”

    地方官、将领?杜海安和黄通心中同时浮现一人:蒋锦宗。若将此案交由蒋锦宗共审,哪还不如不审!

    黄通刚要出列反驳,尹骞却先一步开口了。

    “万岁,老臣觉得申国公言之有理。”尹骞含笑道,“此案由六部九寺的官员与大理寺、京兆府同审,确实可能有失公正。”

    秦田野虽不知尹骞为何向着自己说话,不过这老东西今日如此识趣,还是让秦天野很是满意,便问道,“太傅可有保举之人?”

    这话该由万岁问吧?秦相这样,万岁不会生气么?付常春心头一跳,抬眼偷看万岁,万岁依旧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尹骞向着万岁拱手,“万岁,老臣听了秦相之言,想到一人:御史台大夫荆吉良。”

    秦天野的眉头猛地皱起,眼中戾气尽显;杜海安的嘴边则现了笑纹,,太傅此议,无人可驳;黄通暗中给尹骞竖起大拇指,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景和帝若有所思,示意尹骞继续讲下去。

    尹骞拱手,“前朝贞观年间,御史台设台狱,处理与文武官员贪墨、渎职有关的词讼。自此,前朝凡有大案,皆由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组成三法司共审。我朝自太祖开国以来,御史台虽不设台狱,但除其风闻奏事外,亦担着京官、军队的监察事务。御史台独立于六部九寺之外,荆吉良任御史大夫数十年,两袖清风、忠肝义胆,此案由御史大夫荆吉良共审,定能令人心腹,免去申国公所虑之忧。”

    确是如此。景和帝点头,“太傅言之有理,众卿以为如何?”

    殿中静寂几息,黄通见秦天野想不出反驳之词,便乐呵呵地躬身行礼,“臣也以为,让御史台与大理寺、京兆府共审此案最为稳妥。”

    太傅提的是“御史大夫”共审,到了黄阁老这里便是御史台共审,付常春吞了吞口水,仔细回忆自己近六年来所作所为,才稍稍安心,转眼去看杜阁老和京兆府尹张文江。

    杜海安躬身行礼,“荆大人的为人微臣万分敬佩,臣附议。”

    秦相没开口,张文江是没资格开口的。不过三位阁老都站出来了,他也不能怂!张文江心一横牙一咬,要前途拼一把,出列躬身道,“臣附议。”

    张文江都表态了,付常春立刻跟上,“臣附议。”

    景和帝微微点头,主动询问右相,“申国公以为如何?”

    殿中六人,五人穿同一条裤子,他还能说什么?就算他像说什么,也辨不过尹骞这老东西。秦天野躬身,“臣附议。”

    甚好,景和帝点头,“便依众卿,此案由大理寺、御史台和京兆府三部共审。”

    “臣等遵旨。”众人躬身行礼,逃过一劫的付常春心中窃喜,被万岁拍在最后头的张文江心中有些不满,但也只能憋着。

    秦天野又道,“家丑不可外扬,此时十二国使节在京,不宜兴师动众审理此案。不如等使节们离京之后再行审问,万岁以为如何?”

    景和帝点头,“也好。”

    身为在场的,共审此案的三部唯一主事,张文江上前请旨,“万岁,未免关键证物被毁、案犯逃窜,臣请旨搜查安云昌和孟回舟的府邸。”

    “准。”

    景和帝这一个准字,便决定了安云昌和孟回舟两府的下场。张文江从皇宫出来时,手里便握着圣旨,一进京兆府衙门的大门便吩咐道,“让任大力即刻来见本府!”

    呃……周其文快步跟上,低声道,“大人,您忘了,任捕头被您派去杞县搜捕山匪了,张捕头在西城衙门亲自看守要犯。”

    张文江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问道,“赵德敏呢?”

    “赵大人去了羽林卫大营,督办外来军马粮草之事。”周其武回道,“南城兵马司的高大人也跟着去了。”

    张文江把廖纲划去,吩咐道,“传姜枫和杜茂申。”

    “是!”周其文响了应了,立刻命人去西城兵马司送信。

    被萧峻平烦得头晕脑胀的姜二爷带着人到了京兆府,本以为又要被府尹大人骂一顿,谁知却得了这么个美差!他咧开嘴笑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把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奉命搜查安府的杜茂申则请示道,“大人,搜府之后,安家的家眷当如何处置?”

    张文江吩咐道,“派几个官兵守着,不准他们进出府门,否则从严论处。”

    “是!”姜二爷和杜茂申齐声应了,退出京兆府。

    姜二爷精神抖擞地回到西城衙门,将圣旨交给副指挥使李长存,“我与此案有些关联,不宜亲自露面,你带着人去,按规矩办事,哪个手脚不干净,直接剁了!”

    “是。”

    “还有,孟家东院书房西侧的厢房也仔细搜一搜,所有纸张、可疑物品都带回来,房梁上的角角落落也要搜查干净,孟家内院的小厮秦福、孟怀、内院的管事婆子孟宁媳妇都抓回来,送入咱们西城的大牢里。”

    李长存愣了一下,问道,“大人,不送东城大牢?”

    “人太多,他们装不下。”姜二爷吩咐道,“这三个人我要亲自审问。”

    “是!”李长存立刻应了,点足人手,带着圣旨冲向柿丰巷,将孟家团团围住,进府奉旨搜查。

    躲在竹林后,趴在西墙上的姜家四姐妹瞪大眼睛看着孟家人仰马翻,姜老夫人到花园最西边的小亭内倾耳听着。孟家其他邻居围观的理直气壮,房顶上、墙头上、树上到处都是人。

    足足两个时辰,李长存才将孟府搜查完毕,带着五大车东西出了府门,后边是被押着的管家孟权和几个小厮、仆妇,随后,孟家大门被贴上封条,府门外有持刀的巡城兵把守。

    见到这样的阵仗,众邻里便知孟家完了。

第445章 宅子

    孟家院内,没来得及逃走的奴仆人心惶惶,无心做事。孟府内,孟老夫人红肿着双眼严厉训斥堂下哭哭啼啼的儿媳、孙女和孙子,“哭有什么用?!都把眼泪给我擦了,孟家遭此大难,咱们须得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守寡的三儿媳崔氏仰脖子问,“母亲,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做什么?孟老夫人一脸茫然,仔细回想着姜府被围时姜老夫人都做了什么,她仔细想啊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得道,“想办法派人出去给王家、崔家送信,请他们帮着想办法斡旋。”

    崔氏立刻道,“母亲打探消息、托人情都需要银两,您看……”

    孟老夫人面带悲痛,“府里哪还有银两,我记得姜家出事时,是姜家三个媳妇当嫁妆、卖铺子凑的银两……”

    “母亲,姜家当年是姜伯母先当了嫁妆、田产和铺子添补窟窿,后来实在添补不上,姜家三个媳妇才凑的。”因得了丈夫叮嘱,最沉得住气的孟二媳妇将婆婆的话顶了回去。真是笑话,婆婆一直把持着府中的银两,现在出事了却要当儿媳妇的当嫁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崔氏一听二嫂这么说,也跟着道,“儿媳的嫁妆只剩下屋中的家具物什了,若是银子凑不够,儿媳便想办法将最值钱的床搬出去当了,三郎他爹去了,儿媳空守着这些家具还有什么用……呜呜呜……”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一个个地只知道动小心眼!”孟老夫人紧紧皱起眉头大骂,将孟雅媚和孟雅秀吓得呜呜直哭。

    赵氏振振有词道,“母亲,不是我们动心眼,实在是咱们手里这点银子都填进去也办不成什么事,您还是尽快派人给大哥送信吧,让大哥大嫂想办法。他们在外边行事,怎么也比咱们方便。”

    崔氏也跟着道,“就是!再说这些事儿都是娇娇惹出来的,大哥大嫂怎么能不管呢。”

    孟老夫人闭上双目,时至今日,她已明白丈夫让庭晚和娇娇去博县的用意,又怎会招他们回来。

    一墙之隔的姜家,四姐妹凑在西院桃树下,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姜慕锦惋惜道,“如果早知道他们把金银财宝埋在树底下,咱们偷偷挖个地道通过去多好。”

    “五妹,不义之财不可贪,否则后患无穷。”姜慕燕提醒道。

    姜慕锦笑着露出两个小梨涡,“三姐姐,我就是这么说说,咱们现在有花想容,才看不上他们家的臭钱!”

    提到花想容,四姐妹脸上都有了笑容。姜慕筝小声道,“你们说,衙差怎么就那么准,知道哪棵树下埋着金银呢?”

    那当然是……

    四姐妹心照不宣地笑了,姜慕燕问妹妹,“留儿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姜留道,“我在想孟家的院子会花落谁家。”

    孟家的院子跟姜家一样长,只是比姜家的窄了些,也是相当不错的。姜留想跟爹爹说一说,让他把孟家的院子买下来。

    不过,爹爹可能会嫌弃孟家的院子不吉利吧……该怎么说服他呢?姜留托着小脑袋,很快拟定了几套备选方案,就等着爹爹回来付诸实施。

    但有人比她还早,得知孟府被查抄后,趁着晌午歇息,姜凌骑马到西城衙门见父亲。

    姜二爷长长的剑眉皱起,颇为嫌弃地道,“要他家宅子作甚,晦气!”

    姜凌轻声道,“父亲可还记得孟家用巫蛊之术的事?儿觉得,他们一定在孟府布下了不少对咱们府上不利的东西。只是父亲您运道极好,他们怎么挡也挡不住罢了。”

    那是自然,姜二爷舒眉翘唇,“这就叫邪不压正!”

    姜凌接着道,“确实如此,但留着那些污秽的东西,想起来总归让人心里不舒坦。若儿将孟家买下来,再请人重布宅院风水,旺宅旺家也不是坏事。父亲您觉得,该请什么人来布置风水合适呢?”

    姜二爷用折扇叩了一下手心,“这还用想?当然是归渺和于渊子!”

    姜凌眼睛一亮,“这两个人极好,不如咱们再请藏云寺的主持大师下山一趟,为咱们的新宅诵经驱邪?”

    “那老和尚也不错……”姜二爷说着说着,瞪桃花瞳用扇子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你个臭小子,为父差点被你拐了进去!你为何非要买孟家的破宅子?”

    姜凌抿了抿薄唇,弱小又可怜地道,“儿的身世已经被人知晓,早晚要另立门户。若儿买下孟宅,重建之后再开一道通到西院的月亮门,就可以每日见到您了。”

    姜二爷闻言,慈父之心大涨,“胡说乱想些什么,你以后娶妻生子,咱们家里也有你的屋子。”

    姜凌抬眸,“儿知道父亲不会嫌弃儿,但儿还想将我祖父和父母的灵位请入府中,早晚祭拜。”

    姜二爷停了停,才道,“也好。等我想想办法筹够了银子……”

    “父亲,银子的事情您不必担心。外祖父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足够买下孟家的。”姜凌笑道,“等将宅子买下后,咱们可一建一座两层的小楼,届时父亲可以在楼内乘凉品茶,母亲可以弹琴,三姐可以读书写字,妹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楼不妥,咱们这条街的柿子树都是有御封的,家家户户的房子都不能高过树去。”姜二爷言道。

    “那就多盖几间屋子,用游廊相连,院中种上花草。”姜凌眼睛里都有笑意。

    姜二爷见儿子对新宅子充满期待,也不想让他失望,便道,“这不是一两日能成的事,等案子了解后,我就把宅子的地契给你弄回来,再请将作监的人设计宅院。”

    “多谢父亲!”姜凌喜笑颜开,他要让将作监的人把院子设计为三进,母亲和父亲一进,他一进,妹妹和妹夫一进,这样就十分圆满了。

    姜二爷看着儿子笑成这样,心里也很满足。便在这时,裘叔快步走了进来,“二爷,少爷,契丹使者与突厥使者在清平江畔大打出手,鸿胪寺卿请二爷速去。”

第446章 临江仙子

    姜二爷站起身问,“在哪打起来了?”

    “在清平江畔的杨柳堤上,顾大人疲于应对,请您即刻前往。”裘叔回道。鸿胪寺卿顾应贤是朝中大员,应对朝堂之事得心应手,但在清平江却也只能抓耳挠腮。因清平江畔青楼妓馆林立,乃是康安贵公子们花天酒地的销金窟,朝堂之上那一套在清平江可不好使。

    姜二爷不急不慌地整了整衣衫,摇扇自得道,“在那地方打起来,确实得爷去了才能摆平。”

    姜凌沉默,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裘叔一脸崇拜地催促道,“康安城中,也只有二爷您有此能。顾大人还在等着您,二爷现在就动身?”

    “好。”姜二爷转头对儿子道,“你……”

    姜凌立刻道,“父亲曾数次教导儿不能死读书,儿想去清平江看您怎么摆平乱事,再回书院读书。”

    还不待裘叔反对,姜二爷已经开口了,“是为父疏忽了,为父十岁时就常去清平江上听曲儿了,早该带你去转转的,走吧。”

    “是。”姜凌跟在父亲身后往外走。

    裘叔……您老十岁就去清平江听曲儿的事儿,老夫人和大爷知道么?

    ……

    ……

    姜二爷在马车里巴拉巴拉地与儿子将着逛清平江当注意的事项,一直讲到马车停下,竟还意犹未尽。待车帘挑开,姜二爷向外望去。

    暮春四月,清平江畔杨花似雪,清平江上帆樯如云,却让姜二爷觉得有些陌生了。姜二爷听着江上琵琶声,心中怅然感慨,“多日不来,我竟不知今年清平江上出了多少新曲。”

    姜凌回道,“儿今日便让人打听清楚,俱表呈到父亲面前。”

    “好儿子!”

    裘叔……

    姜二爷刚下马车,立刻有无数人向这边涌来,不过这次冲在最前面的不是青楼歌姬,而是鸿胪寺的差官。差官火急火燎地道,“姜大人您可来了,我家大人在临月楼外久候多事,大人这边请!”

    “他们在临月楼打起来了?”姜二爷便与周围涌上来的人群点头致意,边问差官。

    “是,他们都想带临江仙子游湖……”差官说了一半,立刻改口道,“他们是外来的,不知道临江仙子是您的红粉知己,除了您谁也别想将仙子请下临月楼。”

    裘叔听了,恨不得堵住少爷的耳朵。

    姜二爷面上的笑容不改,眼底却冷了不少,转头吩咐姜猴儿,“去看看琼宇阁的花魁琼芷可在,若她在,请她上画舫抚琴,若她不在,请琼宇阁派两个上得了台面的到江上抚琴。”

    姜猴儿还没说话,旁边围上来看热闹的男子怒冲冲道,“琼宇阁的仙子们卖艺不卖身,二爷这样做,不厚道吧?”

    姜猴儿立刻顶回去,“你聋了?没听到我家二爷是请琼芷到江上抚琴?”

    “就是!青天白日大晌午的,除了听琴还能干什么?”旁边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帮腔。

    又有人道,“二爷,琼芷仙子架子大着呢,可不好请下来。”

    姜二爷笑道,“若想请琴舞双绝的琼芷仙子下凡尘当然不易,但仙子深明大义,若知此番是向北夷传我大周仙曲,必会屈尊降贵。不信你们跟着去瞧瞧?”

    看热闹的人闻言,有一小半跟着姜猴儿去了。姜二爷又与姜宝道,“你先赶去临月楼,让元东君准备着。”

    姜宝也走了后,姜二爷才对姜凌道,“你跟着姜猴儿去琼宇阁看看。”

    “是。”姜凌又看向裘叔,“裘叔随我同去。”

    儿子带着裘叔走后,姜二爷慢悠悠地与路人闲聊着向临月楼走。待终于到了临月楼前,还不待差官开口吆喝,临月楼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就自动让出通路,欢快地嚷着,“二爷来了,姜二爷来了!”

    临月楼内的老鸨的心一下就回到了肚子里,楼上楼下的姑娘们目光都望向大门外,临月仙子也推开门走出来,含泪凭栏向外张望。

    美人终于出来了,契丹使者李曷鲁抬眸望着美人,势在必得;突厥使者阿史那尼也抬脑袋看了一眼,又顺着美人的目光望过去,忽然觉得没劲了,因为临月楼的花魁还没姜枫好看!

    姜二爷的目光扫过,见鸿胪寺卿不在楼中,便含笑迈步走向剑拔弩张的使节,拱手道,“纳尼王子,曷鲁世子,二位今日相约共游清平江怎不叫上姜某?”

    李曷鲁深深的鹰眸扫了一眼阿史那尼,轻蔑道,“本世子才没跟他约,本世子先来的!”

    姜二爷桃花瞳闪着亮光,“两位没约却能在此相遇,那真是缘分!两位可曾用膳了?”

    李曷鲁用弯刀指着楼上的临江仙子,“本世子要她陪着用饭!”

    老鸨连忙道,“世子爷,临江仙子今日身上不爽利,啊——”

    老鸨的话还没说完,头上的发髻就被李曷鲁手中的弯刀削掉了一半,吓得失声尖叫,披头散发地瘫倒在地上,楼内楼外的人也被惊得闭了嘴。

    阿史那尼冷哼一声,姜二爷的眼睛也瞪大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老鸨的光了一块的头顶,然后拍了拍胸口,走到李曷鲁身边低声道,“世子快把刀收起来吧。”

    李曷鲁一脸猖狂,“本世子不过想砍杀几个不长眼的奴才,姜大人就要将本世子抓走不成?”

    姜二爷压低声音,耳语道,“世子有所不知,清平江沿岸楼阁为保平安,都请高人布置过阵法。上个敢在这里动刀的人,到现在还不举呢!”

    李曷鲁将信将疑,不过见姜枫一脸凝重,他顿时觉得身上不对劲儿,越来越不对劲儿……

    “幸好世子刀法精湛,没见红,上次那个见红了。至今已有……”姜二爷抬手伸出三个手指,低声道,“三年!”

    嘶——李曷鲁打了个机灵,立刻将弯刀归鞘,生怕伤到什么人。

    见姜二爷只在蛮子耳边说了两句话,方才还不可一世地蛮子就变了脸色,众人对姜二爷佩服地无可无不可。

    恰在此时,楼外传来瑶台仙乐,楼门口的众人向江中望去,一眼便瞧见了琼宇阁的双层画舫上临窗抚琴的当家花魁琼芷,立刻向江畔涌去。

    姜二爷目露惊喜,“那不是琼宇阁的花魁么,琼宇阁虽卖艺不卖身,但花魁琼芷琴舞双绝,世子真是好运气,今日初到清平江,便遇到仙子下凡尘了。”

    卖艺不卖身正适合他现在的境况!李曷鲁客气道,“姜大人与本世子一块去吧?”

第447章 刘承的诡计

    “世子先去,姜某随后就到。”

    姜二爷送走李曷鲁,便与阿史那尼道,“那尼王子可有雅兴去听琼芷仙子抚琴?”

    阿史那尼问道,“那姑娘比临江仙子漂亮?”

    “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姜二爷如实道。

    阿史那尼一下就没了兴致,“不去了,姜大人可有空闲,咱们一块转转?”

    姜二爷点头,“在下荣幸之至。”

    谁知阿史那尼一转身,便见一男子衣袂飘飘地走下楼来。这男子只看了阿史那尼一眼,阿史那尼的魂便跟着飞走了,喃喃问道,“姜大人,那位公子是?”

    姜二爷道,“那是临月楼的元东君。”

    临月楼的?

    “姜大人先忙,本王子还有要事,改日再陪你同游。”说完,阿史那尼便快步追着元东君的背影去了。

    姜二爷明了一笑,转身就往外走。临月楼的老鸨头上裹了布巾,上前给姜二爷行大礼,“多谢二爷,多谢二爷!”

    姜二爷摇头,迈步向外走去。

    “二爷……”临江仙子追下楼,泪眼盈盈地唤着。这一声,唤得没散去的汉子们腿都软了。

    姜二爷回眸,眼里冷冷清清的。临江仙子咬了咬唇,“二爷既然来了,到奴家那里吃杯水酒再走可好?”

    毕竟听了她几年琴,姜二爷给她这个面子,转身随着她上楼。待进入房间后,姜二爷径直道,“仙子今日这一出,实在不够高明。”

    临江仙子没想到,姜二爷一下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便泪眼盈盈道,“奴家数月不见二爷,实在想念地紧。奴家的心里只有二爷一个人,身子也只是二爷的……”

    姜二爷叹道,“仙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也不是傻子。”

    临江仙子身子一颤,上前拉住姜二爷的衣袖,低低哭泣,“二爷,都是妈妈逼奴家的。”

    “看来,仙子真是把姜某当傻小子糊弄呢。”姜二爷不想让她难堪,继续道,“你以后有何打算?若你想从良,你的赎身银子爷替你出。若是你打算继续待在临月楼,就当爷什么都没说过。不过爷事忙,没工夫来再听你弹琴了。”

    今日她设计引来两位使节为自己争风吃醋,虽然如愿请来了姜二爷,却也害得老鸨被削了头发。临月楼她是不能待了,临江仙子轻轻握住姜二爷的衣袖,含情凝涕道,“奴家早已认定了二爷,只要能跟在二爷身边,奴家做牛做马都甘之若饴。”

    “当爷什么也没说过。”姜二爷抬脚便走。

    临江仙子见姜二爷如此绝情,也决绝道,“二爷若走出此门,奴家便绝食而亡。”

    “这话你说与刘承听,他或许会留步。”姜二爷迈步走出房门。

    没想到他竟知道得如此清楚,临江仙子一下就慌了,上前抱住姜二爷的腿哀求道,“二爷,奴家知错了,奴家愿从良,请二爷帮帮奴家。奴家愿跟花娘子一样,去西市开铺子讨生计。”

    “你要么离开康安远走高飞,要么继续留在临月楼。”姜二爷声音里已经透着不耐烦了。

    临江仙子不傻,立刻道,“奴家愿离开康安。”

    姜二爷点头,“收拾东西,明日爷派人送你走。”

    “多谢二爷。”临江仙子不放手,继续道,“二爷,可否容奴家再说两句话?奴家知道二爷眼里不揉沙子,也知道您心肠好。您派人送奴家出康安,是怕奴家落到刘承手里。不管二爷信与不信,奴家悔不当初。请二爷一定要小心刘承,不要让他靠近您身边的人,他连畜生都不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有一天刘承的夫人求到您头上,您千万不要心软……”

    姜二爷听不下去了,拔腿下楼,头也不回地出了临月楼。

    临月楼外,姜二爷不出意外地遇到了邑江侯世子刘承。刘承人模狗样地走上前,讽刺道,“身着官袍来游清平江,姜大人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好雅兴好胆量。”

    姜二爷冷笑,“尔罔顾圣意,勾结清平江妓子,引发契丹与匈奴使节当街争斗,胆量可比本官大上百倍不止。”

    刘承瞳孔一缩,色厉内荏道,“姜枫!你竟敢诬陷本世子!”

    姜二爷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刘承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又吼道,“你想干什么?”

    姜二爷不再理他,大步向前走去。刘承急急追上来,“姜枫,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无凭无证若敢在万岁面前胡说八道,万岁也不会信的!”

    姜二爷笑了,“万岁信不信,你怎么知道?”

    刘承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怕你?这事儿时你的姘头干的,与我何干?如果你敢告到御前,掉脑袋千刀万剐的是她,本世子顶多被万岁责备几句罢了!有种你就去告!”

    姜二爷脸往下一沉,“刘承,你若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地跟爷比,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东西!”

    刘承的脸比姜二爷的还沉,“好,那咱们自今日起就堂堂正正地比!看到底是你姜枫有本事,还是我刘承技胜一筹!”

    姜二爷扫了他一眼,随着衙差快步向前走去。

    跟在姜二爷身后的姜宝低声道,“二爷您被他绕进去了!他是怕您去万岁面前告御状,才这么说的。”

    姜猴儿踹了姜宝一脚,“二爷的聪明是你能懂的?你这榆木疙瘩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你丫才是榆木疙瘩,姜宝气急,抬脚就踢姜猴儿。姜猴儿早就防备着,脚底一转就跑到了姜二爷右侧,向着姜宝吐舌头,“来啦,有种你踢!”

    姜二爷一脚踹开姜猴儿,“滚,一边打去!”

    姜宝幸灾乐祸地冲着姜猴儿吐吐舌头,“活该!”

    鸿胪寺的衙差这才有机会上前,拱手道,“我家大人在画船上久候多时,姜大人这边请。”

    姜二爷点头,随着衙差上了系在柳荫下的画船。契丹使者李曷鲁喜怒无常嗜血成性,顾应贤怕他闹出乱子,让画船暗暗随着琼宇阁的大船前行。

    姜二爷笑道,“大人放心,李曷鲁落在琼宇阁的人手里,绝对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顾应贤万分惊讶,“琼宇阁不过是妓馆罢了,哪来的这么大本事?”

第448章 寒山观

    “大人,若没两把刷子,哪敢在康安清平江开妓馆?琼宇阁跟别家没什么两样,他们只不过是挂着卖艺不卖身的招牌,专门伺候那些想玩乐又要名声的伪君子罢了。”姜二爷压低声音道,“有件事您恐怕还不知道,琼宇阁的头牌琼芷可不只是琼宇阁的歌姬,她手里握着琼宇阁的两成的一份呢,琼宇阁内的五大招牌,哪个都不简单。”

    顾应贤脑中闪过数个与他一同上下朝、经常去琼宇阁对弈、赋诗的同僚,顿觉三观被刷新了。

    姜二爷怕吓坏了老人家,咳嗽一声道,“当然,琼宇阁也有真正的清倌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专门接待登门的才子书生,扛起琼宇阁的招牌。”

    一定是这样,一定得这样,顾应贤用力拽着花白的胡须,感慨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幸亏有姜大人,否则今日的争端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姜二爷真诚道,“诚如大人所言,学问和本事先要从纸上得来,再躬行才能融会贯通。如下官这样读书少的,就只知胡干蛮干,难解其中精髓。”

    顾应贤激动道,“老夫肚子里的墨水加上贤侄的练达,咱们何愁不能成事!”

    姜二爷笑着拱手,“所以说还是万岁英明,让顾叔您和陶大人主持大局,让小侄为您二人跑腿,管保能让这些使节们在康安城中见足了世面,流连忘返!”

    顾应贤与姜二爷一番畅谈后,放下心来不再跟着琼宇阁的画舫,下船回鸿胪寺忙碌。姜二爷得知儿子已经去了书院,便乘车慢悠悠地返回西城衙门。回到衙门后,他立刻招来衙门内负责刑狱的典史瞿伦学,“审得怎么样了?”

    昨日搜查孟家时,姜二爷命人将孟府的三个仆从孟宁媳妇、孟怀和秦福抓来了西城衙门,交给了瞿伦学。瞿伦学连夜审问三人至今,已得了三份厚厚的口供。

    他将口供呈上,然后道,“秦福虽是竹九的表哥,但他只知竹九前年大年夜逃走之事,却不知他的下落,这一年多来竹九也未跟他联络。秦福说,竹九走之前亲口说,如果他不逃走,只有死路一条。秦福追问发生了什么事,竹九只说让他不要问,他知道了也得死。”

    姜二爷点头,“那婆子可招了什么?”

    “尚无,那婆子的嘴严实得很,不动大刑是不会招的。但此时还不能动刑,请大人容属下三五日,三五日之后必见分晓。”瞿伦学回道。

    他拜在康安有名的大状师陆雪明门下,深谙大周律法。孟家婆子虽为奴籍,但孟回舟尚未定罪,此时若对她动刑审问,若被外人知晓,西城衙门会落下严刑逼供的罪名,待日后查明巫蛊案的真相,这也会成为被人诟病的瑕疵。姜大人必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才让人把孟家婆子的独子孟怀抓了来,只要利用好孟怀,不愁孟家婆子不开口。

    三五日太迟了,孟家被抄,当年为孟家制巫蛊术的术士必定已经得到消息,不能让他逃了。姜二爷吩咐姜猴儿,“立刻去把裘叔找来。”

    姜猴儿走后,姜二爷又对瞿伦学道,“让裘叔与你一起去,一个时辰内务必撬开婆子的嘴。”

    “是。”瞿伦学惭愧道,“属下无能,让大人失望了。”

    姜二爷摇头,他对瞿伦学还是非常看重的,“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只是还缺少些历练。等此案了结后,我安排你去京兆府,跟在法曹曾大人身边学几个月。”

    瞿伦学又惊又喜,跪地就给姜二爷磕头,“多谢大人栽培,属下定不负大人众望!”

    京兆府法曹掌京兆理狱、刑法、捕盗、追赃等,曾显志居此位二十余年,莫说京兆府尹,便是最爱骂人的大理寺卿萧大人提起曾显志,都赞誉有加!瞿伦学越想越激动,小白脸都红了。

    姜二爷叮嘱道,“你读了十几年书,又跟着陆雪明学了诉状的事儿,只要你好好跟着曾大人学些真本事,将来不可限量。”

    瞿伦学立刻道,“属下学成之后必回大人身边,您在哪儿,属下就在哪。”

    这小子还真认死理儿,当初自己请陆雪明帮他家打官司,看得可是他老丈人的面子。姜二爷笑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现在最紧要的事,是先撬开孟家婆子的嘴。”

    送少爷去书院的路上被少爷教育一顿,顺道去六姑娘的铺子理了理账册,然后又去东城衙门打探了一番消息,正想派暗卫去城外羽林卫大营打探消息的裘叔,被姜猴儿火急火燎地叫到了西城衙门,立刻跟着瞿伦学去了大牢,审问孟家婆子。

    裘叔除了善韬略外,最厉害的就是嘴皮子。他进牢不过一个时辰,姜宝就急匆匆地跑到了姜二爷面前,“二爷,裘叔说那个帮着孟家做坏事的术士应该在城东五里的寒山观。今天早上老夫人说要带着二夫人出城去烧香,您可知她们去的哪家?”

    母亲和妻子去的正是寒山观!姜二爷立刻跳了起来,“快,点人马、抄家伙,走!”

    城东五里的寒山观内,姜老夫人让丫鬟消息扶着儿媳,目光里尽是欣喜。雅正欢喜又不安,“娘,儿媳入门还不到一个月,哪就这么快……”

    “正是因为日子短,脉象上才看不出来。”姜老夫人笑中带泪,“虽然溶日道长说是男胎,但不管是儿是女咱们都喜欢,你只管安心养着,你现在正是生养的好年纪,只要不磕着碰着,孩子都能平安生下来。”

    丈夫已经有两个女儿,雅正也希望自己这一胎是儿子。她与婆婆商量道,“娘,还是等郎中把出喜脉,咱们再与家里人讲吧?”

    “怀胎满三月之前,不能对人说。现在除了咱们俩,也只能告诉孩子他爹了。”姜老夫人握着儿媳的手,越看越觉得她有旺夫相,嘴都合不拢了。

    “娘,儿媳想等把出喜脉再跟二爷说。”雅正怕万一溶日道长看错了,让二爷空欢喜一场。

    “好,依着你。”儿媳把儿子放在心上,姜老夫人怎么会不依着她。

    这时,景秀端着茶壶进来了,给老夫人和二夫人斟了两杯白水,然后抿嘴笑道,“老夫人,二夫人,请用。”

    孕妇是不能吃茶的,姜老夫人乐呵呵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与儿媳道,“寒山观的古井六百年不枯,井水香甜甘凛,你也尝尝。”

    “是。”雅正端起茶杯,轻轻吹着热气。

第449章 千钧一发

    “祖母,母亲!”小姜留跳进房中,小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姜老夫人吓得一哆嗦,差点把热茶泼在手上。景秀连忙上前,将她手中的茶接过,放在桌上。雅正也放下手中的茶,笑问道,“留儿去哪玩了,怎如此欢喜?”

    当当当,当——

    姜留把藏在背后的小胖手伸到前边,“你们看这是什么!”

    姜老夫人看着孙女手里握着的白色眼圈棕色头顶的小鸟,“这不是画眉么,哪来的?”

    姜留才不会说是自己飞速在树林里抓的,只笑嘻嘻道,“在地上捡的,它叫得可好听了。”

    “三郎喜欢这些,正好带回去给他养着。”姜老夫人笑吟吟地道。

    才不要!姜留笑眯眯地把小鸟交给书秋,“去找细线绑住它的一条腿,莫让它跑了。”

    书秋立刻明白了,握着小鸟走了出去。

    姜留让景秀关上房门,净手后在母亲身边坐下问道,“祖母,母亲,你们方才去哪了?”

    提起这个,姜老夫人就忍不住挂起笑容,“去烧香,向观主求平安符。尝尝这观里的井水,不加糖也是甜的。”

    姜留皱起小眉头,“祖母还是别喝了。”

    “为何?”姜老夫人不解。

    姜留伸出一个胖胖的手指头,“孙女方才瞧见观内取井水的道童一直在打喷嚏,鼻涕流了这么长!”

    姜老夫人……

    雅正……

    看祖母和母亲都没了喝水的兴趣,姜留才放下心,继续笑嘻嘻地道,“祖母,咱们该回城了吧,再不走天就晚了。”

    姜老夫人望了望窗格中照进来的光线,已近申时,确实该回了。她站起身吩咐景秀,“你亲自去古井打桶水带上,回去煮茶吃。”

    “是。”景秀开门出院子,正遇着寒山寺的溶日观主,连忙侧身行礼。

    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溶日道长微微颔首,迈步走入房中,见到桌上茶杯里还满着,目光便微微一闪,甩浮尘行礼道,“两位居士可尝过鄙观中的千年古井水了?”

    呃……

    姜老夫人笑道,“尝了,老身已让丫鬟再取一桶,带回府中饮用。”

    善察言观色的溶日觉察到了姜老夫人躲避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伸出手道,“护身符已经画好,请居士一定要随身带着,方可保平安。”

    “有劳道长。”

    姜老夫人亲自手要接,谁知溶日伸过来的手中并无符箓。姜老夫人诧异抬眼皮,溶日的手便猛地向姜老夫人的脖颈抓去!雅正见事情不对,立刻向婆婆和女儿身前挡去。眼看着,溶日的手就要落在雅正的后背上!

    溶日速度快,可有人比他速度还快!小姜留后发先至,狠狠撞在溶日的肚子上,撞得他向后退了一步。姜留顺势抱住溶日的腿,舌尖抵住上牙膛,用力吼道,“起!”

    溶日只觉天旋地转,然后砰地一声狠狠摔在地上,差点摔得他五脏俱裂,还不等他挣扎起身,已备三把出鞘的利刃抵住了喉咙和胸口。脑中嗡嗡作响的溶日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竟败在了一个奶娃娃手里。

    姜留厉声吩咐道,“捆起来!”

    “是。”鸦隐堵住溶日的嘴,抬手卸掉溶日的两条胳膊,将他结结实实地捆了。

    姜留转身与母亲扶着惊魂未定的婆婆坐在椅子上,问道,“祖母没伤着吧?”

    姜老夫人缓缓摇头,“这是怎么回事?”

    “留儿抓鸟时,发现这老杂毛鬼鬼祟祟地从道观外的林子里钻出来,觉得不对劲儿,才想请祖母和母亲尽快离开。谁知咱们还没走,他就跑来了。”姜留狠狠瞪了溶日一眼。

    雅正沉着脸喝问溶日,“我们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道长因何要伤人?”

    溶日忍着肩膀的剧痛,恶狠狠地道,“寒山观已布下天罗地网九煞阵,我劝你们最好马上放了我,否则我念动咒语,你们立刻会被恶鬼缠身、七窍流血而亡!”

    还不等姜老夫人和雅正说什么,姜留立刻吩咐道,“鸦叔揍晕他!”

    姜留的话音刚落,鸦隐的掌刀便落在的溶日的后脖颈上,溶日眼睛一翻,晕倒在地。姜留这才转头对祖母道,“祖母别怕,他就不能念咒了。”

    姜老夫人……

    “留儿,你怎变得这么厉害了?”

    姜留咧嘴露出两颗大白牙,“多谢祖母夸奖。”

    雅正审时度势,与婆婆商量道,“方才溶日说这里早有布置,娘,咱们不如先把府里的人都叫过来,免得大家遭了毒手?”

    姜老夫人夫人点头,姜留立刻唤道,“鸦叔去吧。”

    鸦隐转身出去后,姜留又道,“祖母,母亲,你们别怕,父亲派了六个高手跟着咱们呢,有他们在,咱们不会有事的。”

    高手?姜老夫人先是诧异然后脸上有了笑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小儿子已经这么厉害了,“既然如此,立刻派人去告官,请官府派人过来擒拿妖道!”

    “是。”姜留应下,谁知还不待她吩咐下去,小书秋便快步跑了来,“老夫人、夫人,景秀姐姐不见了!”

    景秀跟在姜老夫人身边多年,是她最为信赖和器重的丫鬟。姜老夫人一下就急了,“留儿,快派人去找景秀。”

    “好。”

    焦急之中,等待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景秀没有找回,派去送信的人也没有带兵回来,被捆住一条腿的画眉鸟焦躁地叽叽喳喳叫着,让人觉得格外烦躁。姜留吩咐道,“将它放了。”

    “是。”小书秋解开画眉鸟腿上的细绳,画眉立刻扑棱着翅膀从窗口飞了出去。紧接着,院外响起了喧闹呼喊声。姜老夫人站了起来,欢喜道,“官兵到了!”

    呼延图大步走进来报道,“老夫人,二夫人。不知是谁在外边妖言惑众,让观里和周边的信众以为是咱们要对溶日不利,这些人抄家伙冲过来了,让咱们放人!”

    溶日时常救济百姓,善名远播,颇受附近百姓爱戴。听到溶日被抓了,这些信众不急才怪。姜老夫人沉下脸,雅正立刻道,“不能开院门放溶日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立刻派人给二爷送信,请他快点带人过来解围。”

第450章 你丑

    听着门外信众们越发愤怒的喊声怒骂声,看着地上捆成粽子的妖道溶日、拿溶日的浮尘当棍子使,保护着自己的小书秋,姜留拍了拍小手站起来,与祖母和母亲道,“有件事,留儿想跟祖母和母亲商量商量。”

    姜老夫人知道这丫头鬼点子多,点头道,“六丫头,你想什么便直接讲。”

    雅正立刻补充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走出这间屋子。”

    “你母亲说得对,咱们得寻稳妥的法子,不能出去冒险。”姜老夫人道。

    患难见真情,姜留保护家人的心更强了,“祖母,留儿可否问您一句:是谁跟您提议来寒山观的?”

    “景秀。”姜老夫人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咬牙道,“她提进来的茶水应是加了脏东西。”

    “景秀独自去取水,没有带粗使丫头,她可能是见事情不对,独自逃了。”雅正提议道,“咱们把派去寻她的人先叫回来吧,如今敌众我寡,多几个人咱们也能多撑一会儿。”

    姜留摇头,言简意赅地讲道,“还有一事。外边信众这样闹,咱们肯定不会放走溶日这块护身符,咱们不放人,信众肯定会越发失去理智,这是个两难的局面。所以留儿推测,怂恿信众围困咱们的人,想的恐怕不是救溶日,而是让咱们与溶日同归于尽。这个人,十有八九是孟二,孟二不除,危机不解。祖母,母亲,我想再派两个暗卫和两个身手高强的护院冲出去,搜山抓人。”

    这样做事极为冒险的,雅正转眸去婆婆,等她拿主意。姜老夫人问姜留,“若把人派走,仅靠咱们几个,怎能支撑到官兵到来?”

    姜留莞尔一笑,“祖母放心,咱们有呼延图在,他一人就能压制外边这些信众。”

    呼延图?姜老夫人和雅正的目光都落在在家中呆了几年的匈奴武师身上。呼延图也听到了六姑娘的话,他拍胸脯道,“多谢六姑娘给某这个立功的机会。老夫人、二夫人放心,有某在此,妖魔勿进!”

    这人长得丑,又咋咋呼呼的,姜老夫人不信他,但她选择信留儿,点头道,“有劳呼延师傅了,待功成之后,老身一定让枫儿好好赏你。”

    骑青龙、打姜宝、揍鸦隐、涨工钱、换大屋、跟在二爷身边耀武扬威……刷刷刷,无数期盼已久的好处从呼延图心底冒出来。他压住上咧的嘴角,照着妖道的脖子咔咔劈了两掌,确保他晕得死死的,又拿湿手巾在他脸上狠狠擦了几把,才提溜起着人走到屋门前,“大家退开,别让外边的冷箭伤着,开门!”

    门一打开,屋里的姜家人向外看了一眼,忍不住背脊发凉,外边这些“善男信女”手里抄着锄头、滚子、菜刀,见到被呼延图提着的溶日道长,立刻怒发冲关,大吼着放人。趁着这帮人的注意力都在溶日身上,屋内几个高手飞速冲出,翻墙而走。

    “再不放人就烧死你们!”这帮信众不管逃走的人,只盯着溶日。

    “对,观主道法高深水火不惧,烧死这帮敢伤观主的妖孽!”

    说着话,已经有人点火了。

    呼延图提中气,大吼道,“兄弟姐们,你们被骗了,你们睁大眼看看这是谁?!”

    提着火把的高大汉子吼道,“当然是溶日观主,你们放了观主,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错了错了,这不是溶日观主,这是假冒溶日观主来骗钱的妖道!”呼延图抓起溶日的道髻让围困在屋外的众人仔细看。

    众人看着门口蛮子手里提着的黑眉毛半截黑胡子的道士,也迷糊了。呼延图大声道,“溶日观主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这个家伙不是观主,他是骗子!兄弟姐妹们,你们可别被他骗了……”

    “你胡说八道,一定是你们把溶日观主的眉毛胡子染成这样的!你帮这帮妖孽!”门口的大汉急了,用力将手里的火把掷向呼延图。

    他的火把一出手,旁边的人立刻跟着。霎时间,火把、菜刀齐飞向呼延图,屋内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呼延图却丝毫不慌,他将溶日当盾牌用,火把和菜刀都落在了溶日身上。溶日的腿被菜刀砍伤,道袍也着了,疼痛让他立刻醒来,嗷嗷直叫。这声音实在太过惨厉,前来救人的善男信女们都愣了。

    待溶日身上的火快要烧到自己身上时,呼延图才把他往地上一按一滚,灭掉明火的同时狠狠折断了呼延图几根手指头,然后用破布塞住他的嘴,又提溜起来给信众们瞧,“兄弟姐妹们,你们瞧,这哪是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溶日观主!”

    信众们看着惨不忍睹、浑身哆嗦的道长,都有些犹豫了,姜家众人偷偷松了一口气,姜留向着呼延图伸出大拇指。

    呼延图大声喊道,“诸位乡亲父老,我们来自御赐亲封的送瑞谪仙姜枫姜大人府上,是姜谪仙发现溶日观主假冒,才派我们上山抓贼的!姜谪仙大家知道吧?”

    康安城第一美男子送瑞谪仙姜二爷的大名,哪个能不知晓,众信女们的眼睛又清明了些。

    呼延图声情并茂地喊道,“我家姜大人乃是天子亲口封的谪仙,姜大人献瑞的白虎天降,此时就被供养在同穴山上,诸位大婶、姑娘们可去拜过白虎?那是瑞兽,是真神!我家大人是真仙!”

    信女们的眼睛又亮了些。

    却在此时,冲在最前边的大汉又吼道,“谁都知道姜谪仙府上人都是相貌堂堂的好汉,你这丑蛮子休想打着姜谪仙的名号骗人!一定是你们这帮妖孽把溶日观主藏起来了,交出溶日观主,否则我们饶不了你们!”

    “溶日观主对我有大恩,你们这帮妖孽,快交出溶日观主!”又有人跟着吼了起来。

    千算万算,没算到别人会攻击他的长相的呼延图一时词穷了,他娘的这帮眼瞎的玩意儿,他哪丑了?

    就在外边的善男信女又要扔火把、扔刀棍时,姜留迈小短腿走出来,站在呼延图身边,用她天真无邪黑溜溜的桃花瞳,望向院里疯狂的信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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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六娘发家日常介绍:
别人穿越,不是叱咤风云就是笑傲人生,轮到她姜留儿却变成了渡劫。没落的家族,不着调的爹,书呆子小姐姐还有不知道打哪蹦出来的腹黑小哥哥……个个都是她的劫。姜留不憷,用小胖手将劫拧成发家绳,一块过上脱线的幸福日子。姜六娘发家日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姜六娘发家日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姜六娘发家日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