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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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熏说不出口。
所以最后索性她只能放弃,苦笑一声道:“却是我想得太多了。罢了,罢了。”
看着徐熏一脸失落,墩儿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攥着徐熏的袖子巴巴的看着徐熏。
徐熏到底还是心软下来,将那些情绪都压下去了,揉了揉墩儿的脸颊:“你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吗?”
“我知道。”墩儿急切的回答,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我也仔细的问过了老师!就是老师也说,母妃若是出宫去,还是嫁人才是最好的。”
墩儿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似乎是被徐熏的神色烫伤了,也不敢再盯着徐熏看了,头也是低了下去。那副样子,分明就是个做了错事儿又不知该如何弥补的孩子。
自然,墩儿本来也就是个孩子。只是如今太过早熟,所以倒是让人有些不自觉的忽略这个问题。而墩儿也鲜少在旁人面前做出什么太过孩子气的样子。
徐熏心里如同被狠狠的扎了一下,然后也更为心疼起来。不过与此同时,更多的还是震惊:“你说你还问了齐悬?”
墩儿被徐熏这般一惊一乍的样子也是弄得有些糊涂,更是吓了一跳:“是啊,怎么了?母妃不是说,什么事儿都可以与老师说么?我若是不懂的,也都可以问老师——”
徐熏被这么一噎,倒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脸上有些热辣辣的,又有些发蒙:连齐悬也这样说,难道真的是她想岔了吗?还是……
千百种思绪都翻滚起来,徐熏只觉得自己像是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怎么也是维持不住平稳。
墩儿看着徐熏发愣,便是整个儿的越发慌乱了,攥着徐熏的袖子,抿着唇角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是看着徐熏。
徐熏呆怔了好一阵子,忽然听见外头也不知道是哪里突然传来的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她便是被惊了一下,猛然就回过神来,看着墩儿叹了一口气:“既是如此,那便是如此罢。我也累了。墩儿……以后你却是要好好的。我却是再不能护着你了。”
徐熏最后在自己眼泪落下来之前,猛然的起身走了出去。墩儿攥着她的袖子,几乎被扯得一个趔趄,最后却是只能松开了手。
手心里蓦然空下来,墩儿只觉得有些不适应,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阵子,这才扁了扁嘴,又低下头去默不作声了。
宫人进来,看着墩儿这般,倒是有点儿心虚,有些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墩儿抬起头来,在那一刹那的神色竟是有些凶狠:“走开!”
宫人被他这样的态度一蛰,一个个也都不敢再留下来,只是慌忙退了出去。只任由墩儿一个人呆着。
徐熏夜里忽然发起烧来,一烧倒是厉害得很,吓得宫人也不敢等,连夜便是来回禀,拿了牌子去请太医。
徐熏病得这样厉害,杨云溪自然也是吓了一跳,也睡不着了,想了想便是道:“不然我还是去看看罢。”
朱礼看了一眼杨云溪,最后便是叹了一口气:“去看看也好。”
杨云溪知道朱礼的意思——这一去,倒不是为了徐熏,而是为了名声。若是徐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事儿,那外头只怕是要闹翻天了。
朱礼没提说自己去,倒也是十分合适。毕竟一个妃子,还是即将准备送出去的妃子,远远还不到这个资格。
杨云溪去了徐熏宫里,还没说什么,便是瞧见了墩儿。
墩儿耷拉着脑袋坐在那儿,看着说不出来的失魂落魄。杨云溪看着墩儿这般,她便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墩儿的意思:只怕墩儿这是觉得是他导致的。墩儿心里正自责呢。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低声去唤:“墩儿。”
墩儿被这么一喊,微微一怔之后便是猛然抬起头来。那一瞬间,杨云溪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一头狼崽子。那眼底的光,阴狠毒辣得简直是让人冷不丁背脊有些发寒。
墩儿似也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像是一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一下子就撞在了杨云溪的腿上:“都是你的错!”
杨云溪被撞了一个趔趄,兰笙忙扶了一把,随后兰笙也是恼了,也顾不上身份便是出声斥责道:“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
墩儿却似乎已经是崩溃了,根本就忘了什么规矩什么敬重,只是哭出声来,一句句的指责:“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杨云溪站在那儿看着墩儿,浑身却是一阵阵的发寒发冷。这才是墩儿心头的真实想法罢?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因为她罢了。这才是墩儿心里最真的心思。
墩儿只怕是恨她的。
杨云溪深吸了一口气,只当是没有看见墩儿,侧头问徐熏宫里的宫人:“太医还没来?”
“太医应是还在路上。”宫人看着这一幕,自也是吓得厉害,抖抖索索的话都带着颤抖了。头更是抬也不敢抬起来,死死的埋在胸前,只怕是恨不得杨云溪都瞧不见她才好。
这个时候,只怕所有宫人都是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的。不然万一被迁怒了,倒是连喊委屈的地儿都没了。别说委屈了,就是被迁怒之下拖出去打死了,也都没人敢劝一句的。
杨云溪看着宫人这般,心中倒是有些好笑——虽说看着有些难堪,可是她又哪里至于要迁怒宫人了?她杨云溪又什么时候需要做这些发火了?
“去路口守着,看见太医过来,让他跑快些。我先进去看看。”说完这话,杨云溪也不理哭得撕心裂肺的墩儿,最后便是径直往里屋走去。
说实话,她倒是更喜欢这样的墩儿些——至少看着倒是有了孩子的模样儿。只是对于这个孩子心头这般深沉的恨意,她却是有些无可奈何以及震惊罢了。
而震惊之下,她甚至是有些慌乱的,几乎不知该怎么来面对此事儿,又该如何处置此事儿。所以她便是才这般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又避开了墩儿。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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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熏发热得的确是十分厉害,浑身滚烫发红不说,甚至都微微有些战栗抽搐之感。
杨云溪看着这样也是心惊,不免又有些恼了:“怎的人都成了这样了,才命人请太医?之前有些征兆的时候就该请太医才是。”
“之前主子不许我们进屋,也就是后来主子叫水,这才发现主子已是病了。还病得不轻——“若芸此时面上写满了悔恨,一面自责一面又担忧害怕。
杨云溪看着若芸如此,倒是也不好发作了。再则这是徐熏的人,她也不想再生出什么麻烦来。最后只是提醒道:“用热帕子替惠妃擦擦身子,好歹让她好受些才是。”
若芸这才想起这件事情,当下便是忙去忙活了。
杨云溪坐在床边,看着徐熏如此,便是伸手去摸了摸徐熏的额头。入手一片冰凉滚烫,只觉得仿佛是摸在了火炭上。
她的手凉,许是让徐熏觉得舒服,徐熏不自觉的在她手上蹭了蹭。除开别的不说,这会子徐熏这般乖巧的样子,倒像是一直小小的猫咪似的惹人怜爱。
杨云溪手指动了动,替徐熏整理了一下额上的碎发,而后她叹了一口气,低声唤了一声:“徐熏。”
徐熏睁开眼睛,眼底却还是迷茫和空洞,仿佛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又是个什么情况。最后眨了眨眼睛,而后才又反应过来。只是神色一下子就冷了几分:“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杨云溪叹了一声,也懒得和徐熏计较什么,只是笑了一笑:“都病成了这个样子了,你难道不难受?“
徐熏摇头,明明都成了那样了,却还是摇了摇头:“臣妾无事,娘娘不必挂怀。”
“都这般了,还要和我计较什么?”杨云溪摸了摸徐熏的脸颊,倒是也真无奈了:“先养好身子再说罢。”
徐熏毕竟还病着,人也是十分难受,最后便是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不多时太医过来,看着徐熏这般架势自然也是吓了一大跳。不过诊了脉之后,倒是又松了一口气,只道是并无什么大碍。就是心中太过忧虑,又气恼愤懑,所以才导致急火攻心,忽然就发起高热来。
接着太医又说了几个降热的法子。
杨云溪听着太医这般说,倒是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才退了出去。只让宫人好好照顾着徐熏。有将兰笙留在此处照看。
出去之后,少不得又看见了墩儿。
墩儿仍是那么一副样子,见了杨云溪的时候,却也是有几分闪躲——显然发了火又哭过之后,此时墩儿自己也是理智又回来了,更是知道他自己方才那般作法到底是不妥的。
杨云溪见状,倒是尴尬少了许多,最后便是才又看了一眼墩儿,沉声道:“太医说并无大碍,你可放心。”
墩儿似还有些不信。
杨云溪蹙眉,随后才道:“既然是不信,太子便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说完这话,杨云溪便是拔腿就走,直接回了翔鸾宫。
朱礼倒是还等着她,并不曾睡死了。听见动静后朱礼立刻睁开眼来,待到看见了杨云溪,便是问道:“情况如何了?”
杨云溪也没提起那个事儿,最后便是只道:“也没什么大碍,就是看着吓人,就将那些宫人都给吓住了。墩儿也吓得不轻。”
“到底还小呢。”朱礼又笑:“等到再大些,也就不会这般惊慌失措。”
杨云溪应了一声,便是催着朱礼再赶紧睡一阵子。
只是杨云溪虽不说此事儿,可是朱礼却也不至于就什么也都不知道,到底第二日便是也知道了。
朱礼知道了这个事儿之后,自是情绪好不到哪里去。当即便是将墩儿叫了过来——因考虑到徐熏的情况,所以今日也就没让墩儿跟着去早朝。这会子知道了此事儿,朱礼这才又叫人去叫墩儿来。
墩儿被叫过来的时候,显然也是知道了是为了什么,整个人都是有些发焉。而后又看了一眼朱礼,有些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去行礼。
“既是跪下了,倒是也不必起来了。”朱礼沉声言道,倒是威严得有些厉害。
墩儿自是害怕的,端端正正的跪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最后他低声认错:“父皇,儿臣知错了。”
朱礼微微眯起眼睛,只是扫了一眼墩儿,登时就让墩儿整个人都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昨日的事情,墩儿你觉得是怪谁?”朱礼一面提笔在奏折上批写,一面又如此问墩儿。“可是怪你母后?”
墩儿哪里敢说怪杨云溪?只嗫嚅着摇头:“是儿臣的错。儿臣慌乱之下——”
“太子。”朱礼手上一顿,抬头扫了一眼墩儿,而后才又道:“朕再问你一次,你若是仍是不说实话,你便是在那儿好好跪着,直到你想明白了到底你错在了何处,再起身来。”
此番倒不是想要为杨云溪出气,而是要教子。
人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朱礼自然也是觉得有些挫败的——以往墩儿跟着旁人也就罢了,如今****跟着他了,反而仍是如此糊涂,他自是觉得不痛快。
墩儿一怔。也是有些不可置信——自从他跟着朱礼一来,朱礼倒都是和颜悦色的,也都更是夸奖居多,如今冷不丁的这么冷淡下来,又如此不留情面的惩罚,自是让他觉得无法接受。
第一个反应,倒是委屈。第二个便是觉得朱礼到底是偏心。于是当下墩儿便是咬紧了唇,干脆抬头道:“父皇偏袒母后,自是不在意母妃的死活。父皇既想听实话,那儿臣便是说实话!若是没有母后,父皇可会送母妃出宫?若是没有母后,父皇可会对母妃不闻不问?”
所以,一切都是杨云溪的错。
“住口!”朱礼再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既是失望又是恼怒:“你竟是说出这话来!你以为你那母妃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若是没有你母后,你能活到今日?丧尽天良的东西,逆子!“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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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礼一巴掌下去倒是用了全力,手掌火辣辣的不说,桌上的东西更是狠狠的跳了一下。
墩儿被这一声音巨响吓得整个人都狠狠一颤。随即眼泪几乎都是要掉下来,不过最后到底忍住,就看着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显然是觉得十分委屈。
墩儿脾气也是倔的,要说平日里小心翼翼的就怕犯错惹怒了朱礼,可是现在朱礼真恼了,他倒是也脾气上来了。竟是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了,那副样子,分明就是在说:我不服气。
朱礼哼笑一声,看着墩儿这般便是越发来气:“你小时候若不是你母后护着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若不是为了你,你以为你母后的手为何会成了那般?”
墩儿自然也是知道杨云溪左手几乎使不上力的事儿——这事儿虽没人提,可是却也是心照不宣的一个事情罢了。尤其是常常在杨云溪跟前,他自然也是觉察出来了。
所以此时朱礼这话倒是让墩儿震惊莫名:“为了……我?”语气里自是不可置信。这件事情,也是显然的在他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这事儿你倒是可以回去问问你那母妃。顺带再问问,她怎么不告诉你这事儿。”朱礼深吸一口气,一再告诉自己墩儿有今日也不是墩儿的错,最后好歹平复了一些,便是这才又道:“当初胡氏对你不妥,也是你母后将你接过去仔细照顾。想来这件事情,你总不该忘了。当初因为你,你母后被古家百般刁难,这些你也总不该忘了。最后为了你好,你母后这才将你交给了你母妃养着,这件事情你也不该忘了。若无她,你只怕早被秦氏带了去,秦氏对阿媛是好,可是若换成是你——”
朱礼冷笑一声,只是看着墩儿:“纵然别的事情你忘了,你也总该记得,是谁一手将你扶上太子之位的。她若有私心,你又如何有今日?倘或她是有些手段,可是比起你母妃来,只怕是望尘莫及!“
墩儿死死的抿着唇,眼睛却是瞪得很大。今日朱礼这些话,许多都是让他只觉得不可置信。
“你自在这里跪着罢,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朱礼也懒怠再说,将笔一扔起身便是走了。
墩儿跪在那儿,倒是也没起身,更不曾说什么。只是抿着唇在那儿仔细思量。
朱礼发了这么一通火,宫人们自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过朱礼走了,到底还是有宫人悄悄的取了个垫膝盖的软垫子来——“殿下垫在膝盖底下罢,这天虽然不冷,可是底下冒上来的寒气也是受不住的。回头仔细腿疼。”
墩儿却是没伸手来接,只是沉闷道:“不必了,回头父皇看见,必是要生气的。”
“那要不奴婢去悄悄跟皇后娘娘说说,让娘娘帮殿下求个情?”宫人又低声问了一句,提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来。撇开别的不谈,这个法子倒是最合适的,也是最有效的。
墩儿抿了抿唇,最后却是摇头拒绝了。
一则是拉不下来那个脸,二则也是不认为杨云溪会帮他。
这一次墩儿倒是也真猜对了,杨云溪也是真的未必会帮他。昨日之事儿,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小事儿,她甚至也是能够理解的。但是……她却也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不能由她来揭过去——有一就有二,若是她轻易揭过去,只怕这个二便是只会更加快速的到来,也会更频繁的到来。
而且……杨云溪主动的与朱礼道:“等惠妃身子好了,便是送惠妃出宫去休养罢。若是她将来想明白了,再放她出去嫁人就是了。”
徐熏如今这般,分明就是钻了牛角尖。原本她不想撕破脸,大家都体面些。可是现在看来,与其再等下去,倒是不如早些送了出宫去。至少落得个清净。
也至少让墩儿也能不被影响。再拖下去,也不过是闹出更多的事儿来罢了。
况且……“徐熏为何忽然病倒了,想来你也是知道内情了。”杨云溪看了一眼朱礼,唇角微微泛起一个弧度来,带着些许无奈:“既是墩儿自己都选好了,那么这个恶人,就我来当罢。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大郎你看呢?”
朱礼听完了这话,却是沉吟了一阵。末了便是又摇头道:“此事儿却是不妥。我再想想罢。等到惠妃好起来也再做决定不迟。”
面对朱礼罕见的迟疑,杨云溪微微一怔,末了到底还是尊重了朱礼的意思,便是道:“也好,等惠妃身子好了再做决定罢。在那之前,或许惠妃自己想明白了也未可知。”
“嗯。”朱礼似并不欲提起这件事情,随后又说起了旁的事儿岔开了话题。
杨云溪狐疑的看了一眼朱礼,倒是觉得朱礼今儿有些怪异。只是最后她仍是配合朱礼将此事儿压在了心底。
朱礼说起了睿王府的事儿:“睿王妃打的主意是,让她族妹来做这个睿王继妃。”
“所以她才会处处算计。挑拨我那姐姐和睿王的关系。”杨云溪叹了一口气,最后便是又冷笑一声:“不过她们倒是好主意,以为这睿王妃的位置,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不成?”
“家族衰败,所以便是无所不用其极罢了。”朱礼轻笑一声:“不过我却是已经拟好了一道旨意。将睿王府的世子定了下来。”
杨云溪听了这话,有些讶然的看了一眼朱礼:“这倒是奇了。睿王没上折子,你就这般定了,多少只怕是有些不妥的。”
朱礼只是浅笑,神色却是笃定:“睿王必会上折子的。”顿了顿,只见他眉头一挑:“再说了,朕这点主总是能做的。只当是替你出一口气也好。睿王妃如此,却也是没将你放在眼底。”
“我又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杨云溪抿唇一笑,白了朱礼一眼:“我才不稀罕你替我出气。再说了,我已是自己出了气了。睿王妃现在……可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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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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墩儿足足的跪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杨云溪悄悄的让人将他叫了起来,又送回了太子宫去。
徐熏如今已是这般了,她自是不敢再让墩儿过去触徐熏的伤口,所以便是只让人将墩儿送去东宫。不然徐熏瞧见墩儿这般,也不知心头是个什么感受。
不过她也是故意这个时候才叫人去将墩儿叫起来的——眼下叫墩儿好好反省反省,也是应该的。
徐熏这头还没养好,那头睿王妃倒是先没了。
都说睿王妃是被气死的。因为她的族里的妹妹,说说来照顾她的,实际上却是趁着她病重去勾引睿王了。
这个消息一传开来,自是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来。这种和皇家有关的流言蜚语,奇闻轶事在民间一向就是吃得极香的。一旦出现,必是广为流传。
一时之间,各处都是议论纷纷,茶余饭后定是要拿出来说上一说。
杨云溪自然是早早就知道这事儿的——说起来,这件事情最开始的传闻并不是这样的。最开始的传闻是睿王和睿王妃的族妹于睿王妃病榻之前一见钟情,睿王更是许诺睿王妃的族妹,将来必会娶其当继妃。
这样的事情,虽然有些不合俗礼,可是却也颇有些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味道。多少也让人觉得是不错的。
但是很快这事儿便是出现了转折——睿王哪里做过这样的事儿,只是睿王妃那个妹妹不要脸罢了。姐姐病榻之前勾引姐夫不说,更是放出这样的流言来,就想逼着睿王娶了她做继妃。
而睿王接下来的作法也似乎是印证了这一点——睿王妃这一没了,那头睿王妃的妹妹便是被送出王府安置了,丝毫情面也没留。而出来主持大局的,也是睿王府上挺着大肚子的侧妃。
这件事情兜兜转转的,倒是显得十分扑朔迷离。
杨云溪倒是再知道内情不过。其实这件事情说白了,也不过是两边打擂台罢了。最开始那个流言是睿王妃那边的人流传出来的。目的自然是简单——无非就是想造成一个既定事实,到时候睿王不娶也得娶了。
而接下来的流言,则是杨凤溪的杰作了。
杨凤溪的确也不是软包子,会让人随意拿捏。尤其是如今想明白,有了靠山之后。睿王妃的位置只有一个,杨凤溪显然已经视为囊中之物,那是坚决也然个半点的。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睿王的态度——睿王对于这样的流言非但没有半点不乐意,反倒是有些纵容其越演越烈的味道。最后还如此配合的做出这样的事儿……
可见睿王朱绍,也是厌了。
杨云溪在知道了睿王妃下葬日子后,便是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自己作死了。又不是自己亲妹妹,也没多少感情。自己连个儿女都没有,又何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如今倒是好,睿王这般一厌了,连死后的体面也折损了不少。”
若换成是她,还真不会为了娘家如此。说她冷面冷情也好,自私也好——又何必呢?
就是睿王妃的娘家人也是不大会想。纵然睿王妃这个位置再重要,却也不该不给她这个脸面,非要将杨凤溪折腾下来。
这下可好,鸡飞蛋打了不是?
岁梅听着杨云溪这话,便是笑了一笑接话道:“主子只当个笑话看看也就罢了。再说了,睿王妃好歹也是王妃,睿王想来也不会做得太过难堪。”
自然是不会做得太过难堪。睿王纵然气糊涂了,杨凤溪也不会糊涂。
“不过我那姐姐倒是有运气了。”杨云溪抿唇一笑。只要杨凤溪不犯错,她已有了一个儿子,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扶正自是指日可待了。
“睿王妃下葬,主子可要赏赐些什么?”岁梅又问了一句——这事儿倒是要紧的事儿。
杨云溪沉吟了片刻,最后便是赏了一件珍宝。这东西不仅是陪着睿王妃上路,更是也代表了她对睿王府的态度。所以让人送东西去的时候,她便是又让人嘱咐杨凤溪了一句:睿王妃没了,睿王府便是得靠着你了,你务必尽心。
这话的意思自是再明显不过了。
想来睿王也是再明白不过的。
睿王府的事儿杨云溪也就这么丢开不管了。
墩儿的膝盖淤青过了两三日才算是好了些——至少是不那么肿了。走路也不影响了。
杨云溪又叫人送了一次药膏过去,却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此时说再多,倒是都觉得有些没意思了。横竖墩儿这么大了,自己想法也多了,她做再多,也未必是能改变分毫,倒显得是有些多余和心有算计似的。
所以干脆她就什么都不多做,只尽到了自己作为嫡母的样子也就够了。
然而却也不知墩儿是怎么想的,这日忽然就又来给杨云溪请安了。
杨云溪自然也不好不见,况且也想知道墩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当即便是干脆就见了墩儿。
几日不见,墩儿似乎又长大了一些——倒不是身量上的变化,而是一种气韵上的变化。仿佛眼神更深邃了,心思更深沉了,而气度也更沉稳了。
天真和稚气仿佛一夜之间都从他身上抽离出了许多。
杨云溪只是看了一眼便是挪开了目光,而后等墩儿行了礼,便是又招呼墩儿道:“坐下说话罢。也别太拘谨了。”说了之后隐晦看了一眼墩儿的膝盖,分神的想:或许已是不怎么疼了吧?
墩儿只觉得被杨云溪目光一看,原本已经没什么感觉的膝盖便是又有些发胀发疼起来。他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随即却是抿着唇一本正经的在椅子上坐了。而后又道:“今日过来,是有一件事儿想求母后。”
杨云溪一听这话,倒是有些头疼,随后却也是又问:“哦?却也不知是为了何事。你先说来我听听,若是能帮你,自然也没什么不可的。”
若是换成以往,也许她也就答应了。只是现在么……到底她心里头也有些膈应,所以便是不由自主的透出一股生疏冷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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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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墩儿不知是听出来了,还是没听出来,总之神色倒是如常。最后只是道:“母妃若是出宫去,不管嫁人也好,还是静养也好,都请母后准许儿臣能够经常出宫去看看母妃。”
杨云溪听了这话,便是讶然一挑眉:“这么说来,你倒是已经想好了?”
“是。儿臣想明白了。”墩儿起身来,郑重行礼:“儿臣没有别的要求,只此一个请求。”
这个请求也不为过,杨云溪其实心头倒是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的。只是之前墩儿一心想的是算计,所以她便是不肯轻易应承。而如今……墩儿的行为倒是让她满意了。只是她的心境却也是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不过不管再怎么不同也好,她倒是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当即便是笑道:“你们母子一场,这本就是应该的。况且,你愿意出宫去看,谁又能拦着你?不管你是不是太子,这点自由总归是有的。我和你父皇,都是这个意思。”
杨云溪这般轻易的就答应了此事儿,倒是让墩儿愣神了好一阵子。呆愣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母后答应儿臣了?“
杨云溪抿唇浅笑,温柔又端方:“这事儿本来就谁也没想过不答应你。是你自己太害怕了罢了。”
墩儿嗫嚅了半晌,到底也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管是谁,都是跟他说的若是徐熏出宫,他便是在难和自己的母妃见面,可是现在……
诡异的,墩儿便是生出了几分自己被戏弄了的感觉来。
看着墩儿那神情,杨云溪满意一笑,摆摆手道:“好了,你便是先回去罢。这事儿已是解决了,也没什么再多说的——”
墩儿回过神来,纠结着告退出去了。
杨云溪想着墩儿那反应,倒是人不住一偏头一下子笑出声来:“那神情倒是有趣。”一时又挑眉,神色微微冷淡了几分:徐熏和墩儿都以为,她就是想将墩儿据为己有,所以必定会阻挠他们母子见面罢。
只可惜……她还真不稀罕多个儿子。
她有阿石,有阿木,将来说不得还会在和朱礼生育子女,所以,哪里又稀罕呢?
这头墩儿从翔鸾宫出来,那头犹豫了一番,却是又直接去见朱礼了——此事儿,自然还得去问问朱礼,他才放心。
朱礼此时正处理奏折,听闻墩儿过来了,便是淡淡道:“既是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对着朱礼,墩儿便是不由自主的拘谨了许多。站在那儿,整个人都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墩儿不开口,朱礼也不问,当下只仍是埋头处理奏折,并不理会墩儿。
墩儿局促不安的在原地蹭了又蹭,不住的抬头去看朱礼。那副神情简直就是可怜巴巴得叫人忍不住有些想发笑。
朱礼抬头看了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却也仍是稳坐钓鱼台,只是等着墩儿。
最终墩儿还是道:“父皇,母妃她——”
“嗯。”朱礼听见墩儿开口,便是也搁下了笔,而后便是沉声应道:“朕打算等你母妃身子好些之后,便是将你母妃送出宫去。”
墩儿微微一颤,立刻便是忍不住追问:“父皇想将母妃送去宫外何处——又以什么理由——”
朱礼似笑非笑看了墩儿一眼:“想来以你母妃的意思,自是想要出宫休养的——”
“父皇。”墩儿抬头对上朱礼的目光,好半晌才鼓足了勇气,又继续道:“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将母妃放出宫去罢。”
放出宫去,自是给徐熏一个自由身,从此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婚嫁也是自由。墩儿的意思便是再明显不过了。
朱礼深深看了墩儿一眼,声音清淡:“你可想好了?你母妃可也想好了?”
“母妃会同意的。”墩儿轻声开口,语气先是迟疑,最后又变得笃定。“我会说服母妃的。只要父皇——”
“嗯,那你便是下去罢。”朱礼应一声,倒是一句废话也没有,而后又打发了墩儿。
随后朱礼又将此事儿打发人与杨云溪知晓。
杨云溪得知了此事儿之后,倒是也不意外。毕竟墩儿已是先过来了一趟了——不过对于墩儿最终还是选择了让徐熏出宫嫁人,而不是依旧留着惠妃这个名分,她却是多少有些惊讶。
惊讶之余,便是又有些开始担忧起来。徐熏出宫的事儿一旦公布,只怕就犹如滚油锅里滴了水进去,最后便是彻底的炸了锅。
而偏偏,她还不能躲。就算想躲——又能躲到哪里去?也不过是只能迎上去受着罢了。
晚上朱礼过来,杨云溪便是问道:“这事儿你打算如何?”
朱礼一笑:“也不打算如何,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功夫罢了。“
杨云溪白了朱礼一眼:“说一句话倒是容易,可是一句话之后呢?”
朱礼挑眉:“之后又如何?”
看着朱礼倒似全然不担心的样子,杨云溪忽然心头也是莫名觉得一松,而后只觉得自己是太紧绷了,便是又笑道:“倒是我杞人忧天了。横竖天塌下来之后还有你挡着呢。”
朱礼笑出声来,搂住了杨云溪的肩:“正是如此。”
顿了顿,他又恶意的捏了一捏杨云溪的肩,低声道:“你若是再继续这般,我可恼了。最近咱们在一处,倒总是提起别人来。难不成,我竟是这般的没魅力?”
杨云溪白了朱礼一眼,“懒怠和你说,咱们去看见阿木他们罢。”
阿木和阿芥如今都快半岁了,倒是也会认人了,更是好奇得厉害,喜欢听声音,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正是开始好玩儿的时候。
两人逗了一会儿阿木和阿芥,小虫儿便是也是领着阿石冲了进来,气鼓鼓的发脾气:“爹和娘坏,不等我们。”
“哦?既是我坏,那我给你和阿石留的点心,可就只给阿石一个人吃了?”杨云溪坏笑着去逗小虫儿,看着小虫儿瞬间忙换了表情的样子,登时笑出声来,伸手掐了掐小虫儿的脸颊,她不由得道:“真是个馋嘴丫头。”
朱礼在旁边含笑看着,听到这里却是维护自己闺女:“哪里有?”
这一刻,岁月静好,时光仿佛都是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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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百七十七章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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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溪倒是没料到朱礼竟是手脚那么快。
第二日徐熏出宫的圣旨便是下来了——朱礼只与徐熏一封和离书。倒是前古未闻的法子。
民间和离的倒也不是没有,休妻的更是不少。可是在皇家……倒是未曾听说过。
关键是除了徐熏之外,朱礼还下了另一个旨意:各处即将开办女学,也开始选女官,与此同时,更是开放女户的存在,以及准许女人提出和离。
这样的举措,却是让女子的地位提升了不少——首先一个开放女户存在这个,便是也不知让多少只生了一个女儿的人家不必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女儿受苦遭欺。
其次是女学:除了大户人家的女子能请个女先生教导着读书认字之外,平头百姓的人家,哪里有这样的机会呢?可若是开了女学则是不一样了——朝廷开女学,纵然不可能像是供男子读书的官学那般,可是总比连机会都没有都强得好。
关键是,这样的举措,在朱礼看来不过是圣旨一道的功夫,可是实际上,却是必然会掀起不少的风浪来的。
杨云溪听闻了朱礼这个旨意,先是替女子都高兴了几分,随后便是忧心忡忡起来——朱礼这般忽然弄出这个事情来,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响。关键是,之前连半点的风声也是没听见,此时突然一下子冒出来,自是更让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杨云溪侧头看了一眼兰笙,却见兰笙一脸的欢喜雀跃,便是不由得浅笑了一下:“瞧你高兴得,你又没在宫外,就算开了女学你也是去不得。再说了,只怕也是针对小女童的,再大点成了亲生了孩子的,也没有那样的功夫。”
“可奴婢就是高兴。”兰笙也不扭捏,一扭身子仍是高兴得不得了:“不管是女户,还是可以和离,还是可以去进学,或是当女官,这都是天大的好事儿!奴婢之前不想出宫嫁人,就是怕找不到好男人,到时候反倒是掉进了泥坑里。”
“所以如今可以女人提出和离来,又可以立个女户,你便是动心了?想出宫嫁人了?”杨云溪抿唇直笑,忍不住的逗兰笙。
兰笙急得跺脚:“主子真是坏得不行。”随后又忍不住喜滋滋的道:“皇上这次真真儿也是威武。”
杨云溪听着这话,倒是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心。最后只能是轻叹了一声:“这事儿也未必能成,毕竟这件事情若是大臣们反对,却还有得磨呢。这些事儿,尤其是女学,需要国库出银子呢。这事儿要成,需要的银子可不是一星半点。”
没有银子,朱礼却是无可奈何——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
杨云溪想了想,到底还是觉得不放心,便是叫王顺去前头打听打听如今的情况。
王顺去了,很快便是又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嗫嚅道:“情况倒是不大好。”
“大臣们可是都闹翻天了?”杨云溪挑眉忙问,身子也是坐直了,神色更是凝重起来。
王顺点头:“岂止是闹翻天了。若不是还在大殿上,只怕好些人倒是都能打起来。”王顺想着在外头偷看看到的情形,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那些大臣们吵起来,倒是也和自己小时候在集市上看见那些吵架的泼妇差不多。一个个的都是面红耳赤脸红脖子粗的。
杨云溪蹙眉,虽然有所预料,却还是不由得有些无奈:“果是如此。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吵出个结果来呢。嗯,在那之前咱们干脆去看看惠妃罢。”
反正不管是个什么结果,徐熏出宫的这个事儿倒是绝无更改的。
又思量了一阵子,杨云溪却是觉出滋味来,登时不由得笑着摇头:“这一招声东击西转移注意力的法子倒是再好不过。”
有了女学那些事儿,徐熏这个事儿只怕倒是没几个人会关注了。就算关注反对……也不过是石沉大海一般,根本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杨云溪心里头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来: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朱礼才会在此时说起这件事情来?按照朱礼的谨慎来说,若是要兴办女学,也会至少在有七八分把握的时候才会提出来。可是现在……
朱礼只怕是连三四分把握也没有。而且这个事情,甚至朱礼更是半点都没与她提起过……
越是往深处想,杨云溪便越是觉得的确就是她想的那般才是。若真是如此……那倒是有些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而且此事儿其实她也该一并出面的。
可是如今,倒是叫朱礼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压力。
怪道说起这个事情,朱礼总是不说什么。只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原来竟是早就打好了主意了。
杨云溪攥紧了手指,指甲陷入了掌心,微微有些发疼,而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更是让人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酸楚疼痛。朱礼……竟是做到了这个地步。
意外是有的,甜蜜自也是有的。只是甜蜜发酵之后,却是都变成了酸楚和心疼——朱礼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么多事儿,如何不叫她心疼?
不过这个时候,她再贸贸然的出去说什么做什么,倒是也枉费了朱礼的一番心思。
这般想着,杨云溪便是很快又将情绪都调整了过来。
待到去见了徐熏的时候,她倒是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徐熏病了这一场,人也是憔悴了不少,加上还没彻底好利索,更是脸色惨败难看。看了一眼杨云溪,倒是连起身也没有了,只是懒懒道:“臣妾身子不好,便是不起身迎接皇后娘娘了。”
杨云溪倒是也不在意这个,只是微微一笑:“无妨,惠妃你也是病了。况且如今……皇上的意思你应该也知道了罢?”
提起这个事情,徐熏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却是又恢复了正常:“已经是知道了。就是不知,我何时可以出宫去?”顿了顿,到底还是迟疑道:“那墩儿……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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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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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溪听着徐熏这话,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最后又是忍不住的唇角一弯:“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墩儿的。”
徐熏被杨云溪这么一句话倒是弄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苍白的脸上也是透出了一点薄薄的红晕来,显然是被说中了心思有些不大自在。
不过最终徐熏却是没有任何的反驳。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都到了这一步了,你也不必再这般。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出来就是了。”
徐熏却是不吱声了,低着头愣愣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云溪也不管徐熏,只是低声继续说下去:“其实墩儿是太子,你又有什么可担心他的呢?不管是我也好,还是旁人也好,总归都是不可能亏待了墩儿的。倒是你,有什么打算?“
徐熏一动,微微侧头,语气不知可否:“不管如何,总归是比在宫里更好。”
徐熏这句话倒是让杨云溪半晌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许久之后,她才道:“出了宫你若是不好回徐家,我便是与你一所宅子,不管你自己住着,还是将来墩儿出宫去看你,都是方便。墩儿也是说过这个问题,不管如何,你们母子情分始终都在,这一点无人能比。就算你再嫁了,墩儿始终也是你养过的,情分就在那儿摆着。他也不是牙牙学语的小孩子了。并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挑拨得了的。”
徐熏神色微动,悄悄的看杨云溪,只是却仍是不说话罢了。
“皇上这般,或许你心头是有怨气的,不过这件事情起因在我,是我对不起你们这些后宫妃嫔。”杨云溪叹了一口气,这句话倒是说得再真诚无比。当初涂太后曾经说过的话,到底还是一语成谶罢了。她到底还是独占了朱礼,到底还是没能做到当初答应涂太后的事情。
只是……她纵然愧疚,却也并不后悔就是了。
徐熏此时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了,只是多少有些讥讽的味道:“皇后娘娘说这样的话,臣妾可不敢当。娘娘宠冠六宫,凤仪无双,容不下我们这些人也是情理之中罢了。”
“我本是没想要如此的。”杨云溪一声轻叹,神色倒是微微的有些怅然:“若非是你们……我不至于这般小心眼。毕竟……这后宫早就形同虚设了。”
“所以原竟是我们的错。”徐熏讥诮一笑,说话越发不好听。顿了顿,徐熏又道:“不过我倒是比其他人幸运些,竟是还能有自己选择的机会。还有这样的体面。到底是沾了太子的光呢,还是娘娘体恤我呢?”
杨云溪却是没接话。又坐了片刻后便是干脆起身道:“你瞧着也没什么大碍了,我便是也不久待了。”
杨云溪刚走到了门边,那头徐熏却是又忽然出声问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娘娘不妨告诉我,到底雁回的死,和娘娘有没有关系。娘娘又有没有动过要将墩儿据为己有的心思。”
徐熏在问出这么一句话之后,登时整个人都是松了一口大气。
杨云溪顿住脚,回头莞尔一笑,只是眼底却是苍凉:“你看,事到如今你依旧是不信我。只是……我却是只能跟你说,我的确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更从未想陷害与你过。不管如何,之前我的确是十分珍视你我之间的姐妹情谊的。”
徐熏看着杨云溪这个笑容,微微愣神。在这一刹那,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春花绽放,漫天都是绚烂的颜色。使劲的抿了抿唇,她才方能够将她心底那些翻滚的情绪压下去。
“当初旁人在你耳边挑拨离间的时候,我是以为你与我一般坚定的。”杨云溪叹了一口气,随后这才走了出去。
杨云溪走了出去之后,徐熏却是良久都没能够回神,只是愣愣的看着门口,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杨云溪却是只觉得一身轻松,其实当初徐熏被人挑拨她是知道的。有人在徐熏耳根子边上说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她心知肚明。只是她拦不住,也相信徐熏罢了。可没想到结果却是如此——
今日将话说开了。她心头便是只觉得松快无比。
徐熏晚间便是着人递了话过来,说是给她两日收拾的功夫就行,过两日之后便是出宫。也不必告诉徐家,直接送她去宅子那儿就行了。
至于墩儿,徐熏倒是没提起。
朱礼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了,见杨云溪还等着,倒是微微一愣。再见桌上摆着碗盘,都是纹丝不动的样子,登时便是皱眉:“不是叫人过来说了,晚上不过来用膳么?”
杨云溪一面将饭菜上的盖子揭开,一面抽空白了朱礼一眼:“我哪里不知道你?你一忙起来,哪里还有心思用膳?虽说热了一回了,不过还能入口,快来用罢。”
待到盖子都揭开了,她便是又亲手替朱礼盛了一碗汤。放在他跟前,末了自己也是盛了一碗,也不再说话,慢慢的陪着他吃着。
两人偶尔看对方一眼,有时候碰巧甚至四目相对,却也都是谁也不开口,只是这么默契的又继续认真用膳。
只是纵是看似沉默寡言,可是实则却是叫人觉得无形之中有什么在缓缓流淌,温暖人心。比起外头的风浪,屋里的平静似乎也显得奢侈和格格不入,但是不管杨云溪也好,朱礼也好,只都是觉得心平气和,半点杂念也无。
用过了晚膳,还是杨云溪先开了口。她先是说了徐熏的事儿,接着才又若无其事的道:“不管如何,外头大臣怎么反对,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朱礼看了杨云溪一眼,随后便是了然一笑:“果然你是猜到了。”
面对朱礼这话,杨云溪一个绷不住,使劲儿瞪了朱礼一眼:“如今你倒是越发会瞒了。倒是半点风声也没听见。”
朱礼只是笑:“哪能让你背过?走到今日,自还是我的缘故。我身为君主,要如此纵容你,却也不是你的错。既不是你的错,我又如何舍得让你去面对那些刁难和污言?”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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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溪第二日请了昭平公主进宫来品茶。
今年宫外进贡来的雨前龙井刚送到,此时来品茶,倒是有极好的由头。
昭平公主当然也知道这个时候杨云溪叫她进宫来,也并不是真个儿叫她来品茶的。毕竟这茶虽少,可是朱礼也赏赐给她不少。而且薛家铺子上也收了一些,家里自是不缺的。
昭平公主一见了杨云溪,便是先笑道:“如今你可算是心愿达成了。惠妃一出宫,你便是轻松了。”
杨云溪抿唇一笑,嗔怪的看了昭平公主一眼:“阿姐就拿我打趣罢。回头可小心我去找舅母告状。”
昭平公主自是不怕,反倒是笑道:“你只管去告状就是,我是不怕的,横竖那是我婆婆,我们才是一家子。你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看我婆婆护着谁。”
这话也就是玩笑话,还得都是大度的人才能开得起这个玩笑。昭平公主显然也是真没拿杨云溪当外人了。
杨云溪听着发笑,不由得又摇头:“阿姐倒是不怕我恼。”
“你这个做皇后娘娘的,难不成肚量才这么点?”昭平公主闷声发笑,只拿着杨云溪取笑。
两人说笑了几句之后,倒是也言归正传了。杨云溪抿了一口茶,又拿起一个茶饼来,掰开成了两半,给了昭平公主一半,这才缓缓开口:“今儿叫阿姐进宫来,其实是想问问阿姐,你对开办女学,放开女户以及让女子可以和离再嫁的事情怎么看?“
昭平公主尝了一口茶饼,这才微微一笑:“这是好事儿,不过就是皇上提得太急躁了些。若是缓缓图之,成了事儿倒是造福江山社稷的好事儿。毕竟,女子虽然柔弱,可是不还有一句话,谁说女子不如男?”
昭平公主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而且也是十分自傲——颇有些她自己就是典范之感。
杨云溪倒是也真觉得昭平公主的确是女子中的儿郎,她说那句谁说女子不如男,也是十分贴切和自然。朱礼最终能当上皇帝,其中昭平公主却是功不可没。就只说这一点,就已是比不知多少男儿强了。
当下杨云溪也是笑,继而再点头:“的确是如此。我也是这样看。女学兴办,将来选女官便是容易了。女子为官,纵然不如男子,可是却也是能胜任不少职务。也让他们男人看看,莫要小瞧了咱们女子。再则女子可以和离,倒是也让天底下可以少了许多怨偶。”
昭平公主点头:“也让那些对妻子不好的男人多些危机之感。让他们明白,咱们女子也不是不可反抗拒绝的。”
不过说完这话之后,昭平公主便是又看着杨云溪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不过大郎这一招声东击西倒是玩得很好。”
一听“声东击西”这话,杨云溪登时就知道昭平公主是在说什么了,当即便是有些面红耳赤起来,看着昭平公主根本就不知该说什么了。显然昭平公主也是猜到了朱礼的心思的。
“你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皇上这是极看重你呢。这是好事儿。”昭平公主抿唇一笑,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再说了,这些为难的事儿本就该他们男人去考虑。皇上能想到这个,说明他还算不错。”
杨云溪听着昭平公主快要将朱礼夸上天了,心头虽然很是赞同,可是嘴上却是只打趣昭平公主:“到底是姐弟俩,一听这话便是知道了。”
昭平公主白了杨云溪一眼:“这便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不过大郎的心意,我却是知道的。”杨云溪笑着说了这一句话,心头倒是十分甜蜜。而后又正色道:“正因如此,我才更想帮上他的忙。这事儿他虽然提得突兀,可是细细想来这却是大好事儿。若是真成了,只怕日后千秋万代,百姓也能记得大郎的功绩。”
“你却是想得长远。”昭平公主笑了一声,又打趣一句:“看看,到底是两口子,想的就是不一样。换成我这样的,也就知道一个对咱们女人大有好处罢了。”
杨云溪也不理会昭平公主的打趣了,只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我自是要替他想着的。我若都不替他想着了,谁还能替他想着?再说了,他做了这么多,自是要留名青史的。不管他提出此事儿是为了什么,只要是有一丝可能,我定然是要助他达成的。”
昭平公主听着这番话,心里头倒是油然生出一股豪情来,哈哈大笑出声:“好,这番话说得好,却是深得我意!是了,但凡有一丝的可能,我也定是要出力的。”
杨云溪举起茶杯来,“既是英雄所见略同,那咱们便是努力拼搏一回,阿姐看如何?”
昭平公主眼波流转,一仰头先干为敬:“你今日叫我来,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么?我若不出力,你只怕能一口唾沫砸死我,是与不是?”
杨云溪也是一口喝了,随后轻笑:“我只觉得阿姐听了这等事儿,必是会拔刀相助的。毕竟阿姐可不是那等弱女子。”
“你倒是会说话。”昭平公主白了一眼杨云溪:“就冲着你这般说,我倒是不好推脱了。”
杨云溪抿唇偷笑,而后又替昭平公主将茶又满上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昭平公主临走的时候笑盈盈的道:“好了。你只管放心就是,你交代的事儿,我必定是会办好的。”
杨云溪只笑:“阿姐办事儿,我自然是没有不放心的。”
昭平公主办事儿,从来都是再妥当不过的。
送走了昭平公主,杨云溪心情倒是极好,便是干脆去了小厨房,亲自下厨做些点心。
岁梅看着杨云溪心情这般好,便是笑道:“出了这样的好事儿,瞧瞧咱们这些宫女个个都是神采飞扬的。等到这事儿真成了,只怕到时候更高兴,也更有干劲儿。主子您说,这事儿真的能成么?”
看着旁边宫人都是一脸期盼的样子,便是忍不住笑起来:“自是会成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其言也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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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熏出宫的事儿,的确是没掀起什么风浪来。
徐家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竟然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徐家不出头,其他人有心想说什么,也是不好出这个头。再加上朝中因为女学这些事情,更是闹腾得翻了天。所以哪里还有工夫去管一个徐熏?
徐熏出宫那日,自然还是要来拜别杨云溪的。杨云溪扫了一眼徐熏呈上来的金印和冠服,一时之间心头微微有些复杂。最后她便是笑了一笑:“别的我也不必多说,只祝你日后美满幸福便是。”
徐熏也是一笑,那一瞬间倒是颇有些回到了过去的纯真娇憨:“这是自然,若是不能美满幸福,岂不是辜负了这个机会了?”
杨云溪一怔,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徐熏,而后又笑:“看来倒是想明白了。如此甚好。”
徐熏微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墩儿:“经历了这么多,若是还想不明白,倒是白活了。”
杨云溪看着徐熏恬淡的样子,便是也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腰牌:“有了这个腰牌,你便是可以随时进宫了。不管你是想进宫看墩儿,还是别的什么,都是可以随时进宫的。若是有人敢……你也只管进宫找我给你做主。”
徐熏看着那腰牌,愣神了片刻,眼底也是有几分犹豫之色。不过最终徐熏还是将那腰牌推开了:“这个时候,我却是也不需要这个了。既是离了这里,我便是不打算再回来了。娘娘若是真可怜我们母子分离,便是多提醒墩儿出宫看看我也就是了。“
杨云溪有些诧异,不过想了一想倒是也明白了徐熏的顾虑。既是徐熏都觉得不合适,那她也就没再坚持下去,将腰牌又收了回来,笑看一眼墩儿:“太子可听见了这话了?”
墩儿看了一眼徐熏,又看一眼杨云溪,最后也是笑了:“母后和母妃只管放心,儿臣会经常出宫的,绝不会忘记此事儿。”
最后临走的时候,徐熏忽然又道:“有几句话我想单独和皇后娘娘说说,皇后娘娘不知否愿意一听?”
杨云溪挑眉,微微一笑:“自是可以。”说完便是让墩儿先出去等着,而将其他宫人也都屏退了。
结果人一走完了,徐熏却是一下子就朝着杨云溪跪下了。这个举动,倒是将杨云溪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是有事儿要求她还是……
杨云溪心头正猜测着,那头却是又听见徐熏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其实这几****将前因后果都仔细想了一遍,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才发现,原来我竟是有许多地方对不住你。云溪,我将出宫去,此生只怕你我也再难相见,所以今日我便是趁着此番机会,郑重与你道歉。之前却是我错了,而且错得良多。”
正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了良多,所以她才越发惊觉,杨云溪竟是还能这般的对她,的确是十分宽容大度。不管杨云溪是真是不计较,还是看在往日情分上才如此,她此时此刻,都是心存感激的。
至少,她是所有人里结局还算最好的那一个不是吗?秦沁胡蔓,又有哪一个比得上她呢?对比之下,她却也是应该知足了。
“你当初将墩儿给我,一则是盼着我将来有个保障,二则是希望我能好好教导墩儿。然而……我却是辜负了你那一番心思。辜负了你当初力排众议,最终让我养着墩儿的功夫和努力,是我自己走到了这一步,却也是怨不得你。”徐熏怅然一声长叹:“最后是我违背了咱们的初心。然而我却还一直觉得是你的错,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你莫要计较了。”
杨云溪倒是真有些纳闷——甚至说是目瞪口呆也是不为过。谁曾想,临了要出宫了,徐熏竟是突然就想明白了——若是这一日早些到来,她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不过话又说回来,或许没有出宫这一茬,徐熏永远也不会想明白,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徐熏的道歉和悔意,杨云溪最终只是浅浅一笑——这个笑容和那种客气的,维持端庄温和神态的笑容不同。这个笑容却是发自于内心,虽浅淡,可却是如春花绚烂,如春光温暖。她轻声的,有些无奈道:“虽然醒悟得晚了一些,可是我却是很高兴,你能想明白这些。下一次,你莫要再如此了。至于那些不痛快的事儿,咱们都忘了就是了。前路漫漫,哪有一直回头的道理?”
徐熏抿了抿唇,也露出个笑容来,里头却是带着使释怀的笑意:“是了,以你的脾性,哪里又会真计较下去呢?所以这就是最大的不同了。所以最后你便是做了皇后——如今想想,我们都没有你这般的气度,倒是应该输得心服口服才是。”
杨云溪听着徐熏的话,倒是也不打断她。
过了今日,她再想听徐熏的声音,却也是难了。
“墩儿……”徐熏最后还是提起了墩儿来,这个倒是在杨云溪的意料之中。只看徐熏苦笑了一下:“墩儿是被我养得歪了。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教了他这般小人,教了他该事事都往阴暗坏处想……皇上说我的那些罪过,竟是没有一条不是对的。只是我如今纵有心想纠正他,却也是没那个机会了。”
杨云溪沉默着,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徐熏这话却是实话。所以,她着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墩儿……是长歪了。徐熏最大的错,就是在这个上头。
最后徐熏几乎是有些艰涩的道:“只是墩儿毕竟还小,纵然长歪了,也还有纠正的机会。我知云溪你并无想要扶持旁人做太子的心思。我只求你,若是可以,你将墩儿好好教导,将这一棵歪了的树重新正过来,好么?”
“墩儿……并不信我,也与我不亲近。”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只能说实话。
徐熏点头,越发的艰涩:“我自然也明白。但是……就算掰不过来了,我也希望将来真有那么一日的时候,你保他一条命,好吗?”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最后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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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熏这句话说得苍凉,倒是让杨云溪一下子就有些莫名难过起来——她俺了一眼徐熏,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为什么说起这样的丧气话来?墩儿是太子,他会好好的。哪里就需要我去……“
“皇上的心思,我虽不敢揣测太过,可是心里头却也是有几分猜测的。”徐熏苦笑一声,难掩忧色:“若是墩儿继续这般下去,性格却也是不能改一改的话,只怕日后真有这么一日也是未可知的。再说了,我也但愿我这是杞人忧天,并不希望真有这么一日。可是我即将离宫,多说几句,也是以防万一罢了。”
徐熏自然也没说,朱礼一直就不大喜欢墩儿,而且经过这次,朱礼对墩儿似乎态度又冷了下来,现在都如此,以后墩儿大了,只怕这样的情况也并不会好转——最主要的是,朱礼正值盛年,可是墩儿……
等到墩儿成年,朱礼也仍是壮年,到时候说不得朱礼就会防备墩儿。那个时候,若是父子之间在发生些什么摩擦,那墩儿的处境自然也就不那么好了。
这就是她最大的担忧——也是她为何一直恨不得给墩儿最大的靠山,也恨不得让墩儿现在就成长起来的缘故。
她怕墩儿将来,没有好下场。
徐熏这些话都没说出口,但是杨云溪却是明白了。
毕竟,其实这些事情也不是多难想到的事儿,再加上徐熏如此郑重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她若是还不能想明白,那就真的有点儿愚钝了。只是面对徐熏的担忧,她却是只能轻叹一声,道:“若真有那一日,也是墩儿自己立身不正的缘故,我却也是帮不了他什么。但是你放心,就算真有那么一日,皇上也不是那等狠心之人。不管如何,大约墩儿总是性命无碍的。”
这却也是她的真心话——若是真到了朱礼要废太子的时候,朱礼却也不会真要墩儿的命。但若是朱礼果真要墩儿的命了,只怕她也未必还愿意去劝阻拦截。毕竟朱礼不是什么残暴之人,若是不做了什么朱礼竟是动了杀心,那么她觉得或许也是墩儿自己该死了罢。
而且,她之所以不答应此事儿,也是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和能耐。
“不过墩儿的性格,我会努力纠正。”杨云溪笑了一笑,而后如此保证一句:“不管如何,我是嫡母,我自也是有责任的。不过具体见效不见效,却是得看墩儿自己是什么意思了。”
人和树毕竟不同。小树苗长歪了,她可以强行掰正了就是。可是人则不同,她就算想掰,但是墩儿自己不肯往正了的长,她又有什么办法?所以,她会努力,可是结果却是不敢去想的。
杨云溪话不说死,徐熏却也知道杨云溪并没有那样的义务——况且毕竟杨云溪自己也有儿子。所以,能有这般的结果,倒是也让她觉得满足了。当下便是也笑了一笑:“我相信娘娘必会竭尽全力。不会有半点私心。”
杨云溪深深凝视徐熏片刻,最终玩笑一句:“你这般给我戴高帽子,倒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若是做不到,或是存了私心,倒是对不起你这些话了。”
徐熏说这些话,未必是没有杨云溪说的那些意思。
不过徐熏却也没什么心虚的,反而是坦然的承认了:“若是这般有用,为了墩儿我自是愿意试一试的。”
杨云溪闻言挑眉,随后笑着摇头:“你倒是捏住了我的软肋。知道怎么说我会心软。”
徐熏抿唇一笑,“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出宫去了。”
杨云溪便是起身相送:“此番一别,只盼着你越来越好。”
墩儿还在外头等着徐熏,见了徐熏便是挨着徐熏站住了,虽然没伸手抓住徐熏的手,不过那副样子,倒是恨不得都和徐熏成了连在一起的。
杨云溪看在眼底,忍不住笑了一笑:“既是如此,墩儿你便是送你母妃出宫罢。也顺带去认认门。以后再去也好找得到路。”
墩儿看了一眼杨云溪,倒是微微有些雀跃:“我可以出宫去吗?”
“自是可以。你想的话,也可以陪着你母妃在那边睡一爷,明日再回来也成。”杨云溪仍是笑,对于墩儿这般雀跃的样子倒是有些纵容的意思。
徐熏倒是拒绝了:“墩儿不许胡闹,去看看可以,过夜却是不行。你是太子,不可在宫外逗留太久。”
杨云溪却也是不多说,只含笑看着。
待到徐熏和墩儿走了,她这才叹了一口气:“但愿她是真想明白了。”一开始,她以为徐熏是真想明白了。可是最后徐熏那般表现,她便是才算明白了:或许有些事情徐熏已是想明白了,可是在墩儿这个事情上,却是未必。
徐熏或许真对她是歉然,可是临了要走了,为了墩儿,到底还是再一次的选择了算计她——前面那些煽情的话未必是假的,可是却也必定是带着一个目的,那就是最后那一个请求。
或许徐熏也从未想过她会答应,可是徐熏必是知道,最后她肯定会因为这些心软的。
这点心软或许现在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将来真到了那个时候,这一点心软只怕多少也会有些作用。她至少不可能完全冷漠的看着墩儿去死不是么?
所以最后她才会跟徐熏说那话。纵然徐熏承认了,纵容知道徐熏的目的,可是她到底还是为徐熏这般为墩儿的心思动容了。
中午朱礼过来的,杨云溪便是将这话原原本本的跟朱礼说了。朱礼一挑眉:“徐熏倒是十分用心。墩儿有这么一个母妃,倒是他的福分。”
朱礼显然也并不在意徐熏说的那些话,看着杨云溪道:“你也不必担心,墩儿是我的长子,只要他不犯错,能做好这个太子,我自是不会因了一点猜忌,就对自己亲生儿子出手。你必不会有那般为难的时候。”
见今日自己说起这事儿的目的达到,杨云溪便是抿唇一笑,握住朱礼的手:“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并不曾答应徐熏。真有那么一日,你必是有你的缘由。我不会阻拦。”
朱礼讶然,侧头看了一眼,随后也是忍不住笑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神往
朱礼伸手替杨云溪将耳边散落的鬓发拢在耳后,然后便是笑道:“到底是我选的皇后,果然是站在我这边的。”
杨云溪被朱礼逗得忍不住一笑,而后却又是认真道:“不管如何,我自是要和你在一条线上的。”
朱礼忍不住轻轻婆娑了一下杨云溪的脸颊,眼中深邃又温柔:“我知道。”最后又忍不住俯身在她唇畔轻轻一啄:“所以为了你,抛却六宫粉黛又如何?佳丽三千,不及你一人。唯有如此,才能表明我诚心。这一生,我定不会负你。”
朱礼这话像是滚烫的水,一下子就让她也忍不住跟着滚烫起来。唇角止不住的往上翘,心底更是如同浸入了蜜坛子里。那种感觉……就让她觉得哪怕跟着朱礼一起入了地狱,她也是愿意的。
跟着朱礼,哪怕是地狱,也是能开出蔷薇的。
“大臣们仍是极力反对么?”不过到底大白日的有些不自在,最后便是轻轻挣开来,偷偷摸了摸唇角,而后又忙岔开话题。当然,这事儿却也是她本来就打算要问的。
提起这个事情,朱礼脸上便是露出了几分烦躁来:“他们哪里会同意?那群老夫子,张口闭口就是组训的。倒像是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似的。”
杨云溪看朱礼皱眉的时候眉心的印子似乎又深了几分,便是不由得伸出手指去将朱礼的眉心抚平。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本也是轻易就能想到的事儿。他们若是轻易就能同意了,那就真真儿是叫人觉得怪异了。”
“这倒也是。”朱礼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而后便是又笑道:“本来也没想过要他们松口,只当是给他们找些事情做罢了。”
“不过倒也不是不可努力试试,你说呢?”杨云溪笑着问朱礼,同时顺手拿起一颗进贡上来的樱桃,塞进了朱礼的口中。
朱礼咬破樱桃,登时就酸得微微一皱眉,刚想要吐出来,就被杨云溪用手指抵住了唇。看着杨云溪故意使坏的架势,以及微有些得意的神态,他当即便是也唇角一勾,而后便是那般笑着从容不迫的将樱桃咽了下去,然后将樱桃核咬在了牙上,挑眉看杨云溪。
樱桃核带着湿润的暖意触碰到了杨云溪的手指,再加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怎么的,朱礼的舌尖儿在她手指上轻轻的****了一下。这一下感觉像是带着某些微妙的触感,一下子就让她心都似乎刺痒了一下。而后她便是闪电般的将手收了回去,又瞪了朱礼一眼。
朱礼轻笑,却是纹丝不动。
杨云溪只得又用手托着帕子,让他去吐樱桃核。
朱礼带着笑意吐了樱桃核,意犹未尽道:“虽说有些酸,倒也不错。可还要再来几颗?”
杨云溪白了朱礼一眼:“你倒是想得美。”
朱礼轻笑:“可本也是你喂我的,还不许我不吃。这会子我食髓知味,你倒是又小气了。”
杨云溪气得直笑:“倒是成了我的错了。”末了也不想再和朱礼玩闹,便是又出声道:“说句实话,大郎你对兴办女学这件事情,到底是想让它成,还是不想让它成?这事儿……你又是怎么忽然想起来的?总不能真就是随口一说,声东击西罢?”
说起正事儿,朱礼倒是也收敛了神色,正色道:“既是提出来,虽说是早了一些,可是却也不是随口说着玩玩的。这事儿……即便这次不能成,下一次时机合适,我依旧会提出来的。”
“这么说来,大郎的确是想办成此事儿了。”杨云溪忍不住一笑,又打趣朱礼:“我没想到大郎作为男子,竟是有这样的心思。愿意可怜我们这些女子。”
“也不全是我一人的心思。”朱礼露出了一丝笑来,似有些感慨:“以前皇祖父在的时候,又一次曾与我说。只怕世上男女,还是女子更多些。若是女子也能行军打仗,也能做官做宰,那倒是不知能多出多少能人来,又能做成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就算女子不如男子,上不的战场拿不起刀剑,可是总能在后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其实就算是女子不如男子,可是历史上也曾出现过不少的女将军,那也是赫赫威名,让人闻风丧胆的。”
“只可惜,世上女子多也自认为自己乃是男子附属之物,一辈子窝在后宅里度过了一生。”杨云溪叹了一口气,“那些女将军,到底是少数人罢了。几百年也未必出得了一个。”
“不过是从未曾有那样的意识罢了。”朱礼也是一声轻叹,不过却也是眼神格外的亮了几分,仿佛被不知名的东西点燃,而又又不知名的东西在灼灼燃烧。
只听得朱礼道:“皇祖父与我描述过那样的情景——女子可做生意,女子也可自由选择夫婿,女子还可以学医行医,还可以做那精巧的匠人,这样的情况下,只怕男人都是要多几分争胜的心思。”
杨云溪听着朱礼这样说,倒是也忍不住的就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和情形,继而心生向往——若真是那样,女子的命运便是和如今截然不同。
“皇祖父还说,男女其实并无什么不同,本就该平等对待。只是男人到底出于私心,便是这般的将女子地位压得如此低,又将自己捧得如此高罢了。”朱礼展眉一笑,有几分嘲讽:“我仔细想过,果然男女不平等,皆为男子造成。”
“越是地位高的男子,便越是贬低女子。你看民间,一夫一妻,反倒是更容易和气美满一些。再无这么多勾心斗角的事儿。若是天下男子皆是一夫一妻,或是女子有权要求一夫一妻,那又该是个什么样子?”朱礼的语气微微多了几分憧憬:“我倒是想看看那样的天下,会是如何一番情形。”
杨云溪听得神往,又忍不住朱礼:“大郎说得我也是心生向往起来。身为女子,我倒是更盼着见到那一日。身为女子的苦,你们男子如何能明白?”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心思
听了那一番话,经过了这一番交流之后,杨云溪再帮朱礼,便再不是只单纯因为想成就朱礼的贤名了,她做这些,也是真的对朱礼所描绘的情形生出了无限向往来,她想,若是真在有生之年能看一眼那般的情景,她倒是也可满足瞑目了。
而若是她能帮助朱礼促成此事儿,那么她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她这个皇后,便是比起历代所有的皇后的更值得骄傲些。达成此事儿,不比得在后宫里阴谋算计,争权夺利来得更有意义?
只是偏生她只能在后宫里坐着,等着朱礼回来才能细细问他这些事情的进展,到底是有些心焦。
最后朱礼却是看不下去了,这日便是笑:“横竖墩儿也是在纱帘后头听着的,身旁也有宫女服侍,你若真想听,便是也每日偷偷换了衣裳,站在墩儿旁边听就是了。”
杨云溪心头一动,而后却是忍不住又摇头:“只怕却是不妥罢——若是叫人发现了,那成什么体统。而且那些大臣们……”
“再不然,打扮成小太监也成,站在我旁边,低着头倒是也看不出什么。”朱礼看着杨云溪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是心动了,当即便是又笑着提了另一个法子。“横竖他们站得矮,也不敢盯着我看,更不会发现你了。”
杨云溪又犹豫了一阵子,最后便是迟疑着问:“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若是被发现了,那就索性破罐子破摔。告诉他们又如何?你是我的皇后,历来皇后跟着上朝的,也不是没有。况且……你又不是明目张胆的去听,这般隐晦,纵然有人发现了,也未必会声张出去。”朱礼却是老神在在,根本就不在意的样子。
然而杨云溪却是忍不住笑了,嗔怪的白了朱礼一眼:“你倒是赖皮。拿定了必是没人愿意拿着这个生事非要跟你闹起来,就这样有恃无恐的。”
朱礼也是一笑:“那不然呢?你既想听,那我自是想方设法也要满足你才是。”
杨云溪轻啐了朱礼一口,可面上却是止不住的露出盈盈笑意来。但凡是个女子,听见这样的话,总归也是只觉得心头发甜的。
不过这件事情,到底还是让杨云溪心动的,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她还是动摇了:“还是装扮成个太监,便是跟着墩儿就行了。听几日也就罢了,不然也不像话。”
朱礼只是笑,一脸的纵容和宠溺:“你高兴便好。”
杨云溪忍不住侧头打趣朱礼:“什么叫我高兴就好?难不成我若是高兴去插手政务,你也允许?”
“有何不可?既是要提升女子地位,第一个便是该由一国之母做起。倒也是典范表率了。”朱礼说得一本正经,末了又笑:“但你却是也要给我几分脸面才是,不然我的脸面该往哪里搁呢?”
杨云溪听着这话,着实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还不等她说话,墩儿带着小虫儿却是回来了。
小虫儿还没进屋,便是先听见了她声音:“娘娘娘!今儿夫子教我念诗了!”
杨云溪忙和朱礼拉开距离,又有些心虚的拢了一下耳边的鬓发:“小虫儿回来了啊。”
朱礼微微挑眉,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倒是伸手忽然摸了摸杨云溪的脸颊,替她去拢耳边的碎发。
杨云溪忙闪了一闪,使劲儿的白了朱礼一眼。
小虫儿看见这个动作,倒是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小小的人儿简直就是鬼灵精怪的,偷笑道:“爹真坏。”
杨云溪干脆不理小虫儿,只看向墩儿:“新的太傅如何?”
这次给墩儿找的太傅,却是当初教过朱礼的。如今重新请教出来教导墩儿……其实是有些大材小用的。不过,老太傅到底是年岁大了,就怕墩儿调皮,到时候约束不住了。
墩儿摇摇头:“太傅很严厉,并无什么不好的地方。”
杨云溪想了一想,又问:“太傅对你很严厉?那你可能适应?”
墩儿倒是最近很是乖巧,有问必答不说,回话的态度也是极好的:“太傅虽然严厉,待我却是极好,我若是不犯错,太傅也不会凶我。”
“太傅是教导过你父皇的,本事自是不用多说了,太傅最叫人佩服的却是行事人品,你多学学。知道了么?”杨云溪笑着提点,却是并不指望墩儿将这话记在心头。影响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见到效果的,还得时间久了才能看出来。
不过看着墩儿现在的样子,她倒是也觉得——若是墩儿能一直这般,那么将来倒是也不用太过担心墩儿和朱礼之间闹出什么嫌隙来,至少墩儿如果够聪明,便是什么也不会多做,什么也不会多说。
杨云溪问了几句,朱礼也考校了几句墩儿的功课,而后便是又看向小虫儿:“不是说夫子教了一首新诗。你来背背看,若是背得好了,父皇送你一匹小马驹如何?你不是一直羡慕哥哥有一匹小马驹?”
听了这话,杨云溪便是看了一眼朱礼。墩儿也是看了一眼朱礼。只是杨云溪的是不赞同,而墩儿的……则是羡慕。
小虫儿则是欢呼雀跃。缠着朱礼便是去背诗去了。
最后,杨云溪只得无奈看了一眼墩儿:“回头让你父皇与你打一套量身定制的马鞍罢。你如今也在学习马术,倒是正好用得上。”
墩儿便是笑着向杨云溪行礼:“多谢母后。”那样子,倒是格外的乖巧和感激。
杨云溪挑眉一笑:“你父皇偏心,就是格外宠闺女些。”
说到了偏心这个字眼的时候,到底墩儿的眼神还是闪烁了一下,显然墩儿心头对这个事情也是介怀的。
看着墩儿这般态度,她便是看了一眼朱礼。朱礼显然也是瞧见了,目光深邃几分,却是笑得更温和:“其实,你哥哥的马便是不错,不然你去求你哥哥,让他借给你骑着玩?”
小虫儿顿时就不乐意了,不过看了一眼杨云溪,见了杨云溪这个神色,便是就知道没戏了。当即又只得看向墩儿。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纵容
?
朱礼的意思其实也是再明显不过了——无非是想着让自己的几个儿女之间关系更融洽一些罢了。虽说几个孩子不是出自同一个生母,可是眼下后宫已经是成了这般摸样……其实也是没什么在好生疏隔阂,以及竞争的了。
若是几个孩子之间能更和睦些,对杨云溪来说也是好事。
杨云溪深知朱礼的用意,但是她心头却也不知此事儿能否成了,而且勉强几个孩子也不是她的本意,所以最终她便是只看着,并不多说什么。
小虫儿虽说近来和墩儿不如往年小时候亲厚,可是毕竟最近也是****在一处用饭的,到底也是关系缓和了不少。再加上马驹的魅力,当下便是去磨墩儿了。
墩儿虽说心思深沉,可也毕竟是个孩子,所以很快也就肯答应了。只是又有些犹豫:“妹妹还太小了,万一摔了怎么办?”一面说着这话,一面却是看向了杨云溪。
那意思倒是分明:若是杨云溪答应了,他才敢答应此事儿。
杨云溪便是应了,最后又笑着摇头:“不过不许私自去,身边必须跟着人才好。”
说了一阵子话,阿石也被带了过来,宫人便是忙将晚膳摆上。
待到用过了晚膳,朱礼又陪着孩子玩闹了一小会儿之后,便是打发了阿石和小虫儿,却是单独留下了墩儿。
墩儿一看这个阵势,倒是知道朱礼是有话要说,当下便是正襟危坐起来,抿了抿唇后道:“可是儿臣做错了什么?父皇只管训斥便是。”
这倒是好,还没怎么着呢,倒是先认错起来了。
虽说这般很是懂事知礼的样子,可是到底却是有些太过小心翼翼了。
杨云溪垂眸,想了一想之后便是笑话墩儿:“你纵是做错了什么,你父皇也该好好教你,如何张口就是训斥?你们父子两人,又何必这般小心翼翼?”
墩儿腼腆的垂下头去,嗫嚅的应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朱礼却是已经被墩儿这般的态度弄得心头情绪都是退去了许多了,最后便只是笑了一笑,言简意赅道:“明日你母后会与我们一同上朝,你莫要惊讶。”
说完这句话,朱礼便是让墩儿回去东宫了。
墩儿自然也是惊讶的,频频看杨云溪——毕竟此事儿也不和规矩。不过不等他惊讶太久,朱礼就让他走了,倒是也没惊讶得太久。
墩儿走后,杨云溪倒是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你与墩儿如此下去,只怕日后会日益生疏,又是何必?”
“总归是……”朱礼皱了皱眉:“看着他那般,我便是觉得不耐烦起来。而且,也总想起一些旁的事儿来。”这话说出口后,他便是又顿了一顿,旋即无奈改口:“既是如此,那我以后多注意留心罢。“
其实有些时候,并不是墩儿做错了什么,可是他心里,却也是克制不住那样的情绪变化。所以有时候,倒是真只能用一句命运无常来解释了。
杨云溪自然也体谅朱礼的心思,毕竟胡萼当年做的事儿,胡蔓做的事儿,以及徐熏后头做的一些事儿,别说是朱礼,就是她如今再想起来,也是觉得有些耿耿于怀的。
再加上墩儿自己本身又是个不讨喜的性子……
杨云溪最终只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仍是劝朱礼道:“你便是努力克制才好。不管如何,总不该叫你们父子之间生了嫌隙,如今他还小倒是也不打紧,再等个几年,相处起来便是更加尴尬了。”
朱礼看着杨云溪忧心忡忡的样子,倒是撑不住笑了。又伸手替她拨弄了一下缠在发上的流苏:“你这个嫡母倒很是称职。若是将来他对你不好,那可真是天理难容。”
平心而论,杨云溪这个皇后以及这个嫡母的确是做得极好的。至少私心这个,纵然有也是从未曾表现出来过。始终都是一碗水端平的。
“我倒是只求个问心无愧罢了。做了我该做的,不管日后他成了什么样子,我总归不至于觉得亏欠愧疚。”杨云溪静静等着朱礼帮她整理流苏,末了又忍不住歪了一歪头,笑道:“我现在就该去准备衣裳罢?不然明日早上再去找,只怕来不及。”
“我已是叫人去取一套新的送来了,你一会儿去试试看就成。也不必太当回事儿,横竖隔着纱帘看不清楚,也没人在意。”朱礼老神在在的摆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样。
杨云溪却是多少有些紧张,等到衣服送来,便是忙去试了试。
等到杨云溪换了装扮出来,登时朱礼便是唇角一勾露出了几分灼灼的味道来。
杨云溪偏生还转了一个圈儿,而后有些忐忑:“你看还像么?”想了想,又学着那些小黄门一般对着朱礼行了个礼,而后压低声音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还别说,这么低着头弯着腰,加上背脊刻意弓着,倒是也看不出什么女子的曲线了,只是略显得瘦削一些,不过不仔细看,倒是也看不出什么来。
“阿梓这般,倒是别有风味。”朱礼忽的伸手将她一把拉住怀中,而后又在杨云溪耳边轻笑:“看得我都忍不住有些心痒痒了。”
朱礼倒是没说假话——这般一装扮,倒是和平日里大相径庭起来,尤其是那眼睛灵活转动的样子,更是叫人心里痒痒得厉害,恨不得去亲一亲那双狡黠灵慧的眼睛,将这个人拘在怀中狠狠蹂躏——
当然朱礼却也是舍不得的。只是却也不会与杨云溪客气,当下话音一落,便是理所当然的将手指从胸襟前面探了进去。
杨云溪被碰了一下,登时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而后狠狠瞪了瞪朱礼。不过不等她开口说什么,便是听见朱礼低声笑道:“这个态度可是不好,让我来教导教导你罢。”
朱礼说完这话,眸光凌厉往门口一扫,本就侯在门口服侍的宫人便是都鱼贯退了出去。旁人一退去,朱礼自是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杨云溪本想挣扎,不过到底还是被朱礼俘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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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诘问
这些大臣们未免太过冠冕堂皇了一些,一个个口若悬河,说得自己如同圣人,可是实际上呢?
更何况,天底下这么多女子,就算真兴办女学,只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真的能够去的。而即便女子可以出来建功立业,却也是只怕没有几个女子愿意。
毕竟这么千百年都过去了,许多女子的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了,哪里又突然改变过来?
光是想想,就该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那般的容易。真要达到朱礼说的那般,却也不知还要等多少年过去。
只可惜,这些大臣们却是连个机会都不肯给他们这些女子。可见其心思到底如何。
而朱礼这一番问话出口,倒是好半晌都是没人答话。
最终终于有人开口:“皇上此言差矣,自古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再说了,读书识字也就罢了,可是皇上还要让女子为官,这未免太过荒唐——女子多为心胸狭隘,目光也是短浅,如何比得上男子?“
这话……倒是也不为一种道理。只可惜却是歪理。
朱礼蓦然笑了:“这么说来,你也觉得女子读书并无什么大逆不道之处,只怕女子做官做不好,到时候连累江山社稷。可是如此?”
这一番话也是十分的冠冕堂皇,当下那位大臣便是一颔首:“皇上英明,臣下正是这个意思。”
杨云溪在纱帐里听着,便是偷偷抿唇一笑。她都几乎能猜到朱礼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墩儿却是一直盯着她看呢,此时见她这般一笑,倒是忍不住有些晃神。似是很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她竟是还能笑出声来。
就在墩儿晃神的时候,朱礼却是如同杨云溪预料的那般,笑道:“既是如此,那朕便是明白了。其他大臣呢?你们可否也是这般想的?你们是否也是,并不关心女子读书与否,而只是关心女子做官是不是会影响江山社稷?“
有少数人倒是还没猜到朱礼的意思,当下便是附和了此言。
这般一附和之后,杨云溪便是忍不住笑得越发厉害了——这话一出,她看一会儿这些人还好意思不好意思反悔。
果不其然,朱礼的反应和杨云溪的完全就是一模一样的:“既是如此,那朕便是收回让女子做官的话。只是朕到底不忍心女子愚钝无知,连字都不认得一两个,仍是决定兴办女学。诸位大臣你们意下如何?”
一下子大殿之中便是鸦雀无声了。
众人完全没想到,朱礼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说出退让的话来——所以倒是有些愣神。不过也有那聪明的,自也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朱礼这分明就是以退为进罢了。
于是便是有那不怕朱礼的人冷笑着开口了:“皇上倒是说得轻巧,女子这般抛头露面,皇上觉得合适?”
“为何不可?再说了,又怎么算得上是抛头露面?“朱礼自是出声反驳,“富贵人家也就罢了,穷苦人家难道也能请上私塾先生?再说了,女学就和如今的学堂只收男学生一样,女学自然只收女学生,夫子也找那些有名且品格端正的才女,有何不可?”
若是真的众人不介意女子读书,那么自然这件事情其实也就没什么可再多说的了。
可是众人却是并无开口说话的意思。而这样沉默背后的含义,自然也是让人心知肚明了。
所以这件事情,只怕倒是很难说服这些大臣了。
朱礼显然也不欲在此事儿上多说,只是笑着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
等到事情差不多都说完了,朱礼也都没再提起女学的事情,只是道:“可还有事儿要议没有?若是没事儿要议,便是退朝罢。”
此时徐逐年却是站了出来,“皇上容禀,微臣却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皇上您。这惠妃娘娘的事儿——”
“徐氏已不是惠妃了。”朱礼不慌不忙的提醒了徐逐年这么一句,神情更是坦荡荡的:“徐氏有什么事儿,徐大人只管问罢。”
“小女究竟犯了什么错,竟是叫皇上要贬了她出宫去?”徐逐年问这话的时候,颇有些质问的意思。随后又看了一眼纱帐:“太子殿下难道也没有异议吗?毕竟小女倒是养育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的。”
杨云溪一愣,倒是没想到今儿竟碰上了这个事儿——她虽然不觉得徐家会这么轻易的就将徐熏这个事儿揭过去,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了仍是没动静……她便是也就没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谁知道偏生今日她偷偷跟着朱礼来上朝了,倒是一下子就碰上了徐逐年发难了。
这可真真儿的是……而且偏生还扯上了墩儿。杨云溪侧头看了一眼墩儿,果然看见墩儿神色都变了。那副又愧疚又不安的样子,看得人倒是忍不住的要去心疼他了。
杨云溪叹了一声,到底弯腰下去安抚墩儿:“此事儿并不怪你,你无须自责。走到了这一步,对众人都好。”
墩儿却是没那么轻易相信,只是垂着头,颇有些丧气。
而朱礼面对徐逐年的诘问,却是笑了一笑并不太在意:“徐大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吗?至于贬出宫这个词……却也是并不恰当。朕只是不忍让徐氏这般年纪轻轻的就在宫中蹉跎了青春罢了。既是朕无心于她,何苦要让她一辈子都在宫中?至于太子……太子尚能明白什么是对徐氏最好,怎么徐大人反倒是不明白呢?”
朱礼这话往好的理解,就是他怜恤徐熏,便是放了徐熏出宫嫁人。说得难听些,那就是,既然徐熏无宠,那么送出宫去又有什么要紧?而徐逐年再继续说下去,则是就真的是没脸了。毕竟徐熏无宠,说出去也是觉得徐熏不好。
不过徐逐年既是今日问起此事儿,却是显然也有备而来:“也罢,既皇上对小女无心,那微臣也无话可说。只是皇上不知打算何时选妃呢?如今宫中竟是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服侍皇上,这未免也太不像话了——还是皇上打算效仿那些被宠妃迷昏头的昏君?弄个六宫无妃,独宠一人?“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诘问
这些大臣们未免太过冠冕堂皇了一些,一个个口若悬河,说得自己如同圣人,可是实际上呢?
更何况,天底下这么多女子,就算真兴办女学,只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真的能够去的。而即便女子可以出来建功立业,却也是只怕没有几个女子愿意。
毕竟这么千百年都过去了,许多女子的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了,哪里又突然改变过来?
光是想想,就该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那般的容易。真要达到朱礼说的那般,却也不知还要等多少年过去。
只可惜,这些大臣们却是连个机会都不肯给他们这些女子。可见其心思到底如何。
而朱礼这一番问话出口,倒是好半晌都是没人答话。
最终终于有人开口:“皇上此言差矣,自古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再说了,读书识字也就罢了,可是皇上还要让女子为官,这未免太过荒唐——女子多为心胸狭隘,目光也是短浅,如何比得上男子?“
这话……倒是也不为一种道理。只可惜却是歪理。
朱礼蓦然笑了:“这么说来,你也觉得女子读书并无什么大逆不道之处,只怕女子做官做不好,到时候连累江山社稷。可是如此?”
这一番话也是十分的冠冕堂皇,当下那位大臣便是一颔首:“皇上英明,臣下正是这个意思。”
杨云溪在纱帐里听着,便是偷偷抿唇一笑。她都几乎能猜到朱礼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墩儿却是一直盯着她看呢,此时见她这般一笑,倒是忍不住有些晃神。似是很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她竟是还能笑出声来。
就在墩儿晃神的时候,朱礼却是如同杨云溪预料的那般,笑道:“既是如此,那朕便是明白了。其他大臣呢?你们可否也是这般想的?你们是否也是,并不关心女子读书与否,而只是关心女子做官是不是会影响江山社稷?“
有少数人倒是还没猜到朱礼的意思,当下便是附和了此言。
这般一附和之后,杨云溪便是忍不住笑得越发厉害了——这话一出,她看一会儿这些人还好意思不好意思反悔。
果不其然,朱礼的反应和杨云溪的完全就是一模一样的:“既是如此,那朕便是收回让女子做官的话。只是朕到底不忍心女子愚钝无知,连字都不认得一两个,仍是决定兴办女学。诸位大臣你们意下如何?”
一下子大殿之中便是鸦雀无声了。
众人完全没想到,朱礼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说出退让的话来——所以倒是有些愣神。不过也有那聪明的,自也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朱礼这分明就是以退为进罢了。
于是便是有那不怕朱礼的人冷笑着开口了:“皇上倒是说得轻巧,女子这般抛头露面,皇上觉得合适?”
“为何不可?再说了,又怎么算得上是抛头露面?“朱礼自是出声反驳,“富贵人家也就罢了,穷苦人家难道也能请上私塾先生?再说了,女学就和如今的学堂只收男学生一样,女学自然只收女学生,夫子也找那些有名且品格端正的才女,有何不可?”
若是真的众人不介意女子读书,那么自然这件事情其实也就没什么可再多说的了。
可是众人却是并无开口说话的意思。而这样沉默背后的含义,自然也是让人心知肚明了。
所以这件事情,只怕倒是很难说服这些大臣了。
朱礼显然也不欲在此事儿上多说,只是笑着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
等到事情差不多都说完了,朱礼也都没再提起女学的事情,只是道:“可还有事儿要议没有?若是没事儿要议,便是退朝罢。”
此时徐逐年却是站了出来,“皇上容禀,微臣却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皇上您。这惠妃娘娘的事儿——”
“徐氏已不是惠妃了。”朱礼不慌不忙的提醒了徐逐年这么一句,神情更是坦荡荡的:“徐氏有什么事儿,徐大人只管问罢。”
“小女究竟犯了什么错,竟是叫皇上要贬了她出宫去?”徐逐年问这话的时候,颇有些质问的意思。随后又看了一眼纱帐:“太子殿下难道也没有异议吗?毕竟小女倒是养育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的。”
杨云溪一愣,倒是没想到今儿竟碰上了这个事儿——她虽然不觉得徐家会这么轻易的就将徐熏这个事儿揭过去,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了仍是没动静……她便是也就没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谁知道偏生今日她偷偷跟着朱礼来上朝了,倒是一下子就碰上了徐逐年发难了。
这可真真儿的是……而且偏生还扯上了墩儿。杨云溪侧头看了一眼墩儿,果然看见墩儿神色都变了。那副又愧疚又不安的样子,看得人倒是忍不住的要去心疼他了。
杨云溪叹了一声,到底弯腰下去安抚墩儿:“此事儿并不怪你,你无须自责。走到了这一步,对众人都好。”
墩儿却是没那么轻易相信,只是垂着头,颇有些丧气。
而朱礼面对徐逐年的诘问,却是笑了一笑并不太在意:“徐大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吗?至于贬出宫这个词……却也是并不恰当。朕只是不忍让徐氏这般年纪轻轻的就在宫中蹉跎了青春罢了。既是朕无心于她,何苦要让她一辈子都在宫中?至于太子……太子尚能明白什么是对徐氏最好,怎么徐大人反倒是不明白呢?”
朱礼这话往好的理解,就是他怜恤徐熏,便是放了徐熏出宫嫁人。说得难听些,那就是,既然徐熏无宠,那么送出宫去又有什么要紧?而徐逐年再继续说下去,则是就真的是没脸了。毕竟徐熏无宠,说出去也是觉得徐熏不好。
不过徐逐年既是今日问起此事儿,却是显然也有备而来:“也罢,既皇上对小女无心,那微臣也无话可说。只是皇上不知打算何时选妃呢?如今宫中竟是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服侍皇上,这未免也太不像话了——还是皇上打算效仿那些被宠妃迷昏头的昏君?弄个六宫无妃,独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