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贤内助
杨云溪这般一说,朱礼倒是一下子笑了:“看来果真是心有灵犀,咱们两个倒是想到了一块儿去了。不管什么时候办喜事,此事儿先定下来,总归是没有坏处的。”就算是他出了什么事儿,这件事情一早定下来,也可放心了。
杨云溪知道朱礼的心思,所以便是越发的觉得心中酸楚。不过既便是如此,她仍是只做出高兴的样子:“正是这个道理。如今宫里药味不断的,也正好冲冲喜。”
于是这件事情便是定了下来。
宣读立后的圣旨时,同时也出了这么一道赐婚的圣旨。
薛家早有心里准备,所以纵然各自心头或许都有些不满,不过面上却都还是平静的,虽不至于欢喜,却也是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不同于薛家的平静,外头猛然得了这个消息,便是如同油锅里滴入了水,一下子便是翻滚起来。倒是立后带来的冲击都是被此事儿掩盖了下去,什么浪花也没翻出来。
最不平静的,大约就是林家了——昭平公主再嫁,那么林荫怎么办?总不能跟着去薛家罢?这叫林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可是要昭平公主将林荫送回林家,想想却也是不大可能的。
因为林荫的缘故,林家的不满或许不好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可是其他人那儿,却是没有这个顾虑。有觉得昭平公主水性杨花的,也有觉得薛家上赶着讨好朱礼的,也有觉得朱礼为了扶持新后,甚至不惜赐婚薛家的。
总之,没人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儿。纵然有,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更多还是反对的声音。
这个事儿,口诛笔伐自然是少不了的。平头百姓不大关心这样那样的利益,不过是跟着凑热闹看个戏一般罢了。
真正蹦跶得厉害的还是那些迂腐的文臣。什么好女不二嫁,什么不可让薛家势力太大,什么影响不好,都是出来了。如同一群嗡嗡嗡的苍蝇,让朱礼烦不胜烦。
对于那些和这件事有关的折子,朱礼直接便是让人不必呈上来了。理由倒是也简单:“朱家的事情,朱家人都没说什么,你们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说?外头寡妇再嫁的事儿也不少,怎的不见你们去说?无非是借机生事罢了。”
其实这话倒是也实在,本来事实也就是如此。不过这些话在那些文人那儿听着,倒是成了嘲讽了。
一时之间君臣你来我往,嘴皮子大战打得倒是厉害。
杨云溪听着着些,每每倒是听得忍不住想笑——其实哪怕是皇帝和朝臣,说起来身份都是尊贵了罢?也都是饱读诗书了罢?可是打起嘴皮子账的时候,却都是一个个的也不见多客气。虽说用词都还是斯文温和的,可是那些明褒暗贬之类的手段,倒是都用得不亦乐乎。倒是比戏文还精彩些。
若不是担心朱礼的身子,她倒是真觉得有趣了。一想到朱礼现在的情况,这些和朱礼对着干的人便是让她觉得尤其可恨来。
这日听见王顺又学前头朝廷里事儿,杨云溪便是有些微微的恼了起来,当下眉头一拧,沉吟片刻后便是道:“宫中梅花开得不错,我欲前往赏梅,只是到底形单影只没个意趣儿,所以想邀诸位命妇进宫一同行乐,却是不知她们肯不肯赏脸?”
王顺眼珠子一转,登时就笑了:“娘娘开了金口,她们若是不来,就是不给娘娘面子。娘娘若是不高兴了,她们哪有好果子吃?娘娘只管放心,她们必是不敢不来的。”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皇后娘娘不是?毕竟立后的旨意也是下了,只是没正式的走那一趟礼仪罢了。不管如何,杨云溪都是以后的国母,谁敢得罪了?说句不好听过的话,以后若是杨云溪不痛快了,在赐婚或是命妇请安的时候稍微的发泄一下脾气,那也不是那些命妇们能承受得住的。
命妇和皇后之间的相处模式,可比不上前头朝廷里大臣和皇帝的相处。
自然,杨云溪这般做,其实目的倒是再简单不过的:虽说女眷们不可能决定老爷们的行事,可是要说全然没有影响,那也是假的。不然怎么的都说修身齐家平天下?家中安稳,何等重要?
宴请这些女眷们,将其中的要害与她们一说,她们自然是知道和自家的老爷或是儿子女婿去说道。
这样的法子,虽说曲折了一些,可是想来效果必然也是有的。
于是杨云溪便是让王顺将消息递出宫去。想了想,她又让宫人去御膳房吩咐了一声,让准备了一头新鲜的鹿,到时候用来宴请命妇们。
朱礼得知了此事儿,倒是一下子就知道了杨云溪的打算,当下有些心疼,却又说不出的欣慰:“却是辛苦阿梓你了。”
杨云溪只是抿唇浅笑,语气再是理所当然不过的:“既是要与你并肩而立,做你的妻子,那做这些,本就应该。”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男主外女主内,她别的帮不上朱礼,这点总能做到的。
只是她以往倒是也没有这样的经验,所以难免也怕自己做得不好,是以有些迟疑:“要不还是请太妃来坐镇?”
面对杨云溪这个提议,朱礼却是摇了摇头,只是道:“这个时候,却是不太好请太妃坐镇的。毕竟,你才是皇后。若是你有不明白的,提前去请教倒是没什么。可是却是最好还得你自己镇住场面才是。”
这还是朱礼第一次这样和她说话,杨云溪微微怔了一下神,而后看了一眼朱礼,伸手握住他的手:“兴许我自己做得不够好,大郎你千万别恼我。”
“怎会?”朱礼替杨云溪拨了一下有些松散的鬓发,而后一笑:“万事开头难,不过你也不需太过担心,毕竟你是一国之母,就算你做得不好,除了我谁敢说你?”可是他自己,却是断然不舍得说杨云溪一星半点的。
杨云溪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更想听朱礼说出来,当下便是只觉得心头一甜,犹如灌下去一大口的蜂蜜一般。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凤威
许是老天爷也愿意应景一些,当天夜里,绵绵的细雨便是成了棉絮一般的白雪,一夜的功夫,及至第二日清晨,地上便是有了寸厚的积雪。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好一个冰清玉洁的白雪琉璃世界。
杨云溪推窗看了一眼,便是忍不住的笑了:“哎哟,老天爷倒是凑趣儿。”
兰笙一面将披风往杨云溪肩上披,一面埋怨:“主子也忒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穿得这么单薄,就开窗。”
杨云溪有些心虚,咳嗽一声:“不过是看一眼罢了。今日如此雪景,赏梅倒是有趣的多。”
一时穿了衣裳梳妆完毕,杨云溪便是打算先去曾太妃那儿一趟。因是赏梅,所以今日她便是挑了一条猩红色的披风,上头却是绣了一枝白梅。走在雪地里,不仅是的叫人觉得醒目精神,更是觉得这一抹红色仿佛为这一片白添上了灵动鲜艳的神采。
去了曾太妃宫里,曾太妃却也是正叫人收集梅花花瓣上的雪,用干净的毛笔轻轻的从花瓣上扫进一个青瓷的坛子里,等到收集满了一罐,便是可以密封埋入地下,回头拿来煮茶,别有一番梅花香味。
巧的是,曾太妃今日穿的却也是酱红色的披风,站在雪地里,也极是醒目好看。
走得近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倒是也顾不上那些虚礼,便是忍不住都笑了。曾太妃更是笑道:“瞧瞧。到底是年轻人穿红色好看,我这老婆子倒是贻笑大方了。”
杨云溪伸手拉住曾太妃的手,抿唇一笑,歪着头的时候,头上凤钗上的红宝石水滴坠便是盈盈一动,仿若眉心一点灵动的朱砂痣活了过来一般。衬得肌如雪,发如墨。整个人都好似美人画上走下来的一般。
“太妃说这话,我却是要羞愧了。”杨云溪先是这般说了一句,而后问岁梅:“岁梅你说最实诚的,你说,到底是哪个更好看?”
岁梅不假思索:“自是太妃娘娘更好看。主子可比不上太妃娘娘。”
这话一出,曾太妃便是笑出声来,遥遥点着岁梅道:“听听,这丫头睁着眼睛说瞎话呢。这嘴跟巧嘴的鹦鹉似的,说得人心花怒放。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
一面笑,曾太妃一面拉着杨云溪往廊下走去,“听说你今儿要办赏梅宴?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可需要我帮忙?”
曾太妃如此热心,倒是让杨云溪有些不大好意思起来。“不过是来问问需要注意些什么,这样冷的天,若是还要劳烦太妃跟我一起去折腾,皇上可不会轻饶了我。”
曾太妃轻笑一声:“你就会说话哄我高兴。”不过却也没再提起要跟着一起去的话。
杨云溪捡着紧要的,自己拿捏不大准的事儿问了一问曾太妃。曾太妃一一答了,最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其实对于那些命妇,你倒是不必心虚什么。你只需记得,你是皇后,是一国之母。她们都只有朝拜你的份儿。除了朱家那些宗亲长辈跟前需要尊敬着些,其他的却是不需注意。你愿意给她们脸面,便是给。不愿意,那也没什么。”
曾太妃的意思,杨云溪心里也明白。
从曾太妃那儿出来,算算时辰也是差不多了,杨云溪便是往赏梅的地方去了。到时候受邀前来的命妇自然都是时辰到了之后一起被带过来,所以她倒是没什么可等的。
说起来,第一次独立办这种事儿,她倒是禁不住有点儿的紧张。
只是这点紧张,在命妇请安的时候,却是其妙的突然就消失了。或许是看着乌压压的都是低头跪拜的人,心里便是忽然就意识到了该紧张的绝不是她,所以便是猛然就觉得放松了下来。
况且,这么多人里,其实更多的人都是不敢抬头多看她一眼的。她是美是丑,是不是仪态端庄,或许说不得这些人待到宴会结束了也不会知道。
这么一想,自然也就是越发的不紧张了。
杨云溪免了众人的礼,又笑着赐了座。
众命妇拘谨的坐下了,一个个绷着姿态,倒是再不敢有半点放纵的。
杨云溪含笑扫了一圈,而后她才开口客气道:“今日邀请诸位夫人来赏梅,却是本宫唐突了。不过,还请诸位千万莫要拘谨,莫要辜负了白雪红梅才是。”
众命妇都是应了,不过却依旧是拘谨不已的。毕竟这样的场合,又有谁敢真放松下来玩闹嬉戏?
杨云溪也不理会这些,只是笑着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诸位命妇自然是少不得附和凑趣,一时之间气氛倒是也颇为热闹。
看着气氛热络得差不多了,杨云溪便是含笑的步入了今日的正题,当下故意叹了一口气,言道:“昭平公主若是在,今日定然更热闹些。她一贯最是性情爽朗,也喜欢开玩笑。只可惜……她却是去了寺庙里替太后祈福。“
骤然提起了昭平公主,原本还算热络的气氛一下子便是有些冷了几分,更是诡异的出现了片刻静默的情况。
杨云溪扫了一圈,意味深长的加大了唇角的弧度,继续说下去:“不过来不了也不打紧,下次等到昭平公主回来,本宫再叫你们进宫来饮宴。也算是庆祝,本宫要多个嫂子。“
她如此直白的提出了昭平公主的婚事,登时就是让众人更加的拘谨和沉默了。一时之间,竟然是没人敢接这个话了。
杨云溪又扫了一圈,缓缓的收了笑容,语气微沉:“诸位夫人这是什么反应?怎的竟是不高兴么?莫非是本宫哪里做得不好,竟是让诸位夫人不自在了?”
这话一出,自然也没人敢再沉默下去。有个年轻些的夫人笑着接了话头过去:“臣妾倒是还没见过公主殿下,不过听闻公主殿下性情爽朗,最是好相处不过的。有机会,臣妾倒是要给公主殿下请安。“
杨云溪赞许的看了一眼那位年轻的夫人,笑问了一句:“你有这份心,想来公主知道也是高兴。都是年岁差不多的,也能玩到一处。”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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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溪的这话无异于是鼓励了那位年轻的夫人。{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网络文字搬运工。-可?乐小?说?网65288;26825;33457;31958;23567;35828;32593;32;87;119;119;46;77;105;97;110;72;117;97;84;97;110;103;46;67;99;32;25552;20379;84;120;116;20813;36153;19979;36733;65289;她当下便是笑起来:“若是能同公主玩在一处,那可真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这话说得略微有些夸张了,也显得有些拍马屁的味道。不过杨云溪听着却是觉得极好,当下便是笑着将自己手边的一碟果子赏给了那位年轻的夫人。虽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却也算是赏赐和给了脸面,等到出宫,这份经历便是足以让那位夫人更有说嘴的东西一些。
有人开了头,别的人自然也就再没有几个肯沉默的。陆陆续续的,也有几个人说起昭平公主的好来。
杨云溪看着差不多了,便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略有些怅然的道:“说起来,公主的婚事这事儿,本是好事一桩,怎的如今倒是叫人议论成了这样。真不知到底是什么缘故。”
这件事情成了这般,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stronghua./strong
倘若昭平公主不是长公主,不是手里握着不输给任何男人的权势,那么她嫁给谁也不打紧。<>可是偏生不是这般,而且她要嫁的人还和杨云溪是再亲近不过的薛家。只看薛家一直坚定不移支持杨云溪的架势,就是不难知道,以后昭平公主真嫁过去了,必然也是站在杨云溪那边的。
这是唯一一点原因,也是最重要的缘故。其他什么名声,什么惯例,都不过是拿来约束的借口罢了。
杨云溪心知肚明,在座每一位也同样是心知肚明。
不过杨云溪这样说,众人却也是不可能将这个点明了,也只当做是不明白这一点,当下也都是纷纷附和:“是啊,好好一件事儿,也不知怎么的就弄成了这样了。”
杨云溪见没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便是微微的挑了一挑眉头。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来。
众人看着杨云溪如此的神色,当下倒是都微微垂眸,不约而同的避开了杨云溪的这个目光。
杨云溪顿时冷笑了一下,又略等了等。
死寂一样的沉默之后,仍是没人开口,她便是叹了一口气:“其实今日请诸位夫人来,除了赏梅之外,也是想问问你们,关于这件事情,你们是怎么看的?是真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还是觉得……“
话是没说完,后头半句隐没在了唇间。不过众人却都是明白其中的意思的。
谁也没想到,杨云溪居然选择了直接将话题挑明。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更为隐晦婉转的提一提的,也更不该如此带了些许强迫的味道。可是偏偏杨云溪就这么做了,于是众人都是有些目瞪口呆。
好半晌,才有人缓过神来,登时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来——婉转习惯了,纵然她们心头早就想好了如何与这位新晋的皇后娘娘打太极,一问三不知,捕捉痕迹的推诿这件事情,可是这般直接开门见山的来,却是叫她们陡然就无措了。<>她们说不出直接拒绝的话来,更不知该如何回避这位皇后娘娘刀子一样凌厉的,仿佛要看透人心的目光。
这些命妇们的为难之色杨云溪看再眼底,却也是十分满意。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扫视了一圈儿,语气渐渐冷厉:“诸位夫人竟是没有一个说话的。看来,诸位夫人也是觉得公主再嫁这个事情是不应该的了。”
谁也不想明着得罪杨云溪,当下都是有些心底发慌。不管昭平公主的亲事成不成,反正杨云溪这个皇后肯定是不可能再改的。若是为了这个事情得罪了国母……谁能知道这位杨皇后,到底是心胸宽广不计较呢,还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
所以当即众人都纷纷表示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心思。
杨云溪轻笑了一声,语气缓和三分,却是明摆的透出一股子失望来:“本宫本以为,同样都是女人,你们更改体会得到昭平公主她的苦楚来。一个女人独自过日子,本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她还要教养孩子。而且,公主那般年轻,若是果真守寡一辈子,你们又于心何忍?世人愚钝,难道诸位夫人也是一样的不成?同样都是女人,果真觉得那什么劳什子好女不二嫁就是真理了?要说自己水性杨花见异思迁也就罢了,世人这般严苛本宫也觉得没错,可是公主这样的情况……本就不该如此衡量。”
顿了顿,她环视一圈,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而后叹了一口气:“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女人自然更能体会到女人的痛楚,守寡的滋味或许这些夫人没体会过,可是丈夫宠爱别的女子,妾侍成群的事儿,也不是没有。而且这夫妻之间,果真情深似海的又有几个?更多的也就是相敬如宾罢了。若她们丈夫没了,有机会再嫁的话,你说她们愿意不愿意?自然是愿意的。
心里一动摇,难免脸上就带出几分来。再一考虑到杨云溪的心思,她们自然也就更加动摇了。与此同时面上的犹豫之色也就更加的明显起来。
杨云溪看在眼底,心头微微一松,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怕是要达到了。<>只是纵然如此,她面上却也是并不显露出什么来,微微垂眸,神色依旧是有些冷淡,似乎十分失望。
最终,终于有一位年长的夫人开了口:“女子守寡的确是不容易,公主这样的情况,也的确是没什么不可以。只是公主到底身份尊贵,这般行事的话,只恐怕叫天底下那些女子当做表率,到时候岂不是不妥?”
杨云溪闻言便是笑了,而且是嗤笑出声,言语之间颇有些犀利:“我记得,从咱们开国至今,虽说也有奖励过贞节牌坊的,可是却从未鼓励过此事儿。女子丧夫之后,若是愿意再嫁,又有合适的人家愿意娶,那便是她的自由。不管是哪一位皇帝,也从未表露出不喜寡妇再嫁,强行令她们在家中守寡的意思。而且给贞节牌坊的,也都是给的那些自愿守寡的女子,从未听说过,被强迫守寡的女子,能得了贞洁牌坊的。可见,不管是先帝们,还是皇上,又或是那些圣人大拿,也都是认为丧夫的女子是可以再嫁的。所以,这又有什么不妥的?她们愿意再嫁,那也是她们自己的意愿,和昭平公主又有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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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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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溪这么一番话,倒是叫人登时就有些无法反驳了。.可不是么?就算是律例,也从未有过女子一定要守寡贞洁,不能再嫁的。不管是哪一朝哪一代,都是如此。
那些大臣们说的那些,根本就是站不住脚的。也就是朱礼不是女人,而且也不好明着和大臣们撕扯这件事情,闹得跟市井泼妇一样,所以才闹成了这般局面。
而如今杨云溪站在女子的角度上,与这些命妇一说,倒是一下子就让这些女子无话可说了。
同样都是女人,自然也都知道其中的苦处,更知道那些男人说的,其实也不过是借口罢了。
经过了这么久的衡量,自然也有人动摇了,觉得就算昭平公主嫁入薛家这个事儿被阻拦了,可是惹得昭平公主和杨皇后一起憎恨了自家,却是得不偿失,并不合算。一个是眼前的利益,一个却是长久的安稳。最关键的是,眼前的利益,似乎还和自家没多大关系?
杨云溪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当即又慢慢的补上一句“本宫思来想去,却仍是不明白那些大人们,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反对此事儿。果真只是因为不喜女人改嫁吗?”
众人心头登时就狠狠的跳了一下。
不过不等众人开口,杨云溪便是又似笑非笑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说起来吧,本宫倒是也想过,说不得是为了利益;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是。毕竟若是为利益,前提是得对他们有利益,这条才说得通不是?可是哪里又说得通呢?”
这话便是如同暮鼓晨钟,亦或是醍醐灌顶,一下子便是将众人都震得猛然醒悟过来。.原本那些心头就有纠结的,此时更是一下子就拿定了主意。
只是一开始杨云溪逼着她们表态,她们不肯。此时杨云溪倒是不肯给她们机会了,也不等有人开口,便是站起身来,笑盈盈的一改面色“说起来,却是请你们进宫赏梅的,倒是说起这个事情耽搁了半天,真真是不应该。走,咱们赏梅去罢。如此美景,如何能辜负?“
赏梅的时候,杨云溪倒是真专心。而且还设了诗词比赛,有那些文采好的夫人,便是自发奋勇的参与进去,一时之间倒是也热闹有趣,并不曾冷场。待到诗词罢了,赏过美景之后,多少却也是有些觉得冷了起来。此时便是有宫人过来禀告“鹿肉宴已是备好,娘娘可领着诸位夫人前往了。”
杨云溪便是笑着带众人去饮宴。鹿肉温热,赏雪之后若是吃点子鹿肉,那便是再合适不过了。不仅能驱寒,更是能让人气血旺盛,冬日里却是再好不过。
说是鹿肉宴。却也不过是只有几样主菜是鹿肉罢了其中鹿筋水晶烩自然是不必提说。另外一道鹿骨汤,一道烤鹿肉,这三样既没什么鹿本身的腥膻味,又或是清淡爽口,或是香味馥郁,都是极容易入口的东西。
杨云溪率先喝了一碗鹿肉汤,而后倒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果然冬日里喝这个是再好不过了。”鹿血她叫人给朱礼留着了,这个却最是效果强劲,朱礼若是能入口,那自然是再补不过。
宴会上,杨云溪把握着话题,倒是也没让众人再提起昭平公主的事儿来。而宴会之后,她则是只说自己乏了,便是先回去了。
诸位命妇出宫的路上,少不得和相熟的夫人私下悄悄的议论几句。尤其是昭平公主这个事儿——这是不是该回去劝一劝自家的老爷呢?
这细心的人,自然也都发现了,今儿请的,多数都是家里老爷们在朝中反对昭平公主与薛家婚事的。不细心的,便是只单纯的被杨云溪这么一提点,忽然就醒悟过来,自家何苦为他人做嫁衣裳呢?明明自家也没什么好处;
杨云溪做完了自己该做的,后续自然也就不管了。当下回了翔鸾宫,便是着人给朱礼送了一碗鹿蹄羹去。
不过鹿蹄羹还没来得及送过去,朱礼倒是自己过来了。只是神色有些不大好看,面上发白,说是头疼。
杨云溪瞧着朱礼那样子,倒是吓了一跳。而后便是有些心头发慌,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到了蛊毒,不过随后一听小太监说今日窗户没关,可能是吹了风受凉了,倒是又放心了几分。不过也是担忧,忙不迭的叫太医过来。
朱礼倒是不急不躁的,反倒是看着杨云溪忙得团团转的样子抿唇就是一笑“不过是吹了冷风有些头疼,你担心成这个样子。”
杨云溪一面选抹额,一面抽空瞪了朱礼一眼“都疼成那样了,还有心思玩笑。”
朱礼只是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他心头却是觉得暖的,杨云溪不知道他为何要笑,他自己心头明白,无非是觉得看着她这般着急上火担忧自己的样子,心里受用罢了。就觉得她是无比在意自己的,那种感觉,好比是灌下一口蜂蜜。再是甜腻不过。
一时之间太医过来,果真就是受了凉,所以有些风寒,以至于头疼罢了。服了药,发发汗,待到明日也就能好些了。
杨云溪微微松了一口气。朱礼撑着头歪在榻上,闭着双目养神,却是又不肯闲着,抽空问道“今日你宴会办得怎么样?可顺心?梅花好看么?”
朱礼不肯闲着,杨云溪白了他一眼,发现他闭着眼睛,也瞧不见她神色,当即又嘴上训了一句“头疼便是好好养神,哪里还问这般多?梅花好看是好看,不过想来她们也没什么心思看。到底做皇后是和贵妃不一样,贵妃再怎么尊贵,也不足以让她们这般忌惮。如今有了皇后的名头,她们忌惮的不行,哪里敢让我不痛快?我训了几句,她们也只能生生受着。”
想着今日那些命妇的神态,杨云溪不由得笑了一笑“女人到底是和男人不一样。男人或许为了名声什么的倒是不大在意利益,可是对于女人而言,她们首先考虑的必然是利益。所以,你便是等着吧,回头那些大臣们,总归是要软下来的。”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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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礼却是不大在意这件事情,只是笑了一笑“本来也是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他们说话太过难听,所以便是争执几句罢了。.不过,若是真有效果,倒是也挺好。总归是不让阿姐那么难受。“
昭平公主再怎么豁达,可是必定也是不可能真的半点也不在意外头的流言的。还有薛家那边,也是要仔细的考虑。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昭平公主“幸好阿姐此时不在京中,倒是听不见这些流言蜚语。”
朱礼摇摇头,最终叹了一口气,“就算是离了京城,也不见得就是不会知道这些,也不见得就听不见了。”
杨云溪默然了片刻,倒是忘记了昭平公主并不是普通的女子,就算此时昭平公主不在京城,可是想必也会叫人时刻留意着京城这边的局势的。只是这样的事情,他们却也是无能为力,最终承受的,还是昭平公主和薛治。
“路是自己选的,阿姐总能坚持住的。”朱礼见杨云溪的神色那般,便是如此的说了一句话。他是再了解不过自己这个姐姐的,当初她喜欢林萧彦的时候,多少人阻拦着?可是她却也是咬牙一直坚持,最终到底之年成真。而如今,既是她自己选择的薛治,那必然她也是思虑过前因后果的。
杨云溪知道朱礼这是在宽慰自己,当下笑了笑,却是又心疼他还病着,当下拍了他一下,埋怨道“你就不能好好歇着,不是说头疼?”
朱礼见杨云溪恼了,倒是不敢再折腾,忙合上眼睛轻笑“你来替我揉一揉头罢?多少能好受些;.”
杨云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到底还是应了这事儿——不过她自己也知道,其实左手使不出多少力,揉也没多少效果的。若真要替朱礼揉头缓解疼痛,倒是该叫宫人或是医女来,不过现在么……她却是有些舍不得结束此时他们之间这种温存的气氛。
杨云溪将手指在炭盆边上烤了烤,待到热了起来,这才上前去替朱礼揉头。
朱礼倒是个会享受的,当下便是将她的腿当成了枕头,一面享受着她的揉捏,一面更是惬意的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气息。熟悉的,让人安心和舒服的气息。他就这么闭着眼睛,不大一会儿倒是安然的睡了过去。
杨云溪替他揉捏了一会儿,一低头发现他似已经睡得熟了,当下倒是微微的愣了一下神。有些心疼的看着朱礼眉眼之间的淡淡倦色,她也不舍得停手,便是一直那般有一搭子没一搭子的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眼睛却是一直忍不住的看着朱礼,半点也是舍不得挪开。
如果可以,她倒是愿意一直这般的看着朱礼,一直一直,直到发白齿摇,直到一睡不起那一日。
只是越是看,她就越是慌,越是想着朱礼体内的蛊毒。而心里,也越是难受发酸。甚至到了最后,她连眼眶都是有些酸涩了。而她觉出自己不对劲儿的时候,便是忙吸了吸鼻子,又使劲的眨了眨眼,想将已经泛出来的水雾眨回去。
不过谁知道就是这么一点儿动静,却是也已经是让朱礼猛然就惊醒了过来。也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是眼底的迷蒙彻底退去,一下子恢复了清明。看着杨云溪这般样子,倒是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眼圈儿倒是红了。”
杨云溪自然是不承认。
朱礼却是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几乎是半强迫的逼着她和他对视。如此对视之下,便是越发的将她微红的眼尾看得清清楚楚的。四目相对,杨云溪同样也是看得见他眼底的怜惜和疑惑。
她几乎是有些狼狈的,强行将头扭过去,也不顾下巴是否会被捏疼了“不过是打了个哈欠,有些困罢了;”
朱礼及时的收回了力道,并不曾弄疼了她。而后他便是叹了一口气,眼底闪过几分猜测,最后才听他有些平静的问“困了哪里会如此?你是不是又担心蛊毒的事儿了?”
杨云溪心头一跳,当下越发装作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哪里是这个?真是困了。”
谁知朱礼却是轻笑一声,只是掰过了她的身子,声音轻柔的道“蛊毒的事儿,你不必担心。你都让刘恩那般行事儿了,若是再拿不到解药,那就真是刘恩无能了。”
这话吓得杨云溪登时连身子都是僵了,更是连掩饰都顾不得了,当下便是直接的看住了朱礼,连自己声音都是稳不住,尾音微微的有些发飘“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朱礼却也不见生气,只是笑了一笑,而后轻叹一声,似有些无奈和提醒“别忘了,我却是皇帝。”
杨云溪便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也猛然的知道了朱礼为何会知道这件事情——作为皇帝,朱礼必然是将身边的情况都掌握在手中的。纵然她们做得再怎么隐蔽,只怕也不容易瞒着朱礼。
微微有些心虚,她垂下眸子,不甚自在的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此事儿?”
“阿姐决定帮你的时候,我便是知道了。”朱礼轻笑一声,只觉得杨云溪这样的反应甚是有趣,伸手握着她的手慢慢把玩着,而后才又叹了一口气“你也是大胆妄为。阿梓,你告诉我,你是如何想的?难不成真还要开战不成?”
杨云溪听着朱礼完全就像是开玩笑或是说家常一样的语气,心里却是蓦然一慌,一把抓住朱礼的手,那一刹那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胸腔里又什么被人一把捏住,只要稍微一用力,她便是登时就会身陨。她就这么抓着朱礼,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要耗光“大郎,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拦住了这件事情?”
若是朱礼果真拦截了这个消息,那么……
杨云溪觉得浑身血液都是在这一瞬冻结,她紧紧盯着朱礼,只等着朱礼给她一个回答。而朱礼的这个回答,则是决定了她的所有命运。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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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溪就这么看着朱礼,浑然不觉自己竟是早已经浑身冰凉了。.
朱礼看着杨云溪这般反应,更是哭笑不得。他伸手捏了一捏杨云溪腰间的软肉,声音却是如水一般温柔“我到底也是怕死的。所以,非但没拦,反倒是给刘恩的命令里添了几句话。”
杨云溪一怔“添了什么话?”只是呼吸之间,她却是觉得温暖一点点的又回来了,胸腔里那个被紧紧拽住的小东西也像是一下子就被放开了,噗噗的重新跳动起来,响亮而又欢快。
那一种松了一口大气的感觉,仿若是重获新生。
朱礼将杨云溪的变化看在眼底,心里却是莫名的愉悦——虽说同时也有心疼。
因了那一点的愉悦,所以他唇角都是忍不住上翘起来几分,丝毫掩饰不住他的欢愉。而后他捏了捏杨云溪“我说了,要长长久久的陪伴着你,自然也不只是说说而已。我哪里能轻易放弃?你都如此,我难道比你还不如?”
情绪变化太大,之前压制回去的水汽便是又不知不觉的冒了出来。眼睛一眨,便是啪嗒一声掉下去,落在了朱礼的衣裳上。只是一面哭着,她却是又一面忍不住笑着埋怨朱礼“可是之前阿姐却是说你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毕竟山高路远,天意不叫这事儿成了,我也没法子不是?”朱礼苦笑一声,有些心疼的替她去擦眼角的泪珠儿“我是一国之君,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万一。.当初若是我能早早的立下太子,你也不必当初那般为难。“
经过了那么一件事情之后,若是他还不知道提前做好万全准备的好处,那他也就真愧对自己的龙袍了。
杨云溪却还是恨恨的掐了一把朱礼,埋怨他道“可是你也不该瞒着我实情——”
若不是他瞒着,她又何至于那般担心?而如今话说开了,她更是觉得委屈莫名;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朱礼忙歉然的道歉,又在她耳边说了他的打算和计划,好半晌才算是将杨云溪哄得破涕为笑了。
不过这也是杨云溪考虑到了朱礼还在头疼,并不想太过折腾,这才放过他了罢了。若不是考虑他身子的情况,她才不会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不是么?不过这么说开了,倒是也让她心头压着的那些东西松动了不少,自然也是轻松了不少。
这般一轻松下来,倒是也就有那么些功夫去在意其他的事儿了。
立后的日子最终定在了腊月初八。这日既是腊八节,又是腊月里难得的黄道吉日,所以便是定在了这日。当然,也和朱礼的心急有关。在朱礼看来,既是立后的旨意已是下了,那么自然还是越早越好。
早些将这些繁文缛节也都走个过场,让杨云溪名正言顺的成了皇后,叫人再说不出半点的什么废话来,他心中也就算是安稳了。
好在好些东西都是准备好了,所以就算定在了腊月初八,也不算慌张。
日子定下来,自然又是难免被众人一番朝贺。先是翔鸾宫里头的,后是宫里别处的。
最先来恭贺的,却依旧是秦沁和胡蔓。这二人携手而来,带着许多贺礼,做足了姿态,倒是满宫都知。
秦沁和胡蔓倒也是真心来贺的。
不过徐熏……却是多少有些不咸不淡的味道。她本就大病初愈,身上清减了不少,脸上原本的容光也是黯淡了些,不过却是退去了那一点最后的青涩。看似成熟了许多,只是却并不如当初那般好看了。
至少杨云溪是这般觉得的。而且这样的徐熏,似乎也更是陌生了不少。已和她记忆中的徐熏相去甚远了。
杨云溪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不过面上却反而是泛起了一丝温和的笑意来,语气柔和的关切徐熏的身子“你的身子如何了?可大好了?墩儿倒是孝顺,每日都过去看你,虽说只能隔着帘子说几句话,可是他那么小,倒是也十分难得了;”
徐熏恭恭敬敬的,却也是透出一股莫名的疏淡来“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已是大好了。墩儿的确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竟是一个多余的字也是没有的。
杨云溪笑了一笑,并不太往心里去,反而是直白的点明的问道“惠妃如今与我却是彻底疏离了,这般说话语气,倒是叫人无可是从。”
“娘娘玩笑了。娘娘千金之躯,哪里是臣妾能够亲近的,臣妾对娘娘只有尊敬和恭敬,并不敢有其他的心思。”徐熏微微低头,却是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微微一福身的样子,偏生又不似她自己说的那般恭敬。反倒是有点儿随意。
两人又说了几句,却也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话罢了。
杨云溪没过多久便是也就叫徐熏回去了。
这头徐熏一走,她便是笑着对兰笙摇头,轻声道“到底是变了味儿了。我如今,倒是有些怕她过来了。看着她那般,我心里倒是难受。”彻底撕破脸还好,这般不温不火的,倒是叫人心浮气躁的。
兰笙也是叹气“有些人总是记不住恩情的。不然怎么说,记仇容易记恩难?不过如此也好,主子只当是看清楚了有些人的真面目,也不必多想。总好过以后被算计了,反倒是还记着她的好呢。”
兰笙说这话的时候恨恨的,显然心里也是愤愤不平的。毕竟就算是兰笙,其实也是记得这么些年,杨云溪到底是如何扶持徐熏的。若没有杨云溪的扶持,徐熏能有今日?既不得宠,家中势力也不够强,哪里可能轮得到她养着太子,继而连徐家都是地位上了一层?
可是徐熏却是怎么做的?
是个人,也会对徐熏这种行为不齿。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说到底,也不过是我自己当初一开始便是做错了罢了。”利益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改变人心的,一时或许不会,可是等到天长日久呢?
这头尚还没感慨完,那头却是有人匆匆的进来禀告,连先敲门也是顾不得了,一进了屋子,就喘着气禀告“娘娘,不好了。惠妃娘娘出事儿了!“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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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溪先是皱了皱眉,随后才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兰笙却是不依不饶,瞪了那宫人一眼,训斥道“但凭是天塌下来的事儿,也断然不该如此没规矩。.若是下次再这般,便是该叫你好好学学宫规了。”
那宫人被这般急赤白脸的训斥了一顿,却也是顾不上心里委屈或是辩解,只急匆匆的磕头回话“说是落进了荷花池里。”
从翔鸾宫出去不远,便是有一块大池塘,里头夏日里种满了荷花,还放养了鸳鸯白鹭这些,倒是再好的观景消夏之处。如今冬日里么……自然连残荷都没有。再冷些,倒是会扎一些花灯,不过如今自然是还没有的。
光秃秃一个池塘,这个时候徐熏去做什么?怎么的竟还是掉下去了?
这些念头在杨云溪心头一闪而逝,不过却也是顾不上深想什么,当下便是忙起身追问“那人救起来没有?如今在何处?请太医了不曾?“
这样的天气,虽说滴水成冰似乎夸张了一些,可是却也没多少夸张的成分。就算水不深,淹死徐熏是不至于,可是光是这冻,只怕徐熏身子就受不住。徐熏本就是大病初愈,身子底子就是再差不过。如今……
杨云溪越是想这些,便是越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棘手。
不过偏偏那宫人只是来报信的,并不知详细情景,所以当下便是也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来。.
最后杨云溪等不住了,便是一掌推开了那宫人,“带上衣裳披风,咱们去看看。”
说完这话,杨云溪便是率先拔腿走了出去,连披风也是顾不上。兰笙倒是不顾别的,赶忙抓起杨云溪的披风追了出去,一面小跑着跟上,一面腾出手来将披风给杨云溪穿上。只是到底忘记了拿上手炉,心头还懊恼得很。
杨云溪倒是却也不觉得寒风呼啸,此时她心头思绪纷杂,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还没走近那池塘呢,杨云溪便是远远的听见了嘈杂之声了;待到举目一望,便是看见池塘边上人影来往,一派纷乱。
杨云溪加快了步伐,上前去也顾不上别的,先是一声清喝“都忙忙乱乱的作甚?请太医了不曾?人救上来不曾?”
人是救上来了,也有人去请太医了。只是这会子却是为该将徐熏如何安置吵了起来了。徐熏的宫人提议是送去翔鸾宫先应应急,毕竟离得近便。可是徐熏却是死活不愿意,只说不妥,非要回去。
可是徐熏的宫殿,离这里少说也有两盏茶的功夫,等到徐熏回去,只怕早就冻得人都麻木了。
杨云溪见徐熏只是拢着宫女的外衣,里头的衣裳又是水又是污泥的,说不出的狼狈。当下倒是有些不大忍心看了——那脸上虽说不是惨白,可是唇色乌青,肌肤泛紫,分明就是冻得不轻。
杨云溪忙叫人将带来的披风又裹了上去,最后又断然道“去翔鸾宫。”
一行人便是浩浩荡荡的往翔鸾宫去了。
徐熏冻得说不出话来,牙齿都是咯咯咯的作响。不过好在勉强还能走,被宫人半是扶着半是拖着,便是一路带着走了。
一入了翔鸾宫,被屋里热气一熏,徐熏倒似是好些了,至少颤得没那般厉害,人也是不那么紧绷了。不过依旧冷得不轻。
岁梅上前来,轻声与杨云溪道“已经熬好了姜汤,惠妃娘娘泡个澡,再灌一碗,想来就好受许多了。”
杨云溪赞许看了一眼岁梅,暗道岁梅会办事儿,而后便是拔高了声音将此事儿吩咐了下去。岁梅这般做,自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的,虽不至于有多大的用处,不过总归看着是思虑周全细心的。
徐熏这头被架下去洗澡喝姜汤,杨云溪这才得空盘问起当时的情景来。
却是徐熏说要走走,这些日子呆在屋里太闷了些,所以这才往荷花池那儿去了。谁知不过是在那栏杆上一扶,倒是整个人突然一个晕眩,就那么的猛然摔进了荷花池里。
栏杆自然是牢固的,不过高度却不算特别高,所以徐熏这才晕眩之下猛然翻了过去;而池塘里水虽然不深,可是淤泥却不浅,徐熏这么一摔进去,登时腿都是陷入了淤泥里。因为这个,所以宫人们才没能立刻将她拉出来。
杨云溪听完了这些描述,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评论这事儿了。最后,她只无奈的问了一声“也就是说,这事儿全然就是个意外?”
宫人们都是如此的意思。
杨云溪自然也没什么可责怪的,当下只摆摆手“既是如此,你们也都下去罢。”这些人身上多少也是打湿了,又沾了淤泥。耗了这半天也是难受,而且那淤泥被热气一熏,便是一股子难闻的味儿。
兰笙将窗户开了一丝缝,好让这些味儿散出去。只是却还是忍不住嘀咕“大冬天的去哪里不好?偏生要去荷花池,这下倒是好,折腾得人不轻。”
杨云溪看了兰笙一眼“少说几句。谁想出事儿?意外罢了。”
岁梅也是低声劝兰笙“其实倒是好事儿,咱们主子可以趁机得个好名声呢。你想想,主子若是处处妥当,岂不是叫人称赞?要我说,倒是与咱们做了嫁衣裳。咱们该说偷笑才是。”
再说了,横竖遭罪的也不是自家主子,所以有什么可着急不痛快的?
岁梅这番话虽说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可是仔细一琢磨,兰笙倒是忍不住眉开眼笑了。
杨云溪听得分明,又好气又好笑,瞪着两个丫头“快打住罢,什么话也拿出来说!也不怕人听了去,笑话!”
岁梅便是不再多说,当即只提醒杨云溪“主子也喝一碗姜汤得好。”
杨云溪嫌姜汤不好喝,便是只推脱了“哪有那样娇气?”
不过仿佛是和她这话作对一般,还没等到晚上呢,她便是觉得身上不对劲儿起来。整个人都是有些热,偏偏身上却又是一直冒虚汗。朱礼过来的时候,便是正好太医诊断完了“主子怕是染上了风寒,今日是不是吹冷风了?”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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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礼登时脸上就有些难看起来,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太医。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太医心头一寒,便是忙加了一句:“皇上放心,服两贴药娘娘的病症就会减退许多,断不会影响立后的。”
太医这样说了,朱礼脸色便是勉为其难的好看了些许,不过也仅仅是些许罢了。
杨云溪看着朱礼,有些无奈:“既太医都说了不打紧,那也没什么的。倒是惠妃那儿,你好歹去看看。”
朱礼随口问了一句:“惠妃怎么了?”
“掉进池塘里了,从我这里回去就发热起来。”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可怜她才刚刚好起来,这会子又病了,身子如何吃得消?”
朱礼以往或许还应付应付宫中其他妃嫔,虽不留宿,却也是偶尔过去坐一坐,说几句话。而如今,他倒是应付都懒得应付了,态度是再随意不过的。听闻徐熏病了,态度也是算不上多关切,却也算不得多平淡:“好好的,怎么就掉进池塘里去了?大冬天的,那边去的人都寥寥无几。”
在朱礼看来,其实他去不去都是一样的。人病了,太医去看才管用,他去看算怎么一回事儿?
杨云溪看着朱礼这般态度,倒是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不过却还是笑了笑道:“真真儿是叫人寒心,你若不去看看,只怕将来连墩儿都怨你。纵是帮不上什么,她心头总也好受些。只当是给她做脸。”
她本就一家独大,占尽朱礼的宠爱。若是再做得如此难过,将来墩儿长大了,总归是要怨恨她的。就算不至怨恨,若有一星半点的不喜,总归也是个疙瘩。
朱礼看了杨云溪一眼,有些皱眉:“不过是个小孩子,你那般在意他作甚?”听那语气,倒像是有些吃醋的意思。
事实上,朱礼也的确是有些醋了。杨云溪如此在意墩儿,纵然那也是他的儿子,可是总有一种被抢了风头之感——作为他的妻子,杨云溪更应该多关注他才是。
杨云溪被朱礼那语气逗得忍不住一笑,而后白了朱礼一眼:“去看看罢。回来之后,去看看小虫儿和阿木他们,让奶娘都注意些,如今这天儿这样冷。”话刚一说完,她便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朱礼无奈:“你先喝了药,我就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的还怕我不肯喝药不成?”杨云溪摇头,语气多少有些嗔怪。当即听得朱礼便是心头一酥,他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手:“以后情况再紧急,也不许这般不在意自己。”
杨云溪应了一声,又催促朱礼:“快去罢,早去早回。”
朱礼这才去了,临走却是又回过头来嘱咐:“药不许剩,回头我叫人给你你没吃过的。”
微微有些愕然,杨云溪却也是被朱礼这般哄小孩子的语气弄得心头微微一甜。笑了笑,她目送着朱礼出去,这才又闭上眼睛假寐——这次风寒来袭,她却是浑身都难受,不想让朱礼担心,这才不肯表现出来罢了。此时朱礼一走,她便是有些撑不住了,她招手叫了岁梅过来,“嘴里没什么味儿,拿两颗蜜饯来罢。这般干躺着也是难受。”
朱礼这头一路去了徐熏宫中,却是正好遇到了墩儿。
墩儿一怔,随后倒是十分开心:“父皇也是来看母妃的?”
朱礼应了一声,而后看了一眼墩儿:“墩儿今日功课可完成了?”
墩儿顿时有些心虚,却也没撒谎,只是小声辩解:“等给母妃请了安便是回去做功课。”
朱礼拍了拍墩儿的头顶:“功课不可耽误了。先生教导的若是有不懂,便是要不耻下问。你是太子,这些东西若是都学不好,以后如何能让其他人臣服与你?”
墩儿乖巧的应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
屋里有淡淡的药味,却是静悄悄的没半点声音。墩儿也不必旁人提醒,便是往内室而去。口中更是着急唤道:“母妃。”
朱礼脚步微慢,跟在墩儿后头。不过进屋之后就发现,自己的不自在倒是完全是白费的。徐熏已是昏睡过去了,且并无醒来的样子。
墩儿有些着急,不过在徐熏跟前守着的宫人却是忙低声道:“太子殿下小声些,娘娘刚睡下,莫要将娘娘吵醒了。”
墩儿这才不出声了,趴在床边仔细的看了看徐熏,小脸上全是担忧:“母妃什么时候能好?”
宫人哪里敢答?朱礼便是接话过去:“你母妃服了药,自然是很快就会好了。”
在屋里呆了一阵子,又问了问徐熏的情况,朱礼便是有些呆不住了。当即便是打算走了,只是刚走到了门边,便是听见外头有人悄悄的议论:“主子今日怎么好好的掉进了池塘了?”
朱礼脚下便是顿了一顿。而后他听见另一人压低声音答:“谁知道呢?要说是不小心,可是谁信呢?他们都说主子当时失魂落魄的,也不知是在皇后娘娘跟前听了什么话。”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朱礼眉头一敛,而后便是伸手猛然掀了帘子出去了。
外头悄悄议论的的宫人吓得一个哆嗦,慌忙跪在地上,一个字也不敢说了。都只道吾命休矣。
朱礼却是看也不看二人,径直走了。不过走了几步,倒是想起墩儿来,当下道:“去,将太子送回东宫,最近不许他过来。惠妃病着,别过了病气。”
这话一出,谁都知道朱礼这是恼了。恼徐熏纵容宫人私底下嚼舌头,恼这些人胡言乱语,所以不肯让墩儿呆在那儿了。一算是惩罚,二也是怕墩儿听了那些混账话,心里记着了,更是想多了。
朱礼这头回了翔鸾宫,倒是也不敢直接去杨云溪跟前,怕她看出异样来,所以倒是先去看小虫儿。
小虫儿已是看过了杨云溪了,又被云姑姑告诫不许吵闹着要过去,扰了杨云溪休息。所以看见朱礼,她便是有些撒娇的让朱礼抱,而后吸了吸鼻子:“爹爹带我去见娘。我给娘吃糖。”
说完,倒是认真的指了指自己的荷包里。这个荷包里,装的都是糖球。
朱礼失笑:“你娘病着呢,她不让你过去,怕你染了病气。你乖一些,等她好了,就能过去了。”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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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溪这一病,却是直到腊月初七也是没能痊愈。
倒是徐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趁着养病的时候,给墩儿做了一件新棉衣。
墩儿过来给杨云溪请安的时候,叫小虫儿瞧见了,小虫儿便是巴巴的凑到了杨云溪跟前:“惠娘娘给哥哥做了新衣裳。”
看着小虫儿巴巴的样子,杨云溪忍不住的笑了:“小虫儿也想要?”
小虫儿看了一眼杨云溪,又看了一眼云姑姑,最后忍住了心头的渴望,摇摇头:“不想要。”只是嘴上说着不想要,偏偏小脸上全是渴望之色。
杨云溪却是已经不大做针线了,不过看着小虫儿那样子,便是笑道:“我也给你做一件。你想要什么颜色的?“说完也不开玩笑,果真叫岁梅开了箱子拿出几匹合适的布料出来让小虫儿自己选。
小虫儿倒是有主意的,选了一件枫叶红的,又翻了翻花样子,想了想又合上了,笑眯眯道:“让兰笙姑姑做,娘给绣朵小花。”说完自己比划了一下:“梅花好看。”
杨云溪几乎是笑得不行,却也是应了:“好好好。你倒是知道心疼我的。”
云姑姑也是笑:“可不是?老话都说,姑娘是贴心的棉袄,如今看来,果真是不差的。小虫儿可是真真儿贴心。”
小虫儿又歪着头问:“别人说,哥哥不喜欢阿木,是真的吗?”
杨云溪一怔,登时眉头便是皱了起来:“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小虫儿似有些失落:“哥哥从来不去看阿木。”也不来这边找她玩儿了。
“怎么会呢?之前看着不还是很喜欢的吗?”杨云溪笑着宽慰了小虫儿一句,至于心里头却是有些不大自在:都这么说?可见说的人是不少了。墩儿会不喜欢吗?或许……是会的。就像是有人在小虫儿耳边说这样的话一样,也必然也会有人在墩儿那边嚼舌头。
顿了顿,看着小虫儿:“你哥哥是太子,每日都要去上学,还要做功课,自然是不能和你比的。要不,明年开了春,也让你去上学?”
小虫儿倒是有点儿期待:“好,上学就可以找哥哥玩。”
杨云溪登时就不知该怎么说了,闷笑一声不怀好意的怂恿小虫儿:“那你得问问你爹爹才行。”
小虫儿便是等着朱礼,走都不肯走了。
不过朱礼还没回来,她自己倒是先睡着了,云姑姑便是抱着她回去了。只是走的时候,云姑姑难免有些忧心忡忡的:“明日便是立后打典,主子还没痊愈,也不知道撑得住撑不住。”
杨云溪摆摆手:“自然是撑得住的,不打紧。就算再怎么累,也不过是小半日的功夫罢了。”立后大典虽说麻烦,可却也算不得十分麻烦。横竖她只需要一同与朱礼祭天之后,再接受参拜即可。
这点身子不适,倒是也不至于压倒了她。
翌日,天还不见亮,杨云溪便是起床沐浴梳妆,而后更衣。着袆衣,戴凤冠,待到一切妥当,竟是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杨云溪坐得腰都有些发酸,好不容易可以起身了,倒是觉得又是举步维艰——身上这一身行头少说有一二十斤,挂在身上沉甸甸的,如何还能觉得轻快?每一步都是艰难罢了。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这般费力些,倒是也不觉得冷。
朱礼这头也是妥当,便是过来看她好了不曾。待到见了杨云溪全服打扮的样子,倒是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后禁不住笑了:“果然朕的眼光是再好不过的。”纵是这般盛装打扮,也丝毫没有被那些熠熠生辉的穿戴夺去了光芒。
杨云溪听着朱礼这般厚脸皮的夸赞自己,顺带拐弯抹角的也夸赞了他自己,登时轻笑出声来。她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
朱礼自然而然的握住了那只手,而后牵着她缓缓走了出去。
翔鸾宫的人此时都是聚集在外,一见了杨云溪,便是都匍匐下拜:“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杨云溪和朱礼同时抬手,而后缓步而去,同乘龙撵。
朱礼手里握着杨云溪的手,感觉着那只绵软温润的手躺在自己掌心,再看着杨云溪凤冠在头,袆衣在身的样子,便是忍不住的笑起来——当年他第一次成亲的时候,却是远远没有这样的欢喜和悸动。
纵然他和杨云溪其实连儿女都有了,可是他却仍是觉得如同将要成亲一般的欢喜。
“这么多年了。”朱礼轻笑一声,低声言道:“当初便是想着,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纵然是皇帝,可是他的妻子,却也始终是只有一个人罢了。
杨云溪抿唇一笑,却是再认真不过的看着朱礼,而后轻叹一声:“谢谢你,大郎。”即便是朱礼,能将她扶持到这个地步,让她能名正言顺的做他的妻子,却也不知道筹谋多久,又做了多少。
她比谁都知道,她出身卑微,又是家族弃子,别说做皇后,其实做贵妃都已是让人觉得过了。可是朱礼却是……
“不说了。”朱礼手指攥紧了几分:“到如今,总算是达成所愿,咱们该高兴才是。你看看你,倒是感慨起来。”
杨云溪浅浅一笑:“对,以后咱们还要长长久久一直到老呢。哪里有那么多可感慨的?”
龙辇一路行至祭天高台,朱礼先下了车,随后便是又自然而然的站在车边,朝着杨云溪伸出手去。杨云溪没多想,倒是也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待到朱礼握住,她才猛然想起——这群臣都是看着的呢。朱礼这般做,却是有些不大合规矩的。
不过她想抽出手来,朱礼却是不让,只是紧紧的握着,随后鼓励的看了她一眼。
杨云溪最终只能是假装若无其事的,再镇定不过的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缓步从龙辇上走了下去。只是每走一步,她心都忍不住狂跳一下——她自己都能感觉到,不知多少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被朱礼握住的手上。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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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了这个缘故,反正接下来再庄严肃穆的气氛,杨云溪也不觉得紧张了,反倒是一直忍不住想:朱礼未免太不正经了。也不知那些大臣们是怎么想这事儿的。
朱礼倒是除了握着她的手这一点,其他时候倒是都十分的严肃。
祭天的时候,杨云溪和朱礼便是一面听着祭礼念祝词,一面挺直背脊紧绷着站着,力求仪态端庄大方。不过心里么……难免都有些走神。杨云溪走神的想着方才的情景,倒是也不觉得多冗长多难熬,仿佛也没过多久,便是结束了。
其实整个过程里最难熬的也就是祭天这一环,毕竟紧绷着背脊站在那儿,又是这样冷的天儿,那滋味也不是好受的。
祭天之后,朱礼亲手将凤印交到了杨云溪手里,而后便是群臣朝拜,再然后就是命妇朝拜。好在朱礼一直陪着她,她倒是也不觉得难熬。
待到这些繁文缛节都过了,便是也就只剩下饮宴了。这时候少不得他们二人便是要分开。
杨云溪倒是先回去换了一件衣裳。毕竟,若是一直穿着这一身袆衣,带着凤冠,她可撑不住。饶是这般,换下那行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满足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是觉得松快了不少。
换过衣裳,杨云溪便是这才去饮宴。
命妇们早已是候着了。其中徐熏和秦沁各自领了一边,分别坐在她的左右手下方,待到她落座后,便是领着众人一起向她参拜。杨云溪看着众人低着头乌压压的伏在地上,笑了一笑,按照早就想好的说辞勉励训诫了几句,这才叫众人都起来了。
饮宴开始,众人自是少不得又说了许多贺喜的话来。
不过杨云溪身子还没好,又折腾了这么半天,所以到底还是有些撑不住,等到差不多了,便是先行离去了。
朱礼回来的时候,杨云溪倒是已经眯了一觉了。
闻着朱礼身上的酒气,她便是忍不住皱眉,以免让昂人赶快去端醒酒汤来,一面忍不住的埋怨:“你身子还没养回来,又喝这般多,真真是叫人不放心。不过是少嘱咐一句罢了。”
朱礼轻笑:“不过是高兴罢了,所以多喝了两杯。”
杨云溪看着朱礼笑得这般,叹了一口气,倒是不舍得再说什么了。她也是高兴的,若不是身上不舒服,她倒是也想好好的乐呵乐呵。
朱礼喝过了醒酒汤,又拉着杨云溪说了好一阵子的话,这才睡下了。
翌日,杨云溪仍是起了个大早,毕竟是当皇后的第二日,后宫的诸位妃嫔必然都是要过来请安的。就是墩儿等皇子皇女们,也是一并要来请安,毕竟从今以后,她便是他们的嫡母,他们自然是要十分尊敬才好。
不过到底身子不大舒服,脸色便是不十分好看,多用了些粉才算是看得过去。
徐熏等人倒是也都按时辰来了。秦沁带着阿媛,倒是比旁人都要更早些,阿媛还没怎么睡醒的样子,趴在秦沁怀里,看着倒是叫人觉得可怜。
杨云溪笑道:“以后可别这么早来了,小孩子家家的,睡不够可长不好。”
秦沁也是跟着笑:“可不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拉起来。好在以后基本也都是下午过来,倒是不打紧。”
秦沁如今跟杨云溪说话越发的随意,倒像是关系十分融洽。反观徐熏,木头似的坐在旁边,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魂儿都飞走了。
胡蔓笑吟吟的开了口,看着徐熏:“臣妾得空给墩儿做了一身衣裳,却也不知合身不合身,回头臣妾便是给墩儿送过去。若是做得不好,惠妃娘娘可别见笑。“
徐熏的手指紧了紧,随后却是微微一笑:“这怎么会?多个人疼爱墩儿,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儿。回头你去我宫里,我将墩儿的尺寸给你。再与你说说墩儿的喜好。毕竟你也是墩儿的亲姨妈,你还能害他不成?“
徐熏这话一出,倒是让杨云溪和众人都是愣了一下神。杨云溪更是忍不住的想:徐熏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徐熏竟是又想和胡蔓和解了?徐家和胡家……还有再合作的可能吗?
杨云溪仔细又认真的思量了一下这个问题,而后便是觉得这个事情基本上是没可能。
就是墩儿,如今也不和胡蔓亲近的。
正想着,墩儿却是也过来了。因他现在住在东宫,所以难免来得晚一些,毕竟路途更远。
墩儿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头,一句“母后“却是喊得有些磕磕巴巴的。不甚自然,倒不如阿媛的。阿媛应该是秦沁专门教导过的。从这一点,似乎就不难看出秦沁和徐熏各自用的心思。
杨云溪虽不在意这些细微末节的东西,可是如今站得高了,便似乎看得更远了。这些东西纵不在意,却也是都想了个明白透彻。
“来母后跟前来。”杨云溪招了招手,待到墩儿过来之后,便是将墩儿搂在了怀里,柔声笑着问他:“来得这样早,可用了早膳了?”
墩儿看了一眼徐熏,有些心不在焉:“已是用过了。只是太傅还等着,儿臣却是不好久留。”
杨云溪便是松开手,笑道:“那既是这样,母后也不留你,你便是去上学吧。下了学先过来,母后给你留点心。”
墩儿应了,随后恭敬告退。倒是也没和徐熏说上话。
徐熏也是没和墩儿说话,虽然面上还笑着,但是袖子里拢着的手,却是攥紧了。她发现,当墩儿叫杨云溪母后的时候,她的心底除了酸涩之外,更有些嫉妒。是的,嫉妒。
杨云溪又说了几句,便是也叫众人散了。
秦沁却是留了下来:“叫阿媛和小虫儿多玩玩,阿媛不爱说话,倒是性格太沉闷了。”
杨云溪心知肚明,秦沁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呢。当下便是笑着应了:“她们姊妹本来就该多在一处玩,你该常带阿媛过来的。”
小虫儿不大喜欢阿媛,阿媛又娇气又不爱说话,但是杨云溪都这样说了,小虫儿只好去拉阿媛的手:“妹妹,我带你去玩。”
秦沁看着小虫儿如此,倒是羡慕得厉害:“也不知皇后娘娘您是怎么教的,小虫儿倒是真真儿乖巧。”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坐山观虎斗
闲话两三句后,便是正式的步入了正题。
秦沁神色有些复杂:“如今惠妃的样子皇后娘娘也瞧见了,惠妃怕是会觉得您是想要抢太子殿下。”
杨云溪听了这话便是笑了一笑,今日她故意在徐熏跟前露出对墩儿的看重和亲近,便也是想要试探一二的意思。她想看看,徐熏能做什么又会做什么。
“墩儿是我太子,而我是他的嫡母,不管是谁抚养他,他叫母后的,必然也只有我一个。”杨云溪揉了揉指尖,叹了一口气:“只是我却是不明白。墩儿能叫她一声母妃,已是造化了。毕竟那不是她亲生的,她又何必非要如此计较这些?”
若是墩儿不曾给徐熏养着,徐熏连亲近墩儿的资格都没有,谈何再来计较这些?
果真是日子久了,就忘记初心了?
“人都是如此的,总想着得寸进尺罢了。”秦沁笑了一笑,似深有感悟的样子:“就像是我也是同样。若是此时谁跟我抢阿媛,我必然也是不乐意。”
不过阿媛和墩儿不同。墩儿给徐熏的时候其实已经大了,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了。而且不管是性格什么的,都已经不再是白纸一张。可是阿媛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阿媛不知道秦沁其实并不是她的亲娘的。
可是墩儿,大约是知道的。
所以越是墩儿自己心里明白,其实徐熏便是越该知足才是——毕竟墩儿对她还是多有亲近的。
杨云溪并不曾经历过秦沁说的那些,所以倒是也不能体会。当下只是摇摇头:“可是不管如何,人总该也记得知足才是。否则,也不过是退增烦恼罢了。“
有些东西,本来就是命中注定的,纵然你再想要,再去强求,可是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今日德妃你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几句话?”收回思绪,杨云溪似笑非笑的看了秦沁一眼。
秦沁也跟着一笑,摸了摸自己手指上鲜红的蔻丹:“我是听说了一件事情,所以特意来跟娘娘说一说。”
“你说。”杨云溪看着秦沁,忽然发现秦沁似乎是有些……老了?下意识的,她便是想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脸,不过最终又生生忍住。心里却难免的是喟叹了一声。
秦沁倒是不知杨云溪的念头,只是压低了声音,轻声言道:“我听说,熙和的死却是别有蹊跷。之前惠妃本就与熙和接触过,后头惠妃又去过几次。”
杨云溪倒是知道这个事儿的,不过此时却是只当是不知道:“所以呢?”
秦沁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似为杨云溪不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思而着急。不过还是压低声音道:“熙和闹出那样大的事儿来,难保她手里没点什么东西。惠妃去了几次,会不会——”
杨云溪明白了秦沁的意思:会不会熙和将某些东西,交给了徐熏呢?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而最大的问题,则是:那么到底熙和给了徐熏什么?而徐熏,又打算怎么用呢?
杨云溪看着秦沁,倒是突然这般问了一句:“你提醒我这件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德妃,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你想得到什么呢?”
秦沁动作一僵,面上神情也是十分的僵硬。半晌才尴尬的笑了笑:“娘娘这话却是叫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秦沁站起身来,抚了抚裙上的褶皱,目光微微垂下看不清楚神色:“其实臣妾也就是提醒一句罢了,既是如今已是做到了,那臣妾便是告辞了。娘娘身子不适,臣妾也不应多扰。”
杨云溪点头允了,让秦沁离去了。不过她却也是注意到,秦沁的步态到底还是有些轻微的凝滞。
秦沁这头一走,杨云溪便是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呼出一口气,继而便是靠到了背后的软枕上。她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岁梅:“岁梅,我头疼得紧,你来替我揉一揉。”
岁梅倒是有些担心:“要不请太医来看看?”一面说着一面搓热了指尖去替杨云溪揉捏。
“幸好皇上也不选秀,后宫里也没几个人。不然这般勾心斗角的,我可真受不住。”杨云溪闭着眼睛,轻哼一声如此抱怨了一句:“德妃这般不遗余力的挑拨我和惠妃,真当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无非是怕我再像是以前那样护着惠妃,给惠妃各种好处,到时候难免便是冷落亏待了她罢了。”
岁梅声音放得更轻柔些,“主子既然心里都明白,那就千万别计较了。没得气坏了身子。”
“我倒不是生气,只是无奈罢了。”杨云溪唇角勾了勾,似乎是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来:“为了这个生气,不值当。况且,站在利益得角度来说,她们两人互相看不对眼,我倒是乐得轻松。“
坐山观虎斗,总比自己面对群狼更容易更轻松一些。虽然说这么说话可能有些不厚道,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今日她说徐熏不知足的话,其实也未尝不是在提醒和敲打秦沁?
“主子这病症一直不好,要不换个太医看看罢?”岁梅看着杨云溪这般样子,到底还是担心,便是又这般的说了一句。“安太医纵然再厉害,可是不都说,山外山,楼外楼?而且总也有安太医不擅长的地方。”
杨云溪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之前不过是不想麻烦罢了,此时却也是真觉得有必要了:这样一直拖着不好,难受不说,更是叫人觉得有些受不住了。
“下午叫太医过来看看罢。”这般想着,她便是也没再推辞。
只是心头却是一直忍不住的想秦沁说的那话——到底熙和有没有给徐熏东西呢?若是给了,那么又到底是给了什么呢?
不得不说,纵然心里明白秦沁的打算,可是到底还是有作用的。这个事情一被提出来,她便是像魔怔了一样,忍不住的去想。怎么也是克制不住。
“说起来,马上就要岁末了,宫中事情也多了起来。以往也就罢了,今年主子刚统领后宫,是否也该热闹热闹?”岁梅想了想,倒是如此的提议一句。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亏损
杨云溪知道岁梅怎么好好的提了这么一句。
前头几年要么是在丧期,要么就是国库空虚,自然也就不好大肆庆贺热闹,虽说不至于冷清,可是总归也比不上再前头几年的光景。这件事情,她纵是觉得无所谓,可是拿出去说,难免叫人觉得是寒酸了。若是今年还这样,那么旁人连她这个皇后也要跟着一起议论了。
所以,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倒是该精心的热闹一回才好。
“今年在后宫里也搭一座鳌山灯,比外头那个略小些就行,咱们后宫的人也没法子去看外头的鳌山灯,便是在后宫里看看。另外,往年那些树上都要披挂绸绢,今年却是不必那样铺张浪费,命人用薄纱做成花朵,挂在树枝上便是得了。虽说麻烦些,可是各个宫里宫人也是都能做,倒是只费些人工,可是东西却是能省下来不少。还有那些素日不戴的绢花,也能这般用上。”杨云溪笑着将心底的打算说了,而后看了一眼岁梅:“这事儿你和王顺留心着。兰笙脾性急躁些,却是不适合做这些事儿,就怕她得罪了人。”
岁梅笑着应了。倒是心头有些欢喜——其实提出这个事儿来,也不过是想得主子高看一眼罢了。
“底下的丫头们有合适的,你们也挑出来,放在身边带着。如今不比从前,跟前还是得人多些才好。只靠着你和兰笙,却是太多事儿了。累坏了你们我又靠谁去?“杨云溪笑看岁梅一眼,又添了这么一句。
如今岁梅和兰笙,好比是她的左右手一般。重要程度自然是不必说,可是就因为是这般重要的位置,所以才更是不能够没个后备。而且,兰笙虽说似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宫中,可是岁梅呢?
所以,现在将人带出来,将来自是好的。
下午的时候,杨云溪便是召了太医。
她这头一召太医,朱礼便是知道了。虽说自己走不开,却也是忙打发了人过来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杨云溪哭笑不得,却也是干脆就让那小太监在旁边等着,到时候太医说什么,不也就能原话说给朱礼知道?也好叫他放心。
然而让杨云溪有些不知所措的是,出来的结果却是不怎么好。太医诊脉之后,便是皱了眉头,迟疑道:“娘娘这个脉象——”
“我的脉象怎么了?“杨云溪看得也是忍不住的皱眉,而后如此追问一句。不只是她,很多人也是紧张的看住了太医,心都是高高悬了起来。
太医有些紧张,也越发的僵硬:“这是内里亏损,所以才会不管用什么药都不见好,这样的情况,最好是卧床静养,将内里的亏损都是养回来。在此期间,最好戒骄戒躁,也不可过多思虑。”
杨云溪拢着眉头:“竟是这般严重?“
“皇后娘娘您这个风寒应是已经有些日子了,是否一直用药,却也不过是反反复复,始终不见好?要说严重也不见得,可是却也不好。”太医似不那么紧张了,也自在了一些,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也不敢吊书袋,只直白道:“就是因为内里空虚,脾胃也虚弱,所以吃药才总似不见效一般。那药不过是走了个过场,最要紧的还是娘娘您得调理。本来生产的亏空就没调理妥当,如今又病了这么一场,着实也是亏空得厉害。”
杨云溪点了点头,也没多说:“我知道了。那可需要再服药?”
太医却是摇头:“服药却是不必。不过药膳却是可以。臣一会儿开个药膳方子——”
“嗯。你先去写罢。”杨云溪打发了太医,转头却是看向了兰笙:“再去请一个太医过来。”
她这是不大相信这个太医的话。要说亏空……怀孕之前,她便是仔细调理过身子,怀孕中也是处处的调养,月子更是小心翼翼,断不敢马虎。出了月子的时候,安经也是细细的诊过脉,当时若是还有亏空,安经会不提?
只是重新找了太医过来,却还是这么一个结果罢了。
如此一来,杨云溪倒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皱眉叫了安经过来,将情况与他一说。
安经一愣,仔细的把了把脉,最后脸色却是十分难看的道:“脉象上看,似乎的确是内里亏损。虽然说得有些严重,不过静养调理却是最妥当的。”
安经的脸色自是难看的。昨日诊脉却都还不是如此,今日却是变成了这般……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杨云溪倒是也没说什么,看着安经那样子,心头也明白,这事儿必然也不是安经不用心。故而当下她便是笑道:“既是要调理,还是你开个方子罢。只你最了解我的脉息,自然还是你来。”
安经这一瞬间,倒是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纵是经历过太多,此时他也是忍不住有些感动。若换成是旁人,只怕这个时候却是要怀疑他了,可是皇后娘娘却是如此……就好比千里马遇上了伯乐,那种感觉却是难以言说的。
这种感觉,却是叫人恨不得结草衔环,为之死而后已。
安经压下情绪,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这件事儿,微臣必是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杨云溪看着安经,微微一笑:“好,那我便是等着。”她说那句话,虽然是真的也只相信安经,可是也未尝是没有其他的心思在里头。如此看来,效果却是十分的好。
送走了安经,杨云溪扫了那小太监一眼,也没多说什么:“皇上不是还等着你回话?去吧,实话实说就行,也不必吓唬皇上,白白叫他担心。”话自然是点到为止,至于怎么领会是那小太监的事儿了。
不过,能在朱礼身边服侍的,自然也笨不到哪里去。
小太监先是应了,回去的路上倒是琢磨了一路。最后见了朱礼,却是如此说的:“前后换了三个太医,结果倒是都一样,都说娘娘是身子亏损空耗所致,叫好好调养着,并无大碍。”
朱礼听着,倒是松了一口气,又皱眉:“是生产时候亏损的身子?”在他看来,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子,孕期又那般折腾,亏损倒是也不奇怪。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端倪
朱礼略一沉吟,便是道:“既是如此,那就让皇后好好歇着,调理身子要紧。其他的事儿——”话说到了这里,朱礼便是微微一眯眼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当下便是又一笑:“你去问问,看皇后想将事情交给谁暂管着。若是不愿意给旁人,或是叫太妃先帮着看几日也是行的。”
杨云溪得了朱礼这话的时候,愕然了片刻之后,便是笑出声来。朱礼这话的意思,倒是再明白不过的。
若是以往,此时她要调理身子,自然是就将后宫管事儿的权力给徐熏,让徐熏先帮着管着。可是现在……
自然是不合适。不说她和徐熏关系没那么好了,只说徐熏名义上还养着墩儿,便是就不合适。她既要冠盖六宫,将后宫压在自己掌中,她就绝不会给徐熏任何机会。不管徐熏自己想不想,她这里便是不会给徐熏机会。
至于秦沁……倒是也合适,只是想着秦沁今日特意来说的那些话。杨云溪笑了一笑,垂眸淡淡道:“也没多少事儿,岁梅你和王顺除了我说的那几样便是都按照旧例来办就是。另外,今年每个人都多包一份月例,当做过年的赏钱。”
如此一来,宫中自然也没有不满意的。
不过也怕有个突发情况,岁梅和王顺到底应付不得,她便是又添上几句:“你们不好办的事儿,就交给之前那些受过罚的,后来求情才没贬职的那些管事。再不行,就来回我。”
兰笙有些不赞同:“要不主子还是让太妃帮帮忙——”
“这是我掌管凤印的第一年,不可如此。”杨云溪用手指挨了一下碗沿,觉得药汤不烫了,这才端起来喝了一口。说实话,药膳药膳,说起来是没药那么苦那么难喝,可是实际上,也是不怎么好喝的。最多也就是比药汤好喝些,也更容易入口而已。
待到一碗药膳汤喝完,杨云溪便是皱眉捏了一颗梅子扔进口中,而后含混道:“万事开头难,可是只要开了头,以后就容易了。我若是要让旁人心服口服,此时却是不能露怯。”
兰笙有些着急:“可主子也不能不顾自己身子。”
“这事儿也未必是我身子出了问题。”杨云溪叹了一口气,目光幽深得像是碧潭:“安经的医术你我都是清楚的,若是真有亏损,那么他为何诊断不出来?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必须得好好弄清楚才是。”
不管这事儿到底有没有幺蛾子,又或是谁折腾出的幺蛾子,她必定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只是现在么……还是莫要打草惊蛇得好。
兰笙顺着杨云溪的话往深处细细的一想,登时就是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很快却又是平静下来,压着情绪低声飞快道:“那主子明日还是别喝这药膳汤了罢。”
杨云溪低头看了一眼,随后被兰笙那副摸样逗得微微发笑:“怕什么?这药膳是安经开的,就算身子没有问题,只当是补药罢了,并不影响什么。”况且若是不喝,不将事情做足了,又如何瞒天过海?
当天,杨云溪便是开始抱恙不出。不管是请安也好,还是回禀事情也好,一律都是不见。
后宫一应大小事情,都是王顺和岁梅两人打理着。岁梅忙得脚不沾地,却是又有些怕兰笙不痛快,便是这日中午特特的掏银子给兰笙做了一只麻油鸡,偷偷的给了兰笙,笑道:“这几****也不在主子跟前服侍,却是让你劳累了,这算是我给你赔礼。”
兰笙便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岁梅,而后冷笑了一声,冷冷的道:“这我可消受不起。”
岁梅一怔,只当是兰笙果真恼了,心里一急,便是带出几分来。伸手握住了兰笙的手:“兰笙你——”
兰笙蓦然将手抽出来,看着岁梅:“你若是真觉得不好意思,便是好好办差,为主子分忧才是。主子好了,我自然也高兴。可是你这般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我会因为主子更重用你些就恼了?”
一句话却是说中了岁梅心中的心思,当下岁梅便是讪讪的一句话也是说不出来。
兰笙也不看岁梅尴尬的样子,只是笑了一笑,不过却是多少有些冷:“你也不必如此多虑。我纵肚量不大,可是是非好歹却也是分的清楚的。主子重用你,那是你的本事,不管是谁,只要能与主子分忧,我自然都是敬重他。若是为了这么一点子事儿,我就恼了。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顿了顿,兰笙又怀疑的看了岁梅一眼:“是不是有人在你跟前嚼舌头了?”
岁梅越发尴尬。
兰笙眯了眯眼睛,紧紧盯住岁梅:“我虽然办事不如你,可是我一心向着主子。你且放心,只要你是为了主子,没有别的私心,我断不会与你怎样。只有替你高兴,替主子高兴的。宫里乌烟瘴气的东西,你却是趁早收敛起来。别叫底下的人也跟着学,没得什么意思。”
兰笙这般一顿话,倒是让岁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又是红又是滚烫的,好半晌才惭愧道:“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兰笙白了岁梅一眼,却是又慢慢悠悠的将麻油鸡的油纸包拿过来,慢慢剥开:“不过这麻油鸡我却是留下了。只当是咱们每日在一起,我这几日每日给你留门的好处。”
她们两人住在一个屋子,这几日岁梅忙,便是都回来得晚,所以都是兰笙给留着门。
岁梅也缓过劲儿来,笑着行礼:“是是是,本就是犒劳你的。等回头忙过了这一阵,我****给你打洗脚水去。”
两人说笑几句,气氛也就缓过来,倒是不再尴尬。不过这个事儿,兰笙却是偷偷的跟杨云溪提了一提。
杨云溪听了倒是思忖了片刻,而后问兰笙:“你觉得是谁在岁梅跟前说了挑拨的话?”
兰笙想了一想,却也是拿不定主意:“这个却是不好说。不过,我想着都敢说到岁梅那儿去,少不得也会在别人那儿说——”
“所以你便是多留心着,别叫人钻了空子。”杨云溪笑着弹了一下兰笙的额头:“别每日不操心的。岁梅比你后服侍我,如今都这般了,你也不怕人笑话你?”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教导
?
岁梅和兰笙之间这点插曲倒是没人知道。.小说不过杨云溪要养身子的事儿,却是风一样的在后宫传播了个遍。
一时之间,各说纷纭,倒是精彩纷呈。甚至于还有说杨云溪是因承受不住这福气,所以才会如此的一病不起。毕竟一国之母,若是没有大气运,只怕也就是个无福消受的命。
杨云溪听了这样的说法,倒是忍不住笑了一笑——若是她没有这个命,那又何至于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不过更多的还是来表达关切之意的;比如秦沁和胡蔓。
一个送了安神的檀香木枕,一个送了犀角杯。
这两样,都是好东西。那檀香木枕应是万里挑一的,温润无比,香味悠然。而犀牛角更是好东西,而且那犀角杯个头还大,呈出一种温润的琥珀色来,上头有些浅褐色的斑点,通体并无太多纹饰,只杯底雕成了祥云的样子,流畅无比,看着倒真不像是凡间之物一般。
不过叫小虫儿看了,她却是“咯咯咯”的笑“好像笋。”
云姑姑也是撑不住笑了“昨儿小厨房送了冬笋过来,这个小祖宗闲不住,溜达着过去看。还别说,倒是真有三分相似。”
这么一说,杨云溪倒是也禁不住的笑了。
不过,笑是笑过了,她却是不当这都两样东西都是探病送的。檀香木枕也就罢了,可是这犀角杯……自古一来就是有辟毒功效的,好好的胡蔓送她这么一个东西,她怎么能够不多想?
还没等杨云溪多想什么,倒是连徐熏也是送了东西过来。
徐熏送的东西则是中规中矩的。两朵灵芝,一对人参。
杨云溪将东西都命人收起来了,不过却也是不由得摇头笑了一笑。
墩儿下了学倒是过来请安来了。说起来虽是规矩,不过如今天寒地冻的,她又养着身子,所以倒是没从未要求过墩儿每日过来请安。也打发人说了,不必如此。所以,墩儿能过来,她倒是还有些惊讶。
不过既是来了,杨云溪也就见了;
墩儿规规矩矩的磕头行礼,末了起身之后才问道“母后身子可好些了?”
墩儿如今行事,倒是越发像是个小大人了。一举一动都是仿佛仔细训练过的,妥帖得不行。只是在杨云溪看来,却是未免有些太过矫枉过正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算是太子,总也不好如此的。
只是墩儿怎么样,太子该怎么教养,朱礼自然有打算,她想着便是也没多说什么。
她让墩儿坐下吃点心,随后笑着回道“母后身子并无什么大碍,况且这样养着更也是不打紧。墩儿不必担心什么。”
墩儿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母后管宫太过辛苦,还是休养得好。”
杨云溪听了这话,也不知怎的,心里忽然就忍不住的一动。当下她含笑的谢过墩儿的关切,末了才又似乎不经意的感叹了一句“可是宫中事物繁多,而且眼看着要岁末,更是事情不少,哪里就歇得住?”
说完这话,她自己倒是有些羞窘,觉得自己这对一个这般点的小孩子动用这些心思算计,又算哪门子的事儿?
不过让她瞬间就收回了自己不自在的,却是墩儿一句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一句话“母后只管静养,将事情交给母妃做也可。”
杨云溪看着墩儿半晌,那一瞬间心头无比的复杂。不过在墩儿觉察出来之前,她却是又笑问“你心疼母后,怎的不心疼你母妃?你母妃之前也病了许久,身子也没养好呢。”
墩儿这下倒是有些愣了,面上也露出几分犹豫之色,似乎是在思量这件事情的优劣。
杨云溪看着墩儿这般,越发的笃定这事儿应该不是墩儿自己思量的结果,而是有人在背后教导墩儿说这样的话。心头暗叹一声,她竟是有些不知该再如何说下去才好。
这样小的一个孩子……
“不过母妃若是能为母后分忧,必是高兴。到时候父皇也会高兴。”墩儿到底还是孩子,尚不知自己这些话有什么效果和作用。当下便是又说出这么一句天真的话来。
杨云溪听着不由得一笑,伸手揉了揉墩儿的后脑勺,她叹了一口气“为何墩儿会这样想?墩儿,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人再你跟前说了什么?”
墩儿面上那一刹那的反应,便是肯定了杨云溪心中的猜度;
不过墩儿后头还是摇头否认了,只是抱着杨云溪的胳膊轻轻摇了一摇“母后便是让母妃去办罢。”
由此可见,墩儿倒是真在意徐熏的。
看着墩儿那稚嫩的样子,杨云溪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最终便是笑了一笑“倘若需要你母妃帮忙的时候,我自是会让你母妃帮忙的。墩儿你只管放心。”
墩儿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忽然问了一句“母后,您说父皇为何总是不去看母妃?”
这话却是问得再是尴尬不过。
杨云溪被问得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良久,她只能是不去看墩儿的眼睛“许是你父皇太忙了。”
打发走了墩儿,杨云溪便是看了一眼兰笙。
兰笙皱着眉头“我觉得大约是惠妃。”
杨云溪摇摇头“徐熏没这么糊涂。我猜……要么是徐熏身边的人着急了,要么就是不想叫徐熏好的人。”
“主子打算怎么办?”兰笙倒是有点儿头疼——这种事情真真儿的也是叫人难办。不当回事儿吧,只怕是让墩儿觉得没信用。可是真做了,自己心里也难免膈应。
“我并不曾答应墩儿什么。”杨云溪揉着发凉的指尖,只觉得受过伤的地方又有些隐隐作疼“怕是今儿又要下雪了。至于徐熏那儿,其实她办事儿不错,倒也不是不可用她。”
不过却是得看到底是怎么用。用得好了,自然是极好的。
“查一查墩儿跟前都有些什么人服侍,再去问问,看看是谁在教墩儿这些话。”杨云溪将手贴在手炉上,感受着手炉上传过来的暖意,倒是忍不住有些慵懒起来。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进展
墩儿说的这番话,倒是没能瞒得过朱礼去。
朱礼听完之后,便是面上有些不大好看。最终他冷笑一声:“看来果真是人心可厌。”
杨云溪也没瞒着朱礼,略微的说了一句:“我已经是叫福井留心了。这人还是早些找出来处罚了才好。也好叫那些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看着杨云溪微恼的样子,朱礼便是点头:“还得见点血才能镇住那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不过这事儿,未必和徐熏有干系。”揉了揉眉心,杨云溪笑了一笑:“不过徐熏到底也没白养墩儿一场。这事儿墩儿一心向着徐熏,倒是叫人羡慕。”
“就像是小虫儿他们不想着你似的。”朱礼轻笑,自然而然的替杨云溪揉捏着那受伤过的地方:“下雪了,疼不疼?”但凡骨头受过伤的,一到了阴郁的天气,便是会隐隐作疼。每每想到这个,他心里便是止不住的心疼。
疼是疼的,不过看着朱礼那神色,她却也是不敢说一句疼,只道是不疼。
朱礼自是不肯信。一言不发的替她揉着,良久叹了一口气:“哪里能不疼呢?”至今,他都是不敢想象到底杨云溪是怎么熬过来的。
杨云溪笑了笑:“哪有那么疼?还不如生孩子疼呢。”
朱礼一听,倒是愣了一下,握着杨云溪的手认真道:“那以后咱们不生了。横竖已经有墩儿阿石和阿木了,也尽够了。”
杨云溪知道朱礼的意思——其实儿子这种东西,还是越多越好的,比如之前只有墩儿和阿石,便是总归叫人觉得不大妥当,有了阿木之后,这才觉得好了些。毕竟小孩子太过娇嫩,就算是再怎么精心,宫里历代因为疾病或是意外没了的孩子也不少。这个时候,孩子越多,保障便是越大。
而如今朱礼却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心里如何能够不复杂?
复杂过后,她却是忍不住看着朱礼那副认真的样子扑哧一下子笑出声来:“真真儿是叫人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哪有因为这个就不生孩子的?”说着自己倒是有些羞涩:“不过,就算再疼,我也愿意。”
她能为他做的,其实也不过就是这些事情罢了。生儿育女,教养孩子,管理后宫。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为他做这些,就是再疼再辛苦,她也是乐意的。
“说起来,阿木和阿芥不知长大后也是不是这般相似。”杨云溪不愿再看朱礼这般样子,便是干脆的岔开了话题:“若是长大了还相似,那可有些不好办。”不管是男生女相,还是女生男相,都不是什么好办的事儿。
朱礼心知肚明杨云溪的意思,当下便是也配合她,只是一笑:“怕什么?总不至于真一模一样的。”
一时又说起了别的,朱礼神神秘秘的笑:“刘恩那头倒是有消息了。”
杨云溪登时便是忙追问:“哦?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快与我仔细说说。”心里着急,她甚至是忍不住坐起身来,身上搭着的披风都是滑落了下去。
朱礼眼疾手快的一把捞起来,看着杨云溪哭笑不得:“这般着急作甚?横竖事情已经是定了,咱们这头再着急也是没什么用处。”就算给刘恩递信过去,没个两三日五日的也是到不了,这还是用信鸽。若是用快马……却也是还得增加时间。
杨云溪急得不行,看着朱礼这般故意卖关子,便是伸手去掐他:“你若再不说,我可不理你了。”
朱礼闷笑,却是顾左右而言他:“阿梓如今脾性倒是越发的和往常不同了。”在他面前放得开了,也肯展露真性情了,每每与他在一处,倒是和外头的小夫妻没什么区别。
这自是再好不过的,也让他欢喜。从一开始的僵硬和疏淡,到如今,其中是有多少的艰辛?又经历了多少事儿?
越是想着当初的情形,再想着今日的情形,他便越发是知足。
朱礼与杨云溪披上披风,而后才握住了她手笑道:“是好消息。刘恩派人劫掠了苗人的圣女。”
杨云溪登时瞪大了眼睛:“圣女?”她倒是没想到,朱礼所谓的到时候便是知道他妙计的妙计,竟是这个。思忖片刻,她才蹙眉问道:“圣女对苗人来说很是重要?会不会就算如此,他们也是不肯换?”
朱礼摇头:“他们必会换。圣女比任何的头人都更让苗人信服,圣女被劫,他们必定是愿意拿任何东西换的。”
“那倒是再好不过。”杨云溪听了这话,心头倒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朱礼能够平安无事,那便是再好不过的。而且,这样做的话,倒是也没用她想出来的法子,倒是不至于太过阴损。
朱礼也是点头:“原是不想用这样的法子。毕竟如此一来,之后只怕是要引起苗人的不满,到时候说不得仍是要开战。”
杨云溪沉默片刻,忽的投入了朱礼怀里,紧紧的攥着他的手,低声道:“我不管会是什么结果,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得,什么都可以。”
朱礼拍了拍杨云溪的背脊,心知她这是怕急了,所以才会这样紧张,便是轻笑一声安抚她道:“放心吧,我定会平平安安的。”
雪夜漫漫,朱礼这柔声的劝慰,便是如同那炭盆里烧红的炭火一般,只叫人觉得暖。
不过朱礼一日没拿到解药,杨云溪却也是一日都不得松快的,虽说放心了一些,却也是忍不住的开始翘首企盼解药进京来。唯有看着朱礼服下解药,她才能觉得安心。
只是天高水远,倒是注定还是只能按捺住这样的急切,耐心的候着。
杨云溪心里着急,不过还有人比她更着急。只是不是因为朱礼,是为了这凤印。
徐熏也好,秦沁也好,甚至是胡蔓,都是忍不住的想要来插一脚的。
这日,胡蔓便是趁着漫天风雪还未停歇,倒是亲自过来给杨云溪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