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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婉音     冠盖六宫txt下载     冠盖六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一网打尽

    ?

    小孩子毕竟忘性大,又或者墩儿太过懂事,所以见徐熏不说,便是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只是第二日,墩儿便是在齐悬教导课业的时候,悄悄的问了齐悬:“我母妃似乎惹怒了贵妃娘娘,先生与我出个主意罢?”

    齐悬一怔:“殿下如何知晓此事儿?”

    墩儿小脸上有些难过:“小宫女们都是这般说。说贵妃娘娘跋扈——先生,跋扈是什么?”

    齐悬又是一怔,踌躇半晌也是没能够开得了那个口解释什么叫“跋扈”。最后他只犹豫一番,与墩儿说了这么一句话:“旁人说的话也不可尽心。至于跋扈……这个词不太好,殿下日后便是明白了。或许,您可以问问皇上。”

    顿了顿,齐悬看了一眼旁边两个服侍墩儿读书的小太监,到底是将那一句:“那你母妃现在过得如何?“咽了下去。

    墩儿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先生不肯说,这是为何?”

    齐悬咳嗽一声,最后只道:“到底是后宫之事,殿下还是莫要问了。真要问,也是只能去问皇上才是。”

    齐悬将这个难题推给了朱礼,倒是半点不心虚。

    不过朱礼听到了墩儿这话之后,却是将齐悬恨了个半死——这样的事情都解释不了,还推给他,要齐悬这个先生何用?

    而且同时他心头更是微冷:他不过是想选个合心意的皇后,倒是阻拦这般大,一个个的都将他当成了什么了?

    作为一个皇帝,朱礼在听见墩儿说这话的时候,便是忍不住联想了许多;譬如这些流言是谁散布出来的,譬如这些是不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杨云溪,甚至譬如让墩儿听见,或许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不过面对着墩儿懵懂天真又纯净的双眸,他却是又将心底的怒气生生的压了下去。而后看着墩儿道:“小宫女们不过是嚼舌头,你又何必偏听偏信?墩儿,你觉得杨母妃会欺负你母妃么?”

    墩儿有些为难的低下头去认真的想了一想。好半晌才摇摇头:“不会。”虽说那时候小,可是他总归也是模糊记得一些的,杨云溪在墩儿那儿,始终都是个温和浅笑的,怀抱温暖的的人,令人心生向往。

    不过比起杨云溪,他到底还是更偏向徐熏一些:“母妃昨儿看着很是难过的样子,要不父皇过去看看罢?”

    墩儿私心的想着,每次父皇去贵妃娘娘那儿,贵妃娘娘都是欢喜高兴的,若是父皇去母妃那儿,母妃也会不会是高兴欢喜?

    朱礼微微一愣,似乎没想明白为什么墩儿会说这个话,最后他微微一笑,伸手牵住了墩儿的手,拉着墩儿慢慢往外走:“墩儿你记住了,你是太子,这天底下的人里头也不知有多少想要让你信了他们的话,听着他们的意思去做事。可是你却是不能叫他们骗了去。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心里总要有自己的思量和主意才是。”

    墩儿自是懵里懵懂,不过却是将这些话都牢牢的记在了心底。只是心头却是多少有些失望:朱礼到底还是没答应要去看他母妃。

    最后朱礼也没与墩儿解释什么叫“跋扈”,只让墩儿自己记在心底,而后慢慢去体会。

    不过墩儿年纪毕竟太小,没过几日也就忘了。

    倒是徐熏自从那日之后便是感了风寒,之后好一阵子都是时好时坏的,咳嗽了足足一个多月。不管什么药灌下去,都似是没见什么效果。

    杨云溪派人送了几次药,却都是些补身子的,客气有,尊重有,可是却不见往日的亲近无猜。

    熙和的事儿便是这般的过去了,倒是再没掀起什么波澜来——怎么生波澜?熙和到底是罪有应得罢了。

    真正掀起风波的,还是杨云溪处罚了小虫儿身旁宫女的事儿。毕竟这一次动的,却是不少人的利益。宫中松散久了,便是滋生了也不知多少的肮脏交易出来。中饱私囊的,行贿塞钱的,吃酒赌钱的也不知多少,再浅一些的,便是办事儿不力,管理松散,底下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们,个个儿都没学过宫规一般。

    杨云溪雷霆手段一出,自然有那不少人是受不住了,当即便是一片哭爹喊娘的惨叫声。这几日宫中打板子的,连板子都不知打红了多少。看着那暗红的颜色,便是只叫人觉得不寒而栗。

    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们,自然也都是送回去重新学了一遍宫规。

    杨云溪一面听着岁梅禀告,一面便是伸手给廊下的鹦鹉喂食。听说不少人都胆战心惊的,她便是笑了一笑:“正好却是说明他们心虚了不是么?若不是心虚,那又何至于如此?”

    岁梅也是笑了一声:“可惜的是,却都是还没认清楚这宫里的局势,还有人给王顺和我送银子的呢。若是都收了,只怕都能做个和我一般重的银人儿了。真真是有钱得紧——”

    不过这些银子都是从哪里来的?自然是值得人深思了。

    杨云溪只是抿唇笑:“没关系,这些银子早晚也得到咱们这里来。”这打了板子之后,银子自然也是要收回来的。到时候,说不得宫里好些日子都是不需要再拨银子了。

    朱礼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晚上与杨云溪说起这事儿,便是笑道:“如今宫里可谓是怨声载道了。这告状都告到了我这里来了,什么水至清则无鱼,可见是真将他们逼急了。”

    “哦?还有人有这样的胆子?”杨云溪挑了挑眉,倒是真有些诧异了。这还有人敢在朱礼跟前提起这个事情,还是告她的状?这可不是奇闻了么?

    朱礼看着杨云溪笑,也是不由得跟着一笑,“可不是有么?那是服侍过皇祖父的老人了,手底下不少干儿子干孙子,如今你要一网打尽,他可不得求到了我跟前来了?不过宫里也是好多年没经历过风雨了,这一次看你这般认了真,他们便是慌了神了,自然是千方百计的想替自己开脱了。”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担忧

    ?

    朱礼这个说法,杨云溪自然也是理解的。她这般一网子下去,大鱼小鱼都要捞干净,那些鱼儿们自然是惶恐受惊,自然也是要垂死挣扎的。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这个话——杨云溪思忖了片刻,而后扬眉问朱礼:“那大郎你的意思呢?是要彻查一个不漏呢,还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就过去了?”

    朱礼拿起了一只橘子,慢慢的将皮剥了,又细细的去撕那些白色的脉络。一面仔细的做着这些,一面笑道:“后宫既是交给你,那么我自是不管的。一切你做主即可。”

    朱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倒是真一副甩手掌柜全然不管的样子。

    杨云溪嗔怪的看了一眼朱礼,眸光却是又落在朱礼手指上,看朱礼去撕那些白色的脉络,一面看一面道:“我也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问你罢了。谁要你做主了?我既是起了这个头,若是没个结尾,日后却还是怎么服众?不过是与你商量罢了。”

    朱礼抬头看杨云溪一眼,眨了眨眼睛似乎故意的放慢了声音:“那你便是求我,我就替你出个主意,你看如何?”

    杨云溪倒是没想到朱礼忽然耍起无赖来,便是噎了一噎。而后她便是白了朱礼一眼,倒是不大想搭理她了。

    朱礼看着杨云溪这般样子,便是笑了一声,而后将橘子掰开,捏了一瓣儿递到了杨云溪的唇边:“你尝尝,看甜不甜。”

    朱礼都搁在了她唇边了,杨云溪自然也是不好拒绝,当下只得张口含了,又无奈的看朱礼一眼——这人真是没皮没脸的,真真儿是叫人没法子。

    不过橘子却是真的甜,本来那白色的脉络微有些苦味,不过朱礼都撕了,自然只剩下了甜味。这一甜,便像是渗透了四肢百骸,只叫她觉得仿佛整个人都是泡在了蜜罐子一般。

    其实夫妻之间,许多时候并不是要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儿才觉得夫妻情深,有时候就好比现在这般,你替我剥个橘子,我替你整一整衣袖,许多温润的东西便是如同涓涓细流一般的流淌开来。

    杨云溪从朱礼手里拿了一半橘子过来,也替朱礼喂,也不说话只是抿唇浅浅一笑。

    这么一来,旁边服侍的宫人倒是都忍不住唇角微微上翘起来,不过却也都不约而同的将头埋得更深了,唯恐打扰了他们。

    而这一岔开,朱礼倒是忘记了自己之前故意不肯说只让杨云溪求他的事儿,当下一笑:“其实这次的事儿也不难,你与我说说你的主意,我再替你琢磨琢磨。”

    朱礼这般一开口,杨云溪便是笑看他一眼,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刚才还不肯说呢,这会子倒是肯了。”不过一看朱礼似笑非笑的神色,她便是不敢再多说,唯恐朱礼反悔的不给他开口机会,继续说下去道:“其实一网打尽也不现实,若真都打发了,只怕也剩不下几个干活的。能钻空子的,办事儿能力必然也都是不差的。所以我想着,便是先严办一些,再敲打敲打剩下的。最后他们自然也就老实服帖了。”

    道理说起来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只是真做起来,却也不一定是那么容易。尤其是这个度,却是很难把握。

    朱礼听了杨云溪这般的说法,倒是笑着夸赞一句:“这不是想得挺好的么?”

    杨云溪白了朱礼一眼:“我就不信你真不知道难度在何处?”

    朱礼自是知道难度在何处的,当下便是一笑:“无非就是把握一个度罢了。谁能动,谁不能动,我叫人拟一张单子给你,你看如何?”

    杨云溪这才笑逐颜开的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这事儿若是她自己去办,自然是也不知多久才能够摸得清这些复杂的关系网,也不知多久才敢动手。可是有了朱礼随手这么一帮忙,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细碎的事儿,最后杨云溪便是问起了刘恩来:“刘恩那头还没有消息?还有陈归尘那头——”

    上次熙和说,陈归尘的副将已是叛变,也不知陈归尘回去是个什么光景。

    而刘恩跑的这一趟,更是关系到了朱礼的性命。她不着急,那才是奇怪呢。

    朱礼倒似乎不怎么担心,反倒是笑了一笑,而后道:“陈归尘那儿倒是不必担心——朱启都死了,他就算有心叛变,也得给我将心思收敛回去。只要陈归尘不一开始就露出要收拾他的意思,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刘恩,这会子怕也刚到苗寨那边不远罢。”

    杨云溪蹙眉:“那刘恩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应该也用不了多久。”朱礼笑了一笑:“你也不必担忧,横竖苗人那边比我更害怕才是。我若死了,这头还有墩儿继承皇位,影响也不大,可是他们……却是灭族的大事儿。”

    所以,他便是只管老神在在的等着解药便是,哪里需要操心?

    杨云溪明白朱礼的意思,只是心头到底还是忍不住担心罢了——毕竟明白是一回事儿,可解药一日没有,她便是一日止不住担心。

    “你放心罢,咱们总归是会活得长长久久的。”朱礼伸手揽住杨云溪的肩,而后将她揽入怀中,声音轻柔:“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齿摇发白。”

    杨云溪心中柔软,靠在朱礼肩上,轻声道:“是啊,直到齿摇发落,我们依旧还是在一起。咱们要一起看小虫儿出嫁,阿石和阿木娶媳妇,阿芥也会出嫁——”

    “嗯。”朱礼应了一声,微微眯了眯眼睛忍不住幻想了一下那样的情景,最后自己倒是忍不住的笑着心生期盼来了。

    两人就这么依靠着,倒是好半晌都没再说话。

    朱礼自是不会告诉杨云溪,其实刘恩这一次路上却是不大太平,如今也是与苗疆那边僵持着,迟迟还没得出一个结果。而他这里,更是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连辅政大臣,他也是在物色了。为的就是防着最坏的结果。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送礼

    ???

    有人求到了朱礼跟前,自然也有人求到了杨云溪跟前。

    杨云溪看着云姑姑,良久才轻叹了一声,竟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姑姑明知这宫里需要大力整顿,又如何这般?你们虽一同入宫,情分是有,可是宫中规矩摆在那儿,姑姑也该知道到底是谁错了。”杨云溪看着云姑姑,良久才如此说了这么一句。

    云姑姑苦笑一声,伏在地上:“她犯的罪过不小,可是毕竟当初她救了我一命,我总归是不能见死不救。贵妃娘娘要罚,我愿替她。”

    杨云溪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一点点的淡了下来:“姑姑明知道我不可能对姑姑出手。”所以这般说,也不过是想让她松口罢了。

    可是……“姑姑何必为难我?”杨云溪收回目光,而后硬着心肠道:“姑姑还是回去罢。阿石需要你照顾,你若是出了事儿,阿石又该去依靠谁?”

    云姑姑顿时就明白了杨云溪的意思,本想再求,可是看着杨云溪那样子,便是知道这件事情不可为之,当下只得苦笑着退了出去。

    杨云溪侧头看了一眼璟姑姑。

    璟姑姑会意,便是也出去了,随后追上云姑姑道:“就算是犯了过错,你想替她求情,又何必在这当口?昨日皇上都没开得了那个口。而且宫中的情况你也知道,若是再不管管,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群魔乱舞。”

    云姑姑被璟姑姑说了一番,便是一声也不吭,只是不住苦笑。

    “姑姑也是了解咱们主子的,心肠是极软的。她也未必乐意见血,你这般一开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倒是让主子下不来台了。”璟姑姑察言观色,继续言道,而后垂眸:“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与你说说。你若是觉得妥当,便是再好不过。若是觉得不妥当,也只当我是没说就是。”

    云姑姑登时眼底便是都亮了三分,而后便是抓住璟姑姑的手道:“若是好,我自然是有厚礼谢你。”

    璟姑姑笑了笑:“哪里需要如此,咱们都是一处当差的,与你出个主意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云姑姑嘴上应了,心里却是想着若是真是个好法子,那自然是少不得要道谢的。

    璟姑姑也没多说废话,只伸出一根手指来:“其实也不过是只有一个法子罢了。”

    云姑姑看着璟姑姑的手指,自然是不明就里,当下忙追问:“你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法子?”

    “将功折罪。”璟姑姑微微一笑:“主子的性子你也知道,只要这头不是真个儿的犯了死罪,但凡认错态度好些,配合些,自然也会从宽处置的。你那同乡只是贪墨了银子,并不曾招惹人命官司,自然也是更好说一些。”

    云姑姑只听了这么一番话,倒是也就明白了,心头微微一动:“那些与她有往来的,她若是都愿意指出来,贵妃娘娘——”

    璟姑姑微微一笑,微微一颔首:“你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说完这话,她便是与云姑姑分别,径直回去看顾小虫儿了。小虫儿那儿接连几番的出了事儿,如今她心里也是憋着火,所以便是恨不得时刻亲自守着小虫儿。毕竟就算杨云溪没责怪她,可是她自己这里却也是抹不开脸面。

    云姑姑兀自思量了一阵子,便是打定了主意。

    杨云溪那头倒是也没璟姑姑这事儿,只是颇有些头疼的叹了一口气。云姑姑是第一个,却也不会是第二个。

    对着朱礼那张关系网的单子,她也是颇为有些头疼:几个她想着重处置的人,都是在那上头。动了,只怕是麻烦,可是不动……她心里膈应得厉害。

    这样一来,难免她便是皱了眉心情也不大好。

    秦沁便是这个时候与胡蔓过来的。

    秦沁手里提着一个盒子,杨云溪诧异她怎么自己提着,便是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秦沁见杨云溪瞧,便是笑着将自己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我得了个宝贝,特地来孝敬贵妃娘娘了。”

    秦沁说得俏皮,杨云溪还没怎么着,倒是被胡蔓抱着的阿媛登时笑起来。当着孩子的面儿,杨云溪纵然是没那心思,却也不好再绷着脸,当下笑了一笑:“哟,那我可得看看是什么好宝贝,难道比咱们阿媛还宝贝?”说完便是捏着阿媛的手亲了一口。

    阿媛“咯咯”的笑着,扭身往胡蔓怀里躲。

    阿媛来了,杨云溪便是叫人将小虫儿和阿石也带过来玩了。

    小虫儿是个皮实的,见了阿媛便是拍手笑道:”阿媛阿媛。“

    阿石则是好奇的看着阿媛,小声叫了姐姐,便是只做小虫儿的跟屁虫。小虫儿干什么,他便做什么。

    不过小虫儿却是个好姐姐,一贯也将阿石带着玩儿得挺好,当下秦沁也就放心的让阿媛跟着小虫儿和阿石去玩了。

    秦沁打开了盒子,将盒子往杨云溪那边推了一推:”贵妃看看这块宝石。”

    杨云溪便是看了一眼,而后倒是真的有些诧异,便是挑了挑眉:“双色宝石?”

    “正是。”秦沁笑了一笑:“这样的一块宝石,是叫鸳鸯宝石,我也不过是在传闻中听过。本以为也不过是传闻罢了,谁知秦家却是偶然得了一块,觉得稀罕,便是送进宫来给了我。”

    “那可真真是稀罕物件儿。”杨云溪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宝石,红色和蓝色竟是并存,红得如同沁了血,蓝的却是也蓝得纯正无比。这一块宝石,看着就叫人觉得有些心跳都加快了几分——这块宝石,既庄重又妖冶,被光一照,便是熠熠生辉,几乎是让人觉得惊艳。

    不过这宝石越是贵重,她心头便也越是狐疑: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秦沁素来深居简出的,如今突然冒出来,还要送给她这么一份大礼……着实叫人有些惊讶诧异。若说秦沁没个所求,她却是怎么也不相信。

    秦沁在众目睽睽之下,果不其然将那盒子往杨云溪跟前推了推:“这却是我送给贵妃的贺礼。”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

    杨云溪低头看了一眼那块漂亮得近乎妖冶的宝石,随后便是笑了,又挑眉看了秦沁一眼,“哦?却是不知道德妃你要贺我什么?”

    “听闻贵妃的生辰要到了,便是提前送来贺礼罢了。”秦沁浅笑,说得倒是自然而然的。不过这个话之后,她又是意有所指的加上了一句:“另外也祝贺贵妃娘娘即将一飞冲天,百鸟来朝。”

    一飞冲天,百鸟来朝。这自然是只有一国之母皇后才能用上的形容词。

    杨云溪禁不住笑了,深深的看了秦沁一眼:“这……却是早了些罢。离我生辰还有好些日子呢。“

    明面上是说生辰,不过心里明白的,自然都知道这是在说立后的事儿。

    秦沁仍是笑:“好事儿不嫌早。只嫌晚。”

    这话也是有道理,不过没等杨云溪说什么,胡蔓便是也笑道:“我也有一份大礼要送给贵妃娘娘,还望贵妃娘娘莫要嫌弃。”

    杨云溪挑眉看住胡蔓:“哦?我说怎么今日喜鹊一大早就喳喳叫,却原来是你们约好了一起来给我送礼了。”

    胡蔓只是笑:“我的礼却是没有德妃娘娘那般贵重,不值一提。”一面说着,一面却也是从荷包里拿出了薄薄的一张纸来。

    杨云溪几乎要以为是一张银票了。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必然不可能是银票——所以她倒是真好奇了,这算什么贺礼?既然胡蔓特特的拿出来,自然也未必比秦沁的那个差到了哪里去,所以就更加的好奇了。

    胡蔓笑着将那张薄薄的纸递给了杨云溪。

    杨云溪信手打开来,只看了一眼倒是真的震惊住了。随后更是忍不住狐疑的看了一眼胡蔓。

    胡蔓只说了四个字:“千真万确。”

    杨云溪便是不由得笑了一笑:”这倒真真儿是又惊又喜,的的确确算得上是大礼了。“

    胡蔓浅笑:”贵妃娘娘喜欢,那便是我的荣幸了。“

    杨云溪将那纸折好,随后便是搁在了桌上,而后便是坐直了身子,含笑看着秦沁和胡蔓,而后整好以暇的道:”二位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却是不知我该如何回礼?“

    秦沁微微摇头:“不过是一份贺礼,哪里就需要回礼了?不过是诚意罢了。”

    杨云溪只是笑:“来而不往非礼也。还是说一说罢。不然我于心何安?”

    秦沁看了一眼胡蔓,而后便是笑道:”我倒是真没什么想要的,不过她倒是有所求。“

    胡蔓略有些不好意思,而后缓缓言道:“太子殿下毕竟是我姐姐的血脉,胡家上下都是对太子殿下关切。所以我想着,若是我能****见一见太子殿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胡蔓这个要求说起来倒是也不过分,可是站在杨云溪的角度说——却是有些过了。她很清楚胡蔓对墩儿做过什么,也清楚胡蔓对墩儿的利用之心。所以,最终她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只道:“你可以每日去给墩儿送点心,但是墩儿自己肯不肯见你,与你亲近,我却是不能插手。”

    “惠妃那边——”胡蔓最在意的还是这个。

    “惠妃只是教养照顾太子,你与太子接触,只要对太子没害,她自然是不能阻拦。”杨云溪揉了揉眉心,倒是觉得自己有些钻空子。是,徐熏是不好拦着胡蔓和墩儿亲近,可是徐熏却是可以在墩儿跟前说,让墩儿疏离胡蔓。

    但是……既然胡蔓上赶着来,她也没必要处处为胡蔓想着。

    胡蔓其实心里未必不清楚这一点,只是杨云溪都这样说了,胡蔓还能说什么?当下也不过是只能苦笑一声。

    秦沁看了一眼杨云溪,而后笑了一笑:“贵妃未免太小气了一些。其实我想着,若是再等些时日宫里有喜事儿的时候,贵妃也该提拔两个人上去,纵然不为宠爱,只为宫里多个帮手也好。“

    杨云溪深深的看了一眼秦沁,而后挑眉:”怎么,德妃你还想再进一步?这怕是有些难。“秦沁已是四妃之一,若是再进一步,那就是贵妃了。可是朱礼却是绝不可能让秦沁再进一步。这辈子,秦沁大约也只能是老死在这一步了。

    当然,朱礼的意思,也就是她的意思。秦沁的心思深沉,她又怎么会给秦沁爬到了她头上的机会?

    当然,她也明白秦沁这么说,其实是在替胡蔓争取罢了。不过就是胡蔓,她也不大愿意。

    秦沁看出来杨云溪在装傻,心中思忖片刻,便是笑着将到了嘴边的的话改了:“其实我倒是不指望我能再进一步,能得了四妃的位置,我却是已心满意足了。我只是想着阿媛的身世……怕她将来被人诟病,到时候找不到好的驸马罢了。”

    “咱们朱家的姑娘,哪里就容得了别人来挑了。”杨云溪看着秦沁如此言道,一副你又何必杞人忧天的模样,末了又宽慰秦沁:“你放心,阿媛将来必是差不了的。若是谁敢嫌她,我第一个便是不答应。再说了,还有皇上呢——”

    “这当娘的,总归是想给孩子最好的。”秦沁浅笑,那一瞬间倒是真有些母性的温柔:“她若是早早能得封公主,我心里也踏实安稳。”

    秦沁这个要求……倒是算不得过分。

    杨云溪低头思忖片刻:“这样吧,你既是如此担心,那么我便是替你跟皇上说一声如何?毕竟拿了你的鸳鸯宝石,我真不替你办这个事情,倒是怎么也说不出去。“

    杨云溪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将这话一说出来,便是等于是告诉秦沁:拿了你的宝石,便是替你办了这个事儿,便是两不相欠了。

    秦沁只是浅笑,仿佛觉得极为划算。

    杨云溪笑了一笑,而后又添上一句:”不过我跟皇上说了这事儿,皇上万一有自己的打算,我却也是没有别的办法。“

    秦沁颔首:”这是自然。“说完这话,秦沁便是拉着胡蔓告辞了。

    杨云溪将那宝石拿起来看了看,而后便是递给了岁梅:”收起来罢。“

    岁梅捧着那匣子,倒是有些小心翼翼:“这宝石倒是真好看。”

    (今天写不动了,先欠一章,明天补上~跑走,大家不要喷我)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过去

    ???

    岁梅这话一出,杨云溪登时就笑了:“若是不好看,她也不会拿出来,更换不去一个公主的封号。”

    虽说阿媛作为朱礼的女儿迟早肯定都会获封公主的称号,可是这提前封,和待到出嫁的时侯封,那概念却是截然不同的。这个时候得了封号,便是可显示出朱礼对这个女儿的重视和宠爱。

    而且,正儿八经的封了公主后,每年都有应得的份例,自然是又不同。

    最关键的还是听起来好听和尊荣。

    杨云溪笑着想,这一块鸳鸯宝石倒是真值钱。

    不过,却还是比不上胡蔓送来的东西。拿出那张纸,她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便是笑着吩咐:“去,咱们差不多也该去给皇上送点心了。今日我亲自去一趟。”

    胡蔓这个时候送来这样的东西,意思倒是也十分的明显:这是在向她示好呢。当然,胡蔓的意思,其实也代表了胡家的意思。但凭胡蔓一个人,自然是弄不来这些的。所以,胡家对于立后这个事情,看来是真要站在她这边了。

    对于这件事情,杨云溪倒是半点的不惊讶——事实上,这么一个结果,她却是早就料到了。早在立太子的时候,她便是与胡定欣接触过,胡定欣听了她的那番话……自然是不会再支持立徐熏为后。

    徐熏已是养着墩儿了,将来与墩儿必定是亲厚。若是徐熏再做了皇后,徐家第一个要对付的必定就是徐家。

    她点到为止,剩下的便是让胡定欣自己去想。胡定欣能在朝堂上一步步走到了今日,自然也不傻。她能想到的,胡定欣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便是有了今日的局面。起初她以为胡定欣不肯与徐家一起支持徐熏为后,便已是极好的局面了,却是没想到……这自是好事儿。再好不过的事儿。

    杨云溪过去送点心,到了门口便是被小太监愁眉苦脸的样子逗得笑了:”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倒是愁眉苦脸起来。皇上罚你了不成?”

    小太监摇头:“皇上倒是没罚奴婢,不过皇上心情糟糕着呢。“顿了顿倒是想起了杨云溪是朱礼的心头肉,便是言道:“娘娘快进去劝劝皇上罢,不然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关键是,皇上心情不好,他们这些近身服侍的,难免便是会多少被迁怒。

    为了自身计,那也是不能让皇上这般恼下去不是?

    杨云溪一怔,随后挑眉:“哦?皇上是为什么恼?”

    “今儿早朝时候便是又提起了立后的事儿。有人提议该选个名门千金来做皇后娘娘——再不济,也该是惠妃娘娘,毕竟惠妃娘娘养着太子。”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解释,压低了声音,时不时还看一眼门里头的动静,唯恐自己的声音被听了去,又惹得朱礼发怒。

    杨云溪虽说不意外,却也是有些恼。不过随后更多的却是恍然:怪道今日胡蔓和秦沁过来,却原来是这个缘故。不过,倒是怪她消息太闭塞了些。

    整理了一下情绪,杨云溪便是推门进去。

    屋里倒是一片狼藉——朱礼一向克制,就算脾气上来也不会摔东西来发泄,可是现在看着那一地的东西,杨云溪便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生出了心疼来:却也不知是恼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发这样大的脾气。

    也怪道那小太监那般神色:换个刚来的,只怕都是吓得不轻。

    朱礼何曾这样过?

    朱礼正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便是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大耐烦:“不是说了不要人伺候?”

    “连我也不许进来了?”杨云溪轻笑一声,轻巧的避开地上的那些东西,一步步朝着朱礼走过去,手里的食盒倒是没忘了。不愿让气氛太过沉重,她便是故意让声音显得更轻快些。

    一听是杨云溪,朱礼倒是惊了一下,猛然睁开了眼睛,“你怎的过来?外头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倒是越发的会偷懒了。”

    “小太监都吓得不敢吱声了,哪里还敢通报?况且若是通报了,你不肯见我又该怎么办?”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朱礼身边,杨云溪将食盒搁在了桌上。瞧着朱礼连砚台都是打翻了,便是叹了一口气:“好好的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

    一面说,一面拿了帕子去擦那些被打翻的墨汁。

    朱礼忙握住杨云溪的手,“你又何必亲自动手?叫宫人来收拾就是了。”

    “那你陪我出去走走,正好也让他们收拾干净了。”杨云溪含笑收回手,而后反握住朱礼的,牵着朱礼的手就要往外走。

    杨云溪左手没多大的力气,朱礼自然是不敢真让她拽着他走,当下便是主动配合的站起身来,无奈道:“你别用力,一会儿手疼。”

    杨云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浅浅一笑:“好在如今倒是养尊处优的,也不必用力。不然,倒是真难办。”

    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势不仅是好了,就是连疤痕似乎也都淡了许多。可是那些疼痛,却似乎早就刻在了骨头上,只要一想起,便是隐隐作痛,不住的提醒她,她曾经遇到过什么。而她又面临什么样的险境。

    朱礼也是低头看着杨云溪的胳膊,拇指带着怜惜的在杨云溪手上婆娑——

    不等朱礼说出什么话来,她便是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好在都过去了。曾经的那些危难境地都过去了,再不会有那样凶险的事儿了。大郎,你说是不是?”

    朱礼点头,也不知是感慨还是保障:“以后再不会有那样的事儿了。”

    杨云溪抿唇一笑,与朱礼对视。清亮的眸光像是照在水面上的光,一直落到了湖底最深处,将那些阴暗都照亮:“那样的局面咱们都熬过来了,现在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你又何必放在心上?难不成这些外人几句话,倒是让你放在心上了?”

    朱礼听着杨云溪半是认真的打趣,不由得唇角一翘便是笑了,捏了捏杨云溪的手,摇头叹道:“你倒是会安慰人。”

    杨云溪轻笑出声:“不过说句实话罢了。”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机智

    ???

    朱礼看着杨云溪,心里几乎是有些泛疼:若不是他现在这般情景,他自然也是不在意这些的。横竖不过是磨时间罢了,只要他不给旁人越过她的机会,那么谁能越过她去?他不过是怕他等不到罢了。若是没有解药,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墩儿是太子,可是墩儿却是养在了徐熏那儿。光是想想,最多再过十年,墩儿只怕也会觉得两个弟弟多少有些碍眼了。尤其是阿石——到时候她该怎么办?若是护着阿石,势必和墩儿作对。那么墩儿还肯善待她么?一个太妃,就算是真受了委屈又能如何?

    可是若是她在他出事儿之前就是皇后,那就不一样了。只要做了皇后,她就是墩儿名正言顺的嫡母。纵然墩儿再怎么心头不满,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孝顺着。而她也可以护着几个孩子。

    不过心头纵有千思万绪,此时对着杨云溪,朱礼却也是半点不曾表现出来,只是跟着杨云溪笑:“倒是我太在意了。”

    “我知道也是为了罢了。”杨云溪拍了拍朱礼的肩膀,轻声宽慰:“其实是不是皇后,又有什么打紧?倒是只要你好好的,便是一直能让我依靠着,我便是什么也不必害怕担忧了。”

    杨云溪这话说得极有道理,朱礼亦是十分赞同。可是……心底苦笑一声,他轻应了一声,然后便是岔开了话题:“怎的这会子倒是想起过来了?”

    杨云溪也才想起正事儿来,抿唇笑着将事情说了一遍,却是又故意留着悬念卖关子:“你猜,胡蔓送了我什么大礼?”

    朱礼挑眉:“鸳鸯宝石?倒是真的也没见过。回头你倒是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才是。至于胡蔓送的大礼——想来倒是不比秦沁的差才是。不过若是珠宝一类,只怕胡蔓倒是拿不出能越过秦沁的了。所以只怕并不是什么俗物。至于到底是什么,我却是猜不出了。”

    朱礼能分析到这一步,已是极不错了。杨云溪被朱礼那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倒是以为你能猜到呢。”

    朱礼仍是挑眉,随后似乱猜一般随意说了句:“或许是胡家打算反对徐家,支持立后?”

    杨云溪这才反应过来,便是白了朱礼一眼,悻悻道:”你早就猜到了。却是故意逗我呢。”

    朱礼拉着杨云溪的手,厚着脸皮凑上去在她耳边轻笑:“本来还没猜到,不过看你神色,便是猜到了。你既是想卖关子,那我配合你又何妨?“

    杨云子自己也不知道是恼的,还是被朱礼喷在耳边上热热的鼻息给刺激的,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料想是红了。想着朱礼那语气,她便是有些悻悻,忍不住又瞪了朱礼一眼:“亏你还是皇帝,也没个正形的。”

    朱礼忽然就一本正经起来,严肃了脸淡淡的看了杨云溪一眼,而后道:“你既是知道朕是皇帝,还敢和朕如此说话,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杨云溪登时就被唬得一怔。

    朱礼得逞,登时便是捏了一捏她手心:“怕了不曾?”

    杨云溪忍住想白朱礼一眼的冲动,而后点头道:“怕了怕了,皇上真真儿是叫人害怕。”

    朱礼无奈又好笑,最后便是没再多说了,只重归正题:“好了,到底送了你什么?”

    杨云溪便是拿出那张纸递给了朱礼,示意朱礼打开来来看看。

    朱礼打开看了一眼,反应倒是和之前杨云溪的差不了多少。不过很快他便是笑了:“胡家的姑娘虽不如何,可是胡定欣倒是个聪明的。知道怎么才是对他徐家最好的。”

    杨云溪轻笑一声,随后将自己曾经对胡定欣说的话也告诉了朱礼:“他这般投桃报李,我倒是也该回礼了。只是胡蔓为人着实也太……”若是胡蔓识趣一些,安分一些,她倒是也不必这么头疼。给胡蔓几分体面,给了也就给了。可是胡蔓这般,她倒是不愿意给。

    朱礼沉吟片刻,便是笑了一笑:“倒是好办。户部尚书年岁大了,倒是也该回去养老了。”

    杨云溪挑眉:“大郎打算让胡定欣接管户部?”

    户部可是个好地方,出了名的油水多。而且户部的官员,历来在其他地方也是得脸些的——毕竟管着天底下的钱粮,就是那些不将文官放在眼底的武官们,不也得跟他们打好关系?

    所以在户部做官,素来都是削尖了脑袋要去抢的。

    而且胡定欣之前的官职虽然不低,可是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品,户部尚书,却是正一品。胡定欣一张纸,换了个户部尚书做,倒是划算得紧。

    “不过徐家这头也不能太打压了。”朱礼轻笑一声,低声与杨云溪询问道:“你说,若是我将徐逐年认命为吏部尚书,会如何?”

    杨云溪微微的愕然了一下,随后也就明白了朱礼这般安排的用意。当下便是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出来,看着朱礼连连称赞道:“妙妙妙,这个法子着实是妙招!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朱礼也是笑,“如此一来,朝廷至少五年之内,是能安稳了。”

    杨云溪也是跟着点头,心底的兴奋难以掩盖,语气都是轻快了不少:“可不是?如此一来,他们互相牵制着,倒是不担心再生出幺蛾子。经过这件事情,他们只怕也再无联手的可能,除非是威胁到了墩儿的地位。”

    “不过这样还不够保险,胡蔓送你的这份大礼,我却是要拿去一用。”朱礼轻笑,随后就将那纸装进荷包之中,眼底全是狡黠之色。

    杨云溪乐得看戏,自然也不会拦着,只是抿唇轻笑:“你这个皇帝倒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真真是促狭得要命。也不知他们心底是个什么感受。“

    朱礼摇摇头:“爱妃怎可如此说朕?朕这不过是机智罢了。”

    “是是是,皇上您最是机敏智慧不过,普天之下谁又比得过您?”杨云溪顺嘴拍了个马屁,眼底却全是促狭的笑意。

    被这么一闹,朱礼心底那点子不痛快,自然也都是全都消散了。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盘算

    ???

    胡家的事情朱礼心里有成算,杨云溪也就没再多问。而至于秦沁提出来的那个事儿,倒是让杨云溪有点儿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既是连礼都收了,她到底还是问了一句:“那阿媛——”

    “阿媛本就是公主,只不过是早给个封号罢了。既是如此,那就让秦沁满足了罢。”朱礼倒是爽快,笑着如此便是将事情定了下来。

    杨云溪倒是没想到朱礼会答应得如此痛快,还有点儿发蒙。不过很快她又听见朱礼说道:“小虫儿眼看着也大了,也是该给她拟封号了。还有阿芥,既是要拟封号,那就一并拟了。而且还有阿石和阿木的大名,也该早日定下来。”

    没想到朱礼竟是这样的打算,杨云溪诧异的一挑眉:“哦?怎么的好好的突然想到了他们了?”

    “却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朱礼自然是不可能告诉杨云溪自己这是担心若是这个时候不做这些事情,日后只恐怕就来不及我,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他便是只这般说了一句。倒是也听着理所当然。

    杨云溪听了这话,只当朱礼是不愿意让秦沁得意,便是干脆来个都有份儿。所以当下也倒是再没迟疑,而后笑道:“如此倒是也不错。不过封号你可得好好拟,若是不好听,我可不同意。”

    阿石的大名,她倒是觉得该起了——之前阿石身子弱,怕承受不住,所以一直没起大名。如今阿石身子也差不多了,再迟迟拖着,倒是显得朱礼对这个儿子不看重了。

    至于阿木——她倒是不大在意,才出生一个多月的孩子,叫一声他都反应不过来的。不过能沾光有大名,那也是好的。

    “我已是思量过了。”朱礼笑着牵住杨云溪的手往回走。宽大的袖子垂下来,将二人交握的手都遮住,倒是也不担心让她受了冻。不过即便是如此,杨云溪的手指也是微微有些凉的,朱礼用力握着,恨不得将自己的温暖都传递过去。

    被朱礼这般握着,杨云溪只觉得心头无比安稳,低头浅笑任由朱礼牵着走,嘴上轻声和朱礼有一搭子没一搭子的说话:“都想了些什么?”

    “小虫儿是太阳初升的时候出生的,便是叫静阳罢。她底下的妹妹们,便是从静字,阿媛叫静佩,玉佩的佩,阿芥叫静毓罢,毓,钟灵毓秀的那个毓。”朱礼笑着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小虫儿出生那日早晨的漫天晨光。那样绚烂美丽,叫他终生难忘。

    “你到底还是偏爱小虫儿的。”杨云溪禁不住摇头:“小虫儿的封号是用心拟的,其他两个,倒像是你随口取的。”尤其是阿媛的,真真就像是随便那么一想,觉得这个字还不错,便是就用了这个字。

    朱礼却是不肯承认,只是脸色一板:“胡说,怎么就是随便了。青青子佩,悠悠我心。佩字怎就不好了?而且佩,大带之佩也,阿媛当得起这个字。”

    “是是是,那静毓呢?是什么缘故?难不成就是钟灵毓秀这个了?”杨云溪口里应着,可是却还是分明不信的。含着笑意又问朱礼。存心想让朱礼难堪承认。

    谁知朱礼却是道:“里头,大司徒篇里有一句话,以毓草木。正好暗合了乳名,岂不是妙哉?而且我的阿芥,必是钟灵毓秀于一身的女子。”

    朱礼说得头头是道,杨云溪听得忍俊不禁。不过却也倒是没再反驳朱礼,改而又问:“那阿石和阿木的名字呢?你想取什么?”

    “阿石身子不好,我唯祈愿他平安顺遂,所以便是叫朱祈罢。”朱礼叹了一声。

    杨云溪却是皱了皱眉。

    朱礼瞧在眼底,有些纳闷:“怎么瞧着你倒是有些不大喜欢的样子,在么这个字不好?”

    “字是好,寓意也好。就是音不好。”杨云溪抿了抿唇,有些不大自然。

    朱礼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倒是也陡然反应过来,随后苦笑一声,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良久才听见他叹了一口气,而后便是道:“的确是音不大好,便是换一个罢。祈祷祈祷,便是叫朱祷罢。”

    杨云溪琢磨了一下,倒是也满意了:“也好,祷里有寿字,只盼着阿石能长寿才好。那阿木呢?”

    朱礼倒是笑了:“阿木就用三点水的那个沐字如何?如沐春风。木逢春风,长势绵绵。倒是也是好寓意。”

    杨云溪连着念了几次,倒是也的确觉得不错,便是点头:“那便是如此,阿木,阿沐,倒是连改口都不必了。”

    “可不是?”朱礼轻笑一声,握住杨云溪的手:“阿沐瞧着性子倒是个调皮的,我几次都看见他和他妹妹抢吃的,倒是有劲儿得厉害。个头也是大了一圈。”

    提起这个,杨云溪倒是没好气:“也不知是什么坏习惯,吃奶偏生要凑在一起,分开了还不乐意。凑在一起吧,他还非要去抢,若不是还小听不懂道理不好管教,倒是该给他点颜色看看。做哥哥的,也不知爱护妹妹。“

    朱礼笑意不减,故意打趣杨云溪:”只怕你却是舍不得教训他的。再说了,才多大点人?你纵是要打,又该往哪里下手?”

    “怎的就舍不得了。”杨云溪嗔怪的瞪了朱礼一眼:“你便是个心慈手软的,我若是再不严肃冷厉些,他们也不知长成什么样,还不得翻天了去?”

    朱礼被说是“心慈手软”,倒是也不觉得恼,反而振振有词的辩解道:“我爱他们都来不及了,哪里舍得打?再说了,你看小虫儿多懂事?阿木和阿芥将来必也是会和小虫儿一般的。到时候,让你骄傲都来不及,哪里需要打?”

    “倒是说得跟什么似的。”杨云溪白了朱礼一眼,却是又细心的提醒他:“前头那树枝伸出来了,你仔细别碰了头。小虫儿懂事时候倒是招人疼,可是不听话的时候,不也是气得人不轻?你又不是没见过。倒是阿石是真真儿的乖巧,叫人忍不住疼他。”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算计

    ???

    朱礼早朝之后便是留了徐逐年喝茶。

    徐逐年自然是有些受宠若惊,不过更多的却是得意——是的,得意。朱礼留他,在徐逐年看来,自然是因为朱礼准备妥协的缘故。

    在徐逐年看来,朱礼虽然是皇帝,可是到底是也不过是刚过弱冠之年罢了,哪里又争得过他们这些老臣?

    朱礼将徐逐年的神态看在眼底,心头微微一声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笑容仍是和煦。他拨弄了一下袖子,笑道:“有件事情,朕想问徐大人的意思,所以便是耽误徐大人回去用饭的时辰了。一会儿徐大人便是与朕一同用膳罢。”

    朱礼姿态摆得低,而且还有赐膳的意思,当下徐逐年便是越发的断定朱礼只怕是真的要妥协了。

    这般想着,徐逐年几乎是要飘起来了。心里洋洋得意的想: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皇上到底年轻了些。此番之后,胡家那边,便是再不足为惧。而且,胡定欣必是后悔死了罢?

    想着胡定欣到时候一脸悔意的神色,徐逐年便是越发觉得心里舒泰了。

    这份舒泰一直持续到了上茶之后,朱礼开口之前。

    朱礼懒怠废话,待到茶上来便是直奔主题:“此番叫徐大人来,是想问问徐大人,宫中惠妃手里的毒药,可是徐家送进宫去的?徐大人知情还是不知情?”

    这和想象中的情况差距太大,徐逐年一时之间连冷汗都是吓出来了。登时也是坐不住了,虽说脸上还绷着,看着勉强算是冷静,可是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一刹那他心都是在狂跳的。好半晌,他才算是勉强镇定下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皇上这话,老臣却是不大明白——什么毒药?”

    “看来徐大人却是不知此事儿了。”朱礼笑了一笑,面上的神色虽然看似和煦,事实上眼底却是幽深如海:“那朕再让人仔细的查一查。不过惠妃……徐大人是惠妃的父亲,论理朕却是应该叫徐大人一声岳父的——“

    不等朱礼说完,徐逐年便是忙道:“这可不敢,国丈却是只能是皇后娘娘的父亲,惠妃娘娘不过是四妃之一,老臣万万不敢当皇上这一声岳父!”

    徐逐年倒是也识趣,朱礼轻笑了一声,眸光一闪,出口便是打趣:“徐大人支持朕立惠妃为后,朕以为是徐大人想做朕的老岳丈了。”

    徐逐年的冷汗登时掉得更加厉害了。明明都已是初冬,可是他却是觉得身上冷汗几乎是层层的湿透了衣裳,黏黏腻腻的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他连连辩解:“皇上误会了,老臣并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是为了墩儿罢了。”

    朱礼似笑非笑的看着徐逐年,直看得徐逐年心虚不已。

    不等朱礼在说话,小太监便是匆匆进来,在朱礼耳边说了几句话。朱礼神色变了一变,而后便是站起身来,刚走了一步,却是又有些犹豫的低头看了一眼桌上,而后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是看了一眼徐逐年,略微解释了一句:“朕去去就来,徐大人坐在这里等等罢。”

    说完这话,朱礼便是匆匆的出去了。

    徐逐年在朱礼出去后,几乎是立刻便是抬手用袖子按了按额头上的虚汗,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待到心情略略平复了几分,他便是看了一眼朱礼的桌子——他总觉得朱礼临走之前看的那一眼着实有些古怪,多少也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虽说徐逐年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好奇心,可是他到底是克制不住,最后犹豫再三,还是站起身来。

    先是心虚的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听了听动静,觉得朱礼一时半刻也不会回来,随后他便是朝着桌子的方向挪了几步。

    徐逐年到底还是知道克制的,没真走近了仔细的端详,只是站在两步开外伸长了脖子去看。

    然后徐逐年便是看到了一张被摊在桌上的纸。

    纸上的内容徐逐年看得很是清楚。不过正是因为看得清楚,徐逐年才更是在那一瞬间又冒出了汗来。这次,一半是恼的,一半却是吓的。他脸色难看的飞快将那纸看了一遍,一个字也没漏,看完之后,甚至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了椅子上,又如何平静的坐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的。

    徐逐年只觉得胸臆里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这一把火,直到朱礼回来也是没有熄灭。不过在看见朱礼的那一瞬间,徐逐年却是猛然就冷静了下来,面上越发的若无其事,仿佛他什么也没看过,只是坐在那儿一直等着。

    朱礼笑着看了一眼徐逐年,也没再多说,只道:“时辰却是不早了,咱们说了正事儿便是去用膳罢。吏部尚书前些日子上了养老折子,朕想着干脆就允了他。他年岁毕竟大了,许多事情便是力不从心了。吏部如何重要?自然要谨慎些才好。”

    这话登时便是说得徐逐年的心都有些跳得飞快了,“砰砰砰”的,倒像是踹了一个兔子,不住在那儿蹦着。他几乎是忍不住的屏住了呼吸,而后死死的盯着朱礼明黄色的腰带,几乎是手指都有些发颤。

    朱礼将徐逐年的反应看在眼底,而后轻笑一声:“徐大人你觉得,谁来做这个吏部尚书得好?”

    吏部管的是天下官员的任免和升迁,算是头等紧要的。而户部管的是钱粮,自然也是重要。一个吏部尚书,一个户部尚书,谁也不服谁,那倒是对朝政有利的。毕竟,若真打成了一片,那却是糟糕了。

    而且,徐逐年必定是会盯着胡定欣,胡定欣若是胆敢错上一步,那徐逐年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自是不会。

    可是胡定欣同样也能在银钱上拿捏徐逐年。

    两人这么互相牵制着,互相敌视着,再互相监督着,便是朱礼的打算了。如此一来,户部和吏部,他都不必再太过花心思,担心这两处的人与自己唱反调。因为这样牵制之下,他们势必都愿意讨好他这个天地下权势最大之人,不是么?

    朱礼无声的笑了,眼底的眸光越发的幽深。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安心

    ???

    徐逐年回去的路上,整个人都是有些发飘。

    直到进了徐家的大门,见着了他夫人,他这才猛然的清醒过来。脸色也是骤然一变。

    徐逐年站在原地沉吟了许久,越是沉吟,他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徐夫人看着徐逐年这般,倒是吓了一跳,又不敢贸然的出声打断,好半晌站得脚都有些疼了,便是这才言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徐逐年回过神来,脸色难看的叹了一口气,而后才情绪难辨的苦笑一声:“终日打雁,却是叫雁啄了眼睛。”

    徐夫人自是纳闷,一脸糊涂的看着徐逐年,完全不明白徐逐年是在说什么。

    徐逐年却也是不打算解释,只是苦笑着大步往书房去了。而后叫了清客们过来,将今日宫中的事儿一字不漏的说了。最后他才问道:“只怕立后的事儿,却是不容咱们再折腾下去了。”

    清客们都是沉默了。良久才有一人轻轻出声:“那纸,只怕也是皇上故意让大人看的罢。”

    徐逐年点了点头,无奈的承认了这个他并不太想承认的事儿:“只恐怕真是如此。”

    屋里又是死寂一样的沉默,最后终于有人打破这种沉凝的气氛:“大人以为,皇上的意思是——”

    “徐家和胡家的交情已是破了,如今胡家不肯支持惠妃娘娘为后,我们两家便是已经不可能再联手。只是却是没想到胡家做得如此决绝——皇上给我看这个,只怕也就是想要让让我和胡家彻底的决裂罢了。”徐逐年心头想通透了之后,便是如同明镜一般。

    “让我做这个吏部尚书,只怕也是为了牵制胡家。”顿了顿了,徐逐年大胆猜测道:“或许给了我这么一个吏部尚书的位置,胡定欣那头也是要升迁。而且,只怕还是能牵制我的位置。“

    清客们各自沉吟一阵子,有个叫做许芝甲的年轻人蓦然开口:”或许,大人可以试试支持杨贵妃为后。以此来重获帝心。否则,只怕有惠妃娘娘在宫中,又有太子殿下的干系,皇上也不愿意再信任徐家。”

    徐逐年意外的看了一眼许芝甲,仔细的在心头沉吟了一番这个事儿,最后却是摇摇头,“只怕却是来不及了。而且若是杨贵妃为后,墩儿将来——”

    “将来如何,谁又能知?”许芝甲徐徐言道,虽然年轻可是说起话来却是颇为老成:“若是眼下便是失却了帝心,只怕也就没有将来了。惠妃娘娘于宫中并不得宠,而且又并非太子殿下生母……”就算有朝一日,真将太子还给了胡家去抚养,那也不是不可能。

    顿了顿,许芝甲看着徐逐年面上的犹豫之色,便是笑了一笑又添上一句:”大人想想,到底是杨家需要防备,还是胡家需要防备?“

    徐逐年顿时变了脸色。沉吟了片刻之后,纵然是不甘心,到底还是道:“罢了罢了,这件事情我们徐家便是不参合便是。”

    许芝甲见徐逐年听了这番话之后仍只是决定不参合,而不是支持,便是心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胡家连那样的东西都给了皇帝了,可是徐家这头才只是不参合……孰胜孰负,一眼便知。

    许芝甲便是认真的考虑起自己是不是该换个人效力了:他在徐家做清客,也是想要有出头之日,能得前途。可是若是徐家自顾不暇,他又何必停留?

    这头徐逐年还在不痛快。那头朱礼却是笑盈盈的去了翔鸾宫。

    看着朱礼这般神色,杨云溪便是不由得笑了:“看来皇上是遇到了喜事儿了。兰笙,你快去跟皇上道贺,说不得皇上就有赏赐给你呢。”

    兰笙闻言便是忙上来凑趣:“奴婢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朱礼看了一眼兰笙,而后又看一眼杨云溪,无奈摇头:“闹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要贺,你也该贺你家主子才是,让她给你赏赐。”

    杨云溪纳闷的看一眼朱礼:“怎的倒是扯上我了?”

    朱礼便是让人都退下去了,而后笑着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来,“诺,这个如今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杨云溪接过来,随后一挑眉:“怎么,给徐逐年看过了?”

    朱礼点点头:“你是没瞧见徐逐年当时那脸色,他倒是以为自己没露出异样,可是实际上,他那脸色简直是黑得跟朕欠了他银子似的。”

    朱礼这个比喻让杨云溪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你可不是欠了他银子么?若是徐熏做了皇后,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国丈,你可不是要给银子做聘礼?”

    朱礼却是搂住了杨云溪的肩膀,凑在她耳边轻声笑道:“聘礼朕倒是早就准备好了,就是不知是给你呢,还是给杨家呢?”说这话的时候,朱礼的鼻息尽数喷在了杨云溪的脖颈上。

    杨云溪避了一避,有些不满的瞪了朱礼一眼,而后才道:“却也不知皇上准备了多少聘礼?若是少了,那可是不够的。”

    朱礼一愣,随后轻笑:“哦?却也不知是要准备多少聘礼才够?”

    杨云溪眼波一转,便是有了潋滟之光,随后又添上几许狡黠,最后便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那就要个与我登高的金人罢。”

    朱礼挑眉:“这样简单?那好,阿梓你便是等着。”

    杨云溪自然也是没当真,随口应了一句,而后又问起了刘恩来:“刘恩那头还是没消息吗?“

    朱礼笑道:“有消息,说是很顺利。”

    乍然一听这话,杨云溪倒是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来,只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也是说不上来,所以最后便是只能蹙眉看着朱礼,轻声道:“大郎,这件事情你可不许瞒我,哄我。若是有什么事儿,你可一定要告诉我才是。”

    朱礼笑容不改:“这有什么可瞒你的?我上次不都说了?这事儿不会有问题,你便是将心放回自己的肚子里去便是。也不必多想什么。你呀,就是爱胡思乱想。真真是叫人无奈得很。”

    说完这话,似乎是为了安慰杨云溪,他甚至是拍了拍杨云溪的背脊。动作虽然是如同哄小孩子一般,可是却也是叫杨云溪安心了不少。

第一千零三十章 腐败

    ???

    杨云溪看着朱礼,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皇上可要记住这话,莫要忘了才是。”

    朱礼含笑:“你就会瞎担心。”

    这事儿便是暂且告一段落,杨云溪倒是也没再关注此事儿。横竖立后的这个事情,在她看来却是急不得的。

    她现在担心的却是李太后的身子。

    李太后病得不轻,整个人都是瘦得脱了形了。太医也说是不大好了,只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杨云溪这日便是抽空过去了一趟。去的时候,李太后刚服了药,躺着在闭目养神。服侍李太后的却是陈氏——虽说陈氏如今是安王妃了,可是却也并不曾搬出宫去,而是一直在李太后跟前服侍。

    素缕也是一直在李太后跟前。

    杨云溪没还没看见李太后,倒是先看见了素缕。

    素缕正在抄佛经,肚子已是很大了。素缕也是瘦了许多,已然是没了昔日的风采和形状,也越发的不像古青羽了。

    杨云溪看了一眼,倒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个时候素缕还像古青羽,只怕她心里也是觉得不舒服的。毕竟顶着古青羽的脸,却是受着这样的罪过,她到底难民心里会觉得于心不忍。

    杨云溪看见了素缕,素缕自然也是看见了杨云溪。

    素缕微微一颤,笔尖便是无力的偏了一下,好好的一竖便是如同扭曲的蛇一般,登时就多了个弧度。

    素缕定了定神,而后搁下了笔,朝着杨云溪微微一福:“贱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你身子重,便是别这般了。”杨云溪看了一眼素缕的肚子,想着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便是更加的心头复杂了。也不知素缕是怎么想的?当时又是怎么样一种感受?而她又可曾后悔过?

    想来是有过的吧。

    或许是杨云溪盯着她肚子看的神色太过复杂,所以素缕便是有些怯懦的缩了缩身子,又用手挡在了肚子前头,似乎有些难为情,又或许是有些惶恐和心虚。

    杨云溪看着素缕那样子,心头越发的复杂,却也是收回了目光,笑了笑:“你便是好好养着胎。你太瘦了,生产时候哪里有力气?”

    素缕倒是没想到杨云溪会说这话,还愣了一下神,而后嗫嚅的应了一声,却是声音小得如同蚊呐一般。

    杨云溪撩开帘子进了内室。刚一进屋,就闻见了一股子药味,当下便是被熏得皱了皱眉,胃里也有些翻滚。

    有些药闻着虽然知道那是药,可是却也算不得难闻,甚至算是药香,可是李太后如今服用的,闻着却是叫人觉得不大好受。

    “怎的也不拿了药出去熬?”杨云溪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小炉子,微微皱了皱眉。而后又看一眼紧闭着的窗,便是更加的蹙紧了眉头:“怎的也不开窗?”

    陈氏给李太后掖了掖被子,而后才轻声解释:“太后怕冷,不许开窗,这药也是太后让在这里熬的。说闻着药味,倒是觉得好受些。“

    杨云溪诧异的挑眉,却是闹不清楚李太后这是什么怪癖了。不过很快她便是不去关注这个,只是压低声音问:“太后情况如何了?”

    陈氏摇摇头:“昏睡时候居多,醒来的时候少。偶尔醒来,却也是有些迷糊。上次将我认成了昭平公主,倒是说了好些话。还将一个小太监认成了那个人。”

    那个人,指的自然是朱启了。

    杨云溪听了这话便是默然了许久,心道:如此看来的话,只怕太后是真连人都糊涂了。太医说的话,只怕也是真的……

    “我去看看。”杨云溪走近了几步,去仔细看李太后的情况。

    李太后的发丝都是都是白了,几乎看不出黑色来。面上因为瘦得脱了形,所以便是觉得肌肤格外的松弛,简直就像是一张皮蒙在了骨头上,那种感觉,简直看着都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了起来。再加上肌肤上大块的黑褐色的斑,更是让人觉得似乎有一种腐败的气息铺面而来。仿佛是躺在床上这个人,根本其实就从内部已经开始在腐烂了。只是如今只皮囊还看着完好罢了。

    看着李太后这般模样,杨云溪却是猛然想起了当初才进宫的时候,李太后是那样的风华无双——纵然是她进了太孙宫时,李太后的容貌也是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的,再加上气势,便是只让人仰视。

    记忆中的人,和眼前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人,完全就对不上号。

    杨云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如此罢?

    许是听见了她的叹气声,李太后本来闭着的眼睛吃力的睁开了。只是却是仿佛一时之间根本就没看清楚,无神的转了几转,而后才落在了杨云溪身上。

    杨云溪和李太后对视了一眼,却是发现对方的眼睛里完全就是浑浊,半点神采也是没了。不由得微微一怔,不过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就听见李太后气息微弱,却是又带着几分惊喜:“昭平?是昭平吗?”

    杨云溪看了一眼陈氏。

    陈氏苦笑着点点头。

    杨云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便是沉默了好一阵子。

    李太后久久没得到回应,便是有些急了,伸出手朝着她探了过来,而后道:“昭平,昭平,到娘跟前来。你是不是还在怄气?”

    李太后的声音听着倒是让人有些心酸。良久,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开了口:“太后,我是杨云溪。”或许李太后是会失望,可是她却也是总不能够去骗李太后,冒充昭平公主吧?

    “杨云溪?”李太后重复了一遍,迷茫的语气让人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还记得这么一个人。不过好歹最后她还是想起来了,手微微一顿,语气便是冷了下去:“你来做什么?看哀家的笑话么?”

    杨云溪摇头:“不是。不过是来给太后请安罢了。”

    李太后定定的看着杨云溪一眼,唇角动了动,似乎是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神色来,不过奈何她的面皮太过松弛,反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了,只让人觉得有些吓人和阴沉。

    “昭平呢?她为什么不来见哀家?”李太后最后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捷足先登

    ???

    面对李太后近乎急切的问话,杨云溪沉默了一瞬,而后还是如实相告:“阿姐已经是搬出宫去了。↘∵侠客中文網∶最近这些时日都是没再进宫过。“

    李太后闻言也是沉默了良久,最后才轻声的,似乎有些惧怕心虚般的问道:”难道她竟是不知我病了——“

    这件事情昭平公主自然是知道的,太后病得这样厉害,她自然不可能不跟昭平公主说一声。毕竟是亲亲的母女,若真不说,只怕李太后有个三长两短,昭平公主心里必然也不好受。

    只是,昭平公主知道了,却是并不曾打算进宫。这个事情,杨云溪并不打算跟李太后说,所以她便是故意岔开了话题,只是道:“太后您感觉如何?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打发人来告诉我——”

    不等她说完,便是听见了李太后猛然道:“我什么也不缺!”

    虽然身子羸弱得连睁眼都费力,可是这一句话,却是急促又凌厉。仿佛是从胸臆中逼出来的一般。

    杨云溪蓦然住了口。她知道李太后到底在恼什么,又到底缺什么。可是她无能为力——走到今日这一步,她不知该说李太后咎由自取,还是该说李太后可怜,但是同样的,她也无法指责昭平公主。

    昭平公主不肯进宫,是因为心中存着怨气和怒气。倘若李太后一开始就不是这般偏心,或许今日怎么也不可能这样。

    但是再往深处想,李太后偏爱自己的亲儿子,又有什么错?或许做得最错的,就是一开始将朱礼调换给李太后那件事情。错的是先帝。

    杨云溪微微叹了一口气,垂眸不言语了。

    李太后急促的喘息了几声,最终却是又慢慢的平复下来,合上眼睛,无力道:“陈氏,以后除非是昭平过来,其他人一律不许放进来。”

    李太后这是不愿意见她们。

    杨云溪挑了挑眉,也没再留,淡淡道:“既是太后这样说,那么我就不多留了。一面打扰了太后您的清净。阿姐那头,我也会再去说的。”

    李太后却是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一动不动的躺着。

    杨云溪出了屋子,略等了一等后,果然陈氏也是出来了。

    陈氏歉然的朝着她笑了一笑:“太后最近脾气不怎么好。”

    杨云溪倒是也不怎么恼,只是笑了一笑,表示理解:“身子不舒服,难免脾气就焦躁些。你尽心服侍太后,将来自然我和皇上也都不会亏待了你。”

    陈氏多少明白杨云溪的意思,微微有些松了一口气:“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太后的。只是太后这身子……”

    “能走到哪一步,就走到哪一步吧。倒是也不必想得太多了。”杨云溪看向远处,见天上几乎是灰蒙蒙的一片,便是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是要下雪了。虽说太后怕冷,可是也要通风透气,那般憋闷,没病也要憋出病了。还有素缕……她怎么瘦成了那样?眼瞧着离生产也没多久了。我倒是真怕她熬不住。”

    陈氏苦笑一声:“她那是害怕。”

    至于到底是怕什么,陈氏不说,杨云溪自然也是明白。说白了却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当即她叹了一口气,只能是道:“你便是多安慰她一些才是。”

    陈氏低声应了。

    杨云溪也就没久留,径直去了。只是却心里忍不住的想,李太后倘若熬不过冬天,那么丧事却是要早早的准备起来了。寿材倒是不必担心,好料子早就是准备好的。关键是丧服,这个却是要早些筹备。

    这般想着,她便是嘱咐了兰笙,叫宫中私底下悄悄的准备着。

    而后又看一眼天色,拢紧了自己的披风,轻叹一声:“今年落雪恐怕也比昨年早,这样冷的天,也不知宫外的百姓们如何。千万莫要有地方遭灾才好。”

    雪灾不比别的,最怕就是压塌了房子,或是冻死了庄稼。

    “都说瑞雪兆丰年,主子何必担心?”岁梅轻声劝慰,又提醒杨云溪:“外头这样冷,主子还是快些回去吧,别冻着了。最近宫中好些宫人都受了凉,都告了病不敢在主子跟前服侍。”

    “既是这样,那就吩咐御膳房每日熬几大桶姜汤,分派到各处,让宫人们都喝一碗。”杨云溪笑着打趣:“我也顺带博个好名声。”

    横竖多熬姜汤也花费不了几个银子,不说真要借此博名声,让宫人们别受了凉生了病,却也算是做了好事儿了。

    岁梅轻笑一声:“既是这样,主子不如自己出了这个银子。”

    拿出一二百两的银子来,买上许多姜,一个冬天也尽够用了。

    “横竖你和兰笙管着银子,你们两商议就完了。”杨云溪也不缺这点银子,自然也不甚在意,但是又深恨那些中饱私囊的:“只是叫人盯紧了,别叫人在中间装神弄鬼的。”

    说起这个,兰笙登时笑出声来:“如今谁还敢有这样的心思?那些个大管事们,一个个倒是攀咬出来好些的人。如今人人自危,哪里还敢再做那样的事儿?主子这一招,倒是省去了好些调查的功夫。”

    杨云溪被兰笙拍着马屁,倒是半点也不觉得骄傲自豪,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你们且看着吧,好处在后头呢。如今这算是什么?”

    兰笙和岁梅都是不明就里,只糊涂的看着杨云溪。不过看着杨云溪不愿说,倒是也就没再多问。

    一路回了翔鸾宫,杨云溪便是让岁梅往御膳房跑一趟。

    岁梅笑盈盈的去了,不多时却是脸色不大好看的回来了:“却是叫人捷足先登了。”

    杨云溪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岁梅说的这个意思,而后一笑:“哦?叫人捷足先登了?却不知是谁?倒是也心肠不错。十分体恤宫人。”

    岁梅看了一眼杨云溪,犹豫了一下倒是先说了一句:“那主子可千万别恼。”

    杨云溪听了这话倒是有些失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看你这样子——让我猜猜看,该不会是惠妃罢?”

    岁梅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

    杨云溪登时挑眉。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长大

    ???

    杨云溪微微一挑眉。℡俠客中文網na

    心知肚明自己这是才对了。而后她看着岁梅隐隐担忧的样子登时笑了:“你这般担心做什么?难不成还怕我恼了?”

    岁梅自是担心杨云溪恼了的。毕竟被人抢了风头,而且徐熏是立后路上的阻碍……

    杨云溪摆摆手:“既是徐熏先做了这个事儿,咱们再插手反倒是不好了。岁梅你没再提起这事儿吧?”

    岁梅自然是这点人情世故是肯定知道的,当下点了点头,轻声道:“奴婢没提,只说是主子想吃松鼠桂鱼,便是特意让奴婢去说一声罢了。”

    “那就好,惠妃办这个事儿,也是阖宫上下都有么?是她自己出的银子?”杨云溪放下心来,才又问了这么一句。说句实话,她倒是不怕被抢了风头,横竖也不过是为宫里的人着想罢了。她做过宫女,见过了太多小宫女小太监的艰难,所以自然是更体谅他们几分。也愿意厚待几分。

    岁梅点头:“既然是做了,惠妃娘娘自然不会做一半就算了。肯定是全套齐备的。”

    杨云溪轻笑一声:“那倒是好事儿,传我的意思,将那张火狐狸的皮给徐熏送去吧,我记得去岁她就得了两张,倒是正好能拼个披肩了。”

    岁梅顿了一下,提醒了一句:“那张火狐狸皮今年就进贡了一张——还是皇上特意给主子您留着的。”

    杨云溪摆摆手,将有些发凉的指尖放在火盆上取暖,一面揉搓一面笑道:“不打紧,不过是一张皮子罢了。那雀金呢的足够撑门面了,到时候她们一样压不过我去。再说了,就算真压过了又如何?又不是选美,更不是比这些。而且,就算是给了她,那也是我赏的。”

    自己得的,和被人赏赐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

    杨云溪笑容加深三分:“就说我听闻她怜恤宫人,便是特地赏赐她的。让后宫众人也都多向她学学。”

    岁梅觉得自己明白了杨云溪的意思,当下便是心情重新飞扬起来,喜滋滋的领了差事:“奴婢一定办妥当。”

    “态度好些,别让人觉得咱们是挑事儿的。毕竟这是好事儿。”杨云溪笑着摆摆手,让岁梅自己去。随后又吩咐兰笙:“去拿花生和板栗芋头来,烤火的时候顺带烤一点这些,倒是别有意趣。”

    兰笙无奈的道:“主子又想起风就是雨了。好好的倒是要烤这些了,回头仔细小虫儿瞧见了,只怕闹着要玩儿的。”

    杨云溪登时来了兴致:“那就去将她带过来,我领着她一起烤,也省得她自己回头折腾。”

    兰笙目瞪口呆,深恨自己多嘴,却也是不好反驳,只能无奈的去了。

    不过小虫儿来的时候,却是领着阿石一起来的。

    阿石穿得比小虫儿更厚些,领口的白色兔毛绒绒的,将阿石的脸儿围在中间,倒是衬得他越发精致秀气,仿若瓷娃娃一般叫人不敢乱碰了。

    比起阿石的精致,小虫儿虽然长得也不差,不过一进来就眼睛贼溜溜的盯着杨云溪手里的刚烤熟的花生问道:“娘做什么?”那副样子,倒是跃跃欲试。登时就破坏了满身的气质。

    杨云溪无奈的看了一眼小虫儿,瞅了一眼自己沾了一点黑灰的手指,倏地笑了,伸手就在小虫儿笔尖一蹭:“诺,烤好的花生,你想不想吃?”

    小虫儿自然是点头,就是阿石也是眼巴巴的。

    杨云溪递给小虫儿一个,笑盈盈的:“你剥开给弟弟一颗,你一颗。”

    小虫儿浑然不知自己的鼻尖儿被蹭黑了,伸出手来捏了那个花生便是坐在矮凳子上剥花生。阿石先是眼巴巴的看着花生,不过很快就看着小虫儿的鼻子笑得“咯咯咯”的出声来。

    一面笑,阿石一面还拍着手,那副喜乐的样子看得杨云溪也是忍俊不禁。

    小虫儿浑然不知,只认真的用牙咬开了花生,然后取出两粒穿着红衣裳的圆胖花生粒来。她倒是细心,还将花生仔细的捏了捏,然后将红色的那层衣裳都吹去了,这才小心翼翼捏起一粒对着阿石道:“阿石张嘴,啊——”

    阿石见有吃的,也不笑了,乖乖张开嘴,任由小虫儿将那一粒花生放进他嘴里。

    小虫儿看着阿石合上嘴,又像模像样的嘱咐一句:“别呛了。”嘱咐完阿石,这才又自己捏了剩下那粒放进嘴里满足的嚼了。

    杨云溪起初还看着笑呢,到了这个时候就目瞪口呆了,侧头看着璟姑姑:“怎的小虫儿突然就这般懂事了?”感觉像是突然长大了……

    “毕竟是做了姐姐,和以前哪能一样?”璟姑姑笑盈盈的,又是骄傲又是得意:“可不就是一下子长大了么?都会照顾人了。”

    小虫儿知道璟姑姑在夸她,便是越发得意,故意显摆一般,拉着阿石在她自己身边坐下来,笑着跟阿石说:”阿石乖,姐姐再给你剥。“说完果真看了杨云溪一眼,又拿了一个花生剥起来。

    杨云溪本来惊叹呢,不过被小虫儿这么一看,却是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无奈还是该笑了——这分明就是故意借口给阿石剥,然后自己好拿花生罢了!这看她一眼的意思,不就是怕她拦着么?

    不过小虫儿那副样子却是着实的叫人打心眼里稀罕,尤其是小鼻子上被蹭花了,更是叫人觉得心里痒痒的,恨不得上去捏一捏。只是杨云溪到底忍住了,坏心眼的故意不去给小虫儿擦干净,只是笑道:“那小虫儿便是要好好照顾阿石,娘负责给你们烤罢。”

    小虫儿剥了一阵子,便是不愿意再剥了,扭股糖一样的蹭到了杨云溪身边,抱着她的袖子就是一阵摇晃:“娘”

    杨云溪心头暗笑,倒是也没故意的去逗小虫儿,只耐心教她:横竖若是不让这个小祖宗玩尽信了,只怕回头她偷偷去哪里折腾,烫了自己就不好了。

    小虫儿折腾了一阵子,倒是折腾出了一小把烤得有些焦黑的花生。虽然看着不好看,不过小虫儿却是宝贝似的:“给爹留着。”还不许别人碰,自己装在盘子里,瞧着那样子,倒是恨不得给朱礼送去。

    杨云溪心头发笑,本想打趣小虫儿几句,却是没想到偏生这个时候徐熏带着墩儿过来了。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闹哄哄

    ?

    杨云溪听见禀告倒是还愣了一下神。她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徐熏会过来——不过她倒是也猜到了几分原因。

    “快请进来。”她一面笑着起身一面吩咐。倒是忘记了给小虫儿擦擦脸——所以徐熏领着墩儿进来的时候,便是一眼就瞧见了小虫儿那小花猫似的脸。登时便是忍不住,也顾不上行礼就先笑出声来:“哎哟,这是做什么呢?”

    墩儿也是笑,不过好歹还记得叫人,先是行了礼,这才跟着徐熏一起笑。

    小虫儿懵里懵懂的,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倒是也跟着笑。

    这下子倒是好,一屋子的人都是跟着忍不住的被逗笑了。

    徐熏笑了一阵子,一面揉着肚子一面招手对着小虫儿道:“小虫儿过来我这里,我给你擦擦。你娘可真是坏得紧。”

    小虫儿和徐熏到底还是亲近的,便是走了过去,任由徐熏拿着帕子将她脸上被蹭上黑灰的地方擦干净。

    小虫儿也总算是回过神来,拿着眼睛看杨云溪,一双眼睛里全然都是控诉。

    不过还没等到小虫儿说话,倒是墩儿忽然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杨云溪扭过头去,便是瞧见墩儿从小虫儿宝贝似的盘子里拿了一个花生出来。

    “不许碰!”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小虫儿倒是从徐熏怀里挣扎着扑出来,一下就冲到了墩儿的跟前,一把就去抢墩儿手里的东西。

    墩儿一怔,下意识的便是伸手推了一把。

    小虫儿登时就被推得后退了几步,一下子就撞在了炭盆上——虽说外头还有一层罩子,没一下子跌进炭盆里,可是却也是一下子就将炭盆撞翻了,而后那炭盆里的火炭等物一下便是都散在了地上。

    有几块炭火跌到了地毯上,登时便是有一股难闻的焦糊味道。

    杨云溪却是顾不上地上全是炭火,眼里几乎只有小虫儿。

    小虫儿还懵着神,倒是傻愣愣的还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哭。倒是阿石嘴巴一瘪,登时就哭出声来——阿石是被吓到了。一改素日哭得斯文的样子,这次哭得惊天动地的,整个人都是抽动着。

    云姑姑手疾眼快的一把将阿石抱了起来,也顾不上哄阿石,只盯着小虫儿问:“小虫儿怎么样了?”

    杨云溪左手没什么力气,平日里已是抱不动小虫儿了,此时却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只用右手便是将小虫儿猛的抱了起来。而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出了那一地的炭火,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松了下来,她便登时觉得手臂坠得难受,尤其是左手,也不知是用力伤到了筋,还是扭到了骨头,这会子只觉得隐隐作痛。

    兰笙瞧着不对,便是忙将小虫儿一把接了过来。

    杨云溪腾出手来,也顾不上别的,忙去翻看小虫儿:“小虫儿,告诉娘有没有哪里疼?”

    小虫儿似乎这个时候才从惊吓中醒过神来,嘴巴一扁登时就哭出声来,一面哭,一面却是挣扎着要往杨云溪怀里去。

    杨云溪心里又疼又怕,又将小虫儿接了过来。只是她抱不住,兰笙就在旁边帮着她托着。然后岁梅小心的翻看小虫儿身上,就怕是刚才没注意到,其实小虫儿受伤了。

    最后岁梅脸色难看的给杨云溪看了一看小虫儿的手背。

    手背上应该是被火炭蹭了一下,红了一片,虽说没起水泡也没破皮,但是红红的一片,看着格外的吓人。

    杨云溪抿了抿唇,握住小虫儿的手腕,压着情绪柔声问小虫儿:“疼不疼?”

    小虫儿哭得脸都涨红了,脸上全被泪水打湿了,被问了也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点头。一面点头,一面哭得声嘶力竭。

    阿石也是差不多,不过唯一好在却是阿石只是吓到了,并不曾受伤。

    一时之间屋里两个孩子哭得震天响,吵得人几乎脑仁都是开始隐隐作疼。

    这还不算,很快墩儿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墩儿虽说大些,可是毕竟也没大到哪里去,此时一哭,哪里还记得学过的规矩仪态?跟小虫儿和阿石也没什么两样。

    杨云溪侧头看过去,却看见徐熏一巴掌拍在了墩儿的屁股上,徐熏的表情又气又心疼的,嘴上却是严厉:“你竟是还敢哭?!我素日是怎么教导你的?让你爱护弟弟妹妹,你却是怎么做的?”

    杨云溪忽然明白过来墩儿怎么忽然就哭了。当下只觉得心里莫名一股烦躁,语气也就不大好了,颇有些严厉的喝了一声:“徐熏!还不住手!你在做什么?”

    徐熏被杨云溪这么猛然喝了一声,自然也是再打不下去,只放下手,颇有些讪讪道:“小虫儿的伤势严重不严重?”

    杨云溪也没理会徐熏,只看一眼岁梅:“叫人将地上的狼藉收拾了,咱们换一间屋子说话。吩咐小厨房熬煮三碗压惊茶过来。”

    压惊茶自是给三个孩子准备的。尤其是阿石,瞧着吓得哭成了那样,简直叫人心疼得厉害。

    一时之间璟姑姑也好云姑姑也好,倒是都没理会徐熏,璟姑姑上前去拉住墩儿的手,柔声哄道:“太子殿下莫哭,咱们先去别的屋子。”

    杨云溪却是有些为难:她左手没力气,右手单手却是抱不动小虫儿,只是现在小虫儿却是怎么也不肯离了她的怀抱,所以倒是难办。最后她只能轻声哄了几句,勉强才让兰笙将小虫儿接了过去,只是小虫儿还是死死的拽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瞧着小虫儿这般,杨云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像是被人劈成了两半,又被人扔在地上狠狠的碾压,最后便是碎了一地。那股子难受的劲儿,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真真是好比剜肉断骨一样的疼。

    待到换了屋子,杨云溪便是又将小虫儿接了过来,而后轻轻的拍着小虫儿的背脊,不住的哄道:“没事儿了。别怕了。小虫儿乖乖的。娘在这儿呢,乖,别哭了。哭得跟小花猫似的,就不好看了。”

    这头三个孩子还没哄好,那头朱礼却是偏生又回来了——这几日事情少些,朱礼都是回来得早。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惩罚

    ?

    朱礼这个时候回来,却也是回来得很是不巧。

    杨云溪纵然就是有心想要瞒着他,却也是根本就瞒不住——三个孩子都是这样哭着,满脸的泪痕,屋里的狼藉也还没收拾完,怎么瞒?

    不过这事儿倒是也没什么好瞒的。朱礼纵然看见了心疼,那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这几个孩子,都是他的孩子,小虫儿更是从小就受宠。至于怪罪……想来也是不至于。小孩子之间,哪里会没有磕磕碰碰的?

    杨云溪不在意,可是却不代表旁人不在意。

    尤其是徐熏,听见宫人的禀告,那一瞬间几乎是脸色都有些不大对劲儿了。

    朱礼进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气氛有些不对劲儿,第二个反应才是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小虫儿哭得撕心裂肺的脸上:“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一面说着,一面倒是也发现了杨云溪抱得有些吃力,便是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来:“小虫儿来爹这里。”

    小虫儿对朱礼的依赖不下杨云溪,当下倒是没迟疑和犹豫,直接就去了朱礼的怀里,只是眼泪和鼻涕却是蹭了他一胸口都是。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挑眉征询的看了一眼杨云溪,示意杨云溪回答。

    杨云溪斟酌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说,徐熏却是猛然跪下了,自责道:“却是臣妾的错,以至于弄伤了小虫儿。”

    乍然听见小虫儿受伤了,朱礼的眼皮都是惊得跳了一下。要知道,以往除非是小虫儿自己磕碰了,那从来都是没有受伤过的。就是自己磕碰,那也是极其有限的。如今徐熏猛然这么一说,他能不惊?这么一惊,语气自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怎么弄伤了?伤了哪里?”

    杨云溪看了徐熏一眼,这次却是抢先道:“也没多大的事儿,连破皮都没有。不过是小孩子之间吵闹弄伤了,一个个的都这么紧张起来。”

    杨云溪纵然是心里疼得厉害,却也是只能如此说。不然能怎么办?的确也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事儿,真说严重了,那成什么了?以后墩儿再回想起来,心里总也是个疙瘩。毕竟墩儿不是有心的,不过是意外罢了。

    而且她若是说得严重了,倒是显得她太小气太在意这件事情了似的。

    朱礼看了一眼杨云溪,又看了一眼徐熏,最后缓缓道:“徐熏你来说说罢。“

    一面说着,一面却是又扫了一眼岁梅。岁梅倒是反应也快,立刻意识到了这是朱礼让她给他看看小虫儿的伤,便是忙将小虫儿的伤指给朱礼看了一看。不过倒是没敢去看朱礼的脸,只觉得这会子朱礼是在恼怒的,她着实是害怕。

    杨云溪倒是有些微微的恼——朱礼这是什么意思?这般问徐熏,却是不叫她说,怎的还怕她撒谎不成?虽说知道朱礼应该是觉得她说得怕是会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才问徐熏,可是这般做派……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朱礼倒是没看杨云溪,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没分出神去留心她。

    看着小虫儿手上不过是红了一片,朱礼倒是松了一口气,周身的气势也是软和了不少。刚才看见小虫儿哭得那般厉害,又听见徐熏说受了伤,他倒是真以为有些严重,倒是被吓到了。

    而徐熏倒是也没想到朱礼会让她说,一时之间倒是愣了一下神,而后才抿了抿唇开了口,只是多少有些不自在。她道是也没隐瞒事实,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不过说到了墩儿推了小虫儿的时候,却是说了一句:“当时也怪我没拉住小虫儿,她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要去抢墩儿的东西——墩儿也是吓到了,所以便是下意识的推了一把。却不曾想后头就是火盆,结果酿出了这样的事儿来。”

    平心而论,徐熏说的这一番话倒是也没有半点的虚假。不过却是无形之中替墩儿开脱了不少。

    杨云溪虽说本来也没有责怪墩儿的意思,可是听见徐熏这样说,却是到底忍不住看了一眼徐熏。不过徐熏低着头,倒是也看不清徐熏的神情。于是她又看了一眼朱礼。

    朱礼一脸的玩味,看着徐熏却是半晌没说话。

    杨云溪倒是索性也不说话了。这个时候,说什么倒是都显得有些不合适,于是她只是抱过了阿石,将阿石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拍打安抚。

    阿石哭得有些累了,此时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被杨云溪这么一抱住了,他倒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着阿石满脸泪痕交错的样子,杨云溪心疼的侧过头去轻声嘱咐宫人打一盆温水来。这样的天气,若是不将眼泪擦一擦,回头只怕脸上要裂的。

    待到水打上来,杨云溪让人拧了帕子给三个孩子都擦了脸。此时墩儿也是没哭了,大约也是觉得气氛不大对劲儿,便是也不敢说话,瑟缩着站在徐熏旁边,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看着墩儿这般样子,杨云溪到底心软,垂眸说了一句:“既是没什么事儿,便是都散了罢。孩子们也都累了,让他们各自睡去。”

    朱礼却是摇头,总算是开了口。只是一开头却是语气有些冷凝:”墩儿,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

    墩儿听出朱礼语气里苛责的意思,有些发蒙。徐熏伸手拽了一下墩儿,他便是顺势跪下了,抖索了一下,便是磕头道:“儿臣知错了。”

    “错在何处?”朱礼却是语气丝毫不改,连眼光也不曾错开半点,只说了这么一句。

    墩儿一怔:事实上他那里明白自己错在了何处?也不过是知道这样说或许朱礼就不恼了罢了。他说不出来,自己倒是也着急。不住的拿眼睛去看朱礼。

    朱礼叹了一口气,眼底颇有些失望,又淡淡的扫了一眼徐熏:“惠妃先回去,墩儿留下。墩儿,你跪在这里好好想想,你到底错在何处。”

    杨云溪闻言便是一怔,下意识的蹙了眉头:墩儿才多大?哪里真能想明白?若是一怔想不到,难不成还真一直跪下去?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失望

    ?杨云溪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是看见朱礼看了她一眼,而后便是听他道:“就这样,谁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杨云溪知道这话怕也是对自己说的,应该就是朱礼不愿意听见她的求情,当下无奈的抿了抿唇,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徐熏离开的时候,说是一步三回头也是不为过。

    墩儿跪在那儿,哭得几乎成了个泪人儿。他毕竟还小,又是第一次被朱礼这样严苛的责罚,他又怎么能够不害怕?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墩儿,到底也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吩咐兰笙在这儿陪着墩儿。

    而她则是跟着朱礼出了屋子。

    朱礼将两个孩子都送了回去,这才算是情绪平复了下来。端起宫人送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他看一眼杨云溪:“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杨云溪愕然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怎么看?也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也是小虫儿太小气了些,墩儿不过是拿起来看了看,她便是过去抢。就算是再怎么宝贝,也不该如此。”

    朱礼叹了一口气,“我叫罚墩儿,却不是因为这个。小孩子之间打闹一二,也很正常。可是墩儿的态度却是不对。”

    杨云溪越发纳闷:“怎么态度不对了?”

    朱礼的神色略略有些失望:“我过来之时,事情已是过去那般久了。墩儿却是还在哭,而且自己却也不知去道歉,这却不是一个有担当的太子该做的事儿。”

    杨云溪有些吃惊的看着朱礼,倒是没想到朱礼居然会这般说,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便是忍不住替墩儿辩驳:“墩儿也才不过几岁?那么点个孩子,吓到了只知道哭也是正常,至于道歉这个……他一个孩子想不到自己随手一推便是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不知自己错了,也是正常。”

    “寻常孩子是正常。”朱礼喝了一口茶,神色淡淡的将茶杯重新搁下,语气却是不知怎的,在杨云溪听来竟是有些冷:“可是墩儿是太子。”

    杨云溪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便是猛然就咽了下去。太子这个称呼,却是像一座大山,直接就压在了墩儿稚嫩的双肩上。又像是冷酷无情的枷锁,直接便是抹去了墩儿本该享受的纯真和无辜,将墩儿锁在其中,然后让墩儿变成该变成的那个样子。

    杨云溪看着朱礼,忽然觉得朱礼却是有些残忍。只是余丛同时,却是又不知为何有些心疼。看一眼朱礼,她忍不住问道:“那大郎你呢?小时候莫不是也是这般过来的?”

    朱礼笑了一笑,而后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既我是这么过来的,那么就不该再这般对墩儿?”

    杨云溪承认了,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如此想的。不过她也没说得那般的直白,而是叹了一口气道:“墩儿毕竟还小呢。”

    “墩儿性子不太适合做太子。”朱礼沉吟了片刻,却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之前值所以执意不肯立太子,并非是因为我偏爱旁人,而是因为,不管阿石也好,或是墩儿也好,都不适合立太子。”

    他这么一说,杨云溪倒是忍不住的沉默了。好半晌嗫嚅了一下嘴唇,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立太子的事儿,却是她一手张罗的。而如今……

    朱礼将她神色看在眼底,而后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我与你说这话,并不是为了责怪什么,只不过是在告诉你我的想法罢了。墩儿性子软弱,又不算特别聪慧,更是处处叫人摆布。若是我真的没醒过来,墩儿势必也就是一个傀儡皇帝罢了。终其一生,只怕也难以摆脱傀儡的命运。”

    说到了这里,他又笑着夸赞了杨云溪一句:“所以你挑拨胡家和徐家,在他们之中埋下了反目的种子,却也是再明知不过。至少这般一来,就算当时我不醒来,总算也是为墩儿争取了一线生机。”

    杨云溪抿着唇说不出话来,若是换成平常的话,朱礼这般夸她,她自是高兴。可是此时听见这些,却也不过是后怕罢了。

    “若是换成阿石——”她一开口,自己都是觉得自己的声音太过艰涩。

    朱礼叹了一口气,只说了一句话:“古家毕竟已经是不如从前了。若真走到了那一步,只怕不仅阿石护不住,古家也要跟着陨落。”

    杨云溪沉默了一瞬,却也不得不承认,朱礼说得的确是半点不差。当初她之所以选了墩儿,舍弃了阿石,除了考虑阿石的身子之外,却也是更多的因为古家势力逐渐弱了,并不如墩儿背后可以利用的。

    群狼环饲之下,要么自身足够强大,要么就是庇护自身的力量足够强大,否则也不过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罢了。

    “那样的情况下,你的选择已是很好。”朱礼拍了拍杨云溪的手掌,似有些感慨:“换做是我,在那个时候,也必然是只能选墩儿。只是不管如何,墩儿到底并非我心中最佳人选。我如今对他严厉,也是对他好。而且,不知你发现一个事儿没有。”

    杨云溪无话反驳,朱礼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再有道理不过的。而对于朱礼的问话,她更是一头雾水,便是挑眉看着朱礼,等着朱礼解答。

    朱礼苦笑一声:“徐熏性子温柔,却也是太过柔软了。柔软有余,刚强不足,墩儿若是跟着她,总归也是只会养成那样的性子。而且徐熏的心胸……不够大气。今日她的作法,你也瞧在眼底。你怎么想?”

    杨云溪张了张口,几次欲言,却又生生将话咽下去。今日徐熏的作法,却是多少有些叫她失望的。只从今日的事儿来看,徐熏的确是不适合做太子的养母。墩儿这么被养下去,性子绝不可能是朱礼所期望的那样。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勉强替徐熏说了句好话:“好在她总算是真心疼爱墩儿的,这也算是极为难得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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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六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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