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6章 狐狸精
莫凌子是真好奇,毕竟若是拜师成功,这就是他徒孙。
挑徒孙的资格,他还是有的。
“这位是……”孟侯心头一凛,连忙问道。
“这是东家的师兄,也是水月观如今的当家人,莫凌子道长。”常掌柜连忙道。
莫凌子眼神古怪了几分。
什么师兄,他是亲师父,还是半个爹,那娃儿可是他养大的!
“原来是道长,儿子,你还不快快让道长看看。”孟侯立即将人推了过去。
孟极方好似是行尸走肉一样,瞧着都不精神了,莫凌子也不多管,就这么盯着他仔细看,越看越凝重,面相看了看手相,手相看了还问了八字……
来来回回,过了半个时辰,这才黑着脸盯着孟极方。
“小子,你年纪不大,缺德事儿没少干啊?也幸亏是你家里底蕴福气足,祖上有德庇佑,要不然你早没个好下场了……”莫凌子拧着眉,“富贵面相,少年风流,偷鸡摸狗,猖狂肆意,有股聪明劲儿,可惜没上正道,三岁骂街,七岁刨坟的混账货,你这样的蠢货还来拜什么师?自个儿寻个绳子吊死得了……”
“你!”孟侯爷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怎能如此说他儿子?!
但好在,他知道自己今儿是来做什么的,生生忍住了。
“你什么?贫道瞧着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官是个好官,心是不是颗好心就说不好了,你家祖辈肯定有个大才吧?老祖宗剩的一点好处,都给你们占尽了,也算你们运气好。”莫凌子白了孟侯一眼。
这个官,脾气不太好。
是个会纵子行凶的人。
不过这种人多得是,算不得大奸大恶,而且,此人面上官运不错。
孟侯被他说得涨红脸,又不好反驳。
他家祖辈,确实有不少大才,还是功在社稷、造福千秋之人……
“爷爷,你看我雕的小鸡。”蒙砚突然冲了出来,将手里的东西捧给莫凌子瞧。
孟侯二人下意识的看了过去,这一看,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
“蒙……蒙……蒙小世子?”孟极方下巴都要惊掉了,“你怎么在这儿!”
他这辈子,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蒙砚了!
当然,也只是他想象中的对手,事实上,论身份地位,他都比不上人家!
蒙砚,生得比他好看,自小比他还要受欢迎,他只是侯府嫡次子,蒙砚却是国公嫡长孙,自小到大,所有有蒙砚在的地方,那些个小娘子,就不会再看别人!
他就是个狐狸精……
而且,他的好看和太子不同,太子端庄持重也不爱笑,便是好看,那清冷气质也将那好看掩盖了几分,可蒙砚呢?自小就爱招蜂引蝶,从来都是面如和煦春风,勾得这周边几里地的野猫都可劲儿的叫!
蒙砚看到他的瞬间,脑壳疼了一下。
皱了皱眉头:“这个弟弟我不喜欢,丑兮兮的……”
“……”孟极方忍不住牙疼。
这骚包是怎么了?瞧着倒像是傻了一般……
傻……
不会吧?!
蒙砚……天下第一美男子,莫不是真傻了?哈哈哈哈,天助他也,从此以后再也无人与他争第一公子哥儿的名头了!
“乖孙,他是来拜师的,你不喜欢他,咱们以后不理他。”莫凌子装得一副疼孩子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面前这人真是他亲生的孙子。
第1187章 断前债
孟极方内心猖狂的笑容都还没落下,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了……
好不到哪里去。
还不如蒙砚这傻了的人呢,好歹人事不知,干的蠢事儿心里也没个数。
孟侯爷瞧着蒙国公家的嫡长孙,再看看自己的儿子,突然觉得让儿子拜师一点也不委屈了。
这莫初声,身边皆是些大人物,又是太子又是小世子的,很是不得了,若是这人肯收他这纨绔不上进的儿子做弟子,似乎都是他儿子撞了大运……
正想着,谢桥从楼上下来了。
看到这父子俩,都不意外。
“衣服都换上了?”谢桥还挺惊讶,“接受得了?”
“嗯。”孟极方蔫着道,“我……不想我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我想拜你为师……”
“你这人,千万般不好,缺点一箩筐,倒是这孝心,确实难得,只是从今以后,若是做我的弟子,你可能如同孝顺父母一样,孝顺我?”谢桥问道。
若是真收了,这人,与她之间,可就准如同亲母子的关系了。
水月观弟子不多,最近几代,都是一脉单传,所以很有可能,孟极方便是下一代的水月观继承人。
是要严家教导,且承担重任的。
当然,这人,目前来说,不太好,年纪略大了些,人也糊涂,但卦象……越发明显,当是有可取之处的。
好在学道,也不怕晚。
孟极方有点慌,回头看了亲爹一眼,孟侯爷沉默了一下,侧过了头。
“是,若我拜师……往后莫大师便如同我……我嫡亲的长辈,我必孝顺伺候,绝不冒犯。”孟极方说完这话,心里头也泛着一股酸意。
“徒……”莫凌子冲着谢桥嚷嚷了一声,突然顿住了,“徒弟不能随便收吧?他这人挺缺德的。”
谢桥想了想,又道:“说的也是,既然从前缺德了,如今若想拜我门中,必要要断了从前债务,孟公子,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你能低下头颅,冲着曾经你欺辱过的人下跪道歉,任其辱骂报复,且孟家不许插手,那我可收你做弟子。”
孟极方对不住的人,还不少。
那皇家书院里头,不少寒门学子,曾被他辱骂欺负。
应当也没伤人性命,但做了不少欺凌之事。
“还有,你也知道,我水月观不同于一般道观,除了做一些法事之外,也是要学捉魂除晦的本事,你曾经与江晋辂坐过一辆马车,他当时所闻所见,便是你今后要面对的,你可想好了?若是接受不了……不如去其他道观,做个普普通通、平凡规矩的小道士。”
谢桥将自己的要求说清楚了,也免得这人后悔。
若真收了,她是一定要好好教的。
另外,自家徒弟,还不好隐瞒身份,进门的时候,必要仔细拜过祖师爷的,自家师门有哪些人,也得了解清楚。
至于他会不会透露秘密……
不怕他透露,就怕他不敢,一旦点头确定拜师,成了因果,他敢造次,对他自己损伤最大。
谢桥的话,成功让孟极方清醒了。
他是个要脸面的人,胆子也不算多大,向那些个人道歉,以及面对阴魂,都是他所恐惧且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第1188章 拜师礼
孟极方退缩了。
他素来要脸面,这莫初声的话,几乎那就是让他自个儿揭开了面皮往地上摩擦。
受不了。
他转身想走,孟侯爷却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大师,我家这孩子都被惯坏了,从前是做了不少坏事儿,也是我这做父亲的错,向那些人道歉也是应当的,用不着一个月,回去之后,我这就带着我儿子,亲自过去,也绝不以孟家权势压人,必要让大师瞧了我儿诚心。”
“爹!?”孟极方这次是真的被镇住了。
他孟家乃是侯门,又是四殿下的外家,何等的尊贵荣耀?
便是他犯了些错,又怎该如此低头?
“我儿自小锦衣玉食,没受过委屈,如今想来是我错了,若我对你严加管教,或许你如今便不会有现在这一劫,你向来要强,也贪玩爱热闹,进了旁的道观,一生循规蹈矩,委实不适合你。”孟侯爷又道。
他仔细瞧了,这水月观……即便要学的东西多,可看着莫凌子还有这莫初声,都不是那顽固古板之人,长久来看,他儿子在这里,不会憋闷。
一时低头,算不得什么。
便是在官场上,该认怂的时候,也得认怂。
而且,他说的也是真话,最近他确实是十分后悔,那些大师批命之言,多也是说他这儿子,是富贵窝里放纵惯了,将来越是如此,命走的越早。
他也深知,孟家上下,包括他在内,对这孩子,都没有任何的约束力,哪怕他犯了天大的错,他也绝不可能对儿子狠心。
只这一点,就能让他儿子万劫不复。
至于瞧见什么阴魂之类的东西……
孟侯爷是想象不出那玩意儿的可怕之处,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最可怕的是活人,死人若是有本事,那这活人活着岂不是没意思了?
“爹,我不……”孟极方抗拒。
“儿子,听话,莫要让我与你娘操心。”孟侯爷一脸意味深长。
“……”孟极方头疼。
他造的孽就这么大吗?老天爷要这般玩他?!
是,他是不懂事儿,有时候瞧着那些个寒门酸学子会忍不住讽刺欺负两下,但也没别的了……
起码,他不杀人放火啊?可比很多人纨绔子弟强多了的!
“既然孟侯爷有心,那就如此说定了。”谢桥淡淡一笑。
她倒是想知道,这孟极方,是不是真能低下头来。
孟侯爷说完之后,还不忘办一件大事儿,连忙着人,将东西搬进了望运楼,一箱箱的物件,还有……放在谢桥面前的一沓子银票。
箱子一打开,里头有不少珍玩摆件,都挺值钱的样子。
“既是拜师,怎好没有孝敬?我这儿子一无是处,也只一个家世还算能看,如今虽没彻底定下来,但总不好白跑一趟,便先将拜师礼放下,待我儿子重新做人,到时候再正式给莫大师磕头。”孟侯爷很会做人。
都不听谢桥拒绝的声音,拉着儿子,转头就走了。
孟家其他人,走得也快。
谢桥和莫凌子大眼瞪小眼。
第1189章 仇恨
莫凌子这四处一看,眼里都要闪着金光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收徒弟竟如此赚钱的吗?”莫凌子惊呼了一声,拿起了一个白瓷罐子,这罐子白净无暇,可好看极了,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触感极好。
想当年,他收徒弟的时候……
那可忒寒碜了,那土匪就给了一丁点银子不说,还是让他从奶娃娃开始养!
谢桥小时候,他为那点银子,愁得毛都白了!
也幸好这孩子运气好,每次他山穷水尽的时候,总会有个傻子送上门来让他算命,给一大笔银钱,能让他继续养孩子。
谢桥这命,艰难,但也有福气。
“……”这么多的拜师礼,她都快扛不住,想让孟极方立即下跪叫师父了。
“若这小子真能低下头来,也不算太差,进门之后,我先替你多看管几年,将他那些个臭毛病全部磨砺干净,也能成大器。”莫凌子难得没有继续说坏话了。
谢桥忍不住感叹,她这师父,就是……贪色爱钱的主。
谢桥让人将东西搬去后院,暂存起来。
那边,孟侯爷带着孟极方回了家,然后将书童叫过来。
让这主仆二人,好生想一想,这些年来都对哪些人做过不好的事儿。
但书童也自傲惯了,一问三不知,只觉得都是那书院里头的学子不懂事儿,从来不觉得自家少爷有错,没法子,孟侯爷找了旁人出面,请书院一些普通学子吃酒聊天,这才问出了不少事迹。
挺多。
只那人名就有几百个。
有的,只是一两句冷言冷语,说的难听,旁人也都不敢反驳,还有些的,是抢了人家书籍或是物件,又或是仗着权势,让人罚跪或是替他承担夫子的惩罚。
最严重的,有约摸十来个,是他让人动手打骂过的。
其中有一人,几乎与他这儿子,结出了滔天的仇恨。
此人叫王铎,寒门子弟,却是真有才学,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年纪轻轻,成了个举子,然后入皇家书院读书。
他才高八斗,却也自傲,从不肯趋炎附势,曾瞧着旁人对这孟极方卑躬屈膝,暗暗不齿。
孟极方一次被夫子罚抄文章,正是不高兴的时候,被王铎瞧见了。
一个锋芒毕露,一个不肯低头,莫名其妙,二人便对上了。
孟极方身边人多,强行让这人替他抄文章,可此人不从,又说了不少反抗的话,使得这些个纨绔子弟越发气盛,想法在将人弄去了书院外头,揍了好几次。
每次,都将人揍得半个月不能从床上爬起来。
此人家境贫寒,哪怕中了举子,家底仍旧不丰厚,为了养伤,还花了不少银钱。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
这王铎本有一未婚妻,是中举之后定下的,未婚妻家中还算不错,书香门第,不是名门望族,却也略有些田产,小有名气,这家人看中的是王铎的未来,也不嫌他底蕴不丰。
可王铎得罪孟极方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这家人犹豫了。
有意劝王铎低下头颅,向孟极方求饶,可王铎不肯,这婚事……就此作罢了!
第1190章 爬三圈
孟极方横行霸道惯了,王铎心里万般恨意,却从来发泄不出去,只能努力读书,刻苦上进。
孟侯爷查到这人情况的时候,心里头都泛着一股凉意。
他这傻儿子,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敢招惹啊!
这王铎虽没靠山,可人家能豁得出去,也有本事有才学,这样的人,何愁没有出头之日?即便一二十年比不过孟家,那三五十年呢?将来他死了,他这蠢儿子若是维持不了家门,指不定就落人家手里头了!
再说了,被这么个人一直暗中盯着,也不是好事儿。
“便从这个王铎开始,明日你便随我一起过去,我与你一同向人家道歉。”孟侯爷为了儿子,也是豁出去了。
“爹?他怎配啊?”孟极方眉头一挑,嫌弃的很。
“傻小子,你当这天下的官员都是勋贵家出身吗!?这等有毅力有傲骨的寒门子弟,比勋贵家的公子哥儿还强!”孟侯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你若是不去,我亲自去,我这张老脸也不要了……”
孟极方知道爹疼他,怎舍得让他爹受委屈?
“我知道了,爹,你在家呆着吧,我自己去……”孟极方声音小小的。
“你可别骗我,其他的事情我都能由着你,但如今牵扯你性命,甭说让我舍了脸面,就是让我舍去一条命,我也不会犹豫的,你装模作样哄骗我是没用的。”孟侯爷瞪着他。
“……”孟极方一脸泄气,“爹,你可是侯爷……你若是去低头了,我孟家在这京城怎么还能混得下去?你放心吧,我去,任打任骂就是了……”
“好孩子。”孟侯爷更疼儿子了。
孟极方心有不甘,但知道没其他法子,次日,也真的去了书院,找到了王铎。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王铎瞧见他,那双眼睛里冒出的仇恨就很不一般,像是要将人活吃了一样。
“孟公子又有何指教?”他不卑不亢,孑然一身,很是坚强。
孟极方表情恍惚了一下,随后低下了脑袋:“往日……是我对不住你,今儿我是来给你赔罪的,望你……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孟公子又是想了什么新花招吧?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左右我一普通人,也没那本事与孟家作对……”王铎冷笑了一下,并不相信。
孟极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这人没有多少心眼,是十分单纯的自傲。
除了对皇家子弟留有情面之外,对他们这些个普通人,从不在意,好似他们就是草芥一般,想踩就踩了。
“我是真给你道歉的!往后我不会那么做了,你说吧,要如何才能原谅我?”孟极方态度依旧挺气人的。
若是旁人,还顺着他的话摇头了,但王铎却气道:“原谅?孟公子说的轻巧,刀子已经刮了肉,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
“那都已经如此了,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吧?你就说吧,如何能让你稍微痛快点!”孟极方哼哧哼哧的,一脸不痛快。
“好啊,若孟公子像条狗一样,在这院子里头爬三圈,我就当你说的话,是认真的。”
第1191章 不知错
想当初,他被孟极方羞辱的时候,那么多学子看着,他也觉得自己像条牲口,一点用都没有。
如今,他孟极方想被原谅?
着实可笑。
这书院里人挺多的,没有人不认识他孟极方。
孟极方攥着拳,脑子里想到他爹愁苦模样,想到他娘心伤欲绝的心情,一咬牙,竟真的跪下了。
“!!!”王铎吓了一跳,甚至都后退了一步。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全部都惊呆了。
孟极方……疯了吧?
王铎说的,完全就是气话,他是知道孟极方不可能做……但现在,看到孟极方跪下了,一颗心都在颤抖。
这个他仇恨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卑躬屈膝……
“你这是何故!”他还有些不习惯。
莫不是,又想着要如何算计他?可算计他还用得着如此吗?
孟极方一咬牙,想着自个儿跪也跪了,不就是爬一圈吗,小爷生下来能屈能伸,不带怕的,如此一想,他手脚利落,绕着那院子,就开始挪动。
膝盖被地上的青石砖铬的生疼,四周那怀疑和震惊的目光,让他觉得脸皮都没了,像是被撕下来一样,面目全非。
他爬了一圈,正要继续,王铎却堵了路:“孟公子,你是真的知错了?”
“不知道。”孟极方实话实说。
他错什么?没错啊?家里有银子有本事,他生下来就是高人一等的,如今的王铎不过就是个举子,家境不如他,被他欺负,有什么问题?
“呵……不知错,那你为何如此?”王铎觉得可笑。
“你要听实话?”孟极方也没准备瞒着,“大师给我算命,说我活不到三十,想要长命百岁就得做个僧道,莫大师说,若收我做弟子,就得让我先将欠你们的债还了。”
这么一说,王铎懂了。
其他人也懂了。
王铎本来生气,气他明明低头却不真诚认错,让自己一股闷气堵在胸口,更加难受。
可现在听到这话,那股子郁气一下子没了。
“孟公子做了道士之后,是要做什么?我听闻莫大师常做善事,很是心慈,你跟着莫大师,也是要如此吗?”
这可不大像他。
“不知道,若是拜了师,师父说什么,我也只能跟着做吧,是挺烦的。”孟极方叹了口气。
“你这样的富贵公子,生下来便不知道民生疾苦,便是逼着你认错,怕你磕破了脑袋,也不知自己究竟有哪里做的不对,我王铎出身低微,当初不向你低头,如今,我也不愿趁机羞辱于你,既然你将事情说明,那……”
“我明白了,从前你我之间的矛盾,就此过了,你拜师去吧。”王铎看着他道。
他想看,想看着孟极方在莫大师门下,行善渡人。
如今对他的羞辱,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他拜了师,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做了道士,一生再不好张狂肆意,再不好目下无人。
他知那位莫大师,还常常四处游走,若跟了他,从此以后,孟极方……便不再是个富贵公子,他一生,那才都是在赎过的,哪怕他因此长命百岁,他愿也。
第1192章 自焚
孟极方自己还有点傻眼,觉得这王铎莫不是脑子不清醒?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了?
这么看来,这人也还算是个人物,没那么小气。
孟极方可不想在地上多爬,立马就站起来了。
他也不想继续丢人,此时此刻,瞧了王铎一眼,然后道:“如今可你自个儿不让我继续爬的,不是我耍赖。”
“嗯。”王铎看着他的神情淡淡的。
“那好了,我去找下一个。”孟极方拍拍衣服,转身就走,瞧着潇洒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
王铎看着他那毫不犹豫的背影,都忍不住讽刺的笑了笑。
这孟极方为人猖狂,目中无人,不过却有一点能让人佩服几分,那便是这没脸没皮的心胸。
孟极方从王铎这里走了之后,便按照他爹查出来的名单,一个个找过去。
这其他人没有多不似王铎这般有骨气,面对孟极方,都会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招惹,如今孟极方上门道歉,他们却也仍旧是不想过多搭理,能避开便都避开了,避不开的,也点头表示了态度让他走了。
孟家毕竟是侯门,这些普通子弟,怎好不给颜面?
哪怕孟极方的态度低微到了尘埃里,他们心里头,也照样会忌惮。
除了在王铎这里受了一丁点白眼,其他人面前,顺顺利利。
但这也是孟极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书院里头丢了这么大的脸,没两天功夫,他这一反常态的反应便传得人人皆知了。
曾经听说过他的人,如今也都知道他要去做道士了。
有人唏嘘,有人幸灾乐祸。
而谢桥这边,也知道了孟极方的行事,也能猜得出,他不会受多少苦,不过就是看他肯不肯低头而已。
真正让谢桥惊讶的,是这孟极方竟然不怕阴魂?!
这点美德可比她那江师弟可强多了!
很是不错。
……
望运楼内,谢桥也给大公主做好了阵法。
将那被夺走的运势找回来。
只是这开坛做法之后,谢桥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找回来的运势极少……她试了好几次,每次都不行,这么一来,就只能证明,荣王只得了一丁点气运,剩下的……
去哪儿了?
惠太妃?
可这惠太妃……死了啊?!
荣王闹出这么大的事儿,这惠太妃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这荣王受伤,养了不过十来天,就被押下去关起来了,之后,这惠太妃着急的不得了,立即上书一封,将所有罪责承担下来。
说是这荣王去封地的时候,年岁不大,也不懂事儿,一切皆是她安排指使的,又觉得自己愧对先皇,愧对荣王,上书之后,便在家里头自焚死了。
不仅惠太妃死了,这太妃府中几个丫鬟也都说,跟着惠太妃的道士,也一同没了命。
谢桥总觉得没这么简单,这人……不像是个容易罢手的脾气……
而且,自焚而死,面目全非。
虽有丫鬟作证,司刑寺的人也前往查验,确定身上所戴的都是太妃之物,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尤其是……
眼下,这荣王所夺的气运竟然都没用在自己身上,这就更奇怪了。
第1193章 金蝉脱壳
按照惠太妃的做法,主动承担罪责,且奉献生命,那该是个爱子之人。
这样的人,想让她的儿子做皇帝,却又不将从皇家里头抢夺来的气运,送给儿子,自己留着?
谢桥有点想不通。
晚上,谢桥回了太子府,将这阵法的事儿和赵玄璟说了一遍。
赵玄璟沉吟了片刻,将她的手拽了过去:“这些小事儿,你无需操心,不过是一个太妃而已,我正查着呢。”
“??”谢桥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怀疑这惠太妃还活着?”
“并无证据,只是觉得自焚而死,不大可信。”赵玄璟讽刺的笑了笑,“荣王自大,在封地那边,除了惠太妃,无人能管,他这些年,除了抢夺民脂民膏,还做了不少事,司刑寺最近审了不少陈年旧事出来,桩桩件件,可都不简单。”
谢桥立即坐直了身体,仔细听。
赵玄璟见她有兴趣,便也说得细致了些,“荣王养了不少死士,这些死士,还有些为他卖命近二十年了,荣王才多大?十来岁的年纪,便懂得这些了?另外,如今主子被抓,这些死士一点动静都没有,荣王身边的人也都招了,进京的死士,数量不少,如今全部潜藏了起来。”
“荣王在封地的时候,王府常常在外收购一些奇怪之物,比如各种古墓里头拿出来血玉、猫骨、头发,王府有一偏院,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让人清理晦物,每次都奇臭无比,不知里头的人,在做些什么。”
听着赵玄璟的话,谢桥都觉得浑身渗得慌。
“这惠太妃今年少说也有五十来岁,据说如今却如二十多岁的女子一般,很是年轻,这养颜之术,你应当比我更清楚些,如此夸张的效果,恐怕走的不是正路。”赵玄璟又道。
谢桥点了点头:“五十多岁,若用珍珠药材等物保养,年轻个十多岁也是可能,若是……肌肤状态完全符合二十多岁小姑娘的模样,确实有些不正常……”
她也懂些养颜之术,但与宫中太医懂得那些,也差不多。
无非就是食物结合心情,再辅以花草珍珠牛奶这些东西而已。
就如皇后和孟贵妃一样,也都四十左右了,瞧着都如三十妇人,面上没有多少皱纹。
“这惠太妃在王府内看似不问世事,但便是荣王身边心腹,也都是她安排的,简单的说,荣王瞧着厉害,但实则就是个傀儡,为一傀儡而死?瞧着不像,只是她这一招金蝉脱壳很是干脆,竟是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赵玄璟都不由佩服这惠太妃的狠心。
谢桥看他这意思,几乎是笃定惠太妃没死了。
“这人不好寻吧?”谢桥微微皱着眉头。
惠太妃几乎没露过面,谢桥甚至都不知道这人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而且,惠太妃他们才来京城不久,便是阴魂对他们都不熟,谢桥虽能请阴魂帮忙做事,但现在,真的是帮不上忙了。
“她费工夫逃跑,总归是有想要的东西没完成,既有野心,必会露面的。”
第1194章 昏君
谢桥也同意赵玄璟说的话。
大老远来京城,不可能就为了让儿子送死的。
“我倒是可以算上一卦,虽不能算出确切位置,但算准方位应当是没有问题的。”说着,谢桥便起身准备郑重起卦去。
但赵玄璟却一把将人拉住,扯进了怀里:“哪里有这闲工夫想她?现在还无需你费心做这些。”
太耗精神了,他可是会心疼的。
他眼中带着光,一瞧就没想正经事儿。
“也是时候生个孩子了。”谢桥怔了怔,也没强求,对上他的目光,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赵玄璟嘴角抽动了一下。
“师父给的手串很管用的。”谢桥连忙又道。
她年纪也不小了,也想早点尝尝这带孩子的滋味,且……这外头的人竟然都说她不行!
说她身子骨不好,肯定三两年就没了,她这人打小就争气,旁人说她不成,她一定要将自己的面子赚回来的。
谢桥瞧着还挺期待,赵玄璟直接被她这眼神看懵了,哭笑不得:“急不得急不得……”
“再养胖点。”补了一句。
“咱家的伙食不好再简单些吗?我这脸上都长肉了,再这么下去,我这浑身的仙气儿都要落地了,还如何易容?”谢桥皱着眉头,很是惆怅。
她莫初声那张脸,一定要瘦一些,才能显得厉害。
可如今这竟有几分婴儿肥了。
赵玄璟真的是将她猪崽子来养了吧?
“只靠手串心里难安,你我尚且年轻,便多积些阴德,往后你们母子之间才敢亲近,你放心,父皇母后那边,我早已说明白了,他们不会催的。”赵玄璟没说实话。
他父皇早就想要抱皇孙了。
最近几次进宫,明里暗里,打听府内有没有动静,又问要不要带几个美人回去。
他只说,找了大师算了算,福运没来,让他莫要着急。
父皇当时没说什么,事后应当是找了国师问了问,但他也提前与谢平岗提过,所以国师那边,谢平岗使了力,给父皇吃了几颗定心丸,这才消停了。
他只望谢桥养养身体,这些琐事,不想与她多说,徒增烦忧。
这般身子骨,看她皱皱眉头,他这心头便已经忍不住惆怅了。
他大概,将来会做个沉迷女色的昏君。
至于惠太妃之事,确实也不需要谢桥费神算卦,他与谢平岗,自有安排。
不得不说,谢桥觉得自个儿成婚之后的日子,是真的逍遥自在,压力反倒比从前少了,家中银钱富足,养她完全足够,谢家那边,大哥镇得住,弟妹们长大了些,也都懂事儿了。
如今两位师父还都在京城,也能好好孝敬他们。
谢桥看着赵玄璟,心里头是着实暖心。
这辈子活了这么多年,他算是头一个将她一切安排的如此妥帖,如此爱护她的人。
他待她十分好,她自是要还十二分的。
身为太子,子嗣尤为重要。
“自我回谢家以来,几乎是一直带着黄符的,或许……我这克亲的命数,没那么严重了。”谢桥没敢彻底将黄符拿下来试过。
自己的命,自己又算得不清楚,只能糊涂糊涂的过。
师父与她关系亲近,算她命数也多少带着些朦胧的。
第1195章 今儿用了没
“那改日便去御虚观,找那里的道士瞧一瞧。”赵玄璟看上去确实一点都不着急。
谢桥点了点头,同意了。
国师也能算,只是国师脾气怪,除了对谢平岗有几分好脸色意外,任何人,他都不会放在眼中的,万一到时候算出了问题,恐怕会传到父皇母后耳中。
有他在,谢桥只安心做个大师,像个小老鼠一样,暗搓搓的攒阴德。
只是谢桥不知道,谢平岗要被太子逼得睡不着了。
要找人!
每日都要找!
若是找个特点明显、穷凶极恶之徒,那好办,挨家挨户的搜就行了,可现在,要找一个太妃,模样……只有一张画像,除了要查这么个奇怪太妃之外,太子还让他查道士,更要查京城各街的异样!
比如,谁家少了个大黑狗,谁家少了女人的月事带,又或是少了其他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月事带啊,他一个大男人,舔着脸去问人家姑娘,你今儿用了没?!
便是他向来不要脸,如今也干不出这么臊人的事儿!
这其他的怪事儿,他让兄弟们去查,但这……
那玩意儿,没法子,他特地找上了虞仙。
虞仙本也是个不爱害臊的人,但也被他提出的奇怪要求,惊得后退了好几布。
她拧着眉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我曾听闻,这世上有古怪男子,喜好女人的贴身物件,会偷偷摸摸弄回去……你……你……你要是这样,别怪我报官了啊?”
“……”谢平岗也难得脸红了。
“放屁!都是太子那龟……殿下,他想得馊主意!查案子用的……”谢平岗连忙道。
被虞仙那眼神一看,心里拔凉拔凉的,“我谢平岗丈八男儿,要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儿?我要是瞧上了哪个小娘们,还用得着走这等路子?直接上门提亲不就得了?”
“什么案子竟如此……不会是你故意骗我的吧?”虞仙嫌弃的五官都在抗拒。
“我活这么大,只在寨子里的时候,跟着几个叔伯偷看过娘们洗澡,后来这毛病也改了,绝不是那种人!”谢平岗又解释了一句。
“谢大哥你从前竟然还……”虞仙觉得谢平岗那英勇形象没了。
活脱脱一个猥琐大汉。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寨子里头闲着没事儿罢了,那些个娘们还巴不得我去看呢!”谢平岗厚脸皮道。
做那等事儿时,他也就十一二岁吧。
猫狗都嫌的年纪,在寨子里头横行霸道,没有不怕他的。
他谢家的人,都这样,瞧瞧他那蠢弟弟,不也皮了点吗?还去过青楼呢!
想当年,他都没那机会去窑子,弟弟艳福还不浅。
“……”虞仙越发嫌弃了,“可别说了,说得越多,我越觉得你不安好心呢……”
“你干不干吧!这活咱们兄弟都不想插手,你要是能带着一队人四处打听打听,是有银子拿的。”谢平岗又道。
一提到银子,虞仙来精神了。
她要攒家当给自己养老。
她姑姑如今已经从周家搬了出来,几百年周家骂骂咧咧但也没法子。
她偶尔在谢家住,偶尔去陪陪姑姑,但她也知道,姑姑那里不能常去。
将来,她表兄是要成家的。
第1196章 奇怪的事
从前在周家,姑姑压着表兄的婚事,主要是怕周家那边为了利益找了个不合适的人,如今,离开了那纷争之地,这婚事自然也要考虑起来了。
姑姑也曾有问过她的想法。
她着实是……只拿表兄做兄长对待。
况且表兄这人虽是不错,却有几分迂腐,常常劝她说女子要柔弱乖巧些,听得多了,她都想一拳头抡在表兄脸上,让他找个凉快的地方自个儿呆着去,少说些废话。
最近,她姑姑瞧上了一户人家,门户不算大。
那姑娘父亲只是个六品文官,但家中清白,那姑娘也很不错,似乎是家中长女,知书达理,挺有贤名,对方也是瞧着嫁了他表兄之后,没了大门大户的乌糟事儿,又瞧着表兄年纪轻轻,前途无量,这才应允些。
正在谈,还没定亲。
却也快了的。
等表兄一成亲,她这个表妹就更要少去了。
她要养自己。
这活让人难为情,但虞仙到底还是点了头:“去,只是打听这点小事儿而已,可以的!”
虞仙一脸豪气。
“好!”谢平岗心里头,那简直是少了一块大石头。
司刑寺人挺多的,谢平岗直接将虞仙带了过去,她换上男装,瞧着就是个英气的男儿,又不拘一格,那里头的人,压根就没想过她是个小娘子,一听到她要带着人去查这“晦气”东西,各个恭维,对她态度好的不得了。
虞仙办事儿是很仔细的,也知道很多妇人喜欢扎堆聊天。
她便多找些婆子多的地儿,想方设法的套话。
一天都能跑好几条街巷,脚下都走出了燎泡,面上还像个没事儿人。
查了几天,虞仙还真发现有点不对的地方。
不过却不是那月事带。
“这京中有几位妇人生孩子的时候,那稳婆将胎盘以及产妇流的血弄了不少走,这算不算是奇事?”
“算啊!”谢平岗一拍大腿,“还有吗?”
“我找了其中一个稳婆,花了些银钱从她口中得知,是有人购买这些个东西,从前,这胎盘若是产妇不要,那是会卖去药铺的,但那稳婆却是偷偷摸摸的将胎盘剥下来,说是还要用产妇的鲜血泡着……就这么一样东西,能卖百两银子。”虞仙也挺兴奋。
也不知个什么样的怪物,竟然干出这种事儿。
“这几日我也寻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有几个常年被病痛折磨之人,临死之前,喷的血竟也被人买走了……”
这死之前还喷血的人可不好找,更何况,还要家属不懂事儿,肯将这血卖了才行。
也正因为不好找,所以他才能打听到。
那些个拒绝卖血的人家,还在背后念叨着此事呢。
虞仙现在约摸也猜到了,肯定是有人在琢磨什么邪术吧?
“要找莫大师问一问吗?”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谢平岗,等着他发话。
“嗯,如今查到这些事儿,总算有资格麻烦她了。”谢平岗点了点头,之前什么线索都没有,太子殿下便对他妹子护得很,生怕他叨扰了谢桥。
第1197章 小媳妇儿
“我先去问问,这种邪术是做什么用的,兄弟们也别闲着,务必要将那个买血的抓到,谁若是先找到了踪影,殿下那边,肯定有赏。”谢平岗也不忘画大饼。
太子到了司刑寺之后,兄弟们日子是累了点,但每次办完案子,这赏赐确实也没少过。
尤其是,这次的案子是私下查的,不记案宗,不算功绩,这银子方面,必然不会少了。
所以此刻谢平岗这么一说,大家伙的斗志立即都被点燃了。
他们便按着目前的线索继续跟,而谢平岗则带着虞仙一起,去见谢桥。
莫凌子有事儿没事儿便一直在望运楼呆着,谢平岗也瞧见他了。
没个好脸色。
莫凌子是养活了他这蠢妹子没错,但就是嘴太欠了,若是搭理他,指不定又要说些不好听的话,莫凌子当年从山上走的时候,他年纪还小,本也该是不记得这些事儿的,但他爹骂了这老道好些年!
所以老道为人他清楚!
虞仙不知道莫凌子的身份,只知道,这是望运楼里的另外一位大师。
就如同那药铺里头请来的坐堂大夫一样,肯定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故而,虞仙对莫凌子,那更是恭恭敬敬。
二人,对比明显。
“哪里来的小姑娘,还挺讨人喜欢,不如留下,给我乖孙子做媳妇儿吧?”莫凌子张口就道。
说完,伸手拍了拍旁边蒙砚的肩膀。
蒙砚这会儿人傻,可多年臭毛病改不了,依旧是有几分风骚本性的,一听“媳妇”二字,那眼神都亮了,瞬间直勾勾的看着虞仙,只是对上之后,眉头一皱,嘴一撇:“这不是小娘子。”
“你懂个鸟蛋子,看人不能只看脸啊?你要看那眼睛,看那骨相,若是这都看不懂,那你就看那胸,看那腚!一看一个准!”莫凌子一高兴,那话随口而出。
“……”虞仙眼皮一跳。
“糟老头子,你敢再说一遍?!”谢平岗火了。
看个屁!
蒙砚似乎懂了,那张极为好看的脸冲着虞仙。
他瞧着风流不羁,只要不开口,目前还瞧不出她脑子出了问题。
“别生气啊谢大哥,这话也没错,看人是要这么来的。”虞仙将谢平岗按住了,然后伸着脑袋问:“那要是前后都平呢?”
“看喉结,实在不成,上手摸一摸不就知道了?”莫凌子一脸正经的说着不正经的话。
谢平岗冷笑了一声。
就知道这道士不是个好东西!
旁边那个,骚里骚气的男人,也不是个好东西!
“别和他学,他当年就是因为瞧着不是个东西,我爹才抢他上山的,你活这么大,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道士吗?亏得我妹妹天生是个乖巧懂事的人,这才没被他带坏了。”谢平岗瞪了他一眼。
但莫凌子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想当年,贫道上山的时候,你可追在贫道屁股后头,非要拜我为师,想要飞上天当仙人呢!”莫凌子一想到往事,哈哈大笑。
“……”谢平岗瞬间无语。
他不信!
这事儿他爹没说过!
“真的吗?大师?”虞仙很是不可思议,惊讶的问道。
第1198章 禁术
莫凌子十分郑重的点头,“贫道初上山的时候,他们这些个土匪是凶得狠,后来发现贫道比那失忆的二当家还厉害,就将老子供着了!”
那二当家,说的就是当时的军师,如今的国师彭天命了。
“他们那二当家的,也是个有本事的,贫道瞧着他只是脑子坏了,在寨子里的时候,闲着没事儿,便将一些本事叙述与他听,要不是贫道,还没有如今的国师呢!”他一脸骄傲。
这话,谢平岗认。
当年国师流落到了寨子里头,一问三不知,完全就是个乞丐。
只是瞧着他生得不错,他娘觉得,这指不定是个人才,便将人养着了。
有一日,国师不小心看了书,发现自己竟然认字!
就像是一块吸水的棉花,突然之间,会了许多东西,任何事情在他那里,都能举一反三,本来以为他只会读书,谁知道道士来了之后,引导之下,他竟然又学会了风水奇术。
虞仙从来没听过这些事情,很感兴趣。
要不是还有正事儿要做,都想坐下来,听这莫凌子多说些往事。
等谢桥从楼上下来,这从前土匪寨子的事情,他们也都不说了。
谢平岗将他们查到的事情和谢桥说明白。
“这种血是有什么用处吗?怎会有人费尽心思买它用?”谢平岗问道。
谢桥闻言,皱了皱眉头,然后看着莫凌子:“师……师兄,这胎盘有先天之气,死人临死前的血也掺杂着最后一口气……我对这些邪术不是很熟悉,一时竟想不起来是从哪本书里瞧过……”
“咱道观里头的禁书,你幼时曾偷偷摸摸看过,后来被我揍了一顿。”莫凌子看了她一眼。
他很少揍谢桥的,也就那一次而已。
当然,说是揍,其实也就是用拂尘轻轻打了两下,怕都感觉不到疼。
“你还揍她了?她身子骨不好!”谢平岗眉头一拧。
“贫道养的孩子,贫道想怎么揍就怎么揍,管你鸡毛事儿!”莫凌子也不示弱。
“别吵了。”谢桥白了他们一眼。
虞仙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她知道,谢桥是莫初声,然后……莫初声是莫凌子师弟,莫凌子是谢桥师父……莫凌子养大的是……谢桥?所以……谢平岗这袒护的人,是谢桥?
那也就是说,谢平岗已经知道了,谢桥就是莫初声?!
虞仙脑子乱哄哄的。
“咱水月观是正经道观,不用那歪门邪术,只是外头有些道士不讲道德,坏事做尽,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东西,咱们也是要学的,只是当年你还太小了,我怕你好奇心太盛,年纪又小,不知轻重,学着禁术干坏事儿……”
谢桥十二岁之后,这才重新将那禁术给她瞧了瞧。
但……
“我后来再看那书的时候,有不少页都被老鼠吃了,这便是其中之一吧?”谢桥问道。
吃了也就罢了,偏生当时她仔细看了之后,发现那本书里头恶心的术法多,甚至还有画儿,看得是头皮发麻,所以……
到了后面,她瞧着缺页了,也就只和师父大概了解了一下而已,没有细细研究。
算是过了脑子,却没认真记下来。
第1199章 暗送秋波
想起在道观的日子,谢桥也挺怀念的。
“师……兄,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谢桥想了想,“我略略记得,这最后几页的术法都比较霸道,是可以直接要人命的吧?”
“可不是么,小谢子,你再细细去查便知道了,但凡被取了这胎盘和鲜血的母子,只要术法一成,小孩子必定夭折,产妇也会有厄运缠身,不死也要脱层皮,还有这死者血气,用的必然也是久病而死之人,心怀怨气的,如此这气血的作用才会更大。”
“这两样东西,再辅以墓穴之中养着的阴煞之物以及一人的心头血、头顶发、生辰八字,开坛做法,可咒这人六亲绝,很是霸道。”莫凌子又道。
这话一说,谢桥对曾经看过的书,记忆也越发清晰了。
她记得那时候,她应当是问过师父,只是师父说,这年头,会这么办的道士不多了……
“那此咒术若是反噬……”谢桥连忙问道。
“既是诅咒旁人不成,当然会落在自个儿头上,若想避过去,必要自己六亲八字补上,如此才行。”
只是,施咒者的六亲下场也不会太好。
这种东西,是沾不得的。
煞气冲天,怨气浓重。
更何况,还要七个小儿性命做祭,这等吃力还不容易讨好的邪术,一般没人办,太容易失败了。
“大……谢大人,你可曾查过惠太妃的亲人?还有她身边的道士,身份可清楚了?那人又有亲人吗?”谢桥突然问道。
既然这术法失败的可能性很高。
“那个……”虞仙突然弱弱的举了一下手。
谢桥回头看她。
其他人也都一怔。
虞仙听着谢桥那乱七八糟的称呼,脑仁疼。
“我、我其实什么都知道了,既然谢大人也知道了,那……莫大师,你有话就直说吧,不用特地避着的,我觉得……谢大人知道我知道了,也挺好的,以后咱俩更有话一起聊了。”虞仙巴巴的说道,说完绕来绕去……
虞仙早就和谢桥摊过牌了。
只是……
谢桥觉得,自己现在既然换了这张脸,演戏就要演全套。
哪怕大家都知道了,她也要兢兢业业的扮演自己的角色,免得习惯懒散的状态,在旁人面前,出了错。
谢平岗听到虞仙的话,震惊的看着她:“你也知道了!?这死丫头莫不是就瞒着我呢!?”
“……”谢桥干咳了一声,“贫道的铺子里,不许喧哗。”
“……”谢平岗。
“……”虞仙。
二人下意识闭了嘴,随后相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无语起来。
明明一屋子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偏偏谢桥还要摆着大师的姿态,瞧瞧这态度,都能上天了。
谢平岗也憋了好些日子,如今恨不得立即和虞仙回去大喝两杯,说一说谢桥这臭丫头骗得他有多苦……
在谢桥看来,这二人挤眉弄眼的样子,就是在暗送秋波。
不容易啊,大哥这不解风情的人,莫不是开了窍了?
那命数,早晚是能改的。
可改的也只是命,和性格可没关系。
这不解风情的脾气即便是受命数影响,可时间久了已经是根深蒂固的秉性,就怕他不是孤辰之命了,这暴躁冲动的样子也找不到媳妇儿!
第1200章 破不了
谢桥一直操心着谢平岗呢,现在看到他还知道挤眼睛了,竟突然十分欣慰……
“小谢大人,咱们继续说正事吧。”谢桥慈祥又道。
一看谢桥这表情,谢平岗就想打人。
没大没小的。
“刚才说惠太妃的六亲是吧?”谢平岗哼了一声,“早查了,这个惠太妃命还挺苦的,只知道她父母早亡,后来被一户人家收养做了义女,送进宫的时候,籍贯上记录的也是那户人家,想来除了荣王,血亲该是死绝了的。”
“至于那个跟在惠太妃身边的道士,也查出来了,似乎是叫陆域平,早年拜师之后似乎也没学几天,自学成才,先皇去之后,这人就办了个小道观,太妃常去拜神,后来,道观倒了。”谢平岗开口说道。
“陆域平?”莫凌子重复了一下。
“师兄听过?”谢桥端着身份问道。
“似是听过,又好像是没有……贫道老了,记忆不如从前,是要想一想……”莫凌子突然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脑子里头转啊转。
目光最后落在了蒙砚的身上,一闪而过一个念头……
“傻子……失忆的傻子……”莫凌子喃喃自语,突然拍了一下脑袋,“知道了!就是彭天命那个丢了脑子的傻货,我当初教他回忆道术的时候,他常常会蹦出些人名出来,什么域平、东方、啸贤的……还有个卉、卉娘?乱糟糟的,他常说,说多了又脑子疼……”
“!!!”谢平岗震惊了,“这么久远的事儿,你竟能记得请?我也记得国师曾说过几个人名,但时隔已久,早忘了!”
“你凡夫俗子,怎能与贫道相比?”莫凌子咧嘴一笑。
事实是,引导那彭天命测字的时候,那人下意识一写,便是这么几个字,测来测去,不厌其烦。
“惠太妃的闺名里头,似乎便有一卉字,进宫做宫女的时候,又改了。”谢平岗又道,“那……国师与这太妃……是真有关系?亲眷?”
“八成是了。”谢桥点头。
国师虽然失忆了,可她师父简单引导之后,那一身本事都回来了。
而那陆域平,拜师之后便自学成才?
这一行,没有师父引导,想要自学可不容易,就如她,靠得也是师父以及水月观那数不清的典籍,多看多学,才能出师的。
谢平岗对国师十分尊重。
对他来说,若是没有国师,便没有如今的谢家。
当年打蛮子的时候,是谢桥来信建议,但后来在军中,各种计谋,却都是国师出的!
来京之后,也是国师,庇护谢家,这才让土匪之身的谢家,没被皇帝过河拆桥。
“我还有事!”谢平岗立即站了起来,话都来不及多说一句,转头就走。
虞仙也简单告别,连忙追上去。
莫凌子看那脸色,然后看了谢桥一眼,道:“傻丫头,你这大哥,恐要守孝啊?但细看,又不像是父母宫出大毛病……我估摸着,该是那个国师,死劫到了。”
谢桥和谢平岗是亲兄妹,她只一眼扫过去的话,有些面相看不清楚。
偏偏谢桥还不爱仔细盯着旁人看,自然也没瞧出来她这大哥的情况。
而且……
因为不是至亲,所以那面相很不明显。
谢桥脸色微变,准备追上去,却被莫凌子叫住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丫头,你不用去了,那面相明显,祸数已成,这灾劫,你破不了。”
若是能破,刚才他就开口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