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章 骟了
谢桥当初去蒙家堡的时候,谢平岗去江海书院砸场子了,一路过关斩将,真真是凶猛异常,当时各大赌坊都沸腾了,许多人前去下注,但多数都不相信他能赢。
然而事实是,他做到了。
那些日子,还有些胆大的小姑娘给谢平岗扔帕子。
着实扬名了一阵,很是潇洒。
此时桑游听到这话,想起了自己那被谢平岗糟蹋了的帕子……
心情很是复杂。
江晋辂被忽略了。
孟极方更是成了个透明人,也不敢说话,老实的像是才破壳的小鸡崽子。
没一会儿,出发了。
赵玄璟的马车里头,坐了谢桥和萧彧荣,外头左右两边,有周蔚宗和谢平岗随身保护。
孟极方自己都一头官司,稀里糊涂的,被安排与江晋辂坐在了一个马车里。
而桑游,他想看风景,骑着一匹浑身雪白的白马跟在队伍后头。
他的马儿是真好看,马儿头上的毛发,有一处竟然还被编了一股小辫子,上头簪了花!桑游身后更是背着琴,脚踩的靴子鞋面上,都镶着玉片,远远瞧着,那真是金贵极了,宛若闪着光芒。
从这一路走过去,不知惹来多少女子回眸多看几眼。
“真、他、娘的风骚,啧啧啧……”谢平岗忍不住的嘀咕了一声。
“你以为人人像你一样,不拘小节?”谢桥掀开帘子,冲着外头,笑话谢平岗。
“可这也太讲究了……”话没说完,谢平岗又看到了桑游的动作,露出十分嫌弃难忍的表情,然后磨牙惊叹道:“我的娘啊,这桑公子竟然还带了个小梳子,一边骑马一边给马儿梳毛呢!那玩意儿着给马儿用也不合适啊?”
这刷马毛自有刷马毛的刷子,用梳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桑师弟怀里还有镜子和胭脂呢,这算什么?”谢桥笑了。
她可没冤枉桑游。
看他白面红唇的,脸上是真的抹了粉,只不过不是太重,薄薄一层罢了,除了粉,桑游还用了香,微微靠近,便能闻到一股……清新花香的气息,带着几分甜,简直蹭蹭上脑。
谢平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活得竟然比女人还精致。
“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就让他当太监去。”谢平岗还知道小声说道。
马车里的萧彧荣头皮发麻,有点忌惮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身下凉飕飕的。
“你这武夫可别因为桑师弟爱美,就偷偷摸摸将人骟了,若实在忍不了,你们打一架,冲他耍耍威风就得了。”谢桥也小声的回道。
“……”赵玄璟嘴角抽动了一下。
“……”萧夫子脸红。
骟了……
“大师姐……这词儿是用在牲口身上的……”萧彧荣连忙说道。
“贫道知错了。”谢桥连忙收敛了一下,改正速度特别快。
刚刚,她就是想调皮一下,实在是今儿很高兴,这么多人赔她一起出去玩,春暖花开,又能透透气,真的是太好了。
萧彧荣都不好追着谢桥的错处不放。
赵玄璟是瞧出来了,谢桥这是给谢平岗出气呢。
也怪桑游眼光太挑剔,实在忍不得谢平岗那粗声粗气没有礼数、凶神恶煞的样子,所以,嫌弃的眼神,略有些猖狂。
只是谢平岗是个武夫,人也心大,不爱琢磨这些,哪怕面对桑游那挑剔的目光,也依旧一脸没毛病的样子。
第1112章 天荒地老
谢桥知道心疼亲哥哥。
说上两句替他出出气罢了。
桑游此刻还不知道他也被谢平岗嫌弃了一顿,整个人还沉浸在美好的风景之中。
另外一辆马车里头……
江晋辂脸色像是踩了狗屎一般难看:“你、你离我远点……”
看着孟极方的眼神,有点害怕。
“……”孟极方也就纠结啊,“马车就这么大,难道本少爷要去跳车吗?你还是莫初……莫大师的师弟呢,怎么胆子这么小啊?还不如本少爷!”
“你说的简单!我能瞧见你身上的那东西,你能吗?!”江晋辂回瞪他。
“那这阴魂跟着的可是我,你有什么资格叫?!”孟极方可不怕江晋辂。
这一行人里头,最好欺负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了,若在江晋辂面前他都抬不起头,那脸往哪里放?
而且这会儿瞧见他这般害怕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平衡了:“我这毛病都有好几天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点都不怕,要不是莫……莫大师非要替我治,本少爷能和这阴魂相伴,天荒地老!”
“呵。”江晋辂冷笑了一声。
他又不傻,这吹牛皮的话,他能听得出来!
“你可想知道跟着你的阴魂什么样?要不,在下给你形容一下?”说完,江晋辂便自顾自的,“这个阴魂啊,是个女人,容貌普通,但是!她脑袋是拧下来的,抱在怀里,两个眼珠子没什么血色,就像是……”
“你见过煮熟了的鱼眼珠吗?”江晋辂明明自己也害怕极了,可还是不忘吓唬孟极方。
孟极方那双手都攥起来了。
太子身边的人,果然都无比狠毒啊!
自个儿不好过,还不让他舒坦了!
江晋辂正说着,突然!那阴魂似乎不高兴了,那双手突然撒开,那脑袋“咕噜咕噜”滚到了江晋辂的脚边,停下来的时候,正好是面朝天,一双死鱼眼正对着他。
“啊……啊啊!”江晋辂吓得嚎了一声,瞬间跳了起来,却一时不察,脑袋磕碰到了车架。
“啊啊!你干什么啊啊!”
在他的影响之下,孟极方也下意识差点跳车了。
江晋辂心肝都在颤抖:“在下、在下知错了,脑袋、脑袋快、快回去吧……”
他错了,不该说人家眼睛像死鱼的……
眼瞅着那脑袋在马车里蹦跶了两下,江晋辂几乎是有点绝望的扒着车窗。
他真错了!
这么大的动静,连谢桥都听见了。
“江师弟不会有事吧?”萧彧荣很是担心,声音柔和。
“春天到了,但凡活物,都喜欢叫上几声,听惯了就好了。”赵玄璟也不担心。
谢桥能让这二人呆在一处,必然是做了些准备的。
最多,就是受受惊吓,没大事儿。
谢桥点头:“多嚎两嗓子也好,发解郁气,可活肺。”
萧彧荣叹了口气,师姐师弟们,都太调皮了,不似他,一到而立之年,身上是没了那么多朝气,有点死气沉沉的。
“我在书院里头便听说这孟公子是个贪玩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似乎无一不精,只是今日瞧着,又觉得这人有些娇气放纵,却也不算是个心坏的。”萧彧荣想到孟极方,还有点可惜。
第1113章 无所遁形
孟极方这人生得不错,头戴冠玉,俊美白皙,从表面看去,是个翩翩少年郎,萧彧荣有颗做夫子的心,瞧着这些个年轻的小子,都带着几分好感。
而且,今儿的孟极方,那叫一个乖巧。
“师弟对孟公子了解还是少了点,此人的确算不得大奸大恶之辈,但也有可恶之处。”谢桥却不同意萧彧荣的话。
她对人都还算和善,一般不会故意针对谁。
“为何这么说?”萧彧荣有些诧异。
“这人面相足够多富多财,但有句话叫做心高气短,他便是如此,面相再好,算不得长寿,虽有闲乐之态,然而他又眼尾又过长,锐利有余和气不足,必做尽伤人之事,问题看似不是太大,可他过于富贵,终年难改,长此以往,有伤贵格,不能长久。”谢桥又道。
简单的说,就是这人平日里大缺德事儿没做,但小的缺德事儿也干了不少,若是家里不富贵,还能收敛收敛,偏偏家中富贵,如火添油,刺啦刺啦将他的寿相烧没了。
谢桥也没说确切的说,这人约摸能活到多少。
说多了,透露天机,不好,而且她现在也没收卦金。
但想要活个六十以上,怕是不可能的。
“瞧他刚才,一开始虽有些猖狂,可后来倒也规矩啊?”萧彧荣是站在长辈的角度看的。
如同大人看孩子,除非这人做的太过分,否则心里多少会对其美化几分。
“这么说吧,这位孟公子在书院里头,没有杀人放火之行,但必有欺压寒门子弟的过错。”谢桥又道。
果然,萧彧荣听闻之后,皱了皱眉头。
以势欺人,是有些可恶啊。
谢桥在书院的时候,就听说过孟极方行事特点。
他所过之地,必要人恭敬低头不许冒犯的,他自个儿是老大,旁人,在他眼中,都若蝼蚁。
当然,他也并非是没有同情之心,只是,原则低了那么一点。
若说这人坏,他恐怕还要觉得自己冤枉,不过是父母如此教的,自个儿这么学的,旁人又如此捧着的,久而久之,习惯了。
“这种事儿,师姐也是看相看出来的吗?”萧彧荣有些惊讶,一脸肃穆。
大师姐也太厉害了,若是如此,这旁人的一生,在大师姐眼里,那真是无所遁形啊!
“……”谢桥呵呵一笑。
看个卵蛋子。
她可是曾被孟极方找茬过的人之一,深有体会罢了。
“大师姐,那这人面相,可有什么破解之处?”萧彧荣又问道。
谢桥怔了一下。
之前她看孟极方面相,却还真没想过如何替他破解,如今萧彧荣一提……
“自然是有的,若想改他不寿之相,暂有两个法子,一,散尽家财,势由金钱而起,也由金钱而衰,没了金银财宝,他想猖狂也猖狂不起来,且他也略有些懂事和聪明,没了金银,必然也会知脚踏实地,收敛自身,久而久之,既不得罪人,又不犯煞星,能好。”谢桥想了想,道。
“这不可能,除非孟家做了叛贼,否则家宅兴旺。”赵玄璟直接否决了这一可能。
第1114章 不得寿相
孟极方那个亲爹孟侯爷,人是有些缺德,偷偷摸摸,也干了不少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但主要是为了替四皇子夺宠。
且他人也不蠢,知道什么事儿能干,什么事儿不能干,小手段会有,但大事儿上,轻易也是不会糊涂的。
赵玄璟对孟侯爷也没多少厌恶之意,在他眼里,这人不过就是有点欲望罢了。
便是为了这争储之事闹出点事儿来,犯不着抄家灭族。
“那既然这不可能,那想破解这相就只有另一条路了。”谢桥眉眼一弯,看上去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似的,“他骨平且秀,鼻直又朗,形貌不俗,若为僧道,必得长寿。”
“……”萧彧荣哑然。
连赵玄璟听到这话,都有点震惊。
“我这话可不是坑他,他缺点也大,眼若桃花光焰,必然是个贪图酒色欢娱之人,现在是年岁小,这面相不明显,但往后,酒色美人少不得,只有做了僧道,修身养性,积福德,才能弥补不足。”谢桥说的还十分认真。
哪怕是现在,这孟极方那也不是个内心清淡的老实人。
青楼常客!
之所以没传出太过分的名声,完全就是因为这孟家还知道收敛,没给他娶妻,也没纳几个妾室,所以旁人只觉得他纨绔,想不到他还好色的。
“好好一个少爷不做去做僧道?那恐怕是不可能了。”萧彧荣皱着眉头,心里头挺可惜的。
好好的孩子,怎么能被教成这样?
他这个年岁的时候,可是恨不得将自己塞进书里头遨游,整日整夜的,不想吃饭睡觉,恨不得和变成一只书虫,将那些个书啃食的干净。
萧彧荣心头惋惜,几个时辰后,看见下车的孟极方,这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孟极方和江晋辂,二人脸色都是一片惨白。
江晋辂还时不时的,摸着自己的脑袋。
估摸着是之前撞得那一下太疼了,所以过了这么久,都还忽略不了。
眼下,四周十分荒凉。
“就是那边了。”孟极方手指着右手边,“我当时就是冲着这小路过来,走到这里的时候,隐约瞧着那边有些破房子,便从这野草里头扎了进去。”
也就是说,是没有路的。
路本就是人走出来的,这地儿已经好几十年不曾有很多人经过了,不通也是正常的。
谢平岗一个利索的下马,很是潇洒,气势汹汹,紧接着一声刀鸣,寒光闪现,“刷刷刷刷”,开始割草。
桑游眼皮直跳,面上的肌肉都快控制不住。
好在这割的是野草,这若是人头,那可就更吓人了。
这地儿多是些干草和荆棘,还是挺费劲儿的,今日赵玄璟只带了周蔚宗一个侍卫,所以周侍卫也不敢离开太子半步,也不好上去帮忙。
剩下的人里头,也就江晋辂和孟极方两个年轻的,没资格选择,硬着头皮上去收拾一下被谢平岗砍过的路。
对于谢平岗来说,这活一点都不难。
辟出长长一条路来,那气儿依旧是缓缓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只是这身上,不太干净,染了些绿色、黄色的汁液,衣服上也沾了不少干草。
第1115章 琴音
桑游爱干净,但却并不排斥这种天然的气息,只是看着这一片狼藉的路,脑中不知怎的,竟莫名联想到谢平岗摘花的情景。
这样一个人,若是和一堆鲜花美草呆在一处,闻闻香气,该是什么模样?
然而脑中闪过那画面之后,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必然是万分可怕!
“磨磨唧唧干啥呢?难不成还让老子背着你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这么矫情?”桑游愣了一会儿,人还在呆在那大白马上。
谢平岗是实在忍不住了。
就属他最慢,这荒郊野地的,又不能将他一个人丢在这儿,还得等着他,可真是急人。
谢平岗本来以为温兰成那个酸秀才已经很温吞磨叽了,可现在看着桑游,那才真真知道,什么是能作。
桑游人还坐在马上,那白马慢悠悠的走。
谢平岗哼了一声,大步子走了过去,伸手冲着那白马屁、股使劲儿一拍,只听那马儿传来一声惊鸣,双蹄一抬,紧接着就一溜烟的跑了。
“你看,这不就不得了!?这么好的马,就要让它跑快点,否则只知道长膘,早晚肥得进锅炉!”谢平岗爽朗大笑,紧随其后。
桑游马术不错,但这么突如其来的冲刺,也让他心惊胆战了一下。
等下马之后,他眼神阴森森的,都要能吃人了。
“生气了?你们这些个读书人,就是心眼多,生气就说啊,咱们打一架,相互出出气也是好的!”谢平岗一脸乐。
桑游瞪了一眼,却是骄傲的昂了昂头,然后找了个干净的石头,抱着自己的琴,歇着去。
谢桥也仔细的瞧了瞧这村子。
的确不大,如月牙,四周都是些断壁残垣,几乎没几个完整的屋子了。
便是有还能瞧出原样的,也都不能住人,屋顶几乎都没了,只有些周边用石头搭建起来的屋子,稍微还能坚固些。
孟极方从进来之后,就处于紧张之中。
左看右看的,还挺害怕。
许是和江晋辂吵出感情来了,一直默默站在江晋辂的身后,也不乱走。
他也没法子。
这在场这么多人,除了江晋辂,他真不知道能跟着谁,谁都不好惹。
江晋辂却是松了口气,因为这周边竟然很干净,他都没瞧见有阴魂。
只是这气息有些不太对,总觉得黑雾蒙蒙又死气沉沉的,让人不太舒服。
“你那日住在何处?”谢桥冲着孟极方嚷嚷。
孟极方不情不愿的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那儿……”
只有那个屋子院子还算完整,虽然毁了半边屋子,可另半边还勉强能看,不过这屋顶塌陷过,整个屋子看上去是正常屋子的一般高度,一看就是个危房。
谢桥点了点头:“你随我一起去看看。”
孟极方点了点头。
赵玄璟和周蔚宗也都跟在身后,谢平岗留下来四处查看。
他尽量将落脚之地的杂草也修整些,而是桑游,看着这凄凉的画面,将琴拿了出来,那双手,开始来回拨弄,只听一声声又没的琴曲传出,悦耳动听,无比空灵!
“嗙!”
只可惜,美好的声音没持续片刻,就毁了。
谢平岗那刀直接劈在那琴上。
第1116章 赔得起
桑游差点疯了。
他的琴!
此琴乃是老师送他的,是一把古琴,有许多年了,保养的极好,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养着它,从不敢用力磕碰!
可现在,这匹夫竟然一刀将它劈了!
琴弦尽断,琴身也被劈开了花,这种程度,绝对是无法修复了!
一瞬间,桑游双目睁红,怒狠狠的等着谢平岗。
谢平岗却十分平淡收了刀:“你是不是傻?坐在石头上弹什么?马车上不能坐吗?还得劳烦我来救你,亏得这次我跟过来了,否则,你就等着见阎王吧!”
“???”还是他的错了?!
“桑师兄,你看那里。”江晋辂看他生气,连忙指着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桑游气哼哼的一看,却是脸色一变。
竟是个蜘蛛,这蜘蛛生得乌黑可怕,瞧着便毒性不小。
一时间,桑游浑身绷住了,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他这琴真真是比命还重要,可若是命没了,这琴也不是他的了……
一脸丧气,沉默了片刻,将自个儿的破琴收了起来,放回了马车里头,那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不想说话的气场,还挺吓人。
“气性还挺大。”谢平岗都觉得这人活得也太奇怪了。
救了他的命,还一脸不高兴。
不就是一把琴吗?破木头和几根弦而已。
“谢大人谅解些吧,这琴……是老师赠与的,陪伴他良久了,便不说这情分,便是这琴本身的价值……哎……”萧彧荣都觉得肉疼,“此琴天下无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来。”
“很贵吗?多少银钱?”谢平岗心头一跳。
那木头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贵。”萧彧荣也会弹琴吹箫,而且水平还不错,此刻看着这么好的乐器转眼没了,也一样提不起精神,“这是一把七弦琴,天下五琴之一,名为‘无音’,价格……对有些人来说,是无价之宝。”
“那若普通人来说呢?”谢平岗追问道。
萧彧荣的噎了一下。
想了想,还是给出了个数:“无音只有一把,没买过,没个定数,但其他四个名琴,有一个曾卖出八万两的价。”
“多少!?”谢平岗一嗓子吼出来了。
“……”萧彧荣吓得不轻。
“就一把破琴,砍棵树打磨打磨,都不需要锤炼就能做成了,怎么会这么值钱?!”谢平岗惊呆了。
萧彧荣想说,这价位,还不算多呢。
天下五琴之一啊,多少人花银子都买不到!
据说多年前,曾有个富商欲图花二十万两买一把呢,可也没人卖!
这八万两,定然是卖给知音人的价!
只是,这价格确实也高得可怕,也难怪谢平岗会如此惊讶:“既都砍了,谢大人无需在意,桑师弟的性命比这琴更为珍贵些。”
“哪能?他能值八万两银子啊?被蜘蛛咬一口而已,也没说一定就会死了……”谢平岗哭丧着脸,纠结的样子就像是刚吃了毒药,“这么贵的玩意儿,带出门做什么?就不怕旁人抢吗?”
他若早知道是这么个价格,他那一刀绝对不会劈下去的!
“我敢对天发誓,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这破……这琴,值个几十两银子而已,赔也能赔得起……”
第1117章 留个念想
谢平岗实在是理解不了,怎么会有人,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出门。
这东西,又不像是武器,能用来保护自己,不过就是个摆设,能谈出个“叮叮当当”吵死人的曲子,他也听不懂,只觉得困……
桑游听到他的话了。
更扎心了。
“几十两?谢大人,我瞧你的刀,削铁如泥,也只值个几十两吗?!”桑游很是生气。
“对啊。”然而,谢平岗却点头,“这刀便宜着呢,我花了二十七两买的,就这我还觉得掌柜的赚了不少。”
削铁如泥?那是他本事大,和刀没关系!
“!!!”桑游瞬间无话可说。
这么便宜……
不都说这谢平岗痴爱兵器吗!?他瞧着这刀寒芒涌现,还以为也值不少钱呢,本想着用这东西讽刺谢平岗,却没想到……被反将了一军!
显得他拿着那琴出门,真的很傻一样……
心凉透了。
风儿啊,吹过来,都快将他的心肝吹走了。
他的琴没了啊,还要面对这么不讲理的谢平岗,他不如,随着他的琴去了算了……
表情迷茫,一声白衣在春寒柔风中抖了两下,看着像是要羽化登仙了一般。
“你别站那风口,本就气得不轻,身子骨要是再吹坏了,还得花钱治。”谢平岗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理解不了读书人了。
悲春伤秋的,浑身没劲儿。
哎!
桑游此时,只觉得血气上涌,直冲脑门,回首看着谢平岗那一脸无知的样子,也不知咋回事儿,眼前一花,竟然被活活气晕了过去!
“我就说吧,风大,地邪,得多注意身体,你们以为自个儿的身体都像我这般强横吗?”谢平岗摇了摇头,走上前去,那手往桑游胳肢窝一架,十分轻松,就将人提溜起来了,然后像是塞着行囊一般,将人塞进了马车。
“桑师弟……”萧彧荣。
“桑师兄!”江晋辂。
二人傻眼,有点害怕的看着谢平岗。
“没多大事儿,晕了也好,损失这么多银钱,能不难受吗?”谢平岗挠了挠头,“对了……等他醒了,劳烦你们告诉他,我家没多少家底,还有一双弟妹要养活呢,这么贵的琴,我可赔不起,看在我救了他一命的份上,这事儿就算了吧了!”
“实在不成,那……将这琴埋了,只当做场噩梦,以后就忽悠他说,这么个贵琴,修炼成精飞走了!哈哈哈哈!”谢平岗满嘴胡扯。
反正,赔钱是不可能赔钱的。
宁愿剁根手指给他!
“……”萧彧荣胆战心惊,有点结巴,“不、不可……且……且留个念想吧……”
“那这可是你不让我埋的,回头他瞧见这琴又要哭鼻子,可不关我的事儿,你自个儿哄吧。”谢平岗很是干脆的将自己摘了出去。
“……”萧彧荣生生被谢平岗这可怕的样子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江晋辂更不用说了,鹌鹑似的,心里对桑师兄,真是同情极了。
他桑师兄……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谢大人救了他,他必然不会再纠结这琴,可这谢大人真的是太会太气人了……
简直就是桑师兄的克星!
早知道,他刚才也该跟着殿下和大师姐走,留在这儿干什么啊!
悔死了!
第1118章 没子嗣
谢平岗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将这人扔进马车之后,还不忘乐呵呵的提醒其他人。
“这地儿常年没人,那个孟家小子也是命大,在这儿呆了一个晚上竟然没被蛇虫鼠蚁咬死,你们都要小心点,我只有两只眼睛,可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的。”谢平岗说完,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萧彧荣和江晋辂,此刻瞧着都像是个孩子似的,乖巧的点了点头。
二人也不敢随便坐在野外了,都爬进了马车里等着,那样子,真真是可怜极了。
而另一边,孟极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跟在太子身后,压力挺大的。
明明以前,他只觉得太子是个废人,没什么可怕的……
他们很快便到了那院子,看着面前的景象,赵玄璟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身形修长,自不像孟极方这样的小矮子,若是进了这里,是要猫着腰,进去之后,作用不大,指不定还要将这屋子踩坏了。
“你陪着莫师姐进去。”赵玄璟对周蔚宗道。
周蔚宗四处看了看:“殿下怎么办?”
荒郊野外的,不贴身保护着,他这心里头不放心啊?
“无碍,孤还是有几分自保本事的。”赵玄璟神情略带几分随意。
孟极方偷偷摸摸瞧了太子几眼,那目光更是下意识的落在了太子的手上,据他所知,太子无论去哪儿,身边都是带着人的,他侍卫队人数更是不少。
若是真有危险,太子这只废手,肯定会有所拖累吧?
明明知道自己的手不行,竟然还让周侍卫跟着莫初声,他对莫初声的爱护果然是有些过分了,只是不知道,太子府里头的谢桥,若是瞧见太子如此舍生忘死,会是什么个滋味。
“殿下,您府中还有太子妃呢!”这么想了,他也这么说了。
话一落音,赵玄璟和谢桥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关太子妃何事?”赵玄璟似笑非笑的说道。
“太子妃……”孟极方下意识想说太子妃可怜,但想了想,又道,“殿下若是出了意外,太子妃会担心的,您才成婚,还没个子嗣……”
这样的话,若是传到皇帝耳中,孟家少不得又要一顿罚。
谢桥都觉得这孟极方真是自傲到了缺心眼的地步。
即便是担心太子,也不能这么直白啊?
赵玄璟似乎也习惯了孟极方的处事,也没生气:“孤的事情,便是你爹也没资格操心,更别说是你了。”
如果他猜的没错,眼前这个小子,似乎对他的太子妃,有些不该有的想法啊?
赵玄璟幽幽看了谢桥一眼。
吃味,那是有一点的。
但他看中的人,本就是最好的,像孟极方这等凡夫俗子,生出仰慕之心,本也不稀奇。
孟极方很想多说几句,但被太子的眼神一盯,有点心虚,不敢吭声了。
谢桥也知道赵玄璟不放心她,所以此刻便老老实实呆着周蔚宗一起进去。
那门传出“吱呀”的声音,似乎再多用力一点,就能七零八碎一般。
进去之后,光线也不太好。
上头坍塌的厉害,那腐烂的茅草混着陈年的灰尘,都形成了一种肥沃的土质,上头长出不少野草小花来,复杂的根系成了固定整个房屋的绳索,却也遮挡了多数的阳光。
第1119章 牌位
扑面而来,更是浓重的尘土味儿。
屋子里头,蜘蛛网遍布,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杂乱的物件倒是不多,毕竟听那二娘阴魂所言,这里的人,离开的时候都将东西搬走了,连桌椅板凳都少得可怜。
“我那一晚一直呆在里屋。”孟极方小声又道。
谢桥微微低着头从那狭窄的内门迈了进去。
地上,有些散乱的木板,有些都被老鼠啃过了,瞧着挺乱的,走上去,嘎吱嘎吱响,听着刺耳,让人不太舒服。
“没别的了?”谢桥问道。
“真没别的了。”孟极方自己也很苦恼,“我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这个阴魂了,那日我也还算客气的,进来之后,还拜神了呢,谁晓得还有冲煞不能拜的说法啊?那城隍庙里,不还每日有数不尽的香客嘛……”
他是真不懂,自己到底为何会招惹邪祟。
谢桥左右看了看。
这屋子里摆设特别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而已,那床上……也没个帐子,倒是有一床被子,但破破烂烂,几乎都没不成型了。
越过床,谢桥又看了看地上。
突然发现,这乱七八糟的木板里头,有一结木板很短,她拿起来一看……
“洪蔡氏二娘之灵位。”谢桥无奈的读了一遍,然后将东西给孟极方,“你那日是不是踩着人家了?”
这牌位本来是有个底座的,但因为年代久远,木头有点烂了,那底座也脱节了,导致这牌位便如同普通木头一样,放在地上。
孟极方那日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这种东西,肯定不能看的太仔细。
即便是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必然也是急于离开,忽略了。
孟极方也傻眼了:“我、我真不知道啊?”
“确实不是你眼瞎的缘故,但人家本来自个儿在这里头呆的好好的,你突然出现,将人踩在脚底下,谁能高兴?”谢桥声音缓慢而扎心。
更何况,这蔡二娘,心有怨气,觉得自己总是被人忽略,所以才会迟迟没投胎。
如今都死了,又被这孟极方忽略了一次。
怨气无法释放,这才跟着他了。
其实,这阴魂都还算讲道理的。
问她话,她也老老实实回答了,不曾又半点作假,对待孟极方,也只是跟着,并没有作乱,这么多怨气,还能克制住,也是很难得了。
谢桥让孟极方拿着这牌位,从这地儿走了出去。
“这么快?”前后都不到一刻钟吧?
“这屋舍不大,哪能耗费太久?”谢桥笑了笑,看着赵玄璟的目光,那也是极其温和的。
孟极方如猫一般哼哼了两声。
赵玄璟本以为,里头或许会有个阴魂作怪,指不定会被困上一会儿,但又觉得既然孟极方能从这里活着离开,那想必,麻烦也不大,谢桥肯定能解决,只是要耗费些时间而已。
只是没想到,这么短暂。
阳光之下,那牌位看上去就更凄凉了。
孟极方的影子又化成了两个。
另一个,依旧是无头的。
周蔚宗也都震惊了,从前见大师捉魂,可他自己,却从未见过如此真实又诡异的现象!
第1120章 托梦了
从谢桥拿到牌位开始,这阴魂就出现了,看着牌位的样子,很是孤单悲凉。
“这牌位旧了,我也带了雕刻的东西,等会儿找块好木头,替你重新雕刻一个,你若是知道自己的家人姓甚名谁,回去之后,我们可替你寻找一番,将牌位送还,可好?”谢桥问道。
蔡氏二娘摇了摇头。
“当初都不记得我,人都死了,他们又怎会在乎这牌位。”她心里其实很明白。
而且,她的儿女,也都老了,恐怕早就将她彻彻底底的忘了。
成为阴魂这么多年,她其实也想了不少事儿。
回顾自己的一生,多多少少明白了,是自个儿活着的时候太傻了。
“孟极方,跪下!”谢桥突然冲着孟极方吼了一声。
孟极方眼皮一跳,膝盖打软,但又硬着头皮道:“凭什么……”
他堂堂孟公子,为何要轻易下跪……而且还是莫初声这样一个道士的吩咐……
谢桥冷幽幽看了他一眼,赵玄璟二话没说,竟抬脚直接踹了他一下,瞬间,那膝盖弯了下去,整个人砸在了地上。
“你借了人家的屋子,踩了人家的牌位,道谢也要道歉。”谢桥理所当然的说道。
阴魂都怔了一下。
“也不用……”哪里用得着道歉呢……
话是这么说,看到人跪下了,心里头,那是有点痛快的。
孟极方脸色铁青,但碍于太子淫威,此时此刻,却只好低下了头:“我对不起你,另外,也谢谢你那日……提供住所,让我避免露宿野外。”
“你是要谢谢她。”谢桥认真的看着他,“这地儿阴气怨气都不少,必然会有不少蛇虫鼠蚁,即便你进了屋子,恐怕也会被遭殃,可偏偏,那日那么黑的环境之下,你竟然能完整无缺的过了一夜……”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当夜,是蔡氏替你赶走了许多危险,保你安然无恙。”谢桥又道。
她这话一说,孟极方震惊的抬头:“怎么可能?”
谢桥却看着蔡氏。
蔡氏安静的点了点头。
“这里很久没有人来了,这位孟公子,一看便是个娇贵的少爷,怕是遇了难处,才会住进我家房子里,一只老鼠都能将他吓得哆嗦,挺可怜的。”蔡氏语气平静。
“你保护了他,却没想到,他却踩了你的牌位是吗?”谢桥叹了口气。
蔡氏却摇了摇头:“我……我给他托梦了。”
“???”谢桥一愣,“托梦了?”
“嗯,我告诉他要小心些,莫要踩着我了,可他却没听。”所以她才会怨,就像是对自己的丈夫和儿女的怨气一样,明明她付出了的,可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被人重视!
谢桥开口又问了问孟极方关于这托梦的事儿。
孟极方一听,真是欲哭无泪。
“我那日吓得要死,哪里睡得着啊?中间是打了个盹儿而已,迷迷糊糊的,也许是做梦了,但我也没记住啊?”孟极方觉得天底下真没有比他还冤枉的人了。
“你也听见了,孟极方并非故意的,我无法决定你是否要原谅他,但纠缠活人,影响你自身阴德福运,如今误会也算解开,不如这样,你的牌位,我送去御虚观,请道长打理,另外你还有何遗愿也一并说来,能做的我都替你做了。”
第1121章 附身
谢桥能做的,真就只有完成遗愿而已。
但就怕这阴魂,还像之前一样不乐意走。
可若是这阴魂不配合,她也只能用强的了,到时候,双方都有损伤,又是何必?
谢桥挺纠结,好在,蔡氏沉默了一会儿,竟然点头了,“我是个短命的,没什么见识,本事也不大,我也没旁的愿望,就是想……做个不贤惠的人,哪怕只有一日。”
“怎么说?”谢桥眉心一簇。
“我……我这辈子,一直都在听话,每一日都在干活,每一日都在操心着旁人,如果非要问我遗愿的话,那我就是想在活着的时候,做一回自己……”阴魂又道。
这遗愿,其实还有点麻烦。
要做自己,那肯定是不能她代替着完成的。
也就是说,需要让这阴魂附身,让她活一天。
可如此一来,就代表着,她要奉献出身体?
谢桥不乐意。
为了苟命,她真的是对任何事都尽力而为,可这附身却是她最不喜欢的情况。
从前遭殃过,所以她知道这滋味不好受,而且,自己的身体让旁人用,若是别无选择的时候也就罢了,但现在……别扭。
不好。
“怎么了?”见谢桥皱眉,赵玄璟问道。
谢桥将情况和他说了一遍。
赵玄璟一听,却眉头一松:“好办,孟极方不是现成的附身人选吗?阴魂附身正常活人虽有影响,可你是大师,必然能将影响降到最小吧?”
“能的吧……附身其他人或许还有些难,但蔡氏跟了孟极方很久了,二人身上也有因果,若是附身于他,问题的确不大。”她再用点符咒,基本可以保证,不伤害孟极方的身体,又不损害阴魂的福德。
“那不就得了?”赵玄璟轻松道。
“可他是男人啊?”谢桥有点无奈,人家蔡氏,是要做个不贤惠的女人!
“换一身女装就好了,不过一日的时间而已,当做他是个女人这就够了。”赵玄璟沉吟了一下,又道,“等会儿告诉其他人,大家伙一起装聋作哑,可以的。”
反正,让谢桥被附身,那是不可能的。
曾经他可是亲眼瞧见谢桥被附身过的,那场景,不想再来第二次。
而且,她身子骨本就不好,被附身一次,不知多久能补回来。
谢桥看向阴魂:“你觉得……可成吗?”
“……”孟极方听到他们的话,已经懵了。
他想嚎一声,表示拒绝!
然而周蔚宗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孟公子,若要委屈莫大师,那殿下不高兴,小谢大人不高兴,萧夫子、桑夫子还有江公子,他们都会记住你这个人的。”
“……”孟极方一脸绝望。
他就不该一个人跟着这群牲口过来!
欺负他势单力薄没靠山!!
可周蔚宗觉得,这本就是替他孟极方解决麻烦的,他付出些也是应该的,而且,相比之下,大师被附身之后,危险会更大一些,他是知道的,这通晓阴阳的人,和普通人不一样,万一被这阴魂破例之后,附近其他阴魂也趁机涌过来呢?
到时候,他们大家伙就只能束手无策了!
蔡氏有些犹豫。
但谢桥身上的气息确实让她有些害怕,所以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第1122章 无处可逃
谢桥心头瞬间松快起来,看着孟极方的眼神,那就是充斥着满满恶意了。
她慈祥的目光盯着孟极方,嘴角勾勒着完美无缺的弧度,声音温柔的如同春日溪打圆石一般,轻快悠悠扬,“孟公子,瞧你身形也不大,既然踩了人家的牌位,如今为这蔡二娘了结一下遗愿,定不会觉得委屈吧?”
“会……”孟极方瞪着眼。
“哎,这蔡二娘也真是命苦,活了一辈子,都不曾体验过什么是畅快日子,不似孟公子你,自生下来锦衣玉食、奴仆满院,人也生得宽容大方,良善可爱。”谢桥厚脸皮,狡黠的开口。
孟极方命好,也是他自个儿的运气足。
谢桥现在,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奴役他。
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你……你这个道士……”蔫坏!
孟极方有点傻眼,连连后退。
然而却发现,自个儿真的是无处可逃。
太子和周蔚宗,盯着他呢!他虽然敢开口说太子一些闲话,可实话说,他心里也清楚,他姑姑是个贤德从不惹事的人,看在他姑姑和四殿下的面子上,太子都不会将他如何的……
最多就是小罚一下而已。
可拒绝太子旨意,他不敢。
“我……我能做什么……”他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干脆一咬牙,将自个儿奉献了出去。
“我马车里应当也有没穿过的衣服,你换上就行了。”谢桥又道。
孟极方只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换女装!?
被别人知道还得了?!
“你放心,大不了咱们在外头多住一天,等明天这会儿,你就算是完成了蔡氏的愿望,便可恢复男装了,回去之后,我等必然也不会将你的事情告知你的亲朋好友,不让你难堪。”谢桥又道。
赵玄璟都觉得谢桥对孟极方太客气。
这小子也不自个儿动脑子想想,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他被阴魂缠着,若找了其他道观的道士过来,不能与阴魂沟通,也就只能将魂强行收了,收完之后,他也别想立即活蹦乱跳、身体康健。
且,他活这么大,估摸着也没干过几件好事儿,缺心眼也缺德,如今与谢桥一起,让这阴魂安安心心的走,对他必然也是有好处的。
当然了,他是太子。
更不满意的是,孟家对孟极方的教导竟如此放纵。
都这么大的人了,竟还还不懂事儿,不知道君命不可违吗?
瞧他表情这般欠揍,他都想要体验一下,做暴君的感觉了,第一个先砍了他。
太子阴森的目光,让孟极方有种不好的预感,也不敢磨叽了,老老实实的点了头。
回到马车那边,谢桥在车上扒拉了一会儿。
她时常要换身份,所以马车里头,新旧衣服会备上几套,穿过的那些肯定是不好给孟极方的,也就只能拿出那全新的。
萧夫子等人不明所以。
见周蔚宗带着孟极方一起上了马车,也不知道在里头干什么。
不仅仅要换衣服,还要画个女子妆容。
磨蹭了好久,孟极方总算从马车上下来了。
“噗——”谢平岗正拿着水囊喝着水呢,结果直接喷了出去,江晋辂也都傻眼了,怔怔的看着他,有点恍惚。
第1123章 恩人和仇人
萧彧荣老脸一红,默默的摇了摇头,年轻人啊,都太会玩了,他都不懂,这是要做什么……
桑游人还晕着呢。
“不行,这头发我不会编,脸上的妆容我也不会画,瞧着太丑了。”周蔚宗皱着眉头,心里好难啊。
他这把年纪,还没给媳妇儿画眉,却先给这么个臭男人画眉了?
手抖,心里想吐。
还好忍住了。
谢桥也觉得,这画面有点难以入目。
孟极方十八九岁,也该长胡子了,只不过他面上还干净的很,便是有些略黑之处,平日里也都会清流干净,所以瞧着倒是不嫌脏,可就是这眉毛太过浓黑,英气十足,男人脸庞也大,添上脂粉,那是不伦不类。
“莫大师,要不你来吧?我若是那阴魂,顶着一张这么丑的脸,我也不乐意啊?”周蔚宗忍不住嘀咕。
谢桥刚要迈步子过去,赵玄璟道:“桑游呢?”
“那小子不中用,琴断了之后就心疼晕了。”谢平岗胡扯八咧。
“等他醒的,他画出来的,比谁都好。”赵玄璟直接安排好了。
不过所有人也都想起了桑游的本事,对此没有一丁点怀疑。
桑游人还没在梦里呢。
正做着梦,觉得人中疼得要命,一睁眼,看到了谢平岗那双精神百倍的眼睛。
“醒了醒了!”谢平岗收回手,“我就说人没事儿吧?估摸着是睡得太香了。
此时,太阳都落山了。
本事想要等桑游自然苏醒的,然而又担心这人一觉睡到明儿一早,所以谢平岗这才开始掐人中,他手劲儿大,此时桑游人中部位一片通红,火辣辣的,挺疼。
桑游立即想起自己的琴了。
都不想多看谢平岗一眼。
这人,既是他的恩人,又是他的大仇人啊!
他可怜的琴,恕他这个老友无能为力,不能替它报仇了!
“醒了就好,孟家小子等你好久了。”谢平岗又补了一句。
他有点迷茫,这个时候,江晋辂立即将情况仔仔细细的和桑游说了一遍,桑游听完之后,突然觉得……
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惨,比起他来,这孟极方,好像才是更倒霉的那一个。
他沉默着点头,然后将人孟极方请到一边,替他修整容颜。
手中画粉的刷子,神态认真,又从怀里拿出修眉的东西来,一笔一划。
只是,那鼻息都快喷到孟极方脸上去了。
孟极方脸色通红通红的,臊极了。
谢平岗和周蔚宗都特别好奇,两个大男人此刻凑在一起,一左一右蹲在他们旁边,生怕错过了一丁点过程。
“啧啧啧,这做女人就是麻烦啊,还要画眉……又细又弯,也不好看啊?”谢平岗有点嫌弃。
“这你就不懂了,女子面嫩,眉毛就要这般,才有风味,这孟公子的脸也还凑合,身子骨也不宽,我瞧着一会儿也能成个绝色美人。”周蔚宗也跟着品头论足。
“我瞧虞先生就不爱画这些。”谢平岗忍不住道。
“胡说,我表妹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不画?定是你眼神不好,没看出来,而且……我表妹给你家做事,你怎么连点胭脂水粉都舍不得买?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第1124章 美人啊
一提到虞仙,周蔚宗对谢平岗的意见大着呢。
谢平岗真没买过女子用的物件送虞仙。
他觉得虞仙爱练武,所以送过……男人用的汗巾子,送过磨刀用的石头,送过长枪上的穗子……
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实用的,不花里胡哨。
但此时听到周蔚宗的话,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不够好。
女人……
都喜欢胭脂水粉?他从前有次是考虑过要送的,但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买。
“那要不我下回送试试?”谢平岗道。
“……”周蔚宗嘴角抖了一下,“不用了,这种东西,你一个外男送了也不合适,我来吧!”
可惜,后头周蔚宗说什么,谢平岗根本不在意,他这人活得自我,只会在意自己的想法,若是还管旁人,那多累了?
谢桥也听到谢平岗的话了,心头一动。
他这大哥,对旁的女子,可从没有如此关怀过,莫非……他对虞仙……
她回谢家开始,便在谢家四周摆了阵法,调和阴阳五行的,大哥那孤辰之命不好改,很是要费心,这么短的时间,恐怕还没什么作用。
除非找个厉害的东西,给他压着命。
可能压制住孤辰命的宝贝也不多。
再或者,找个命数相当的……
虞仙的八字,她不清楚,回家之后……倒不如,仔细算算……
对了,还有她自己的命……
如今都成了婚,万一得了个孩子,怕是留不住,总得提前想个法子才行。
谢桥胡思乱想之际,桑游已经忙活好了。
众人看得怔住了。
孟极方的底子那是真的好,人长得白净,五官也很是不错。
此时,他身上穿着一身莲青色望仙裙,脚踩孔雀线珠芙蓉花样的软底鞋,眉若远山,春若桃红……
美,实在是美!
孟极方张了张嘴,似有话说。
“别说话!”周蔚宗突然开口嚷了一声,“你这么不开口,挺好的。”
萧彧荣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是在难以想象,这么美的姿态,突然粗声粗气的嚷嚷,是个什么样恶心的场景,所以,还是放过他们吧!
孟极方翻了个白眼。
“这样挺不错的,那我这就让蔡氏附身了啊?”谢桥道。
大家伙点了点头。
谢桥拿出符纸,嘀嘀咕咕念了一阵,过了一会儿,那阴魂便顺利的附体,孟极方的生魂沉睡下去。
谢桥也不会担心这阴魂会永远把控住孟极方,孟极方是个大活人,等他到了时候,自然会苏醒,生魂会将这气息排出去的。
江晋辂都还没见过附身呢。
现在,亲眼见到了。
瞠目结舌。
正震惊呢,不远处飘过一缕幽魂,又吓了他一跳。
不过是个过路的阴魂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然而江晋辂却觉得稀奇又可怕,刺激又震惊,那心情一直无法平静。
“奴家见过诸位贵人。”蔡二娘跟着孟极方这么多天,也算是见多识广的魂了,规矩还挺好的。
行了礼之后,蔡二娘便莞尔一笑,坐下来等吃等喝了。
她是要做不贤惠的人,所以这一天,她什么活都不要做,只体会被人伺候的感觉,那就好了!
第1125章 星象
伺候人的……江晋辂,老老实实生火做饭。
谢桥和赵玄璟烤火。
四周现在已经洒了不少药粉,还贴了些符纸,眼下也不用担心有蛇虫鼠蚁靠近了。
不知不觉这天空中群星闪烁,黑暗的夜色,增了些光亮,美极了。
谢桥抬头看星,目光微微一怔。
“怎么了?”赵玄璟问道。
谢桥手抬了一下,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她这般不客气,赵玄璟也没生气,反而很有耐心的等着。
谢桥手里掐算着不停,目光一直盯着天上的星星,瞧着认真极了,她这副样子,也让其他人有些不解,但也都老老实实的静坐。
过了好一会儿。
谢桥道:“星象……不太好。”
“怎么说?”赵玄璟也认真了几分。
“我瞧着,岁星守参,赤星出参中,主国有反贼,边有兵患,五谷更贵。”谢桥开口道。
前头的话,赵玄璟听不明白,但后面的,很清楚了。
心头突然揪了起来:“可能细说?何时有兵患?反贼可要紧?五谷又因何而贵?”
这是大事。
萧彧荣和桑游他们顿时也都紧张起来。
“我瞧着星象还不太明显,恐怕兵乱还要些时日,又有太白犯五车之相……所以应是旱灾……具体应在几月,现在还看不清楚,不过虽然有凶险,但有辅臣卫之,不伤国体。”谢桥又道。
她说完,突然猛咳了两声。
手掌发白。
看不清楚,雾蒙蒙的。
“我现在,只能瞧出个大概来,但如此也说明,如今应当只是有一点乱相趋势而已,只要及时备粮、备兵,必会无碍,殿下回去之后,可让国师仔细再占。”谢桥又道。
她看星象的本事不差。
自小,晚上闲来无事,便会抬头看一看,也是如此,当年才能让她爹去拼那一把。
只是,她毕竟年轻,星象复杂,不似面相好辨,还是找个年老有本事的,仔细望一望。
若是真有灾祸,提前避开,不伤民不伤国。
赵玄璟将这事儿放心上了,不用谢桥提醒,回去之后,必然也要让国师再仔细看看的。
当然,他不是觉得谢桥不可信,而是这是国之大事儿,不能凭谢桥一言定之,只有国师开了口,才能经由朝堂臣子商议,如此才能施行屯粮补兵的计划。
“我瞧着这反贼之事,倒是不用太上心,应该是不成大气候,但这旱灾,就要多多重视了。”谢桥又道。
“好,我知道了。”赵玄璟恨不得将谢桥揽入怀中。
他能看得出,谢桥看这星象,对自己恐怕也有些损伤的。
不是有句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吗?
她替旁人看相,哪怕几句话,都尽量要收取费用的,如今这银子……
赵玄璟突然一愣,然后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塞给了谢桥:“孤乃太子,多谢大师姐替我解惑。”
谢桥有点愣。
然后……
将银票收下了。
到手的银票,哪怕是自家人的,该收也得收啊?
她知道赵玄璟在想什么,但实际上,她刚才不是身体虚,是因为……天上星星太多了,她刚才看花了眼……
一直仰着头,小风一吹,那火堆里的灰土气飘到了她鼻息,这才咳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