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节
“你你你你,你疯了吗?!”丁鹤洋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指向李卫的鼻子,心中充满了愤怒,不知从哪里突然爆发出来一股凶悍劲,不再顾忌李卫的凶名,猛扑过来狠狠地一拳头将李卫砸翻到一边,悲愤地吼道:“你疯了吗?他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战友,是你手下的兵,你竟能下得了手,你这个混蛋。”又是一勾拳砸了过去,李卫的脸上立时肿了起来。
曾经的狼就这样被一只羊欺负着,如果有区队上的战士看到了,一定会为眼前这一幕而感到自己的眼睛一定是眼花了,以前都看不出这个文质彬彬的指导员居然会有这么凶悍的一面。
“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就这么活活被折磨死,我不能接受。”李卫破天荒地任凭丁鹤洋拳打脚踢,一点也没有想还手的意思,此刻他的脸上已经被泪水布满,失去自己手下的兵,其痛苦无异于像是失去自己的亲兄弟。
记得李卫在亲自训练那些士兵们的时候就亲自告诉这些新战士,战友就是可以托付自己的性命和后背的人,而李卫今天亲手结束自己战友的性命时,这一枪就像是射在自己心头一样,痛,深深的刺痛,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甚至李卫宁愿车五是战死在战场上,也不会选择由他自己亲手结束战友的性命,源自战士对战友的悲哀莫过于,战友替自己而死、战友的背叛、眼睁睁地目睹战友逝去和亲手结束自己战友的生命。
“八嘎!~”佐藤正夫看着从木柱上贯颅后再穿透木柱上冒出来的子弹尖头,心头直抽着凉气,这李卫心肠居然狠到这种程度,为了自己人不受折磨,宁可亲手结束自己人的性命,而被俘的那个八路也是硬气的很。
日军曾在攻占中国的城镇村庄地过程中,曾有极少数绝望的妇人为了不使自己和子女受到污辱,宁可在日军士兵面前。亲手摔死自己的孩子,号称精锐的日军士兵们都被对方绝望的行为给吓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对方最后撞墙自尽而死,只留下满墙喷溅脑汁和身体渐渐冷去的孩子尸体,那一丝决然的刚烈,哪怕是再嗜血再凶悍的士兵也在要在心头生起一股冷彻心肺的恐惧。
一旦那份最后的道德底线崩溃,那就将意味着佐藤正夫就得面对李卫不计代价的报复,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复。被逼到这一地步的人,哪怕是兔子都会暴发出最可怕的凶悍,佐藤正夫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自己触犯到了某个不该触犯的禁忌,平平常常的一个小小地方八路军,官兵上下的心可真更够硬地,硬得让佐藤正夫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不仅对敌人狠,而对自己更狠的八路。
不知什么时候老黑同志也醒了过来,看了看已经失去气息的车五,脸上浮出庆幸的笑意,猛然向山上大喊道:“向我开枪!”他和车五不一样。他隶属于特科,绝然做出了一个牺牲自己,保存党的秘密的决定。
“不,不要!”佐藤正夫冲向老黑,他当然知道老黑这个中共特科的身份,这是一个立大功的机会,绝对不容失去,只是没想到这个老黑居然也会这么狠。
呯!~~
老黑的头也歪了下来,表情和车五一模一样。
李卫几乎是抹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抽动枪栓,退出仍冒着余烟的弹壳,唯一令他感到心安的是老黑和车五走得都没有多大痛苦。
丁鹤洋面无人色的指着李卫:“你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几个呼吸之前。他亲眼目睹了李卫亲手枪杀了两名自己的同志,这种行为在革命队伍里几乎可以被视为叛变,丁鹤洋没想到李卫的心肠会这么硬,射杀了车五之后,又结束了中央特科同志的性命,如果让党中央知道了,无法想像会给12区队和3团乃至于整个十一分区带来多可怕的麻烦。
“如果我也有这么一天,请你到时候,也不要手软!”李卫的声音很低沉,充满着悲伤。
李卫低着头伏着脸紧紧抱住的枪身,泪水已经滴湿了眼前一大片岩石,他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兄弟,这辈子欠你的,我只能下辈子还了。”
李卫自己都不会相信居然有亲手结束自己战友生命的这一天,沉重的负罪感令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毕竟还是文职干部,丁鹤洋已经累得没有力气打人,只是在一旁喘着粗气,一副恨不得吃了李卫的表情。
“疯了!都疯了!”佐藤正夫往着已变成两具尸体的两个俘虏,嘴里苦涩得喃喃道,他没想到被逼急了的李卫居然作出这么疯狂的举动,原本借以作为要胁的人质全部失去了价值,他再也没有可以威胁李卫的底牌了,很显而易见,他将面对着上级怎样的怒火。
佐藤正夫错就错在错误估计了现代人与这年代人的心理素质区别,李卫并不是地道的红小鬼出身,在关键时刻,李卫能够知道自己如何狠下心来取舍,让佐藤正夫的算盘全部落空。
“八嘎!给我开枪!”被气疯了的佐藤正夫武士刀直指着山上吼道。
突突突!~~~军营内好几挺轻重机枪冲着山上倾泄着无数子弹,山上爆起一大片断枝横飞,碎石乱蹦。
丁鹤洋和李卫立时被日军密集的弹雨扫得抬不起头来。
从刚才两枪的弹道中,日军中经验丰富的老兵大致能够推算出李卫所在的位置,指引着机枪弹幕集中在李卫他们所在的位置,凶猛的子弹层层剥开李卫他们藏身的山石。
“快,快离开这里!”丁鹤洋脸色大变,明显被这么猛烈的弹雨给吓到了,一把拖起仍在自责情绪中的李卫,向山上跑去。
被子弹打得支离破碎的山林露出丁鹤洋和李卫奋力往山上爬的身形,给日军指明了方向,掷弹筒也被架了起来。
山下嗵一声响,呼啸声过后,山上炸起一团火球,将茂密的林子炸出一小片白地,林子枝丫之间显出一个凹处来。
呜!~~~~~~~~
丁鹤洋感觉背后一股大力压过来,他怪叫着扑了个狗啃地,轰!~~一声巨响,在他背后两米远的地方炸响。
突然如其来的掷弹筒炸得丁鹤洋双鸣轰鸣不已,丁鹤洋摇晃着晕乎乎的脑袋,往背后看去,李卫紧紧地压在他的背后,方才是李卫扑道了他,若不是如此避开掷弹筒弹的爆炸杀伤仰角,恐怕此刻丁鹤洋早就是一团血肉模糊。
“卫子,你没事吧”丁鹤洋推了推李卫,却听到李卫抽着凉气儿的的声音,背后被洇红了一大片,听到掷弹筒飞过来的啸叫声,李卫条件反射式的扑倒了丁鹤洋,丁鹤洋是没事了,李卫的后背却被几片飞溅的弹片给击中了。
“你受伤了!”丁鹤洋语气有点慌乱,李卫负伤并不意味着什么好事。
“没,没事!”李卫摇摇头应着丁鹤洋伸过来的手,勉强站了起来,夏天衣服薄,弹片造成的伤口亦相当严重,后背的刺痛令李卫不能挺直后背,不过李卫仍是庆幸弹片没有击中脊柱,否则他就只有瘫痪等死的份。
大敌当前,丁鹤洋抛开了方才对李卫枪杀战友的愤恨,扶着李卫向山上林间更加密盛的地方向跑去。
躲在一块巨石下,李卫忍着后背的巨痛,任由丁鹤洋亲手拔出后背的弹片,丁鹤洋迅速将嚼细的草药往伤口上捂住,每拔下一块弹片都带起李卫喉间的呻吟,若不是山下还有敌人,李卫早就不顾形象的大声嚎叫起来,李卫不怕死就怕痛,这年头当英雄不容易啊。
被李卫冷血绝情的手段给摆了一道,佐藤正夫下令山下的伪军和日军拉出几道搜索带往山上搜捕,要求死活不论,反正上级的处罚是无可避免,佐藤正夫也一样横下心要抓到李卫,将其千刀万剐。
近万名伪军和近两百名日军,摆出三层搜索线,从山脚拉到山顶,又从山顶拉到山脚,佐藤正夫在山下的军营里硬是晒了一个晚上的月亮,直至太阳再次从东方升起,山上没有响起一声枪响,当然也没有抓到任何一人。
令佐藤正夫难以置信的是,甚至军犬队满山转了大半天,依然一无所获,仿佛他的目标李卫凭空消失了一般。日伪军搜遍了每一颗草木,每一块岩石,李卫的踪影全无,唯一证明李卫曾在山上出现过的证据就是山顶附近的一块巨石下,散落着几块仍带着血渍的掷弹筒弹片。
连续接到手下没有发现目标的报告,佐藤正夫喃喃自语道:“怎,怎么可能?!”目光死死地盯着山上,像是要把这座山看穿,把李卫从山里挖出来似的,佐藤正夫心头实在是不甘心,分明就是一个瓮中捉鳖的铁壁包围圈,李卫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让他想不明白。
佐藤正夫没有就这么轻易放弃,近万的伪军硬是在山上撒开大网细细搜了三天,最后实在无法,干脆放了一把大火,将整座山烧成一座秃山,李卫和丁鹤洋两人依然像是从来没有在这座山上出现过一样,消失的异常诡异。
第三百六十节
在方圆十余里内搜索后日伪军士兵们依旧一无所获,近万余伪军的日常物资消耗令佐藤正夫不得不气馁地宣布撤军,佐藤正夫手下的日伪军都是借用过来的,他并不能长时间占用这支军队的指挥权,如果再呆着不走,恐怕就要引起国军的注意,日本人心里也明白,草包似的伪军根本架不住正规国军几次冲锋。
李卫感觉到自己的眼皮沉重地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怎么也睁不开,身子一摇一晃好像是在火车上,却又没听到火车特有的节奏轮子压过钢轨接缝的声音,身体的知觉似是被麻痹了一般。
昏昏沉沉之中,李卫只记得他和丁鹤洋为了躲避敌人的搜索,躲入一处仅能供两人藏身的狭小地洞,用地皮和草木掩护好洞口,洞口就像是岩石缝里伸长出来的草木一样毫无破绽,用苇茎草管保证呼吸,躲了整整一日一夜,趁着夜间乌云遮日伸手不见五指,日伪军疲累松散,悄悄摸下山穿过了包围圈。
脑袋的昏沉感让思维几乎都迟缓下来,背上火辣辣的巨痛,李卫过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后背被迫击炮弹划到的伤口出现感染,在空气不流通的地洞里闷了这么长的时间,伤口不出现恶化才怪。
“李卫,李卫!”李卫的耳边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身子也被轻轻摇晃着。
“别烦我!困着呢。”李卫小声嘟囔着,他很安于这种昏沉困倦之中,没有战场生死的威胁,没敌人无时不刻的挑战,没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烦心事,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一样,全身心都被放松了下来。
“该死的,发烧了!”那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发烧,又不是发饷。别烦我,我想睡觉。”李卫的糊话开始不断冒出来,只是他半点想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只想永远这么沉沉的睡下去,将疲惫地身心彻底放松下去。
丁鹤洋手里拿着李卫的格斗刺,颤微微地对准李卫背后划去,轻微的扑一声,一股脓血喷出老高。丁鹤洋不顾腥臭肮脏将李卫背后发炎化脓的创口内脓血尽数挤尽,然后用溪水冲洗后,用布包扎起来。
李卫软软地被撩扒在地上,背后一阵奇痒后,又是一阵彻骨的刺痛,有气无力的骂着:“哎!妈的,谁敢咬老子。”他的眼睛依旧是没有睁开,任由丁鹤洋在他背后划破一个个肿胀的脓创。
丁鹤洋摇摇头,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直至几个小时后,李卫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有力气睁开眼睛,看见丁鹤洋正坐在他身边打着盹,显得疲累不堪。
李卫轻轻一动,丁鹤洋猛地睁开眼,道:“你醒了?!”他很意外于李卫能这么快苏醒,这却要归功于李卫源自于现代的医疗条件,从小的n多疫苗和抗生素药剂残留,这个年代和土包子没什么区别的病毒细菌,根本没见识过疫苗和抗生素的威力,脓血放尽后,有回转余力的人体免疫机能开始对李卫体内进行大扫荡,以前锻炼出的扎实身体素质优势此刻也体显了出来。
“我好像还没死?!”李卫眯缝着眼,似乎不能忍受强烈的阳光。
“哼!你还死不了!”丁鹤洋没好气地道,他看见李卫那张脸心底就不舒服。这个一向无组织无纪律性的家伙给他留下地印像太过于深刻。
“哈哈,我要拖累你了,不算拖党的后腿吧。”李卫丝毫没有想留一点点口德。
“就你废话多。”丁鹤洋将李卫往身上一背,继续赶路,幸好他一直跟着李卫等人在山里转悠,耳濡目染地学会了一些野外生存经验,在李卫昏迷的日子里,丁鹤洋笨拙着寻找着食物,竭力掩饰行踪。才没有饿死困死在这没有人烟的山野里。
晚上栖宿在山岩的角落内,丁鹤洋守着李卫,听着远上无数野兽嚎叫,手里死捏着格斗刺和步枪不放,饶是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他不敢想像,万一李卫挂了,就剩他一个人不知该如何走出这茫茫大山。
荒山野岭里不识道路,丁鹤洋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李卫已经迷路,但他背着李卫硬是认准西北方向前进,党中央就在西北方,他坚信只要一直走,就一定能走到延安。
“看不出来,你也有把子力气啊!以前都是在偷懒的吧,混文职没前途,是个男人就上战场,你说人这玩意儿可真贱,不到关键时候,绝对不会把潜力爆发出来是吧。”趴在丁鹤洋背后,依然没有任何力气动动弹的李卫没半点感恩戴德的意思。
“……”丁鹤洋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教育这个小子,他没见过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这种仍有心拿他开涮的混蛋,这小子根本就是无可救药,组织上能让这种人入党简直是看错了人。
“你不是想让我死吗?!干嘛救我啊,扔下我,你这会儿说不定早就回了根据地。”李卫似乎趴着很无聊。
“你再废话一句,老子就把你扔下去。”丁鹤洋威胁道,他做政工干部这么些年,一向文质彬彬的他头一次从嘴里蹦出“老子”这个词出来。
李卫一点也没有想放过丁鹤洋的意思:“别扔啊!万一砸到花花草草那怎么办,要是砸到小朋友也是不好的!你就这么不顾惜革命同志吗?!”李卫似乎很喜欢逗着这个平时一向很严肃的教条主义指导员。
“你这个疯子!”丁鹤洋认定李卫是高烧仍未退,还在说胡话。
山岭里缓慢爬了三天的大山,李卫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背后的伤口在丁鹤洋每天换药的护理下开始收疤,李卫能够在丁鹤洋的搀扶下行动。虽然丁鹤洋仍不能接受李卫壮士断腕,射杀自己同志的行为,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真得把李卫丢下。
正午时分,丁鹤洋举手搭在眉上远望,看见远处山腰处林间隐约有建筑的影子,转过头惊喜对李卫道:“卫子,前面像是有房子,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找人家买点吃的,好久没见人间烟火了。”
“好!去看看吧!”李卫点点头,在山野里连日赶路,只能摘点野果拔点野菜充饥,为了不让敌人发现,甚至都不敢轻易生火烧烤些熟食。
两人都有些憧憬着一顿人吃的香甜饭食,加快了脚步向前赶去,半个小时后,他们赶到了房子所在的地方,却是大为失望地看见这片林木间只剩下断壁残垣,这儿并不是完整的建筑,而是已经损毁多时的破房子。
“李卫,你怎么了?!”丁鹤洋忽然发现李卫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异常,仿佛中了邪似地完全没有听见丁鹤洋的声音,只是楞楞地望着这片废墟,有些失神。
双脚不由自主的走入这片废墟,李卫心头泛起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目光中带着疑惑四处打量,突然定格在某一处,脚上紧赶几步,走到一块破败不堪,只剩下半片的黑焦木板前,木板上黑焦痕迹,明显像是经历过大火的洗礼,李卫伸手抹去木板上的污渍脏物,显现出下面的字体,虽然受风雨侵蚀变模糊不清,但仍可分辨出是“清风”二字。
心头猛一抽搐,李卫抬头向其他的方看去,再紧走几步,抚摸着断壁,泪水扑簌簌地滴落在泥土之中,这里原有未损毁的建筑仿佛再次回到眼前,香烟缭绕的幽静道院,充满着神秘的气息。
“李卫,你没事吧”丁鹤洋看到李卫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他又要开始发什么疯。
“这里,这里曾经是我学武的地方。”李卫哽咽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虽然他在这清风观呆的时间并不长,对于这里他却有着极深的感情,他在这里学到了赖以在这乱之世中保命的炼神诀,李卫几乎很难想像,如果没有云风道长等道人们无私传授和指点,他几乎不可能熬过大小近百次战斗,历经生死的绝杀死战,还能异常嚣张地在战场上杀得三进三出,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
对于李卫而言,虽然没有师门之名,却是有传师授业之实,清风观几乎是等同于对他有如再造之恩的圣地,如今眼前破败的道观告诉李卫,这片圣地依然挡不住战火侵袭,化作一片焦土,道长们也生死不知。
丁鹤洋对着这片废墟也是一样肃然起敬的表情,能培养出李卫这种精英战士的地方,定然不容小觑,只是没想到如此卧虎藏龙之地也竟然毁于战火之中。
李卫恭恭敬敬地跪下,朝着原来道观主殿的遗址,格外庄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坚定地望着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重修山门!还清风道观原貌”文物古迹毁于战火并不少见,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看这里残留的遗迹,也许就是三年前日军大举南下后,对中国宗教做出的毁灭性践踏,而原来的道人几乎已经无从查找。
第三百六十一节
“哈哈,李卫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你今天还能往哪里逃。”
李卫身后突然传来有如夜枭般的戾笑声。
“谁?!”
在战争中磨炼出来的条件反射突然发动,借着身经百战积累的战斗本能,李卫的思维还没有跟上身体,身体自然而然的作出应对举动。光凭着那阵笑声,李卫几乎完全可以断定来者不善。
格斗刺带着啸音向怪笑声响起地方挥去,当一声金巨撞击的大响,格斗刺被一柄长长的武士刀生生架在半空。
“佐藤?!”李卫视觉这才跟上自己的动作,很多时候凭着本能爆发出来的攻击,往往都是通过直觉来判断,正因为这样,李卫的反应才会如此果断迅捷。
佐藤正夫原本带着的手下在山神庙中都被挂了,借来的士兵因为统率权限问题,不得不回归原来的军官手中,不甘心的佐藤正夫没有请示上级,直接孤身一人沿途追踪李卫和丁鹤洋的踪迹,虽然丁鹤洋掩饰工作做的很努力,只要有心却依然可以寻找同蛛丝马迹。
“八嘎!你的还不错嘛!”武士刀在格斗刺上因为双方的力量发出刺耳的移动声音,佐藤正夫咬牙切齿的与李卫对了一个眼,心中暗含着一丝后怕,他没想到李卫反应和攻击的本能竟会如此强烈,丝毫没有任何留手的打算,直接欲致敌与死地。
佐藤正夫却不知现代人看了无数的电影电视剧,无数枭雄反派角色就是因为废话太多,光顾着营造气氛,摆pose,才会被主角翻本干掉,李卫自然是不会犯这种错误,大不了等对方死了,再摆pose也不迟。
“哼哼!李卫君。为了追上你,我可是没少吃苦头,今天我们两个非要做个了断不可。”佐藤正夫冷笑着道。话音刚落,嗡!~佐藤正夫手腕一震,武士刀震开格斗刺,撩起锋刃欲再一刀劈砍下来。格斗刺也没有回力蓄劲之说,李卫偏转刺身,直捅出去,分毫不让地逼着佐藤正夫被迫变招挡架。
李卫是什么屁话都没有,以进攻进攻再进攻来代替他的回答。
两人间忽高忽低的金属撞击声,有如雨打芭蕉般连绵不绝,佐藤正夫连卖几个破绽,竟然抵不过李卫软硬不吃地招招穷追猛打,完全是一副得势不让人的架式,令佐藤正夫的后招无一能施展地出来,打得他背后冷汗直流,李卫生猛的全攻姿态使佐藤正夫陷入下风。
尽管佐藤正夫自诩为武士,却哪里能和战场上经历无数生死的战士相比。李卫几乎没有学过多少正规的套路。可正因为如此,李卫的每一招毫无定式,却都是通过杀场磨炼出来的。
施展出来令人琢磨不透。
若说近代和现代军队成名的近战制式武器排名,军刺却是排名第一,否则共产党八路军自行研发的第一款制式步枪也不会全部采用军刺为标准制式近战冷兵器,军刺不像剑有君子之名,也不像刀那么霸者之气,军刺类却是纯以杀人为目的,阴损狠辣达到极致。以一刀两断,犀利之名的武士刀硬是在李卫手中这支二尺半长的格斗刺上吃了憋,三棱针形刺身堪堪挡住武士刀的锋锐,想来现代中国军刺的真实用意。中国军方的军刺十足地吃定了日本武士刀,也许就是专门针对日本而设计的。
李卫倚着伤势初愈,又身在学武之地清风观遗址,占着地利之势,挟着报仇之名,越战越勇,打得佐藤正夫手忙脚乱,只剩下招架的份。
佐藤正夫心中焦燥,再这样下去保不准是自投罗网的局面。当他看到在一旁紧张观战的丁鹤洋时,猛然脚下踢起一片沙石撒向李卫,同时猛地扑向丁鹤洋。
“啊!~”丁鹤洋没有料到和李卫作决斗之战的佐藤正夫竟会如此卑劣,突然向自己扑来,措不及防之中,脖子上猛地出现的寒意激地他一个激灵,身子被佐藤正夫顶在前面,朝向李卫。
李卫挥手挡开沙石,却看见丁鹤洋浑身颤栗地被一柄闪着寒光的武士刀顶在脖子上,只要稍稍一抖,丁鹤洋就有被切开喉管的危险。
“佐藤小狗!这就是你们的武士道?!一边假惺假意地说着公平,一边却卑劣地暗自偷袭,你们日本人一向都是如此虚伪。”李卫缓缓转过身,格斗刺直直指向将丁鹤洋胁为人质的佐藤正夫。
“李,李卫你你!”丁鹤洋脸色苍白地几乎什么话说不出来,心中充满着绝望,依着李卫的脾性,看这架势他今天要在这儿为党和人民捐躯。
丁鹤洋更没胆子说出要李卫救他的话来,否则即便有生还的机会,也没脸面继续留在根据地里。
李卫全部注意都集中在佐藤正夫身上,眼中再无旁物,手脚间摆开架势,欲随时发动,在李卫的眼里,做为人质的丁鹤洋已经完全被无视,他的眼中只有害死战友车五和老黑同志的直接凶手佐藤正夫,看到佐藤正夫,李卫发不得将其扒皮抽筋,锉骨扬灰。
“最后的胜利者,才有说话的权力,大丈夫处世,不拘小节,你我各为敌国,哼哼!兵不厌诈而己,嘿嘿!”阴笑着将自己躲在丁鹤洋身后,佐藤正夫冷笑着道:“素闻李卫君的星尘梭堪比忍者的手里剑,不过有这位仁兄挡着,星尘梭就是再厉害,恐怕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佐藤正夫没胆子用丁鹤洋来威胁李卫,曾见识过李卫壮士断腕的狠辣果断作风,他知道李卫这人在八路军里纯属异类,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
“星尘梭?!嘿嘿。”李卫冷笑两声不再发言,其实眼下他手中连半支星尘梭都没有,全在当日山神庙里全数用尽,也没来得及回收一些。
“李卫君,请你将军火存放的地方告诉我,只要你张张嘴,我就放开你的这位同志,而且我可以用天皇的名义来保证,我绝无虚言,否则,哼哼!大不了一拍两散,同归于尽。”佐藤正夫依然很小心,在山神庙中,李卫的星尘梭给佐藤正夫留下了实在太深刻的印像,将近三分之一的忍者都是猝不及防地倒在了星尘梭的偷袭之下。
“想得挺美,你还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吗?!”尽管李卫并不是很喜欢丁鹤洋这种教条主义者,但是只要能有一丝机会,他并不会轻易牺牲掉这个平时看他咋看咋不爽的指导员。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人快,还是我的刀快,我可不会上当的,你有本事让你的暗器从我身后射过来啊?蛤哈!”佐藤正夫故意挪揄着李卫,将局势掌握在手里的感觉让他有些陶醉,他有些庆幸李卫还保持着些理智,佐藤正夫嘴上说得硬,却是口是心非。
“只怕未必!”李卫的目光中闪烁着异色。
佐藤正夫却认定了李卫是在故作自信,掩饰着心底的不安。
“哈哈哈!~你继续吹……”
忽然佐藤正夫发现自己的笑声突然中断了,脖子像是在漏着气,还有湿湿的感觉,他伸手向脖子摸去,却摸到一个尖锐的尖角从喉节处穿了出来。
“……”佐藤正夫惊恐地往脖子后面摸去,同样摸到一个薄薄的尖角,他不顾一切的往外一拔,拿到眼前,一支带着他的鲜血的星尘梭赫然在他手中。
佐藤正夫眼眶瞪大了一圈,瞳孔也在逐渐放大,他死活都不信,这支星尘梭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脖子上,而人质却实实在在地挡在了他的前面,而且毫发无伤,封住了李卫所有能放出星尘梭的角度。
莫非这星尘梭会拐弯?!虽然有传闻李卫拥有能控制兵器的奇异本领,可是却早就已经丧失内功被废掉了,如果李卫是在扮猪吃老虎,那方才和之前怎么不见有使出来?你管怎么看,李卫都不像是省油的灯。佐藤正夫看了看仍在面前的李卫,茫然地看了看手中的星尘梭,他实在无法想像这支星尘梭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佐藤正夫还想发出声音,却只是从脖子前后的创口中不断喷涌出鲜血,打湿了丁鹤洋的后背。
失去咽部组织的封闭,鲜血和肺中被挤出的空气令佐藤正夫体内的力气转眼流失干净,无奈的软软跪倒在地,手中的武士刀也像被地心引力强行吸脱了手似,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丁鹤洋见武士刀掉落,更是吓得头也不敢回,没命似地逃到一边,离开这个煞星远远的,扶着一旁的残壁喘息着,不时有作呕状,明显是被惊吓过度。
失血造成视线逐渐模糊,佐藤正夫看见一个体态明显是女人的黑衣忍者正一步步向他逼过来,那个女人的身形好熟悉,是……佐藤正夫最后的意识,只看见从空中猛地劈下来的一抹武士刀独有的弧形寒光。
第三百六十二节
“抱歉!让您受惊了!”收起武士刀后,清田秀子轻轻拉下自己的面罩,一如以往的冷静优雅,有如淑女向李卫款款胸了躬,仿佛方才只是奉上一杯清茶而已,而不见半分血腥杀气。
“你,你怎么在儿?!”李卫语气充满着复杂的意味儿,每次看到清田秀子,李卫总是要失一会儿神。
不过清田秀子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出乎李卫的意料之外。
“佐藤正夫是主张侵华派的人,他专门负责华北地区的暗杀和保卫工作,曾经杀过很多中国军方高层人员和平民,我们家族的一些人也曾经受到他的杀害,据我们的线报,佐藤正夫离开石家庄南下执行秘密任务,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找机会杀死他,托李卫君的福,我得以成功完成任务。”清田秀子娓娓道出自己的来意,然后拾起佐藤正夫无头尸体上手中星尘梭,朝着李卫露出一个俏皮的笑意,道:“还是我私自收藏李卫君的纪念品才得手的呢,为了使用李卫君的星尘梭,我可是练习了很长的时间呢。”
清田秀子刹那间显露出的巧笑倩兮令李卫一时间眼睛都看直了,仿佛韩秀影昔日的笑颜重眼在李卫面前。
过了好一会儿,李卫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尴尬日摸着后脑道:“能让秀子小姐用我的星尘梭真是我的荣幸。”
“李卫君,我一直想问您一个问题?!如果李卫君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清田秀子一双秀目带着几分好奇盯着李卫,看得李卫心里一阵忐忑不安。
“请问,李卫君一直挂念的‘秀’究竟是谁,为何李卫君在第一次见到我时,会失言叫出这个名字,而且还会露出看到熟人的目光,我可以确信我之前从未见过李卫君,那么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叫‘秀’的姑娘长得和我很像。”清田秀子问出了自己心底中深藏了很久的疑问。
李卫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没想到清田秀子会问出这个问题,像是被触及到心底中如禁忌般一触即溃的柔软,李卫的脸上像是幻灯片似地不断浮现出回忆、哀伤、怜惜、愤怒、懊悔、悲愤、失落和忧郁等种种神色,久久没有发出声音。酷似韩秀影的另外一个女孩问出这样的问题,让李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也许看出李卫复杂神色,清田秀子带着歉然的朝着李卫再次胸躬。
“不,不用道歉!”李卫摆摆手,脸色一整。抹去眼角那一丝滢滢水光,道:“秀只是一个女孩名字中的一个字,她叫韩秀影,曾是我的一份至爱,不过现在已经与我天人永隔,唉,都是我的错。”李卫并不想再去回忆曾令他遭受巨大心灵创伤的那段记忆。
“我真替那个姑娘感到幸福呢,李卫君真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清田秀子脸颊异样有掠过一抹红晕,但转眼就消失了,李卫却没有看见。
“呵呵!过奖过奖。我只是一个没用的人罢了。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保不住。”李卫自嘲道。若是当初他不那么窝囊,也不会让赵彪得寸进尺将心上人推向绝路。
“李卫君,我能成为李卫君的一个朋友。与李卫君交往吗?!”清田秀子目光垂地,似是有些羞怯,又道:“我只想在李卫君眼里作为一个清田秀子,并不是成为另一个女孩的替代品或影子而存在于李卫君的心里,李卫君能理解我这个不情之请吗?”温婉的语气中却透露着几分个性张扬。
“在我心目中,你就是你,我们一直以来就是朋友,难道不是吗?!”李卫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他却知道清田秀子对他并无恶感。
清田秀子略一愕然,却是露出会心的笑意。
丁鹤洋扶着墙边直翻着白眼。
一颗煞风景的人头和无头尸体旁边,李卫和那个日本女人旁若无人般眉来眼去,可偏偏这两个主儿都不是善茬儿,丁鹤洋一个都得罪不起,只能偏过脑袋装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对于他这个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者来说简直一种折磨,他宁可被日本人吊起来用鞭子抽,也不愿意在这儿当个大大的电灯泡。
“这日本小妞也忒地不知廉耻了些。怎么能对男人说这么大胆的话。”丁鹤洋只敢在心里这么想到,哪里敢胆边生毛说出来。
清田秀子将佐藤正夫的人头撒上一些奇怪的粉末,再用布包裹保存起来,看样子是要带回去交差,日本人的思维方式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李卫反正也由着她去,八路军没有割人头的习惯,而丁鹤洋早吓得脸色惨白,更别说过来看两眼。
收拾好战利品,清田秀子朝着李卫点一点头,道:“李卫君,我还有其他任务,先告辞了。”语气再次回复到干脆利落的风格。
“秀子小姐,请多多保重!后会有期。”李卫对这意外又仓促的一次接触而略感到惋惜,清田秀子一向都是这么忙忙碌碌,似乎家族里的任务繁忙紧急无穷无尽。
目送着清田秀子消失在山林间,李卫随手将佐藤正夫的尸首扔出离清风道观很远的地方,任其曝尸荒野,鸟啄兽啃,反正大爷管杀不管埋,没必要替这个屠杀中国人的凶手收尸,随他死无葬身之地。
在清风观曾经的山门口,李卫再次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响头后,带着丁鹤洋踏上归队地路途。找到了清风观,李卫也就知道了如何回根据地的路,他们需绕路太行山根据地,由山西转入河北,当务之急是找到情报站的电台,将军火情报上报第十一分区司令部,李卫原本以为只是够第12区队的一小批军火,没想到竟然是引起各方窥觑的大额军火项目,结果闹得一路风波不断,不仅使国军防线的局势出现变化,还损失了一名特科同志和一名四排战士,另三名战士生死不知,国共双方的损失都不算小。
平汉铁路线的东王庄据点,新来的日军士兵八木平次站着本来并不属于他当值地哨岗,在据点里新来的士兵总是要经历这一关,新兵进入据点少不得要经历过老兵们一番刁难,轻则被呼来喝去干各种各样的苦活,重则被暴打折磨,就像是媳妇熬成了婆婆,婆婆对新媳妇报以曾经受过的折磨,只有熬过这一段时间的折磨,新兵们才会被老兵们所接受,然后再等着一起折磨下一批新兵。
“八木!不用站的那么严肃的样子,我们这种小地方,不会有大人物来检查的,还是随便些好。”附近岗位上的青冈健歪抱着三八式步枪,靠在墙边上,眯缝着眼养神。
“青冈君,若是让小队长见到了可不好。”八木平次依然谨慎地将腰板站地挺直,看样子在新兵营里没少受教官们的训斥,出自日本农村的八木平次仍保留着乡下人的淳朴。
“哈哈!别提那醉鬼,那家伙整天喝地醉熏熏的,根本就不管事,大家都在一个锅里吃饭,自己人谁还会刁难谁啊!”青冈健一副漫不在乎的老兵油子模样。
“小队长怎么会这样?!”八木平次突然问道,酒鬼小队长的脾气喜怒无常,他想多了解一些这个上级的情况,以后即使不能讨好上司,至少也不会轻易触怒上司,日军上级对下级的拳打脚踢几乎是家常便饭。
“切,他跟你不一样,你是主动参军,他是被强征的,真可惜了他刚娶的漂亮老婆,伊豆的美女,那皮肤白嫩的跟豆腐似的,在中国他苦呆了五年,前年听说了老婆改嫁了,可不,大受刺激了,他又不敢当逃兵,逃兵或是抓住那是铁定枪毙,他只好整天把自己灌得跟醉猫儿似的。”青冈健滔滔不绝的翻着小队长的八卦,在这个据点里当个杂牌兵,就算平时能到附近乡村打秋风,但这两年附近村里也渐渐没了油水,据点里整日枯燥的这么守卫着,实在是没多少乐趣。
“啊哈!你们在叽叽咕咕说我什么坏话。”青冈健和八木平次身旁冷不丁响起说话声音,一股子呛人的气味熏了过来。
刚才还得意洋洋,口水沫子乱喷的青冈健立刻蔫巴了,这声音分明是小队长的,“啊!小队长,看有情况!”青冈健突然急中生智胡乱指了个方向喊道,企图转移话题。
“八嘎!有什么情况,你又在愚弄我!你这是在藐视上级。”小队长分明看得青冈健是乱指一气,而且眼神儿根本没朝那里看,反而畏畏缩缩的不时瞟着自己,分明是在察颜观色,小队长气恼的踹了青冈健一脚。
“对,对不起,河野小队长!”青冈健很明智选择的道歉,虽然酒鬼小队长喜怒无常,但只要道歉,小队长就不再会追究,这也是大家平时敢拿小队长开话匣子的原因。
“你的,混蛋的干活,整天不干正事,再有下次,我就撕了你的嘴。”小队长喷着酒气,脸色通红地道,事实上同样不干正事的他也只是嘴上说说,只要不顶撞,他很少有精力去处罚那些手下。
“青,青冈君,小,小队长,你,你们看。”八木平次忽然脸色苍白地颤抖指着据点外的大路。
第三百六十三节
新兵八木平次结结巴巴地重复道:“有,有情况!”
老兵油子青冈健却是感激地看了八木一眼,这小子倒也义气,帮他转移小队长的怒火,否则今天一次处罚又少不了。
“混蛋,八木!难道你被青冈带坏了么?!也开始学会说谎了吗!大白天的,哪来的什么情况。”小队长暴跳着冲着八木平次吼道,口水几乎喷了八木平次一脸,差点儿没把八木平次熏晕过去,他认定了八木和青冈两个混蛋家伙串通起来一起愚弄自己。
八木平次几乎快被小队长凶神恶煞的模样给吓昏过去,连忙摇着头大声尖叫道:“不,不是!我没有说谎!”语气颤抖并且急促,生怕说慢两句就被小队长给枪毙了。
小队长看到八木平次的声嘶力竭模样,随意地朝着八木平次指的方向扫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对八木平次接着骂道:“蠢货根本就什么都没――什么?!”他的声音突然止住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似的,小队长的脑袋再次转回到八木平次指的方向,似是要再次确认着什么。
“有,有情况!”小队长的瞳孔立时放大了两圈,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
小队长再看向身边两个士兵,八木平次和青冈健都是一副面无人色的表情。
“敌人!”据点里另外一个岗哨上站岗的伪军也发现了情况,丢下望远镜,像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据点围墙内,原本懒懒散散,百无聊赖的士兵们一下子大乱起来,怪叫着扑向自己的武器,抓起一条子弹带,直冲向各个火力点。
据点一千米外,上千号人浩浩荡荡的拉出一个长龙出现在公路上。据点旁有一个条大路与铁路线交叉而过,这千号不明身份的人正朝着据点而来。
据点里的小队长残余的醉意此刻全醒了,看着公路上蜿蜒而近的队伍,他实在想不明白是哪股敌人敢这么大的胆子在大白天穿越平汉线。
全据点的日伪军几乎是如临大敌般,紧张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股人马在步枪射程之外停了下来,分出几十人冲着据点奔过来。
据点墙头鸦雀无声,每一个士兵神经都绷地紧紧。
就等小队长一声令下开火。
那几十人冲到离据点三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分散寻找有利地形,一个个架起了武器,据点外那些人架上的玩意儿让据点墙头上的日伪军士兵们看得啜着牙花子直抽着冷气,竟然是清一色的轻机枪,而后方人群队伍里,骡马大车后面拖得貌似是十几门步兵炮,还有疑似重机枪的可疑物件,而且数量不少,二三十个大车都是装得满满载载地。
奢侈的队伍!不论是据点内的日伪军。还是据点外的那些人心里都是这般心思。打这么屁大的据点,用上那么多轻机枪,敌我双方心里都有点儿这实在是有些欺负人的感觉。据点里的日伪军连哭的心思都有了,要是打起来,每一个日伪军士兵几乎都分配到一大堆的弹雨的特殊照顾,抗日战场上什么时候能有这种优先过,若是后面那十几门步兵炮里随便拖出一门来,两三发炮弹就够让这个据点转眼变成一堆残砖烂瓦。
一个伪军士兵几乎快要被据点外地这一阵势给吓到尿裤子,握着步枪扳机上的手指哆哆嗦嗦,边上的伪军老兵手疾眼快,一把夺过那个被吓破胆的伪军手里的步枪,然后一脚将他踹道。正反手两个耳光甩了过去,并喝道:“你疯了吗,想找死啊,滚到一边去。”
那个伪军士兵被踹到了一边,边上其他士兵向他投来忿怒的目光如果擦枪走火,光外面的机枪阵地就他们喝一壶的。
据点内外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道,似有大战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据点内外双方僵持着。谁都没有发出声音,生怕激了对方。
“你的,问外面人是哪里来的?!”日军小队长朝着伪军小队长招了招手道,据点里日军普遍比伪军高三级,虽然这个据点不大,也最多算是个巡逻站,只有一小队伪军和一小队日军,但伪军小队还是受日军小队长节制指挥。
“嗨!太君,我这就问。”伪军小队长点点头,然后找了个大铁皮扩声筒,扯着嗓子吼道:“外面的人,你们是哪部分的?!”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回应喊道:“我们是八路!”据点外的人倒也老实,自报家门,八路!差点没把伪军小队长给吓趴下,什么时候八路有这么牛逼哄哄的装备。
“你们干什么去?”伪军小队长是半点想开火的胆子都没有了。
“过路的!”据点外的八路也没客气,不过这么明目张胆的过路,实在是少有,一般都是晚上悄悄摸过平汉线,像这么大白天的顺着大路擦边过的,实在是听都没听说过,不过看他们的底气,也足够有嚣张的资本。
敌对双方的关系让伪军小队长有些为难,打又打不过,开枪就是找死,不打吧,白放过,又吃罪不起日本人,伪军小队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日军小队长。
日军小队长也有些发傻,楞了半响,垂头丧气的挥挥手道:“我的,什么的都没看见,什么的都没听见。”说完,只管自己返回宿舍。
“妈的!”伪军小队长看见日军小队长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德性,心里直骂娘,他转过身冲着外面道:“你们赶紧过去吧!我什么都没看见。”
“看什么看!还站着干什么!要干啥就干啥去!滚!”伪军小队长对着身旁那些直发楞,没反应过来的士兵们没好气的训骂道,他还是要得为自己的弟兄们负责,没了这些弟兄们的帮衬,他这个小队长的官也是当不稳。
伪军们无可奈何的朝着据点外瞄了一眼,收起枪撤离了据点墙头,就据点里这么点人,再怎么防御死守,也架不住人家人多势众的用机枪群拉开了火力往死里猛扫。
看到伪军们默默无言的退出作战位置,日军士兵们也是互视几眼,一声没吭也退出了作战位置,据点里士兵们的作战意志普遍不高,也就不再勉强,反正都在一个锅里捞饭,既然两个小队长都不管事,那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外面的那些人当作没看见。
据点外的人们看到据点墙头上的日伪军士兵一个个撤出了墙头,墙头上不再见人影,射击孔内的枪口也都缩了回去,看样子据点里的日伪军也现实的很,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并不愿白白做玉碎的炮灰。据点外除了那架起机枪阵地的几十人外,其他人马大队继续向前,果然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平汉铁路线进入了冀中地区。
大队人马过去后,那些机枪手也相继撤离,他们走了约半个小时后,那个据点的方向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还有剧烈的手榴弹爆炸声。
“后面在干啥呢?!”一个挑着担子的年轻人有些疑惑不解地听着背后铁路线旁那个据点正马后炮似的枪声和爆炸声,而自己人都已经撤了回来,也没有人发出有追兵的示警,可据点方向的火力根本就挨不着自己,不知道这么卖力的和谁交战?!
“哈哈哈!他们啊!正在表演哪!这样好交差。”民兵中队长扛着一挺轻机枪大笑道,听那些枪声,那个据点的日伪军为了交差,正自导自演一场与突袭的八路交战,始终抵不过八路人多势众,被八路突破铁路线而去的故事。
在冀中一带封锁线上有不少据点都有做过这种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放过八路和游击队后,自欺欺人的朝着空处一顿乱枪,然后朝上级报告,八路来袭,又被打退云云,即顾了自己的面子,也有借口搪塞上级,做着出工不出力的勾当。
一批巨额军火涌入第十一分区的消息立刻像燎原之火烧遍了全根据地,八路军正规,非正规的大小武装骚动起来,谁都巴望着能咬到一口大肥肉,托关系,走路子,差点没把第十一分区司令部的门槛给踏破了,顾团长等人小脸儿苍白的经受着骚扰。
分到头一口水的并不是12区队,而是地下交通线的组织成员,几十支长短枪和弹药被做为运费预付了出去,连临时征召来帮忙的民兵队和游击队也没白帮忙,都分了点好处,中队级的护送队伍,零战损就分到四五条三八枪,平空扩编一个班,这生意简直是太值了,一路上参与运输的军民们积极性狂涨,几乎是全民护送,任何势力的情报线被群众们彻底封死,不利因素都被强行控制住,所以才会发生其中公然运送军火的一幕。
而根据地内其他单位除了向分区司令部打着大小报告外,也都齐齐死盯着12区队,各方面的人都往12区队的驻地里挤,拍桌子强索也好,套近乎讨要也好,都希望12区队在吃过肉以后,还能分点汤给他们喝,若这天上掉的,地下捡的,平空白拿的一批军火,说谁不眼红,那是脑袋被驴踢了。
若不是还顾忌着自己的革命队伍,恐怕当下就要拉人来现抢。
第三百六十四节
欧洲战场上,由于美国的参战,将主要作战目标放在欧洲的盟军节节推进,肃清了地中海南线敌军,因为在法西斯战场上连续失利,本土受到威胁,作为德国帮凶的意大利政府内部出现分裂,政局动荡,意大利的法西斯政权正陷入内外交困的岌岌可威之中。
日本军队正在太平洋战场上遭受美军的报复,似乎还无法顾及华北地区的八路军实力变化,而此时,作为华北方面军最高指挥官的冈村宁次也不会想到,日军一向打击封锁共军,拉拢威胁国军的政策之下,依然有国军在悄悄的私通八路。
12区队拿到第一批军火,第一件事就是当即原建制向大队编制扩编,占全部军火总数中将近三分之一的军火将12区队硬是撑得扩容翻了两倍多,除了原五十多人的政宣排外,全大队上下接近五百多人,闪亮的刺刀武装到牙齿,战士们的眼神中都燃烧着战斗,看样子寻常日军大队也不敢来找碴。
原本一直十几人共用一支枪训练的新兵和伪军改造战士们,早就等着一批军火武装起来,此时正好是水到渠成。
看着战士们手中崭新的枪支武器,王保几乎乐地一天一夜没能睡着觉,区队里其他干部们也是一样跟着失眠,有事儿没事儿就不自觉地偷着笑,这正应了当初三团的预期目的,种下一颗种子,慢慢发芽壮大再开花结果,根据地内其他武装也是遍地开花,通过战斗的磨炼,成长着,一点点的发展着自己的实力,扭转回冀中地区面对日军鲸吞蚕食,公路铁路据点的分割包围。
跟着12区队刮分油水的十一分区其他大小部队也发了一笔小财,虽然均分下来到手的武器并不多。
蚊子再小也是肉,聚沙成塔也不容小看,随着各地作战单位的兼并重组,优化组合,十一分区平空增加了两千多战斗力,给日本人造成的压力是空前巨大,本来十一分区地根据地的八路就已经够难缠的,再加上获得的巨额军火。这让华北的日军司令部好一阵头痛。
随着这批军火流入根据地,就像是在八路军这一方的秤盘上放下了一个沉重的砝码,八路军的底气和实力在各方意料之中比以前膨胀了许多,露出了锋利的爪牙,一副四处寻滋衅事的找碴模样,似是要显显这批军火的效果,而接下来的行动更是不给日本人面子,七月三十日,冀鲁豫军区的五个主力团主动向日军发起了卫(河)南战役,进一步恢复1942年之前被日军侵蚀的根据地。摧枯拉朽地接连拔除数个据点。将日军在华北的一系列政策彻底粉碎。
经过一路长途跋涉,李卫和丁鹤洋在山西太白山的一个秘密情报站内发出了国军第九军支援军火的领取地情报,并上报了中共特科老黑同志与五排战士车五牺牲的消息。其中的过程,李卫并没有打算有任何隐瞒的想法,同时也做好了接受上级处罚的准备。
12区的电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只是回复,让李卫和丁鹤洋尽快归队,其他事情,先请示上级后,才会有定论。李卫被迫射杀自己同志的行为,恐怕也要在十一分区内掀起一场不小的骚动,连王保都替李卫的前程感到担忧。
李卫和丁鹤洋在途经吕梁山的情报站时,也接到了国军第九军赵氏家族提供的军火全数进入根据地的消息,总算让李卫和丁鹤洋松了一口气,他们付出的巨大代价和牺牲总算有了回报,而地下交通线的效率远非李卫他们所能想像的,李卫还没能返回根据地,而那批军火就已经通过各种各样地渠道,穿透了日本人和国军的封锁,没有任何损失的安全进入十一分区。
与军火到位的电报随之而来的另一份电报,却是对李卫的处理通知。因为牺牲的车五同志是12区队的战士,除了给车五同志的家属付以高额抚恤金外,十一分区内部对李卫作了记大过一次,不通报批评。而隶属于中央特科的老黑同志,中央特科所表示出来的态度,却是显得异常大度,丝毫没有上级部门的责难,反而称赞李卫同志行事果断,并无任何不当之处,作为被日军俘虏的中央特科特工,活着的话,泄露机密、暴露其他同志的危险远比牺牲者要大的多,李卫不禁解脱了老黑同志所受的折磨痛苦,也保证了中央特科的机密不被泄露。
十一分区对于李卫不痛不痒的处罚,甚至让丁鹤洋都有些意外,这种枪杀自己同志的行为在他眼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背叛革命,分区司令部对李卫的处理意见很大程度上都是参照了中央特科的态度,另外这年头部队里护犊子的行为在哪儿都不少见。
丁鹤洋虽然有些不理解,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但他却是没胆子对上级的结案处理有任何置疑,胳膊扭不过大腿,文职干部惹不起武职,若是他敢有任何异议,保不准下回哪次战场上,李卫的枪口悄悄瞄着他,正大光明地把自己给光荣了,惹不起,还躲得起,丁鹤洋头一次做了闷嘴儿葫芦。
经历过红军长征年代的不少老兵都知道,亲手结束掉自己战友的痛苦,是要承受多么大的压力,权衡利弊之下,上级中有不少干部还是能够理解李卫的行为,从李卫以前的表现上看,实在不太可能会成为叛变分子,甚至哪怕是真叛变,光是任丘县城日军军营监狱的劣迹,敌人也得掂量着是真还是假。
一行人正顶着烈日在弯弯曲曲盘山道上行进,十几个白羊肚汗巾挂在脖子上挑着沉重挑子的汉子,不时撒落几滴汗水跌入滚烫干硬的路面上,喇一声轻响,被地面快把地皮子晒暴的高温给瞬间蒸发了个干净,只余下淡得不可见的盐痕。
队伍中间,躺坐在五支抬轿上的一个胖子,三个女人,还有两个小孩子,都昏昏欲睡地躺着,身子随着抬轿一高一低起伏着,虽然抬桥上面有一层布挡着强烈的阳光,薄薄的丝绸褂子上也同样被汗水浸透,大热天的赶路,哪怕是不动,也会是一身汗。
“快点快点!快走过前面那个山脚,大家就可以歇一会儿!”穿着麻葛短褂的管家模样的人,戴着个大草帽,摇着把大蒲扇拼命的扇着风凉,那些挑夫们满头大汗地咬着牙挑着担子尽量捡着阴凉地方走,都是做一行的老苦力,自然知道节约力气。
过了一个山脚,在临近一处山溪的地方,管家模样的人也算说话算话,招呼着挑夫们停下队伍就地休息,他没老爷夫人少爷们那么舒服,可以坐轿,只能一路跟着队伍步行,所谓予人方便,也是予己方便。
一放下挑子,挑夫们一股脑儿涌到山溪边,不顾形象的大把往脸上,身上泼着冰凉的溪水,好消解身上的暑气。
头一个轿子上,满身肥肉的老爷接过家仆殷勤递上来的解暑凉茶水,抿了一口,长舒了一口气,似是将体内的热气随着这呼出来的气都散了大半似的,脸色稍好了一些,他听到溪水边挑夫们的嚣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些苦力真没教养!吵死了。”
“老爷,我去让他们闭嘴!”管家听到老爷的抱怨,准备走向溪水那边,制止挑夫们的嬉水打闹。
后面一个抬轿上的大夫人停止了手中一路过来没停止过拔念的佛珠,睁开眼喊住管家道:“算了,由着他们去吧,咱们没必要和那些苦力计较”然后看了看,后面几个轿了上二夫人、三夫人和两个少爷道:“这都是命啊!若是命好些,恐怕也不会卖苦力吃饭,阿弥陀佛,记着,要多行善,多积德,上天才会有好报,这些苦命人都是前世做了孽,后世还报应来的。”
二夫人看了眼那些挑夫们,道:“大夫人说得没错呢,不像我和老三,没恒心,否则也和大夫人一样吃斋念佛行善积德,也求来世有个好报。”语气虽是很亲切的样子,心底却是大夫人那股子因果报应的说教厌烦透了。
“就是啊,说起来,家里的平平安安的日子,全依仗着大夫人平日里的功德维持着呢,大夫人可算是劳苦功高嘛。”三夫人也是笑着应和道,但心里想得是哪般心思却是不得而知。
两个刚刚睡醒,睁大了东张西望的两个少爷中有一个疑惑地道:“大妈,我看到过好多穷人,远比富人多,难道前世真得有很多人都干坏事了吗?!那天下岂不全是坏人?!”
“哎呀!你个小孩子懂个什么呀!别瞎说,小心触怒神灵。”三夫人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话,再让这小子说下去,恐怕要引起大夫人的反感,当然,她自己对鬼神之说也是半信半疑,有时宁可信其有。
第三百六十五节
切!白痴!”溪水边和挑夫们一起痛饮溪水降温的李卫听到抬轿旁的对话,不屑的地冷笑了一声,然后对着身边用汗巾文气地抹擦着脸的丁鹤洋喊了一声,冲着抬轿方向努努嘴道:“看见没,封建思想,需要你好好开导开导呢。”
丁鹤洋脸一黑,这小李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情形又想要给他添乱,也不敢搭腔,忙扭过头去不理李卫。
丁鹤洋对这种人是最看不上眼。国难当头,不仅不愿支持抗日,反而往日本人的敌占区跑,分明是不管谁统治中国,只管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宁可做日本统治下的三等公民?活,可耻的很。
回归12区队根据地,李卫和丁鹤洋的二人组实在太引人注目,在地下党组织安排下,两人被安排进这一队前往北平暂居,躲避战火的富商的挑夫队伍里。
有这么多人掩护,一路上被敌人注意到的可能性要低很多,更何况这家富商为了一路平安,通过各种门路和人际关系,花了巨额代价,买通了一路上不论是日军还是国军的通行证,以保得一路通行无碍。
李卫看着丁鹤洋一副吃了耗子药的模样,幸灾乐祸地乐了起来,继续不紧不慢的用溪水往脸上浇。
“哎哟!小弟兄!看你这一身白花花的,不是做惯苦力的吧!”二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溪水边娇滴滴地道,手里拿了把小巧的檀香折扇。
李卫全身寒毛齐刷刷的竖起,郁结在体内的暑气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股寒意给冲得一干二净,这女人说话的声音也太瘪人了吧。
“……”李卫的审美观却对这个闲着没事儿走过来搭话的二夫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连搭理一下的心情都没有。
“哟!还害羞呢!看你这白生生的外表,也是富家子弟出身吧,啧啧!怎么会沦落到挑苦力呢。”二夫人当是李卫怯生而不敢开口,更是得寸进尺地向李卫的位置挪近几步,“跟夫人说说。你叫啥名儿啊?”
丁鹤洋有些目瞪呆口地看着那女人在言语上占着李卫的便宜,肚子里差点没把肠子笑得直打结,洗了灰土后的李卫在其他挑夫堆中实在太扎眼,别的挑夫都一身晒得古铜太阳色,皮粗肉糙,李卫却是雪白细滑的皮肤晃得人眼晕,连半点疤痕都没有,连女人都会嫉妒他的一身好皮囊。
“禀夫人!俺叫马虎。自小读书,因为日本人飞机轰炸,炸塌了房子,只剩下我一个,为了生计不得不做些力气活!”李卫也是信口胡说八道,语气甚至连自己都信了三分,不过,这马虎的名字,可不就是马马虎虎地忽悠人么。
李卫是什么好鸟,丁鹤洋自然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这秀气彬彬的年轻人纯属就一杀人不眨眼的粗货。不少敌人正是因此判断失误被李卫扮猪吃了老虎,这女人太不知好歹,分明是一只小绵羊不自知的往老虎嘴里送,还不自知。
“呵呵!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卢家作一份工呢,我们卢家等到了北平,正是用人之际,我跟老爷说说,给你安排一份差事,也不算埋没了你。”二夫人轻轻摇了摇檀香折扇,装着扇凉风的样子轻轻挡住附近人的目光,趁别人不注意,飞了一个只有李卫看见的媚眼儿,差点没让李卫一头栽到眼前的溪水里。抹着艳红的唇膏的血唇,里三层外三层的厚厚粉底,实在是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化妆口味实在是……总之在李卫眼里和一个小丑没什么区别,不,这根本就是污辱了小丑这一高尚的职业。
李卫反正寻思着半路上直接闪人,胡乱应付着:“多谢二夫人照顾!”哼哼!敢调戏老子,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早把你一巴掌抽个满脸桃花朵朵开,连化妆都不会的女人还想泡老子。总有一天会把你踹到河里让你泡个够。
“哎哟!老二啊,这么快就替家里张罗人才了啊!”大夫人看到二夫人走向那些挑夫苦力的说话声音,看到李卫时也是眼前一亮,前些日李卫刚到挑夫队伍里是一身灰头土脸,肮脏邋遢和一般苦力无异,在山路上行走,因天气炎热,水源大多干涸,队伍里带的水也仅够饮用,只有老爷夫人少爷们才可以稍作梳洗,今天遇到清凉干冽的山间溪水一洗,立时显出与众不同来。
“嗯!小子不错回头就跟着我老爷混了。”卢老爷没想到自己两个夫人对一个臭苦力发生了兴趣,自己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材,他也没多想,当场就许下诺来,这年头能细皮嫩肉的也就只有五体不勤的有钱人才享受得起,就算是家道中落了,在这年代里,识个字都算是人才,能读得起书的,都算是家境很不错了,家教也一定是差不了多少。
“谢卢老爷!”李卫毫无破绽地做出一副破落的富家子弟应有的态度来,恭恭顺顺的躬了个躬,连丁鹤洋看着李卫的表现如此老练,开始禁不住怀疑,这李卫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钱人家子弟出身,这家伙疯起来和普通没家教的野孩子一般无二,但偶尔的举止气质却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不过上级好像也没说李卫有什么地主富农以上的资产阶级成分。
“嗯!很好,好好干,本老爷不会亏待你的。”肥猪似的卢老爷点点头,又躺会抬桥中闭目打盹起来。
挑夫们齐齐的停止了泼水嬉戏降暑,楞楞的看向李卫,转瞬互相交头接耳起来,看向李卫的目光,有羡慕也有不屑。
“看见没,瞧不出来,还是个小白脸,几个夫人都看上眼了。”说话的人也不知嫉妒还是嘲讽。
“嘘!小声点,大家就瞧着老爷戴绿帽子吧。”另一人更是随口将国人的八卦天份发挥到极致。
“这面皮儿比黄花大闺女还白净细嫩哪!真不知道是咋养出来。”一个干小黑瘦的挑夫目光中闪着羡慕。
“咋养的,你问问不就知道了,难不成你也想弄得跟洋白面儿似的,好让大姑娘稀罕?!就你那德性,别做梦了。”边上粗矮壮实的挑夫捉弄着那干小黑瘦的挑夫。
“王头儿,你老可别欺负俺啊,俺就是想让人稀罕咋的,老子到现在还光棍呢。”干小黑瘦的挑夫没好气地道。
粗矮壮实的挑夫是这支挑夫队里头的领头儿,亮了亮胳膊上的像石头似绷硬的肌肉,说了一句实在话:“细皮嫩肉有屁用,瞧他那拎不起鸡崽儿的模样,这年头光长漂亮白净的模子,还不如要一把子好力气,能混碗饱饭吃,能养得起老婆孩子,长相好也不能当饭吃,没干活儿的力气一样也得饿死。”
“也是,王头儿说在的理,兵荒马乱的,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长得很女人似的家伙,想勾富家小姐,呸!可能吗?!”粗矮壮实的挑夫立刻引起了一片共鸣,看向李卫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嫉妒,多了几分不屑,人嘛,总见不得别人在哪方面比自己强。
这会儿管家走了过来,大蒲扇摇摆着,眼光一扫那些挑夫,道:“休息好了没?”
粗矮壮实的挑夫王头儿,看了一眼还在溪水边,往身上浇水的李卫,他挤干了汗巾甩了甩,往脖子上挂,大声回道:“王管家,我们休息好了。”
那两个新来的挑夫都是别人通过王管家介绍进来的,若不是看着那介绍人也是王管家老乡的份上,王头儿根本就不想让这两个陌生人进他队伍里。
其他挑夫都一怔,平常王头儿待大家挺照顾的,做苦力活儿的休息时都是让大家休息够才开工,现在大伙儿只是刚喘口气儿,王头儿却说休息好了,这可不太像王头儿的平常作风,有几个人看到王头儿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李卫身上打着转,私下一窃语,立刻都明白了,看情形,王头儿是起了想整整那小白脸的心思,这苦力活儿可不是平常人都能干的。
李卫毫无所觉地继续甩着身上的水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被人整,而只有丁鹤洋微微感觉到周围的那些挑夫们的目光中那丝异样。
“好!继续上路!”姓周的管家转身让那些轿夫们抬轿。
挑夫们一窝蜂的挤向自己的挑子,一个个扎马,扁担上肩,吸气,提气,发力,低吼声中,将沉重的挑担扛起,最后剩下两副挑担却让走在最后的李卫和丁鹤洋有些发楞,这两副挑担分明不是他们之前挑的。
“怎么?”丁鹤洋看着这两副好像是原来队伍最沉重的两副挑子,他有些生气了,这分明是整人嘛,其他挑夫们没有理他们,纷纷在挑夫头儿的带领下喊着号子排队上路。
李卫也没说什么,躬下身子穿过扁担,一样扛起,还顺手帮丁鹤洋扛起挑担,虽然炼神诀没有了,以前打下的底子却使他的身体素质远胜一般常人,这些力气活儿还难不倒他。
第三百六十六节
出乎挑夫头领王头儿的意料,那么重的担子,小白脸居然一声不吭的轻松扛了下来,要知道,那重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挑的,只有经验丰富,年轻力壮的好手才能扛得住,反倒是跟着小白脸的另一个汉子渐渐地吃不住劲,身子开始打晃。
“……你个…………老子被你害惨了……”丁鹤洋被沉重的担子压得屁响个不停,读书人出身的他哪里抵得过人家天天做苦力的,就算是地道的庄稼汉也不是负重的专家,分明是被李卫给殃及池鱼了。
李卫听到身后丁鹤洋闷屁响个不断,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看,道:“老丁?!你吃坏东西吗?!”
只见丁鹤洋的脸色忽红忽白,汗如雨滴,身子摇摇晃晃,李卫连忙转过肩头的挑子,伸出手撑住丁鹤洋的挑担。
“……”丁鹤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呼了出去,忍不住骂出声来道:“这担子压的老子快要断气了。”
“嗯!只是有点重罢了,还不至于压到断气吧,老丁,你得加强锻炼了。”李卫摇了摇头,对丁鹤洋的力气感到不满,接着道:“教你个小技巧,呼吸要有节奏,担子不能硬撑着,要顺着扁担两端轻轻地甩动,重心要控制好晃动可控范围,迈步时要留余力,全身的节奏一致,你这样用傻力气当然撑不了多久。”
虽然没有做过重担挑夫的经验,李卫自己曾学过几套运力技巧,其实平常挑夫们喊着号子的方法,也与最科学的用力方式暗暗相合,讲究的就是有规律的回力和用力,如果硬死撑住重力,不能让肌肉处于一张一驰的状态,体力肯定会极大的消耗。
将挑担放在路边,李卫从丁鹤洋的两个挑筐里移了几件东西到自己的挑筐中,为丁鹤洋分担掉一部分重量。
丁鹤洋对李卫传授的用力技巧深信不疑,这家伙虽然说一向喜欢用蛮力解决问题,却绝对不是只会用傻力气的人,论若到能在战场上的存活经验和力量分配使用的能力,李卫这小子绝对在根据地里算得上一号人物。
在分掉一部份重量后,丁鹤洋照着李卫教的方法。再次扛起扁担,晃晃悠悠地跟上了队伍,却再也没有之前那般不堪,勉勉强强维持住体力跟得上消耗。
其他的挑夫们很是疑惑,李卫说的技巧分明是专门吃这行饭的有经验老挑夫的诀窍。
太阳渐渐西斜,挑夫们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一行人都为了赶在太阳下山前到达住宿的地方,没有敢多次休息,甚至连号子都不再喊了。所有的人都闷声不响全力赶路。若是贪图休息,天黑之后山野间出没的凶猛野兽,绝对不是他们一行人所愿意遇到的。
虽然有均匀用力的技巧。丁鹤洋也和其他挑夫一样累得不行,李卫却依然是微微喘着气,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累得快油尽灯枯的模样,明显还应付得过来,王头儿压抑着心头的震惊,这小白脸还真看不出来,手底下的力气一点儿都不含糊,连王头儿自己都走了眼,其他的挑夫们更是心中充满了讶异,那么重的担子似乎没想像中的那么沉重。
天色渐黑。卢家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一处有人烟地山凹,挑夫们也没再给李卫和丁鹤洋两人使绊子,明显是被李卫那股悠长的耐力给吓到了,事属反常即为妖,见过点世面的王头儿严重怀疑那个小白脸肯定有与众不同之处,装着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王头儿安排着挑夫们自己弄东西吃。
只有一圈石墙,简陋几间茅草屋子的车马店,卢家的管家和仆人伺候卢老爷等家人去休息。那些挑夫们自行寻找睡觉和填饱肚子,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当地山民自行搭建出来,挣点油盐钱的住宿客栈,对于偶尔经过的过客们而言,能有个遮风挡雨就已经足矣。
“咝!~”丁鹤洋直抽着冷气,他的小胳膊小腿正在李卫手里揉捏着,白天体力输出功率过大,肌肉被拉伤了,刚放下担子那会儿还不觉得怎么样,很快就感觉到肌肉有如针扎一般痛,连手都虚弱麻木地举不起来。
李卫知道这是肌肉劳损过度,乳酸在肌肉内积淀造成的,通过揉捏拍打,把积淀地乳酸化散到血液中,通过循环分解掉。
“真是没用,这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废柴啊,换了我手底下的,哪会这种熊样子,八路军可是有名的跑不死,累不死。”李卫习惯性地打击着丁鹤洋,丁鹤洋脸上表情扭曲着声音都发不出来,也不知道是被李卫给气的还是被捏痛的。
李卫的声音很轻,只有他和丁鹤洋才能听见。丁鹤洋心里却是直骂,这还不都是你给拖累的。
卢家老爷这次举家搬迁是花了血本,为避免被人一网打尽全部家财,已经前后往北平分批搬运了好几趟,给挑夫们重赏之下,挑夫们才肯走这荒山野岭,山野间的物价奇贵,这么高昂的饭食,都是卢家给全部包食宿,当然也没什么好的伙食,一大盆像是高梁,玉米,番薯,南瓜,切碎了煮成一团像猪食似的食物,由挑夫头儿王头儿拿着个勺分给每一个挑夫,李卫和丁鹤洋的那份也没少给,白天李卫的表现,也算是让他认可了这两个新来的。
每个挑夫取出各自随身携带着的盐巴,这是一种颗粒粗大的盐块,颜色不是纯白,有偏黄色,对于专门从事重力活儿的人来说,盐就代表着力气,不吃盐就没力气,从科学角度讲,缺乏电解质自然也会影响到人体的体能,吃饭时,每个挑夫都捏了一小粒盐就着食物。
也许是看到旁边和他们一样捧着饭碗的李卫一副很好奇的表情,挑夫头儿王头儿笑了笑,掰了两块盐块递给李卫,道:“没见过?!来尝尝看!”他看出了这个年轻人有不同寻常的来路,连盐巴都不认得,他却是相信了几分李卫曾是有钱人出身。
盐,作为生活必需品,在山区里有时也可以算一种硬通货,王头儿的这份大方,却博得了李卫的好感,第十一分区临近山东沿海,有晒海盐,却不会有这种大块像石块的盐块,这应该是内陆盐矿出产的盐砖,从小吃惯了精细盐,而且也没做过伙头兵经验的李卫自然是没见过这种东西,手指头刮了一下,舔了舔,咸中带着苦涩,显然比以前吃的精盐难吃多了。
看到李卫的神色和动作,丁鹤洋越发认定李卫的出身绝对不会是什么无产阶级,分明是山里盐矿里采的盐块,难怪以前生活习惯上总是爱挑三捡四的,能和国军的赵家大少爷相结识也算可以理解,不过他却想不明白像是少爷出身的李卫怎么会参加革命队伍里来,继续当有钱人家大少爷不是很好么,难得真得像是对卢家的借口那样说的,家境败落的富家子弟?为什么上级对李卫的阶级成份鉴定却又语焉不详,根红苗正的资产阶级少爷?这分明是自相矛盾嘛。
不过丁鹤洋怎么也不会想到,现代的无产阶级成份,现代普通人的生活可比这个年代地主家的日子要殷实多了。
“喂,马虎,这是老爷赏你的肉汤。”王管家提着一个小瓦罐出现在挑夫们吃饭的棚屋里,将瓦罐放到李卫面前。
“谢谢管家!”李卫鼻子抽了抽,闻到了瓦罐里的油香味儿,尽管是剩汤,但有油水总比没有好。
也许是李卫被卢老爷和二夫人看中,内定将来的家仆,所以给予了特殊的照顾,王管官放下瓦罐,也没多说什么又离开了,脸上皱着眉头,屏住呼吸的表情明显像是不适应飘着汗臭的窝棚。
“呵呵!来来来,见者有份!”李卫随手将王头儿分给他的两块盐扔进瓦罐,晃了晃以后,分倒给那些脸上带着意外惊喜的挑夫们。
窝棚里弥漫起浓郁的肉香,山里的獾子们等野物可肥实着呢,两小块盐粒换一罐肉汤,对于李卫的人品厚道表现,挑夫头儿王头儿看向李卫的目光中,也不再带着异样的眼光,完全像是当全做自己人一样,大声说话,拍着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其他挑夫们也像是完全接纳了李卫和丁鹤洋似的,其乐融融的分享着这难得的美味,
生物种群接纳新成员总是这样,原有成员对新成员的挑衅和欺负过后,衡量过新成员的实力,再划分到相应的群体内的地位中,这在生物界极为常见,甚至连人类也不能避免。
浇了点肉汤的饭碗里,那份像猪食一样淡而无味的晚饭一下了变得诱人起来,加了盐块,显得更加咸的肉汤很是对出了一天汗的挑夫们的胃口,热闹的谈笑声中,窝棚内原本因多了两个新来者的戒备和沉闷被这罐肉汤一扫而空。
第三百六十七节
次日中午,卢家一行人穿越在国军防线的一处哨卡准备进入日军封锁线,在国军的哨卡前,王管家亮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通行证,并且悄悄地给哨卡的排长塞了一把大洋。
在与日军交火的第一线,是拿命吃饭,吃了上顿还指不定能有命吃下顿,眼前有人知趣的奉上现大洋,那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掂了掂手里大洋的份量,哨卡排长甚至连想检查的心思都没有,大手一挥:“过去吧。”直接让手下放行。
国军防线与日军封锁线之间是一片缓冲区,也因为是战场,荒无人烟,地面坑坑洼洼,植物因为战火并没有夏季应有的繁盛,稀稀拉拉地东一丛,西一茬,空气中似乎还仍余有刺鼻的火药味和血腥味,手榴弹和炮弹的弹片随处可见,甚至有时还能踩到磕脚底板的锈迹斑斑子弹头。
石头和断木上黑色的渍印,应该是人血干涸后的印迹,也不知有多少怨魂葬送在这片沙场之上了,强烈的阳光下,挑夫们走在满目苍夷的缓冲区,依然感觉到仿佛有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在背后和脖子后面缠绕,耳边似有似断似续的哭嚎声和濒死惨叫声在徘徊。
卢老爷哆哆嗦嗦地拿着汗巾不时的往额头抹着,不是被炎热天气晒出来的,而是层层冷汗,大夫人在抬桥上念往生咒的颂念声几乎没有停止过,甚至亲自给其他几位夫人和两个小少爷身上都挂上桃符和佛珠,以求辟邪。
所幸的是,除了人为心理上的阴影外,缓冲区基本上都是无人区,孤零零的一行人并不太可能在这种地方遇到什么土匪,当然更不可能真正遇上什么恶鬼,恐怕只有血腥战场出身的李卫一个人能够面不改色地走在队伍之中,其他无一不是表情僵硬,心里扑通扑通的紧张着。
快接近日军封锁线时,王管家扯出一块白布,用一根木棍高高挑起,让挑夫们的队伍停下,王管家战战兢兢的举着白旗靠向封锁,尽管心中百般个不愿意,但这年头还得靠着卢老爷吃饭。
突突突!~~~~~
一梭子子弹呼啸着扫了过来,王管家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个趔趄当场扑倒在地,子弹仅离着他脑袋两米的地方炸起一串沙泥。
后方的挑夫们一阵惊呼,以为王管家被日本人给打死了,卢老爷从抬椅上猛立起身子,伸长着脖子直勾勾地盯着王管家,这次出来可以说是几乎付出了一半家财舒通门路,分好几批往北平转移家产,今次是带着最重要的家人过去,最后再运一批家具就算彻底完成这次大搬迁,卢老爷心里也在求着满天神佛。不要让自己这些人被滞在这里。
俗话说夜长梦多,如果再绕一个,天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王管家慢慢地趴起,拼命挥着白旗,喊着:“太君!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以前几趟他都没遇到日本人突然开枪的事件,这次可把他吓得不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魂来。
看那个挥着白旗的人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日军封锁线据点防御阵地上的几个日本兵交头接耳了一阵,回应道:“你的,举起双手,过来!”刚才那一阵火力侦察。看那人笨拙的动作,根本不像受过军事训练,因此放心的让王管家过去。
王管家哆哆嗦嗦的走了过去,立刻被三四个日本兵紧紧围住,开始搜身,刺刀顶着他的后背,后腰和前胸等要害处,虎视眈眈的日本兵让王管家有如绵羊一样一动都不敢动,他曾见过日本人的凶恶。根本就是杀人不眨眼。
一个日军小队长仔细辨认着从王管家身上搜出来的通行证,他一边打量着王管家,想从王管家身上分辨出一丝奸细的味道来,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可疑之处,开口道:“上野大佐签发的通行证,你们倒是挺有门路的,好的,让你身后的那些人过来检查吧,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放行。”对于拿着上级军官开出的通行证,小队长倒也没有过多为难面前的人。
“是是!谢谢太君!”王管家一脸的恭顺,然后一路小跑乐呵呵地跑回到卢老爷面前,道:“老爷,刚才完全是误会,太君们让我们上去接受检查。”王管家往额头抹了抹冷汗,方才真是把他吓也吓死了,不过他也总算完成了卢老爷交待的任务,拼了这份老命换来老爷夫人们安然通过,看样子年终的红包必定是大大的。
“王管家,你做的很好,等到了北平,本老爷重重有赏。”卢老爷坚决贯彻执行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一百试百灵的方针以补偿管家刚才差点被射成蜂窝的惊吓。
“谢老爷!”王管家躬了躬身,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里能混碗饱饭吃,能过上舒坦的小日子也是不容易。
“我们马上过去吧!”卢老爷心想着,只要过了这一关,再往北平走就安稳多了,至少听说八路军地根据地里也没什么土匪劫道的,而且日本人的封锁线也是只许出,不许进。
“等等,老爷!”王管家忽然道。
“怎么?!”卢老爷看见王管家的目光移向三个夫人,有些疑惑不解。
“夫人们?!”王管家的语气有些犹豫不定,“夫人们是不是化化妆,把胭脂水粉都去掉,换身平常衣服,脸上再抹些尘土。”
“什么?!”卢老爷还没开口,就见二夫人柳眉倒竖,指着王管家的鼻子道:“你想让堂堂卢家二夫人就扮成乞丐婆?!这不可能!”
“就是,弄得又脏又丑,以后说出去,还让人家怎么见人啊,老爷!~~我可不想在别人特别是老爷面前弄得难看的样子,这还让人家怎么活啊。”三夫人趁势扯住卢老爷的衣袖撒着娇,又嗲又糯的软音,让王管家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三夫人最年轻最漂亮,也是最受卢老爷宠爱的。
挑夫们无一不是背过身去,实在受不了这个三夫人王牌杀手锏的嗲劲儿技能,丁鹤洋也是面红耳耻扭过头,和八路军里大部分战士一样,这小子也是一纯情大处男,哪里受得了这个,李卫则是一副作呕状,这三夫人足以与芙蓉姐有的一拼。
大夫人似乎也不太赞同王管家的主意,放下手里拔个不停的佛珠,道:“老爷,我个人却是不要紧,卢家也算是有身份的大户人家,怎么有这等有失体统,扫卢家颜面的事情。”
“老爷!这日本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啊,难保……”王管家的话被有些愠怒的卢老爷伸手打断了。
“不要多说了,我是不会让三位夫人扮成乞丐婆的,要是这样,卢家的名声岂不给丢尽了。”卢老爷明显不能接受自己的三个夫人扮成那么恶心人的模样,而且卢家也是要面子的大家族,说什么也不能为了一时做出这种委屈。
“老爷英明!大夫人说得没错啊。”二夫人重重的亲了一口卢老爷,她方才真是被王管家的话给吓坏了。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为了不受污秽脏了自己的容颜,平时有点争宠的三个夫人组成了临时统一战线,抵制王管家的建议。
“生死祸福,一切自有天意,是祸也躲不过,多念经,多积德,灾祸自然会被消减,好人还是有好报。”大夫人心安理得的坐回抬桥上继续拔着佛珠,对自己平时积攒的功德定能抵消灾祸而感到自信。
王管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再敢多说下去,可以看出东家的怒火已经积聚到快暴发的程度,三个夫人都是老爷的逆鳞,尤其是关于几个夫人的怒火,他一个小管家可承受不起,只能暗中祈祷这次能平平安安的到达北平,在北平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
日军小队荷枪实弹的将卢家一行人的人与行李分开,连卢老爷也没放过,挨个儿搜身,行李也被翻得乱七八糟,对比王管家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陪着笑脸,说着好话,希望能不要对主人们有太多骚扰。
“这位太君?!请问如何称呼,原来的早川小队长去哪里了?!”王管家借机靠近日军小队长搭着话,他负责卢家搬迁已经多次走过这条路,今天的异常却是缘自原来驻守在这里的小队换成了一队陌生的士兵,否则凭着见过几次的交情也不会受到这般惊吓。
“我叫龟田二郎,早川君?!他带着手下去参加扫荡了,我接替他换防的。”听得王管家还认识原来驻防的小队长,日军小队长的语气明显和气了许多。
“哦!那要请龟田太君,多多照顾。”王管家不失时机,摸出一把银元迅速塞进龟田小队长的口袋里,恭笑着道:“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太君们喝茶。”
这伺机插口袋行贿的功夫也是王管家的一项技术绝活儿,首先能迅速找到对方的口袋,手要迅速而果断的将财物塞进去,而且要在对方产生受惊心理之前及时收回,全身上下表情动作都要表现出一副无害的模样,这门功夫可是需要一番讲究,否则要么是动作太大,引起其他人的贪婪,要么就是引起对方过激反应,随手将自己一枪毙掉就是事与愿违,这也是有风险的,但成功的话,效果却极好。
第三百六十八节
龟田小队长开始一惊,摸了摸口袋里沉甸甸,原本绷着的表情立刻松了下来,换上一副赞许的笑容:“你的,良民的干活。”
王管家顺机趁热打铁,一阵马屁拍得龟田二郎晕头转向,哟西哟西笑个不停。
“啊!~~~~~~”
“太君,太君,别,别这样。”
就在王管家正与龟田小队长套近忽的时候,搜身的队伍里突然响起女子高分贝的尖叫声。
卢老爷的三个夫人正被五六个日本兵给团团围住,日本兵们的淫贱表情很显而易见的可以猜到他们的心思。
“啊!龟田太君,她们可是我们家老爷的夫人啊,太君,请帮帮忙,高抬贵手。”王管家脸色大变,这次搬迁几乎没带什么女眷,除了几个婆子,连丫环都是辞了,准备在北平当地新找。
“哟西,花姑娘的有!”龟田小队长似乎没有听见王管家急切的声音,双眼中冒出淫光,直勾勾地死盯住卢家三个夫人,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心知大事不妙的王管家连忙大把掏着银元往龟田小队长手里塞,道:“龟田太君,不能这样啊,这些钱,请太君去找花姑娘,请太君放我家夫人一马吧。”
王管家的声音带着焦急,之前就劝过老爷和三位夫人,过日本人封锁线时要化化妆,可三位夫人就是要爱干净,哪里舍得将自己一副漂亮脸蛋儿弄得又脏又丑,这可好,引起人面兽心的日本人邪心了。
“八嘎!滚开!”龟田小队长似乎对失去了对银元的兴趣,不耐烦地一把拍开王管家的银元,银元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更何况没什么油水的封锁线上日复一日枯燥的巡逻,当地老百姓家的女人哪里会想找死,靠近封锁线据点走。
“不,不要!”“嘿嘿,花姑娘的!米西!”“哈哈,花姑娘!”
精虫上脑的日本兵早就将检查的职责抛到九霄云外,借着搜身的名义,对三个夫人淫笑着毛手毛脚,卢老爷大急,上前去阻拦。这下子惹毛了日本兵,在日本人眼里,中国人哪怕是地位再高,再有钱也依旧是如同猪狗,几个最低层的小兵哪里会把卢老爷放在眼里,在一阵八嘎声中操起枪托狠狠地向卢老爷砸去。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老爷以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士兵,其下场可想而知,硬实的枪托,托托到肉,没两下就把卢老爷砸得哭天抢地。几个卢家的仆人看到日本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躲得远远地不敢过来。
呸!~李卫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伸手摸向自己的扁担,他的格斗刺正藏在扁担里。看到日本人欺负中国人,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要急!”丁鹤洋用眼神是制止了李卫,让他不要乱来,在他眼里这种剥削阶级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叫活该。
“你们,快来帮忙啊,老爷我给赏,重重的赏佬天爷啊,开开眼吧!”卢老爷在地上翻滚挣扎着哭嚎,挣扎着却爬不起来。没有人敢去理他,本想得能够平安搬迁,却未料到最后功亏一篑,卢老爷还是太过于高估了日本人的信用,本以为是护身符的通行证却如废纸一张。
挑夫们不敢多事,个个头都扭着其他方向,装作不闻不问,卢老爷家给的工钱也只是挑货到北平,没必要拼着小命跟日本人的刺刀过不去。
挑夫们都闷声不响,有钱也得有命花。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卢老爷绝望地放声大哭,日本人人多势众,如何让这三个女人抵抗得住呢,他无法接受眼睁睁着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日本人玷污,干脆双眼一闭,昏了。
哧啦!三夫人的丝衫被扯下半载,露出一抹香肩,更是激得日本兵一阵疯狂大笑,不断的推搡着卢老爷的三个夫人,趁机上下其手乱摸,像是猫玩老鼠一样,想先耍弄个够,原本一直保持着从容淡定的大夫人也是花容失色,手里的佛珠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此刻真是满天神佛不知在哪里去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夫人和另两个夫人一样不断发出尖叫声。
“太君,太君,手下留情啊!”王管家倒还有些良心,冲过去阻拦,可没两下就被日本兵几拳脚放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夏天,人穿得衣少,三两下,三个夫人的衣服被撕开好多处,平日里保养的雪白肌肤,令日本兵们兽性大发,挑夫中间几个年轻的偷眼去瞧,却被边上老成的挑夫拍了几巴掌,把脸扭过来,这做人也不能没了良心趁人之危。
“呸!妈的,大白天的上演片,找死啊。”李卫手抠出扁担中的格斗刺,站了起来,丁鹤洋大惊,却被李卫一甩手,推出数步,阻拦不住李卫反扣着格斗刺向那几个兽性大发的日本兵们冲过去。
挑夫们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那个小白脸突然起身站起,手里握着一支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嘴里骂骂咧咧的向那群日本兵走去,个个吓得脸都变了色。
“楞什么,快去拦住他!”挑夫头子王头儿喊道,心下直骂,这新来的该死的家伙,想找死也不要拖累大家,一对十几,分明就是自寻死路。
李卫脚步很快,甚至连看都没看那四五个想扑过来抱住他的挑夫们,凭着战场上锻炼出来的身法,让那几个挑夫扑了个空,李卫手中的格斗刺已经高举了起来,挑夫们看向李卫的目光中带着绝望,恐怕心下都已经明了死志。
那些日本兵你争我抢地争夺那三个女人,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些中国平民中居然会有人心里怀着要灭掉他们的心思,而且凶器已经在他们背后举起。
黝黑的长刺带着银亮锋刃,轻描淡写的一挥而过,仅仅是带起一阵微风,一个日本兵的身子僵住了,双眼圆瞪暴出,后脑泛出一条血迹,越来越大,一只手擒住他的后领往后像甩小鸡一样随意丢了出去。
日本兵的身体扑倒在地,心脏缓缓停止了跳动,作为人体绝对要害的后脑被格斗刺的锋锐划开,足以让日本兵彻底失去行动能力,脑后地面上溢散开来的血水中带着丝丝白色脑浆。
李卫的心就如石头一样硬,没有任何怜悯地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卢家大夫人招架不住日本人毫不怜香惜玉的乱抓乱摸,脚下站立不稳,手舞足蹈又接着扯倒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三个女人一齐尖叫着互相拉倒了别人的平衡。
这更是激起了日本兵们更加旺盛的兽性,一边嚎叫,一边争抢着压上去。
大夫人绝望地看到一个满嘴胡子渣,形象粗野的日本兵,一脸淫笑的扑了上来,她放弃了挣扎,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似乎日本兵那股子难闻的恶臭迎面而来。
几秒钟后,大夫人并没感觉到身上那个预料中的重压和污辱,边上日本兵们的淫笑声都静了下来,只剩下呼呼地野兽般喘气声,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大夫人疑惑中松开手,却看见那个企图扑向她身子的日本兵仅离着她只有半尺,脸上原本淫荡恶心的表情变得异常古怪,眼睛瞪得大大的,眉心不知怎么得透出一根黑刺,一滴鲜血在刺尖慢慢凝聚,直至承受不住地心引力,滴落在大夫人的鼻尖。
鼻尖那一点血珠迅速由温转凉,大夫人似乎已经发觉那个日本兵没了呼吸,终于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超高分贝尖叫声。
其他的日本兵齐刷刷地楞住了,呆呆地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硬生生拎住扑上那个女人的日本兵,一支格斗刺插入了他的后脑。
李卫甚至连看一下周围日本兵们的兴趣都没有,慢慢拎起那个仅差一尺就得逞的日本兵尸体,一扬手扔出,带着甩出长串脑浆血珠的格斗刺从日本兵的后脑中脱刃而出,只留下一个可怕的穿透性血洞。
“拼了!打死日本狗!”
“妈的,反正是个死,拼了!”
“狠劲儿砸他个。”
极度压抑之后是不可扼止的暴发,反正横竖是个死,挑夫们横下心来齐齐抽出了扁担,在挑夫头儿的带领下冲向了日本兵们。
“八嘎!~”龟田小队长的欲火被异变冲得一干二净,惊恐地看着这些被激起愤怒的中国平民,他想去捡自己的步枪,可是他和其他精虫上脑的日本兵们一样,只顾着女色,将自己手里的枪扔在了一边,而有一个中国人却是抢先捡起了一支三八步枪,直接给一个想抢武器的日本兵刺了个透心凉。
淫欲冲昏了头脑的日本兵们当场就为了他们放松的警惕而付出惨重代价。
一群手无寸铁的日本兵面对一群挑夫们手中的扁担,双方格斗训练上的差别被挑夫们的愤怒给拉平,挑夫们劈头盖脸的扁担砸得日本兵们嗷嗷乱叫,这扁担在历史上也是属于成名的旁门兵器,做惯苦力的挑夫们一杠子夯下去,筋断骨折都是轻的。
混战,更是李卫的最爱,在挑夫们与日本兵们大呼小叫地打成一团时,他趁机混水摸鱼。
第三百六十九节
日本兵们被这群彻底拼了命的挑夫们给打蒙了,猝不及防之下,让李卫逮住机会接连放倒了好几个日本兵,下手几乎不留活口,杀红了眼的挑夫们的扁担兜头盖脸砸下去,也毫不逊色的放倒了一两个日本兵,原本双方人数相当对比一下子被拉开了,开始显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被挑夫们盯上的日本兵比落到李卫手里的日本兵可要惨得多,李卫干脆利落地一击必杀,而被挑夫们围上则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生生殴死,打得头破血流,死状凄惨。
在李卫猛下辣手时,丁鹤洋先知先觉地抢了一支三八步枪先行捅翻一个日本兵,心中暗暗有些得意,开张大吉,他拼命回忆着以前曾学过的刺刀白刃战技巧,走得也是和李卫一样占便宜的路线,在混战中左挑右挡,看到有日本兵被挑夫们缠住时,就冲上去毫无章法地乱捅一气,也顺势结果了几个日本兵,这个战绩在文职人员中也属少有,丁鹤洋心底也是悄在偷着乐,毕竟跟着李卫这么些天,也被带坏了。
有李卫趁机搅混当的过程中,封锁线上这个据点内一个小队日本兵全被放倒,看着已经没有了声息的日军士兵尸体,挑夫们楞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互相看看对方,各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甚至还有碎肉挂在鞋子和扁担上,日军士兵尸体不自然地有如一摊烂泥摊在地上,破裂伤口中翻出妖异地粉红色肌肉和白生生的脂肪层。
挑夫们无一伤亡,只有几个人脱了力,坐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喘着粗气。
呕!~挑夫们忍不住腥意涌上脑门,扶着扁担,狂呕起来,人胃里反呕出来的秽物与血腥气混合在一起,越发变得难闻腥臭。在场的人除了李卫和丁鹤洋两人见惯了沙场杀戮依然面不改色外,其他的人呕吐得一踏糊涂,卢家的家仆们更是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卢家三个夫人更是不堪,大夫人干脆眼睛一闭晕了,卢家两个小少爷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地望着这片血腥狼藉之地,连哭音儿都没了。
“别吐了,大家快起来。只不过杀了几条猪狗,收拾东西,快走吧。”过了好半响,在丁鹤洋的指导员政工能力引导下,那些挑夫们的心理上才好受了些,卢老爷和几个夫人被扶到了抬桥上,王管家也被泼了一瓢水悠悠醒转,不过看到现场也是一场好吐。
李卫依然面不改色在日本兵尸体上蹭干净格斗刺上地血,再次将格斗刺装回扁担内的暗槽内,他若无其事的行为和表情。让那些挑夫和家仆们心底抽着冷气。王头儿心里也道,这家伙果然深藏不露,还好没有彻底得罪他。
将据点里的电话机话筒搁起。造成一直通话的状态后,卢家一行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想起方才发生的事,队伍里大多数人无一不是一阵后怕,保不准日本人为了掩饰自己犯下的罪行而杀人灭口,若不是那个小白脸先行出手,恐怕所有的人都得死在这儿。
不过很多人都因为亲眼目睹了李卫的杀人不眨眼,心中都怀着害怕,原本与李卫丁鹤洋拉近的距离又变得疏远了,甚至连搭腔的人都没有,不自觉地与他们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直到走出很远,也没有日本人跟上来,大家紧绷的神经才略为松了一些下来,卢老爷和三个夫人们仍不时打着哆嗦,好像仍不能接受刚才的杀戮,被包扎了断骨的卢老爷完全没了平常的从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反倒是王管家还咬着牙,忍着身上的伤,组织着家仆和挑夫们继续赶路。
“这,这位小兄弟?!请问你们是做什么的?!”挑夫头儿王头儿扛着自己的担子,大着胆子凑近李卫。
“八路!”李卫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变一下,反正穿过了封锁线就是自己人的地盘抗日革命根据地,他也没什么可以隐瞒。
王头儿楞了楞,脚下慢了一步,马上又赶上了上来:“你,你真的是八路?!”
“还假的不成?!”李卫有点儿不耐烦,他这个八路可是真宗原装,绝对那些伪军反正的代工货相比较的。
“不,不是这个意思,能问个问题吗?!”王头儿陪着笑脸道:“参加八路军有啥要求没?!”
王头儿看见李卫杀日本人就像宰小鸡一样,心中不由的萌动了参加八路军的心思,虽然这个挑夫头儿做得还勉强能填饱肚子,却被日本人搅得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作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苦力来说,其实干什么都一样,只要有口饭吃就行,而且王头儿也是打心底里恨死了日本人。
“你想参加八路军?!”李卫很容易就看出了这家伙的小心思,上下打量了一眼王头儿,又道:“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意志要坚定,不能叛变,不能当逃兵,你能行吗?!”语气似乎有些不屑的样子,刚才就是这个挑夫让别人来阻止自己的,李卫对他也没什么好印像。
对李卫目光中异常清晰地传达出“你不行”的意思,似是激起了王头儿的傲性,梗着脖子粗声大气道:“你别小瞧人,我姓王可没有过孬种的时候,等送完这趟,我就去参加八路军。”是他开口让人去阻止李卫,却也是他第一个操起扁担冲向日本兵。
“呵呵!等你从北平回来,可以到任丘或河间附近,打听石井村,我在那儿等着你。”李卫笑了笑,又道:“先熬过新兵营再说吧,八路军可不是光凭着力气大就可以当的。”李卫一脸鱼儿上了勾的表情,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那二十世纪什么最重要,还是人才,挑夫头儿也算有点管理能力,不像那种无组织无纪律性,只知道穷打猛冲的炮灰楞头青,这样的人多多益善。
李卫和丁鹤洋是八路军的身份,悄然无息地在挑夫们和家仆们之间传开了,人们看着他们的目光又有了不同,毕竟八路军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都听说是一支好队伍。
尽管是李卫主动出手救了卢老爷一家,出乎挑夫和家丁们的意料之外的是,卢老爷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甚至却视八路军为蛇蝎,连曾经许诺招揽李卫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根本就是无视李卫这个人,生怕与八路沾上关系,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而被李卫亲手救下的大夫人却将功劳完全归诸于满天神佛,更加起劲的拔着佛珠,许愿等到达北平一定给佛祖修座寺庙,以供佛祖金身,而李卫出手只不过是佛祖假手凡人,天意罢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们却更是没有给自己的救命恩人们好脸色看,臭挑夫救主人本来就是份内之事,没有追究他们一开始没来救助就已经很宽容了,贱苦力还能有什么身份来邀功。只有管家一人被卢老爷不轻不淡的勉励了几句,就再也没有开口,然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想来发生这种事,在富户人家里也算是一种丑事。
王管家也算是替卢家管理家务大小琐事多年,颇会做人,虽然卢老爷没有任何想打赏其他人的意思,他却悄悄塞给李卫和挑夫们每人两个银元,算是把面子给足了。
虽然进了根据地,李卫和丁鹤洋在到达12区队的根据前,依然谨守着职业道德,安安心心地做着一份挑夫的活儿,毕竟现在日军还在根据地扫荡,他们两个势单力孤,还需要挑夫这个身份掩护。
离着12区队有七十多里,平汉线保定县城边上一个火车站,卢家一行人准备乘火车直接进入北平,之前的路因为地方游击队和八路军与日军打得昏天黑地,整条铁路线几乎处于瘫痪状态,也就只有这个靠近保定的火车站仍与北平保持着铁路通畅。
李卫和丁鹤洋两人就在这个火车站与挑夫头儿王头儿打了声招呼,准备就此告别,卢老爷似乎早就知道了李卫和丁鹤洋要离开,没有任何表示,在王管家通报后,只是点了点头,则那三个夫人却是松了一口气,这八路军可是日本人的死对头,这两个祸根子总算是离开了。
就在火车站外,李卫和丁鹤洋将担子转递给了王头儿,然后李卫拍了拍王头儿的肩膀道:“嘿,是骡子是马,我在石井村等着你。”临走了还没忘诱拐人。
“一定!”王头儿咧着大嘴,一样毫不客气的搂着李卫的肩膀。
王头儿和其他挑夫们冲着李卫与丁鹤洋离去的背影不断挥着手告别,近半个月生活在一起,八路军的作风已经深深植入了他们的心目中,对他们而言,大名鼎鼎的八路军对自己中国人永远是和善亲切,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平易近人,与平常人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只有在面对日寇时才会表露出有如恶魔一般的狰狞,令人彻骨胆寒的凶厉,尽管如此,挑夫们和李卫他们在一起时,心底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和踏实
第三百七十节
李卫和丁鹤洋返回到12区队时,却发现除了只有十几名留守的战士,文职人员和区政府人员外,王保和陈佳瑶等人一个人都不在。
李卫他们问了留守的战士们才知道,七月底,冀鲁豫三个军区的各支八路军主力作战单位,趁着日军再一次发动南攻,首次主动联合在一起,凑出五个团的兵力,在各地游击队和武工队的引导下,发动了卫南战役,这是冀中一带联合向日军发动进攻,让日本人朝着南面国军防线进攻没那么容易。
除此之外,也有替李卫他们曾在新乡县城时,引发国军提前叛变和刺激日军南下的导火索事件擦屁股的嫌疑,李卫只要离开了主力部队,真是走到哪里,这马蜂窝是一路的捅到哪里;另一方面,三个战区的联合行动也是借着这次搞回来的大批军火,拿着根据地周边的日军据点试枪,顺便抢回些地盘,面子里子,全都有了。
12区队的军营已经比李卫他们离开前要扩大了许多,现在石井村,哦不,应该叫石井镇了,原本占了老村子边的军营,此刻几乎占了整个镇子的三分之一,军营门口的五米宽大道成了镇子的主要干道,直通村外,原本村子里的老房子都在镇的右侧,而右侧都是新来居民的住房以及区政府,区卫生院等新建设施,原本在石井村的市集也有了常期固定的交易市场棚户,村内村外一片繁忙,仅仅是一个多月功夫就已经大变了样。
除了12区队内的留守战士外,村里各个地方,都有村民兵队伍在警戒和巡逻,与敌人的斗争令根据地的每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都不敢放松警戒,敌人不甘心根据里内军民自生更力,越来越好的生活,总是想方设法地搞破坏。民兵们就担任了类似治安巡防的工作,同时也是作为八路军主力部队的兵力来源,每个月12区队都会组织一次选拔活动,从根据地内的民兵队伍中抽取军事素质较好的战士进入12区队地主战部队,而12区队内部,也并不是捧起了铁饭碗,如果作战技能被区队内部的训练考核中末位淘汰,即便是区队内主战连队的老战士也要被淘汰出区队。重新下放回各地的民兵队伍。这不仅仅保持了12区队越来越强盛的战斗力,也通过战斗力的循环,间接地提高地方民兵武装的战斗力,通过严格的选拔和考核,就像是一个大钢炉一样,熔炼出一块块地好钢。
在军营内留守的文职工作人员那里办好了归队手续后,区长季平从区政府里赶过来,转交了王保他们留给李卫和丁鹤洋两人新的任命书。
“连长!?我什么时候升连长了?”屁股连排长位置都没坐热多久的李卫拿着手里厚桑皮纸写成的任命书左翻右转确定真实性,上面还盖有大颗的区队签鉴,还有王保的签字。仔细验证后是准确无误。不是有人拿他逗乐子,真是没想到,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就混个连长当当,这比以前好不容易混个小班长,再当个小排长的相比,简直是平步青云。
任命书只是走个形式主义,不过李卫更注重的是收藏价值,桑皮纸更耐久些,过个六七十年,也能卖个不错的养老钱。
“你这种人也能当连长?!”丁鹤洋斜眼瞅着李卫手里的任命书,上面白纸黑字,任命李卫为四排升级成的四连连长。丁鹤洋真不敢想像同李卫一个德性的战士有一个连那么多时,那篓子能捅多大?!
“咋啦,咱就不能当连长,俺也是一枪一弹干出来的,不信你问问我的拳头?!”李卫习惯性地以拳头里面出道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一双白生生,好比白钢似的拳头在丁鹤洋面前晃了晃,吓得丁鹤洋倒抽着冷气直往后缩。俗话说文不与武斗,跟李卫进道理分明是老寿命吃砒霜找死。
“你的是啥?!我瞅瞅!”李卫还没等丁鹤洋回答,手一闪,自作主张的从丁鹤洋手上抢过属于丁鹤洋自己的任命书。
瞄了一眼后,李卫转头脸,上下打量的眼神儿看得丁鹤洋直发悚,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要干啥!?”
“就你这样?!还当教导员?!”李卫看到丁鹤洋的任命书,12区队由连级扩编到营级,所有的干部都平升一级,丁鹤洋也从一小小的指导员从量变提升到质变,成了教导员,再往上一级可就是说话倍儿有份量的政委,那时区队里成立的党支部,丁鹤洋就是一把手,也有资格管着李卫了。
“还你,连个枪都打不准,还不知道谁教导谁呢?!”李卫毫不客气地揭着丁鹤洋的疮疤,尽管他自己在战场中的枪法也是瞎猫碰死耗子的时候多,很多时候李卫更喜欢依赖着范国文的精准火力掩护,肆无忌惮地在敌人堆里来个三进三出。
“你,你你……你别瞧不起人!”丁鹤洋脸都给气绿了,硬生生的憋住了气,跟着李卫出了一个多月的公差,他明白跟李卫斗嘴,能把死人从棺材里气得趴出来。
“李卫连长,丁教导员你们二位,请跟我去换枪!”季平区长对丁李二人互相抬杠打击视而不见,很自觉地避免把战火惹到自己身上,照章办事般走下一步流程。
和连长相比,排长和班长最多算个兵头儿,连长也算是比较正式的干部,配枪都和普通战士不一样。
季平区长带着李卫和丁鹤洋到12区队的军火库换装。作为区队军营内的军火库,自然不可能将所有12区队所拥有的全部军火都放在一处,营区内的军火库内只保存供训练和一般作战使用的军火,数量也较少,作为区队命根子的主要军火库存都分散暗藏在其他的方,连高层人员也不一定知道,这从根本上避免了被敌人特务给一锅端。
管着军火库的四个军械管理员之一,从军火库内取出了两支驳壳枪,驳壳枪还是用淡黄色的油纸精装包着的,带着淡淡枪油的气息,枪身上还有一支薄薄油膜,明显是两支纯新的新枪。
摸着沉重的枪声,丁鹤洋情不自禁喜上眉梢,抚摸着枪身,似是很享受着枪身冰凉冷硬的触感,道:“好枪,真是好枪!”德制二十响!在战场上尤其是近战的时候,绝对比刺刀强太多了,有了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担心白刃战,?,一枪一个,直接放倒敌人。
接过枪套,嵌上子弹,挎带往身上一挎,丁鹤洋手里拎着驳壳枪似乎胆气都壮实了不少,心底里那个扎实,好像李卫在身边都不慌了。
短枪配给干部的真正作用并不是摆摆样子减轻负重,而是将与敌人近战的时间和精力节约出来指挥战斗,提高作战效率,同时也可以为其他普通战士提供火力支援,所以在白刃战中,那些冲锋在一线的连级军官,直接在混战中随手一枪枪的消灭敌人,近战时实在是不需要什么准头。
“李卫连长!您的枪!”军械管理员看着李卫皱起眉头,一点也没想领枪的样子,小声的提醒道。
“哦!”李卫抬起头来,指着黝黑闪亮的驳壳枪道:“能换一换不!?”
“枪不好?!”军械管理有些疑惑,他刚才验过枪,分明是一支崭崭新,一枪未放过的好枪啊!
“不不不!”李卫摇着头道:“这么支鸡巴大的枪有啥威力?能不能换支威力大的,喏,就像那支,那支过瘾!”李卫的手指挪向了军械库一个角落。
那个军械管理员顺着李卫指的位置向望去,登时吓得一身白毛汗,那个角落里只有一支霸气凌凌的重机枪四平八稳地放在一个台子上。丁鹤洋、季平和其他几个军械管理员也是一副受惊吓过度的表情,那“挺”怎么能用“支”来定义呢,光这支重武器,在运输过程中,都得要四个人抬呢。
还真没听说有哪个干部拿重机枪当作单兵防身武器的,这百十斤的重型武器光拿在手里就已经够吓人的。
季平区长掏出手帕抹着不知是热的还是冷的汗,劝道:“我说,卫子,你能不能换一个啊!那个也太吓人了,要是开个会什么的,总不成还往会议桌上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准备搞集体枪决呢。”
丁鹤洋在一旁大点其头,这李疯子还真当自己仍有当初炼神诀还在时的那会儿嚣张呢?!看他能把这百十斤怎么扛,难不成还能像战场上四处乱窜的移动重火力?哪个仗还打个屁啊,全成个人表演了。
“这样啊!”李卫摸着脑勺,他倒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光顾想火力充足了,却忘了体积实在是太大,“那就换个轻的吧。”李卫指了指边上,叉着两支撑脚的捷克式轻机枪,纯德制货,赵家附赠唯数不多的精品。
“那好吧!”对于李卫的要求,军械管理员哪里敢说个“不”字,抱着那挺轻机枪放到李卫面前,还加了两个满弹匣。就算是李卫硬要那挺重机枪,军械管理员也得硬着头皮照样给,这批军火能弄回来,李卫是占了很大一份功,更别说是12区队内有凶人之称的五大连长之一。
季平区长的汗水抹得更勤了,他还真没见过有哪个干部配枪是轻机枪,真是没话说,这李卫作事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第三百七十一节
丁鹤洋摸摸腰间那支崭新驳壳枪,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口气,方才换枪的好心情全被李卫手里的轻机枪给冲得一干二净,拳头硬的果然就是硬道理,枪比枪得扔,这人跟人实在没法儿比,李卫手里那支大枪足以让他手里那支小驳壳自卑的不敢从枪套里拔出来丢人现眼。
“哈哈!这个火力猛,我的配枪就要跟别人不一样!这才有个性!”李卫掂量着捷克式轻机枪,这枪比日式的十一年式的杀伤力强太多了,现在根据地内在没有流行自动武器的情况,它可是最好的单兵武器,当然重机枪除了在少数变态人手里外,是不算单兵武器的。
这回季平区长也扭过头去,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好大的一支枪,实在怪吓人的,他生怕着李卫一失手走火把这里的人全突突了。
“季区长,王保他们跑哪儿打游击去了!?”李卫随手把轻机枪挂了条枪带挎在背后,几个弹匣插进腰间的制式挎包里,子弹配额远远超出了干部备弹量。
以李卫背后的格斗刺而言,驳壳枪有跟没有也并没有多大区别,格斗刺的近战效率要比短枪强得太多了,而且也没有弹药的限制,捷克式轻机枪的密集弹雨足以弥补李卫的远程攻击力。
“他们去高家庄打据点去了,十一区队也去了,听说那里有一个日军鬼子准备过冬的军需库。”季平区长说道,12区队已经出发一天了,不知道战果如何。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若不是有个防守严密的军需库无法一口吞下,12区队早就选择单干,何必再拉上个11区队,虽然现在仍是夏天,但再过几个月,冬天的装备能有着落总归是一件好事。而且还可以支援其他兄弟部队。
“我得去看看!”李卫歪了歪脑袋,看向丁鹤洋道:“老丁,你去吗?!”这一个多月,二人搭档也有点习惯了,李卫也习惯性的多拉个垫背。
丁鹤洋把个脑袋摇得像个拔浪鼓似的,道:“我就一小教导员,既然有区队大队主力行动,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去瞎凑什么热闹,万一路上碰到鬼子那可怎么办。”这一个多月,他可是吃够了苦头,一个文职干部跟着李卫满大山的乱转,还要躲避大股敌兵围剿,实在有些不容易。
“你不去,我去!”李卫算是一个相当敬业的职业军人,拿着虽然不高的兵饷,却是为自己和为国家而战。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一致时,为国家就是为个人。当兵不打仗,还吃什么军粮。
丁鹤洋一听,脸上挂不住了。李卫语气像是在说他是逃兵似的,这也是李卫一贯的语气,也不藏着掖着。
“那你自己去吧!”丁鹤洋打定主意不上当,他又不是什么战斗人员,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纯粹是当枪靶子。
“哦!集体行动你居然不去!你这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无组织无……都说干部冲锋在第一线,你可好,刚升官就不参加集体活动,摆谱是吧,我看啊……”
正如丁鹤洋所料的,李卫趁机搬弄是非,一顶顶上纲上线的高帽子砸将过来,把丁鹤洋脸色铁青,这小子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恩戴德,还亏得自己救了这小李子一命呢。
“你,你狠,我去!我去还不成吗?!有你这样打击人的吗?!~”丁鹤洋的头一阵阵地大,论起斗口摆歪理,李卫甚至比他还更适合当这个教导员,这顿小鞋可给他穿的,他敢说个不字,绝对会被打击成横眉冷对千夫指的逃兵。
区长季平忏忏地道:“你们先聊,我有事,先走一步。”他没法儿再站在这儿,李卫的言语犀利甚至让他感觉到比李卫的武功更厉害多了,这炼神诀虽然没了,却好像都练到嘴皮子上,果然是杀人不见血,割肉不用刀,资历也算是老油条一般的丁鹤洋依然架不住李卫三眼两语的激将。
李卫拖着叽叽歪歪一嘴儿抱怨的丁鹤洋,借了区队保存的自行车,像是踏上了风火轮似的,直追大部队。
自行车这玩意儿平时多有缴获,偶尔有武工队撞上敌人骑着自行车时的特务,不仅逮了人,还顺手把自行车弄了回来,这两个轮子的东西在根据地里还算挺稀奇的玩意儿,不过都怕摔着,也没几个人会骑,虽然速度快而且轻便,却受路面限制,不太适合运动作战,一般都堆着当作战利品,反倒是李卫和范国文瞧出了它的用途,拿来送信倒是挺适合的,省了通讯员大脚力了。
12区队积攒下来,平时还保持着十几辆能用的自行车还是有的,这自行车不比现代的轻便型自行车,比老式的男跨式还要笨重几分,却依旧很耐用。
晚八点时分,李卫和丁鹤洋骑着自行车就赶到了高村,村外五里外傍着一条公路旁有个高大围墙和河沟的据点,此刻正被附近的八路军和附近游击队围得严严实实,前方的作战部队正于据点围墙内的敌人打的枪来炮往。
因为是日军的军需库,驻守的一个中队搬出了仓库内的军火,各个重要火力点布置了凶猛的机枪火力,围住据点的十一和十二两个区队一时之间硬是靠不过去,尽管几门迫击炮弹轮番轰击,却怕波击仓库内的物资,仅仅是轰倒一角围墙,但很快又被日军顶着棉被包钢板,用一堆杂物给堵上了缺口。两个区队交战了一天多的时间,依然没有很大的进展。
两个区队原本以为靠着十二区队成名的猎杀者美称的四连用暗摸就能拿下这个军需库,然后轻轻松松地白捡这么一票,却没想到在行动中附近村民家养的狗没有被看好,蹿了出来,见到那么多生人就狂吠起来,结果也引得军需库内养着的狗也跟着吠了起来,查看情况日军守军士兵正好与行动中的四连战士撞了个正着,那个日军兵反应出乎意料地果断,当场将手榴弹扔了出来,炸响声将双方都震得一楞,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守卫的日军中队士兵们也没有显现任何慌乱,像是以前经过很多次训练似的,配合无间率先抢占各个有利位置,借着地利开始反击。
四连的战士终因火力不足,又加上日军对军需库外的两支区队的援军进行火力阻截,在得不到支持的情况下,本着保护自己为首要原则,刚刚摸到日军军需库边的四连不得不退了回来。
“王区队长!再这样下去,敌人的援军就要赶过来了,附近几支游击队刚刚来汇报他们开始牵制各个据点的敌人。”十一区队的区队长有些不耐烦的揪着军帽,原本以为很容易就能打来的敌军需库,居然成了一块难啃的骨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暗摸失败的结果让两个区队长这个气啊,当即下令发动强攻,却付出了十几名战士伤亡的情况下,仅仅是将日军军需库包围住,通过双方交战时表露出来的战斗力看,驻在这个军需库的日军也绝对不是什么一般的混成杂牌部队,而是一支经验丰富的日军老兵,这个情况实在出乎两个区队的意料,战斗力的强弱只能通过实际交战才能看得出来,哪怕平时就是军纪再散乱的士兵也不见得战斗力就弱,十二区队里面也同样有几个类似的典型分子。
“我也想啊!这该死的鬼子可真能硬撑,枪打得不是一般的准。”十二区队长王保举着望远镜死盯着战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扭转战局的机会,敌军需库各个坚固的火力点上连续不断闪耀着长串枪焰,往外疯狂的火力网组成一片死亡地带,门板加几层湿被子加沙泥的“土复合装甲”也是被密集的弹幕转眼打得稀烂。
“给我继续围住,我就不信了,干上三天三夜,里面的鬼子还能跟铁打似地撑得下去?!”十一区队长似乎下定了决定要死缠烂打,他可不甘心白咬一嘴毛回去。
“通知部队,准备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给我扔向围墙,即便炸不塌,也要给我震死里面的敌人。”王保也做出了准备当败家子的决定,虽然有赵家的军火弹药支援,他也不敢大手大脚的开销,革命传统一向都是提倡勤俭节约,王保准备舍血本速战速决。
嗖!~~~~~~
一颗流弹擦着李卫的上空飞过,天知道又飞到哪里去祸害人了,别看平时作战,八路军内部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严禁在视线内有人烟的地方对空射击,怕的就是子弹升到高空后下坠伤及无辜。
“李卫,看样子咱们区队啃了块硬骨头!”丁鹤洋看到前面打得正欢,喊杀声震天地火线,脸上开始带着几分担忧。
李卫将胯下的自行车随手拉了一个民兵交给其保管,然后一拍背后的轻机枪道:“没事瞧我的!分分钟搞定!”
前方战场上突然传来几声巨大的爆炸,强烈的冲击波白光一闪即逝,一阵气浪随即席卷而过,地面狂颤不止,人都几乎立不住脚。
第三百七十二节
“好家伙,真是玩大了。”李卫掂量出这几声爆炸巨大的动静,份量十足,没十来斤黄火药,绝对弄不出这种规模出来。
“一定是区队遇上了麻烦!”丁鹤洋首先猜到了12区队采用如此不惜血本的巨量爆炸绝不寻常,打一般寻常的军需库和据点,根本没可能这么轰轰烈烈,老早就完事了。
“先去看看!”李卫眯起了眼睛,久经战阵积累下来的经验告诉他,被包围的敌人数量绝对没有外面的自己人多,只是火力凶猛了些,配合默契了些,人数上的逆势是不可改变的,最终被突破消灭是迟早的事情,李卫最喜欢得就是人多欺负人少,这种带着筋道的仗他是最爱,换成平常没什么打头三两枪一放就等着收拾俘虏的鸡肋仗,他是一点兴趣都没。
“报告!李卫连长来了!”两个区队临时指挥所的通讯兵眼尖,看见包围圈阵地后面来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就是李卫,后面那个教导员丁鹤洋直接被无视了,毕竟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能打硬仗的精锐战士,像李卫这种级别的精锐高手,在整片根据地里可没几个,12区队也是借着有一个李卫,才自认战斗力高人一等。
李卫在其他战士的指点下,走进指挥所,向王保敬礼:“报告区队长!李卫报道!”
“李卫,你的配枪呢?!这是怎么回事?!”王保区队长看见李卫背后的捷克式轻机枪,叹了口气:“你这家伙,背这么大的枪也不嫌麻烦。”
李卫卸下背后的枪挎在手里一拍枪身,道:“这枪好,实在!咱们老百姓就爱实在,看哪个不顺眼,直接给他突突了。”脸上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
“好小子!不错!哈哈,用这枪是够威风。”十一区队长看着眼红啊,拿着轻机枪做为配枪的绝对是战斗骨干。李卫的大名他也是早有耳闻,心底也早动了挖墙角的心思,不过却是没敢说出来,12区队里内部是出了名的团结,这墙角可不太好挖。
“李卫同志,现在党和人民交给你一项艰巨的革命任务,限你在半个小时内,将前面的日军军需库拿下来。”王保直接抢了区队教导员丁鹤洋的台词。给李卫下达了作战命令,虽然李卫失去了炼神诀,但也不是可以作为避免硬仗的借口,和其他战士一样一视同仁,作为区队的战斗主力,这样的重担正需要像李卫这样的人来挑起。
“yes!sir!”李卫甩了一个美式军礼,抱着机枪冲了出去,这个兴奋啊,前一个月都被日本人像狗撵鸭子一样,被追着到处跑。早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自己人全在,还不拉起人马狠狠的报复一通,以泄心头之火。
“他,刚才说啥?!”十一区队长有些晕菜,他根本就听不懂李卫冒出来的英文。
“军事机密!”王保区队长故作神秘的摇摇手指,心底那一股子得意劲儿,又在十一区队面前摆了一道谱。
“切!还当秘密武器呢!”十一区队长悻悻然,不过同时也睁大眼睛要看看十二区队是怎样靠着李卫突破敌人的火力封锁,这个该死的军需库不知怎么的,围墙和防御工事修得异常坚固,这给部队正面攻坚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突然间,军需库内的日军守军们感觉到外面枪声忽然齐刷刷的静了下来,慌乱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据点各处的火力点拼命向外扫射着弹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若不是仍然看到火力网范围之外仍有人在移动,这种一拳头打在空处的难受劲儿,却偏偏外面枪立如林,密集的敌人,沉默产生的无形压力,几乎有一种让人快要崩溃的感觉。
“这又是唱得是哪一出啊?!”十一区队长看到前面的战场上非但没有突然发动再次猛攻,反而偃旗息鼓,都歇了劲儿。
“你就瞧好吧!”王保虽然不知道李卫将采用什么计策,却是知道这个鬼点子奇多的家伙又准备着不按常理出牌的阴招了。
过了一会儿,日军军需库的上风处突然点起十几堆大火,刚刚燃起熊熊火焰,却转眼又被一大盆水浇了上去,涌出数股粗壮的浓烟,翻滚着向军需库扑来,转眼就顺着风将半个军需库笼罩在浓烟之中。
“啊呀!我怎么没想到呢?!”王保一拍脑袋懊悔地说道,上兵伐谋,他怎么把百团大战老三团攻下敌人碉堡群的必杀绝招给忘了,还白白和敌人傻乎乎干了这么半天,想当初就是用这种损招硬是把一个个缩在碉堡乌龟壳子里的敌人给彻底消灭的,王保意识到自己思维有些拘泥。
十一区队长也是拍着脑门子,恍然大悟状,道:“我说小王,这法子也简单得很嘛,刚才怎么没想到呢。”他也是参加过百团大战的老兵,自然也知道二营曾率先弄出来的法子,烟熏耗子,这种方法对付不能移动的紧固目标是最有效不过。
“唉!老了,老了,还得多学习。”王保揉着太阳穴自嘲道,前面的阵地上所有的人都开始用水沾湿白羊肚汗巾,包裹住口鼻,当地老百姓们在平时劳动时也有带汗巾的习惯,当下也是打水遮掩,而敌人么,怎么可能会有带汗巾的习惯,他们的感受就不在十一区队和十二区队的考虑之中。
王保原本可以从秘密军火库里调出步兵炮,在重火力武口面前,日军守军所凭依的那近一米厚的土砖围墙还不是如纸糊的一般,被轻松撕开,不过炮弹用一颗少一颗,他还实在是舍不得为了一个仅储藏着冬装的军需库而浪费珍贵的炮弹。
“大家捂上耳朵,要响啦!”就像是喊着爆米花炉子开炉的号子,趁着浓烟笼罩住前方军需库的墙体,李卫拎起两个大块头的炸药包,拉着了火,原地转了三个圈,借着积蓄的离心力,猛地甩了出去。
“机枪手!开火!”李卫大喊,话音刚落,左右两边的重机枪阵地拉足了火力,一条条火舌像鞭子一样抽向了敌火力点。在之前停止射击后,重新定神瞄准的战士们同时勾动扳机,就和往常打靶一样,各个位置的子弹,呼啸着扑向瞄准的射击孔。
两只炸药包刚刚从空中落入日军军需库的围墙内后,突然炸响,涌起的气浪直接崩开了军需库坚固的围墙上半端,掀开出一道口子。
与爆炸声同时启动的,四连的一个排的战士甩掉罩住耳朵的厚布,口鼻处戴着湿毛巾冲了出去,每个人背着一个小篮子,篮子中整整齐齐的码着五六个手榴弹,手榴弹的弹弦都系在了篮把上,只要一抽出手榴弹直接就是拉了弦的,无异于提高了战斗效率。
爆炸杀伤力范围内的日军被炸得血肉横飞,砖石死死的压住了尸体,而附近的日军士兵被这两个猝不及防的凌空爆炸,无一不是被震得口鼻出血,两耳轰鸣,浓烟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没能看到当中落下来的炸药包,突如其来的巨烈爆炸声让他们受到了极大震慑。
“牧野小队长!”刚躲过围墙外密集攒射过来的子弹而幸存下来的日本兵长谷栩呼喊着自己的长官,将他震得口鼻出血。
“我,我没事,快补上缺口!八路要攻过来了。”牧野小队长从碎砖中扒拉着爬起身,刚刚站直身子,扑通一声,他的脚上被不知什么重重地砸了一下,脚面上被砸得生痛。他低下头,瞳孔瞪时放大了一圈,一枚冒着青烟的手榴弹正在他的脚边骨碌碌慢慢停止了滚动。
“八嘎……”牧野小队长在人世间最后一句话被一团炸起的火焰吞噬了,随之一起被吞噬的还有靠近过来的长谷栩。
而在浓烟外围,也仅仅是烟团猛然涨了一下。
围墙外嗖嗖地飞十数支精钢打造的飞虎爪,抓定被炸开了墙头,稳了稳后,飞虎爪上绳子剧烈抖动,五六个罩住口鼻的迷彩军服士兵搭在墙头,纵身一跃跳了上来,紧接着,数挺轻重机枪还有迫击炮被吊了上来。
精准而到位的配合,围墙内的敌人被呛人的烟雾熏得目不能视物,根本看不到烟雾外面八路军的行动,那几堆连续不断冒出滚滚浓烟的柴堆里塞满了青嫩的松枝茅草,当然还有区队伙房里的干辣椒,两个区队里不少老兵都是山西兵,吃饭是无辣不欢,辣椒的存在意义在区队里丝毫不亚于美军的军需品咖啡,不管到了哪里,辣椒这种东西是绝对少不了。
李卫以点破面的战术取得了预期的效果,精准的后续配合下,作为突破力量的四连士兵直接以手榴弹开路,杀向纵深,后续的其他各连机枪手和炮手,以刚占领的突破口为依据,抢占着制高点,向杀入内部的四连士兵提供强有力的火力支援,凭着事先了解过的军需库内部地形,密集的掩护火力弹着点几乎是压着四连士兵前方十余米远处,罩着自己人进行穿插包围,提前对可疑之处进行火力覆盖,甚至不给敌人发生任何近战的机会。
第三百七十三节
突破口左右两翼的日军立时遭到了腹背夹击,即便是敌人战斗力再强悍也架不住来自两面的手榴弹和炮弹,几乎军需库内的大部分防御工事只是防着围墙外围,对来自内部的火力几乎没多少防御力,两个区队所实际控制区围墙正一米米的向四面扩散,人数上的优势尽显无疑,这已经不是只依靠坚实的防御工事就能弥补的。
有如精确的流水线和手术刀式的分割入侵,李卫完全发挥出了做为连级指挥人员的基本素质,调动作战部队不断瓦解日军守军的层层反抗,在四连突入军需库围墙的同时,一枚红色信号弹升起,军需库外上风处的烟火被彻底扑熄,烟雾开始渐渐散去,为己方突破清开视野。
随着烟雾渐渐散开,驻守军需库内的日军们刚刚庆幸着呛得人涕泪直流的浓烟终于渐渐散开,却又惊恐的发现,军需库的墙头上爬满了敌人,正居高临下抢占地形,四处射击。
日军驻军所表现的军事素质也不得不让11和12区队打起万分的精神,慌而不乱,依然有章有法的紧密团在一起拼命抵抗,每一个日本兵所占的射击位置都非常老道,能和其他人互相掩护,每一枪都打得很精准,在11和12区队后续部队冲进来的时候,不断有战士中弹栽倒在地,双方沉闷的重机枪声射出的丝丝火线交缠在一起,这完全是一场绞杀战,虽然日军守军只有一个中队,但是搬出了轻重机枪的火力优势和占据着地利优势,弥补了人数上的劣势,至少在火力总和上丝毫不弱于八路军的两个区队。
巷战所有攻坚战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一直长期在外打游击的11区队战士一时不能适应这种在狭碍地形作战,战斗队形一时展不开,伤亡很大。转眼间就有几十名战士被抬了下来,在狭窄的库区内面对密集的机枪子弹简直是一场噩梦。
李卫迅速撤换11区队战士,让他们只负责火力掩护和巩固阵地,论起巷战能力,恐怕武工队员都比正规八路军士兵要强得多,李卫在撤回11区队战士的同时调派12区队少量地四连和五连老兵突入,巷战并不是依靠人多就可以取胜的,而是需要默契的配合和各种相应的战术动作。早在李卫训练新兵们时就有针对巷战的严格训练,此刻正好发挥了用场,12区队原本就按作战职能划分出来的连级编制,此刻只要打散了再互相组合,突破者,狙击者,阵地巩固者和掩护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完全就是一个个职能完整的巷战作战小组。。
李卫随着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战士们,也爬上了军需库厚实的围墙,自言自语道:“终于拿下!”看了看手表,耗时二十五分钟。期间二十分钟都是在收集那些火堆的材料,从点火到灭烟也仅仅是用了五分钟,而给日军造成目不能视,呼吸困难的短短五分钟,足以让李卫手下的最善长侵入的四连像一支格斗刺深深扎入敌人的体内,锋刃所向,在敌人体内疯狂搅动,破坏每一分生命力。
战场外,十一区队长举着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脸色都有些发青,自己的兵一窝蜂冲上去,随后就被交叉的火线扫倒下了好多,而十二区队的小猫两三只就能轻松突破日军的火力网,逐步消灭敌火力点,这人比人真是没法比,难怪说十二区队是十一分区下级作战部队里最强的一支,自己的11区队咋刚进了军需库就蔫了呢,回头一定要好好训训他们,这帮家伙一定是训练时又偷懒了。
“八嘎!顶住!顶住!射击,继续射击!不要后退!射击!”被重机枪火力压制在墙角的日军中队长挥舞着指挥刀嘶嚎着,八路军的火力空前强大,自己这支在附近算是战斗力屈指可数的部队,居然也被硬生生压着打,简直是皇军的奇耻大辱。
12区队自制的手雷给日军带来了相当大的困扰,炸得四飞的钢珠无异于是一颗颗生猛的弹头,不少日军士兵都被伤在这种异种手雷上,双方的士兵都没有任何想打上一场常规白刃战的想法,而是不计火力的直接将对方击毙,以这种双方火力交织的巷战环境中白刃战根本施展不开来。
军需库日军中队的顽抗注定了11和12区队两支部队今天要打上一场骑虎难下的硬仗,12区队的战斗小组互相掩护着突进,狙击手的射击精准而有效,有时也不一定是为了杀伤敌人,而是为了进行火力压制,掩护战友运动到有利作战位置,将敌人压缩包围起来。
呜!~~~~一声长啸!轰!~方才还在挥舞着指挥刀的日军中队长被高抛物线飞过来的迫击炮弹炸得血肉横飞,断肢残臂散落到了日军士兵们附近,激起日军士兵一阵轻微的惊呼声。
“干得好!~”战场上一片欢呼,12区队的迫击炮手可是立了大功。
失去了指挥核心的日军士兵变得像是没头苍蝇,在两个区队的压力下,不得不局部相互靠拢,一个个小战斗力体被包围起来。
剩下的战斗变得没什么悬念,四面楚歌的日军士兵,被一通乱砸的手榴弹炸得哭爹喊娘,阵地被压缩后,失去了迂回的机动,哪怕作战意志再强,抵抗火力再猛,也不过是一堆火靶子,剩下的舞台大部队只是属于五连的狙击手们,稳稳地端正三八式步枪,将任何暴露在视线里的敌人击毙,哪怕日军士兵再怎么当缩头乌龟,也禁不住手榴弹不住的扔过来,即便不被当场炸死,被气浪抛飞的身体甚至在空中就被狙击手们的子弹当场射杀。
12区队的默契作战方式让11区队的战士们开了眼界,除了12区队以外,大部分作战部队都没有如此分工明确,都只是作为全能型的战斗力,依靠个人天生素质不同形成最原始的战斗分工,几乎很少有部队能想过今后会有将日军赶得到处跑的这一天。
坚守着专心就能专业,12区队的作战目光不仅仅放在以前与敌人主力打游击和打迂回,以少胜多上。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12区队也开始研究攻坚等正面作战的战术和训练,为得就是将来收复失地,围剿日军部队,对于这一点,12区队四连长李卫是有着最最深刻的认识,提前做好准备,处处领先,是保持12区队的战斗力排列在十一分区榜首的凭依。
军需库内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慢慢变得零落,迫击炮不再进行发射,炮手们开始拆解配件,清点剩余炮弹基数,残余的敌人和八路军战士们双方都明白,战斗将要结束了。
剩下的日军士兵明知大势已去,却依然死活不肯投降,11区队和12区队的战士也没有任何放松的意思,抗战初期平型关战役和娘子关战役中,八路军新编部队在战斗中因为心慈手软而付出的惨痛代价,每一个八路军士兵都要确认眼前的日军士兵咽下最后一口气,才会转向下一个战斗目标。
最后一小股日军士兵被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八路军士兵紧紧包围住,甚至还没来得及让这些剩下的日军士兵做出最后的疯狂,附近屋顶制高点的重机枪毫不客气地扫过来一串火辣辣的子弹,将这些日军士兵扫翻在血雨中,给予顽抗不降的敌人最好的尊重就是将他们彻底送进地狱。
战斗结束后,11区队和12区队们依然将整个军需库紧紧围住,除了继续小心谨慎地搜索残敌外,每一个战士都对倒在地上的日军士兵尸补上一刺刀,以确认没有生还的敌人,与11区队有不同的是,12区队的战士除了对日军尸体左胸心脏部位补刺一刀外,同时也在右胸位置补刺,因为四连长李卫曾说过,人类除了正常心脏靠左外,也有极少数人是偏右的。为了有杀错没放过,12区队的战士们认真执行着一尸两刺的清理工作,直至确认所有的日军尸体后,才开始检索遗留在战场上的弹药。
俘虏?!这次战斗没有俘虏!现场没有外人,日军中队无人肯降,两个区队又不肯做好人,连日军伤兵都直接被捅了刺刀,反正也没留下活口。
扒拉开了军需库仓库的大门,里面堆着成堆的物资让所有的战士们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人甚至还流下了口水,俗话说衣食住行,衣就占第一位,长年累月的战斗,缺少轻工业发展,穿衣费布的大兵们除了刚入伍时能发到一套军装上,以后的军装补给变得极其困难,许多战士因为在恶劣环境下作战或行军,衣服破损严重很普遍,甚至国军都会笑讽着八路军是叫花子军,一身的破破烂烂,能有一套新衣,哪怕是现在不能穿,作为穷苦人家出身的八路军战士们心中也充满着激动的憧憬。
“报告!战场打扫完毕!”通讯员从战场上奔进了指挥所,最终确已清除所有目标后,李卫让通讯员通知两个区队长参观军需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