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剑与少女
银沙城，被称为帝国和兽人诸部边境线上的一颗明珠，没人说得清这到底是一个帝国城市，还是一个兽人城市。千年以来，这个城市就一直是帝国和北部兽人诸族交易的一个窗口。
即便是兽人和人类战争频发的时代，这里的贸易也从未停歇过。
因为这边的统治者，往往是帝国北境和兽人南部最强大的武装势力，他们可以是佣兵，可以是土匪，也可以是富有的商人。只要他们的拳头够大，银沙城就会臣服在他的脚下，当然，当他们的力量不足以统治这块地方的时候，银沙城也会弃他而去，这并不是说银沙城的居民们天生拥有墙头草一般的属性，而是在这种法外之地，衍生出来的规则就是如此。
无论是帝国还是兽人王庭，都对此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只要这个城市不彻底倒向对方，保持基本的中立就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因此银沙城的居民组成也和其他的城市大不相同，在历届城主的铁拳之下，人类，兽人和半兽人混居在一起，虽然称不上多么和睦，却也相安无事。
这座城市从五十多年前起，就被阿图尔家族统治着，他们管理着当地最大的雇佣军，帝国和兽人王庭只要谁给的钱多，他们就为谁战斗。阿图尔家族仗着武力强大，对本地的家族和往来的客商多有欺压，横征暴敛，强买强卖的事情层出不穷，这反而让先天条件良好的银沙城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直到一年前，这个名声很一般的家族的最后一任昏庸家主，被一个少女和她的伙伴们打落了王座，银沙城才重新换了主人。
这位少女名叫漠雨，这是沙漠中一种能给旅人解渴的小花的名字。凡是见过她的人，都觉得她的外形和这种小花非常匹配，显得娇小而可爱。但是所有和她作战过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种假象。
漠雨看起来年轻，却是周围地区最强大的战士，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只知道所有挑战过她的人全部都已经失败了，有人甚至传言，可能是一位即将进阶的准圣者，因为至少有三位大师，在众目睽睽之下，干净利落地败在了她的手中。
按照银沙城居民们的观点来看，这位少女集强大、贤明、公正和美丽于一身，为这座在昏聩统治之下日渐衰落的城市带来了很多新的气象，所以他们亲切地称她为"沙城女王"。
而现在，在历史悠久的城主府地下，属于城主的秘密地牢中，这位"女王陛下"正在审讯一名犯人。
一丝光芒从地牢的天窗里照了下来，落在漠雨的身上，她的个子的确不高，但是身形比例却非常协调，显得矫健而有爆发力，她穿着一身十分朴素的皮甲，背后插着一柄大剑，与其说是女王，其实更像一个佣兵。
漠雨看上去二十出头，眉眼的确清秀，只是她的脸上有好几道淡淡的伤疤，让这种清秀中增加了好些英气。神奇的是，这些伤疤在皮肤上没有任何翻卷和凸起，只是颜色和周围的皮肤略有不同，就像是兽人天然的斑纹。
她的头发扎成了一个简单的辫子。略微超过她的肩膀，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头发和眸子都是当地极为罕见的黑色。
在她的身侧，有一个长相英俊的褐发年轻人，他穿着一件袍子，有些像法师袍，但却比法师袍更短，没有阻碍行动的下摆，看上去更加干练，在双肩，心口，大腿之类的要害部位还缝着某种魔兽的鳞甲。他的腰间挂着一把细长的剑，手扶在剑柄上。
年轻人神色见显出一种孤傲的气质，当他目光停留在漠雨身上的时候，会显露几分温柔。
房间里的第三个人是一个和漠雨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她有着一头暗金色的长发，身材比漠雨还要再矮小一些，身高只到那个年轻人的胸口，她身上穿的袍子和自然神殿的祭司袍有七分相像，但却不是绿色，而是银白色的，那件袍子的上面绘有很多神秘的图案，在她的胸前还有一个圆形的徽章。这些图案和徽章的样式极为奇特，似乎从来没有在大陆的其他地方出现过。
第四个人站在漠雨前头，是一个穿着轻链甲的红发青年，他身材消瘦，脸尖尖的，眼神看上去有几分油滑之色，腰间挂着两把上臂长短的短剑，屁股后面还挂着一把手弩，这是典型的盗贼打扮，银沙城里十个盗贼有八个装备和他类似，只不过他身上的这些武器和盔甲，都显得做工非常精良，隐约间都有魔法的流光闪过。
这三人的视线和漠雨一致，看着前方绑在刑架上的一个人。那个人身上衣衫破烂，像是受了不轻的伤，他的身体和四肢上都有闪动的魔法符文压制，不让他体内的力量爆发出来。这人和漠雨一样，居然也有一头黑发，他头低垂在那里，像是耗尽了力气，快要昏过去了。
"这个家伙是个怪物，明明被我们杀了，现在却又活了。"盗贼模样的青年上前两步，打开了牢房的门，警觉地将一把剑握在手中，用剑在那人身上捅了捅，转头对漠雨说道，"上周你独自冲进那个变成亡灵之镇的地方，打败了他，将他抓了回来，又在全城人面前，审判了他的罪行，砍了他的脑袋。
但是今天早上，他居然从那个墓地里爬了出来，还袭击了几个搬运工和守墓人，把他们杀死以后变成了亡灵，幸好高文路过那里，再一次击败了他，把他抓了回来。"
被称作高文的，是那个穿着袍子的年轻剑士，他冷冷地看着那个犯人说道："这个家伙的来历，我们还是想得简单了，原本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亡灵法师，但是能做到重生这一点，就必然不是一般的来历，在我们剑之塔的传承中，倒是提到过类似的事情。"
第一章 剑之传人
“把你和漠雨的来历，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怪人面前暴露出来，合适吗？”盗贼加洛说道。
“反正他的结局是不会变的，这已经是个死人了，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是。”高文毫不在意地说道，“现在，还有谁在意七圣塔呢？我们流传下来的典籍早就说了，其他的六座圣塔都已经消亡了，连真正的传人都没有，这么多年，自然神殿也放弃了寻找我们，我们估计都快被人遗忘了吧。”
“剑之塔之类的东西，我懒得管，只是你硬凑上来找到我而已，还在我头上按了一个传承者的头衔。”漠雨开口说道，“我只是在根据自己的传承，追求越来越强的力量而已。”
高文可能是听惯了这种话，只是笑笑，他说道：“这个家伙不会死，可能是因为他绑定了某种寄魂之物，只要那种东西没有被摧毁，无论杀他多少遍，都可以慢慢的复活。”
“这不是无敌了。”加洛问道。
“不会。”那个祭司模样的女孩说道，“修复身体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灵魂在一次一次重生当中，肯定会被不断的被削弱。无限次的复生，只不过是理论状态而已，这样的亡灵法师最多复生四五次，境界就会大幅跌落到无法复生的程度。简单来说，多杀几次就好了。”
“嘿嘿，那就按照贝拉说的做。对付亡灵，不是传说故事里牧师最擅长的事情吗？”加洛说道，“除你之外，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牧师恐怕没有几个了吧？”
“我所信仰的无名之神，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她只关注于美丽和聪慧的东西。”贝拉道，“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你们来做吧，我们这支队伍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破坏狂。”
高文道：“那就由我来做吧。这个人杀死了那么多平民制作亡灵，是一个证据确凿的罪人，就不用再和他多废话什么了。”
只见他手并没有碰腰间的那柄剑，那剑就自动脱出了剑鞘，在空中挽了个剑花，那个被抓住的人砍去。
这把剑就像有生命一样灵活地在空中运动着，绕过了牢房门口的栅栏，一下刺进了那人的心脏。
犯人因为剧痛抬起了头，他开口道：“等一等，我知道关于其他六座圣塔的事情。”
“你是要拖延时间吗？”高文不屑道，他的那柄剑犯人的胸口抽出来，就要再次向他的喉咙出去。
“我有证据！”犯人喊到，这个人的身体果然很与众不同，尽管被戳穿了心脏，但依旧能够不受影响地说话，“我自己就是灵之塔的传承者，我并不是把灵魂系在某种寄魂之物上，保证我性命的东西叫做《永生名牌》，是我得到的灵之塔的圣典，它和一般寄魂之物就不一样，就算你杀死我，也不会损耗我的灵魂。因为复活的力量是由这本圣典提供的。
我在白湖镇制造亡灵用的同样是一本灵之塔的圣典《亡者名录》，如果你们对亡灵稍微有些研究，就会发现那边的亡灵少了很多阴郁之气，对光明类魔法的抗性也强得多，和那些亡灵法师的低端货是不一样的！”
“哈，名字编得不错。这圣典的名字听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加洛说道。
“本来就是真的。你们如果真的知道灵之塔的典故，就一定听说过这两本圣典的名字。”那犯人大声争辩道。
加洛还想嘲笑他，高文伸手拦住了，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两本生典的名字的确是真的。而且它们的作用也跟这个人所说的一致。但是，灵之塔的传人，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用平民炮制亡灵军队，可真是超出我的想象。”
那犯人道：“我被仇敌追杀，逃到了这里。必须想办法增强自己的实力。否则不仅我有可能会被杀死，而且灵之塔的传承，也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还真是理直气壮啊。”高文冷笑道，“可是你不知道吧，七圣塔之间的联系比你想象的更加紧密，不同塔之间的法师，都有监督他人行事对错的权力。按照那时候的规矩，你做出了这种事，我不把你斩成十七八段就是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高文走上前几步，注视着犯人说道：“就算你有《永生名牌》又怎么样，把你关起来一次次斩杀，再让你复活，你一定会羡慕那些能够一次死个干干净净的人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犯人问道。
“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还有你所知道的其他六圣塔的情况。”高文说道：“不许有一丝隐瞒。贝拉会知道你有没有说真话的。”
“好吧……我说。”犯人略有犹豫还是来了口，“那些得到了七塔法师传承的人，两年多前，刚刚跟帝国人打了一仗，帝国皇帝就是在那个时候驾崩的，所以才会有了帝国现在这种四分五裂的局面。我……原来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只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跟他们结下了大仇！现在，我只能算是他们的敌人了。”
“你说的难道是中国之塔吗？那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新魔塔，在之前的战争中很活跃。你是说他们其实是其他六圣塔的传人？”高文问道。
“是的，中国之塔拥有除了剑之塔以外的其他所有传承，也许不那么完整，但是每种都有。”
这时候一直在听着他们说话的漠雨突然插话道：“好像我听到过这个名字，中国……很熟悉的感觉。高文，为什么以前你从来没提起过？”
“嗯？我当然提起过，你用的不少东西就是从那里过来的。”高文一愣。叹了口气道，“只不过你在认真修炼的时候，哪会记得这些事情。再说他们离我们很远啊。当中隔着整整一个帝国，你又不是那种关心政治的人，也不会去主动打听。”
漠雨哼了一声，对犯人道：“和我说说，这中国之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里面有些什么人。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我的过去和那边有关。”
第二章 记忆旋涡
“他们……他们来自于……很远的地方。”犯人犹豫了一下，高文的剑就又在他胸口扎了一道。
“不许犹豫，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高文道。
“好，好，别戳了。我说。”犯人不想遭受更多的折磨，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起来，“他们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世界。那是个和这里不一样的世界，除了没有魔法，其他方面比这里先进得多。人们建造了高楼大厦，天上有会飞的飞机，海里有大型的邮轮，他们甚至发射的飞船和火箭，跑到了这个星球的外面。那里有网络，有手机，有数不清的娱乐节目，普通人的日子和这边比起来，要有意思很多。而且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有基本的保障，只要不生在战乱的国家，就不用太担心吃穿。而这一批来自地球的人，都属于一个叫做中国的国家，所以才会叫中国之塔。”
“中国？”漠雨用手抵住了自己的额头，“中国……好像很多次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为什么想不起来呢？”
高文看到她这个样子，关心道：“漠雨，怎么了？”
“我没事，你继续说。”漠雨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她打量着犯人说道，“那你也是来自哪个世界吧？”
“……是的。”犯人说道。
“那你的真名是什么？肯定不是被我们捉住的时候使用的那个名字，亡灵使者亚当斯。”漠雨说道，“呵呵，真是中二。”
“老大，中二是什么意思？”加洛问道。
“嗯？是我说的吗？”漠雨一愣。
“是啊。随口就说出来了。”加洛答道。
漠雨托着下巴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说到了这个词。而且她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是却不知道这个词是从哪里看来的。
“难道你也是那个世界的人？”那犯人却眼睛一亮，他激动地说道：“我叫徐昕。你说的‘中二’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一个词，而且是中文词，你不可能知道它。但你刚刚把它夹杂在话里说了出来，那只有一种可能，你也来自于那个世界！你是一个隐藏起来的穿越者？我也是啊，我们很可能是老乡，同学！看在这个份上，你放过我吧！”
“开什么玩笑，我们老大怎么会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这人满口胡话，还是缺教训。”加洛踹了徐昕一脚。
“未必没有可能哦。”贝拉却道，“你们忘了老大以前是失忆的吗？她不记得自己从恶狼谷杀出来以前的事情。而且，我可记得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对于魔文的熟练程度远高于通用语。听发音，刚刚那个奇怪的‘中二’就是一个魔文词，对吧？”
漠雨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样，陷入了沉思，她总觉得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就要从记忆深处破茧而出了。但是还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捅破那一层阻隔，让她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她说道：“我完全不记得什么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我所有回想得起来的事情，都是在这个世界发生的。”
“你一定是失忆了，我们那里也有个叫刘异生的家伙失忆了！但是看看你自己。”徐昕急道，“你也和我一样是黑眼睛，黑头发，不是吗？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再说说中国之塔其他的事情。”漠雨道。
“中国之塔在过来之前，是一座学校，叫华夏大学。因为一次不知道怎么发生的空间变化，就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切地看着漠雨的神情变化，但是他失望了，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徐昕只得继续说道：“中国之塔由一个委员会统治，而委员会现在的主席，也就是首脑，名叫萧晨，得到的是梦之塔的传承，他是一个擅长精神魔法的大魔法师，据说这两年实力增长得很快，是法师圈子里，普遍认为会成为圣者的人。”
“萧晨……”漠雨自从听到这个名字以后，就一直喃喃自语地念着这个名字。
徐昕道：“萧晨这个家伙是一个非常阴险毒辣的人，非常善于搞内部争斗，我离开中国之塔就是被他和他的爪牙们逼走的。你们说我为什么要学亡灵魔法？说到底还是为了自保，如果我没有一些本事，也逃不到这里，早就被那些抓我的人杀死了。”
“为什么我听萧晨的名字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好人？”漠雨眯着眼睛，觉得似乎有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开始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一开始他们只是一些细碎得不行的画面和声音。但慢慢地他们开始按照某种逻辑组合到了一起，开始变成了具体的影像和声音。
徐昕絮絮叨叨地叙述开始淡出了她的思绪。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画面，有的是巨大的高楼，有的是会自己开动的车辆，有的是形形色色穿着奇怪服装的人们。这些画面既让她感到惊异，又让她感到熟悉和亲切。
然后又有各种各样的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都和她有着某一种联系，特别是一个小男孩，出现的次数最多，她有一种感觉，这应该是她的弟弟。
再往后，她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那是一个男人，他在对她说着什么。
她努力地去听啊听，终于听清楚了对方的话：
“小妹啊，你关了灯要捉迷藏么？”
“没事，死不了人，我们会得救的。你没受伤吧。”
“一般发生地震，学校都是救灾重点，宿舍区当然是重中之重。所以我估计没错的话，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嘿嘿，不如来个自我介绍吧。我叫萧晨。”
这时候，萧晨的写着话语和他的声音一起，松动了她头脑中的那层阻隔，它们就像是一把钥匙，开启那她的记忆之门。
在幽暗的地下室里。对面那个男人有一张有些消瘦，却轮廓分明的脸。他有一头很精神的短发，还有让人安心的微笑，一看就不像个坏蛋。
“哦，我，我叫周荷。”漠雨如此回答道。
第四章 我是何人
过了两天，爷爷奶奶带着周荷从县医院回村里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在医院的时候，村里着了大火，烧了四五家人家。
那两个欺负了周荷的小孩，有一家全被烧死房子里，另一家小孩烧成了重伤还导致了失明。而边上有个孤寡老太，也不幸被烧死在屋子里。
奶奶看到周荷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流泪不止，以为她被吓倒了。只是安慰她。
后来，来了警察调查，也问过他们家的情况，但是由于当晚家里人都在县城医院，找人找的昏天黑地，到处都是人证，所以没有任何人怀疑是他们家作案。警察更是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断了一条胳膊的八岁小女孩能够来回跑三公里去放火杀人。
这件事最后定性为意外失火。
周荷经历了这些事以后，安静了很多，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也不太出去和其他孩子玩了。
按照赵可的话来说：“周荷怎么变得和其他小姑娘一样了？那么胆小。没劲。”
用奶奶的话来说：“周荷终于像个姑娘家了，唉，这事儿啊，让她长大了。”
爷爷似乎是为了补偿她，对她也好了一些，供她读书，她就安安静静地读书，中学去了县城，成绩一般。高中毕业后和很多同学一样，选择外出打工。
这时候她父母已经在上海用南方打工来的钱开了几家打印店，生意做得不错。还又生了和她差十岁小弟弟。她就去上海投奔父母，帮他们管理华夏大学的分店。
大家所不知道的是，周荷离开的时候，那个因火灾失明的孩子，糊里糊涂掉进了自家的井里淹死了。大家更不知道的是，在他淹死之前有这么一段对话。
“让你瞎了十年还债，现在我要走了，你的债也该了结了。”
周荷？那时候……是，是你放的火？”
“呵呵……周荷是她的名字，叫我周鹤。再见！”
翻看这些记忆，对于漠雨来说，就像是看着一本过去的日记本。过去十八年的记忆并不是一份，而有两份。一份来自于天真、淳朴、善良的周荷，另一份则来自于沉默、冷静、勇敢的周鹤。她发现周荷和周鹤的两份记忆既相对独立，又交织在一起。她能够感觉到他们对同一件事情的不同看法，不同情绪。也能够体会到他们隐藏在深处的一致性。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现在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就来自于这两个人格的性格。她这些年一路走来，帮助了很多人，也杀死了很多人。她为很多人打抱不平，把他们从苦难的生活中拯救出来的时候，也许就有带着周荷的善良，她无畏战斗的时候，也许暗中受到周鹤性格的影响。
但是她已经不是他们了。这两份不同的记忆和在现今已是大师巅峰的漠雨面前，却显得渺小而柔弱了。一位大师最强大的不是她的身体或技能，而是她的心境。
这种记忆，情感甚至个性的融合，就像在一片大湖上面倒进了两桶水。
周荷，周鹤，漠雨，她到底是谁？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不过为什么萧晨会成为开启这些记忆的钥匙呢？明明他和她的相处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
漠雨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周荷对于萧晨的好感，在穿越后的短短相处时间中，他就像周荷的主心骨，让她在那种被埋在地下的可怕情况下有所依靠。也试图在各种危险前保护她。但这种情绪也仅限于好感的程度，并没有得到真正成长的机会。
但好像他和她之间的连结，却比这些过往最深刻的记忆还要强大，以大师的冥冥感知，她觉得这种强大的联结甚至突破了某种时空的限制，好像发生过很多次。
在很多个世界里，他们一同战斗过，又一同死去。然后她感觉到有一种力量在召唤，告诉她，他们应该再一次一起战斗，在这个世界里，也许他们可以一起改变命运。
漠雨心中有些乱，但她清楚，这是一个契机。在她即将踏上圣阶之前，这样的心境其实殊为难得。她的心已经平静了太久了，即便在最狂暴的战斗中，她的心灵依旧像止水一般宁静，她不惧死亡，不怕伤痛，只要身体允许，就能一次次站起来。这也是为什么有很多比他更加强大的敌人，无奈地倒在他的身前。
这是阿利亚斯家的传承，给她最强大的赐福，抹除传承者的记忆和情感，使她能够修炼出战斗的直觉和本能，能够心无旁骛专注于修炼本身，但这也是阻碍她前进的一道障碍，因为成为一个一个圣者，她需要找回完整的自己，成为一个足够丰富的人。
也许理清这些记忆，她就能够跨上那一步，成为一个圣阶的狂剑士了吧。
回过神来，她发觉地牢中的人们都在看着她，却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声音，就连那个叫徐昕的囚犯也满脸期待的望着她。
“老大，你怎么样？”加洛问道。
“是不是真的想起了什么了？”高文问道。
“我站了多久了？”漠雨问道。
“大约半小时，刚刚说到那个什么中国之塔，你就呆住了。然后，还有件奇怪的事。”加洛道。
“什么？”
加洛指了指贝拉，漠雨看见贝拉的手上有一个银色的小圆盘，看起来就像一个表盘，实际上则是她那个无名之神的圣徽。
贝拉道：“刚才你陷入沉思之前，我感受到了神的意志。我感觉到有一种力量，通过这个圣徽，注入了你的灵魂。”
漠雨道：“难道是她帮助我回复了记忆？”
贝拉道：“她多少帮了你一把吧，我反正听到她说了一句话：终于有机会，可以让你醒过来了。快来帮忙吧！”
“帮忙？帮谁？”高文问道。
漠雨道：“我明白了，这件事我自己还要理一理头绪，等我想明白了，我会告诉你们。我们先走吧。”
“等一等！我呢？我们是老乡啊！放了我！”见众人转身，牢房里的徐昕大喊道。
漠雨回头道：“我可不觉得我和一个杀人狂做老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既然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那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第五章 今日由来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和我讲一讲吗？”晚饭过后，高文陪着漠雨站在城主府的露台上。漠雨和他一起靠在露台的石质栏杆上，两人离得很近。
“那个叫作徐昕的人，开启了我脑海中的一些记忆，让我想起了我的过去。”漠雨的手撑着下巴，眼睛看着前方，“你应该替我感到高兴，因为这样的我才是完整的我。通往圣阶的道路上，需要一个完成健全的灵魂，现在，我终于拥有了跨上那个台阶的力量。”
“那是该感到高兴。没想到一直困扰你的对于过去的记忆，就这样解决了。”高文道，他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看着边上的姑娘。自从五年前遇到她开始，他就一直伴随在她的左右，但是自己的某些心意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那个萧晨，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好像就是他的名字开启了你的记忆吧？”
“嗯？你这是在吃醋吗？”漠雨问道。
“吃醋？什么意思？”高文不解。
“啊，就是嫉妒的意思。”漠雨笑道。
“没，没有。我有什么好嫉妒的。”高文别过脸去。
“萧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今天在听到他的名字的同时，从贝拉的那个无名神祗那里得到了一点信息，我和萧晨好像在很多个世界里，都在同一个地宫里战斗过，但是因为力量的弱小，都死在了那里。因此，我们之间有一种奇特的关联。
在这个世界，我们却逃了出来，各自得到了发展。但是我们的身上是有一个使命的，我们要去击败自然之神，那位神祗催促我去完成它。”
“剑之塔的传承告诉我们，所有的神灵都是不可信赖的。他们是敌人，你不应该在意神灵的意愿这种东西。”高文说道。
漠雨伸了一个懒腰说道，“不知道，我懒得去猜神灵在想什么。但是你知道，我一直在追求着变得更强，除了圣者，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遇到对手了，就算是圣者，我也不觉得要超越他们是什么难事。这时候有一个神灵和他的仆从能够作为我修炼的磨刀石，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但是七塔时代我们的先人已经失败过一次了。”高文道。
“那不代表我们会失败。”漠雨平淡地说道，她每一次面对不同的敌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只是高文发现她今天的语气里带着更多的兴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需要理一理记忆的头绪。”
高文离开，漠雨斜靠在一个立柱上望着夜色中的城市。她已经想起了那个世界的城市在夜色中是多么华美壮丽，而银沙城在晚上不会有太多的光火，和记忆中的城市相比就像是公主面前的贫女。
原本，她觉得自己已经熟悉了这个生活了一年多的城市，成为了这里的统治者，成为了这里的一员。但是在记忆混杂之后，她对这里生出一种疏离感。就好像自己再一次不属于这个城市了。
原本自己应该和那些穿越者一起慢慢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城市吧？如果不是那次传承，如果不是那次超远距离的传送，她也许会早点想起自己是谁，不会那么久的时间音讯全无。那些人还会不会想起周荷这个小姑娘呢？也许包括萧晨在内，他们一定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吧？
不过，那天在地下遗迹里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是模糊的，一直到被传送出来以后，她也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她被传送到的地方，是一处叫做恶狼谷的试炼之地。里面有大量凶恶的魔狼。
她到达那里以后就开始厮杀，身体中的力量就在一场场和魔狼的搏杀中被激发了出来。
但是当时她已经丧失了理智和记忆，所有的行为都只是本能而已。有狼攻击她，她就杀死他们，吃它们的肉，喝它们的血，她像野兽一样成为了恶狼谷的王者，然后走出那片谷地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稳定在了中阶巅峰。
但是这时候她依旧没有清晰的意识，直到现在能够回想起来的还都是一些零碎的片段，她隐约记得尖利的狼爪划破她皮肤的感觉，也记得温热的狼血流进喉咙的感觉。她记得狂气爆发，将群狼碾成碎片的瞬间，也记得自己终于走出恶狼谷，茫然不知所往的时候。
再后来的一段路，在她脑中都是空白，后来有人告诉她，她在路上饿倒在地，最后被兽种叛军捡去，随后又和叛军战士一起被白沙城的军队俘虏。
整个过程中，她都浑浑噩噩，不知自己的身在何处。
等她第一次有了自己意识时候，已经是在白沙城的刑场上。
这时候的记忆就开始清晰起来。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天气，刺眼的阳光照耀在这座沙漠之城上，干燥的空气在四周流转，她被两个身上发出膻味儿的士兵夹着双臂，蹒跚地走在路上。脚踩在沙地上，有些粗粝有些烫。
她眼睛半阖着，头低垂着，似乎那两个士兵只要一松手，她就会瘫倒在地上。但其实她并不是无力，而是因为她的头脑还在混沌之中，是指这种混沌马上就要被破开，一个新的人格就要破茧而出。
她当时穿着一件刚遮到大腿的麻布袍子，但袍子下面露出的是一条蓝色牛仔裤。那裤子饱经磨难，上面尽是破洞和抓痕，那都是用魔狼爪牙留下的痕迹。脚上则是一双灰扑扑的旅游鞋，上面有很多破损和污迹。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什么牛仔裤和旅游鞋，只是被士兵们架着前行的时候，晃动的腿脚是她觉醒前最鲜明的记忆。
然后就到了她一生中那个最重要的时刻，被押上行刑台时，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头微微仰起，一丝明烈的阳光照进了她的眼帘。这道光就像是柄利剑刺破了头脑中的混沌，让理智和本能的阻隔在瞬间被切得粉碎。就好像窗前厚重的帘子被瞬间拉开，世界的真实模样在那一刻被展现在她的面前。
面对骄阳，她的眼紧闭了一下，然后猛然张开！
第六章 刑场觉醒
意识的初生是什么样的感觉？
原来的她就像母亲腹中的婴儿。
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明白自己的现在。
只看到无边无际的白光。那白光像温暖的水，包围着她的理智。
涌动……
涤荡……
触摸着她的灵魂。
那种感觉像海边温柔的夜，半睡半醒间总有浅浅涛声。
那种感觉也像母亲的怀抱，朦朦胧胧中总有暖意传来。
那种感觉更像冬日的被窝，让人无论如何都不想醒来。
就像有一种力量保护和隔离着她的理性意识，让她的本能茁壮成长。
直到那一瞬间，一道光刺进了她的世界。
然后，意识被释放出来。
少女感知到自己存在的时候，周围的一切才开始变得有意义。
眼中所见，耳中所听，开始一丝一缕地被赋予定义，定义和意义叠加到一起，渐渐组成了一个她可以理解的世界。
从这一刻起，漠雨就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只不过这时候的她还没有名字。但她本能地知道很多东西，她不用像婴儿那样牙牙学语，她知道眼前看到各种东西的名字，唯一的问题是，她的过去是一片空白。
她意识到自己是跪着的，有两根交错的长矛压着她的头颈。
前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些卑贱的兽种，在矿场暴动里杀死了我二十个士兵和管事。洗劫了我一个庄园，最后还烧掉了我一个哨所。我，帝国，都不会饶过这样的混蛋……”
她发现这种语言不太亲切，却能毫无障碍地听懂。仅有的一些陌生感也很快在几句话后消失了。她抬起了一点头，看到是一个穿着红披风的中年男人站在凉棚里对广场上的人们说着话。
“你要杀就杀我，为什么要杀女人和孩子！”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中年人的话。
说话的人，正是走在最前的青年，他话音刚落，脸颊上就挨了一拳。“啊～”
男人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吩咐道：“看来这些家伙迫不及待要去死了，准备行刑吧。”
她头抬得更高了一些，看到从不远处的凉棚边上，走出一队士兵，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把双手长刀。
这时候押着她的两个士兵感受到了她的动作，一个士兵喝道：“别动！急着找死吗？”另一个说道：“小姑娘，你如果安分一点，我让刽子手动作快一点，好让你少受点苦。”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她因为柔柔弱弱看上去没有威胁，被抓住以后，只是被很简单地用麻绳绑住了手腕，身上并没有其他限制。
她轻轻挣了一下，三圈麻绳扎得有点紧，已经嵌进了皮肤，于是她加大了气力，麻绳发出吱嘎声，只坚持了一瞬就崩碎了。
在两个士兵目瞪口呆之下，少女握住了她颈侧的两杆长矛。无论这两人如何拉动，那长矛都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你，你是谁？”士兵拔着长矛，慌张地问道，他正想呼喊同袍，发出警示，但是在那一刻，他对上了少女的视线。
她偏过头，黑眼睛像一块澄澈的黑水晶，但是其中的深邃却让人不寒而栗，让士兵把所有要说的话都噎了下去，
“我的名字是什么呢？记不起来了。”她夹住长矛，低喝一声，身体站起急转，两个士兵像沾上陀螺的蚂蚁，瞬间被甩飞了出去。
清醒过来的少女，动作极快，如同上下翻飞的蝴蝶，她娇小身躯中爆发出的力量远强过周围身高体壮的士兵，手中两杆长矛，被她当作拍杆，扫过全场，凡是被她矛柄扫中的士兵，无不横飞了出去，连好几个被跪倒在地的囚犯都被殃及，和士兵一起跌下了台子。
周围一些机灵的囚犯，看到这个架势，赶紧抓起那些士兵掉落的长矛，开始相互切开对方手脚上的绳子。他们中有的被其他的士兵刺死，但也有的解开了绳子，拿起长矛和士兵搏斗起来。
有几个强大一些的囚犯甚至嘶吼着开始发生变化，他们身上像动物的部分开始变形，牙变得尖锐，爪变得锋利，有的人甚至身体开始鼓胀起来，长出更加厚实的肌肉和骇人的鳞甲。
领头的年轻人，猛地撞开边上的两个士兵，鼻子和嘴巴凸起，耳朵变尖，毛发暴涨，眨眼功夫就变成了一个超过两米五的狼人。虽然狼人的手脚都受了重伤，但是他将自己的身体当作武器，横冲直撞。把很多士兵撞得七倒八歪。
本在列队上场的刀手们，都在两个带队骑士带领下向犯人们冲来。领头的两个骑士拔出长剑，大喝一声，剑刃上爆发出了红色的斗气。他们的速度瞬间加快，像一匹奔马一样向场上最为耀眼的少女冲去。
这如同两道流星一般的攻击，瞬息即至，少女来不及闪避，眼见就要和骑士撞上。只见她大吼一声，清亮的声音如同新生的凤啼。白色的光晕从她体内透出，她居然不闪不避，挥舞两根长矛，硬撼骑士的攻击。从旁人的眼里来看，一个鸡蛋迎上了两块飞来的砖头，似乎下一秒，瘦弱的少女就要在两个铁甲武士剑下香消玉殒。但令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是，剑矛相交之后，爆发出一声轰然巨响。烟尘四散中，少女一步未退，反而直接将两个骑士打飞了出去。少女一声长啸，将手中的两截断矛掷出，如流光划过空中，断矛像戳破纸片一样贯穿了两个骑士的胸甲，两人落地之时已经双双毙命。
少女双手按在膝盖上，弓着背喘息着，这一击消耗了她很多的力量，但是却让她整个人兴奋了起来，似乎一种久违的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须臾，她直起身，走到一个最近的一个士兵面前，对他勾勾手道：“矛。”
士兵看着她双股战栗，把长矛往地上一抛，惊叫着转身就跑。
她用脚一挑，将长矛勾飞了起来，一把抓在手中。
长矛拄地，她露出一丝笑容，环视全场：“我要走了，谁有意见？”
第七章 我的名字
广场上寂静无声，无论是士兵，犯人还是周围的看客都被少女的实力所慑。被她一击穿胸的那两个其实都已经是掌握了低阶斗气的战士了。虽然算不得什么高手，但是在白沙城还是排得上号的实力人物。子爵大人手下拥有斗气的战士不过十个，这两位起码可以排在中游的位置，同时出手还被对方秒杀，让所有本想出手的战士们都不得不暗暗掂量起眼前少女的实力。
遮阳棚中的白沙城主迭戈子爵自然看到刑场上的骚乱，当他看到自己的两个骑士被一击毙命，眼睛微微眯起，解开了肩甲上的搭扣，把披风扔在了地上，走出了遮阳棚。
少女看着缓缓走近的子爵，却奇怪地发现，心中无法产生任何惧意，倒是有一股斗志自然而然地升起。
“女人，你倒是让我走眼了。你和这些杂种不是一路人。他们当中不可能有你这样的人。说说，你叫什么名字。”迭戈子爵右手握住了剑把。
“我的名字？好像还没有。”少女的眼睛扫过街角，灌木丛中开着一朵朵艳丽的黄色小花，问道：“那是什么花？“
这种顾左右而言它的态度明显有些不把子爵放在眼里，众人以为子爵会怒而拔剑，然而子爵此时却出奇地有耐心，他答道：“那是漠雨花，生在沙漠却饱含汁水，是沙漠旅人的救命花。”
“很不错，那我就叫漠雨吧。”少女说道，她慢慢倾斜了手中长枪。枪尖遥遥对着子爵。
她的名字漠雨就来自于这里，并且一直伴随着她一直走到现在。
和子爵的战斗，是她觉醒以后真正的第一战，她直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那时候，子爵站在行刑台上，缓缓抽出长剑，说道：“漠雨？我不得不说你是个有趣的人，但是今天的事情没法善了。我部下的血只能用血来抵，我部下的命只能用命来偿。”
子爵的身上和剑上也都燃起了斗气，但是他的光晕是青色的，比之前骑士的浓郁很多，而且更贴近体表和剑刃，这正是强大控制力的象征。
旁人只看子爵往前迈了一步，下一刻他已经挥剑和漠雨的长矛交击在一起。
如果说前面的战斗是微风拂面，这时迭戈子爵和漠雨的战斗就像台风过境。几招过后，漠雨被迭戈子爵一剑劈退了几步，手中的长矛已经断成了两截。
在那个时候，子爵对她有压倒性的实力优势，光是力量上就超过了她一截，在移动和攻击速度上，她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当时她心中却毫无退却的意思。
即便漠雨当时没有武器、力气将尽、手脚颤抖、身上还有好几处被剑气割伤的地方，但是她也丝毫没感到担心和害怕。那时候她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会思考怎样逃脱，为何会她如此平静，一直保持着跃跃欲试的态度。
后来她才明白，这种在战斗时平静到极致的态度，才是阿里亚斯家族修炼的关键，当一个狂战士发狂的时候，情绪波动会强烈几十倍，只有原本冷静到冰块一样的心态，才能够驾驭狂化以后的意志。控制狂气的力量把敌人击败，打倒，撕碎。
子爵冷笑着发动了攻击，把她当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普通战士，漠雨就借此机会完成了第一次冷静的狂化，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体深处涌来，灌入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发出一记声嘶力竭的吼叫。
汹涌的白光从身体内部爆发出来，白光浸没的伤口，很快收缩，止血，然后结痂。白光灌入的肢体，让疲惫的四肢变得无比有力，感觉不好好发泄一翻就要被撑爆了似的。
长剑和断矛交错，斗气和白光碰撞，两人恶战一翻再度分开，迭戈子爵的模样却变得有些狼狈了，他腰侧的链甲被划破一道大口子，鲜血正在渗出；肩头多了一个血洞，虽然不深，但却影响了他握剑的手势。
漠雨腰，腿和手臂上都添加了新伤口，那些伤口又长又深，论伤势，她比迭戈子爵还重上好几分。
但她却在笑。那笑明媚却又凶狠，给她带来一种别样的魅力。
迭戈子爵发动的最后一次进攻，想要把这个重伤的疯女人斩杀当场。但漠雨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冲上前去，将断矛插向子爵胸前。迭戈子爵侧身闪避不及，被矛头戳穿了右肩，奋力飞起一脚将漠雨踢飞了出去。
然而恶狼谷的战斗给了漠雨惊人的战斗本能，她在最后关头用双手抵住了迭戈子爵的攻击，趁势飞出了广场，然后又在白沙城闭门之前，冲出了这座城市。
这一次战斗，漠雨败了，但是她还是顺利逃出了白沙城，在周围的荒野里养好了伤。从此开始，她的身影就开始活跃在了帝国和兽人诸部的边境。
漠雨站在露台上，发觉自己今天回忆起过往的场景时，和以往的感受很不相同，她从前也同样回忆过觉醒那天的场景，但是那时的自己更像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而今天，她明显感受到了更多的情绪波动，就好像她原来观看的是一副黑白的画，到了今天却变成了彩色的一般。
而且她还明确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狂气也在随着回忆的进展蠢蠢欲动，它们离那个临界点越来越近了。狂战士的狂气和斗气不同，其实是一种源于精神的能量。所以精神上的完整和情感上的丰富对于她体内的狂气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
而狂战士也只是现今的叫法，至少在七塔时代，狂战士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战士，而是剑之塔之下的两大分支之一。那两个分支一个叫做狂剑流，一个叫做秘剑流。而狂剑流现在最正统的传承正在漠雨这里，其他的那些狂战士，只是学到了这个传承的皮毛。他们在发狂的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没有真正拥有狂气的一些神奇效果。
第八章 狂秘双剑
真正的狂剑流用精神力激发和培养狂气，然后用狂气强化身体，觉醒能力，他们会得到比同阶战士更强大的力量，还能产生很多神奇的类魔法效果，他们作战的时候则像战士一样使用武器进行战斗。他们的本质是一群非常另类的魔法师，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战士。
随着实力的慢慢提升，漠雨慢慢从传承中觉醒了很多奇特的能力。
有一些是身体本身的能力，比如“狂暴之心”她可以免疫大部分精神类的魔法，这些魔法相比狂气对于精神的刺激程度，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复生之躯”让她被狂气浸染的身体有高速恢复伤口的能力，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止血凝结，几天之后就可以恢复正常。而且不会给她留下明显的伤疤。漠雨明明在战斗中受伤无数，但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难看的疤痕，相反只在浑身上下留下了层层浅色的纹理。“痛苦鞭策”还可以把受伤后的痛楚作为动力，来激发自己的力量。伤痛越多发挥出的力量就越强大。“战斗直觉”则让她能够快速学习招数，并在战斗中找到敌人的破绽。
另一些则是基于狂气发挥出的战技，比如“狂气护盾”能够组成一个对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都有效的护盾，“狂气投掷”可以用狂气裹挟着武器用来远程攻击。“战纹召唤”可以用狂气绘制简单的战纹法阵，提高自己某一方面的能力。
还有一些技能纯粹就是魔法师的手段了，比如“魔力引导”可以在武器上附加魔力伤害，和普通法师的附魔十分类似。“狂气咆哮”可以大范围削弱敌敌人的战斗力，就是一个大型的诅咒魔法。至于大师阶段的“运气成法”这可以直接用狂气来施展不太复杂的魔法。
然而这样的能力大部分都随着最强狂战士梅洛的意外失踪而失传了，所以大陆上的其他狂战士就变成了依靠发狂和敌人拼命的粗野战士。
另一方面，秘剑流法师则走的完全是相反的道路。漠雨现在想起来，他们的战斗方式其实很像地球上仙侠小说里的剑仙。
秘剑流法师每人都有一把精挑细选出来的秘剑，他们会将一组复杂的法阵镶嵌到这柄剑上，然后在每个法阵上标上相应的精神标记。
有的法阵负责移动，有的法阵负责进攻，还有的法阵会在剑上释放各种各样的魔法，既可以打击敌人，也可以防御自身。
他们在战斗的时候，用精神力激发那些精神标记，然后来操控秘剑的行动和战斗，那柄剑与其说是一把砍人的武器，不如说是法师的一个分身，秘剑流的法师在作战的时候，手段花样层出不穷，一般的法师有多少魔法可以施加在自己身上，就有多少种魔法可以用在秘剑上面。
那柄变化多端的秘剑，往往让人防不胜防，敌人在往会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就会中招。
这些都是高文告诉她的，五年前的那天，高文拿着一个奇怪到小剑找到她的时候，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说道：“你就是我的老师，还有我老师的老师找了一辈子的人。跟我走吧！”
漠雨当然不会听信一个陌生人这样说话。
但这个在深山里修炼了一辈子的家伙，面对漠雨的拒绝，第一个反应就是动手拉人，还打伤了上来阻截的盗贼加洛，结果换来的自然是漠雨的拳头。
秘剑流的法师虽然也锻炼身体，但是和狂剑流传人被狂气千锤百炼的身躯相比就差得多了。
当时两人都是高阶，修炼出山的高文第一场战斗的结果就是被漠雨爆锤。
漠雨打完他，就跟加洛离开了，但是高文却跟了上来，硬是加入了他们的旅程。
“你不知道自己的传承有多伟大，属于七塔时代最强大的一座法师塔，剑之塔！”
“这柄搜寻之剑，就是用来寻找剑之塔其他的传人的，是一柄很厉害的圣器，如果不是它有了反应，我也不会离开我的老师，从大山里跑出来找你。”
“我们剑之塔是仅存的七圣塔了，但如果只有秘剑，那就只有半座塔，只有找回了狂剑流的传承，剑之塔才是完整的！”
“我们剑之塔现在就在大陆极北的地方，但是……，我还不能告诉你，只有得到了老师的认可，你才会知道那些事。但是搜寻之剑认可了你，应该就差得不远了。”
“剑之塔的传人当然不止我一个，像我这样的还有十几个吧，但是比我强的都没我年轻，比我年轻的都没有我强！所以寻找你的任务，才会落到我的头上！”
“以前的时候，剑之塔的规模都很小，我的老师只有两位活着的师弟，但是在我们这一代，人就多啦。老师说，时机已经到了。”
自从那一战之后，高文就跟在漠雨身后絮絮叨叨。
高文从小长在深山，为人处事自然带着几分天真，这也是一开始他一直被加洛嘲笑的地方。
漠雨后来发现这个家伙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在认真地完成老师给他的任务，就任由他去了。
而且他是一个活动的陪练，是漠雨再好不过的训练工具。最棒的是，高文的天资很好，在和莫雨的战斗中，他长进得也非常快。
所以漠雨没事的时候就会找他打上几场。
渐渐地，漠雨发现他为人处事也变得老练了起来，而且这是个有正义感的家伙。任何人在帝国边境要活下去，都必须有金钱的来源，这个家伙怎么看都是一个还靠得住的强力打手。于是一个月后，漠雨认真地找他谈了一次。
“我是不会在自己还不够强大的时候，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的。不管你说你的老师是我的同门也好，他不会伤害我也好，贸然过去不是我做事的方式。
让我们做个约定吧。当我成为圣者的时候，我就跟你走一趟。在此之前，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怎么样？”
高文似乎觉得成为圣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没有多想就点头道：“好！”
第九章 盗贼加洛
盗贼加洛和漠雨的结识比高文更早一些。
当时，漠雨从白沙城逃出来没多久，养好伤后为了生存，就去做了佣兵。做了几个简单的任务之后，接到了一个搜寻失踪小孩的任务。当时发布这个任务的绿洲城，在几天里丢失了二十多个小孩，其中大部分是贵族和商人的孩子。
当时在城中鬼鬼祟祟的加洛引起了漠雨的注意。她怀疑这个盗贼就是偷窃小孩那伙人中的一个。她那时候思维还比较简单，所采用的办法就是在一条小巷里拦住了加洛，然后将他暴打一顿。加洛是一个中阶的盗贼，虽然在附近城镇是数得上名号的强者，但是在漠雨面前就和一只小鸡一样，被她打得不成人形。
还好在关键时刻加洛拿出了自己的佣兵徽章和城主的任务委托信，证明自己也是受雇于城主来调查这件事的佣兵，否则就真的要被漠雨打残了。
加洛还告诉她，本来他就已经盯上了一些线索，正在追踪对方，现在被漠雨突然拦下来一顿打，反而把追踪对象给丢了。
漠雨深感挫败，于是要求和加洛一起追踪那些人，加洛见她实力高强，又是一副不合作不罢休的样子，就和她合作了。
漠雨这样的外来者虽然实力强大，但是要找人查线索却怎么都比不过加洛这样的地头蛇。加洛打听了一天，又想办法追到了线索，两人一路追踪，最后查到了事情的源头。
他们发现原来盗取这些小孩的不是他们怀疑的奴隶贩子，或是什么邪恶法师，而是当地的兽种叛军，他们刚刚被几个城市的城主联合围剿，损失惨重，从而产生了报复的想法。
他们的实力比较有限，很难对那些拥有不俗实力成年人进行打击。但是他们的触角根植在城市的底层，在那里有广泛的同情者，他们利用在城市里面，深入到每个角落的网络，能够接触到这些贵族和商人的小孩，而动手的人则可能是那些看上去再平常不过的小贩、女仆、车夫和护卫。
他们绑架的目的也是换取赎金和被抓住的同伴。
漠雨和加洛慢慢跟踪找到了他们在镇子外一座荒山里的隐蔽处。那些兽种叛军自然不是漠雨的对手，他们砍瓜切菜般地打进了那个营地，并找到了被抓起来的小孩子们。因为孩子们需要被用来换取赎金倒也没有被虐待，漠雨本想将小孩们和叛军一起押走，却被加洛劝阻了。
加洛本身就有一些兽人的血统，虽然特征不明显，算不上兽种，但是对这些底层的兽种奴隶，却心存同情。他对漠雨说：“这些人都是过不下去才会反叛的，之前城主的围剿，让他们损失很惨重。不光是人员的损失，粮食和物资也到了很匮乏的地步，所以才会这么做。但是，如果我们把他们交给了城主，这些人只有一个结局，就是过几天被城主砍头。所以，我们能不能只是把孩子带回去，然后放了这些人？就算他们不应该用孩子做文章，现在被我们打成这样，也算是受了惩戒了。”
漠雨已经在这些城市里面混迹了一两个月，对底层人的苦难还是有感触的，她见加洛这样恳求她，也觉得这些兽种叛军已经得到了教训，于是同意加洛的建议。
两人把小孩送回城主府，领到了赏金，然后就分道扬镳了，但是几天之后，漠雨在街上居然看到了锁在囚车里，被士兵押送着去砍头的加洛，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之前在那个村子里被她放走的兽种叛军。
她觉得加洛还是个不错的家伙，自然要打听一下情况。便找了几个消息灵通的佣兵，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加洛和她分开以后，又偷偷回到了那些叛军的另一个营地，给他们带去了一些食物和钱币，却没有注意自己被人跟踪了。绿洲城的城主对没有抓到那些罪犯耿耿于怀，决心一定要抓住那些兽种，他对找到孩子却没有抓到犯人的加洛起了疑心，于是派遣了身边的高手跟踪加洛的行动，就在加洛来到那个村子的时候，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漠雨看到这些人被押往刑场了样子，想起了自己觉醒时遭遇的那场战斗，她对这些贵族城主本来就没有任何敬畏之心，相反不知为什么还有一种本能的厌恶。于是她做出了顺理成章的决定：袭击车队，救出加洛。
漠雨这一次的状态，远不是两个月前在白沙城的情况可比，她不仅实力上升了一个阶段，身体的状态也差不多恢复倒了最佳的状态。
她站在座院子的围墙边上，在车队经过的时候一脚踢在墙上，砖石飞出打在车队的人马上，然后挥剑就冲进了队伍。她的实力远超那几个押车的侍卫高手，甚至都没有狂化，就在几个照面里把他们统统打倒在地，劈开囚车救出了加洛和其他的叛军战士。
不过，她没料到这是一个绿洲城的城主设下的陷阱，她袭击车队后，大批是士兵从大街小巷中0冲了上来。绿洲城的城主也亲自上阵，他的实力不下于白沙城的迭戈子爵，即便漠雨实力高强也陷入了苦战。
但是，这些人并不知道，狂剑流的传承者越是受伤，力量就越强大，漠雨被围攻受伤，实力倍增。狂化之后居然在乱局中斩杀了绿洲城的城主，一位高阶战士。
她带着加洛和幸存的兽种叛军杀出绿洲城，尽管两人都身受重伤，但还是各自捡回了一条命。
无论是加洛还是那些兽种叛军都对漠雨很感激。
他们离开绿洲城以后，加洛就建议两人合伙一起建起一个小佣兵团，一起去接那些比较有难度的任务。漠雨实力强劲，自然是做团长，而加洛则有广泛的消息渠道，而且身手灵活，负责接活和交涉。后来又加上高文，就变成了一个三人的佣兵团，这个佣兵团的名字也叫漠雨，虽然人数很少，但是因为实力强劲，很快在周围地区闯出了不小的名声。
第十章 神之牧师
漠雨，高文和加洛三人组成的漠雨佣兵团在帝国的北部活跃了两年多，有一次他们接到了一个关于奴隶商团的任务。任务是阻截一个偷运人类奴隶去兽人部落的商团。
帝国本身就有大量奴隶贸易，很多贵族和富商家里又蓄养了很多奴隶，但是将人类奴隶卖到兽人诸部却是帝国很忌讳的事情。兽人整体上智力略逊于人类，所以尽管有强大的体魄，但是却一直被人类压制在北方的沙漠戈壁地带。但是如果人类的奴隶和兽人生下了半兽人，往往就会有智力上的显著提升。这是依靠头脑作战的人类绝不愿意看到的。几十年前就有一个狼族兽人和人类生下的孩子，成为了狼族大军的军师，他作战极为狡猾，让帝国人吃了很多亏。帝国人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自然要避免人类流入兽人诸部。
因此由于帝国人的围堵，年轻的人类女**隶在兽人诸部的价格很高。这样一来，总有些人类商人贪图利益，偷偷把年轻的奴隶往兽人部落运送。
这是一份要掉脑袋的活，帝国的军团如果抓住这样的商队往往会把商队成员斩首，抢回来的女奴隶则卖给国内的正经商人，这是一份大义和大利兼备的活，所以各个军团的将领都做得很起劲。
由于紫鹰帝国和兽人诸部的边境线很长，奴隶商团要避开哨卡是很容易的事情，他们唯一会露出马脚的就是中途补给的城镇，或者在路上撞见巡逻队或其他商队，这些商人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他们为了隐藏行踪，经常会对其他偶遇的商队和小型巡逻队发动攻击。
帝国边境的军团长官和城主们，则会在得到这方面信息以后，马上就会发出指令，让自己的军队和佣兵们共同追捕。
漠雨佣兵团有擅长追踪痕迹的加洛在，行进速度又特别快，于是走在了所有追踪者的前面，他们从白天追到晚上，花了十多个小时，终于追上那个商团。
敢于干这种生意的，其实也都是背景深厚的大家族，虽然没有人会承认自家和奴隶商团的关系，但是给予这样商团的支持却一点不少。漠雨他们追上的这个商团里居然有一位高阶法师和一个高阶骑士，这样的实力，一般的小股军队都很难拿下。但是，他们很不幸，撞上了漠雨和高文这样实力远超普通同阶想象的高手。
漠雨三人是在对方扎营以后动的手。
那名法师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就被从阴影中飞出来的秘剑砍掉了脑袋，没有施展出一个魔法就丢了性命，而那名高阶骑士，在慌乱中被狂化的漠雨连斩五剑，震断了手臂，然后一剑劈成了两半。剩下的三十多个护卫看到漠雨比兽人战士还要可怕，上来就干掉了他们最强的高手，顿时就作了鸟兽散。
漠雨去解救出那些女奴隶，却发现她们的状态比想象的好得多，要知道一般的奴隶，长时间放在囚车中运送，担惊受怕加上缺少水和食物，很多人都会身患疾病。
但是这一车十多个姑娘，虽然依旧被吓得不轻，但却没有人真正受到什么身体伤害。
加洛一问才知道是她们中间一个名叫贝拉的女孩，突然之间拥有了魔力，用魔法治好了很多女孩的伤病。
但高文却很疑惑，魔法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才能学会的，突然之间就能动用魔力，要么是某种血脉的种族天赋，要么只有来自于神赐予的力量。
后者就是这片大陆消失已久的职业：牧师。
自打众神陨落，自然之神沉睡，再也没有人能够依靠神眷和祈祷获得力量了，但是眼前这个小女孩使出的魔法，却像是一个练习魔法多年的熟手。
贝拉跟他们说道："我在被奴隶贩子们抓住以后，一直在向神灵祈祷，希望获得能力拯救我们自己。"
"但是自然之身已经沉睡，不可能响应你的祈祷。"高文道。
贝拉说道："我当然不是向他祈祷，如果不是自然神殿的祭司，破坏我的家庭，我应该还是一名男爵的女儿，好好地呆在自己的庄园里。我所祈祷的神，是家族一本密册中记录的无名之神，她拥有掌控时间的力量，我整整祈祷了七天，终于获得了她的响应。她赐予了我治愈别人的能力，并告诉我，只需安静等待，就可以等到来救我的人。"
"时间之神？我在典籍里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一个神。难道就是因为她不在记载之中，所以才没有陨落吗？"高文很是不解。
但自打这件事以后，名叫贝拉的神秘牧师就加入了他们团队，平时她以治疗法师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但事实上，她的力量都来自于神灵的关注。
这种关注时大时小，贝拉的能力也时高时低。最强大时，她的力量堪比大魔法师，最弱的时候，她只有学徒般的水准。这说明这位神灵能够展现出的力量也很有限。
但不管如何这位神灵还是通过贝拉帮助漠雨他们度过了好几次危机。而且贝拉作为贵族的独女，拥有很强的管理能力，这是团里的其他三人都做不到的。漠雨佣兵团在她加入之后才算真正有了组织，开始招兵买马，发展壮大。
就这样，这四个人为核心组成的团队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强，用几年的时间从一个流浪的佣兵团变成了入主城市的统治者。
漠雨回忆完这些事，发现天都快亮了，这次的回忆并不是简单的回想，而是重新沉浸下去体会一段历程，这对于她来说也有几分疲劳，但是她自身的境界也逼近了突破的极限。
"我感到你的变化了。"贝拉出现在露台上。
"你又得到什么启示了吗？这个神神秘秘的神灵总喜欢搞这一套。"漠雨问道。
贝拉道："神灵给你捎了一句话。你和高文是不可或缺的力量，她让你尽快突破圣阶，前往南方找到中国之塔。否则随着自然之神的苏醒，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而到时候她会在那里等着你，给你一个明明白白的解释。"
第十一章 领地气象
何小溪身上还是穿着那套都市女孩的体恤衫和牛仔裤，现在又是一个夏天，她这身打扮在河湾新城里，显得非常普通。因为前后左右很多人的装扮都和她差不多。虽然他们身上衣服的材质没有她神力所化的衣服精致，但是在质量和色彩上远远超过了这个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人的服装。
走在这里，让何小溪感觉很舒适，几天前她给自己唯一的牧师下达了指令以后，她终于又再次出现在了中国之塔的势力范围内。
三年多前，当大陆上的各个国家正在打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何小溪却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在寻找七塔的踪迹。
在过去很多个平行世界的历史中，她从来没有找到和发掘过七塔的遗迹，但是在这个世界，萧晨发现了梦之塔的圣典，周荷引出了剑之塔的后人，终于让她集齐了七塔的传承，在灵眼之塔伊卡萨大师的帮助下，她探索了很多以前没有到达过的遗迹和秘境，甚至和一些其他古神的信徒做过交流，发掘出了一系列七塔存在的线索。
按照她现在发现的证据来看，在弑神之战之前，七塔应该都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他们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把七座魔法塔隐藏了起来，而现在何小溪却发现了把它们从历史尘埃里找出来的可能性。
她现在再次冒着风险回到河湾新城，就是要把这些信息告诉萧晨和刘异生他们。
三年时间对于神灵来说只是短短一瞬，那是因为在过去的时间中，很多年也产生不了多少变化。但是现在这三年即便对于何小溪来说，也是记忆深刻的三年，这三年里，她探索和发现了很多东西，踏遍了世界上的很多地方。
何小溪觉得自己过了非常充实的三年，但是来到河湾新城之后，她惊讶地发现，河湾新城的那些人，也许经历得比她更多。
从面积上来说，河湾新城扩大了五倍左右。原先还是农田的范围，现在都变成了城市的楼房。这边的街区方方正正，道路出奇地宽阔，所有道路都用了一种她不认识的灰色材质铺设，显得十分细腻。城市有不少区域都建设了新的工厂，既有冒着黑灰色浓烟的工厂，也有显得非常清洁干净的工厂，这些厂往往运用了更加清洁和高效的晶石能源，生产能力远远超过原来那些烧煤的工厂。绕着河湾新城之外的，是一个一个的农庄，这些农庄整齐地分布在城市的周围，种植的粮食和蔬菜整齐划一，长势良好，过去很多的山林和原野现在都变成了良田。这里的农田上还有三分之一的面积盖着晶莹剔透的房子，她能感受到里面充盈的魔力，房子里种着反季的蔬果，还有生长环境严苛的魔法植物。
河湾新城还变得更高了，三年前，这座城市中最高的高楼不过五六层，但现在居然有好几座超过了二十层的房屋。
这些高楼的房屋式样和那座穿越过来的学校风格类似。细细长长，直上直下，线条简单，石头贴面的外墙中间是一个个整整齐齐的玻璃窗。
这是异世界来客们最喜欢的建筑风格，何小溪经历过很多个世界，发现中国人他们总会把自己的城市打造成这个样子。不过现在的河湾新城是她历次见过的城市中，规模最大的。然而除却大小和高度，在何小溪看来，这一座河湾新城和以前的类似城市相比，都更有一种特殊的熟悉感，她觉得这座城市中林立的高楼，她曾在哪里见过。
房子之间的路上，晶石车的数量翻了很多倍。不仅有以往那样装栽多人的大车，还有了很多装载货物的货车和只会几个人的小型车辆。甚至还出现了比自行车稍大一些的晶石单车。
这些大大小小的车辆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条繁忙的车流。就像是河湾新城的血脉。
何小溪走在路上，感受着大大小小的精神力量从她身边走过，这些精神力算不上特别强大，但他们大片聚在一个城市的时候，就显得十分壮观了。其他地方根本没法聚集这么多富有魔法天资的人。
经过五年的基础教育，中国之塔已经有大批的学生从小学升入了中学。而原本读中学的人，有一部分已经升入了大学，还有相当一部分分流到了一个个需要知识和技术的工厂，以半工半读的方式当了学徒。
而那些已经超过了学生年龄的农夫，工人也都在夜校和补习学校当中，补上了文化知识。现在整个河湾新区的识字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何小溪很清楚，这些人才是中国之塔最强大的地方。
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有学习魔法的机会，不管他们天资如何，在中国之塔，至少都可以学到学徒级别的基础魔法，有了这些魔法以后，他们就可以在生活上运用魔力，激发晶石，成为驱动整个晶石能量体系的一份子。他们可以操控晶车，使用各种以晶石为能量的设备，操作利用晶石制作的武器，让整个体系运转起来。
任何情况下，只要数量突破了界限，就能够产生质变，何小溪将自己代入到了敌对的状态，发现这整整一城的人，已经能够给她威胁感了。
何小溪根据自己的感知，走到一座大楼面前，她刚刚站立了一会儿，看到萧晨和刘异生从楼里走了出来。
三年的时光，在这几年脸上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是他们的气质看上去比之前又沉稳了几分。
刘异生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嘴上没有说话。但是眉眼之间的思念，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出来。
萧晨道：“终于又见到你了。这几年里面，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你出现。”
何小溪道：“我要尽量减少跟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我是神灵而你们是外来者，当我们凑在一起的时候，自然之神就容易感知到我们，万一自然之神稍有苏醒，就有可能注意到我们这些聚在一起的人。
不过三年以来，我找到了很多七塔相关的线索。无论如何必须来和你们谈一谈。”
萧晨道：“我们也是，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神灵的秘密，包括你和自然之神真正的来历，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第十二章 地球影像
何小溪听到萧晨话，不由一怔。她不知道所谓神灵的由来是指什么。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一切开始的时候，她就是神灵，那个时候事情都显得混混沌沌，她知道自己有几个伙伴，力量也许有强有弱，但是他们跟她的本质是一样的。
他们一开始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时，就像飘荡在空气中的幽灵。那时候的世界上已经有很多东西，高山、河流、树木、动物，都和现在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当然还有人，她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就感到一种本能的亲切，很喜欢看着他们在那里打猎、采集、耕种、放牧和建设，当然还有战争，人类从一开始，就会为河流一片土地，或者是一些人口，相互打斗杀死对方。
不过不管人类在做什么，神灵们都觉得很有兴趣。他们甚至会因为好玩和无聊，干涉人类的世界，像何小溪这样的，有时候会帮助一些人。而她那些脾气暴躁或者有着恶趣味的同伴，则会给他们捣蛋，放火烧掉人类的粮食，刮风掀掉他们的屋顶，甚至会以杀死人类为乐。
人类注意到这种强大的力量以后纷纷恐惧地拜膜他们。甚至会给他们献上各种祭品，比如食物、牲口、美酒或者女人，他们把这些东西烧掉或者杀死。望得到这些强大存在的宽恕和庇佑。
这种互动比单纯的捣乱更有意思，于是神灵们更加积极的参与到人类的事情当中去，毕竟千万年如一日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
他们有时候会加入战争，帮助献祭更多的部落赢得最后的胜利。他们的力量太强了，所以那些人称他们为神。开始有人崇拜他们，即便在没有事情的时候，也向他们祈祷和祈求，这些人还慢慢形成了组织。以各种形象各种名字来描绘他们，供奉他们。
到后来不知道是谁提议了，大家觉得自己可以从那种飘飘荡荡的虚无样子变成人的形状，于是何小溪也选择变成了人的样子，他们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虽然他们可以变成各种各样的人。但每位神都有一个模样，那是最自然，最方便的样子，一旦他们想成为人，第一次变形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何小溪就成了少女的模样。他们的穿着打扮，也跟当时的人类格格不入，他们按照某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设计了自己的服装，样式比人类粗陋的衣服华贵的多，无论是神还是人都认为神灵本就应该和人类不同，所以并没有谁在意这一点。
变成了人类的模样以后，他们和人类的交往就更加密切了。他们不仅能够高高在上地观看人类世界的演进，还能够以参与者的身份，加入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当中。
人类之中总会出现一些有意思的人，神灵们发现虽然这些人弱小又短寿，但是自己还是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人类也开始从他们神灵的天赋能力中领悟到操纵天地能量的方法。就这样人类和他们，就在相互促进的关系中共存了下去。
何小溪和其他热衷于和人类发生各种联系的神灵很不相同，她既不招募那些崇拜者，也不太在人类当中显现自己的力量，大部分时间她要么在某个地方独处，要么化身为少女的样子，平淡的生活在人类当中。
因此她没有宏大的神殿，也没有教派，只是在需要的时候会招募几个人做自己的牧师。
这样一来，她跟那些不断使用自己神力的神相比，就显得弱小了很多。
人类总是崇拜和依附强者，所以，渐渐的知道她的人越来越少，连神灵们在很多时候都把她遗忘了。
直到有一天神灵内部的关系发生了巨变，远离神灵圈子的何小溪反而因此幸存了下来。然后何小溪就开始了躲躲藏藏的日子。
某一天，她遇上了穿越而来的那些人们，以及他们的后代，她突然发现这些人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但是十分模糊和难以想起。
今天萧晨对她说的话，让她心中有感，她说道：“你是不是发现了我和你们之间有某种联系？”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萧晨带着何小溪走到一栋库房一样的房子前，从外面看这栋房子好像只有一层，但是这一层的高度抵得上三层的楼房。
萧晨道：“推开这扇门，一直往里走，进去之后你会看到一些影像，我不知道你看到它们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但是请你记得控制自己的力量。”
“你们和我一起进去吗？”何小溪问道。
萧晨道：“当然，我们会跟着你进去，只要你需要的话。”
何小溪有些紧张，自己的来历一直困扰了她很多很多年。
我是谁？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终极性的问题。对于生命无穷无尽的神灵来说更是如此。
但是，真的到了要揭开这个秘密的时候，却让人感到由衷的紧张。
何小溪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这位见多识广的神灵，此时却犹豫不决起来。
刘异生能够明白她的心情，安慰道：“你很久以前就和我说过，因为没有自己最早时候的记忆，总觉得生命是不完整的，现在这个机会就在你面前，去吧。”
何小溪点点头，推开了眼前的门。
她早在门外就感受到了大量聚集起来的魔力，走进那间库房，他只见漆黑的房间内两边悬垂着巨大的光幕。光幕上是一幅幅的影像，彩色的影像上是另一个世界的场景。
何小溪和刘异生在一起这么多年，自然看过很多萧晨他们那个世界的资料、书籍、甚至电影。那个世界的景色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不过虽然那个世界有很多高楼大厦，也有很多自然景观，但是对她的触动并不算大。因为毕竟它们和自己的世界，隔着一道不知怎么跨越的壁障，和她身边的事情也没什么直接的关系。
但是现在那些影像上面所描绘的东西，却让她心跳加速起来。
第十三章 那个世界
她在画面上看到一所学校，门口的文字是用魔文书写，她自然认识，叫作梅生高中，学校的校舍有一座主楼和三座副楼组成，房子有一些陈旧，不过很有历史感，看上去经历了近百年的岁月。墙壁上爬满了藤蔓，显得绿意盎然，让庄严的校舍多了几分活泼的感觉。
萧晨制作的影像并不是静态的，它们更像是一个循环播放的动画短片。
风吹动着楼顶上的旗帜，也吹动了爬山虎轻轻晃动。
有很多穿着统一服装的少年少女，在这所学校中走来走去，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何小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一下，看到这栋楼，看到这些学生的时候，她的感觉和以前看到其他的地球资料完全不同，她能够充分的想象这些人呆在这个学校里的样子，她本能地知道他们会去上课，会去做题，会去体育场上玩耍。就好像她自己都做过一样。
萧晨看到了她的样子，问道：“这让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只是有一种熟悉感，但是，还是说不清具体的东西。”何小溪在第一幅校园的画面前，站立了很久，才离开走向第二幅画。
那是一条街道，任何一个穿越者都可以分辨出来，这样的街道在中国的城市中非常普遍。街道不宽，有四条车道，两边都是房子，上面是住宅，下面一层是各种各样的店铺，有饭店、便利店、水果店、文具店、理发店、服装店等等。
何小溪在这张图片前又站立了很久，她站在画前就好像站在这条路的中间，她的眼睛从一个个店铺上面扫过，看到饭店的时候她似乎闻到了盖浇饭的香味；看到便利店的时候，她好像尝到了冰淇淋的滑爽；看到水果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应该喜欢一种叫做香梨的水果；看到文具店，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中意已久的笔袋；理发店让她记起洗发水的味道，服装店里好像她曾经在试衣镜前徘徊，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是她生活过的地方，但是所有的记忆都那么琐碎，难以拼起一副完整的图景。
“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我……我想我应该会记起来点什么。”何小溪说道。
“别急，后来还有其他的东西。”刘异生说道。
第三幅画是一家便利店里面的场景，有两个店员和几个顾客正在里面购买东西，何小溪看到这个画面却发出了一声惊呼，她看到里面的几个人她都认识，分明就是那几张她看了千万年的脸。
“这是自然之神！还有死神，智慧之神和战神。还有，还有我……，我们为什么会在这画像里？”何小溪喃喃问道。
“你知道，我们都是通过那场灾难穿越过来的。但是经过调查我们发现，穿越的时间和地点并不是一致的。有一批人比穿越以后，来带了比我们早得多的时代，那就是你们这些神灵。”萧晨道。
“你是说，我和你一样是那个世界的人？”何小溪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晨。
“是的。你所看到的这些场景，都是我从另一个世界看到，再在冥想世界中构成，然后投放出来的。现在的这个场景来自于一份穿越发生前的监控录像。你能告诉我，那几个人分别是哪几位神吗？”萧晨指着画面问道。
何小溪指着一个外国留学生模样的人道：“这就是自然之神。真的和他在这里的样子几乎一样。”
萧晨道：“和我猜测的一样，这个叫阿戈尔多·奥坎波的留学生就是自然之神。”
“这个就是战神，和自然之神最势均力敌的神灵。”何小溪指着一个大学生说道。
“苗骏是战神，我已经知道了。”萧晨道。
“这个是智慧之神，这个是死神。”何小溪指出了另外两人。
“唔，医学院大五的丁林涛是死神，程序员张铭是智慧之神。这就齐了。”萧晨又指着两个便利店的店员问道，“这两个人呢？你对他们有印象吗？”
何小溪盯着他们两个看了一会儿，有点不确定地说道：“早在神话时代开启的时候，人类当中涌现出不少先知。这些人往往十分聪慧，比同时代的人类优秀很多。他们大多数都参与了魔法的发明和改进，影响了我们这些神灵使用魔力的形式。这两个人，看上去很像我印象中的两位先知。原本我不记得这些事了，但是今天随着你说起这些，好像让我又一点点记起了这些人物。”
“他们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吗？”萧晨问道。
“不，他们两个之间大概间隔了几百年，那个男人好像是和剑之塔的开端很有渊源，他创造了一种控制长剑飞行的秘术，能够从远距离上操纵长剑战斗，这就是剑之塔的秘剑术的来源。剑之塔的第一任塔主应该就是他的第几代传人。”何小溪说道。
“居然是这样。”萧晨托着下巴，“这不奇怪，从我们收集到的资料上说，这个人是个仙侠小说迷，管理便利店的时候，没事也在一直在看仙侠小说。他一定是从仙侠故事中的飞剑得到了灵感，才搞出这种秘剑术。”
“也许吧。我没有和这个人接触过，仅仅是听说过他事迹。”何小溪道，“至于这个女人，和你们的关系就大了，她是梦之塔的创建者，也是冥想空间的发明者，还是第一任的梦之塔塔主。
据说她来自很远的地方，非常想念她的家乡，所以就希望在梦境中回到家乡，她钻研了很久用魔法形成幻象世界的技巧，还得到了智慧之神的帮助，这才寻找到了形成冥想空间的方法。
我想她所做的事情，应该和你现在做的很类似吧。”
萧晨和刘异生都挺惊讶，他们之前对于神灵和这些人的关系都有一个预判，基本和何小溪所说的很吻合。但他们也没有想到，之前一直没有判断出来身份的两个人，居然是七塔的奠基者。
第十四章 神灵情感
何小溪来到下一副巨型影像之前，那是一个住宅小区，位于图像的正中有一栋高层楼房。
"我...知道这里！这就是我在那个世界居住的地方吧？"何小溪的手捂在胸口上，声音有一些颤抖。
刘异生走过去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这里...我真的很熟悉，我应该在这里待过很久..."
"这是你在那个世界的家所在的地方，你还记得家里有谁吗？"萧晨问道。
何小溪迟疑地摇摇头。萧晨伸手在空中一点，画中的场景就动了起来，好像有人扛着一个摄像机在往楼里行进一样。
画面不断向前移动，进入大楼，坐上电梯，后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那房门上写着10。
何小溪靠在刘异生身上，身体微微颤抖，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光幕。
萧晨回头看了何小溪一眼，她的眼神和他对上，然后微微颔首。萧晨伸出一只手，空中一抹。周围四幅巨型的影像突然消失了，组成这些影像的光点，让他的手中汇拢过来，然后再度散开，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立体的场景，这是一间三室两厅的公寓。而萧晨他们三人现在就身处其中。
何小溪离开了刘异生身边，开始在房间里走动了起来，她走到客厅的一面墙壁前，看到了那些自己和家人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在海边的沙滩上，搂着一对中年夫妇，笑得很幸福，这样的笑容，在她成为神灵以后，好像再也没有在脸上出现过。
"这是...我的爸爸，妈妈。原来我也是有爸爸妈妈的人。"何小溪轻轻触摸着合影上她父母的脸庞，"我一直就很羡慕人类的小孩子，他们虽然很弱小，但是却有他们的父母可以依赖，而我们这些所谓的神灵，却非常的孤独，那些和我在一起的，只是我的同类，并不是我的家人。"
她又看到了自己在学校里的奖状，"何筱曦...原来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校优秀学生，校运动会长跑亚军，科技小创作比赛二等奖，围棋比赛三等奖...我好像有点想起来那时候的事情了。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女生。对...可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神灵。"
何筱曦转过身问萧晨道："你告诉他们我的事情了吗？他们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我记录下了当时的景象，你自己来看吧。"萧晨说完这话，客厅的沙发上出现了四个人。分别是萧晨、罗玲，还有何筱曦的父母。萧晨把他当日他上门拜访的场景，完全在这间房间里复原了出来。
何筱曦目不转睛地听着四个人的对话，攥紧了自己的拳头，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等她听到自己母亲说道："...不要为我们担心，我们都很好。你，你一定要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画面定格在了对话结束的瞬间，何筱曦母亲殷切的面容，正好对着何筱曦站立的方向，她和母亲对视着，慢慢止住了哭声。
刘异生搂着她，轻轻地拍她的肩膀，这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
何筱曦抽泣了一会儿，问萧晨道："能不能把刚刚那些事再重演一遍。我太久太久没有看到他们了，就这样看一遍怎么都看不够。"
萧晨点点头，房间里的一切又回到最初的模样，那些对话再次开始了。
何筱曦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大厅边上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被巨大的魔法结界笼罩着，屏蔽了何筱曦的感知。毛恺和罗玲正在这个房间里观察大厅中的动静。在他们身边还有六七个法师，有的拿着影像晶石，有的拿着不知名的仪器，匆匆忙忙地做着各种记录。
何筱曦进入房间以后的每个动作都被影像晶石记录了下来。另外她的精神力波动情况，还有神力起伏的情况也都被一一记录。
罗玲控制着她的圣器，记忆之珠，使用它记录下何筱曦走进房间后的整个过程。她的目的不在于记载影像，而是要把何筱曦的精神波动也记录下来。记忆之珠作为梦之塔的圣器，强大之处在于能够一定程度上探查和记录被观察者的精神波动，这也正是为什么它营造的幻境如此真实的原因之一。里面很多"NPC"的表现，其实都来自于他们的真情实感。通过这种记录，罗玲就可以分析出在这场认识自我的过程中，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对何筱曦造成的精神冲击有多大。
而毛恺则操控着身前的一个魔法道具，那是一件名叫"弱点透镜"的圣器，是三年前击败紫鹰帝国皇帝后，从他随身的空间戒指中缴获而来的。这件圣器能够观察到对方身上能量分布的薄弱环节，从而找到对方的弱点。这样的功能说不上强大，但是它能被称作圣器的原因，就是能够无视对方的等阶。毛恺他们本来不确定它对神灵是否依旧奏效，但是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何筱曦身上的能量变化在其中被显现得一清二楚。
将两人观察到的这些，再和其他法师记录的信息结合到一起，就能够搞明白一个问题：神灵到底和人类再情感上有多大的区别。发现自己的过去，对神灵造成的冲击又有多大。
罗玲看着何筱曦开始观看第三遍萧晨录制的影像，有些感慨道："至少从目前来看，何筱曦的表现和一个正常的人类女儿没有明显的差别，至少从我的角度来看，她表现出的情绪都很正常和真实。就在她父母出现的那一刻，她的精神至少产生了两秒钟停滞，在这个短短的时间中，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毛恺赞同道："看到这些事，对她的冲击还是相当大的。在她呆住的两秒钟里，她浑身上下的魔法防御力至少下降了五成。反应能力和闪避能力肯定也同时下降了。"
罗玲道："既然这样，那就说明神灵的情感是有破绽的，关键就看我们怎么把他们找出来，这恐怕是我们击败他们最重要的机会之一。"
第十五章 七塔踪迹
何筱曦在观看完萧晨展示的场景之后，花了不少时间来平复心情，她一直处在找到父母的喜悦，以及无法再见到他们的忧愁之中。直到晚饭以后，她才有机会找到萧晨请他找来中国之塔最核心的成员，好好谈一谈关于七圣塔的问题。
新装修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墙上安装的不再是普通电灯或者照明晶石。而是使用了用晶石为能源，直接用魔力激发矿粉发光的晶石荧光灯。会议室中的椅子一个个悬浮在空中，下面安置着飞行法阵，只要坐在上面的使用者用精神力刺激法阵的相应位置，就能够操控它向特定方向漂浮。当然，对于精神力不足的人来说，上面也有相应的按钮可以操控。
在房间的最前方有一个魔力投影装置，由一个小型的投影台和一组描绘投影晶石投射灯组成，能把小型的物体放大到空中，形成立体的影像。
这个会议室看上去其实没有多少奇幻的感觉，反而相当科幻。这些穿越者即便采用了魔法的方式，但是依旧无法接受奇幻世界的审美。
何筱曦换了一身更加正式点的小礼服，站在投影装置的边上，那些椅子成扇形漂浮在她面前，刘异生则站在她的身边。
在座的有萧晨、罗玲、王济远、毛恺、唐风、梅田田等穿越者，莫雷、洛伦佐、戈登、阿克莱、韦伯等来自两个国度的人类强者、加布里尔、梅塔特隆等战天使，萧暮、米尔达、格莱德等书灵，以及伊芙琳、狄宁、玛雅等精灵，法雷尔和辛克莱等矮人，参会人员的种族和身份之复杂，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曾有过。
除去此时不在河湾新城的强者，几乎所有高手和军事情报魔法方面的负责人，都已经出现在了这座房间里。
这些人中的大部分还是第一次看到何筱曦，其中有一些还是在不久之前才通过审查，有资格了解到这个层面的情报。他们都不曾想到，除了自然之神以外，还有一个现世的神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看待何筱曦的眼神中既有兴奋，也有好奇，不过更多的是忐忑和不安。
何筱曦站在讲台上，向在座的人点头致意，下方那些人中，穿越者们神色如常，不过人类和精灵的高手们却颇有些不知应当如何回应。
她说道：“各位都知道我们最终的目的是战胜自然之神，这样我们就能解除他的压迫，保留大家自由使用魔力的权力，维持这个魔法文明。不过说实话，我们现在面对自然之神的胜机还十分有限。你们都应该已经知道，我作为和他敌对的神灵，已经在几十个世界和他战斗过，但是无一胜利。而这个世界……也许是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这一次，我已经没有能力继续逃跑了，而你们从一开始只有战斗到底这一条路。不要心存侥幸，即便你们向自然之神投降，也不会得到好的结局。”
何筱曦将手中的几个小小薄片放在了投影台上，一幅幅画面被投放到了空中。
残破的城市被树林和藤蔓覆盖，昔日的强者，变成了自然神殿的苦役，人类的文明在一夜间退化，很多城市和国度甚至无法维持下去，倒退回了部落的状态，她用一幅幅画面告诉了在座这些人失败的结局是什么。
“你们看到的这些，并不是什么假想的情景，而是我在其他世界真实看到的景象。虽然我不知道后面的很多年，失去魔力的人类会不会发展出和地球类似的文明，但是永远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神灵站在你们这些失去力量的人头上，捏着随时可以绞死你们的绳索，却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在座的这些人看着她展示的场景，表情各异，不过纷纷陷入了沉思。
何筱曦道：“我知道你们在做各种各样的准备，但是还不够，我们要得到所有可能对我们有帮助的东西，其中最有用的一项，就是七塔的遗产，而在七塔的遗产中，最有用也最强大的，应该就是七塔本身。”
何筱曦的这段话，让下面的人忍不住轻声议论起来。对于七塔，他们都有所认识，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七塔已经毁灭和消亡了。
加布里尔问道：“时间之神，您的意思是，七塔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是的。在之前的三年时间里，我花了很大的心血，查阅了很多资料，探索了很多遗迹，甚至潜入过几座自然神殿，才从众多线索中推断出了这一点。”何筱曦说道，“另外，不用称呼我为神，你们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不知道您有什么发现呢？”加布里尔问道。
何筱曦将一块薄片放在了投影台上，一张大陆的地图就出现在了空中，有十多个红点被标记在了地图上面。她说道：“七塔之中，剑之塔的下落是最明确的，我找到了剑之塔的传承者，他们把剑之塔安置在大陆极北的山地中，等到合适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把这位传人引到你们面前。”
“剑之塔居然出现了？”这回连萧晨都有点吃惊，“我们的情报部门花费了很多力气也没有找到剑之塔的蛛丝马迹。”
“我在其他的历史中，就算自然之神苏醒，也没有见过剑之塔的传人出现。这次能够找到他们，多亏了和你们一起穿越的一位同伴，周荷。”
“周荷？你知道她的下落？”萧晨从漂浮的椅子上跳了下来，“我们一直没有放弃打听她的下落，可是到现在也毫无消息。你是怎么知道她的下落的呢？”
何筱曦道：“我以前说过，是我的安排才改变了你们在地下宫殿中的命运，所以她自然也在我的监控之中，从来没有真正消失过。只不过她有她的使命，如果没有她得到那个狂战士的传承，剑之塔的传人就不会被引出来。所以，之前没有告诉你们她的下落。”
“希望她没有受苦。”罗玲道。
何筱曦道：“我想她很快就会是圣者了。成为强者自然会要付出代价。但是，我相信给她再选一次的机会，她恐怕还是会愿意走这条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