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三人对饮
田十一懵的一匹，堂堂太子竟然偷偷摸摸来见自己，走的还不是前门，这是要闹哪样？
赵桓虽然骨子里不是好东西，但偏偏面相看起来很敦厚，若不是田十一前世就知道他在靖康年做下的那些“丰功伟绩”，怕也会被其表象欺骗掉。
太子偷偷来访，直说要在田知县府中饮酒，这事很有问题。
让厨房弄了几个简单的小菜，太子殿下竟也不嫌弃，与田十一边喝边聊，显得十分热切。只是话里话外不时会提起宗泽，说那老头太过古板，随即又提到一本书，名字叫做“天赐军练兵纲要”。
田十一终于知道这位太子想要什么了，他想要练兵的法门，明显就是想要练出一支精悍的私军出来。
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大逆不道，赵桓也知道是件很要命的事。但赵桓却也有他的算计，暗示可以帮田大人娶走自家的姑姑，而且还不用做附马都尉。
能提出这种交换条件来，这就说明赵桓研究田十一好久了，深刻认识到田十一不爱权不爱钱，唯一能打动田十一的就只有情。情这东西太子没法给田十一，但是可以给有情人啊。
田十一都有些佩服这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窝囊昏君了，竟是能一下子找到自己的命脉，实在是很不容易。
田十一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为啥要取“天赐军练兵纲要”这么老土的名字？早知道能成为畅销书，为啥不叫“田子兵法”或“一百零八计”一类的名字呢！
至于赵桓想要天赐军练兵纲要这事，田十一初时自是不想给。一个不是好人的家伙若是有了一支精锐的悍卒，谁都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似乎是个很好的机会啊，因为太过大逆不道了。
只要赵桓有了私军，他的小命几乎就已经没一半了。赵桓和普通的大臣不同，他是太子。大臣有私军还可说是为了护佑家小，太子有私军便只有一件事情可做了，那就是谋朝篡位。
一时间田十一心情愉悦，能让赵桓自己把自己玩儿死，实在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事情了。反正也不是好人，更不是好皇帝，心里面一点愧疚都不带有的。若是赵楷、赵构也能像赵桓这般，十一哥一定会省很多事的。
赵桓所说会帮助田十一成为他的姑父，这事有些不太可信，好在田十一也根本不指望他，所以便寻了天赐军练兵纲要的副本交给了赵桓。只是在交给赵桓的时候却表现得犹犹豫豫，很有几分不舍的样子。
赵太子连忙赌咒发誓，将来继了皇位，田大人便是他的肱骨之臣，还说出数个撮合嘉国姑姑和田大人在一起的法子。
田十一已经把书交给了赵桓，只是听了他的法子后，差一点生出把书抢回来的冲动。因为赵桓提出想办法找个理由让嘉国姑姑出一趟汴梁，然后田大人派人假扮盗寇，把嘉国姑姑抢走。
“这就是个混蛋！”田十一暗暗想到。
太子殿下心满意足，连连向田十一敬酒，这时孙友爱却又趴在十一哥耳边小声禀报，说是开封府尹郓王赵楷乔装来访，此时已经到了县衙后门。
田十一错愕地看了看赵桓，心说这哥俩莫非是商量好的？
赵楷来了不能不见，但又不能把赵桓藏起来，也只好让这两兄弟互相惊讶一下了。
从情商来说赵楷明显更高一筹，因为人家不是空手来的，手上托了只李锦记的烤鹅。
赵桓赵楷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会在田十一这里见到彼此，随即两人脸上都现出尴尬的神色。因为两个人都是乔装而来，又都是偷偷走了后门，还都是来找田十一喝酒的。
本来赵桓已经达到此行的目的了，正想着应该告辞，不想三弟赵楷却来了，所以太子殿下便打算先不走了。赵楷来找田十一肯定有目的，太子殿下决定留下来搅局。
既然已经见面了，两兄弟很快平静下来，脸色如常坐下同桌共饮。
有新的客人来应该重新布菜，这本就是礼节，但为了不表示出亲疏之感，所以厨房把刚刚赵桓来时的各色小菜又上了一桌完全相同的。赵桓立即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是不是穿越回刚刚来到县衙那一刻了？
摸了摸怀里的天赐军练兵纲要，赵桓放下心来。书还在，没有穿越。当然这一切都是田十一脑子里的臆想，毕竟大宋朝还没有穿越这么现代的词汇。
赵楷也看出太子哥哥是打算厚着脸皮不走了，所以喝了会酒便落落大方提出了此行的目的。
因为他是皇城司提举，这理由说起来颇有几分正大光明的感觉。为了让皇城司的察子能更好的为父皇办差，所以想向田十一求要一本天赐军练兵纲要。
赵桓听了这话就是心里一突，生怕田十一说出太子刚刚要走一本这句话来。好在田十一打算让赵桓在自杀的道路上默默前行，但手里的副本已经送人了，现成的确实没有。
眼见着赵桓和赵楷都在看着自己，田十一哈哈笑了两声说道：“真是巧了，刚想着将这本书印出几百套来，然后再开家书局，想必生意错不了。”
两位皇子吓得几乎同时掉到桌子下面去，那可是天赐军天下无敌的秘密啊，田十一竟想卖到满世界都是。一时间赵桓和赵楷连声劝阻田大人，都说田大人若是手头不宽裕的话，自己完全可以帮衬一下的，千万不要贪图卖书的几个小钱儿。
说完这话两位皇子自己就脸红起来，若论有钱，蔡京怕是都不敢和田十一比，自己那点体己钱，哪里是田十一看得上的。
田十一又干笑了几声，觉得赵楷要书的事情实在不好办。如今的赵楷手上的实力已经很强了，赵桓根本不是赵楷的对手，这才想要讨要天赐军练兵纲要，为的就是扩充自己的实力，有力量和赵楷一争长短。可若是赵楷也能练出一支精锐的私军出来，赵桓便要再度落入劣势之中了。
第七百零七章 有阴谋
只是转念又一想，他们两个谁强谁弱，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不论这两人谁当了皇帝，对大宋朝对天下百姓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让他们两个互相掐着玩呢，要是能同归于尽就更好了。
赵楷说出要兵书的话来也没想立即拿走，因为太子殿下在，田十一就算想给也只会在私底下。之所以当着赵桓的面说出来，实际上相当于一种叫嚣，也算得上阳谋。
身为皇城司提举，索要天赐军练兵纲要合情合理，谁都挑不出毛病来。太子赵桓坏就坏在不管兵、不管人、不管钱，典型的三不管牌太子。
此时的赵桓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不禁有些郁闷。
田十一始终没说给还是不给兵书，所以赵楷便在这里靠着，希望能靠走太子，然后从田十一嘴里得到句准话。
赵桓肯定不会走，因为他留下就是为了搅局的，就是为了不让田十一给赵楷兵书。赵桓不走赵楷也不敢走，怕太子哥哥在这里面给自己使绊子。
如此一来就坏菜了，三个人喝完酒喝茶，喝完茶换浓茶。因为有点睡，因为田十一说浓茶提神。
天还没有亮，突然县衙的大门被人敲得山响，田十一和赵桓赵楷不禁面面相觑。
告状的不可能来这么早，而且告状得敲升堂鼓，而不是敲门。
孙友爱很快过来回报，说是宫里面来人了。
赵桓和赵楷都吓了一跳，距离天亮还半个多时辰，宫里面夜晚是要落锁的，宫里之人又是如何出宫的？
宫里半夜跑出个人来，这事赵楷本身就有责任，所以他不敢走，决心看看到底是谁。赵楷不走赵桓自然也不会走，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搅局，哪敢有半分松懈。
来人是肖桂籽，田十一自是不会让两个皇子知道肖小太监找自己什么事。结果肖桂籽在门廊里与田十一说了几句话，田十一的脸色突然精彩起来，还不时回头望向太子赵桓和郓王赵楷。
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很准的，两个皇子立即觉得似乎要麻烦上身，同时生出想要抽身逃离的想法。但田十一已经打定主意让这两人和自己一起背锅，自不可能让他二人随意离开。
田十一告诉两个人，说是官家此时正在杏花楼，已经知道他兄弟两人在开封县衙中彻夜饮酒，所以让三人同去杏花楼见驾。
赵桓和赵楷互视一眼，知道田十一这话是在扯淡。皇城司是赵楷管着的，没有皇城司冰井务的察子盯着，父皇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两个在开封县衙饮酒。不过此时却是不敢跑，因为田十一都已经把这话说出来了。
以田十一的性子，他二人要是敢跑，田十一见了官家一定会把他二人牵扯进来的。所幸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饮酒而已，不若便去见见父皇好了。
肖桂籽前头带路，田十一三人坐在马车里随行，天色微亮之时方才到达燕春阁。
这燕春阁本就是赵桓的产业，这一点赵佶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赵楷知不知道。
三人直接来到杏花楼外，肖桂籽连忙进去禀报。
田十一三人侧耳倾听，似是隐约听到女子的哭泣声音，一时间都有些莫名其妙。
杨戬急急从杏花楼中跑了出来，却一眼看到太子和郓王也在，一时间惊得愣在了原地。明明让肖桂籽传田十一觐见，这该死的奴才却传了三个人来，而且另两个还都是他杨戬不敢拒绝的，这不是有意坑他杨大官吗？
刚刚乘着马车来燕春阁时，田十一很是讲了些训练士卒的理论知识，还背诵了几段天赐军练兵纲要中的段落，同时细细讲解了一番。赵桓和赵楷立即明白，原来只是有兵书是不行的，还得能理解其中的隐意。同时两位皇子还明白了，田十一在马车上讲那些东西的目的，那就是三个人一会儿要共进退，否则其他的事情一律免谈。
想收获就要有付出，而且这燕春阁本就是赵桓的产业，赵楷又是皇城司的提举，都觉得必须在第一时间知道杏花楼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如此一来，赵桓和赵楷同时向杨戬提出要面见父皇，请杨大官通禀。
杨戬嘴里都快赶上黄连苦了，本以为选了个最好的时间，没想到却成了最坏的时间。此时天色刚刚放亮，这两位皇子咋就可能和田十一在一起呢！
太子和郓王都已经提出来了，不回禀也不行，杨戬连忙跑进楼内，“蹬蹬蹬”上得楼去，小心向官家禀报。
赵佶听说最喜欢和最不喜欢的儿子居然与田十一同时来了，不禁也懵的一匹，这三个小子咋可能这么晚还在一起呢？莫不是到哪里胡闹去了？
今日之事本不适合让两个儿子旁听，但燕春阁本就是赵桓的产业，赵楷又是皇城司的提举，许多私密事都需要他去办的，这件事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他们两个，赵佶所幸便让三人同时上楼。
上得楼来，田十一发现赵佶稳坐当中闭目养神，李师师跪到一边面无表情，燕春阁的老鸨子跪在当中正低声哭泣着，脸颊红肿，似是被扇了耳光，又似是自己扇的。
田十一明显感受到一股阴谋的味道，赵桓和赵楷却是心中一惊，知道怕是有了什么丑闻。莫非田十一与李师师有染？同时后悔参合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赵佶闭着眼睛不说话，那便只有杨戬说话了。
杨戬此时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完全没办法收场，只能咬着牙继续下去。谁能想到田十一会带了最有权势的两位皇子来啊，希望后续的发展不要脱离预计的轨道。
对着老鸨子点了点头，杨戬言简意赅道：“说。”
老鸨子此时已经哆嗦成一团了，自家的主子太子殿下怎么来了，今日就算蒙混过去，明日怕也要被太子灭了口吧。
杨戬见老鸨子面露惧色，隐晦地瞪了她一眼，再度说道：“官家在等着，还不快说。”
第七百零八章 坏人都很聪明
老鸨子这才想起，这屋子里官家才是最大的，若是能抱紧官家的大腿，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听了杨戬的话老鸨子便心中暗恨，本来已经与李师师说好了的，一定要将田十一的罪名作实。好不容易官家突然来了，有了如此好的机会，没想到李师师却当场说没有此事，把个老鸨子坑在当场，这才有了找田十一对峙一事。若是李师师与老鸨子异口同声，演技再好一些，此时的田十一怕是已经直接被内卫格杀了，哪里又会引出太子殿下来。
“吃里扒外的东西。”老鸨子恶狠狠瞪了李师师一眼，心中骂道。
杨戬逼迫得紧，老鸨子将心一横，先是用力嚎了两嗓子，随即便讲了起来。
听着老鸨子的叙述，田十一、赵桓、赵楷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旁边的李师师除了面无表情，嘴角却终于多了一丝嘲讽。
据老鸨子说，田十一昨晚醉酒，三更天突然闯到燕春阁，言说要见李师师。李姑娘因为田十一是官家宠臣，这才不得不见，结果姓田的竟然想用强，亏得老鸨子来的及时，这才惊走了田十一。
田十一眉毛挑了起来，不知老鸨子背后是何人指使。
赵桓差点就张口骂出来，三更天赵桓、赵楷、田十一三个人是在一起的，这老鸨子分明就是被人收卖去了。
自己的人不听自己的话，这事最生气了。之前赵楷就经历过侍卫叛变刺死叶柳的事情，这次却是轮到了赵桓。
赵桓与赵楷互视一眼，本是不对付的两个人，心中立即明白有第三个人出现了。这第三个人定然也是位皇子，否则断无道理能将他二人的手下收买走的。
只是一个眼神，几乎是宿命之敌的赵桓和赵楷便已经完成了沟通，两人必须要暂时结成联盟，把第三个人找出来。因为第三个人的最终目标一定是皇位，因为第三个人在暗处，因为第三个人下次出手可能就不是针对田十一了，而是针对他们两人中的一个，甚至有可能是他们两个。
老鸨子说完这些话便停了下来，闭着眼睛的赵佶却问道：“为何师师说并无此事。”
已经说了大段话的老鸨子自知完全没了退路，情绪竟是渐渐平稳下来，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田十一与李师师的交情来。那意思非常明显，李师师对田十一有情，所以帮其隐瞒。
皇帝面前不太好插话，要不然赵桓不仅想骂人，还想冲上去踹人。这老鸨子本是他当年救下的一个人牙子，因为用了多年，所以一直依为心腹，没想到今日才看清，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老鸨子话说完了，杏花楼上鸦雀无声，众人都知道这是官家在等田十一自辩。
自辩这种事很讨厌，说自己在家，人家就让你找出个能证明你在家的人来。有些下人仆役证明，人家就说那是你的人，不可信。若是那些一个人生活的，又哪里能找出人来证明，把地洞里的老鼠抓出来证明吗？
田十一略一踌躇，早就安奈不住的赵桓上前一步说道：“回父皇，三更天儿臣与三弟在田大人处一同饮酒。”
一句话说出来，地上的老鸨子差一点背过气去。本就害怕太子过后灭自己的口，如今太子竟是站出来为田十一作证，而且还涉及到郓王赵楷，这便如何是好。
一直处于闭目养神状的赵佶猛地睁开眼睛，盯着赵桓看了好几眼，这才将目光转向老鸨子。
老鸨子心中再一惊，连忙哆嗦着嘴唇道：“许是……许是二更天。”
赵桓紧接着老鸨子的话说道：“昨日幕时儿臣便到开封县后衙，三弟随后即到，我三人饮酒到四更。”
老鸨子整个人已经像烂泥一样摊在地上动不了了，一个太子一位郓王给田十一作证，自己怕是不用等明日太子报复了，今日这一关已经过不去了。
赵佶没再理会老鸨子，反倒望向赵桓问道：“饮了一夜的酒？”
大家都不是笨蛋，赵桓知道父皇是问他找田十一为了什么事。
只是略微停顿，赵桓便大大方方地说道：“回父皇，儿臣本想过几日去父皇面前讨个差事，将我大宋禁军重新整顿训练，让我大宋除却西军之外，再练出一支可战的精兵。昨晚去田大人那里，便是去讨要天赐军练兵纲要去了。”
田十一差一点给赵桓鼓掌了，这话说的真真假假而且合情合理，简真是天衣无缝，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赵佶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遂将目光投向三儿子赵楷。
赵楷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禀父皇，儿臣昨日去寻田大人，想法与太子不谋而合，也是想向田大人讨一本天赐军练兵纲要。儿臣想将皇城司的察子再度整编训练，再遇谋逆的乱军，也好有力量护佑父皇和全城百姓。”
“坏人都很聪明啊！”田十一暗暗想到。
赵佶不禁点了点头，对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摆明了更偏爱一些。
看过了两个儿子，赵佶终于将目光投到田十一的身上。
田十一摊了摊手，说道：“没有了，想要天赐军练兵纲要可以派人去宗泽那抄录一份，反正我这是没有了。
赵佶差一点气到翻白眼，这双魁诗画双绝，就是这性子咋就这么气人呢？大家都在帮他洗脱嫌疑，结果他到好，直接扯到兵法书上面去了。
其实赵佶对于田十一献出天赐军练兵纲要这事还是非常满意的，本应给些奖赏，但每次见到田十一都发现这小子没个正形，一生气就啥都不想给了。
田十一心里却在想，我又不是你儿子，难道还要像他们两个那样讨好你？
听了两个儿子的话赵佶心情大好，目光一偏却又看到摊在地上的老鸨子，不禁目光一冷，阴声说道：“拖下去严刑拷问，一定要查清到底是何人指使。“
老鸨子哀嚎着被杨戬带人拖走了，赵佶却始终没有看向李师师一眼，竟像是将她忘记了，反到是向赵楷询问起打算如何训练皇城司的察子。
第七百零九章 秦桧在吃醋
杨戬突然跑上楼来，脑门子上都是汗，附在赵佶耳边说道：“老鸨子吞毒自尽了。”
赵桓本就因为父皇与三弟聊的热切而郁闷，听了这话脸色立即冷了起来。
赵楷的目光微微偏移，意味深长地望了杨戬一眼。田十一看了看始终站在赵佶身后的肖桂籽，知道这小太监果然没说错，杨戬有了新的盟友了，他这位新盟友对自己明显很不友好啊。
听说老鸨子吞毒自尽，赵佶用力哼了一声，起身便向外走去。也不知道是打算回皇宫，还是再去找什么张师师、刘师师。
杨戬和肖桂籽连忙跟随，杏花楼上便只剩下田十一、赵桓、赵楷和李师师。
李师师跪在地上没动，只是微微欠身，赵桓与赵楷则对着李师师微微拱手。毕竟是后妈，身份低微也要在礼数上过得去才行。
田十一大大方方给李师师作了揖，并感谢李娘子关键时刻坚持正义，救了自己一次。
李师师微笑不语，大家都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各自点头离了杏花楼。
田十一已经看出来了，李师师在赵佶的心目中几乎没什么地位，不过是养在外面的一个姐儿而已，不禁也为李师师感觉不值。
被老鸨子搞了这么一出闹剧出来，赵桓脸上无光，先行告辞回了太子府，估计一定会对手下所有人进行一次清洗，到底能不能查出收卖老鸨子的人那便不得而知了。
赵楷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意识到有第三个人介入到他与太子的地位争夺中，同样心事重重，也匆匆告辞回了开封府。估计郓王府和皇城司也要经历一次清洗，又不知会死多少人了。
要说这赵佶深更半夜跑到杏花楼来也没啥奇怪的，他常会在日暮时分出宫，吃喝游玩够了，便来到杏花楼过夜，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田十一回县衙的路上不断猜测着杨戬的新盟友到底是谁。凭秦桧的能量还不足以打动杨戬，也不可能有办法收买燕春阁的老鸨子。
也就是说，田十一的敌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而且秦桧也只是初步怀疑而已，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就是那条躲在暗处的毒蛇。
把赵佶那些个儿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其间也想到了赵构。可此时的赵构才十几岁的年纪，真的有能力做到那些事吗？
此时的秦桧已经收到康王府从秘密渠道传来的消息，知道陷害田十一的事情已经失败了。
太子赵桓和郓王赵楷竟然会和田十一彻夜饮酒，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因为那两位皇子的地位都太高，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和郓王不和。可就是快要斗到你死我活的两位皇子，竟然会屈尊于开封县衙之内与田十一彻夜饮酒，这田十一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此时的秦桧不仅恼火于计划的失败，同时还有种酸酸的味道在脑子里转悠着。
想想自己每次和康王赵构见面都像个奴才一样，都要聆听十几岁小孩子的教诲，可田十一却能与太子和郓王同桌共饮，还彻夜。
这人比人咋就这么气人呢，田十一还真是个气人精转世，没见面都能把秦桧气到失眠，看来天生自带某属特殊属性之人并不是牛小沫，而是他田十一才对。
整整生了一夜的气，也想了一夜的计策，秦桧终于也感受到脑子被雷劈的那种奇妙感觉了。那种感觉似乎叫做灵感，脑子里咔嚓一下就亮了起来，然后整个人豁然开朗。
秦桧一下子就从床榻上跳了起来，暗骂自己真是蠢。办法本就是现成的，咋就能没想到呢？
田十一陷害高俅的法子堪称绝妙，此时田十一与高俅又有什么差别？想要坑死田十一，不在于他犯了什么罪，而是取决于皇帝陛下的态度。官家不想杀他，犯了天大的罪也是重拿轻放。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要能调动官家的情绪，要让官家觉得田十一不死不安心。
田十一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用在高俅身上的陷害理论，此时已经被秦桧照搬过来了。
秦桧之所有没有直接公开田十一是田虎儿子的事实，完全是因为没有证据。虽然秦桧已经认定了这事，可没证据就是没证据。而且田十一屡建大功，说他是田虎儿子根本不会有人信。如此一来，便有了陷害田十一非礼李师师一事。如此一来，才有了秦桧如今想出的毒计。
起身来到书房，秦桧不断在脑海中完善自己的计划。他决定始于民间，宣于朝堂，终于艮岳。
如果吴用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提醒秦桧一声，就算赵官家想杀田十一，田十一难道就不会跑吗？
这也许就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的真谛吧，很可惜阴谋诡计这东西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只能默默在心里揣着，就算需要盟友也要东扯西扯，让盟友猜不透他的真正用心。
在秦桧看来，坑死田十一只是政治上的博弈，与陷害死高俅是同理。这也不能都怪秦桧，因为他生下来就读书，长大了就当官，根本就没在绿林中行走过。反观吴用就不一样了，草根阶层虽然认知层次浅一些，但目光却更加开阔，能看到秦桧这种科班出身之人看不到的角落。
既然是政治上的博弈，那便必须有盟友。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秦桧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在扳倒田十一这件事上拥有共同利益之人，蔡京。
蔡京是奸相，秦桧也想扳倒，而且想取而代之。但他眼下却更加憎恨田十一，因为田十一骗了他，所以便先拿田十一开刀好了。
政治上的博弈说白了就是拉帮结伙，所以秦桧先去拜访了蔡京。只是拜访是不行的，大家还要谈妥利益，可这件事没什么利益，就是害个人而已，所以两人很轻松便达成了协议。
蔡京近来对田双魁不听话这事越来越不满了，这简直就是对蔡相公权威的一种挑衅。
第七百一十章 闹剧与喜剧
去街头巷尾散布谣言必须要有合适的人，本来陈东是能胜任的，可惜此时小眼睛正在赶回汴梁的路上。偏偏秦桧又不想过多借助赵构，人选便成了难题。
路过一家茶楼，里面的客人们正在高谈阔论着，似乎还在说高衙内的事情，还有那一百零八张一套的言纸。
“言纸？”秦桧的脑子又被雷劈了一次，觉得田十一的每个办法都是如此奇妙，刚好可以拿来使用。
鲁迅伯伯要是知道，在他还没出生的某个时代就有人发扬了拿来主义，不知道会不会感觉欣慰。
河东路、河北西路与河北东路不时有六百里加急送到汴梁，辽军依旧在北地肆虐，朝堂仍在是战是和问题上吵个不停。
赵官家时不时便会停下大朝会思忖一番、休息一番，秦桧却已经陶醉在阴谋之中不可自拔。原来背地里暗算别人是如此的快乐，如此的有成就感。
今年冬季汴梁没下什么雪，好在有言纸飘了下来，填补了冬日无雪的空白。
别管什么朝代，也别问古代现代，百姓们对于八卦永远都保持着高度的热忱。
言纸不言罪，反倒说起些八卦来，这事有些稀奇。但言纸上的内容实在是太八卦了，这导致舍不得花钱只印了千余张言纸的秦桧大喜过望。
效果实在太好了，只一天就做到了人尽皆知，这得是多快的传播手段。田十一想出的法子就是好用，很可惜他就要死了，以后学不到更多的好办法了。
慕容太妃整日呆在公主府里不敢外出，因为她名义上已经是个死人了，若是被人认出来，怕是会被宗正府再杀死一次。
虽然出不得府门，但也有那好事的小倭女常常给太妃讲外面的事情。今日出门的藤原香运气很好，竟是捡了张言纸回来，立即献宝一样呈到太妃面前。因为太妃曾是皇帝的女人，很爱面子，出手向来阔绰。
慕容太妃当然是不问钱从何处而来，没有了一伸手赵梅儿就给，只是梅儿没有告诉太妃，那些钱都是田十一给的。
“十一哥是大宋上一个皇帝的儿子啊，这是多好的故事，也不知啥时候说书人能说这桥段。”藤原香暗自想到。
慕容太妃接过言纸立即吓得惊叫一声，随即跳起来去找赵梅儿了。
小倭女有些遗憾，因为今日太妃没给赏赐，连声夸赞都没有。看来下次再有新鲜事还得绘声绘色地讲出来，因为写在纸上的太妃不给钱。
“梅儿，梅儿……”
慕容太妃变声变色地大叫着，直接闯进了赵梅儿的房间。
赵梅儿吃惊抬头，慕容太妃却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田……十一，是你的……亲哥哥！”
听到亲哥哥三个字，赵梅儿脑子里“轰”地响了一下子。他是自己的亲哥哥？怎么可能，怎么会呢，已经有了事实了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同样六神无主的赵梅儿连忙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太妃颤抖着把言纸递到赵梅儿手中。
赵梅儿还没来得及看言纸，先就对着太妃反驳起来：“不对，我比十一郎还大出半岁的，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哥哥？”
“那……那就是弟弟？”慕容太妃诧异地说道。
赵梅儿觉得脑子里的轰隆声更响了，那还不如是哥哥呢。
低头看了言纸，赵梅儿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言纸中说：田十一本是哲宗赵煦的亲生子，被奸人所害才会流落于民间，如今重回朝堂，就是为了要夺回皇位的。下面还杜撰了一个小故事，完全是以宋仁宗的故事为蓝本，简直就是盗版的狸猫换太子。
故事是离奇了些，但老百姓就是喜欢这种猎奇的故事，信以为真者还大有人在。
一张言纸把赵梅儿看得直眨巴眼睛，连剑眉都忘记挑动了。本就很聪明的嘉国公主一眼就看出这是假的，也不知是什么人想要坑害自家的十一郎。
抬起头嗔怪地看了慕容太妃一眼，刚刚被吓得魂都快没了，原来只是为了谣言。
只是抬头间，赵梅儿的脸色再度难看起来，因为她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这谣言一出，世人都会说皇帝堂兄得位不正，直接会导致皇位不稳。以赵佶的性子，怕是会直接赐死十一郎吧？
一时间赵梅儿再次慌了神，慕容太妃还在旁边不停唠叨着：“是吧是吧，这可怎么办，你们是兄妹呀，咋能做出那种事情来。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咱皇家的脸面还往哪搁？”
赵梅儿已经快要被慕容太妃气到吐血了，没好气地说了句“我不是你生的”，随即起身向外跑去。她要去开封县衙，去见田十一，去和自家的男人商量对策。
慕容太妃被赵梅儿的话给说懵了，直到赵梅儿跑出去她才反应过来。
这话有些气人，所以慕容太妃反应有些大，眼圈有些红，气恼地自言自语道：“咋了，白养你这么大了？真是个白眼狼。”
说到这里慕容太妃愣了一下，随即自说自话：“不是我亲生的，对呀，她不是我亲生的啊！那岂不是没有乱……那个乱……那个啥吗？谢天谢地谢菩萨，还真是吓死我了……”
要说慕容太妃看到言纸后上演的是一出闹剧的话，田十一看到言纸之后和之前，就只能算是一出喜剧了。
田十一本来打算早起吃面条的，没想到艾玛却起了个大早，给十一哥包了小馄饨。
小馄饨很好吃，但实在太麻烦，田十一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本来两人正在甜甜蜜蜜地吃馄饨，可偏有那讨人厌的家伙来破坏气氛。
来人有些神秘，见到田十一后自称是晋州来人。
田十一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因为上次送信的也是他。上次的信中写的是“管好你的女人”，所以田十一立马以为是梁红玉又欺负田虎了。
天赐盟的人从来不让十一哥接触来历不明的东西，因为怕人下毒。
孙友爱打开信看了两眼，随即脸上现出惊愕地神色，小心翼翼将信铺开放在十一哥面前。
第七百一十一章 一语成谶
田十一看了眼田虎的来信，当即也被噎了够呛。
信中第一句话便是：“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
想想田虎这话问得确实是没啥毛病，因为大宋朝此时最出名的四大寇便是山东宋江、淮西王庆、晋州田虎、江南方腊。四大寇有三个都死在田十一手里了，就算排队队分果果也该轮到田虎了。
田虎不是好人，可问题是田十一这副身体的原主人，的的确确是田虎的儿子，剿灭田虎的事实在没法干。
也知道田虎说的是气话，田十一忍着气继续向下读信。
田虎在信中再没说气人的话，但却老大不客气地讨要起东西来。不要金、不要银，只要火药弹、地雷各一万颗。
一万颗呀，而且是各一万颗，田十一觉得自己终于有理由去讨伐田虎了。因为一万颗火药弹和地雷，天赐盟也要生产好久的啊。
从田虎的信中田十一便看出了格局的不同，赵桓和赵楷都要天赐军练兵纲要，赵佶和满朝文武都想要火药的生产配方，只有田虎这个没出息的，只想要现成的火药武器。
消耗性武器再省着用也有用光的时候，而且还是有保质期的，田虎咋就没想过这些问题呢？
当然了，田虎想要十一哥也不能给，田十一此时想的是格局。格局不同，成就自然也就不同，难怪历史上的田虎成不了大事呢！
送信人看着田十一脸上的阴晴圆缺，还以为他是不舍呢。
来之前送信人是受了严令的，而且被告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心中很有底气。
对着田十一恭敬施了一礼，送信人这才说道：“我来之前留了一封信，若是回不去，那封信就会被送到开封府。”
田十一挑起眉毛看向送信人，这是在威胁自己啊。
果然，送信人继续说道：“十一公子还是按大王说的做吧，不然小的只好把您是晋州王子一事宣扬得人尽皆知了。”
很久以前田十一就想过，田虎终有一日会用自己的身份来威胁自己，如今终究是来了。
十一哥哪里是好欺负的，所以对着送信人说道：“你咋不说我是宋哲宗的儿子呢？”
还没等送信人反应过来，修化真突然惶急地闯了起来，将一张言纸放在十一哥面前。
“卧槽！”田十一忍不住爆了粗口，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还真就成了宋哲宗的儿子。
看完了言纸上的内容，田十一将言纸递到送信人的面前问道：“这事是你干的？”
送信人有些奇怪，接过来看了一眼立即满脸精彩，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见田十一正瞪着自己，孙友爱也将手放在了刀柄上，送信人“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说道：“真不是小人干的啊，小人哪知道您是哲宗皇帝的皇子啊。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小人这就回晋州去确认一番好不好？”
一番话说得田十一有些无语，不知道晋州为啥尽出棒槌。
既然搞出田十一是宋哲宗儿子的谣言，那便说明对方已经知道了田十一与田虎的关系。至于是咋知道的，十一哥觉得不用去追究了，因为那不是主要问题，言纸上的谣言才是主要问题。
造谣说田十一是宋哲宗的儿子，这一招实在太高明了，田十一差一点都要拍案叫绝了，与自己诬陷高俅的法子如出一辙呀。不用问，这言纸肯定是出自秦桧之手。
看来已经可以确定了，诓骗自己和赵梅儿回汴梁，杀死王助和叶柳栽赃陷害，还有眼前的言纸，这三件事都是出自秦桧之手。只是诬陷自己非礼李师师之事还不能确定，因为秦桧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看了地上的送信人一眼，田十一知道肯定不是他干的，所以直接下令将其赶了出去。事情已经最糟了，而且糟到了不能更糟的程度，就算田虎亲自到汴梁来指认田十一是他儿子都没什么用了。
秦桧已经出招了，十一哥自然要接招。修化真听了十一哥的命令不禁也诧异起来，如此一来的话，十一哥的辈分会不会太小了些。
既是谣言，第一步就要混淆视听啊。修化真接到的命令是南行司也要出去散播谣言，而且也要印言纸编小故事。
秦桧此时正等在皇宫之外，打算面见圣上将田十一是哲宗皇帝亲生儿子的谣言报告给赵官家。亲自出马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根基浅薄没有同党，而蔡京又不肯当出头鸟呢。
还没等到官家的召见，家中老仆却已经追到了宫门之外，向秦桧禀报了街上新出现的谣言。
秦桧顿时感觉胸口一堵，很有些想要吐血。田十一还真是不要脸，连这种话都敢出去乱说的吗？而且田十一的胆子还真的大，竟然连他是田虎儿子这事，也当成谣言放了出去，他真的就不怕死吗？
此时街上的谣言已经出现了诸多的版本，例如田十一是王庆的私生子，因为王庆不肯传给他淮西王之位这才反目成仇，进而灭了淮西。
例如田十一是方腊的亲弟弟，因为方腊造反时给田十一封的官太小，田十一不满意这才反杀方腊。方百花的事没敢往里编，因为怎么说都不合理。
再例如，田十一是宋江外室所生的儿子，因为从小没有父爱，所以因此生恨，这才灭了梁山。
还例如田十一是田虎的儿子，因为田虎不让他当太子，这才离家出走。等等等等……
汴梁城的百姓们今天就像过节了一样，人人无心做工，都在八卦着田十一的身世。甚至有那好事的赌坊，竟然开出赌盘赌田十一的真正身世。
一时间汴梁城纷纷扬扬，全城都在说起田十一这个名字，讨论田十一的人简真比讨论花魁的人还要多。此时的田十一却忍不住叹了口气，为啥除了方腊的故事之外，自己在所有版本里都是个儿子呢？
对了，儿子，还得再加一条谣言，就说自己是赵佶的儿子。
第七百一十二章 陈桷的提问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街头巷尾果真又多了一条谣言，但相信者却很少，因为百姓们都认为赵佶太混，生不出这么聪明的儿子来。
田十一仍旧坐镇开封县衙之内指挥若定，但赵梅儿始终没有到来，因为赵梅儿在来县衙的路上改变了主意。
赵梅儿是聪明的，也是了解十一郎的。她知道田十一自会有应对这件事情的法子，她在思索的是自己到底能为十一郎做些什么。
嘉国公主是哲宗皇帝的女儿，这事世人皆知。唯一一个知道赵梅儿不是哲宗亲生女儿的皇家人便是慕容太妃，所以连赵佶都以为赵梅儿是自己的亲堂妹，也才会对赵梅儿比女儿还好。
想让田十一是哲宗儿子的谣言不攻自破其实很简单，只要自己嫁给田十一就可以了。因为妹妹是不可以嫁给哥哥的……呸呸呸！自己大十一郎半岁，应该说姐姐是不可以嫁给弟弟的。
对哦，自己竟然比十一郎年纪大，这事还真是恼人……
想着想着就偏离了轨迹的赵梅儿坐在马车里，正在赶往皇宫的路上。她要去见皇后娘娘，求皇后赐婚。
赵梅儿也知道此去很难成功，但十一郎正面临着危险，无论多难都要尽力去做的。皇后娘娘那里说不通还可以去找皇帝堂兄，堂兄不是要修琉璃宫嘛，没有十一郎他就修不起。哼，这些人啊，受了十一郎多少好处，咋就不知道感恩呢？
在皇后娘娘那里赵梅儿理所当然地碰了壁，田十一的情形皇后心知肚明，自然不敢私自做主。而且皇后就算想做主也要和皇帝陛下商量的，她都快三年没见过陛下了，这事怎么商量？
皇帝这东西女人实在是太多了，直接导致皇后这位原配独守空房。一不做二不休，大概说的就是这一对夫妻的现状了。
在皇后娘娘那里碰壁后赵梅儿并没有气馁，她打算再去找皇帝堂兄耍耍无赖。反正大家都说十一郎是无赖，自己也当回无赖有什么打紧？最重要是十一郎安然无事。只要十一郎能安全，自己就算没办法和他在一起也可以，最主要是十一郎要好好的，自己……可以委屈着，没关系……
赵梅儿没能见到赵佶，所以打算明天再来。
第二天赵梅儿一大早就来到皇官外，却发现今日召开了大朝会。
今天的朝会大家都以为又是主战派与主和派的战场，没想到御史台却抢先递出一份参表来，说是要参开封知县田十一。
大宋是个官就知道，御史台搞搞黑材料那是手拿把掐的事情。人家毕竟是靠着抓人小辫子讨生活的，这方面自然是驾轻熟路。
哲宗儿子的谣言大家都是听说了的，只不过都知道是谣言。那言纸上说的事情实在是太可笑了，没人会当回事。不过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这事对田十一的影响有多大却是个个心知肚明，好在麻烦是落在田十一头上，没有哪个官会主动出头去找倒霉。
参表的内容不问可知，但赵佶不知心里是怎么样的，依旧让满朝文武传看了御史台的参表。
虽然都知道参表上会写些什么，但每一位官员传阅的时候，却依旧表现出了震惊、同情、无奈、愤怒等表情。
参表写得情之恳切，深刻评价了田十一近些年的表现，并对田十一的功劳给予肯定。只不过话锋一转，又说起哲宗之子这传言对皇帝陛下的威严会有多大的损害，那些个心存叛逆的逆贼又会借机搞出多少事情来。
写到这里，参表上的话锋再度转了一下，开始例数田十一的各种大罪。罪责这一块，竟是整整写了十几页纸，堪称馨竹难书。
最后御史台的参表上还提出了建议：请斩田十一。
宗泽首先扛不住劲了，出班启奏说：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派出大军抵御辽国的入侵，怎还有时间在些个芝麻大的小事上浪费精力。
向来帮理不帮亲的李纲也出班启奏，说是宗太尉说的有理。而且哲宗之子这谣言本就是无稽之谈，因为一二谣言擅杀大臣，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最让大家无语的是，李纲最后又补了一句：田十一虽然该杀，但却不应因谣言而杀。
不论是想让田十一死的大臣，还是想让田十一活的大臣，一同望向了李纲。大家心里都浮现起一个疑问来，这李木头到底是哪一伙的啊？
蔡京知道自己该上场了，遂出班向陛下启奏，声称天威不可犯。田十一幸得陛下栽培多年，斩了确实可惜，但此子头生反骨、目无纲常，确实该杀。
接下来蔡京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为主题，深刻阐述了君王威严的重要性，又说了哲宗之子谣言对陛下威严的巨大损害。结论自然只有一个字，“杀”。
陈桷轻轻叹了口气，方腊造反之时与田十一多有接触，同时也被范权欺负得够呛。但陈桷天生就是个公理心占据上风的，对于田十一其人多有认可，对于哲宗之子的谣言更是深恶痛绝。
此时的陈桷正任着个舍人，因为心中实在气不过，把心一横就站了出来。
陈桷先是向陛下请了罪，随即转向蔡京问道：“市井间若有谣传蔡相是仁宗之子又待如何？”
这话太毒了，一句话就将蔡京噎得直翻白眼。谣言谁都可说，万一真的出现这种谣言，还真是要了蔡京的亲命了。
从这句话就看得出，陈桷其人极度聪明，起码十一哥就没想出这办法来。不过从远远站着的肖桂籽子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散了朝十一哥就会知道这事了，估计类似的谣言也就快出炉了。
赵佶此时有些坐不住了，大臣们越说越不像话了，将皇家威严至于何地。
吸了口气，赵佶吐出了意味深长的两个字：“退朝。”
百官们很配合皇帝陛下，集体张大了嘴。这咋就退朝了呢，也没个结论啥的，莫不是官家又想回艮岳去想一想吗？
第七百一十三章 逼反田十一
陛下都走了，朝会不散也没啥用，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唯有秦桧心中恨得不要不要的。想要整死田十一，就那么难吗？
蔡京和陈桷互瞪了一眼，彼此都狠狠地“哼”了一声，想必蔡相已经想好了该如何给陈桷找双小鞋穿穿。
赵佶没有表态这事完全怪秦桧和蔡京。人这东西，站的位置不同出发点自然就不一样，就算觉得已经设身处地站在别人的角度想了，但谁都不是谁，无论怎样换位思考都会有所遗漏。
田十一该不该杀赵佶根本就没去考虑，而是根本就不能杀。杀了田十一，哲宗之子这谣言就算坐实了，以后赵官家将会一直被人说是继位不正，那得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得知嘉国公主求见，赵佶直接回了句不见。见了只会更添堵，还是不见的好，免得那丫头拿出一堆诱人的玻璃杯来，自己又馋又不敢许诺。
在赵佶看来，谣言这事就得田十一自己去搞定。混淆视听也好，自陈出身父母也罢，反正就该田十一自己去做。至于谣言的来源，赵佶已经命赵楷去查了，竟敢损害皇家的声誉，不论是谁都不能姑息。
同时，赵佶心中对蔡京已经不满起来。老蔡头如今是越老越糊涂了，杀了田十一天赐军不会造反吗？那么能打的一支军伍，眼下又有谁能剿灭？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这皇帝当的，还真是辛苦啊！对了对了，朕的琉璃宫还没有修好，杀了田十一，他蔡京去给朕弄来海量的玻璃吗？
赵梅儿仍是没能见到皇帝堂兄，无奈之下只好去往开封县衙。自谣言传出后还没见过十一郎的，心里面真的很挂念。
秦桧再一次没有达成目标，心中的念头正慢慢转为执念。但凡是了解秦桧的人都知道，这份执念会彻底吞噬掉他的理智，将其变得疯狂。
再一次见到蔡京，秦桧表现得彬彬有礼，随即与蔡丞相密谈了足足三个时辰。对于蔡京来说，原本弄死田十一不是必须的，因为只是无法掌控而已。可如今却不同了，因为他已经亲自出手，那么田十一就必须死。
堂堂大宋宰相亲自上阵，田十一若不死的话，置宰相的颜面于何地？田十一不死的话，一定会倒向对头们的阵营。田十一不死的话，一定会展开报复。
以上三件事都不是蔡京可以忍受的，所以田十一必须死。
如今的蔡京突然对秦桧刮目相看起来，因为这位秦中丞每每都会有奇思妙想，刚刚新提出的计策更是堪称毒计。虽是有些风险，但无论做任何事情又怎会没有风险的。何况风险并不是针对自己的，而是要整个大宋朝均摊，首当其充的便是赵官家。
“逼反田十一。”蔡京轻声嘀咕道，就是不知道宗泽是否真的有能力抵挡必将反叛的天赐军。
当秦桧出现在刑部，又将蔡相的手令交给刑部侍郎的时候，那位侍郎大人都懵了。蔡相和秦中丞是疯了吗？这件事情是能做得了的吗？谁去谁死啊。
离开刑部时秦桧说了句话，三天内公人必须出汴梁，三个月内必须押解人犯返回汴梁。
秦桧走了，刑部侍郎指着秦桧远远的背影大骂起来。不过是个御史中丞，真当自己是宰相不成？不过看了看蔡相的手谕，侍郎大人又无奈地坐倒在椅子里。他本就是蔡党中的一员，蔡相一言而决其生，一语可定其死，这件事不做是不行的。
哪个衙门里都有不受待见的人，必死的差事一般都是这种人去做。但侍郎大人这一次却没敢找这种人，因为会连累到自己。
两名心腹被侍郎大人密示此行的任务时也吓得脚软，去昌国抓捕田十一的所有家眷，并要押解回汴梁，那不是自杀吗？不说敢不敢抓，能不能抓，单说让两个人抓捕、押解六七个人这事就是扯淡，哥俩又没长八条胳膊。
刑部侍郎悄悄耳语一番，两名心腹的眼睛立即明亮起来，原来竟是趟美差呀。大人可是说了，一路上慢慢走，能多慢就多慢，还多给盘缠，最好一年都走不到昌国才好。同时要留意汴梁的传言，只要田十一这边有了结果，他们两个就可以回来。
两名心腹领了公文，将于明日离开汴梁。侍郎大人又派了更加心腹的属下出去，想办法偷偷给田十一传个话，让田知县、田盟主知道这件事情。如此一来，蔡相的命令咱遵守了，田十一那边也报信了。他们愿意争就继续争去，别牵连到本侍郎就好。
秦桧和蔡京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刑部拿不回田十一的家眷。两人的目的其实那位侍郎大人都已经做到了，那就是打草惊蛇，让田十一知道自己的家人被盯上了。
一斧子砍不倒一棵大树，一件事也逼不反田十一，自然还有更加狠毒的手段在后面呢。
赵梅儿来到开封县衙之时，刚好遇到匆匆去找修化真的孙友爱。
梅儿与十一郎好几天没见了，两人见了面便抱在一起，梅儿更是哭了起来。田十一好一番安慰，赵梅儿这才破涕为笑，同时又说起了自己的担忧。
男儿就是天，多难的事都要告诉自己的女人不要担心，自己有法子有把握。至于是不是真有，每个人都不相同。田十一对谣言的事其实并不上心，他在找幕后的黑手而已。
腻歪了好半天，心情大好的赵梅儿很不情愿地起身回公主府去了。慕容太妃在，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夜不归府。
行在回公主府的路上，赵梅儿终于知道匆匆出去的孙友爱做什么去了。
汴梁街头又有了新的传言，蔡京是仁宗皇帝的私生子，秦桧是蔡京的私生子。
这几天汴梁的百姓都快疯狂了，这传言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离奇，谁都分不清哪一个是真的了。
制造谣言从来都不是只将谣言放出去就不管了，还需要不断引导，说白了就是舆论导向的问题。
第七百一十四章 臭了半条街
花胳膊们就算冬日里也是要穿短袖的，将两条花花绿绿的臂膀露在众人眼前，这才算是一个合格的花胳膊。只是今日的十几名花胳膊却少见地穿了袍子，分别在茶楼、街巷、酒肆等地方，不断煽动着百姓的情绪。
但凡容易被煽动的人大多都是读书少或没读过书的，因为头脑简单。只不过读书这种事却不是指的学历或一纸文凭，而是真的读书。
花胳膊们出来之前都受了简单的培训，所以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这一点自然要感谢田十一，天赐盟中但凡上岗者必需进行前期培训，秦中丞在向田十一学习这方面向来不甘人后。
各种年纪、各种模样的百姓很快便被煽动起来。他们有的去取夜香，有的找来夜香桶大家当场制造夜香，扬言要泼到田十一家的大门上。
能被煽动的人头脑本就简单，被煽动之后就更简单了。
提着夜香桶的百姓们群情激奋，完全没注意到刚刚煽动他们的人正一个个消失着。不一会儿，就连前面带路的人都换了也没注意到。
“就是这里。”前面带路之人指着大门上挂着“秦府”匾额的府邸大叫道。
百姓们哪认识字，识字的此时也没有心绪细看，只顾着将一桶桶的夜香泼洒到大门上、院墙上、院墙里。就是不知道院墙的另一侧是不是花园，若不是的话就有些浪费了。
泼洒了夜香又殴打了出来理论的秦府老仆人，百姓们又站在府门外骂了一会儿，随即便各自散去了。
开封府的差役到来之时有些奇怪，不是说有很多人来秦中丞府上闹事吗，咋没有人呢？
大家都是有嗅觉的，被煽动之人同样有。太特娘臭了，谁愿意在这呆着。
差役们也走了，因为不好闻。秦桧的仆役没有办法走，只好捏着鼻子打来井水冲洗。在看到秦大人回来后，仆役们好一番告状，痛述了那些无赖的卑鄙行径。
秦桧也是懵的一匹，从仆役口中得知，那些百姓嘴里骂的是田十一。骂田十一为啥把大粪泼到我家门上啊，这不是有病吗？
秦中丞掩鼻而走，转去后门回府。一条街都被弄得臭气熏天，实在是没法过去。来到后门就更气了，也不知什么人刚刚在后门也泼了两桶，臭了半条街。
“田……”
秦桧开口骂了一个字就闭上了嘴，味道太大。
……
暮色已经降临，街头巷尾的“舌头客”们依旧在讲述着、八卦着、快乐着。只要有八卦，哪怕今晚无米下锅都感觉快乐，还真是一个奇怪的族群。
田十一吃了晚饭，先是命人用最快的速度给远在辽国的李登科送了封信，以北行司的能力，只是这么一点点小事，一定能做到天衣无缝的。
随后，十一哥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袍子，带了王进等几人大摇大摆出了县衙，打算出去遛遛狗。
十一哥不养狗，到不是不喜欢，而是前世小时候的经历决定的。看着朝夕相处的狗狗渐渐老去，死亡，竟是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很痛苦。而人这种生物，总是会下意识去逃避痛苦。
田十一要遛的狗，是外面形形色色的细作们。他们有的是秦桧的走狗，有的是皇城司的势力狗，有的是蔡京的家犬，有的是殿帅府的军犬，品种还真是够全。
近来十一哥每晚都要出去转一圈，那些个犬科动物便只好远远地缀在后面，同时心里暗骂田十一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害他们大包小车的在后面追着。因为监视这种事本就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必须要伪装成小摊贩、货郎、走方郎中等身份才好。
天色已晚，想要不跟丢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好在田十一从来不是一个人，今日也一样。
走了一段，一名宗泽派来的军犬突然说道：“不对啊，好像多了一个人。”
群犬仔细观看，不禁同时发出一阵犬吠。哪里是多出一个人，根本就是换了一批人，李代桃僵之下，田十一几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众人都在监视十一哥，十一哥自然也不会闲着，南行司早就将蔡京、秦桧、赵桓、赵楷等人都盯死了，连带着其余几位能量较大的皇子同样有人监视着，这其中就有赵构。
无独有偶，赵桓、赵楷等人盯着的自然不会只有田十一，此时情形越来越复杂，都想找出陷害自己之人，又怎能不多盯几人。
秦府暮色时分便有一人鬼鬼祟祟离了后府，遮遮掩掩行了出去。行迹如此可疑，自然会有人偷偷追踪，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是一堆人，各个大人派出来的都有。
秦府出来的鬼祟人影身手不错，但却始终未能甩掉众人。许是要到地方了，那人竟是快步而行，转了几转便失去了身影。跟踪的人很有默契，轮着班去看鬼祟身影消失的地方，但每个看完的人都是身体一僵，然后快速离去。
秦桧派出的人竟会在太子府后门处失去踪迹，这事情实在太大，没人担待得起，跟踪之人立即返回，去报给自己的主子。太子派来的手下更是诧异，咋会跟到自己主子家门口来了呢？
就在那鬼祟身影离开秦桧府邸不久，却又有一人自正门而出，走不多久便雇了个马车。马车行过几条街巷，车里的人却不知何时不见了。原来之前去太子府的鬼祟身影，只是栽赃嫁祸而已。
马车里的人是在路过一间香粉铺子时偷偷溜下去的，因为香粉铺子附近没有灯光，还因为那人在马车里换了一身黑衣。
修化真堪称跟踪的祖宗了，这一点小伎俩当然骗不过他去。所以修化真便一直跟着那人换了好几套衣袍，最后跟到了康王府的后门。
“那人是秦桧。”修化真在嗓子里轻轻咕噜了一句。
秦桧先派出一人去太子府，让众人以为他是太子的人，为的就是一个伟大的计划。
只是逼反田十一是没用的，因为田十一不一定会死。
第七百一十五章 公主会骗人
逼反田十一只是秦桧的第一目的，第二目的是让田十一杀赵佶。鬼魅身影之所以去太子府，是为了让田十一把目光投到赵桓身上，期待着田十一愤怒之下将太子赵桓一同干掉。到时再以皇城司护驾不利的罪名，夺了赵楷的地位和权利，康王赵构就可以名正言顺继位当皇帝了。
……
无独有偶，老奸臣蔡京竟是用了同一手段，他的府里也是出去了鬼魅身影，同样在太子府外消失。
蔡老头竟是和秦桧打的同样主意，逼反田十一，借天赐军之手斩杀赵佶、赵桓，扶持赵楷上位。
政治这东西总是这样，大家算计来算计去，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只是蔡京秦桧两人似乎都没想明白一件事，借刀杀人首先自己手里也得有刀，要不然借来的刀就不仅会杀人，也可能会杀己。
更要命的是，求人不如求己。要借的那把刀，人家不借怎么办？
在蔡京和秦桧的计划里，最可悲的就是赵佶和赵桓这父子俩了。他们二人还不知道，已经有人磨刀霍霍准备争抢皇位了。
田十一甩掉那些跟踪的细作，并没有去做什么让人担忧的事，只是去私会赵梅儿了。虽然这事也挺让赵佶担忧的，但秦桧蔡京等人却只会乐见其成，因为他们后续的毒计却是要落在嘉国公主身上的。
慕容太妃睡得早，这是在宫里面养成的习惯。
此时的公主殿下正抱了个枕头在怀里，并轻轻对枕头说了声“晚安”。
说晚安这习惯只有天赐盟的人才有，如今已经悄然传到了嘉国公主府中，有时连慕容太妃也会说上一句。
枕头是今天去开封县衙时偷回来的，本想抱着睡个好觉，没想到却有无赖子偷跑进来，说是来讨还她偷的枕头。
天亮了，田十一缓慢地睁开眼睛，右侧肩膀有些麻木。
一偏头，正有一双轻轻跳动的剑眉对着自己。这双剑眉总是这么有特点，有时竟会让人忽略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是又占了便宜吗？”田十一笑吟吟地问道。
赵梅儿瞪圆了眼睛反问道：“莫非你认为是我占了便宜？”
随即两个人便这样在被子包裹中就谁到底吃亏一些争论起来，期间自然要摆事实讲道理。其结果就是，赵梅儿生气了。
起床前的小插曲让田十一明白了两个道理。
第一，千万不要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说另一个女人的好，不管这两个女人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也不管她们有没有关系。
第二，和亲爱的人一定不要讲道理，因为你一旦开始讲道理，那便没人和你谈感情了。
田十一还没离开公主府，却有人向公主殿下禀报，说是御史中丞秦桧大人求见。
刚刚从讲道理改回到讲感情的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秦桧会来找赵梅儿。
略微商量了一下，赵梅儿便以端庄的仪态接见了秦桧。
秦桧执礼甚恭，说出的话却让人大感意外。
秦桧竟然从田十一的角度出发，说了哲宗之子谣言对田大人的诸多不利，最后竟又提出，只要公主殿下招田大人做驸马都尉，谣言便不攻自破。
赵梅儿恍惚了一下，若不是十一郎说秦桧是奸人，自己怕是已经被蒙蔽了。
面无表情看了秦桧一眼，赵梅儿说道：“今日大朝会，秦大人怎地没去？”
秦桧惊愕地抬起头，心说自己怎么不知道朝会的事啊！此时的朝会是万万不敢错过的，万一因为没去上朝被斥责到是小事，不小心让田十一翻了盘该如何是好？
慌忙向嘉国公主告辞，秦桧急急跑了出去，让车夫快快送他去上朝。
这边田十一狠狠夸赞着梅儿聪明，那边秦桧来到宫门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这时他才明白一个道理，公主也会骗人。
因为慕容太妃的关系，田十一无法一直泡在公主府里，只好坐了马车回自己的县衙去补觉。一入后衙却发现，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正站在那里，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和一张噘着的小嘴儿，让人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那股深深的委屈味道。
尴尬地笑了两声，田十一连忙追问梁小妞为何突然来了汴梁。
梁红玉不答话，哼了一声就去了田十一的书房，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
艾玛说梁红玉昨晚就到了，非说要等十一哥，硬生生在客堂里坐了一夜。
梁红玉来汴梁是因为同样听到了哲宗之子的传言，因为担心田十一有危险，这才快马而来。
田十一心有愧疚，敲开了书房的门，梁小妞却说想吃红烧肉。方小六和梁红玉不愧是闺蜜，两个人都对五花三层的红烧肉爱不释口。
梁红玉都说了，田十一连忙叫人去买肉，并准备亲自下厨。便在这时却收到消息，说是北面又出了大事，正召集大臣们去开朝会呢。
另一边的秦桧从皇宫回到府中，心里有些憋屈。老赵家的公主会骗人，说出去谁信呢，可她偏偏就骗了，气得秦中丞咬牙切齿。
从秦府到公主府，又从公主府到皇宫随后又回到秦府，秦桧感觉有些乏。他的马车可不是天赐盟出产的，叮铃咣当颠得脑仁疼。
就在这时，秦桧也收到了消息，官家要开朝会。
秦中丞长叹一声，在脑袋上扎了条止疼的带子，再次钻进了马车。
这次的朝会还是因为六百里加急，只不过却是捷报。
辽国上将阿里奇率领本部人马去岚州劫掠，结果抢的太顺利了，一不小心就抢过了界，跑到了绥德。那里可是永兴军路，人家西军的地盘，所以挨了打。
带兵打败阿里奇的是老将军种师道，不仅抢回了许多辽人劫掠的财物人口，还阵斩阿里奇，斩杀辽军近千人。
打了胜仗本来是好事，但文德殿上却雅雀无声，连宗泽都不敢说话。
此时种师道的官职是“右街道录”，专门管道士的官，因为年老体衰才回乡养老，根本就没有带兵的资格。
第七百一十六章 少宰使辽
在大宋朝就是这样，首先不能做越位的事，尤其涉及到军队的时候。
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是很麻烦的事情，这时候身为首宰的蔡京必须发声。这是责任，也是态度。
蔡京出班启奏，说是种师道与邻生隙，理当问罪。
看得出来蔡京也是不想得罪西军的，所以轻飘飘一句话便将西军摘了出来，建议只问种师道一人之罪。
蔡党在朝堂上党羽重多，蔡京都出来说话了，自然有无数喽啰站出来摇旗呐喊。
宗泽忍不住站了出来，为种师道辩解了几句，但仍是没敢说种师道无罪，只说老种护家心切这才私自迎敌，可略做惩戒。
种师道本就是西军的将领，只不过这些年为了瓦解武人势力，朝廷一直让他做的文职。若是重责了种师道，西军上下必然不满。而且与邻生隙的罪可是很大的，历史上的童贯被斩首，罪名就是与邻生隙，可见这罪过是不能随意安在种师道身上的。
最后赵佶拍板定罪，种师道由右街道录贬为副道录。原来在管理全国道士这一块老种是二把手，副道录则是三把手。看似差了一级，实际却是掉了一个大等阶的。因为左右街道录各一人，分别是一把手和二把手，副道录却是每个地方一名，相当于变成了地方官。
好在种师道本就在家养老，而且管理道士这破官职也没啥好争的，估计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就是可惜了那些斩杀辽军的西军士卒，半点赏赐没得着，连军功都没给记。那些个战死的，也就相当于白死了，家眷连抚恤都没有。
眼看着赵佶摆手就要退朝，秦桧突然出班大声说道：“臣有本奏。”
秦桧的声音很大，赵佶没留神被吓了一跳。今日没有一个字罚铜百斤的规矩，赵佶也不好随意对大臣发火，而且御史台这帮家伙都是很烦人的，连皇帝都敢管，还是忍一忍的好。
随意摆了摆说示意秦桧快说，赵佶微微叹了口气。坐的久了有点累，赵官家很想回艮岳去躺一会儿。
秦桧抱着笏板开始侃侃而谈，陈说了辽宋之间的兵力、战力对比等等，最后提出结论，得和谈。
大臣们一听这话就想睡觉，是战是和都说过好多次了，也没个决定，此时说这些没新意的东西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就在大家都有些犯困的时候，秦桧突然话锋一转，提出与辽皇耶律延禧和亲。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了起来，和亲？自己没听错吧，秦桧是想把官家的女儿嫁到辽国去，这好像没有先例吧！
赵佶的脸也沉了下来，大宋不同别的朝代，帝姬向来是拿来卖钱的，大多都会嫁到东南或江南的豪富之家，换取天价的聘礼。何况辽国如今乱的厉害，赵佶很不愿将自己的女儿嫁到那种地方去。
秦桧的嘴像连珠炮一样，说是只要嫁一位公主过去，不仅能缓和北境冲突，还能借机弥补之前谭稹私自出兵伐辽的间隙。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秦桧最后还提出，可以向辽皇耶律延禧索要海河以北百里土地为聘礼。
秦桧的话说得又快又急，谁多人都没有听清楚，有的听到缓和北境冲突，有的听到索要海河以北百里土地，更多的人却听出了秦桧话中之隐意。
刚刚秦桧分明说的就是公主，而不是帝姬。
赵佶本就心不在焉，也没将秦桧的话听完全。蔡京一见陛下似有疑惑，连忙出班又将秦桧的话捡重点总结了一下，并说此法甚好，既可平边乱，又可收故土。
海河一带一面临海，一面镶嵌在宋土之内，对于连捕鱼都不会的契丹人来说，海河一带本就有些鸡肋。那里本来只有些契丹汉人以打渔为生，后来金军偶尔会去那边抢劫，一来二去那一代周边百里就变成了没有人烟的荒地。
此时的海河一带无兵无民，连盗贼都没有，因为既无人可抢又没有东西可吃。
若是换成赵匡胤还活着，不用一兵一卒，随便派个人过去，海河一带就是大宋的了。但赵佶不敢，满朝文武也不敢。只要人家辽国不点头，偏就不敢随意占据，因为打不过。
赵佶听了不禁动心起来，收回海河百里之地就等于开疆辟土，那可是天大的功绩啊。而且近来嘉国那丫头和田十一闹出了很多传言，于皇室脸面极为难看，搞得宗正府都找他啰嗦好几次了。
只要把嘉国嫁出去，自己耳根子也能清净许多。
一见陛下似有动心之意，蔡京连忙补刀，说是北境之争实是不能再拖了，应该立即派出使节，与辽皇商讨联姻一事。
赵佶此时已经想通了，毕竟对于嘉国来说，能嫁给一代帝王也是非常好的归宿。联姻之事有诸般好处，唯独没有的便是坏处，这种事情确实不应该再拖了。
“何人可出使辽国？”赵佶问道。
一听这话蔡京和秦桧心中一喜，与他二人同样欢喜的甚至还有宗泽和李纲，因为边患可除，就有时间和精力做事情了。不说别的，禁军就得抓紧时间整顿，国无可战之兵是极其可怕的一件事情。
至于嘉国公主愿不愿意，没有人去考虑，更没人在意。
没等蔡京说话，秦桧抢着说道：“李少宰可担此大任。”
至今也没查出王助与叶柳案幕后真凶的李邦彦吓了一跳，心说这事咋会落到自己头上啊。辽国正在打仗，这要是去了有个三长两短，自己那二十几房小妾岂不是都糟蹋了？
李邦彦站出来还没等说话，蔡京却抢着说道：“臣附议。”
附议就是我也同意这建议的意思。
蔡京一开腔，下面下饺子一样唏哩呼噜一片附议之声。
少宰李邦彦看着跪了一地的同僚们都傻了，心说自己啥时候得罪这么多人啊，为啥一定要让自己去啊？
蔡京回头瞪了李邦彦一眼，李邦彦心中一惊，连忙跪下向赵佶请命，说是愿意出使辽国。
第七百一十七章 二傻子
此时的蔡京是万万不敢得罪的，不说别的，只要蔡京一句话，李邦彦就算不罢职也会被架空，成为有名无实的副宰相。
赵佶心怀大慰，当即派出李邦彦出使辽国。
秦桧又适时提出，与辽国联姻事关大宋脸面，应立即将嘉国公主接回皇宫大内，勤习礼法。
赵佶连连点头，也害怕嘉国公主在宫外再闹出什么不好的传言出来，影响了两国的联姻大计。
此时的田十一还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正看着梁红玉有些头疼。这小妞又当着十一哥的面把她自己给灌醉了，也不知是太相信十一哥的人品，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趁人之危的事情是不干的，田十一又把梁红玉抱到床上，帮其盖好被子又备好了口渴时喝的水，这才出屋关好了门。
王进急急赶了过来，将宋辽联姻的事情报告给十一哥。可惜距离的关系，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此时的赵梅儿已经被接进宫中学习礼法去了。
田十一气得当即爆了粗口，知道秦桧和蔡京会有毒计，只是没想到他二人却会算计到赵梅儿头上去。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生气也没有用，重要的是该如何去解决。
赵梅儿肯定是不能嫁给别人的，好在要嫁的人是耶律延禧，远得一塌糊涂，绝不是一时半会能嫁过去的。
本想直接动手抢人，可赵梅儿此时却已经被接进皇宫了。整个大宋朝防卫最森严的地方就是皇宫，整个汴梁城还能打仗的军队就是皇宫内卫。想要冲进皇宫救人，其难度和改朝换代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闭上眼睛思忖了一会儿，田十一觉得秦桧和蔡京这是在逼自己造反。只是，自己造反对他们两个有什么好处呢？他们两个，又凭什么确定自己一定会造反呢？
此时的秦桧和蔡京正在中书门下争执着，秦桧压抑着声音低吼道：“他怎么可能不造反？只要李邦彦出使成功，赵梅儿就是辽皇的妃子，以田十一的性情，万万不会同意的。”
蔡京反问道：“若他在送亲路上劫走公主又如何？”
“那有什么用？”秦桧说道：“就算他在送亲的路上劫走了，也不过是抢了辽皇的女人。嘉国公主名义上将永远是辽皇的女人，就算给他生了孩子也没用。”
蔡京听了这话也陷入深思之中，秦桧这话说出的是大宋正统男人的心声。若是不能明媒正娶，抢来的名义上也是别人的。不在乎这些虚名的，也就只有占山为王的强盗和北面草原的胡人了。但凡是个正常的男子，没有哪个能忍受这种屈辱。
很可惜，田十一不是大宋人。更可惜的是，将要嫁给辽皇的是嘉国公主，而赵梅儿可以不是公主，甚至可以不姓赵。
不论从阅历和权谋来讲，此时的秦桧都远远不及蔡京。蔡京想了想又摇头说道：“还是没有把握，必须再给田十一烧把火才行。”
听了蔡京的话，秦桧也有些心惊，这姓蔡的老贼实在太狠了，竟是想用调虎离山之计引走田十一，再派人杀了田十一的番人小妾。如此一来，田十一定会疯狂报复吧。
此时的秦桧开始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前些时日就将妻儿都送回了老家。若是家眷在城中，一定会被田十一虐杀掉吧。
“秦桧真的将家眷偷偷送走了？”田十一问道。
修化真连忙回答，说是如今秦府中的妇人和孩子乃是有人假扮的，估计秦桧的妻儿已经走了有十余日了。
“蔡京家中一人未走？”十一哥带着些奇怪的意味问道。
修化真点头，说是蔡京家中人口太多，若是送走定会引得全城恐慌。但蔡京的府邸经营多年，其内私军定然不少，也会有许多易守难攻的暗墙。而且以蔡老贼的谨慎，一定会为家族留有后路的，就算带兵打破蔡府，估计蔡府中人也会有逃离之法。
田十一点头，换了自己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也要想些保命的法子。
“他们两人，还真的想要逼我造反啊！”田十一独自感慨了一句。
“咣当”一声梁红玉闯了进来，质问田无赖为什么又把她给灌醉了。田十一立即开始头疼，自己啥时候灌她酒了，分明是她自己喝的好不好。
梁小妞抽风的时候不理她就好了，过一会儿她就会忘了这件事。田十一正在下令所有人搬到城外的大宅子里去，同时将县衙也搬过去。
秦桧和蔡京都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了，十一哥自然不能再让身边的人暴露在险境之中。疯狂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田十一不希望自己是下一个变得疯狂的人。
搬家的过程很快，因为县衙已经搬过好几次了，称得上是轻车熟路。
蔡京安排好了突袭开封县衙的武士，秦桧准备好了诓骗田十一离开县衙的法子，但这二人却惊讶地发现，开封县衙空了，人家又搬家了。
秦桧气得暴跳如雷，蔡京咬牙切齿，遇到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田十一，这二人倍感憋屈，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城外的田府是不能突袭的，因为府宅太大，里面住满了天赐军。不论派去多少人，都是给人家送人头。
刺杀田十一番人小妾的计划被无限期搁浅，秦桧因为担心田十一突如其来的报复，便一直住在御史台之中。无论中书门下还是御史台，都是与皇宫挨着的，同样处于皇宫内卫的保护之下。
如今的田十一和赵梅儿就像异地相处的情侣，时不时由肖桂籽这个邮递员偷偷传封情书，只等着十一哥的计划成功。
梁红玉在汴梁城里呆了几天，给田十一留了个女酒鬼的印象后便匆匆回了绿箩塞，这次来见田十一把梁小妞把自己喝醉了三次，但她的骄傲却依旧没让她下定用药的决心。
在踏入绿箩寨那一刻梁红玉转身眺望汴梁方向，心中默念道：“那就是个傻子，哪有妇人在男人面前酒醉不醒的？傻子，大傻子。不，是二傻子……”
第七百一十八章 杨戬的底气
之所以说其是二傻子，那是因为田十一曾经说过，他娘不让他跟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儿，所以他的朋友都很“二”。当时田十一还称梁红玉为二妹来着，如今看来田十一才是最二的那一个，二傻子。
之前辽军入侵，只要距离西军不太远，西军都会出兵支援。但自从种师道被降了职后，整支西军就像被冰封了一样，老老实实龟缩在辖地之内，哪怕远远看到辽人的骑兵也没谁会有出兵砍杀一通的想法。
但凡朝气蓬勃的国家，做了正确事的都是英雄。而那些奄奄一息的国度，敢做正事的一定会被弄死。因为垂死的国度一定是以腐朽为主流的，但凡敢做点正事的都是在和主流对着干，他不死谁死？
大宋朝似乎很喜欢逼死功臣，如岳飞、如狄青，也不知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这些人在哪里得罪了赵姓皇族。
所以西军安安静静地躲清闲，所以田十一不敢调动天赐军去北地保护百姓抵抗打草谷的辽军。
所以，宗泽被气得摔了十一哥家的茶碗，然后甩袖子走了。
田十一征讨淮西时有三千骑兵两千步卒，还有三千来历不明的娘子军，这些士卒大多隐藏在汴梁附近，宗泽心知肚明。所以宗泽才会来找田十一，本意是想让田十一将这些士卒派到北地去，给那些打草谷的辽军一点苦头尝尝。
宗泽见到田十一便慷慨激昂地大声喝问道：“你可愿意为大宋抛头颅洒热血？”
田十一干脆利索地回答了宗太尉的话：“不愿意！”
一句话就把宗泽宗太尉给整不会了，剧本里不是这么写的啊。但凡慷慨激昂向大宋的将军问这话的时候，得到的都应该满是血性的回答“万死不辞”，可到田十一这里咋就变了呢？
“你……你别忘了，你是宋人。”宗泽气愤地咆哮道。
田十一抬起脸来望着宗泽奇怪问道：“谁告诉你的？”
宗泽这次更愣了，这小子竟然连自己是宋人都不承认了，还有何资格做大宋的知县。
听宗泽说田十一没资格做开封县的父母官，田十一立马将知县的官印交到宗泽手中，并嘱咐宗老头一定送到吏部去，否则丢失官印的罪名十一哥可不背。
宗泽深吸口气，顿觉又气又恼。西军如今寒了心，既不出工也不出力，倘若枢密院逼得急了，西军便会派人出去随意转那么一小圈，勉勉强强能算是出个小工，但还是不出力。
没有办法之下宗泽才来找田十一，结果田十一还不如西军呢，因为连面子都不给宗太尉留那么一丁点。
宗泽离开田府跨上马背，孙友爱却追了出来，手上一个托盘里放着开封知县的官印。
宗老头用马鞭指着田府的大门，点了好几下也没想出个适合田十一的恶毒骂人话，随即一抽马臀走了，托盘上的官印却是没敢拿。
虽然贵为殿帅府的太尉，又在枢密院任着职，但宗泽却管不着吏部的事情，根本就无权撤了田十一的官职。
汴梁城里的谣言早就平息了，因为继蔡京是仁宗儿子，秦桧是蔡京外子的谣言后，又相继传出几十位大臣与皇族有血脉关系的谣言，百姓们的神经已经被谣言彻底壮大了，再也没人将这种谣言当回事了。
如今就算酒肆里的伙计也敢自嘲一句，说自己祖上是哪位哪位皇帝的儿孙，用不了几天自己就要进宫里吃香喝辣去了。旁边也会立即有人打趣一句，怕是进宫当太监吧。随后便是放肆的大笑声，至于田十一和哲宗皇帝有什么关系，真的已经没人理会了。
只是近两日汴梁城里又有一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都在传说皇帝陛下右脚小拇指上有个鸡眼，还言之凿凿说那是杨大官一日在青楼中醉酒说出来的。
于是，杨戬倒霉了。因为赵佶右脚小拇指真的有个鸡眼，因为杨戬为了讨好，每日都是他亲自为官家洗脚修脚的。
很多事都是有定数的，乞丐不入钱行，太监不进酒楼，向来如此。因有有些东西没有，去了也是白去，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可杨戬不同，杨大官偏就喜欢在得空的时候去上等的楼子里喝壶酒，这点嗜好连赵佶都知道，有时还会用这事打趣杨戬几句。
但赵佶却也有最讨厌的事，一是讨厌别人瞒着他，二是讨厌身边的人嘴不严，把他的私生活透露给外人。至于脚上有鸡眼这种事就更不能说了，那不仅是私生活，更是陛下的隐私。
历史上的梁师成被贬官的罪名就是与外官往来，杨戬这行径罪过更大。
许是因为赵佶心情好，也可能是因为杨戬侍候官家多年有了感情，所以赵佶没有治杨戬的罪，更没有贬他的官，只是下令打了三十大板。
打板子古已有之，这时候还不流行光着屁股打，杨戬到是免除了被人看到隐私的尴尬。
监督打板子的人是肖桂籽，因为这本就是他的职责。但凡宫里面有人被打板子，都是他去监督和数数的，而且打板子那些人也是肖小太监一直管着的。
杨戬并没有喊冤，全部认下了自己的罪行。因为他了解官家，官家认定的事，自己如果不承认，轻则查办重则丧命。所以他明知道自己没有过酒后失言，但还是认了罪。果然，官家只是打了他三十板子，而没有别的惩罚。
在宫里呆久了的，杨戬向来认为这皇宫里面官家最大，皇后娘娘第二大，他排老三。什么娘娘皇子，只要还在宫里面住着，便都得给他杨大官三分脸面。这是底气，权利带来的底气。
有底气的扬大官趴在长凳子上，两只眼睛恶狠狠瞪着肖桂籽。虽然知道官家脚上有鸡眼的还有几个小太监，但杨戬就是认为是肖桂籽泄露出去的。
杨戬的底气让他敢在肖桂籽监督他挨板子的时候，用恶毒的眼神瞪着对方。因为杨戬第三大，因为他不相信这宫里面有人敢对他不服，更不可能有人敢害他。
第七百一十九章 辽军讨债
肖桂籽看到杨戬的眼神时就知道十一哥说的是对的，今日杨戬不死，明日自己必死。他本不是个恶毒之人，但为了活命，今日却必须恶毒一回了。
但凡负责打板子的都有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经历，一般都是在砖头上面垫宣纸，然后用棍子猛打宣纸。如此这般不断练习，什么时候宣纸不破砖头粉碎才算成功。
只要练好这一手本事，任谁当了首领太监都会重用，还可以偷偷收钱。给钱的就打个皮开肉绽，看起来凄惨实际上毛事没有，不过就是皮外伤而已。不给钱的或是首领太监让往死里整的，那就把屁股当成砖头，一板子下去表皮事都没有，内里的血管却会破裂，要是还能活才是奇迹。
打板子的太监有本事，这事肯定是瞒不过首领太监的，慢慢的首领太监也琢磨出一套规矩来。
肖桂籽站在当场，两只脚尖指向内侧，有些像内八字。
杨戬一见脸色大变，就想要大声呼救，没想到打板子的小太监却抢先出手，将杨戬的嘴堵得死死的。
脚尖向内，那就是用心打的意思。打板子的用了心，挨板子的就会没了命。
杨戬积威日久，肖桂籽心里也有些紧张。但此时已经成了有一人必死的局面，那便没了任何选择了。
板子一下一下打在杨戬的屁股上，声音很沉闷，肖桂籽一听就知道力道一点没糟蹋，全都打进了杨戬的内里深处。杨戬知道自己完了，此时他终于想了起来，这几个打板子的小太监都是肖桂籽亲手选出来的，而且带在身边五六年了，自然都成了肖桂籽的铁杆。
此时杨戬唯一没想明白的一件事就是，肖桂籽到底投靠了谁，又是谁想让自己死。
二十板子下去杨戬就已经奄奄一息了，肖桂籽终是有些心软，趴在杨戬耳边轻轻说道：“安心去吧，下辈子别惹十一哥。”
杨戬的眼睛突然瞪了起来，万万没想到竟是田十一。“噗”的一声，又是一板子实打实拍在屁股上，杨戬顿觉一阵剧痛，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再就没了意识。
当赵佶听说杨戬受刑不过竟然死了的时候，“呼”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盯着肖桂籽。
肖桂籽吓得冷汗直流，跪在地上赌咒发誓，说是真的只打了三十板子，许是杨大官日日夜夜侍候在官家身边，积劳成疾，身子骨才会这般脆弱，才会如此不经打。
赵佶缓缓坐了下去，摆了摆走示意想要自己待会。还没等肖桂籽退出去，赵佶却开口说道：“后待杨戬家人，这事你去办吧。”
肖桂籽连说遵旨，退出去后却猛地想起，杨戬没有家人。
……
杨戬死了，蔡京只是说了句“阉人而已”，随即便将这事抛在脑后。秦桧听后却慌乱起来，因为他知道，杨戬是康王赵构的人。
对于杨戬的死秦桧真的很惶恐，因为他比蔡京还清楚，那个死太监是新近投到康王门下的。
这已经多少天了，田十一仍是没有造反的迹象，那个嘉国公主也老老实实待在宫里面学习礼仪，一切事情都没有按照秦桧的预想发展。秦桧突然发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脱离自己的掌控了，这是一种比死还让人难受的恐惧感。
“李邦彦这个滚蛋。”秦桧咬牙切齿骂了一句。
蔡京点了点头，默认了李邦彦的混蛋身份。这都多少天了，那个混蛋少宰才走到太原，想指望他去见辽皇商谈联姻一事，怕不得等到下辈子？
奸臣为何称为奸臣？因为他们除了贪赃枉法之外还会不停的害人。奸臣害人从来不管对方是忠是奸，但凡挡住自己路的要害，影响自己升官发财的要害，胆敢与自己为敌的要害，对自己有威胁的要害。
蔡京就是因为田十一无法掌控，偏偏又实力不俗，总感觉这小子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才要弄死田十一。
与蔡京不同的是，秦桧如今想要弄死田十一的理由却是光明正大的，只不过无法对人言，因为那理由被田十一当成谣言大大方方地讲出来了，每个汴梁城的百姓都知道。
即便如此，秦桧依旧坚持着自己的信念，认为田十一狼子野心，正在图谋大宋的江山，所以必须死。
田十一自是不会图谋大宋江山的，他图谋的是秦桧和蔡京的命。所以，又一次六百里加急送到汴梁的时候，整个朝野都震惊了，蔡京这一次真的惶恐了。
之前几次辽军到大宋都只是为了打草谷，哪里没有大宋官军去哪里，能不打仗就不打仗，所图不过是抢些钱粮人口。但这一次辽军却像疯了一样，耶律延禧的两个侄子耶律国珍、耶律国宝，外加贺重宝、天山勇各自率领本部仆从兵大举进犯莫州府。
要知道因为朝廷上对于辽军入侵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加之北地各路也发现辽军其实只是为了打草谷，再加上各军镇都是新招募的士卒根本没什么战斗力，所以便各自龟缩在城墙之后，打定主意不冒头，不和辽军死磕。
为了有足够的力量自保，此时的保定军、广信军、顺安军、归信军都龟缩在莫州府，加起来足有两万多人。
辽军不打草谷却疯狂进攻莫州府，和两万多人死战，这根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事情。除非辽国真的想大规模入侵大宋，开始一场国与国之间的大战。
此时的莫州府已经非常紧急了，因为前任宣抚使谭稹三战致使二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此时各军镇的士卒都是新招募的，几乎没什么精锐士卒，哪里是那些辽军的对手。
赵佶看了六百里加急的战报面沉似水，随即便让肖桂籽当众宣读。
这一读不要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蔡京的身上。蔡京则是满脸的惊恐，连忙跪下争辩着。
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贺重宝、天山勇四路大军竟然师出有名，说是让大宋宰相蔡京还钱，若是不还便要一路打到汴梁来。
第七百二十章 蔡七公子
蔡京不停在自陈清白，满朝文武没一个人认为蔡京会欠辽国人的钱，赵佶更是不相信。
毕竟年纪太老了，蔡京说了一会便感觉气力不继，赵佶连忙给蔡京赐了座，免得死在文德殿之内。
看似满朝无一人相信战报上的内容，实际却还有一人是信的，那人便是秦桧。
秦桧不信蔡京欠辽人的钱，但却相信战报没有说谎，这一底气完全来自于他对田十一的了解。
从哲宗儿子的谣言，到李师师假受辱事件，再到嘉国公主和亲，每一件都在针对田十一，可田十一很长时间没有什么反击的动作，这根本就不符合田十一的性情。有仇必报没仇气人才是真正的田十一，怎么可能不反击呢？
就在杨戬死的那一刻秦桧便意识到，田十一的报复开始了。秦中丞知道杨戬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将会落在他或是蔡京的头上。只是秦桧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田十一到底是如何操控那些辽人的，辽国人又怎么可能会听他田十一的话。
突然眼光一亮，秦桧想到一种可能，田十一里通外国。除此外，秦桧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的。
田十一会里通外国吗？自然不可能。十一哥就算是想要与哪个外国通一通，也不会选择辽国，因为辽国就快亡了。
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贺重宝、天山勇率领四路大军猛攻莫州府，这完全是田十一的杰作。因为这四路辽军早已做好了打草谷的准备，不打宋军那就要打百姓了。
既然是四路拦不住的辽国兵马，那就只好略微引导一下，帮他们选择一下该去打谁。
怪只怪保定军、广信军、顺安军、归信军、莫州守军，这五路宋军太过混账，不仅不想着御敌于国门之外，更不想理会百姓的死活。更过分的是，他们还经常假扮成打草谷的辽国兵马，去劫掠那些没有官军保护的百姓。
死在保定军、广信军、顺安军、归信军、莫州军手里的百姓，怕是比辽兵杀死的还多。
这五支宋军抢了许多的财物，如今都在莫州府，所以田十一便把四路辽国兵马引去了莫州府。
欠下的债早晚是要还的，如今就到了保定军、广信军、顺安军、归信军、莫州军还债的时候了。至于辽军向蔡京讨债这事，可以说是一箭双雕，也可说是借了蔡京的大旗才将辽国兵马引去莫州的。五路官军该死，蔡京同样该死。
欺骗四路辽军攻打莫州府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浪子燕青堪称居功至伟。
假圣旨田十一不知道伪造了多少，造一方蔡京的私印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很可惜没人能模仿蔡京的笔迹，不过没关系，因为那些辽国贵族也不识得蔡京蔡相爷的字迹。
燕青谎称自己是大宋首宰蔡京第七子蔡脩，先是在辽国南京花天酒地，很是结识了一些辽国的贵族和皇族。脸熟了自然就好办事，燕青以蔡脩的身份请人斡旋，先后认识了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贺重宝、天山勇，又凭借本身的魅力与四人成了好友。
一日燕青宴请诸多辽国好友，席上突然大哭起来。众人皆问蔡七公子因何而泣，燕青便说经常有辽国将军带兵去宋国境内打草谷，宋皇昏庸，将这些罪责都怪在了其父蔡相公的头上，若再有辽军打草谷的话，大宋皇帝就要用其父蔡京抵罪了。
辽国众贵州大骂宋皇昏庸，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贺重宝、天山勇四人却面现尴尬。因为他们四个连兵马都调集好了，过不了几日就要去大宋境内抢劫，如今好朋友正因为此事烦恼，而且当众大哭，这心里面总是有几分愧疚的。
燕青哭了一会儿，却突然提出想与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贺重宝、天山勇四人单独叙话。四人立即提起了小心，以为蔡七公子是想要提前谋害他们的性命。
小心是小心，但契丹人与宋人向来不同，他们不认为蔡七公子有杀死他们四人联手的实力。
五人到房中秘谈，出乎四个辽国贵族的预料，燕青不仅没有动武，而且还礼数周到，对着每个人都一揖到地，说是想和四位将军打个商量，愿送出海量的钱粮子女，只要四人许诺不去宋地打草谷。
蔡七公子说他的父相已经偷偷命令保定军、广信军、顺安军、归信军、莫州军五支兵军收集了许多的钱粮和百姓，只要四位将军不去宋国境内跃马扬刀，那些东西都是他们四个的。
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贺重宝、天山勇四人没有立即答应，回去后立即派人去宋国境内打探，却发现蔡七公子说的都是真的，此时真的有海量的钱粮囤于莫州府，都是那些大宋官军自己抢的。
这天下就没有自家官军抢自家百姓的道理，所以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贺重宝、天山勇四人对燕青深信不疑。
燕青与四人约定，他将亲赴莫州，率大宋官军将钱粮子女送到白河驿一带，双方在那里交接。这还不算，燕青还让四名辽国贵族报出麾下兵马的数量，按照实力对比决定送多少钱粮和百姓。
四人听了燕青的报价很高兴，因为既不用劳师远征，又能获得比预计还要多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燕青临走时又宴请了四人一次，席间言之恳切，说是能交四人为友乃生平幸事。献曲、敬酒、洒泪，这一套程序下来，四大贵族当时就脸红了，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位好朋友。
次日四位辽国贵族在为燕青送行的时候都备了厚礼，耶律国珍送的是千里宝驹，耶律国宝送了一株珊瑚树，贺重宝送出两房蒙兀小妾，天山勇竟是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了燕青，称得上是礼重仁义更重。
燕青再次洒下两袖子热泪，与天山勇四人依依惜别，约定十日内必定将许诺的东西送到白河驿，五人拥抱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