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执迷不悟
这个女人一定是得失心疯了。兰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难道她真的不知道,这是在自寻死路!明知道郑峰是什么样的人,还能爱得这么义无反顾?那个郑峰,身上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居然能引来这么多人?
兰溪站在那里没有动,她当然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是认真的,甚至极有可能,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她或者乔智,就极有能会死于非命。
眼下只能在乔智的身上下功夫。
既然小曼能铤而走险,为了郑峰做出这么惊人的举动,那就说明,她同样也是一个重情的人。
她叹了口气,摆出了一副深情的模样,“好吧,在那之前,我能不能先跟乔智说几句话?万一你真的把我杀了,我好歹也应该留几句遗言不是吗?你应该知道,我和他——原本应该很快就会结婚。我可不想在没有穿上婚纱之前,就莫名其妙地挂了,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嗯?乔智狠狠吃了一惊。
幸好小曼站在他的身后,否则的话,兰溪那所谓的深情,一定瞬间就被拆穿了。乔智在吃惊之余,脸上还带着几分苦笑。
“给你们几分钟的时间,但是不许耍花样,我手里的枪,可不会跟你们客气的。你应该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别人跟我开玩笑。”小曼瞪了兰溪一眼。
抓紧眼下的每一分钟!兰溪当然知道那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的目光转向乔智,“人这一辈子,还真是说不准啊。绕来绕去,我们两个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你真的能放下自己的心结,打算要跟我一起过一辈子?”
兰溪淡淡苦笑着,她的眼神是认真的,这是一次真真假假的试探,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乔智会给自己什么样的反应。
从前的他们,是那么的有默契,只要她一个眼神,乔智就知道她想要什么,然后给出适当的反应。而现在,他们之间的默契显然越来越少。
“我的心意,难道你还需要怀疑吗?”乔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我可以为了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这样的感情,难道还要再去证明吗?看起来,我真的应该好好谢谢何欢,如果不是她突然袭击,恐怕你也不会——不会那么肯定我们之间的感情。”
小曼愣了一下,她站在那里,多少有些迟疑地望着这两个人。
“可爱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吗?”兰溪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迟疑,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纠结,“我们将来还会有太多的问题不是吗?就像何欢,还有彭瑶——她们大概也曾经很幸福不是吗?感情的问题,并不是一句你爱或者是不爱,就能解决的。人都是有私心的,不管是为了钱,或者是别的什么——到最后,结果可能跟我们想得不一样。你难道忘了林丽莎?她那么聪明,又那么漂亮,可结果怎么样,你不是也看到吗?”
这问题提得奇怪,兰溪没有任何的暗示,只是一脸深情地望着乔智。
这个话题果然还是很自然地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乔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的不错。当年的林丽莎,不就是因为钱,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吗?哎,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原本她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押上林丽莎的名誉,换来让人眼红的财富。她敢那么赌,自然是因为背后有高人指点,而且那个人,还是你认识的。”兰溪的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小曼。
“听说钱为先那个比他还小的丈母娘,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小曼连想都没有想,就这么回答道。
“你错了。幕后推动的,还另有其人。”兰溪轻轻摇了摇头,“林丽莎的老妈,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她有漂亮的女儿,还认识一些人,却不一定敢赌那么大一把。毕竟,钱为先是什么样的人?在他身边漂亮女人多了,为什么偏偏会是林丽莎?”
乔智愣了一下,他虽然还猜不透兰溪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却接话道,“林丽莎那个不靠谱的妈,活得那么现实,为了得到钱家的财富,不计一切代价,自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如果计划出一点点差错,林家所有的人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他们在这里,根本就不能活得下去。”兰溪的嘴角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所以,她们的背后,还需要另外一个高明的阴谋家。那个阴谋家,就是郑峰的母亲,高珍!”
不管是乔智还是小曼,两个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很显然,他们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乔智,他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用不着那么吃惊。高珍深藏不露,当初林丽莎的母亲去找高珍算卦,在得到她的肯定答复之后,才铤而走险,而且,高珍应该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只是她不是直接参与,而是装神弄鬼,推波助澜。”兰溪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平静。
“不会的!那个老太太除了会躺地上打滚,鼓动儿子打媳妇,整天家长里短去八卦别人家的闲事,她怎么可能会做你说的那些事情?”小曼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
“可怜的郑峰——那一切都是高珍在背后捣鬼,她是为了她口中所谓的实验,所以铤而走险。林丽莎的悲剧,是郑峰和高珍两方面努力的结果。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心理犯罪学的专家,他们知道怎么利用人性,还有——”兰溪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利用那对母女的贪婪。”乔智吃惊地点了点头,“那手段不能不说很高明,只差那么一点点,她们就成功了。可你说背后出主意的是高珍?”
“这么说起来的话,那个老太太真的有把人心算那么清楚的本事。”呆立在一旁的小曼突然开口了,“每个人对钱的感觉不一样,但高珍是一个对钱极为敏感的人,而且她——她的确很可怕,因为她知道怎么对付别人才是最高效的。就像她——就像她当年插手我和郑峰之间的婚姻一样。可我不明白,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跟那些阴谋扯到一起?”
二百五十一,机会
说到这里,小曼的表情变得十分忧郁,甚至就连眼神都变得有些悲凉。
这个可怜的女人。兰溪在担忧乔智身体的同时,对小曼也多了几分同情,她希望事情变得没有办法收拾之前,能让一切都结束。
她当然看得出来,在提到郑峰的时候,小曼眼睛里的疯狂,如果不是对郑峰爱到了极致,只怕凭她的身份和背景,早已经让她过上更舒适的生活。
可她终究还是跟其他的可怜女人一样,落入了郑峰挖好的陷阱。
唯独不同的是,郑峰对她,终究还是有所不同,所以她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下场凄凉。
“不行,我得去见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他。他一向对那个女人是没有办法的,他对我说过,因为那是他妈,所以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只能忍受——那个女人如果要他担起所有的罪责怎么办?”小曼突然慌了,她举起手里的枪,对着兰溪。
“你知道高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她接下来会怎么做?”兰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小曼是真的慌了,她叹了口气,“那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人,郑峰在家的时候,她看起来活蹦乱跳,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哪怕是换灯泡、修马桶这样的事情,都能一个人完成,根本不用请物业的人过来帮忙。可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就像是手脚都断掉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果我不把饭端到床前,她就去门口又是哭又是唱,说我想要活活饿死她。”
说到这里,小曼就像是突然之间打开了水龙头一样,高珍看起来完全戏精上身。她曾经借着郑峰出去办事的时候,躺在家里三天,不吃不喝就躺在床上,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儿媳来一个下马威,无论如何都要摆出婆婆的谱。
用小曼的话说,她当然知道婆媳不好相处,自然也担心高珍真的饿出什么毛病。每天按时将饭送到她的房间。可下一顿饭送去的时候,还是原样端出来。
直到小曼不经意将一个录音笔放到她的房间,她才哭笑不得地发现,原来高珍在自己的床上藏了几包方便面、几瓶矿泉水,她每次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的时候,就躲在被窝里吃了充饥。
作为郑峰的妻子,小曼理所当然地能感受到高珍对她的敌意,让她不解的是,高珍的所作所为,正好刺中了小曼的软肋——她是一个爱面子的人,自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像是泼妇一样骂街,可高珍却像一直都在故意找茬,为的就是激怒小曼。
“现在想起来,她的态度真的很奇怪。”小曼皱了皱眉头,“就连郑峰其实当时也说过,她看起来太奇怪了。后来她又找借口,以郑峰和我没有替老郑家传宗接代为由,就那么走了。”
她果然是有所准备的。兰溪感觉自己的后背多少有些发凉——如果郑峰真的跟小曼踏踏实实过日子,那么后来的一切,自然不可能发生。
高珍故意扮演了一个恶婆婆的角色,为的就是拆散他们那个小家——郑峰就算真的要死心塌地跟小曼过日子,那么,小曼也会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婆婆,主动离开郑峰。
这步棋下得真是高明。兰溪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为了毁掉郑峰的人生,高珍真的无所不用其极!
“那样的奇葩,恐怕真的很少见到。可你说,她居然也参与了这件事情?怎么可能?她想干什么?她不会真的想把郑峰——”小曼感觉自己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她死了。”兰溪慢条斯理地继续道,“不知道幸还是不幸,她已经死了。是她自己亲口承认,郑峰其实就是她生下的一个实验品,为的就是完成她口中所谓的伟大的发现——只是为了证明犯罪行为是天生的还是受后天的影响。”
“你说什么?她死了?”小曼的身子晃了一下,“你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说郑峰只是她的一个实验品?难道说——”
“她死了,恐怕一切差不多也该结束了。你猜的没错,郑峰所有的行为,都是高珍能提前预测到的。甚至包括你们之间的婚姻结束,应该也在她的计划之中。”兰溪重重叹了口气,“所以,放弃吧。别再为了他做傻事。”
“可除了我之外,现在还有谁能替他做点儿什么?我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我知道,他如果从刑警队离开,一定能像上次那样,换个地方,好好的生活。”小曼多少有些激动。
“今天死了太多的人。”兰溪轻叹了一口气,“何欢——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她也是死了,因为郑峰的缘故。难道你也希望跟她一样,为了那样一个花心的男人送命?真的值得吗?”
小曼的情绪显然陷入了混乱之中。
同时一头雾水的还有乔智,他的心中自然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出口。比如说,高珍是怎么冒出来的,她和那些案子究竟有什么关系?
可兰溪的表情看起来却有些怪怪的。等到乔智反应过来的时候,兰溪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小曼的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枪口对准的正好是兰溪自己的胸口。
小曼跟着尖叫起来,两个人几乎扭打到了一起。
乔智根本无法凑过去,他的脸色惨白。就连胸前裹着的白纱布,渗出的血似乎也越来越多了。
“不要——”小曼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嘶哑,她很显然想要从兰溪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枪。
乔智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度失去兰溪。
只听见“喀嚓”一声,小曼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兰溪轻轻地叹了口气,将那枪踢到了一旁。
“我的天哪,你是不是也玩得太悬了。”乔智抹了一下额头的汗,他想要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说——”
话音还没有落下,乔智的身子猛然倒了下去。
不是吧?兰溪迅速放开了小曼,连想都没有想,一把扶住了乔智,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可能再出任何的意外?
就在此刻,小曼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那把枪的方向扑了过去。
二百五十二,隐秘的愿望
高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究竟在想什么?
那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就算是对她的恨早已经填满了心头,但斩不断的却是两个人之间的血缘关系。
一切都真的结束了吗?郑峰早已经猜到事情的结果,像高珍那么自私的女人,以这样的方式死去,还真是讽刺。
郑峰当然记得,当年宁彩雪出事前后,高珍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地跟自己讨论起自杀的问题,她向自己列举了无数种可以杀死自己的方式,但每种方式都会让人在经历过身体的痛苦之后,才会死去。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哪种方式,那最痛苦的就是最亲的人,只有那些人,才会真心为死者悲伤。而所谓的最亲,不一定跟自己有血缘关系。
她甚至提到了宁彩雪和宁新雪两个人,在她的描述之中,那两姐妹的关系其实还算是相对比较亲近的,但她们之间,只怕也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所谓亲情。
宁彩雪死了之后,她当然惋惜过宁彩雪的死亡,无论如何,那都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她还意味深长地跟自己说过一段话,她说一个女人最傻的就是自杀,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忘了自己当时做了出什么样的反应,只记得高珍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奇怪,她对着自己摇了摇头,“人只能一次,所以无论如何都应该好好珍惜,就算全天下的人与我为敌,我也不会自杀的,我都要好好的活着,而且还要向那些人证明,我可以活得更好。”
高珍当时提到这些的时候,神情多少有些异样,她问自己,如果有一天她死了的话,那么作为儿子的郑峰,会不会真的伤心?
那是一个让郑峰无语的问题,他早就学会了无声的沉默,所以当时那个问题,他只是报之以沉默,甚至就连心情,多少都有些胆怯。
“我想你一定会非常开心。因为等到我死了的那一天,你就自由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去管你,也没有人再强迫或者是用别的方式,让你做许多你不想做的事情。”高珍似乎是这么说的,后面她似乎还说了不少,但郑峰都已经不记得。
细细回想,其实他早就应该发现一些端倪的。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老妈是看起来那么粗俗的一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跟所谓的什么实验扯到一起,更别说,她居然还会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
她当然死有余辜!郑峰恨得咬牙切齿,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他多少也有些毛骨悚然,高珍死得时机真是太巧了,甚至他都在怀疑,会不会在某个地方,安装了一个机关,可以遥控着高珍在那时死去?
那个人号称一切都早就安排好的,他的话说得那么含糊。而且再三保证,无论如何都会让他再见兰溪一面。
可那一切还有意义吗?郑峰只有苦笑,他眼下唯一想知道的是,到目前为止,他曾经采取的种种行动,是不是真的被高珍强加在自己的脑子里的。他只是高珍手中的傀儡。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你了。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机会,真是——”彭瑶一脸激动地走了进来,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郑峰又是一愣,他当然知道,自己眼下有重大犯罪嫌疑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外人见自己的,可是彭瑶,怎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此刻已经是晚上。郑峰隔着窗户能看到外面的天空,除了被路灯照亮的那一点儿天空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他不由得硬生生打了个冷战。
“你是想说我不应该来这里对吗?可我真的放心不下。我担心你会在这里受委屈,也担心他们会朝你动手,他们打你了没有?”彭瑶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心碎的母亲——是的,此刻的她,才真的像一位母亲,而不是一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情人。
“这可是法制社会,他们比我更守法。”郑峰淡淡一笑,“可你真的不应该来这里。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还嫌自己身上的麻烦不够多吗?”
“我觉得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对,人这一辈子,其实就这么短,为什么不抓住有限的时间,更不要让自己这辈子留下任何遗憾。”彭瑶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如果不是遇见了你,可能我也能就那样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可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无论如何,我都要告诉你,我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
“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我是一个杀人嫌疑犯,而且还是数起案件的幕后主使。”郑峰感觉自己的心在往下沉,彭瑶这些话太奇怪了,而且,她的态度看起来也是那么的奇怪。
房间里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郑峰坐在那里,他的年龄看起来就是一个巨大谜,但彭瑶显然已经人过中年,就算是在灯光下,也能看出她的脸上多了几道皱纹。
“你说有人说,能告诉我是什么人吗?”郑峰感觉自己的牙关开始打架,他的遇见死死瞪着彭瑶,“什么人,什么时候跟你说的那些话?”
彭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多少有些吃惊地望着郑峰,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是不是一个算命的神婆,可能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或者——也有可能她会成改扮成别的什么人?但她一定是个算命的人。对吗?”郑峰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很重要吗?”彭瑶迟疑道,“她的确是个大姐,看起来应该五十多岁,可能还要更老一些,但是她说的话,真的很有道理,而且她还说——”
“哈哈哈哈——”郑峰的喉中几乎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阵笑声,那笑声听起来是那么凄凉,甚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你应该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姓高,应该就是我的老妈,她已经死了。哈哈——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算卦的半仙儿,而是一个心理学——专家?或者应该说,是一个恶棍!”
二百五十三,魔力
兰溪恐怕正经历着自己一生之中最尴尬的时刻,为了抓住想要小曼,她不得不扑在乔智的身上,随后紧紧抓住了小曼的脚踝。
“不要继续执迷不悟了,那样的恶魔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你难道真的要为了那样的男人,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吗?”兰溪挣扎着做着最后的能力。
她知道自己身下压着的就是乔智,这让她多少有些尴尬,最重要的是,她不敢让自己的身体太过用力,否则,乔智的伤口天知道会不会被扯开?毕竟一个刚刚手术不久的人,最怕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她当然听到了乔智那痛苦地吸气声,可他显然硬挺着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努力想要做点儿什么,想要帮一帮兰溪。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把自己干干净净挣来的那些钱,全都给了我。我知道他的眼中是有我的,所以,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他一面。可我知道,现在一般人应该见不到,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小曼的情绪也很崩溃,她真的很想要摆脱兰溪,可那双看起来瘦弱的小手,却像是钳子一样,把她抓得死死的,“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他一面。我求你们了,就算是我求你们了好不好?”
“见了他之后呢?你想要以死相逼,或者是挟持什么人,让我们放了他?”兰溪勉强抬起头,可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费力了,她能感觉到,每说一句话,自己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小曼叹了口气,“如果我真的能做到的话,我愿意去试试。”
“不要再幻想你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见过缺心眼儿的,可没见过你像你这样,以为拿着一把枪,就什么都敢做的人!你是脑子里水进太多了吗?”门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那样子,看起来很像是刚刚从乱草垛里出来一样。
如果换一个情形,兰溪一定会忍不住狂笑:站在那里的当然就是自己的老妈,那个一向十分爱惜自己形象的老妈,此刻居然以那么狼狈地造型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伤不说,就连衣服都被扯破了几处。
“也只有你们这样的小年轻,才会把所谓的感情挂在嘴边。那个郑峰虽然我不认识,可他做过的那些缺德事儿谁不知道?那样的人,只会拖着你下地狱!”陈晓光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努力想补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妈,你能不能先把那把枪捡起来。”兰溪努力想要抬起头,一手撑着地。
“那把枪还是留那里吧。听完我说的话,如果她还想要干傻事,那就随她去好了。”陈晓光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随后,从自己的头发里扯下来几根枯叶。
呃?兰溪感觉自己真的被打败了。明明只要收起那把枪,老妈居然没明白眼前的状况吗?看起来,小曼之前下的手还真是太轻了。
“哼,我知道你在想说什么,女人这辈子脑子进水,无非就是做两种赔本的买卖,一个就是为了爱情嫁给混蛋,而另外一件,就是仗着自己的年轻漂亮,把自己出卖给她们眼中的有钱人。你就是犯了第一种错误。你一定认为,那个男人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你,自然是因为爱你的缘故。这就是男人的高明之处,他们只需要一点儿身外之物,就能换来女人的真心相对。可你看看自己,郑峰为什么会迷上你?嗯嗯?”陈晓光一本正经地开口了。
天哪?兰溪心中暗暗叫苦,老妈居然在这个时候要上课?而且还是这么一本正经地方式?她这哪里是要帮忙?分明就是火上浇油好不好?
“你不是他,怎么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当年他不知道我是什么背景,更不太清楚——”小曼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这就是你傻的地方了。姑娘,听我一句劝,一个稍微有点儿头脑的男人,都会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婚姻和爱情,根本就是两码事。你可能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但是一个人的气质,还有穿着打扮,其实根本就藏不住。就算是你再怎么想低调,你吃的、用的、穿的,尤其是说话、做事,还有对人的态度,都会出卖你自己。”陈晓光轻轻叹了口气,“气质其实在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很难用语言讲清楚的,但是我相信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男人,都能看得没来。尤其是你——其实只要稍微用一点儿心,查出你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显然会出现不同的效果。
尤其是陈晓光这样一个活得十分精致的中年女人,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自然又大不相同。小曼显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坚决,她显然努力想要否认这样的事实,却找不出理由反驳。
“结婚对他们来说,就是合伙做生意,怎么投入最小,产出最大,对男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郑峰也不会例外。虽然我不那么确定你们的婚姻怎么样,但我能想象得出来,你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受益一定是最大的。”陈晓光继续道。
哦!兰溪忍不住一脸激动地望着老妈,她居然也有这么正经的时候?而且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哎,那个郑峰还真是聪明啊。你看看,他现在已经被抓起来,最起码关个几年是肯定的。用一笔可能随时会被查封的财产,收买了你的心,让你感动到以身相许——甚至还想出用这样的方式,让兰溪他们妥协——这一招还真是高明啊。说不定,被你这么胡闹一通,说不定他还真有可能会逃掉法律的制裁。啧啧啧,这算盘,打得真是高明啊。可你就不能替你自己的爸妈想想?你倒是遂心了,可你的父母怎么办?”陈晓光继续一本正经地追问。
小曼瞬间停止了挣扎。她多少有些犹豫地看着陈晓光。
“姑娘,听我一句话劝,别做傻事。你需要认清的是人心,不要只是被表象迷惑了。他可能爱过你,但他那样的人渣,恐怕爱的只有他自己。为了这样的人,毁了你自己的生活,不值得。”陈晓光努力想要摆出一副说教的姿态,却在这些话说完之后,打了个大喷嚏。
二百五十四,坦诚
一场闹剧,居然以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了。努力想要保持风度的陈晓光,终究还是难免被取笑,毕竟她的模样太过狼狈,活生生就像是刚刚被人打劫过一样。
这和她一贯的形象相差太大,自然让人忍不住想笑。
小曼很快就被赶来的陈飞带走了,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太过特殊,这次的事情自然会被低调处理。
兰溪觉得小曼只怕情绪早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之前见到的她,是那么的冷静、沉着而且又那么有风度,可如今的她,看起来完全就像个疯子一样。
老妈的那些话,果然还是釜底抽薪,给了小曼致命一击。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聪明如小曼,不可能看不出来郑峰的用意,只是她不愿意承认那个残忍的事实罢了。
临别之前,小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兰溪,不知道她想说什么,终究只是摇了摇头。
倒是立了大功的陈晓光,不满地理着自己的衣服,还不忘在一旁嘀嘀咕咕道,“哎哟,我的天哪,这可千万不能让我们家老兰看见了,要不然,非得笑掉大牙不可。这也太惨了点儿,溪溪,你带口红了吗?赶紧借老妈用用——还有乔智,你小子转过身去,未来丈母娘这么狼狈,还真是——真是给我闺女丢脸了。”
乔智哭笑不得,不过,他眼下更加确信,兰溪的性格的确跟眼前这个自称未来丈母娘的陈姨太像了。
“我给你打满分。你真是太棒了!也是天底下最美的妈妈!我爱死你了!”兰溪给了陈晓光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是第一次,她这么真心为自己的老妈感到骄傲!
“别别别,我身上都是土啊灰的,刚才还打翻了谁的药水瓶,身上这个味儿根本就没办法闻,你赶紧的——”陈晓光多少有些尴尬。
这是母女两个难得的温馨时光,兰溪知道,有些感激的话,一旦说出口,恐怕真的就让她和老妈之间生疏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平日里怎么看起来都不靠谱的老妈,在关键的时刻居然派上了大用场。只要看看她狼狈的模样,就能想象出来,为了救自己,她吃了多少苦头。
“哎哟,我说你们能不能过一会儿再享受你们的母女二人世界,地上还躺着一个伤员呢,哎哟——我感觉自己失血过多,马上就快不行了。”躺在地上的乔智,忍不住出声提醒母女二人。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弥于无形之中。而乔智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的打算,除了尽心地想要讨好陈晓光之外,当然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确定和兰溪之间的关系。
可连他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开口的居然是陈晓光,在安顿好乔智之后,只见她一本正经地打量着乔智,随后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对兰溪说,“哎呀,你看这小子,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身上也肯定会留疤的。恐怕那些追求完美的女孩子,肯定是不会收他的。我看就委屈委屈你,把他收了吧。”
“嗯?”这话怎么能转到自己身上?兰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多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呀?”
“阿姨这个提议我感觉真的很人性化。你应该替我想想不是,你看看,像我这样的人,的确不好找到下家不是吗?而且我们家老乔说了,如果你做不了我们乔家的媳妇,那么,他就有可能会剥夺我的继承权——所以,就当是为了钱,你也得一本正经地考虑这个提议好不好?”乔智故意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陈晓光目瞪口呆,“不是吧?这样都可以?乔律师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律师怎么可能会开玩笑?因为他不久之前刚刚立了遗嘱,受益人就是我和我的妻子兰溪——里面有一个附加条款,那就是如果我的妻子不是兰溪,那么他所有的财产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乔智十分正经地回道。
“见面分一半?”兰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全都是你的。”乔智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这个人——真的没有正经的时候吗?
可最重要的不是谈论案情吗?他们两个怎么能这么快就跑题了?而且,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妈,在这个时候突然倒戈,她不觉得自己太优秀了吗?
“好吧,分钱的事情以后再谈。我们还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兰溪无奈地摇了摇头,“最起码,在那之前,我也想知道,郑彬这个人,曾经做过什么?”
当然还有自己的外婆。兰溪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老妈,她费尽心思,只是为了想要找到一个更好、不伤害老妈的感情,提出那个问题。
“你不会还在追查自己的身世吧?”陈晓光一脸受伤的表情,“不是说只要查一下户籍资料,那么一切就会真相大白吗?”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兰溪在心中很快衡量过所有的可能性之后,突然望着陈晓光一本正经问道,“老妈,你曾经认识一个叫高珍的女人吗?她可能是一个看起来平时没有什么文化、为什么修养,看起来神神叨叨的女人?我猜想,应该是你年轻的时候,比如说十几岁的时候。”
嗯?陈晓光两眼闪着光,皱了皱眉头,“高珍?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可一时间有点儿想不起来——她是什么人?”
“她——应该是外婆熟悉的一个人,外婆曾经帮她带过孩子,一个小男孩。或许那个时候,她可能用的是别的名字。”兰溪皱了皱眉头。
像高珍心思那么缜密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定会不择手段,那么,她费尽心思地做某件事情时,应该会留下什么线索才对。
就像是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她玩的就是心跳,而且赌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输。
“一个小男孩?我还真是想起来了。那个男孩真是太可怜了,才不过几岁大的样子,听说当时只是换保姆,都换了十几个。每个照顾他的人,都不会超过两个月。后来你外婆真的替她带了一段时间——我只知道,那段时间,我妈——就是你外婆,就像是丢了魂一样。”陈晓光眼前一亮,突然开口道。
二百五十五,暗算
陈晓光很快就打开了记忆,她当然记得那个孩子,因为她老妈曾经向她描述过,第一次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就把她吓了一大跳,那哪里是孩子的目光,分明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他的眼中有完全不属于孩子的戒备,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仇恨的目光。
第一次见到老妈的时候,他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死死抓住自己母亲的衣角,几乎都快要将衣服从她身上扯下来了。
不过,在陈晓光的眼中,自己的老妈是一个极具亲和力的人,她一直都是附近他们家附近的孩子王,最喜欢跟孩子们一起打闹——谁让她是保育员呢?天生就喜欢孩子,而且天生就懂得该如何让一个孩子放下戒备。
外婆居然是个保育员?兰溪愣了一下,原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一环扣着一环的,外婆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答应去带一个完全陌生的孩子。他们选中外婆,当然也不会是随机的。
在陈晓光的眼中,那显然是一个很讨人嫌的孩子,他太冷,对谁看起来都带着敌意还有占有欲。最重要的是,外婆曾经将那个孩子带回家几次,而每次他看到陈晓光的时候,就好像见到了仇敌一样。
“我的妈呀,当时看到那个孩子,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他那种眼神,真的让人怀疑——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对对对,就是身体里住着一个衰老的灵魂——可那明明就是个孩子——不能不让我怀疑,孟婆汤是不是真的兑水了?”陈晓光一本正经地继续道。
在陈晓光的口中,虽然忘了高珍的名字,却记得她是一个看起来很有修养的女人,举止打扮都很有风度,还是个生意人。只是因为忙着做生意,才不得不把孩子委托给别人带。
“我记得她打扮非常时尚,那个年代,其实穿裙子的人都不多,但她穿的是裙子,脖子里还挂着项链。说起话来,总是笑眯眯的样子。跟你说的那个神神叨叨的女人,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差别是不是太大了?”陈晓光一脸疑惑的看着兰溪,“你提这个人——不会说,跟你们的案子也有关系吧?难道说你的外婆,也被卷入案子里了?”
兰溪感觉自己的后背发凉。那个女人,无疑应该就是高珍,那么,很显然那也是她使用的伪装之一。
外婆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带那个孩子。就连陈晓光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都不得不赞叹自己的老妈的神鬼手段——她真的很厉害,因为一个月之后,再见到那个孩子,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他不仅会帮外婆做些事情,甚至还跟住在附近的孩子交上了朋友。
“你外婆嘛,跟我一样,活得没心没肺的,她很喜欢孩子。我记得她曾经跟我说过,所有的孩子都是天使,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让一个家庭更美满。所以,值得每一个人去呵护。”陈晓光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唉,她只是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想要从小带大一个孩子,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我这还算是十二分的幸运啊,有了你样一个省心的孩子,就连叛逆期都是平稳渡过的。”
兰溪回报以微笑。
这个问题还完全不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而且,眼下谈论这个问题显然多少有些尴尬,因为不管是她还是乔智,都早早和自己的生母分开了。
“照理说,那个女人就算是真的要把自己的孩子带走,也应该提前打招呼才对。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就在一个周末的时候,把孩子带走了。接着那孩子就消失不见了,当初她留下的电话号码是空的,就连她住的那个地方,都已经被搬空了。你外婆像是疯了一样地去找那个孩子——”说到这里,陈晓光叹了口气,“你外婆说过,孩子是最注重仪式的,如果他们当时互相说了再见,对孩子来说,可能影响并没有那么大。就那么悄无声息离开,对孩子的伤害恐怕是致命的。”
房间里再度陷入了沉默。
“只是时间不早了,我是不是马上通知青姨过来接你回去。还是说,我给你打辆车——”兰溪没有继续谈论下去,反倒转移了话题。
爱美的陈晓光自然不愿意这么狼狈地见任何人,很快就同意了兰溪的提议。她让韩青临时去给她置办一套衣服,再带她回去。
兰溪和乔智显然都有自己的担心,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陈晓光的表情也变了,她假装还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可脸上早已经乌云密布。
很快,偌大的病房,只剩下兰溪和乔智两个人。他们两个的神情,瞬间都变得严肃起来。
只是,谁都没有提前开口,尤其是兰溪,她心里还有太多的问题需要盘算。
“郑峰的母亲——那个看起来那么不靠谱的老太太,真的做了那么多事情?他们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别的什么——”乔智一脸担忧,同时还带着几分无奈地问道。
“她想要的,只是进行一场所谓的实验。所以,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才会做那么多事情。”兰溪的情绪突然之间变得焦躁起来,“可我不觉得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就能调动那么多人,还有——”
就连她自己,都是早已经被选中,早晚都会被挂在蜘蛛网上得那个人,所以,自己的出现,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连她自己都疑惑起来。
“她已经死了。所以有些事情——还是慢慢再查吧。”乔智叹了口气,“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你不会还对所有的事情抱着一份热情吧?”
兰溪没有动,她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沉向谷底,真相应该很快就会被揭开了,唯一没有弄明白的是,自己的生父郑彬和高珍之间的关系。
照理说,年龄相差那么多的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感情的纠葛,可不知道为什么,兰溪总感觉真相可能会将所有的人都淹没,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二百五十六, 痴缠
郑峰感觉自己的灵魂早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体里,我是谁?从哪里来,又将会走向哪里?这一系列的问题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随时都会爆炸。
如果当时自己真的随着那只船一起炸成了碎片,那么一切也都结束了。郑峰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头,何欢——现在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怀疑,何欢的出现,其实也是那个疯女人的安排!
一定是高珍做了什么,何欢才会出事!郑峰深深地叹了口气,果然,高珍才是那个最深不可测的人。否则的话,自己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察觉?
如此一来,过去的种种,都变成笑话。
所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郑峰感觉自己的三观早已经崩塌,他曾经以为,自己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主宰别人的命运,可以不动声色地将别人的命运掌握自己的手中,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却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只不过是只想要捉蝉的螳螂而已。
郑峰知道现在自己早已经无能为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担心自己会寻短见,这次被送回房间,他房间里的每一寸地方都被检查过了,就连房间的监控也全部打开。只怕在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会有人在认真地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只想沉沉地睡上一觉,等到醒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最重要的是,当想明白一切之后,他才意识到,其实兰溪对自己而言,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高珍对自己下了最高明的催眠术——一定是这样。郑峰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缩成了一团,不然的话,自己又何必会在万念俱灰的时候,想跟兰溪同归于尽?
一切都结束了!
自己心里的那点儿不甘心,可能更多的还是对兰溪的嫉妒吧?同样命运坎坷,同样是寄人篱下,可自己已经从头到脚都被塞满了罪恶,心中再没有丝毫的温情,而兰溪,却活得那么阳光,又那么通透!
郑峰轻轻叹了口气。终究结束了,自己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到了画上句号的时候。
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又一个不速之客。
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因为这次出现的居然会是彭瑶。
怎么会是她?郑峰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要炸开了,照理说,眼下这个时候,应该绝对不会允许他见任何人才对,可她怎么来了?
彭瑶看起来却像是伤心到了极致,她脚步有些踉跄地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眼泪。
郑峰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他最讨厌见到这样的情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或许他可以用无数种方式把她哄得开开心心。可现在,时机不对,地点也不对。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她还来这里做什么?是想要看他的笑话?
“我还是来了。求了所有我能求的人,只是为了能再见你一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一次,你是不是不可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了?”彭瑶的表情多少透着那么一丝古怪,眼睛里却像是有一团火在闪耀。
郑峰没有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彭瑶。
“我知道你恨我是不是?我们两个,照理说生活是不应该交集在一起的。我应该回归自己的家庭,带着孩子们——如果不想让他们发现我曾经做过什么,那就带他们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你真的希望我这么做吗?”彭瑶的表情多少带着一丝期待,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情愫。
郑峰能肯定,那绝对不是深情。
他惊奇地发现,现在他自己的脑子像是完全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根本就看不出来彭瑶究竟在想什么?她是在质问?还是在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做点儿什么?
她当然是自己计划中的一环,只是,选她作为自己的目标,多少有巧合的成分在里面。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郑峰就看出了她内心的空虚和寂寞。这是一个同样需要人关爱、同时眼光也很不一般的女人。
不能不说,原本他是考虑过别的计划,可彭瑶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他看得出她眼睛里的精明,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很难不注意到她的优秀。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所以,你想让我再做点儿什么吗?比如说向你道歉?或者是——做点儿什么弥补一下?就算是我有心,可也无力了。事情都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郑峰叹了口气,“你是后悔认识我?还是后悔当初——会跟我在一起?”
“为什么要后悔?”彭瑶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但是你让我的生活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记住你,最起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人的妻子、什么人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既然你都不在意,我怎么会在意呢?”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把郑峰吓得脸都白了,他没想到彭瑶会莫名其妙地说出这番话。
“哈,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彭瑶的眼中的小火苗又大了一点儿,“如果我说,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而且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替你收尸呢?”
嗯?这个女人疯了?乔智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倒很像是彭瑶的性格,可她——她的态度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奇怪?
“男人这一生之中,可能会爱上很多人。但是女人这辈子,属于自己的美丽,也只不过那么几年而已,一旦爱上了某个人,就是一辈子。”彭瑶的表情还是那么的热烈,“我知道这听起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可我知道,我离不开你。尤其是在兰溪找过我之后,我更加能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所以我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见你一面。”
这个女人疯了?郑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平时的彭瑶?她是吃错了什么药吗?
他愣了一下,“你想干什么?我劝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二百五十七, 用意
彭瑶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郑峰的慌张,她继续自说自话,就像是一个完全沉浸在恋爱中的小女人一样,犹豫了一下,她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一块蛋糕。
郑峰的脸更白了,在这个时候,警方怎么会允许彭瑶带着食物来看自己?那不合规矩!而且,彭瑶此刻的出现,原本就透着一丝诡异。
可彭瑶看起来却是落落大方的样子,甚至也没有注意到郑峰的情绪,她像是在进行着一场表演,而且一切看起来是那么自然。
事情不对劲儿!郑峰感觉自己的心几乎不由自主地在狂跳!
他知道眼下自己早已经危机四伏,恐怕任何一个接近他的人,都有可能会给他带来致命的伤害。
他当然不怕死,在去找兰溪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明知道自己的头上就悬着一把剑,却不知道何时会掉下来,这种滋味,确实太难受了。
彭瑶拿出来的蛋糕看起来就透着一丝诡异——造型太过奇葩,也太匪夷所思了。
作为一个情场高手,郑峰比任何人都明白,女人这种动物,绝大多数对甜食都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为了选出最能讨女人欢心的蛋糕,他尝遍了所有品牌连锁店的甜点,包括各个城市星级酒店的甜品,为的就是选出最特别的那家。
毕竟,想要收住一个人的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要收买一个人的胃。这也是郑峰一个惊人的发现。
彭瑶是从哪家路边小店买来的蛋糕?郑峰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那可不像是彭瑶的风格,对吃这种事情,彭瑶除了在意是否干净之外,最在意的就是观感。
“别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你看看,这可是我特别从蛋糕房里定做的,而且还是我自己设计、亲手制作的。一般的蛋糕房是不愿意接这样的生意。你看看,这个带翅膀的小孩,就是传说中的爱神丘比特,手里握着的这把弓,就是传中的爱之箭。这是两个颗心。我想,传说中都是男左女右,所以这边是你的心,这边是我的心。这就意味着,我们两个这辈子的心,都会紧紧地贴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彭瑶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带着几分痴迷。
她在描述这些的时候,眼神多少有些迷恋,像是在说梦话。
郑峰却硬生生打了个冷战,很显然,在巴掌那么大的蛋糕上面,刻出那么多的花样,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恐怕也只有彭瑶这样的人,才有毅力做到这种事。虽然蛋糕上面的图案并不怎么好看,甚至应该说有的儿丑,但却不妨碍那蛋糕整体的造型。
彭瑶抬起头望着郑峰的双眼,继续道:“这家蛋糕房的老板,其时是一个非常任性的人,不允许客人进入自己的蛋糕工作间,更不允许客人们自己提供图案,除非是在特别的日子,对待特别的客人,他们一年之中,才会发出去那么几张卡片,允许客人们自己动手。这个蛋糕,其实本来应该是我和我的孩子们一起制作新年蛋糕,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这么任性?
“我不爱吃甜食,你应该知道的。何必费这么大的心思做这样的事情?”郑峰的表情淡淡的,“听我一句劝,你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懂我的心呢?难道我在想什么,你真的看不出来?”彭瑶的语气淡淡的,但是目光却变得像是刀子一样,“你是怕我在蛋糕里下毒?”
郑峰没有答话,脸很显然,他的表情已经证实了彭瑶的猜想。
“这里面加了很多东西,因为这应该是我唯一也是最后一次亲手替你做美食。里面挑的都是最好的配料,除了那些必须的东西之外,最重要的是,这里应该全是我对你的感情,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爱。我想你应该细细地体会它才是。”彭瑶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平静,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可是表情看起来却是那么丰富。
郑峰没有答话,他感觉事情越来越棘手了。这个女人是疯了吗?他的眼睛无数次瞄向了监控的方向,为的就是希望能让守在监视器旁的人能注意到,眼下自己的处境不妙。
“里面没有毒,你们这里的人都已经检查过了。”彭瑶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摇了摇头,“如果我能早一点儿发现就好了,那么我们就可以不必那么着急地开始,然后再让一切结束不是吗?我能做的,就是将来替你做些事情。”
郑峰没有动,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因为他突然想起,彭瑶是一个认真的人,她从来都不喜欢开玩笑,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会做到的。
“我做事情一向喜欢做好计划。所以,现在我应该好好跟你说一说,接下来,我还会做什么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替你选一块墓地,等你死了之后,我会把你的骨灰葬到那个地方,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最喜欢阳光,所以我会替你选朝阳的一面。我上午还打听了一下价格,据说朝阳的一面,反倒价格要便宜一些。既然你喜欢,也就无所谓了。如果你不希望死了之后住在那里,——”彭瑶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或者,替你立一个衣冠冢也不错,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别人知道,你也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活在我心上的人。”
这个女人真的是疯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还有别的什么想要我替你去做的吗?比如说,还有没有什么你想见的人?或者是带什么话给什么人?”彭瑶的表情还是柔柔的,“等我替你做所有的事情,说不定我就会随你一起去,当然了,也许我会替你好好的活下去。”
嗯?郑峰感觉自己的脑袋抽痛,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吗?
还有,这个蛋糕——她不可能做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一定有她自己的用意。郑峰的目光死死地瞪着彭瑶,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二百五十八,疯女人
郑峰的眼中写满了疑惑,他瞪大了眼睛望着彭瑶,既猜不透她的心思,更猜不出她下一步要干什么。但他的内心开始不安,彭瑶是一个很注重效率的人,她绝对不可能做一些无用功。
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郑峰的眼中多了一抹叹息,他看了看那蛋糕,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信我?还是怕死?”彭瑶的眼睛里多了一些古怪的东西,她慢条斯理道,“你曾经对你的那么多情人中的一个说过,你深爱着的人,哪怕真的是把毒药端到你的面前,你也会面带微笑地喝下去,这么看起来,你是在说谎。”
“怕死?你以为像我这样的人,还可能会在意自己的生死吗?我只是不想在不该死的时候,莫名其妙地送了自己的性命,还有些谜底,我想知道答案。”郑峰淡淡看了一眼彭瑶。这个女人显然是在玩火,可她为什么看起来有恃无恐?
“哈,有意思。这个蛋糕不只是为了纪念我们马上就要结束的感情,最重要是,”说到这里,彭瑶的眼中多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今天还是你的生日。”
这听起来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对话,但对郑峰来说,却不亚于一声惊雷。他盘算了一下日子,像是怀疑又像是吃惊。
“哦,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三十多年前的今天,你来到这个世上,这一点儿是千真万确的。”彭瑶的表情看起来愈发古怪。
郑峰硬生生打了个冷战,他没有开口。自己的生日?那是一个多么离奇的事情?他的身份证上当然注明了一个日子,只是那日期不对。那话还是高珍亲口说出来的,因为那时给孩子上户口除了双方的结婚证之外,并不需要太多别的东西。高珍跟他说过,当时上户口去的人是老郑,也就是自己法律上的父亲,他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出生的,只是随口说了个日期。
至于他究竟是哪天出生的,高珍每次都是含糊其辞,只说日子是哪天并不重要。
可现在这样的话,却从彭瑶的口中说出来,让郑峰不得不惊奇。
“你看看,我是多么体贴的人,不仅替你准备了礼物,而且还告诉了你这么重要的日子不是吗?”彭瑶眼中的神情愈发诡异了,“哈,你应该能想得出来,真正知道你生日的人不多不是吗?你应该知道,是谁告诉的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而且我确定,你们两个的生活,不应该——你不可能认识高珍。”郑峰的眼中写满了恐惧,他的模样,像极了马上就要被架入刑场。
“你不知道,自己最大的毛病,就是聪明过头了吗?”彭瑶叹了口气,“那是个意外,我也没有想到她就是你的母亲,更没有想到,她会跟我说那番话。正是她做的那些事情,让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郑峰突然莫名其妙地想笑!原来自己的身边,就像是《楚门的世界》一样,早就被高珍——恐怕不只是她,织起了一张无形的网。
他突然克制不住的情绪,笑得前仰后合,直到眼泪都出来,“这么说,你也是找她算命对吗?她那样神神叨叨的人,就算你不去找她,她也会去找你的。然后呢?你不会找她合了八字,觉得我们两个是天生一对吧?”
“你只说对了一半。”彭瑶的语气淡淡的,“高姐是个很奇特的人,她推心置腹地跟我谈起了你,而且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我们两个——能走到一起,确实是缘分。”
自己那个法律上的妈,究竟做了多少事情?她究竟替自己挖了多少坑?
郑峰更能肯定,高珍从来都没有像一个母亲那样,爱过自己。她一直都在观察着自己的反应,只是为了得到她口中所谓的数据。甚至,为了让那些数据更精彩,她源源不断这替自己制造了那么多麻烦。
彭瑶摇了摇头,“不管你怎么看,这辈子,你都是我最爱的人。你知道,只要是我喜欢的,我会怎么对待它吗?”
郑峰没有答话。
“我记得我十岁那年,邻居家养了一只叫小翠的鸟。每天都会挂在他们家屋檐下,那叫声特别好听。所以我也想要有一只那样的鸟。”彭瑶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平静。“可那样的鸟太少见了,我家人逛遍全市所有的花鸟商场,都没有找到一只长得差不多的小鸟。所以我家人就去找那个邻居,问他能不能借我养几天,或者是,他可以出一个价格,我家人把它买下来。”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小翠?一只鸟?
“可那个邻居不仅拒绝,而且还说,那只鸟是他的宝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出让的。更不会让那只鸟离开他一步。”彭瑶的语气透着一丝古怪,就连语气都变得很轻,“不久之后,那只鸟就死了。然后,那只死了之后的小鸟,就被我带回了家,做成了一只鸟的标本。”
说到这里,彭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郑峰。
那眼神,瞬间让郑峰毛骨悚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那只鸟是怎么死的?你把它做成了标本?是因为你特别喜欢那只小鸟,你——”
“因为爱,就一定要得到它不是吗?我给了它最好的,让它永远被保存了下来。其实我家里曾经还有不少标本,只不过,后来我对那些东西没有了兴趣,所以就将他们全都葬了。”彭瑶轻笑了一下,“如果当年就那么将他们葬了,或者是随手扔了,他们应该早就化成了土不是吗?”
这个女人!郑峰硬生生打了个冷战。
“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一句话,一个人会死亡,但灵魂却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将他们做成标本,当然就是让他们存在下去的方式。”彭瑶的声音还是淡淡的,表情里还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诡异,“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不就是希望所有人都能记住你的存在吗?”
这话让问得郑峰哑口无言。
“我已经提前去一个陶艺工作室预定了一部作品,出了一大笔钱,到时候,我会把你骨灰的一部分,做成陶器,到时候就摆在我的桌上,那样,你跟我,这辈子都不会分开了。”彭瑶慢条斯理道。
二百五十九,匪夷所思
郑峰被吓得脸色都变了,这个女人真的疯了!
一个思维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高珍已经死了,可万万没想到,在她死了之后,居然还有能力搅得自己头晕眼花?
很显然,彭瑶出现在这里绝对不可能是巧合!高珍作为一个心理学知识丰富的人,一番交谈之后,肯定早就意识到彭瑶的问题。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终究是不打算放过自己!
他几乎是忍不住抓住了自己桌上的矿泉水瓶,连喝了好几口,以平息一下内心的不安。
“她跟我说,你是一个缺爱的孩子,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她作为母亲,就在为了生活奔波忙碌,而那的父亲——是一个不怎么靠谱的男人。这么多年来,她忽略了你的感受,所以才会让你的心变得那么狠。其实你就是一个混身长满刺的刺猬,只要一点点温暖,就能融化你内心所有的冰。”彭瑶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不像是表白,反倒像是在背下来一段原本不应该由她的口说出的话。
郑峰望着她,眼睛眨了两下。
如果送蛋糕来的是兰溪,或许,他连想都不会想,就会将面前的蛋糕吃下去。可那东西是彭瑶带来的,他当然会犹豫。
彭瑶的话太多,也太匪夷所思了。如果今天真的是自己的死期,在那之前,他也想弄清楚一些问题。比如说,彭瑶和高珍之间的关系。
他们看起来不是一类人——彭瑶是个生意人,而且还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只是她是一个很懂得营造自己形象的人,所以才会不动声色地将事情处理得那么完美。
彭瑶似乎很享受眼下的时光,自然不介意多谈谈高珍。
对她来说,高珍当然是个特别的存在——开始的时候,她当然没有将高珍放在眼里,在她看起来,高珍只不过是丑人多作怪而已。
可有些人就是有那样的魅力,一言不发的时候,怎么看都不起眼,可一旦开口,身上就瞬间有了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她所吸引。
彭瑶提到她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一丝敬佩。在她的口中,高珍是一个为了事业,不得不放弃对孩子悉心照顾的妈妈,最不幸的是,她还有一个那么不靠谱的丈夫,所有的后果,自然只能由她一个人承担。
高珍告诉她,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照顾好郑峰,他原本应该过上更好的日子。
经过高珍那一番动情的描述,彭瑶原本就有的保护欲,瞬间就被激发了出来。虽然她一向最不喜欢的就是交浅言深,这一次,她却破例地表示,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郑峰,好让她放心。
郑峰看了她一眼,“这么说起来,如果我不出事的话,你原本打算跟我结婚的是吗?还是说,打算变卖所有的家产,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我们不可能结婚的。我不想让你成为别人的笑柄。我只是想保护你,让你不再受到任何伤害。”彭瑶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这个女人——想法真奇特。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呢?明明之前跟她的相处之中,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不是吗?还是一个缺爱的女人。
可现在看起来,难道一切都是假象?
“无论如何,我都会照顾好你的。我既然答应了你的母亲,一定会做到。”彭瑶的声调听起来异样的平静,平静得有点儿吓人。
“可能你真的会错意了。当初——我是说在酒店的那天,其实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一开始我们两个就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必再这么费心地计划一切了。”郑峰有一种掉进漩涡的感觉,他甚至感觉自己无法从那个漩涡里挣脱出来。
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彭瑶瞪大了眼睛,似乎想问点儿什么。
郑峰看起了多少有些惊恐,虽然他努力不想让那种惊恐表现出来,“我没有——既然我们没有,所以你不必在意,我拒绝——你可以马上从这里离开了。”
他的表情,与其说是激动,更多的还是抗议。
“你真是个孩子。”彭瑶突然笑了,她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落寞,“你做过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你曾经做过什么。”
郑峰的模样,就像是踩上了一堆狗屎,他咧开了嘴,一脸无奈道,“我可不想再多一个麻烦。”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现在的你,需要有一个人替你做些什么。”彭瑶的表情是那么的平静,她的手搭在了蛋糕盒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郑峰。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对视着,彭瑶笑了,“你曾经的那些女朋友——或者说是女粉丝们,高姐都跟我提到过。其实如果真的想要摆脱我的话,你有很多种方式不是吗?最好的办法,就是悄无声息地让我死去,再简单不过了,比如说一场车祸,一次看起来很平常的意外,干掉我又不被别人怀疑,那不正是你最拿手的吗?就像我一样。”
“那只鸟?”郑峰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不错,杀死一只鸟,最好的办法,就是观察它最喜欢吃什么,然后只要摆上一份一模一样,甚至应该是看起来更美味的东西好了。”彭瑶叹了口气。
说到这里,她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把小勺子,放到了蛋糕盒上。
“没有谁比一个母亲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也没有谁,能像我这样会疯狂地爱一个人。”彭瑶轻叹道。
蛋糕就被摆在那里,而彭瑶居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郑峰一个人,对着那个造型看起来其丑无比却又十分特别的蛋糕摆在那里。
半个小时后,原本百无聊赖地坐电脑前打哈欠的警察,突然之间瞪大了眼睛,他吓得尖叫了一声,“不好了,郑峰出事了!”
那一声尖叫几乎快要掀翻了房顶。所有的人,在反应过来之后,几乎是一窝蜂地朝着郑峰所在的那间房跑去。
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郑峰,此刻却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整个身子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方式,蜷缩到了一起。
二百六十,失控
一张看起来多少透着诡异的脸,那表情,还有那几乎是视死如归般的神情。兰溪的心中多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知道有多少人恨着郑峰,又有多少人对他的感情,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的。
虽然有些残忍,但兰溪开始替郑峰庆幸,他曾经招惹过的那些女人们,大部分都已经死了。否则的话,一旦她们醒悟,一人一口,也会咬死他的。
郑峰不可能再出什么状况。兰溪努力想要赶走内心的不安,此刻的他早已经在众人的监视之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翻出什么浪来。
不过,越是努力,那种不安的感觉却更加明显,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只能匆匆忙忙跟乔智道别,朝着刑警队出发了。
彭瑶原本不应该是个冲动的人,尤其是到了眼下这个关键时刻,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才对。可她居然不仅出现,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诡异,那就说明,她有问题。
是因为自己不信任那些人?这也是锁让兰溪感觉不安的地方,明明那些都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她应该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怀疑才对,可为什么她总是那么不安?
电话就在这时响了。电话是陈飞打来的,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激动。
“怎么了?”兰溪努力放平了声音,陈飞跟自己同样忙碌了一天,除了留下几位同事轮流值班,此刻的陈飞应该回家休息了才对。
电话那头的陈飞听起来多少有些怒气冲冲,“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情况?郑峰死了——”
一脚急刹车,兰溪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自己的担心变成了现实。
“罗法医已经给出了结论,最中毒身亡,这一点儿根本就不用怀疑。”电话那头的陈飞听起来多少有些愤怒,“居然就那么让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他怎么可能会中毒?那可是在刑警队?什么人能下这样的手?”兰溪下意识地追问道,但她并没有等到陈飞开口,而是反问道,“不会是——真的是彭瑶吧?”
陈飞并没有答话,但很显然,彭瑶就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因为郑峰吃下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彭瑶摆在那里的蛋糕。
“秦局让我提醒你,无论如何,你都要先回刑警队,而不是赶去彭瑶的家里,因为还有一些后续的事情,等着你去处理。”电话那头的陈飞多少有些着急。
可重要的不是这些。兰溪没有答话,彭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那些事情。她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爱自己的孩子。
如果只是猜想,那么可能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可如果真的是彭瑶下的黑手,恐怕事情就变得无法收拾了。
兰溪做梦都没有想到,彭瑶的家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所有的保姆、厨师都被打发走了。房间里的饭菜早已经凉了,彭瑶却一脸认真地坐在那里,看起来津津有味,但其实却是味同嚼蜡一般,将所有的东西硬生生塞到了肚子里。
跟她那张罩着寒霜的脸比起来,房间里却是异样的温暖——壁炉在她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打开,她平生第一次不喜欢这么冰冷的房间。
肖辉心不在焉地看着彭瑶,对他来说,他们两个已经经历过太多的和好,再接下来就是争吵,几次三番地折腾下来之后,他早已经筋疲力尽。
不过,为了表现自己一直在尽力弥补,他还是替彭瑶热好了粥,换走了摆在她面前早已经凝固的冰粥。
他揉了揉自己发痛的额头。时针已经指向晚上九点,他该去睡觉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日子彭瑶像是疯了一样,每天晚上都会疯狂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严重影响他的睡眠。他多少有些庆幸,如果不是安眠药的话,他早已经被逼疯了。
“你没有想过搬出去住吗?其实孩子们没有在家,你没有必要跟我一起演戏。”彭瑶放下手机,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肖辉,“你不会还抱着幻想,觉得我们真的能回到从前吧?”
“往后余生,我只剩下你和孩子们了。”肖辉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虔诚,可他内心早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一个出轨的男人,往往会被轻易地原谅,但是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那个大度表示原谅他的女人,往往会一次次翻起旧账,用这样的方式来抚平自己的伤口。
而对男人们来说,女人这样的手段,无疑就是将男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一遍遍蹂躏,他们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怕早已经在疯狂的边缘。
毕竟路是自己选的,就算是咬着牙、跪着也得爬到头。
“那你去睡觉吧。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可能会折腾得晚一点儿。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早上五点半,我想你陪我出一趟门。”彭瑶抬头看了一眼肖辉,嘴角多了一丝微笑,“我这两天精神有点儿不太好,所以只能拜托你开车。你早点儿休息吧。”
那对肖辉来说,是久违的笑容。他几乎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那好,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一切都是美好的信号。肖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起来,那些前辈们果然没有说错话,女人嘛,不管再怎么强悍的女人,也总是需要一个男人,不管男人犯了多大的错,不管她们开始的时候态度有多么强硬,到了后来,她们都会选择妥协。
终究女人比男人更怕寂寞!
就在肖辉走上楼梯的时候,彭瑶突然之间开口了,她的脸上带着那么一丝古怪的微笑,“其实,我觉得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我们应该很幸福对吗?”
“是我的错,是我自己太不知道好歹。”肖辉多少有些尴尬,他几乎是非常自然地朝着彭瑶道歉。
“那就好,那就太好了。你说过,要补偿我的。”彭瑶淡定地点了点头,她望着肖辉的目光,多少有一丝迷茫,“我希望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能记得。因为我不喜欢言而无信的小人。”
肖辉连连举起手保证,在得到彭瑶的认可之后,这才疯也似地逃回自己的房间。
二百六十一,迟到
兰溪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因为当她出现的时候,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彭瑶,就淡定地坐在大厅里,像一位正等候王子的公主——就连她的头上,还带着一个小小的王冠饰品。
房间里和这个季节完全不相衬的温度,再加上彭瑶那诡异的打扮,一切都再清楚不过。兰溪甚至都没敢走去。
她站在外面,给罗文松打了个电话,让他和方慧火速赶到现场。
彭瑶却慢条斯理地端起了面前的红酒,对着站在外面的兰溪举起了酒杯。
兰溪只能叹息,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为什么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呢?如果自己能再早一点儿的话,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敬你!最执着的猎人。”彭瑶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不过听我一句劝,女人最重要的,还是要遇到一个自己真心爱着的男人不是吗?最好是连他曾经做过什么,或者说将来要做什么,完全都不在意,只要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
这可是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她怎么会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你知道我这个房子,每天有多少人进出吗?”彭瑶淡淡道,“是我维持着这个家体面的生活,可以雇得起保姆、厨师,还有各种临时请来的小时工。我做了那么多,只是希望他给我一个家,一个看起来很温馨的家。可现在——我们也只剩下看上去的体面了。”
“你去找了郑峰。”兰溪叹了口气,“为的是什么?是跟他告别?还是说,想用这样的方式,洗刷掉你身上的耻辱?”
“耻辱?”彭瑶突然笑了,“你的想法真奇特。看起来,你真的不明白一段感情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一段真爱,又意味着什么。我不想跟一个冷血的人说话。现在是你走进了我的家,如果我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把你从这里轰走。”
“那也得看你曾经做过什么不是吗?”兰溪冷笑道,“作为一个警察,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保护那些守法的公民不受的侵害。你应该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我劝你——”
彭瑶没有答话,只是冷哼了一声,算是对兰溪的回应。
直到罗文松他们的到来,看起来多少有些尴尬的情形,才总算结束了。
事情跟她想象中的一样,肖辉已经在睡梦中死去——或者说,在他服下安眠药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死去。他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安详,就像是在做着一个从来都没有做过的美梦。
根据彭瑶的说法,那是摆在肖辉床头的安眠药,而自从他们夫妻重新和好之后,一直都是分房住,询问那些小时工和保姆,可以证明他们夫妻早在很久之前,就没有彼此去过对方的房间。
绝顶聪明的恶魔!兰溪望着那个一脸茫然的彭瑶,她忍不住想追问她几句,事情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瓶子里只剩下两三片安眠药,只要看一下药片的样子,罗文松就能确定,那只是看起来长得很像是安眠药的模样,只是谁都不可能仔细观察自己每天都要吃的药片,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偶然,再或者说,那像极了自杀。
彭瑶虽然没有声泪俱下,但在她的口中,肖辉显然有自杀的理由:作为一个曾经背叛家庭、背叛妻子的男人,他每天都活在自责之中。最重要的是,他除了愧疚之外,最重要的是根本就离不开彭家。
所以死亡对他来说,当然就是最好的解脱。
不仅如此,彭瑶显然早就替自己准备好了一堆的托辞:她从来没有进过肖辉的房间,对她来说,根本就无法接受一个背叛婚姻的丈夫。但不管是保姆还是小时工,甚至任何一个进出彭家的人,都是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的肖辉房间的,也就意味着,他们有机会接触到肖辉每天服用的安眠药。
不仅如此,当肖辉的尸体被抬走了之后,彭瑶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抱着自己的身体,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真的就这么死了?真的就这样死了?他可是说过要好好的弥补我的,怎么就这么死了?”彭瑶像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继续失声痛苦。
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凄凉,让人不忍多了几分同情,同时,似乎还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东西。
兰溪只是安静地坐在她的面前。她确信,此刻的彭瑶悲伤一定是真实的。
无论如何,肖辉都是她的丈夫,一个跟她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的人。
“我很抱歉,其实我应该高兴才对,他每天在我的面前晃悠,让我觉得他就像是可恶的苍蝇一样,只要想起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我就忍不住想吐。可他真的死了,我却发现——”彭瑶多少有些结结巴巴,努力想要解释。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凶手。兰溪很肯定自己的结论。但想破了脑袋,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彭瑶要这么做?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接近尾声,这一点儿是千真万确的。
“你不应该说一些同情的话,让我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吗?”彭瑶认真地看着兰溪,“有人说过,你的心肠是这个世界上最硬的。”
“因为只有硬起心肠,才能还死者公道,让活着的人,不再有性命之忧不是吗?”兰溪冷冷回道。
彭瑶愣了一下,她很快叹了口气道,“哦,我倒是忘了,在你的眼中,所有人都是嫌疑人。你在怀疑我对吗?可他是我的丈夫。”
“他恐怕是在这个世界最唯一最了解你的人,从今往后,你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兰溪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就好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她的目光望向彭瑶,接着又道,“所以我不明白,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在杀了郑峰之后,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死去,这种滋味,一定很难受。”
“我会一直孤独下去。”彭瑶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过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彭瑶突然像是发疯了一样,猛然间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说什么?郑峰死了?他怎么会死?为什么会死?不会的,他不可能会死的?”
二百六十二,陈晓光的猜想
韩青第一次见到了那么狼狈的陈晓光,那可是个爱美到极致的人人,可此刻的她,鼻青脸肿、披头散发,活脱脱一个刚刚被打劫过的人,她强忍住笑。
“彭瑶是你的熟人对吧?”陈晓光不是没有注意到韩青想说什么,可她完全顾不上理会,“你能跟我说说她的情况吗?刚才我们原本正在谈论十分严肃的问题,她提到这个名字,匆忙就走。不会是真的又出什么问题了吧?我跟她还算见过几面——”
韩青愣了一下,彭瑶卷入这起事件中,她多少还有些意外。原本以为那个出状况的人应该是肖辉。
她多少有些庆幸,眼下是自己开车,否则有第三个人听到的话,她都会感觉有些尴尬。在她看起来,彭瑶是一个固执得有些可怕的女人,一旦她认定的事情,明明就算是真的撞了南墙,她也不会回头的。
换作任何一个头脑冷静的女人,如果真的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当初肯定会义无反顾地离开肖辉,而不是自作主张,无论如何都要跟肖辉在一起。
她记得当时彭瑶曾经跟她说过,既然两个人举行婚礼的时候,彼此向对方说出了相守一生的誓言,那就应该遵守。
韩青其实对这样的说法很不以然。只是,作为医生,她只是治病救人,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她可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
在她看起来,彭瑶是个很容易自我感动的女人。为了生下那两个跟肖辉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她的确吃尽了苦头。对她来说,只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么自己的人生就是完美的,和肖辉的婚姻,当然也会一直继续下去。
可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打算问一问肖辉,这样的生活,是不是他想要的?
当然,关于那两个孩子的真正身世,韩青打死都不能说出口,只能含糊地提了一句,那两个都是借助科学手段生下来的孩子,对男人而言,原本对孩子就不可能有太深厚的感情,自然对彭瑶也不太上心。
或许,从一开始,肖辉就没有那么在乎彭瑶,只是早些年,因为忙着照顾两个孩子,他腾不出手来留意外面的花花世界。
可那也意味着,只要有机会,他肯定会一把抓住。
肖辉中了小夏的美人计,让他们的婚姻更是摇摇欲坠。所幸的是,肖辉终究还是迷途知返,在发现小夏的真面目后,一直努力想要挽回家庭。
“真是能作。”陈晓光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个肖辉就那种情况了,居然还敢花心萝卜一样,到处乱晃悠?真是想不到。那彭瑶呢?她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感觉吧?咱们都是过来人,这种事情,就算是男人们以为自己真的能瞒过去,恐怕彭瑶早就发现了吧?”
韩青无言以对,她只能瞪了一眼陈晓光,无奈道,“就不要往我的伤口上撒盐了好不好?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好呢?肖辉的家人我也是见过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彭瑶很满意,背地里却也有过不少疑问,总觉得那两个孩子——似乎不是他们家的。”
这下轮到陈晓光惊讶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乖乖,不会吧?人家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生下两个孩子,他们还不认账?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啊?不会说,肖辉中了人家的美人计,他的家人在背后也是支持的吧?”
“也?”韩青无奈地看了一眼陈晓光,“我不是都提醒过你了,无论如何都不要在我的心口上插刀,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但有一点儿你应该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那么幸运,你们家老兰,还有他的家人,都很开明。”
车里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陈晓光轻轻叹了口气,她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终究只是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所以我才庆幸啊,如果不是兰溪,换个别的什么孩子,可能我们两个的日子,也不会那么平静。那丫头,从小就是个人精。”
两个人顿了一下。
“这么说起来的话,就算没有发生别墅杀人事件,其实彭瑶应该也早就发现了什么对吗?”陈晓光忍不住低声问道。
韩青没有答话,她只感觉自己的脚底开始有了丝丝凉意。
难道他们夫妻斗智斗勇,真的到了那种地步?甚至说,在肖辉出轨这件事情上,彭瑶一直都采取了纵容的态度?
这些事情一旦细想,就让人忍不住冷汗直冒。
关于彭瑶,韩青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在生下孩子的那几句话,彭瑶还是一脸的幸福,接下来,他们家接二连三地发生意外,彭瑶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个人。
差不多应该是一年多之前,她才发现彭瑶的脸上多了几分神彩,那恐怕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的神采。
虽然兰蹊没有在韩青的面前具体提到过什么,但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早就猜出了一二。她多少感觉有些异样。
“不会吧?那个传说中的恶人,真的跟彭瑶有什么关系?”韩青狠狠吃了一惊,“我的天哪,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溪溪他们恐怕还真的遇上麻烦了。”
“哼,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麻烦。”陈晓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从头到脚,她感觉自己的心都是冰冷的,“因为罪魁祸首不只是那个叫郑峰的男人,在背后谋划一切的,是他的生母,一个叫高珍的女人。他——多年前,那个女人就有目的地接近了我的老妈——换句话说,我们今天要面对的一切,可能早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韩青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炸开了,她忍不住惊呼了起来,“我的天哪,这些——这些都是什么人哪?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陈晓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你跟我,还有他们——甚至还有溪溪,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一直都在来回蹦哒,其实那只是因为他们希望我们那么做罢了。青,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韩青沉默以对,她像是在思考,只是第一次,陈晓光发现她的眉头居然皱得那么紧。
二百六十三,夜深人难眠
闭上眼睛,兰溪就能想起彭瑶那脸近乎绝望的神情。
同样的表情,她曾经在王思思的脸上见到过,不久之前,在何欢的脸上同样看到过。但在那些人的脸上,除了绝望之外,还有掩饰不住的青春,如果她们愿意,那么还会有将来。可彭瑶跟他们不一样,兰溪发现彭瑶除了绝望之外,她看起来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就像是之前她还努力还能抓住一点儿青春的尾巴,而就在那一刻,她瞬间现出了老态,同时也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哭了起来。
她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他怎么会死?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他不应该是被送去医院吗?所以现在他在什么地方?”
“法医的解剖室。”罗文松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冷冷道,“是你亲手杀了他不是吗?毒就藏在蛋糕里,他吃得很干净,所以等到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救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不会的,他跟我说过,那不是毒药,那不是毒药?”彭瑶像是疯了一样大叫道。
“他?他是谁?究竟是什么人?”兰溪一把死死抓住了彭瑶的肩膀。
彭瑶根本无法问话,她的情绪激动到了极致。如果不是随后赶来的急救科医生帮忙,让她睡着,只怕事情就变得无法收拾。
“又一个疯女人。我看她们脑子真的是被狗吃了。那样一个人渣,居然也能让她们那么着迷?真是白瞎了她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罗文松几乎忍不住低吼道。
郑峰究竟有什么魔力?兰溪一直努力想要弄明白这个问题,可却始终找不到答案。让她不明白的,还有其它的问题。
高珍的死因报告已经出来了,在送兰溪回家的路上,罗文松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很显然,毒就被下在她用的那把梳子上,只要一点点深入皮肤,就会瞬间让人送命。而不管是在她的头发、还是嘴唇,都捡出了同样的毒药成分。
“能谈谈你的想法吗?她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兰溪皱紧了眉头。
“你知道我们法医只是提供报告,不能随随便便地猜想,那会妨碍你们查案。答案不应该是你们告诉我吗?”罗文松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还有几分不安。何欢的死,对他来说终究还是一个沉痛的打击,虽然何欢只是把他当成了利用的工具,可毕竟他们曾经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现在我不是在谈工作,只是随便说说。比如说,如果换作你是负责查案的警察,你会怎么定案?”兰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睡意,认真地问道。
罗文松先是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条斯理道,“好吧,我觉得大概率情况下,她应该是自杀。你想想看,如果是他杀的话,那需要很多步骤不是吗?第一,得知道高珍出门带什么梳子,还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梳头,同时,还要注意到她有习惯,那就是她会在某种情况下,下意识地将梳子咬在嘴里。所有的条件都缺一不可。”
兰溪点了点头,这样的推论很有道理。
面对罗文松一脸的好奇,兰溪同样说出了自己的怀疑:高珍中毒身亡的时间很微妙,她提到了关键的问题,就在那个时候,她突然就拿出了自己的梳子,究竟是巧合,还是早就安排好的?还有,在高珍倒下之前,眼睛一直频繁地望向监控,这又是什么原因?
最重要的是,从高珍口中最后说出的那些话,太意味深长,又太匪夷所思了。她显然是有所暗示,但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兰溪抱住自己的肩膀,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想回自己的住处,那里让她不安,只要想想郑峰曾经进过自己的房间,她就忍不住身子发抖。
所幸的是,老妈也担心她的情形,所以早就替她预定好了小区前面的酒店,为的就是希望她能安稳地睡个好觉。
可就算再怎么柔软的床垫,还有干净的被褥,兰溪都感觉自己没有一丝睡意。她崩溃地发现,自己几乎是在不由自主地回想着白天发生的种种,以及曾经发生在郑峰身上的事情。
一切似乎都画上句号了,那么所有的一切,真的结束了吗?还有自己曾经看起来很神秘的身世,到头来,恐怕只是因为某种需要,所以才有了那一系列精彩的故事。
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她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儿。高珍提到自己的生父时,除了眼中的笑意之外,最重要的是还有那几分说不出来的诡异。
难道说孙局真的知道什么?兰溪翻了个身,如果自己的生父真的是只是一个不学无术,而且还曾经招惹过那么多人的话,又怎么会被高珍看上?
还是说,他们之间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兰溪敲了敲自己的头——当年自己的生母,也是因为被生父迷上,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放弃自己的事业,只为两个人能在一起吗?
可高珍已经死了。兰溪不得不注意到这个悲伤的事实,除非现在有奇迹发生,否则的话,一切都会随着高珍和郑峰的死亡,而永远地沉入地下。
李逸飞——兰溪的眼前不由得一亮,当年的李逸飞曾经也是一位高材生不是吗?正是因为他痴迷于心理学,所以才会被请到这里来。那么对于高珍,那样一个热衷于实验的人,他会不会知道什么?
还有自己的老妈,她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最起码,她应该是在担心什么,所以一直能力劝自己嫁给乔智。
虽然还没有明说,但他们很显然都盼着自己和乔智马上离开警察这个职业,过上悠闲的生活。
兰溪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她努力地合上眼睛,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那么,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彭瑶开口。说不定,从她那里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二百六十四,未雨绸缪
杀人的刀,不一定见血,但绝对是致命的。这是乔智曾经在什么人的口中听到的一句话。
他当然看得出来,兰溪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致,恐怕只需要一点点的外力,就能让她的神经瞬间崩溃。因为太过在意的缘故,此刻的她,已经失去了最起码的判断能力。
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从前的兰溪。她应该一眼就能看穿这背后隐藏着的逻辑关系,只要能查出来谁才是那个收益人,那么一切问题就应该迎刃而解不是吗?
她显然在惧怕什么——那是办案以来,她第一次表现出那种情绪。
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兰溪啊。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本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案子,背后居然能牵连出来这么多东西。
当抱着一堆资料的乔庸推门进来的时候,乔智还躺在床上发呆,因为突如其来的那场意外,他的伤口果然还是被撕裂了。医生不得不做了第二次伤口处理。而且再三提醒他,最好多注意一下,否则,就会留下一道极丑的疤。
“没关系,反正现在我已经不用担心找不到另一半了。”乔智龇牙咧嘴地笑道,“我看就算是她真的想要退货,我也赖上她了。”
可他却还有太多想不明白的问题,比如说,突然被牵出来的郑峰的身世,还有兰溪和郑峰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瓜葛。
在听说郑峰已死的消息时,他多少还是松了一口气。那个恶魔,终于得到他应有的下场。
虽然对所有的人来说,这样的结果有些太突然,也太过意外。可是对乔智来说,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至于兰溪,乔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可不希望再出现任何的风波,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很希望将兰溪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她那种性格?乔智叹了口气,真的让她放弃自己喜欢的工作,恐怕比登天还难。
“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干什么?”乔智皱了一下眉头,“不是说不允许家属探视了吗?你怎么进来的?年纪大了,以后可不能再熬夜了。”
乔庸完全没有注意到乔智在说什么,反倒将那一堆资料放在乔智的床边,“我的天哪,能拿到这些资料,真是不容易。我猜这里面可能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你儿子可是我警察,还有什么是我查不到的资料吗?”乔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还用你费这么大力气,抱来这么多东西——还有,好歹你也应该照顾一下我这个病号吧?”
“养伤也没有这些事情来得重要。”乔庸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本来这些事情我是不想管的,可万一再出了什么差错,我怕你会跟我一样,抱憾终生。”
难不成他真的找到了跟兰溪父母有关的资料?虽然乔智知道得不是那么清楚,但他总觉得,那才是压在兰溪心上真正的石头。
可翻看那些东西之后,他还是失望了。因为那里面似乎并没有他想要的资料,只有几分看起来依据治安案件、价值不高的盗窃案件。涉及的金额不大,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直到看到办案警察的签名,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让乔智的眼睛瞬间直了:郑彬?不会有错的。
接下来还有几张路边乱停车的罚款单,底下的签名,正好就是宋千妍。
“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这些资料的。”乔庸无奈地叹了口气,“恰好赶上当年我们曾经办过的一起案子中,涉及到需要提供一些不在场的证明,这些单据就被单独留下了。真是太巧了。”
“太巧了?”乔智不由得愣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乔庸,真的是巧合?
“最起码我认为应该是巧合。”乔庸皱了皱眉头,“你不会是把职业病带回家了吧?难道你老爸我说的话,你也怀疑?最关键的问题,不是看这里面最有价值的东西吗?你先来看看这个,这里面有当时的记录,这里面提到的人是一个惯犯,几年前已经因病去世。”
乔庸当然曾经去过附近那个城市,但只是偶尔落脚在那里而已。对那里最熟的人,应该是袁白露才对。
乔智不动声色,但他几乎下意识地认为,这些资料,极有可能就是老妈保留下来的。可她留这些东西做什么?
很快那些东西就证实了乔智的猜想,因为在里面有一张是郑彬的照片,很显然,照片中那个英姿飒爽的男人,正在路边执勤。
直到此刻,乔智才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老妈,眼光的确不错。照片中的郑彬,的确比自己的老爸帅气——他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话却不敢说出口。
“其实这里还有另外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乔庸自然猜到了乔智的心思,可他显然不打算承认,只是努力将自己所有想到的资料,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这里提到一起案件,一位女性社区工作者,被盗走了一个手提包。办案人员就是郑彬。你看看,这里有结案时对方提供的签名,你看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些眼熟?”
高珍?怎么会是高珍?她不是一直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吗?他查过郑峰的户籍资料。难道那些东西都是假的?
“你看看,这里面提到,她包里留有一些十分重要的资料,无法用钱财估计。”乔庸皱紧了眉头,“这么说起来,他们的生活,其实也早就有了交集不是吗?”
乔智没有答话。他翻了翻那些资料,随后叹了口气。
“要将这些都送给兰溪吗?或许她有可能会想要查到这些东西。”乔庸一脸试探地问道。
“不,还是不要了。最好,她永远都不要见到这些东西。”乔智将那些东西推到了乔庸的面前,“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可以认真地查一查,可现在,她承受不起!再怎么说,她终究还是个普通人。”
乔庸皱了皱眉头,却没有答话。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知道乔智的说法,虽然有些圆滑,却是正理。
“老爸,其实我还有一个要求,你能不能从更专业的角度,向我提供一些帮助?”乔智思索了一会儿,猛然间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