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摊牌
当警车又呼啸着远离之后，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还是让郑峰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那些传言果然是真的，这个水性杨花的兰溪，果然是你的心头肉。你真的爱她？”何欢冷笑了一声，眼睛死死瞪着郑峰，“你应该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什么？”
果不其然，这又是郑峰忠实的粉丝。何欢看起来和那个愚蠢的凌霄，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奇怪的倒是郑峰的态度，他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倒柔声道，“我从来都没有忘过对你的誓言，但眼下这是我跟她之间的恩怨，我不希望再把你卷进来。何欢，你都帮了我那么多次，这一次就听我的安排，赶紧离开。”
“我说过，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何欢的表情是那么严肃，“我答应你的事情，可全都做到了，现在，到了你兑现诺言的时候。”
兰溪在一旁无奈地咳了两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那个——就算你们真的要谈情说爱，是不是也应该换个地方？你们决定好了吗？如果打算杀了我，那就痛痛快快地动手。如果打算逼着我做什么事情，那就把你的条件摆一摆。”
郑峰瞪了一眼兰溪，那表情看起来十分古怪。
“哼，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何欢狠狠地瞪了兰溪一眼，随后瞪着郑峰一字一句问道，“你别告诉我，你真的爱上这个女人了。你应该知道，她不仅是乔智的女朋友，现在还跟那个姓萧的导演打得火热。这样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有什么好？”
兰溪一脸无奈。果不其然，遇到事情，女人最擅长的果然还是为难女人。她慢悠悠叹道，“想要杀我，用不着找那么多借口。还有，何欢，你知道熊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你要是还想活着，就赶紧走吧。这个男人，原本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最擅长的是利用别人的心理。我劝你还是早点儿醒醒吧。”
“哼，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爱他，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也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会介意，而且这辈子他都只能是我的人。”何欢瞬间像是被激怒的母鸡一样，张开翅膀，看样子随时准备对兰溪发动攻击。
这场面看起来也太过滑稽了？兰溪无奈地苦笑，现在不应该很紧张吗？这样的场面，在她看起来莫名其妙多了几分喜感。
郑峰慢悠悠地走到何欢的身边，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秀恩爱？在这个时候？兰溪无奈地瞪着这两个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表现出来你浓我浓的情意，也是没有谁了。
只是下一秒，还没有等兰溪反应过来，只见郑峰猛然间扬起了手，打晕了何欢。
兰溪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叫出声，他就把何欢放在了沙发上，脸上还带着几分温柔。
“吓倒你了吧？不过我也没有办法，不这么做，她会一直纠缠下去。”郑峰望着兰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下一个电话，应该马上打给李逸飞，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你不应该把她送走吗？不然的话，她该怎么解释自己在这里？我劝你还是收手吧，趁着乔智还没有过来——”兰溪的求生欲满满，她努力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让郑峰收手。
“兰溪，你查了那么长时间的案子，有那么敏锐的直觉，就应该知道我是一个难缠的人，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半途而废。”郑峰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凝重，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兰溪，慢条斯理道，“我劝你还是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不然的话——”
兰溪一直都在苦苦思索，该怎么样才能让李逸飞知道这里发生了状况，但没想到，结果却让她的心终于放宽，因为他的手机居然关机了。
优雅的女声在中文提示之后，又来了一串英文提示。兰溪无奈地摊了摊手，“所以，你能见到的只有乔智。那么，现在能说说，你究竟想做什么了吗？既然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还要把乔智卷进来？照理说，他才是受害者，担心报复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冤家路窄，既然他能从我的手里逃出去，那么再把他抓回来算一算总账，在他报复我之前，先把他灭了，天经地义不是吗？”郑峰的眼中闪过一抹讥诮的神情。
他果然是一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兰溪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已经害死了乔太太，居然连他也不放过？”
郑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脸上多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表情，“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好奇，我是怎么利用袁白露的吗？反倒关心起乔智？你不是说过，你们两个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吗？还是说，你待人从来都没有那么真诚？”
“就当初接触林丽莎的目的，本就没有那么真诚不是吗？”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冷笑，“林丽莎曾经是我的朋友，如果没有替她出谋划策，我想她也不会胆子大到冒充我去和乔太太见面吧？”
郑峰忍不住拍了拍手，“你果然很聪明，虽然醒悟的时间有点儿晚。不错，从死里逃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记得曾经有人跟我说过，毁掉一个女孩一生中的幸福，就是毁了她的爱情。我的确做到了不是吗？”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兰溪想要出言讥讽他几句，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正中自己的要害。
表面上，她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失恋后的歇斯底里，也没有夜夜买醉，可是异国他乡，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得像个孩子。
“也就是从那时起，你就想着要利用乔太太？”兰溪的眉头紧皱，“换句话说，从那时起，你就打放长线钓大鱼吗？你——不可能的，你不可能设想得那么长远。”
“我的确没有想那么长远，那时我的确打算利用乔太太，却只不过想从她的身上弄点儿钱花花。哼，像她那样假惺惺的女人，在别人的面前可以把自己伪装得很好，可我知道她过得根本就不幸福，而且，她比任何人活得都累。”郑峰冷笑道。
一百九十一，情场高手
在郑峰的刻意简略的描述之中，兰溪震惊地发现，他一直都在寻找目标，那些头脑空空又爱慕虚荣的女人，特别是那些徒有其表，为了钱嫁入豪门的女人，自然就是他眼中的肥肉。对一个深谙心理学的男人而言，只要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林丽莎对他来说只是一盘开胃的小菜而已，看上她，只是因为她有本事缠上钱为先，“我说过，你不必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对她来说，在临死前能得到我这么优秀男人的宠爱，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你别忘了，她不是一个徒有外表的女人，当年在你们班里，她可是唯一一个能跟你一较高下的人。能把钱为先拿下，也不只是因为她老妈的谋划。她只是输在年轻而已，如果她再活十年，钱为先都不会是她对手。她死了，也算是替钱家除了一个祸害。”
兰溪只感觉到阵阵寒意，她是真的把林丽莎当成了自己的朋友，林丽莎却在利用她。曾经林丽莎高高在上，却没想到，她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的手上没有沾上任何人的血，我做的，只不过是帮他们发现内心的恶，同时引导他们发现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郑峰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你来到这里，对我来说是个意外。对我来说，那些案子早晚都会发生的，你的出现，加速了他们死亡。本来我是想控制一下节奏，免得案子接二连三发生，会吓着你。可谁让你那么聪明，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我不得不按下快进键，好转移你的注意力。”
兰溪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发凉。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居然能将那些事情说得温情脉脉，就好像他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反倒是一个正义之士。
“就算不是你，其他人也一样早晚都会查出那些案子的，”郑峰淡淡道，“就算他们一开始查不出来什么，到时候，我也会化身为热心群众，积极鼓动别人提供线索。你的出现，让我省心不少。现在，你不应该谢谢我吗？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那么快被重用吧？”
“这么说，所有的人都应该对你感恩戴德？还有那些死去的人，也应该感谢你选中他们？”兰溪被气笑了。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他的心里究竟有多扭曲，才能一次次出手，毁掉所有人的幸福？
“你找乔智，是因为你在担心什么对吗？”兰溪努力打起精神，继续追问道。
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在乔智没有到来之前，她必须得弄明白一些问题。
郑峰一本正经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姜还是老的辣。袁白露不一样，她才是真的老狐狸，如果不是她当年做过的那些亏心事，她也不会被我利用。你猜猜看，我是怎么抓到她的短处的？”
“这还有什么好猜的？杨姐那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人都能被你利用，还用得着猜吗？她认出了袁白露？”兰溪叹了口气，“你居然连杨姐都没有放过？”
“我说过了，这些圈子里的女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你以为那个女人不起眼？她才是那个最高调的女人好不好？左右杨培安的社交圈子，替他挡掉所有的麻烦，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比她更对杨培安上心了，如果我注意不到她的存在，那真是眼瞎了。不过，我也没想到，她的身上居然藏着那么多的秘密，更没想到，那居然跟乔太太有关。”郑峰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得意。
袁白露一开始就没有给兰溪留下什么好印象，贤惠、大方而又优雅，那是她刻意在别人面前营造出来的形象。但在兰溪的面前，她从来都没有掩饰过自己对兰溪的嫌弃。
没有对比，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伤害。兰溪也是后来才意识到，在别人的眼中，乔太太是个近乎完美的人。
完美的女人是不可能有瑕疵的，更何况还是曾经插足别人的婚姻，造成一死一伤的惨剧，换了谁，只怕都会一生难安。
“做人还是应该坦坦荡荡。袁白露这么些年来，恐怕一直都良心不安，她会被我利用，还不是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秘密？”郑峰脸上多了一抹不屑表情。
他的声音里完全不带一丝感情，在他的口中，所谓的感情，在他看来就是最虚伪、最廉价的感情，他亲眼看到的那么多的夫妻，都只不过是因为利益而结合而已。
“哈，你唯一没想到的是，乔太太比你想象中的聪明，她也留下了什么线索是吗？”兰溪的眼前不由得一亮，她瞪着郑峰一字一句道，“我猜想，她一定是留有什么重要的证据，那些证据，能证明你在说谎？”
郑峰打了个哈哈，却没有回答。
“看起来我应该猜对了。”兰溪叹了口气，“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清白的，是因为你把其他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但乔太太不同，她有一个作律师的丈夫，还有一个当警察的儿子，从她被你要胁的那天起，只怕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所以，为了毁掉那些对你不利的证据，你才要把乔智叫到这里来？”
兰溪的心不由得猛然往下一沉。那东西有可能会是什么？
最了解袁白露的，应该是乔律师，而不是乔智。但郑峰选择将乔智来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些什么？
“对这样的结论，连你自己都有点儿疑惑不是吗？”郑峰的嘴角多了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兰溪摇了摇头，“乔太太那么精明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吃一个哑巴亏的，她怎么可能不留点儿后手？毕竟，在她看起来，你才是那个毁掉她一切幸福的人。”
这句话让郑峰不由得一愣，他叹了口气，“随你怎么想吧。但我想提醒你的是，我曾经给过你机会，如果你现在愿意放弃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离开。”
“你不会想跟我，是因为爱我吧？”兰溪的眼中多了一抹愤怒，眼中的小火苗在不停地冒着。
“你不一向很矜持吗？这样的话从你的口中说出来，还真是让我意外。”郑峰的眼中多了一丝无奈，“不过还真是被你说对了，我的确——是真的爱上你。”
一百九十二，托辞
呃？天底下居然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定我不是在梦游吧？你居然在跟我谈爱情？你居然要跟我谈感情？那么何欢呢？凌霄、彭瑶、林丽莎、王思思他们呢？你这样一个在人间游荡的恶魔，难道也会有感情？那么多的人给你陪葬，难道你还觉得不满足？所以还要拉上我这个垫背的？”
郑峰的脸上多了一抹诡异的表情，“你跟她们不一样。但我说的话是认真的，因为你让我看到了活着的意义，也让我真正明白，什么叫人间值得——”
这个男人还能再无耻一点儿吗？兰溪几乎要被他气笑了，“这么说起来，是不是我们还要给你送一面锦旗？称赞你扫除了那些可能会为祸人间的人？”
兰溪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感觉事情似乎正朝着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发展。她以为自己应该是了解郑峰的，像他那样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自认是犯罪学界的顶级大咖，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制造事端。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可现在她却惊恐地发现，郑峰绝对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他的所作所为，显然已经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他是个疯子！
“我是个自私的人，从来不喜欢跟别人分享我的感情。哪怕是友情，我都希望在对方的眼中，我是独一无二的。”兰溪努力打起精神，她感觉自己的心底一阵阵发凉，在不确定郑峰究竟想要做什么之前，她得学会自救，“你跟何欢，也是一对恋人对吗？她是你的助手？还是替你谋划的军师？”
“她——是个特别的存在。”郑峰在望向何欢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丝异样的温柔，“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头脑冷静，而且她一直都知道我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她对我，是真心的，在她的眼中，我才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
兰溪思索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看看何欢，“那她故意接近罗文松呢？是你的安排？还是她自己主动去做的？”
“也许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再或者，她在用这样方式来提醒我，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的男人死心塌地地爱上她，那只需要一点儿时间而已。”郑峰看了看躺在那里的何欢，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兰溪吃惊的眼神，让郑峰多少有些得意，过了一会儿，他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告诉兰溪，那当然也是他的暗示，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在何欢的面前说，自己遇到了一些小麻烦，需要她的帮助，他想知道警察们都查出了什么。
接近罗文松，显然是何欢早就谋划好的。兰溪直到此刻恍然大悟，照理说，罗文松绝对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杨姐家的聚会，如果何欢真的对他有意思，又何必等到现在？
可是像何欢这样有着大好前途的女人，何必跟这个疯子搅在一起？
“你知道她是真心待你，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她做了你的帮凶？”兰溪瞪了一眼郑峰，此刻的她，只盼着自己的手里有枪，一枪结果了郑峰。
“作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能忍心拒绝这样一个痴情的女人？”郑峰的眼中多了一抹疯狂，他看着兰溪，一字一句道，“虽然我的心中只有你，但这些世俗的感情，我也得尽量做到不伤她们的心不是吗？”
“她还做了些什么？之前关于她曾经说过的那些关于乔太太的话，都是她有意向我们提供的线索，就是为了误导我们追查乔太太是吗？”兰溪继续追问道。
没想到这句话反倒让郑峰笑起来，随后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低估了何欢，她其实也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对那位乔太太，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其实对她的评价一直都不高，都觉得她太做作，而且也太刻意拉拢别人跟她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她坚决拒绝你跟乔智在一起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大家更是觉得事情很奇怪。”
居然跟自己有关？兰溪瞪大了眼睛望着郑峰，这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想，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家长，都不会拒绝你成为自己家庭中的一员，正常人的反应，就应该像韩大夫一样，生怕你会改了主意。乔太太是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她是自作自受。”郑峰的表情是那么的轻松，“至于何欢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猜，她应该也想弄明白，乔太太那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吧？”
“不必再费心追查那些事情了。”郑峰的嘴角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我知道现在的你已经开启了录音模式，准备将来当作罪证，交给警方对吗？但在那之前，你得先保证自己能活着把录音交给警察不是吗？”
说到这里，郑峰的脸上多了一抹古怪的表情，“你问了半天的问题，难道不想知道，我会把你怎么样吗？”
兰溪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那是她一直都在努力调整呼吸的结果。她长吸了一口气，“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拉着我一起下地狱？想要杀了我？”
“你很聪明嘛。我是这么打算的。”郑峰笑了，他的眼中还带着那么一丝激动，“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寂寞的，有我陪着你不是吗？”
兰溪感觉自己随时都快晕过去了，这个男人居然是认真的？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可到了现在，却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尖声问道，“你是真的活够了？可是我还有未了的事情。”
“你不会真的还在纠结自己的身世吧？”郑峰吃惊地看了一眼兰溪，一字一句道，“那些事情原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就算是查明白了又怎么样，你又何必在意？”
“我想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兰溪后退一步，“在我没有得到结果之前，我不会跟你走的，更不会陪你一起死，我看你的脑子是进水了吗？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死？”
在郑峰还没有开口之前，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他们瞬间神情大变。
一百九十三，闯入者
隔着猫眼就能看到站在门外的是乔智，他的脸上还带着不耐烦的表情。
他怎么能就这么站在门外？难道自己给的暗号还不够明显吗？颠三倒四的暗示，还提到了何欢，这个家伙难道真的睡晕了，居然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门口，是想当靶子吗？
“你最好站在那里别动。我请他进来。”郑峰一脸紧张地看着兰溪。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乔智脸上的不耐烦、惊讶，表现得分外扎眼。尤其是在看到郑峰也在这里，他的表情更是阴沉。
乔智就这么掉入陷阱里，而且当他看间房间里居然有这么多人的时候，他没有惊讶，甚至什么都没有问，就大大方方地走进来，瞪了一眼郑峰，随后又眯着眼睛看了看兰溪，“哎哟，想不到这里居然这么热闹？你们这是老朋友见面了对吗？我是应该恭喜你们吗？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这番话透着古怪。
兰溪却瞬间气炸了，她一把揪住了乔智的领子，在郑峰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猛然把他推向了门口，“什么有情人？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这人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难道还没有点儿数吗？居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赶紧从我家里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最好是请他坐下。”乌黑的枪口，终于还是对准了他们两个，郑峰的脸上带着一丝冷漠的神情，“而且，我也有些话，也要跟他说明白不是吗？”
“我也有话要说。”乔智一脸淡定地拨开了兰溪的手，他看了一眼郑峰，“你们两个这是在玩什么把戏？居然还把何欢也搅进来了？是想把她当你们的人质？好让我放你们一把？还是说，你们想要在这里也制造一个杀人现场，为的就是希望让我成为嫌疑人？就像是你们上一次设计好的，害我差点儿成了杀死周小妍的凶手。”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这突如其来的指控，不只是兰溪一头雾水，就连郑峰也愣住了，他皱了皱眉头，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你说周小妍是我杀的？小朋友，我可提醒你，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周小妍死了，你们警方有什么结论？”郑峰的表情透着几分威胁。
“别忘了，她吃下去的东西，根据里面的成分，能分析出那些东西究竟从何而来，自然也就能从全市几十家同品牌的面包店里找的买面包的那个人。你不会告诉我，连这个罪名你都要否认吧？外卖工作人员，你一向最擅长伪装成那种人不是吗？”兰溪忍不住也跟着冷哼了一声。
乔智却像是一个情绪失控的孩子一样，脸色是那么苍白，瞪着他们两个一字一句道，“你们两个里应外合，下得一盘好棋。让我开始怀疑所有的事情，都跟我妈有关，却忘了我的身边一直还有一个潜伏得最深的恶人，那就是你，兰溪！”
嗯？画风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变了？兰溪的脸色红了又白，“你在说什么啊？我跟他？你是说我跟他是一伙的？还有乔太太的死——”
“你敢说你跟我妈送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乔智的声音又大又响，“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你能解释得过去吗？你能说自己是清白的吗？而且，你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一直都喜欢我妈，想要讨好她吗？”
“我喜不喜欢她，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兰溪哭笑不得，这个乔智真的是吃错药了吗？他最应该做的不是应该是想办法从这里脱身出去，为什么还要跟自己打口水仗？
乔智愤怒地几乎要跳起来，他转向了郑峰，一字一句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就是同谋，这还用说吗？你恨我妈当年拆散了我们，所以千方百计地想要报复。而这个男人，想要的就是钱，我妈虽然这么些年来没有再出去工作，可是她手里的零花钱，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们两个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郑峰根本就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他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兰溪希望自己能马上醒过来，她以为自己不会心痛，更不会难过，可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哈，他都认了，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居然还好意思把我叫到这里来？让我来这里干什么？是想要杀了我？还是想要逼我立什么遗嘱？好将来霸占我们乔家的家产？”乔智显然怒火冲天，那些话像是刀子一样，继续不停地往外扔。
兰溪望乔智，他和刚刚认识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那双让不少女生都嫉妒的大眼睛，眉间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忧愁，多少看起来有些凌乱的头发。这曾经是她打算要一生相伴的人，只是没曾想到，命运会开这么大的玩笑。
在他的心里，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会让他说出那样的话？
“你有什么还想要替自己辩解的吗？”乔智瞪着兰溪，一字一句道，“你可以替自己找借口，那不是你一向最擅长做的事情吗？大半夜孤男寡女，居然当着朋友的面，哼，你们两个还真是会玩！如果换作我是你，早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此刻的乔智反倒冷静下来，没有歇斯底里地抱怨，也没有讥讽的表情，只是就那么望着她，目光之中带着几分让兰溪安心的东西。
郑峰这个旁观者显然也愣住了，他显然没预料到会是眼下这种情况，更没想到，兰溪居然会成为乔智最先攻击的目标。
看热闹的自然不嫌事大，他抱着自己的肩膀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个。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兰溪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字一句道，“既然你说是，那就全是吧？就当是我杀了乔太太，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让你偿命！”乔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声，朝着兰溪扑了过来。
他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推着兰溪走到了窗边，在兰溪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手拉开了窗户，就那样纵身跃下！
一百九十四，生死关头
这一系列的变化大大超出了郑峰的想象，明明把乔智叫过来，是因为他有一些迫在眉睫的问题，需要从乔智的口中得到答案。他做好了周全的准备，防备乔智和兰溪联手算计他，却没曾想，乔智居然在冲动之下，和兰溪同归于尽！
乔智是疯了吗？这是有多大的仇恨？
兰溪那一声惊呼，让郑峰大惊失色，可等他反应过来，只剩下被带出去的窗帘在随风摆动着。一向自诩反应能力很强的郑峰，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
“怎么会——”郑峰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结果，他死也不会把那个该死的乔智找来。
他的双腿几乎都在发抖，不用问，那么高的楼层跳下去，生还的可能性为零。一想到兰溪居然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忍不住开始狂笑起来。
就在此刻，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敲门声。
“什么人？”郑峰大声问道，他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很显然，这一切都跟他计划的不一样。兰溪死了？她怎么能死？他几乎是机械般地应对着。
“我是你楼下的邻居，有完没完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把门打开。再不开门我可要报警了。”那个听起来多少有些含糊，还带着几分睡意的声音，吵得郑峰脑袋痛。
顾不上去窗户那查看外面的情形，郑峰几乎是无意识地走到门口，失魂落魄般打开了房门。
站在门口的根本不是他想象中衣冠不整的邻居，反倒是身着制服的警察。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那些警察们一拥而上，将他围了水泄不通，根本再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
郑峰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但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他忍不住笑起来，“这么说，之前乔智就是在演戏？他和兰溪，之前那一切都是在演戏？”
“你说对了一半！”陈飞咬牙切齿道，“我们可一直都盯着呢，你的胆子还真是够肥的，居然敢跑这里来？底下我们早就铺好消防员用的垫子，他们不会有事。哼，这一次，看你还怎么逃。”
“那我就放心了。兰溪没有死？她真的没有死！肯定不会死！我就说，她怎么那么容易就死了。”郑峰很显然松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多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惊喜，“这招还真是高明，哈，谢天谢地，真是谢天谢地。”
陈飞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神经不正常吗？
躺在沙发上的何欢，也被女警摇醒了，她一脸迷糊地看着房间里的情形，看样子像是要哭出声来了。
郑峰朝着她使了个眼色，就顺从地戴上了手铐，同时接受了陈飞简单的问话。
何欢挠了挠自己的头，“我的天哪，究竟发生了什么？兰溪呢？你们把兰溪弄什么地方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底下大部分的女人都擅长演戏，更何况这对何欢来说，原本就是轻车熟路，她一脸的委屈，看起来随时都要哭出声来，却强忍着眼泪。
冲进来的方慧努力地安抚她的情绪，显然想要从她的口中多问出点儿什么来。
这对何欢来说，显然是个表现自己悲伤的大好机会，她在关心兰溪下落的同时，自然还不忘假装自己是受害者。
而此刻，躺在消防垫上的兰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翻出来了，那可是八层高的楼，这感觉，可比游乐场里的跳楼机刺激多了。
所谓心情的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了吧？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她还以为那会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体会到自由落体的滋味。在那一刻，她闭上了眼睛，选择认命。无数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闪过，唯一的遗憾，居然是没有安安静静地和老妈说说话。
原来他们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视的人。那个念头闪过时，兰溪感觉眼泪从自己的眼角滑落。
直到身体落在充了气的垫子上，她才明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兰溪突然有一种想要号啕大哭的感觉，就在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早已经从垫子上爬下去的乔智，朝她伸出了手。
兰溪坐在垫子上看着他，她真的很想任性一回，问问他为什么要用这么匪夷所思的方式，带着自己逃离困境，明明可能还有其他的方式不是吗？
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哪些是真心，又哪些是为了救自己脱困，临时编造出来的？还有，这是她自己的计划，还是有人替他出谋划策？
“你还好吧。”乔智的脸上多了一抹苦笑，只是那笑容里似乎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我也没想到事情真的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付他那样的人，只能用非常手段——如果不是你在电话里故意那么说话，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敢真的来这里找你。”
如果换作是从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劈头盖脸对着乔智就是一通训，让他知道吓倒自己的后果是什么。但现在，换来的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她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乔智。
“对不起，我应该提前跟你打声招呼的。其实我以为——”乔智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他显然想要解释。
兰溪没有拉他的手，而是挣扎着自己从垫子上站起来。
与此同时，早就等在一旁的医护人员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想替他们两个检查，看是不是伤到了什么地方。
她朝着被带到另外一个方向的乔智摇了摇头，鼻子虽然酸酸的，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眼泪掉下来。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兰溪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劫后余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下面铺好垫子，然后再怒气冲冲地找自己算账，就算郑峰再怎么精明，只怕也没想到乔智会有那么惊人的举动。
但乔智眼中的怒火是真的，他问的那些话，有多少是出自真心，又有多少是出自假意？
还有何欢——兰溪愣了一下，郑峰已经被带了下来，很显然，这一次他是逃不掉的。那么何欢呢？
一百九十五，心结
兰溪焦急地等待着，她看到了一脸担忧的郑峰，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郑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随后居然给她来了一个飞吻。
那个疯子，他究竟想做什么？兰溪在和他眼神相遇的那一瞬间，硬生生打了个冷战，那个疯子，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居然说动了何欢帮他？这才是最让兰溪心惊的地方，何欢会和他搅在一起，这原本就大大超出了兰溪的预料，他究竟用什么手段说服了何欢？
不用问，所有的巧遇，也只不过是他们两个有意的安排，为的就是让郑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自己堵在家里。
还有，他见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也是兰溪想不明白的地方。
“我知道他见你的目的是什么。”乔智慢悠悠地走到兰溪的面前，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凝重，“据说在郑峰的家乡，有一种说法，仰慕对方的男女，只要和对方同时、也同样的方式死去，就能在下辈子结为夫妻。所以，我想他来找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践行所谓的来世约定。”
“怎么可能？他会信那么荒唐的说法？”兰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郑峰可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人，而且还曾经教书育人，他怎么可能会信那样的无稽之谈？“大晚上的你说什么鬼话？他是个高智商的罪犯，怎么可能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
乔智叹了口气，“那你告诉我，那么多读过书、受过良好教育的男人，也会默认自己有传宗接代的任务，以只生女儿为耻？有些东西，根本无法改变，那些东西，早已经深入骨髓，他有那样的想法，应该是受了他们那边风气的影响。我也是——我是在调查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的。”
“你在调查？”兰溪又是一惊，这些天，乔智不都是在忙着处理乔太太的后事吗？难道事情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乔智点点头，“我妈教过我，从哪里跌倒，就应该从哪里爬起来。我花了一点儿时间调查这个郑峰的底细，他——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但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而且，李逸飞说，像他这种自大的男人，骨子里一定是个很传统的人。他到了穷途末路，一定会替自己想好退路的，哪怕是死，他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谋划——”
兰溪一愣，那郑峰并没有说谎，他来这里找自己，就是为了结束这一切。像他那样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认命？为
“那么何欢？她人呢？把她抓起来问话，她应该知道郑峰不少事情。”兰溪着急地想要站起身来。
医生不得不重新让她坐好，认真地替她做最后的检查。
乔智不由得一愣，“何欢——我的天，我忘了提醒她们，其它她才是——得给方慧打个电话，她现在应该陪着她——我的天，何欢不会那么冲动吧？”
就在此时，医生开始收拾东西，提醒兰溪最好马上去医院，避免可能出现的后遗症。
而其他警察们，因为已经抓到了郑峰，兴奋之余，正准备收队。很显然，这不是一场没有准备的仗，看看人数，兰溪确定应该是整个刑警队全员出动了。
与此同时，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等兰溪起身的时候，却发现方慧架着看起来多少娇弱的何欢，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她来了。”兰溪叹了口气，“是应该问问她，为什么要当郑峰的帮凶。还有，在那之前，最好还是做一做罗师兄的思想工作，他——被何欢利用了？”
郑峰猛然间抬头，一脸警惕地看着何欢，“我早就知道是她了。郑峰关押起的那间房子，那个房东给了我一张画像，说曾经有个女人去那里找过他，那个女人，就是何欢。”
“很意外是吗？我说过了，郑峰是我的人，除我之外，没有能伤害他，更没有能拥有他。”原本由方慧架着的何欢，突然一把甩开了方慧，从自己的口袋掏出了枪，对准兰溪，“兰溪，你去死吧！”
她怎么会有枪？兰溪感觉自己的头瞬间都快要炸开了，这么近的距离，她不可能躲得开。难道说自己躲过了自由落体，最后还是成了她的靶子？
命运还真是会开玩笑！兰溪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喜感，难道今天真的要成自己的忌日？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这个劫数？
就在枪响的那一瞬间，乔智猛然一把推开了兰溪，而他自己则扑向何欢。
反应过来的方慧，一把抱住何欢。跟乔智一起将何欢死死地压在了身子底下。
兰溪猛然冲过来，从何欢的手里把枪踢飞，同时一把抱住了乔智——伤在他的肚子上，兰溪看到自己的手上全是血。
怎么会是这样？明明之前他已经做足了准备不是吗？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为什么不是你？”何欢被赶来支援的医生死死地压住了，她一脸愤怒地瞪着兰溪，“你明明已经有了乔智，为什么还要跟我争他？”
兰溪一脸悲伤地看着何欢，“只有你这样的女人，才会把那样一个恶魔当成宝贝吧？你最好祈求乔智不会有事，否则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哼，两面三刀！像你这样的绿茶女人，我见得多了。别在乔智的面前演戏了。哼！没能杀得了你，真是太遗憾了。”何欢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别那里做你的梦了。她是我的人，这辈子是，下辈子我也早就预定了。”乔智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不忘调侃道。
兰溪哭笑不得，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所幸的是救护车就在这里，乔智被送上了救护车，医生马上开始了急救。
乔智一直都牢牢抓住兰溪的手，他在昏迷前对着兰溪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这条命可是我救的，现在我让你以命相许，这要求不过分吧？”
手上沾着的是乔智的血，她不知道乔智伤到了哪里，但只要看医生严肃的表情，就知道乔智伤得不轻。
“想要我以身相许，你得好起来才行啊？”兰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一百九十六，条件
那些因为犯案而被抓起来的犯人，往往会有千奇百怪的表现，有痛哭流涕的，有大喊大叫的，还有要死要活的，或者沉默不语，不管怎么询问，一个字都不肯说的。
但郑峰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在被带回来的时候，他只提了一个要求：每天要一瓶农夫山泉的矿泉水，否则的话，他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我知道你们一定很想从我的口中打听出来不少消息，所以，我劝你们还是照我说的话去做。”郑峰懒洋洋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另外，我觉得你们最好是把兰溪找过来，她问什么，我才有可能会说，否则，就算是有农夫山泉，我也不会开口。”
顿了一会儿，郑峰继续慢条斯理道，“哦，还有，天亮之后，最好马上把李逸那小子给我叫到这里来，我有些话想要问他。这么算起来的，他也应该有一堆问题想要问我。早就该想到的，那小子一定是跟乔智勾结在一起，所以才会让我中了你们的埋伏。”
不用问，当这个口信被带回来之后，自然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陈飞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他把自己当什么了？还想喝矿泉水？我们还是喝的白开水呢？居然还要农夫山泉？他还要不要脸了？先关他两天，看给他水龙头接杯水，他都得喝下去。”
其他人显然也都气得火冒三丈。不过政策摆在那里，自然不能给他水喝。哪想到送过去的水，却被他洒在地上不说，还口口声声说，那根本就不是给人喝的水！
对这么嚣张的人，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不理会。等到他自己渴到不行的时候，他自然会开口的。
更何况，忙活了大半夜，出动了大批的消防队员和警察，为的就是防止郑峰会再度逃脱，大家自然不会轻易不约而同地默认了这样的做法。
何欢又是另外一种不同的表现，当她被客气地带回来时，脸上还带着几分哀伤的表情，“从前你们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我记得你们会对我十分客气，不仅有倒好的水，偶尔还会有餐后水果。可现在为什么都没有？难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我们纳税人花钱养着你们，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难道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报答？”方慧瞪了她一眼，“从前我还真的以为，你是我们的客人，所以才会对你那么客气。你知道现在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这才叫浪费纳税人的钱。如果换作我是你，绝对不会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还有，我可提醒你，不管是乔智还是兰溪，都是我们的战友，你最好祈祷他没事，否则的话，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何欢却一脸得意的瞪着方慧，慢悠悠道，“哈，你以为我怕你们吗？还是怕你们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对付我？老虎凳还是辣椒水？最好是给我来个痛快点儿。我告诉你，老娘敢作敢当，那一枪的确是我开的。哼，该死的是那个兰溪，既然乔智那么执迷不悟，他也是活该。”
说到这里，她嚣张地反手拍了拍方慧的肩膀，“小姑娘，我可提醒你，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有凌霄那样的前车之鉴，最起码你们是没有办法判我死刑的，大不了，最多我也就在里面住个十几年，出来之后，照样会过逍遥的日子。”
方慧瞪大了眼睛，一向还算是冷静的她，忍不住跳了起来：“你别太嚣张了！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要脸的人？之前居然都是在我们的眼前演戏？我还以为你真的是要追罗师兄，没想到只是为了利用他——我真为你感到羞愧！”
“什么叫不要脸？小姑娘，我劝你说话最好还是先动动脑子。”何欢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一个痴情的女人吗？我只不过是为了成全我的爱情。要说不要脸，兰溪才是那个最不要脸的人，明明心里就爱着乔智，偏偏不肯承认，吊着一堆男人的胃口，耍得那么多人围着她转。就连你，都被她骗了。”
方慧瞪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因为附近有监控，她一定会狠狠抽何欢两个耳光。她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手，勉强控制住内心的冲动。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这么冲动的事情，不是只有兰溪才能做得出来吗？难道真是近墨者黑，她也越来越像兰溪，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了？
“我真是为你感到可惜啊。你的心里，不是一直都爱着乔智吗？如果不是因为兰溪的话，说不定你早就跟乔智在一起了。像你这么专心致志地爱一个人，有什么错？难道错的那个人不应该是兰溪吗？换了我是你，早就不会对她客气了。”何欢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方慧狠狠瞪了她一眼，“这话如果你有胆量留着说给溪溪听，那我还才敬你是条女汉子。我保证，她一定会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哈，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她了。最好明天一早，能见到她哭红着眼睛出现在我的面前。没有了乔智，她这辈子还有什么幸福可言？那些传言，绝对能把她的名声搞臭了！哼，我就不信，她的运气会永远那么好？”
“什么传言？”原本打算离开的方慧吓了一跳，她的眼睛死死瞪着何欢，一字一句道，“你刚才说些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何欢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小丫头，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传说，你可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难道真的是中邪了？还是被兰溪洗脑了？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将来真的还想跟乔智在一起，就应该跟兰溪保持距离。像她那样三心二意的女人，恐怕就算是结了婚，也不会收心的。你呀，真的是被她卖了，还要替她数钱。”
方慧的脸色瞬间变了。
何欢根本就没有想要掩饰自己得意的意思，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不过那笑容瞬间就僵在脸上，因为罗文松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百九十七，交易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何欢的脸上，打得她愣住了神，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而罗文松根本就没有控制自己情绪的打算，就连一旁的方慧，都跟着吓一跳！罗文松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如果不是气到极点，他绝对不可能冲一个女人出手。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气到七窍生烟，方慧不得不挡在两人中间，免得事情到时候不好收场。
“这一巴掌，是我替乔智打的，我见过不要脸的人，却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做人没有底线也就算了，居然为了那样一个人渣，连朋友都不肯放过？”罗文松气急败坏，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何欢。
何欢没有答话，她只是不经意间摸了一下自己被打肿的脸，笑嘻嘻地问道，“这一巴掌，就算是我还你的人情。我明天不会投诉你们虐待未经审讯的人，但我们两个，从现在开始，算是两清了。如果你敢再动我一根指头，我就会联系我的律师，投诉到你离职为止。”
“哼，用不着你那么好心！你现在要做的，是想想应该明天该怎么说，才能减轻罪责。”罗文松冷哼了一声。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何欢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身子抵住墙，像是第一次认识罗文松一样，细细地从头打量到脚，慢悠悠叹道：“你恨我对吗？被我利用了这么长时间，滋味不好受吧？”
罗文松没有答话，只是带着一丝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如果我能早一点儿注意到你，早一点儿接近你，或许当初我就不会把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些事情，就是命里注定的——”何欢低声叹道，“真是没想到，像你这样的法医，也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你说是为了乔智，其实还是为了兰溪那个女人吧？我知道你喜欢她。”
“该可怜的是你自己。”罗文松一字一句道，“那些曾经跟郑峰有过牵扯的案子，每一名死者，都是我亲手检验的。他就是个疯子，就像兰溪说的一样，他就像是要拉着所有的人一起给他陪葬。你——有可能就是他的最后一个陪葬品。用不着在这里挑拨离间，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何欢脸上的不屑，瞬间不见了踪影。和罗文松接触这么长时间，她知道罗文松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但从来不会拿案子开玩笑，更不会故意放出狠话威胁她。
“唯一一个没有被他算计的人，就是他的前妻，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是某位重要人物的独女，所以他才没有下手。现在你应该掂量的是，你是不是也有那样的背景，或者有足够的实力，会让他选择成全你。否则，你就应该是他在这是世上最后一件陪葬品。”罗文松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轻，却保证每一个字，都说到何欢的心里。
嚣张的何欢，瞬间变了脸色。她想要追问，却拼命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他绝对不会那么做的。我爱他，他知道我是爱他的，而且是真心爱他，他怎么可能会那么对我？”
“真爱？”罗文松忍不住笑了，“一把年纪，你居然在这里跟我说爱情？大姐，你能清醒一点儿吗？什么叫爱情？之前你对我那么热情，又那么贴心，我们之间是所谓的爱情吗？真情还是假意，只有你自己知道。你难道就能保证，他不是在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你吗？”
何欢的脸色变得苍白，很显然，罗文松的话，正中她的心事。
“哦，对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想提醒你，郑峰在被关进去之后，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见兰溪。他没有提你的名字，也没有问你会怎么样。你觉得，如果他真的爱一个人，会不闻不问吗？”罗文松慢条斯理继续道。
何欢简直都快要疯了。
明明之前她很确信自己的感情，也确认郑峰是爱自己的，可罗文松那些话，显然在她的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几乎就在那一瞬间，那颗种子就开始生根发芽，瞬间就在她的心里长大。
郑峰曾经不止一次地维护过兰溪，不仅如此，她也早就听说过那些真真假假的传言，尤其是在出入刑警队的这些日子里，她从那些上了年纪的内勤，也打听到了一些跟郑峰有关的消息，他上次差点儿被抓到，就是为了救兰溪。
他当初给自己的解释是，因为中了警方的圈套。可事情显然不会那么简单。
这次，他原本答应过自己，杀了兰溪之后，就会跟自己远走高飞，可他居然对自己下手了，完全忘记了当初给自己的许诺。
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保护自己，天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实现那个神秘的古老传说：只要以同样的死法死去，那么那对男女下辈子就会结为夫妻。
她曾经对那种说法是嗤之以鼻的，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说时，她笑得前仰后合，那太荒唐了，现在都已经是信息社会了，郑峰居然跟自己提到那样荒唐的传说？
现在的她笑不出来了，因为那天郑峰的表情怪怪的，面对自己的嘲笑，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我倒是相信这个，如果真的能提前预定自己的来生，那还真是不错。”
现在想想，郑峰是不是真的有那样的打算？
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兰溪是个警察，而他是一个高智商的罪犯——甚至都不能称他是罪犯，每件事情他都做得那么完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算明知道他才是幕后主使，那些警察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何欢的表情阴晴不定。
她在懊悔为什么没有杀了兰溪的同时，更急切地想要见到郑峰，无论如何，都应该亲口问一问，他究竟想要把兰溪怎么样？
明明他说过，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自己的身份，跟其他人不同。难道是自己弄错了？自己和凌霄、彭瑶一样，只不过是他诸多棋子中的一个？
这种想法突然让何欢坐立不安，她突然不停地干呕起来，就好像要把自己的整个胃都掏空——她记得告诉过郑峰，自己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包括感情。
一百九十八，匪夷所思
兰溪坐立不安地等在手术室外。所幸当时医生就在现场，第一时间就采取及时、有效的抢救措施。乔智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开始冷到发抖。那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可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的确又不是梦！
一切都结束了吗？她有太多的疑问，却不知道该从谁的身上找到的答案。她是爱乔智的，在乔智倒下的那一瞬间，她清楚地意识到，感情早已经战胜了理智。
或许，何欢说的没错，自己就是一个虚伪的女人，既然爱了，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如果不打算跟乔智在一起，那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离开，反倒要跟他在一起工作？那不是互相矛盾吗？
“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顶着一头乱发的李逸飞出现了，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手术没有大问题，听里面的护士说，大手术已经结束，就剩下缝合伤口了。我就说嘛，那小子就是太粗心大意了，我提醒过他，最好穿上防弹衣。可他怕被郑峰看出破绽，执意要冒险，真是服了他。”
李逸飞的出现，还是解开兰溪心中的部分疑团——李逸飞的手机之所以会关机，自然是乔智谋划的结果，为的就是避免将更多的人卷进去。
用李逸飞的话说，其实一整天乔智都在追查跟郑峰相关的线索，当从房东给的画像中，看出那个与郑峰有往来的人，居然真的是何欢，乔智第一时间就给他打了电话，商谈对策。
何欢牵扯到这件案子中，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郑峰的行动，几乎每次都和他们一致。
李逸飞在说这些的时候，还不忘调侃郑峰，明明已经人到中年，可他的美男计屡屡得手，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情场高手。
“现在乔智那小子起码得养两周左右，身体才可能恢复。可接下来，你有一场硬仗要打。郑峰不会轻易开口的，而且，就目前你们查到证据，是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李逸飞虽然一脸的疲惫，可眼睛里却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
兰溪“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眼中的火光在冒，她恨得此刻就把郑峰大卸八块，才能消了她的心头气，“我就不信这一次找不到证据，那个王八蛋，恨了多少人。”
“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李逸飞无奈地瞪了她，“女孩子家家的说粗话不好。”
这才是李逸飞连夜赶来的理由，羁押郑峰的时间只有48小时。如果其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那就不得不再度放虎归山。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过他，现在发脾气也无济于事。兰溪愣了一下，李逸飞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李老师是发现了什么吗？”
“在确认何欢就是郑峰的秘密情人之后，我就去认真地调查了一下何欢的资料，还采用了一些高科技手段。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发现。和郑峰利用的那些女人不同，这个何欢有点儿特别。”李逸飞的脸上带着那么一丝兴奋。
特别？兰溪哭笑不得，每一个出现在郑峰身边的女人都很特别，从前的林丽莎，后来的彭瑶，这还能有什么特别的？
“她的长相，因为她的长相，特别像一个人。”郑峰多少有些得意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给兰溪看了两张证件照。
兰溪第一反应，是觉得那应该是同一个人，只是穿了不同衣服、变换发型后证件照，因为不管是表情还是五官，都像出自同一个人。
“这个女人，就是郑峰的母亲。”李逸飞的表情多少有些激动，“真是个意外的收获，正好我一个朋友要测试软件，所以这一张照片，就是用软件测试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我的天。兰溪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怪不得郑峰对何欢的态度怪怪的。他们两个之间，显然比她想象中的更复杂。
“郑峰显然有着明显的反社会倾向。先不提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的问题，这样一个心思缜密，又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必然是因为缺爱，所以才会走极端。按照心理学的理论来看，这样的人，一般是在童年时期遭受过创伤，又没有得到家人的关爱，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李逸飞一本正经地继续道。
兰溪点了点头。之前在对郑峰背景资料的调查之中，他们自然知道郑峰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中，他的母亲，又是一个性格极端情绪化又极端自私的女人，郑峰的性格，一大半应该归因于她。
“也就是说，看到何欢，就让他感觉又回到了童年，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补偿自己的过去？”兰溪一脸疑惑地问道。
李逸飞点点头，“补偿心理。说的不错，就像是童年那些得不到的东西，一旦有机会，就会加倍地想要补偿自己，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适得其反。”
“李老师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把何欢作为突破口？想办法让郑峰开口承认自己的罪行？”兰溪皱了皱眉头。
她知道这种想法有多么不现实，且不论郑峰会不会开口，恐怕想要让何欢彻底倒戈，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是郑峰的死忠粉，就算是郑峰要她的人头，只怕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想要从何欢的身上找到突破口并不难。”李逸飞皱了皱眉头，“如果她知道郑峰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还有那一堆女人，难道她还会那么执迷不悟？”
“杨培安被杀，她就是个旁观者，而且她还知道凌霄和郑峰之间的关系，那可一点儿都没有让她在意。”兰溪咕哝了一声。
对这样的提议，她完全不抱什么希望。尤其是像何欢那样的女人，在知道郑峰那么多秘密之后，依然选择了跟他在一起，怎么会轻易跟警察合作。
“所以我和乔智那小子认真研究之后，觉得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想办法激怒何欢，让她知道最残酷的现实，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跟我们合作。”李逸飞的表情里多了几分坚毅的意味，“感情都是自私的，尤其是何欢那样的人，一旦她知道郑峰并不爱她，那其他的事情，自然就容易多了。”
一百九十九，何欢的犹豫
注定今夜无眠，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何欢兴奋到根本就闭不上眼睛。被关在这个安静地方，是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铁栅栏门，除了偶尔能听到脚步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就在不远处，郑峰就被关押在这里。虽然不确定，但何欢知道，他一定离自己很近。第一次两个人挨得那么近！
这简直是她做梦都等来的那天。可惜的是，两个人不能坐在一起，也不能促膝长谈。
连她自己说不明白，为什么会迷上郑。但她知道，在她的心目中，郑峰一直都是个特别的存在。就在认识的第一天，郑峰就向自己提出了要求：不能问他的过去，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就是他了！现在回想起来，何欢觉得自己真是太疯狂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些话，她并没有考虑过有什么不妥，只觉得他是一个很难得的君子，居然要和她保持距离？从前那些追她的男人，哪个不是急着确定和她的关系？
他太特别了，还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从来没有碰过何欢，但对她却像个孩子般的依恋，不管她说什么、要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满足。
让何欢捉摸不透的郑峰的态度，明明他的眼中只有一个她，可却又总是忽远忽近。没有情人之间的亲吻、拥抱，更别提更近一步的行动。
如果他对自己无意，又何必表现出那么一副深情的模样？如果对自己有心，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何欢简直都快要疯了，有一次她假借酒醉，半醉半醒之间，提了这个问题。
“我是一个有过去的人，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点儿事情，太俗套，也太过分了。对我来说，最理想的爱情，就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你知道什么叫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吗？”郑峰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飘忽不定。
何欢一愣，她当然听说过那个名词，“我记得有一位著名的歌手和一位导演，就是因为所谓的精神恋爱，才在一起的对吗？但他们后来离婚了，因为那位导演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朋友，而且两个人还有了孩子。”
“那样的男人，只是在打着爱情的幌子，达到自己的目的。”郑峰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对你来说可能惊世骇俗，而且不一定能接受。我只能说，我是真的爱你，但是我希望我们之间，并不是那种庸俗的爱情。如果你愿意，我会陪在你的身边，一直到老。”
何欢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在她看起来，这更像是一场感情的游戏。明明郑峰的眼中有她，可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他又跟她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她当时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毕竟，郑峰不管是外表还是能力，都是理想的对象，但他的提议又是那么匪夷所思。
时间能证明一切。何欢当然是抱着这种想法。
但郑峰显然对她是真心的，最起码，她说的每一句话，郑峰都放在了心上，而且认真地执行。不管何欢的工作有多忙，哪怕只是抽一个吃午饭的时间，每周他都会和何欢见上一面，在一个只有她们两个知道的秘密地点。
郑峰显然就是恋爱中的大男孩。
想到这里，何欢忍不住笑起来。就在他们认识之后，赶上何欢的生日。郑峰当时问她，想要什么做礼物。何欢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她想要四个圈。
她想要的，是那个著名奶企出的雪糕，名字就叫四个圈。可做梦都没有想到，郑峰却开着一辆奥迪出现在她的面前，还说那就是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哭笑不得，的确是四个圈没有错，她想要的可是一个雪糕。价格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郑峰却一本正经地告诉她，那就是四个圈，看起来没有错。
何欢终于还是拒绝了那份礼物，对她来说，那种车她当然买得起，就算郑峰真的要送她礼物，也不应该是现在。
她曾经试探过郑峰，他口中精神式的恋爱，是不是代表他不会走进婚姻？两个人明明应该是一对恋人，实际上只是比一般的朋友关系稍密切一点儿而已。
“或许吧，不过那要等我有实力给你更好的生活之后。”郑峰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叹口气，“或许我不应该跟你在一起。早晚有一天，我会给你惹麻烦的。”
但何欢不在乎。有他那句话就够了，她可以陪着他一起努力，只要两个人一在起，面包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
她兴奋地计划着他们之间的未来，一遍又一遍。
在何欢看来，郑峰简直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他偶尔会恶作剧般地捉弄一些人，但那都不是他的本意，毕竟，男人在这个世界上，要比女人承受更多的压力。
他原本就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何欢感觉正是因为那些女人莫名其妙地闯入了郑峰的生活，才会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兰溪，居然理所当然地认定郑峰罪大恶极？
哼，那只是替那些女人找借口而已。何欢觉得兰溪真是不可理喻。为什么她就能不能睁开自己的眼睛看清事实呢？
后来才她才明白，兰溪真的还是个绿茶，装模作样，为的就是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她和从前的林丽莎并没有什么两样，如果非得找点儿不同的话，最起码林丽莎比她真实，不像兰溪那么虚伪。她恨兰溪，可却不得不摆出一副客气的态度，小心地跟兰溪打着交道。
为了郑峰，她什么都肯做。他们两个才是真心相爱的一对。
可今天晚上发生的种种，让何欢第一次犹豫了。难道自己之前所有的感觉都是错误的？为什么郑峰在关键的时刻，并没有选择和自己联手对付兰溪，反倒朝自己下手了？如果说他是不想把自己卷入麻烦之中，那种说法就太过牵强。
二百，盘算
一切都可以是交易，见上兰溪一面，既是一次试探，更是一笔交易。一瓶矿泉水，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他得知道，那些警察们的耐心有多少，将来又会做出多大的让步。
替自己想到脱身之策，他知道乔智不会放过他的——就算自己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乔智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乔智真是太可爱了！郑峰的脸上多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果然还是年轻好啊，最起码还对人性抱着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想想看，乔智可是刑警队人，如果他要玩阴的，要玩什么手段，那自己马上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郑峰的嘴角忍不住多了一抹得意，这就是生活在国内的好处。最守法的当然就是警察，他们兢兢业业的工作，最苦最累也最容易招骂，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也只是抱怨几句，却很少有人愿意放弃这个职业。可以说，成为一名警察，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一种情怀。
他曾经听一位远在大洋彼岸的同学讲过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一个声名狼藉的人，跟一位警察头目有了过节。就在某一天，那些警察们突击搜查那个人的住处，据说是有人举报他违法藏匿违禁品。结果就在那个人的住处，真的搜出了违禁品。而那个人也因此被送进了大牢。
但据说那个人一直都在喊冤，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怎么进的他家。
直到若干年后，那个人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才知道原来是那个警察头目设下的陷阱，为的就是报复。
郑峰摇了摇头，果然人跟人还是不同的。正因为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地得罪乔智，光天化日之下，敢亲自动手，将乔智绑走。
其实郑峰是准备杀掉乔智，只可惜事情突然之间发生了变化，他不得不改变计划。
郑峰皱了皱眉头，乔智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那么，自己就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替自己想好脱身之策。因为可怕的不是乔智，而是老谋深算的乔庸。
袁白露虽然是自杀，但如果不是自己，她恐怕还过着悠闲的富太太生活。乔庸看起来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绝处逢生，才更能展现自己的实力。郑峰的嘴角多了一抹阴狠的表情，他们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毕竟，自己到手的那些资料，背后都牵扯到不少悬而未决的案子，就算他亲手杀了什么人，那些警察也会想方设法保住他的命。
或许，他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经常和兰溪见面。郑峰的嘴角多了一抹讥讽的表情，那么，自己就可以抓住所有的机会，在兰溪的心中埋下一颗炸弹。
他眼下最担心的倒是何欢——她不是个很理智的女人吗？为什么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反倒成了那个拖后腿的人？
何欢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个意外，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还有她那强烈的保护欲，都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弥补自己的童年，也知道那是在玩火，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远离何欢。
明明之前已经跟她说好，等到了结束的时候，她就应该转身离开，而且毫不犹豫地脱身吗？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她还抱着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能让他放下一切，一起远走天涯的人，只能是兰溪，再没有第二个人。
郑峰皱了皱眉头，何欢原来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她和自己的老妈，果然还是两种人。一切都只是自己美好的幻想而已。
果不其然，男人总是很幼稚，总是会理所当然地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他们既定的方向发展，却忘了事情总会有失控的时候。
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了，郑峰翻了个身，让自己的后背对着墙，眼睛则警惕地看着外面。
据说人的极限是三天之内不喝水，就要挂了。对他来说，这一晚上当然很容易熬过去。古人都知道望梅止渴，对他这样一个深谙心理心的高手来说，用心理来控制自己的身体，只是小菜一碟。
郑峰懒洋洋地躺在那张硬板床上，现在他需要慢慢这考虑，自己手里的牌，能为他自己争取多大的利益。
李逸飞他是不会轻易放过的。那家伙居然能找到彭瑶，就说明他的确有能力。一个知己知彼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最不应该放过的是兰溪。郑峰的心中不由得轻叹了一句，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是那么阳光、通透，她的目光，似乎总是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内心。但她的身上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那东西令他难以琢磨又有着致命吸引力。
就好像她年轻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古老的灵魂！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郑峰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从前每一个曾经跟他有过交往的女人，包括何欢在内，从来没有让会让他如此在意。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前世注定？郑峰皱了皱眉头，他一向自诩是个读书人，而且自认读了比较多的书，可懂得越多，他越觉得有些事情无法用科学解释。
兰溪就像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他的嘴角不由得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那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最重要的是，那对他来说，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甜蜜。
她是自己的对头没有错，但她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他希望自己能守在她的身边，跟她一起变老，今世、来世，甚至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牌要一张一张地出。他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只是那笔交易他应该跟孙局长好好谈谈——那些寻常的百姓什么都不懂，想要做成这笔交易，当然会要跟那些管事的人认真谈。
十年，这十年之中，他们当然有太多积压的案件。郑峰的嘴角多了一抹轻蔑的表情，当初他们把李逸飞揪来帮忙，不就是因为那些悬案吗？
最终的目的，当然就是兰溪。
如果自己明天就会被判死刑，那么兰溪也应该陪着自己一起下地狱，来世好结成夫妻！
二百零一，陷阱
虽然做足了准备，但真的和郑峰面对面的那一瞬间，兰溪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发抖——她不应该那么软弱，尤其是在李逸飞给她打过预防针之后，她应该无所畏惧才对。
但莫名其妙地，她感觉自己的心七上八下，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就在李逸飞和秦局一前一后给自己做过工作之后，孙局又亲自下令，无论如何，兰溪都要亲自见一见郑峰，听听他究竟要说什么。
这是命令！这三个人的态度都很坚决，很显然，这三个人的目的各不相同，但却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想要撬开郑峰的嘴，兰溪出面才是最有效果的。
那个疯子！
郑峰比她预料之中的强硬，他的行为，只能用张狂来形容，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似乎就掌控了主动权。
农夫山泉的矿泉水，终于还是被送到了他的面前，因为他真的选择不喝一口水——他宁愿渴死，也不会喝别的品牌的水，哪怕是价格要高出农夫好几块钱的贵族水。
早饭自然他也是拒绝的，当准备询问他的时候，他就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早餐就摆在一旁，一口都没有吃，如果想要他开口吃饭，那只有一个条件，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一瓶农夫山泉。
“居然用绝食来抗议？”陈飞因为熬夜而变得通红的眼睛，看起来更红了，“那个家伙还真把他自己当成一号人物了？咱们乔副队长还躺在医院里呢，他还敢在这里摆谱？我看他这样的人，就是欠修理，饿他两天，我看到时候就算是给他一口剩饭，他也会照样吃下去。”
郑峰根本就没有想要妥协的意思，在确定他绝对不会吃东西之后，他只提了一个问题：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听他说？是不是警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助？
一个被关起来的人，居然还能这么嚣张？兰溪感觉郑峰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他现在唯一的出路，不应该痛痛快快承认所有的罪行，给自己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吗？再或者，他不应该学着怎么夹起尾巴低调做人，只有如此，就算逃不过法律的制裁，最起码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兰溪皱了皱眉头，郑峰显然一直有极强的优越感，他似乎认为自己比所有人的聪明，但他这样的表现，无论如何都和聪明画不上等号吧？
她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揍一顿郑峰。让他知道这么嚣张的后果。
可没曾想，孙局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亲自去见了他一面，不大一会儿，就派人送去了矿泉水，而且还送去了他早爱吃的早饭。
这样的行为让所有的人又是吃惊又是愤怒，那个郑峰，凭什么就能享受这样的待遇？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是我还没有睡醒吗？”陈飞吃惊到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孙局怎么能那么没有原则？那可是个嫌疑人，而且还是一条我们费那么大力气才抓到的人，怎么还要把他供起来吗？”
其他人也是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当面质问孙局。
“大局为重。既然你们都知道他是什么样人，那就应该能想到，郑峰插手过的案子，可能不只是我们查出来的那些案子那么简单。”秦局终于还是站出来说话了，他的眉头紧皱，第一次用那么严肃地态度，提醒所有人都要注意做好保密工作。
兰溪和陈飞一样，对这样的处理带着十二分的不满。如果她不是警察，一定会毫不犹豫打到郑峰找不到北，再跟他谈条件。
可眼下她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愤怒——因为接下来她就接到了那项令她感觉匪夷所思，却又十分棘手的任务：让郑峰开口说话。
更让兰溪感觉匪夷所思的是，兰溪和郑峰的对话，只是两个人对话而已，不会有监控，不会有录像。只会在门外安排一个人值守，为的就是确保兰溪的安全。但如果郑峰坚持的话，那个人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撤走。
“这是命令。”秦局对兰溪一字一句道，“你要理解之后去执行，最好不要出任何的差错，否则的话——”
“可我不理解。这不合我们的规定啊？询问应该是两个人同时进行，而且还要录像，为的就是避免可能存在的问题，将来检方可能会提出疑问。现在——您居然连这个都不让我们做？”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想？
秦局认真地望着兰溪，“理解不理解，都要执行。这是命令！你是一名警察，应该知道执行命令，就是你的天职！”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兰溪的想象，她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孙局居然也会下这样的命令——难道说在郑峰的身上，真的还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根本用不着担心你的安危，你的身手我是清楚的，在郑峰的面前自保绝对没有问题。”就在兰溪接受任务之后，秦局一脸忧心忡忡地开口了，“呃，那个——如果你真的要动手的话，最好要保证他的脸上不能有伤，否则——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这句话还真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坎儿上。兰溪微笑着点点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没有监控，没有人陪着一起审讯，而看守的人只是负责保护自己的安全，那自己还可什么好顾忌的？
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笑容：之前那么多人辛辛苦苦就是为了抓到他，现在自己有什么理由轻易地放过他？
所以当兰溪一脸阴沉地走进去的时候，郑峰显然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在靠近，反倒是脸上多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哎哟，还真是心想事成啊。我也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跟你面对面谈话。我就说嘛，老孙能做到局长，那就说明他不仅有眼光，也很有魄力，是个识时务的人。那个——”
说到这里，那个原本还守在门口的人，瞬间不见了踪影。
就郑峰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下巴像是被人撕裂了一样，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点儿声音，他感觉自己的下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除了“啊啊啊”的声音之外，再没有说出其他话的可能。
二百零二，教训
兰溪当然知道往什么地方揍才会不留痕迹，就算把专业人士找来验伤，也查不出任何端倪。
她绝对不会散乱，无论如何都要能替所有的人出口恶气。
只是，让他吃一点儿皮肉之苦，真是太便宜她了。在动手的那一瞬间，她突然羡慕古代那些锄强扶弱的游侠，恨不得此刻手里真的一把长剑，把眼前这个恶人杀了，才能解了她的心头之恨。
郑峰是不可能呼救的，只是“啊啊啊”地继续叫着，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他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表情。
兰溪打得小心翼翼，不过每一下都没有手软，这样的人渣，活着就是浪费粮食！不管是李逸飞还是孙局，很显然都在提醒兰溪注意一件事情，那就是郑峰一直都在钻法律的空子，就目前而言，只怕法律是不会把他怎么样。跟惩罚他相比，可能让他配合警方的行动，才是最优的选择。
这样的报复手段是上不了台面，兰溪一脸气愤，能逼着孙局和秦局都来做她的工作，她又何必对郑峰客气！
陈飞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很自然地就看到兰溪正在教训郑峰。他惊得目瞪口呆，但很显然，这样的结果，也正是他想看到的。
就在兰溪注意到他的那一瞬间，他瞬间转过身去，自言自语道，“我的天，大白天这里怎么黑？什么都看不清啊。嗯，得找个人过来把灯修修了。”
说完，转身走了。只是他的脚步十分轻快，看样子心情好到已经快要飞起来。
兰溪直到打得累了，坐下来认真地喘了半天的气，才将郑峰一把拖回到了椅子上，随后猛然托了一下他的下巴，只听见“喀嚓”一声，郑峰的嘴巴总算是合了上去。
这可是一手绝技，当年她从一位武术老师那里学来的，在学之前，那位老师曾经再三警告过她，这招绝对不能轻易使出来。
“好厉害——好厉害的手段。”郑峰突然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狂笑了起来，“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还以为像你活得这么简单的人，会照着我的计划进行。为什么不继续动手了？如果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那就不正好——”
“正好替人间除了一害。”兰溪连想都没有想到，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我提醒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该干什么该什么，否则的话，我不介意给你松松筋骨。”
“这么专制？你可是警察，是最应该奉公守法的那批人，怎么还想动私刑？难道你不怕到时候会给自己惹上麻烦吗？”郑峰揉了揉自己的脸，虽然下巴是装上了，可显然兰溪的手段，已经让他心生忌惮。
“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我把工作丢了，然后接受处分。但如果能结果了你，对我来说也是值得的。”兰溪的声音还是缓缓的，只是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你真的不计后果？”郑峰一脸愕然地望着兰溪，这和他想象中的兰溪大不相同，她的心中不应该是洒满阳光的吗？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自己是真的看走了眼？
兰溪慢悠悠地坐下来，她不打算跟这个男人废话，也不打算跟他再多说一个字，“在那之前，不如我们先来谈谈何欢。”
“听说她因为杀人未遂，被你们也带回来了？”郑峰的眼中多了一抹无奈，“她真是太冲动了。为什么要攻击乔智？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到时候只要配合律师，就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不是太冲动了了吗？”
“我不会做任何的假设。如果你还想要救她，那就把你们之间的关系说清楚。”兰溪的表情还是冷冷的，“哼，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如果当时她真的得手了，那么，说不定你的日子还会好过一些。毕竟乔智他们虽然也跟我一样的恨你，却不会朝你下手。”
确认何欢的枪口对准的居然是兰溪，郑峰的脸色再度变了，他皱紧了眉头。
果不其然，他是一个骄傲的男人，而且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女人，反抗他的说过的每一个字。何欢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兰溪心中的疑惑，再度得到了证实，在郑峰的心里，只怕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攻击兰溪。哪怕是那个最特别的何欢。
“生死有命，我能做的，就是拜托我身边的朋友，给她请一个最好的律师——希望乔律师也能抬抬手，放了何欢。”郑峰苦笑着看了看兰溪，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将来向检方移交相关证据的人是我们，证词当然也是由我们来提供，如果你真心为何欢好，就应该跟我们合作，而不是想方设法替她开脱。”兰溪叹了口气。她莫名其妙地为何欢觉得不值，尤其是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她更加确定，何欢比那些女人更可怜，其他的女人，是郑峰利用的棋子，而她，居然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如果何欢知道了实情，结果又会怎么样？兰溪皱了皱眉头，何欢做事情干净利索，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这是在跟我谈条件吗？”郑峰若有所思望着兰溪，“难道你的领导，没有提醒过你，我都知道些什么，要跟你说什么吗？”
气氛突然之间变得凝重。兰溪没有答话，那会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虽然对孙局了解得不多，但她太了解秦局了，没有谁比秦局更恨郑峰。连他都出面做自己的工作，那就说明，事情恐怕远比她想象中严重。
“那好吧。我现在要让自己休息，当然，如果你还想继续动手的话，我当然不介意配合。”郑峰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说完这些之后，郑峰就完全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慢悠悠地开始玩自己的手指。
兰溪气得火冒三丈。这个男人，分明就是个受虐狂，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兰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恐怕如果真正想要让他配合的话，必须得做好其他的准备工作。
“好吧，既然你累了，那就不妨好好休息一下。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们的调查，还是有了一些成果。”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比如说，为什么你对何欢的态度那么奇怪。”
二百零三，心机
适当地留一些悬念，尽量变被动为主动，这才是兰溪的目的。她讨厌看到郑峰的样子，尤其是看到他笑的样子，恨不得狠狠地踹上几脚，才能解了她的心头之恨。可她现在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他玩一场心理游戏。
郑峰原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兰溪的话果然还是起了作用，他的脸色十分难看，虽然没有怒吼，可他的目光显然像是要杀人。
兰溪却假装没有看到，云淡风轻地起身，慢悠悠道，“哦，何欢也很想见见我，我跟她之间，应该也会有一场不怎么愉快的谈话。你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思考一下，我们之间应该谈点儿什么。”
走出那间审讯室，就在走廊的尽头再拐一下，就是何欢等待问话的地方。走廊里安静得有点儿吓人，不远处，偶尔有三两个人探头，好奇地朝这里瞧上一眼。
事情显然已经失控，那何妨变得更精彩？兰溪当然知道，在其他人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另类的存在，尤其是陈飞亲眼目睹自己动手的事情，很快就会在所有人之中传开，那么，原本树立的形象，瞬间就会崩塌。
早餐是一杯咖啡，还有一个毛毛虫的面包，据说这也是何欢特别提出的要求。虽然方慧十二分的不满意，但还是替她准备——何欢提出，无论如何，兰溪都应该请她吃这顿早饭，否则，她不会开口说一个字。
当方慧将这句话带到的时候，兰溪点点头，“我真的应该请她吃这顿饭，看样子，吃完这顿饭之后，恐怕她得好几天没有胃口吃什么东西了。”
熬了大半夜，能看到何欢脸上的妆早已经花了，在见到兰溪的那一瞬间，她得意地眨了几下眼睛，“谢谢你请我吃早饭，原本以为你会拒绝。”
“你喜欢就好。”兰溪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她在何欢的面前坐下。
何欢的样子很轻松，就好像之前来这里找罗文松一样，根本就不像一个因为持枪伤人的嫌疑犯。她抿了下自己的头发，微笑着望着兰溪。就好像她才是这间房子的女主人，而兰溪只是一个冒失的闯入者。
“你见过罗文松了吗？再替我跟他说声抱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原本按照我的设定，就在他第n次拒绝我，发我一张好人卡，我再选择假装接受跟他做普通朋友，伤心地离开。”何欢开口了，显然，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打发时间。
说完这些，何欢显然被自己的幽默打动了，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他是个有意思的小男人，事实上，如果我真的早点儿发现他是一个不错的单身男士，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是不是很伤心？”
“伤心？你也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兰溪不动声色地回道，“如果不是因为市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他早就开始放鞭炮庆祝了。”
何欢的表情果然还是变了。她瞪了几眼兰溪，突然笑了起来，“哈，你还真是小气。当初不就是因为我缠上他，你才心情不爽吗？”
这个可怜的女人。兰溪没有答话，只是在细细打量着何欢。这些日子里，见到的何欢虽然不是浓妆艳抹，但妆容总是恰到好处，彩妆遮住了她眼角的细纹，也遮住了她的疲倦。
而此时此刻，兰溪才真的意识到，何欢已经是个大龄女人，甚至比同龄人的脸上还多了几分沧桑。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看起来是那么明显。
何欢显然一直都在强颜欢笑，努力想要摆出高傲的架势，可眼中的疲惫，却早已经出卖了她。
她爱的是郑峰。这一点儿千真万确，兰溪打心底里叹了口气，因为何欢对自己的敌意，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意思。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他离过婚，曾经被一堆纠缠不清的女人给骗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爱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过去。”何欢显然被激怒了，她瞪着兰溪，一字一句道，“除了这些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曼——他的前妻叫小曼，一个温柔大方的女人，”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冷笑，“而且她几乎也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爱着郑峰，原本郑峰是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过着幸福而又富足的生活，在他所在的那个领域里，他甚至有可能会取得惊人的成就，前途无量。可他却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何欢眨了几下眼睛，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惊奇，还有几分轻蔑。
兰溪暗叹，如果何欢真的那么爱郑峰，那么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打听跟郑峰有关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小曼。那绝对是一个让何欢望尘莫及的神秘女子，兰溪确信，不管何欢有多么自负，见了小曼之后，她也会沉不住气。
“那都过去了，最起码他们不在一起，就说明他们不合适。再怎么高贵、再怎么骄傲，又有什么用？”何欢依然嘴硬地替自己辩解道。
“我不打算劝你清醒，只是想提醒你，你口中所谓的恋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兰溪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愤怒，但语速却控制不住地抬高了。
“哈，我是选男朋友，可不是选道德模范，如果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说服我，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何欢顿了一下，“照理说，你也是一个有头脑的人，难道不知道那些人都是自寻死路吗？我知道，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直都不喜欢乔太太，背地里，一定也是挖空了心思想要讨好她。你想要让郑峰承担起所有的罪责，不就是想要替她开脱吗？”
替乔太太开脱？何欢是眼睛有毛病，还是脑子有问题？
何欢见兰溪没有答话，显然认定自己捏到了兰溪的痛处，她得意洋洋道，“哼，所有的人都被你当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可在我的眼里，你跟其他拜金的女人没什么两样。讨好韩青，再去巴结乔太太，你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嫁到乔家当少奶奶吗？你骗得过乔智，可骗不过我的眼睛。”
二百零四，攻击
“捡着高枝往上爬也就算了，居然还同时吊着那么多男人的胃口，我就想奇了怪了，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脸皮厚的女人，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不要脸？”何欢显然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攻击兰溪的机会，恶毒的话一句句从她的口中骂出来，“如果换作我是你，早就买块豆腐撞死算了，哪还有脸跑这里耀武扬威？”
兰溪却只是淡淡望着何欢，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怜了，能击倒她的，怕只有真相了。
在她看起来，何欢显然是个聪明而又报复心极强的女人，到目前为止，她显然不认为自己鬼迷心窍，早已经走向歧路。
兰溪知道自己暂时只能忍耐，否则此刻抛出真相，就算再有力的证据，也只会被认为是反击的借口。
何欢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就像是在演一场独角戏，滔滔不绝地人身攻击，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兰溪反倒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她面前，悠闲地望着她。
这让何欢的心头更不爽。那些还没有出口的恶毒攻击，终于停了下来。
她瞪着兰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说吧，你来这里，究竟要干什么？如果是想报仇，我已经被你们抓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但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想要趁机打击报复，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兰溪只是皱了下眉头，依然没有开口。
“我爱郑峰，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何欢的脸上多了莫名的悲哀，“他就是我命中的劫数，不管他在你的眼里是什么样的人，但在我的心中，他都是我这辈子的唯一。你别费力气，也别想在我的面前炫耀什么。我不想所谓的真相——”
那些话像是连珠炮一样，根本就没有给兰溪插嘴的机会：她提醒兰溪，不要用那种俗气的目光看待她和郑峰。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牵扯到金钱，只是单纯的感情，正因为如此，她才做好了陪着郑峰一起流浪天涯的准备。
“那他呢？你确定在他的心里，对你也真的无所求，也仅仅只是单纯的爱情？”兰溪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个问题。
何欢的眼圈一红，瞬间反击道，“别有用心的人，都喜欢用同样的方式揣摩别人的心意。我爱他，只有他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在他的心目中，我当然也是最特别的那个。不管你怎么眼红，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果然，谁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兰溪皱了皱眉头。
郑峰的确是个魔鬼！
想说服何欢跟他们合作，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兰溪知道，想要耐心地说服何欢，恐怕需要花上很长的时间。
不用问，关于郑峰曾经的那些情史，对何欢来说早已经如数家珍，她不会在意——郑峰既然没有想要瞒着她的意思，那必然早就捏住了何欢的心理，说服她接受那些事实。
“感情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旱得旱死，涝得自然要涝死。对我这样一个高龄未嫁的女人，你不知道一段单纯的感情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见过太多心怀叵测的男人，相比之下，更加让我意识到郑峰是多么难得。”何欢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自己的真情，一字一句道，“既然好不容易才赢得了这份感情，我不会轻易放手的，哪怕是这辈子我都要等着他，那我也心甘情愿。”
兰溪只有无奈地叹息，“这样自欺欺人，你不觉得有点儿太搞笑了吗？你难道没有想过，在其他女人的眼中，郑峰扮演的也是一个深情款款的男人，凌霄为什么要杀了杨培安，林丽莎为什么会铤而走险？还有彭瑶——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还是为了维护郑峰，不跟警方合作。难道这些，还不够让你清醒过来吗？”
“那是因为她们都不要脸。”何欢淡淡叹了口气，瞪了一眼兰溪，一字一句道，“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我跟她们不一样——”
提到这些的时候，何欢还不忘瞪了兰溪一眼，“我的天，你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他是真的爱上了你吧？他恨你，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他跟我说过，终有一天，一定会亲手杀了你。哼，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挑拨离间的话，根本就不必说了，我不会信的。”
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无果之后，兰溪终于还是拿出了那张照片。
果不其然，在看到那照片的第一眼，何欢愣了一下，“你手里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你确定照片中的人是你吗？”兰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可眼下她比谁都清楚，如果想要敲醒何欢，那就知道下重手。
何欢翻了翻白眼，“就是我没有错，就是看着脸稍微胖了一点儿。你想干什么？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又不是郑峰跟别的女人的亲密照，你不会想拿这个做什么文章吧？
“哦，我当然不会拿你的照片做什么文章，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你的照片。”兰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不想刺激何欢原本就有些脆弱的神经，可这显然已经不可避免。
果不其然，她的话让何欢再度忍不住狂笑起来，“哈，你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这不是我的照片，还能是谁的照片？当着本尊的面，你也能撒谎？”
“照片中的人，是郑峰的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准确地应该说，是用软件做出来的她年轻时的照片。那就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兰溪慢条斯理继续道。
何欢的表情瞬间变了，不过她还是慢条斯理，“哦，那只是一种巧合而已，你跟我提这个干什么？天底下相似的人多的是——”
“郑峰的家庭很不幸，对他的心理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所以他才会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兰溪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平静，甚至平静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害怕，“我想你们之间从认识到现在，一定跟一般的恋人有所不同吧？你觉得你们之间，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吗？”
最后一句话，显然刺痛了何欢的心，她原本扯出来的笑容，瞬间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