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五, 雨一直下
这不亚于扔下一颗重磅炸弹吧?为什么这家人的反应这么——呃,奇特?兰溪一脸不解地看着这家人,她看起来多少有些尴尬,还有几分——觉得想笑?
这里的气氛不应该很严肃吗?坐在那里的乔智为什么那么平静?他不应该是抓狂?震惊?或者是痛哭流涕这几种情绪中选一个吗?
可他那目光是什么意思?怎么看都像是看穿了一切的淡定模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吃瓜群众。
呃——这个家伙是不是拿错剧本?还是说面部神经反应有些异常?
就连乔庸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是。
唯一看起来情绪正常的只有袁白露,她的眼泪像是瞬间打开了闸门一眼,想要说点儿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奈何另外两个人似乎感情都不在线,她只能任由眼泪无声地在自己的脸上流着,不时地抽噎两声,像是在提醒那两个掉线的男人,他们应该配合自己的心情。
但有些东西似乎不太对。
兰溪能察觉得出来,可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眼下,自己只能假装是个隐形人,不管自己此刻开口说什么话,肯定都会让这里的场面更尴尬。
“咦?就这些?没有别的了吗?”乔智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是你们买来的孩子,别人找上门来。那样你们可要接受法律的惩罚,毕竟这样的买卖,是绝对禁止,而且绝对犯法的。”
“你这孩子,你觉得你爹我,像是能干那种缺心眼儿事情的人吗?”乔庸多少有些无奈地瞪着自己的孩子。
“你做过的缺心眼儿的事情还少吗?我记得我五岁那年,老妈有事出国,带我去南方参加一个什么会议,结果路上睡得迷迷瞪瞪,车到站,就一个人下车了。幸好那时已经有移动电话,还有那些热心的乘务员叔叔、阿姨,要不然的话,说不定这会儿我还在那个车站等着你来接我呢。”乔智无奈地瞪了一眼乔庸。
气氛莫名其妙地轻松了起来——轻松?如果可以有表情的话,兰溪感觉自己的嘴巴一定长得大大的,大到可以塞一个鸡蛋进去。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怎么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本眼泪正流得十分热闹的袁白露,瞬间也被勾起了兴趣,一脸惊奇地望着他们爷儿俩问道。
乔智叹了口气,“他怎么敢跟妈说,如果老妈知道他这么粗心大意,怎么肯把我交到他手里?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说什么?”袁白露猛然之间抬高了声音,她不忘瞪了一眼乔庸,“你不是说过,会看好孩子,让我放心吗?我的天哪,万一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要不就说还是妈你最细心了,只要是出门,都不会放开我的手。”乔智脸上多了一丝讨好的表情,“哎哟,说不定我眼下正在什么地方流浪吧?”
“你这孩子,净在这里胡说?夫人哪,你可别听他在这里瞎说,他不是还好好的吗?胳膊、腿什么都在,也没有哪里挂有伤。再说了,当时也没出过什么意外,也就是带他去游乐园的时候,差点儿走丢了,还有那次爬山,排队坐缆车的人太多,我们没有坐在同一辆车里,我记得还有一次,是他想尝尝辣椒的味道,结果人家展位上摆了几十种辣椒,牌子上写的是英文,我没看清楚,就给他试了魔鬼辣,他差点儿挂了,送去医院抢救——这看起来都很正常吧?男孩子嘛,总是不能太娇养了,又不是女孩,天天得捧在手心里。”乔庸瞬间打起了精神,一脸心虚地替自己辩解。
“魔鬼辣?”袁白露是真的火大了,“天哪,你居然让孩子去试什么魔鬼辣?你疯了?还是脑子进水了?我看你真是不可救药。”
“你看看你,就是太娇惯孩子,他可是男孩子,就应该摔打摔打,这样才能走得更长远不是吗?”乔庸摆出了一脸讨好的表情。
“好吧,今天你们带来的消息,真的是太令我吃惊了。现在,你们回去可以慢慢打架了。老妈,我可告诉你啊,我爸干过不靠谱的事情,可不是一次两次,如果不是我小命够硬,恐怕早就挂喽。”乔智似乎生怕他们两个打不起来,还不忘加了一把火。
这可真是一家子活宝。兰溪的脸上忍不住堆起了灿烂的笑容,此刻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乔智的性格会那么可爱,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恐怕就算是心理想有问题,也不容易。
而且看乔律师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会比自己那个爱搞怪的老爸差到哪里去,应该也是一个时不时在生活中就会短路的主儿,做出来的事情,经常会让人哭笑不得。
唯一还在线的就是袁白露。兰溪有一种错觉,不管是乔庸还是乔智,似乎都在努力地想要逗她开心,就好像她才是整个家庭的核心。
“那个——”袁白露还是一脸迟疑地看了看乔智,“你真的不想问问,你的生母是谁?她现在怎么样了,关于她的过去什么之类的?”
“她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乔智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不然的话,老爸和你,不会从来不在我的面前提起她。她是谁——或许以后我想知道,但是现在无所谓啊,从我懂事的那天起,你就是我妈,那永远都是我的妈妈。就算是我不情愿,也得认这个不怎么靠谱的老爸不是吗?过去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提了,最重要的是,怎么把以后的日子过好。”
这样通透的态度,让袁白露不由得一愣,她吃惊地看着乔智,她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
乔庸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是比你爸我潇洒,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男儿真本色。将来怎么样,我们谁都不知道,最重要的是要往后看。关于你的亲生母亲——”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温柔也是最伟大的母亲。”袁白露突然插话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抽一天的时间,好好谈一谈她。”
“那倒不必了。你们先回去吧。”乔智下逐客令道,“现在你们先安心地回去等消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兰溪谈一谈。”
兰溪不经意地发现,就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乔庸和乔智之间,交换了一下眼色。
二百一十六,夫妻
乔庸沉默地开着车,他显然还在盘算什么。
车子转了个弯,乔庸突然开口问道,“露露,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决定在一起时的情形吗?”
袁白露无奈又勉强撑出一抹笑容:“老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扯这些?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说过,我们两个能在一起,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我们三个,注定是一家人。”
“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才是真正的缘分,我们一家三口,也的确很幸福,但却称不上是缘分吧?”乔庸慢条斯理地开口了,车子又转了一个弯,显然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袁白露也心不在焉,她琢磨不透乔庸的心思,最重要的是,乔庸似乎有话想要跟她说,道出乔智身世的秘密,已经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他还想搞出什么乱子?
乔庸的眼中多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他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吗?当年你爱过的那个人——我后来才知道,你曾经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人,如果是对的时间,那么,你们才应该是天生的一对不是吗?你或许就不会有意难平的时候了吧?”
“你在说什么呢?”袁白露虽然假装吃惊,但是眼里却写满了惊恐,“你不是说过——”
“就是因为知道我们两个对彼此的感情都是残缺的,才会同病相怜。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加倍对你好。我以为,你只是在那一段感情里走不出来,却忘了,你本来就是一个很现实的女孩子。当年的你——当年的你,早已经不见了。你和他——不错,那时的你,爱上的是他不是吗?那个警察——”乔庸淡淡地吐出了这几句话。
她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此刻她内心的震惊,已经完全用语言来形容。
“那是的我觉得,如果你们两个能在一起,那也是不错的。”乔庸看了看袁白露,眼中多了一丝淡淡的哀愁,“我看见你们在一起,后来我也曾经不小心翻到过你毁掉的那些东西。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所以我知道那有多伤心。——那时的你看起来那么美,而且又那么能干,自然要配上一个出色的男人。他的确是男人之中的佼佼者不是吗?”
袁白露心惊胆颤地听着这些话,她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同时心里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乔庸有多久没有这么认真地跟自己说这些话了?
看他这样子,怎么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大早上起来就喝醉了吗?怎么一直在这里说胡话?”袁白露勉强笑道,“我们都多大年纪了,你突然提起这个?过去的事情,还提这些干什么?眼下的才是生活,错过的,再怎么美,也都只是风景不是吗?”
乔庸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妻子。
她还是那么的美,起码在自己的眼里,她一直都是那么美,从结婚的那天起到现在,她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人老了,总是愿意回想过去不是吗?”乔庸的脸上多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古怪,“我只记得,那时的我,不能不说的确对很有好感,也真的奢望过跟你在一起,但是我也看得出来,你的心中藏着一个人,所以那时虽然对你一番深情,却从来不敢向你表白。因为,我没有资格。”
“别说那些哄我的话了。”袁白露像个小女孩一样害羞起来,“你怎么不说那时你有多招女孩子喜欢?再加上乔智那么一个招人的奶娃娃。你——其实你是打算一个人带着他过日子的不是吗?”
“那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我连照顾自己都成问题。”乔庸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不知道要承受多少,才能享受到幸福。幸好那时你出现了。你喜欢乔智,每次去我们公司核对账目的时候,都会帮我带一会儿乔智,那小子也最喜欢你。最重要的是,你帮我度过了那次危机,而且是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所有的积蓄。”
袁白露叹了口气,“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突然谈起这个?你不是答应过,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提这件事情吗?我们既然是夫妻,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我在怀念那时的我们,虽然星儿过逝的悲痛还在,但我的身边多了一个你。”乔庸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能把那小子养大成人。”
那时的他们?袁白露猛然之间意识到,乔庸显然不是平白无故地说这些话。
她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自然,但她知道,就算是不照镜子,现在自己笑起来的样子,一定比苦还难看。
“老乔,你这是怎么了?”袁白露哭笑不得。
“看到那些东西时,我想过,如果不是我那么鲁莽地表白,希望你能做小智的妈妈,那么说不定你就会嫁给那个你深爱着的男人对吗?如果你能跟他在一起,那么,一定比现在更幸福。”乔庸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深情。
但那之后——袁白露胆战心惊地看着乔庸,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过了一会儿才犹豫地开口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不会追问我——”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自然会遵守的。那么你呢?”乔庸的嘴角多了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冷笑,“我们之间的约定,你真的遵守了吗?”
袁白露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想要替自己解释,最后却只能一声叹息。乔庸是个聪明人,那些借口,恐怕哄乔智还是可以的。
“露露,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宠着你,就算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愿意搭个梯子去给你摘下来。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些都是为什么?”乔庸的脸上多了一抹苦涩的表情。
“不会是因为乔智吧?”袁白露的脸色一沉,她望着乔庸的表情,多少带着那么一丝无奈。
乔庸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在我的心里,家庭有多么的重要。我爱你们,这么多年努力地工作,就是希望我们的家庭会越变越好,而不是越来越差。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
“你是觉得我为这个家做得不够多吗?”袁白露吃惊地望着他。
二百一十七,怨气
“你的确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可是,有些事情,并不仅仅只是付出就可以了。”乔庸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望着窗外。
他累了,而且,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袁白露会懂自己的心思,所以有些话只要点到为止,可看她现在的样子,自己的一片心思,只怕都是要白费了。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乔庸。我们那么多年的夫妻,彼此再怎么说,也应该是知根知底了吧?我对你怎么样?对这个家怎么样?你难道心里没有数吗?你的态度,这是在怪我吗?”袁白露的表情多少有些失控,她吃惊地看着乔庸,多少觉得他有些陌生。
而乔庸没有答话,他只是机械般地在开着车。
“当初嫁给你,我就知道,接受你,不只要给乔智当养母,还得忍受别人对我的指指点点。你知道我是因为乔智,才放弃了工作,一心一意只为照顾他。我放弃了前途,做一个家庭主妇,你现在说我——是想说我不爱这个家吗?”袁白露一脸震惊地望着乔庸,这样的结论,显然是她不愿意,甚至也无法接受的。
袁白露的脸上带着悻悻的表情,“你说这话的意思,当初我就不应该把工作辞了对吗?原来,你说想要养我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让我安心地在家带孩子?都说在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就是家庭主妇,因为随时都有可能会不平人炒鱿鱼,从前我还不信,现在看起来,果然如此。”
乔庸只有苦笑。他再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袁白露,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爱笑又单纯的女孩子吗?还是说,那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乔庸的脸上多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你的乔智的付出,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也知道,嫁给我,你的确受了不少的委屈。”
“不只是委屈。就连星姐的家人,看我的目光也会怪怪的,当时乔智还只是一岁多的孩子——如果小智知道了星姐的过去,在他的眼里,又会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趁火打劫?还是——”袁白露将接下来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乔庸叹了口气,他一向自认是宠妻狂魔,可是对女人的心思,却依然还是捉摸不透。他不明白为什么袁白露要这么说,“你知道当初她的家人,也是鼓励我再找一个对象的。毕竟我一个大男人带个孩子——太不现实了。可我的父母身体不太好,照顾自己都成问题。至于星儿的父母——他们经受了那样的打击之后,根本就没办法再看到小智。毕竟——”
说到这里,乔庸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袁白露一颗炽热的心,瞬间像是被人塞了一块冰进去,就连表情也微微变了,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果然,耳听爱情,也只有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才会把爱情当成真的。我们之间,原来只是一场交易而已。这么说起来,你之前曾经说过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只不过是为了让外人看起来,我们只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你想得也太多了?”乔庸无奈道,他抓着方向盘的手,多少有些发抖,“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的我们父子两个的付出,也从来没有怀疑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在我的心里就是唯一。”
袁白露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越听越迷糊了,“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匆匆忙忙跑回来,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乔智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可他现在有些疑惑了,是袁白露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说,她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不过,直截了当的问,只怕反倒会刺激到袁白露的神经,他当然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将袁白露宠成了公主,任何逆耳的话,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他叹了口气道,“你不觉得,你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吗?为什么一定要阻拦兰溪跟乔智在一起?”
“你说兰溪?我的确——当初我也是替小智考虑不是吗?原因我不是也跟你说过了吗?因为林丽莎那样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就算这是我的私心,可你这么说,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乔庸摇了摇头,“娶谁作妻子,那是乔智的事情,跟我们无关。我们两个才是夫妻,你和我,作为长辈,只是需要提供意见而已。这可是你曾经说过的话。”
“我就知道,你想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袁白露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乔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真是——找的借口太滥了。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莫名其妙地跟乔智说明他的身世,是不是想要告诉他,以后他的生活,我根本就没有资格插手?因为我只是他的养母而已。”
她果然有些心虚了。
乔庸的心底忍不住一寒,“事到如今,你还不想跟我说实话吗?为什么那么讨厌兰溪,你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袁白露将头扭到一旁,一言不发。
“在看到兰溪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讨厌她了,因为她的脸——她的身上,能看到那个人影子不是吗?”乔庸的嘴角多了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那时的我,以为你只是接受不了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的事实。而对兰溪的讨厌,只是因为天底下就没有几个婆婆会真心喜欢自己的儿媳。而且我也认为,可能你只是被我宠坏了。”
除了震惊,袁白露感觉自己的后背冒出一股寒意。他怎么会知道?
“乔庸——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究竟做了些什么?”袁白露真的吃惊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原来你在调查我?这么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只是看见了那个男人的照片,还有一些传闻。”乔庸一脸认真地看着袁白露,“我知道多少,完全取决于你想说多少。还有,我想知道,你和周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乔智会莫名其妙地卷入这些案子中去。”
袁白露瞬间就明白了乔庸的用意,她像是气疯了一样,“停车,停车!我要下去,我要下车!姓乔的,我看你真的是疯了!你是追查我?这么多年来,原来你对我的好,一直都是有目的的!”
二百一十八,援兵
“事了抚身去,深藏功与名。”乔智莫名其妙地吟起了诗,他抬眼看了看兰溪,嘴角带着几分苦笑,“这曾经是我年少时的梦想,李白也是我仰慕的人。没想到,没有他的才气也就算了,没曾想,倒是有一样跟他很想,那就是尝到了阶下囚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差没有把我流放了。”
“流放?”兰溪无奈地苦气,“最好是给流放到某个无人的荒岛,然后你一个人在那里演绎一下现代版的鲁宾逊漂流记?别想那么美了,现在地价多贵啊,看把你想得美。不过,如果你现在有心情的话,我想听你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乔智再怎么装傻,他也明白兰溪的意思,自然是想知道,他去周小妍死亡的现场,究竟是要干什么。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那里。
“我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所以,暂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给我一点儿时间,”乔智一脸诚恳的表情,“最起码,像他们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也就算了,居然还跟我说,原来一直把我养大的妈,居然不是我的生母?我怎么也得悲伤几天,或者等你们把我放出去之后,我也来玩一把失踪?”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觉得没有必要太过在意吧?而且,你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性格不是吗?”兰溪无奈地看了看乔智,她看不出了乔智是不是真的伤心,尤其是他现在这种玩世不恭的表情,“最重要的是,先洗脱你自己的嫌疑才是最重要的。你为什么要提前去找周小妍?明明我跟她已经有约不是吗?”
“我只是想问她几个问题。”乔智显然低估了兰溪的固执,他抬眼看着兰溪,“那个,溪溪,你能不能安静地坐在这里,什么都别问,只是在这里陪着我?”
兰溪坐在那里,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乔智,她当然知道,此刻的乔智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但留给她的时间却不多。天知道那些勉强接受她说法的记者们,会不会再度涌到这里,只是为了博一个头条?
可她知道,现在她什么都不能说,乔智的情绪显然已经在失控的边缘。虽然他在笑,但兰溪还是感觉到了那种不安。
“乔律师曾经有过一段很美好恋情。美好得甚至多少有些不真实。”李逸飞度着方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沓资料,“那个叫沈星的女孩,不仅人美,最重要的是,她和乔律师,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一对,郎才女貌不说,两个人还心心相印。”
一张酷似某个选美出身的女明星的黑白照片,被推到来乔智的面前,“这就是你的妈妈,她是个了不起的女子,恐怕在你爸的心目中,她从来都是没有人可以代替的。”
乔智在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间,忽然之间情绪崩溃了,他的眼泪突然滚了出来。
兰溪不动声色地望着自己的老师,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他果然很厉害,一把就掐住了乔智的要害。最重要的是,他的出现,总让兰溪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换句话说,这好像一切都像是宿命的安排。”李逸飞的表情里多了一丝困惑,还有几分感慨,“恩爱夫妻不到头,好像老人一般都会认同这样的说法,他们之间,似乎也印证了这句平。后来,发生了一起意外,就在你降生的时候,沈星过世了。换句话说,那个给你生命、同时也是乔庸深爱着的女人离开了人世。这听起来,是不是很有宿命的意味?”
“老李同志,你是来这里说书的吗?”乔智一脸无奈,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问道,“这说的是我,应该没有错了。可这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怪的不是我,而是这件事情。”李逸飞转过头来望着乔智,他的眼中突然多了一抹神采,也正是因为如此,“好吧,兰溪同学,你现在应该把你查到的资料,全都摆出来了,不然的话,他还以为你一直都蒙在鼓里。”
兰溪愣了一下,难道是——秦局!居然真的把李老师给请过来了?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点出了自己的私心?
乔智一脸震惊地看着兰溪,他想要问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你们两个啊,真是让人不省心,一个是冰雪聪明,明知道有疑点,却不肯说出口,而另外一个呢?别看了,说的就是你,乔智,就是自作聪明,你以为那点儿小伎俩,真的能逃过兰溪的眼睛?她没有说,只是说明她还在等待,等你开口的时候。可不代表你真的没有嫌疑。”李逸飞一向直来直去,说话自然不会拐弯抹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你们早就开始调查了?”乔智一脸震惊,这些话,原本他不想说出口,却不得不问。
“你看看你,脸阴得都快要拧出水来了。”李逸飞轻轻叹了口气道,“在这个世界上,最难揣摩的就是人心。你怎么就能确定,所有的人都会以感情为先,来衡量某些事情呢?现在,你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自从蓬莱别墅发生伤人事件之后,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怀疑你妈?就是现在的乔太太?”
这个问题问得很直接,让乔智瞠目结舌,一时间无言以对。
“奇怪的事情,应该还有很多,想要寻找问题的答案,就要放下所有的成见。”李逸飞叹了口气,“所以,最理智的方式,就是把你查到的资料,还有你所有的怀疑,都告诉兰溪,因为现在的案子,已经牵扯到了太多的人,你还想搭进去多少人命,才愿意说实话?”
“不,不会的。我妈绝对不可能做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乔智瞪大了眼睛,但他显然也在失控的边缘,“我妈一向很善良,她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
“人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为了自保,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李逸飞的表情是那么淡定,就好像是在谈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再者说了,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被人陷害,或者是什么人利用的?”
乔智的神情是那么的难看,但他知道,李逸飞在心理分析上,从来都不会出错。他将目光无助地转向兰溪,近乎用哀求的声音问道,“兰溪,难道你也认为,李老师说的都是真的吗?”
二百一十九,临门一脚
乔智的目光之中写满了哀怨,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期待,他显然还想从兰溪的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只是连他自己大概都觉得,那希望是渺茫的。
李逸飞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小子怎么也学得这么婆婆妈妈,这个问题,摆明就是想为难兰溪吗?你让她怎么回答?”
“不,我想要知道答案。”乔智的眼睛有些发红,“告诉我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
“我是警察,”兰溪苦笑着开口了,她当然知道,此刻的乔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管她说什么,只怕乔智都不会听进去,可她却不能不开口,因为她莫名其妙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乔智可能会在失控的情况下,做出什么傻事。
“正因为你们都是警察,做事情才会比一般人更谨慎,尤其是人命关天的案子,更会比其他人处理得更小心。”李逸飞叹了口气。
“是的。从周云被刺伤起,这里的案子牵扯进来太多的人,也的确有不少疑点。”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一脸认真地望着乔智,“我总觉得,案子发生到现在,才进行了一小半,再往前走——可能还有更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你想想看,你是怎么卷进周小研被杀一案的?你的行程,还有你跟周小妍约好的时间,如果不是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而且我们查过你的手机,也检查了你车上的每一个地方,他都没有发现窃听器,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就算是再怎么不可能发生,那都应该是事实。你明白了吗?”李逸飞眨了几下眼睛。
乔智面如死灰,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兰溪,显然,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能得到兰溪否定的回答。
但兰溪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随后低下了头,“真相是怎么样的,这还需要我们继续查下去不是吗?如果你还是这样的态度,案子稀里糊涂地结了,那么到头来,你心口的那根刺,真的就能自己莫名其妙地消了吗?还是说,那根刺会越扎越深。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会很难,也会让你很难做,但只有查明真相,你才能面对乔太太不是吗?”
乔智一时间心乱如麻,他当然知道什么才是应该做的,但一想到那是亲手把自己带大的老妈,而且不久之前,他们两个还有说有笑,他就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人堵了什么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都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妈,而且,她对自己的付出,也的确不比一个亲妈少。为什么命运会开这样一个玩笑?
“我劝你千万不要感情用事。尤其是目前这种情况下,更要慎重。”李逸飞叹了口气,“难道你没有把自己的怀疑跟他说?”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询问兰溪。兰溪一愣,她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李逸飞会提这样的问题。
“我跟他提了一下——那个幕后的凶手,有可能就是郑峰。”兰溪叹了口气,正因为那个人是郑峰,她更担心,郑峰会采取什么极端的手段。
“哈,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拖延时间,只会让你在乎的所有人都陷入危险。”李逸飞的表情比之前更认真,他叹了口气,“那个家伙的手段,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他从来都不会让自己的手上沾上血,但是他却有着惊人的口才,能把死人说活了,自然也能让所有他看上的人,为他所用。你难道真的不担心,在他的蛊惑下,乔太太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你再想补救,可就来不及了。”
兰溪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隐约能察觉到,那个巨大的阴谋,的确是朝着自己来的,但那个阴谋太可怕,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乔智显然并没有将李逸飞说的话当真,他只是摇了摇头,“不会的,我妈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她从前可是个会计,头脑一向很冷静——”
“可你就没有想过,也许她的身上,也藏着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而郑峰,凑巧挖到了那个秘密?”李逸飞的话一针见血。
这话让乔智愣了又愣。
“别以为你读个大学,智商就能跟他相提并论,郑峰是一个智商超高的人,那样的人,不是天才,就是疯子。所以,不要用常人的目光来判断他。他就像是有一双透视眼一样,知道哪些人身上有弱点,而且能精准抓住那些弱点,并为他所用。”李逸飞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兰溪。
呃——兰溪当然知道李逸飞想要说什么,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猜想的那么糟糕,也许一切都是巧合。毕竟郑峰——他应该不会轻易再来招惹我们了吧?如果他还想继续苟活,就应该找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安心地躲起来过日子。”
乔智一脸是紧张,总算是稍微放松了一下,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李逸飞却绷着脸望着他,“我可没有那么乐观,你想想看,有太多的事情,仅仅用巧合能说得过去吗?雷朋,那个神秘的男人,你们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可郑峰却符合那么一个能干、低调又吸引人的人设。杨姐,人低调不说,而且很少跟外人打交道,居然也能出手杀人,跟她平日里的性格,判若两人。更别说凌霄、周云这些人了,如果不是受到了某些外界的刺激,她们绝对不会铤而走险。所以,如果说没有高人指点,我是不会信的。”
兰溪一脸担心地望着乔智,她知道,李逸飞说的都是真的。
而乔智,显然还抱着那么一丝最后的希望,并且努力想让自己接受那种假设。
“你仔细想一想,真的没有一点儿可疑的地方吗?还有,你和乔太太的关系那么密切,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李逸飞再度认真地盯着乔智,一字一句道。
乔智长叹了一口气,两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过了一会儿,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的确心中有所怀疑,而且也的确进行了一些调查,我的确发现我妈她——她的确有些地方看起来怪怪的。”
二百二十,郑峰的阴谋
再度出乎袁白露的意料之外,乔庸居然没有追过来?他真的没有追过来?故意放慢了脚步,打算在乔庸出现之后,再拼命逃跑的她,发现自己的计划真的落空了。
无论如何,都应该表现自己的委屈,还得让乔庸知道自己很委屈不是吗?可他居然都没有追过来的意思!不打算给自己一个下台的机会?
甚至乔庸都没有打电话过来,只是在她下车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就那么任她离开了?
袁白露呆了一下,她甚至都想不起来,乔庸在她下车的时候,究竟说了什么。
原来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装了那么多年的温柔贤良与大度,她突然感觉自己很可笑,果然,活人无论如何都争不过一个死人的,更何况,沈星早已经深种在他的心里,这辈子都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她的位置。
自己一辈子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袁白露忽然发现自己很可笑,原本自己如果继续努力的话,就算不能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最起码,不用患得患失,还要看乔庸的脸色。
如今这么个局面,如果真的跟乔庸闹起来,他只要吼一句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挣来的,而她,只能无言以对。
她闪身进了一条靠街的小胡同,漫无目的地走着,如果就这么走下去,结果会怎么样?
连她自己都不确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她最怕的是兰溪的追查,可是到头来,那个不定时炸弹,居然从乔庸的身上爆了,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过去的早就应该过去了!为什么还有人要提起来?难道说,自己逃避了大半生,终究还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凭什么?过去的就应该是历史,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应该被葬入地下,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提起。尤其是这一次提起过去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丈夫?
真的被郑峰说对了,在乔庸的心目中,念念不忘的是沈星,自己之所以会被他选中,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出现的时机是正确的,再加上她适时地向他伸出了援手?
她比谁都更清楚,那一次所谓的援手,是她在精心计算过之后,才大胆一试的,为的就是希望赌一把,唯一的赌注,就是乔庸的确需要一个女人在他身边,替他照料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赢了,虽然手段并不那么光彩,可她终究还是风风光光地跟乔庸领了结婚证——乔智需要一个女人的细心照顾,而她,是一个在乔庸忘年之交伸出援手的人,所以,这一切看起来都是无可挑剔。
可现在回想起来,所有的一切,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乐观不是吗?她知道沈星早已经死了,但在乔庸的心中,只怕她一直都在。
那么所谓的宠妻,多少听起来有些讽刺,也就是说,当初如果不是她照顾好乔智,自己和乔庸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情。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实!袁白露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发晕,她惊讶地发现,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早就标好了价格,只等她一脚跳进去,再不可能从里面跳出来。
“这么看起来,他果然还是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是吗?”郑峰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慢悠悠地出现在袁白露的眼前,“哈,是不是事实比我说得更惊心动魄?有没有想过,乔庸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袁白露瞪了郑峰一眼,她决定还是打死不认,大不了,只要哭闹一番,或者说示弱一次,说不定乔庸就不再计较了。
当然,此刻的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夫妻之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只要乔庸愿意维持表面的和平,她愿意就这么过下去。
郑峰慢慢地跟在袁白露的身后,像是惋惜般叹了口气道,“哟,想不到事到如今,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可真是让我佩服。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就真的没有想过,是什么刺激了乔庸的神经?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想不出其中的关键?”
“你是说秦局?昨天晚上他们的确是见过一面,可那又怎么样?”袁白露冷哼了一声,“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像你这样心怀鬼胎的人,才最可怕,你是想要亲手毁掉是吗?”
郑峰忍不住一阵冷笑,果然女人最善变,尤其是眼前这个精于算计的女人,只怕她早已经替自己想好了退路。
他当然一笑道,“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怕吗?很多事情,可能远比你自己想象中的结果更可怕。你可别忘了,算算时间,秦局入伍已经二十多年了,他可能知道很多事情,也比乔庸更能看得懂人心不是吗?”
“挑拨离间这样的招数,在我的面前不好用。我劝你还是早点儿收手吧。”袁白露的心头一寒,可她却不得不强装镇静。
“这样的鬼话,你自己信吗?咱们先不说你和周云之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纠缠,你先想想,你的那个宝贝儿子,是怎么被关起来的,不就能猜到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了吗?”郑峰忍不住想笑,可他却勉强叹了口气,佯装镇定地叹了口气。
袁白露没有答理他,只是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哎哟,你别忘了,还有他那个千娇百媚的小助理,我可听说,她可一直都十分仰慕乔律师啊,你说那样年轻、漂亮的女孩,是不是更容易走到他心里去?他的态度突然转变,难道真的跟那个小女孩没什么关系吗?这话说出去,恐怕连鬼都不会信吧?”郑峰继续挑拨离间。
袁白露没有答话,只是她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凝重。
“你再想想看,如果那个小助理,原本就是他安排好的棋子呢?毕竟,你现在已经身陷麻烦,只要稍微使一点儿力,就能把你送进监狱不是吗?失去自由的你,难道还会被他放在心上吗?”郑峰的话显然充满了蛊惑,“再想想看,如果一开始,乔庸就是故意离开这里,然后又安排人跟踪你呢?”
“不可能!他没有那么无聊,更不会像你那么无聊。”袁白露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不会再助纣为虐了。”
“我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乔庸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觉得上了个贼船,你还下得来吗?就算是你想下去,我能给你这个机会吗?”
二百二十一,循循善诱
当年林丽莎见她的时候,曾经跟她说过什么?
袁白露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个娇弱的女子,美貌不输兰溪,但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气质,两个人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作为一个曾经在情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女人,第一次见到林丽莎的时候,她就看出那是一个虚伪的女孩,最重要的是,她出现的目的,显然就是为了激怒自己。
她觉得奇怪,不过还是拿出了贵妇的作态,假惺惺摆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态度,看林丽莎自己的表演。
“人的命运,从生下来那天就已经注定了。乔智是真的迷上了兰溪,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们——我是说我们在一起。”林丽莎显然是想要表现出自己的高傲,但怎么看起来底气都是那么的不足,“您是一个受过教育的母亲,想来不会阻止儿子的婚事吧?”
袁白露还记得自己的态度淡淡的,她虽然没有认出来林丽莎伪装的身份,但却看得出来,那个女孩子,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她只是冷冷一笑道,“孩子的事情,我们作大人的,自然不会去管。可你也得明白,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德行,就算是我不阻止,可乔家还是要点儿脸面的。你这样的态度,你觉得我们乔家,真的会娶一个没有修养的女人进门?你想让我们乔家,成为全城的人笑话?别痴心妄想了!”
她显然不想放过这个激怒袁白露的机会,她冷哼了一声,“阿姨,我劝您一句,乔智现在十分迷恋兰溪——我是说他迷上了我,如果您愿意成全,那将来我们还能是客客气气的一家人。如果您反对,后果您可得自负!”
“这算是对我的威胁吗?”袁白露记得自己突然就笑了起来,因为就从那一刻起,她瞬间明白,那个丫头如果不是跟兰溪有仇,就是吃错了药,“就凭你,也想跟我儿子在一起?小姑娘,我劝你还是照照镜子吧?”
“哈,您一把年纪了,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是一个记恩也记仇的人,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兰溪,那么,等我跟乔智结婚之后,也不会让你的日子太好过。”林丽莎几乎壮着胆子说出了那番话。
开弓没有回头箭,袁白露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她看出了林丽莎眼中的敌意,自然也看出她提到乔智时那种古怪的语气。只有嫉妒到发疯的女孩子,才会有那样的神情。
直到后来他们的婚礼上,虽然她化了浓妆,衣服也遮去了林丽莎身上的那骨子怯懦的小家子气,但袁白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不是因为她那张极美的脸,而是因为她身上的那股气势。
在嘲笑钱为先太好美色的同时,她也多少有些庆幸,正是因为林丽莎的出现,让她有了足够的理由,反对乔智跟兰溪在一起。
郑峰说得不错,在看到兰溪的第一眼,袁白露就知道自己输得有多么可笑,那样的女孩子,换了谁都会喜欢,她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并没有因为乔智的身份,就表现出什么异样。
原本她还有很多借口,可以阻止他们在一起,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乔庸居然早已经倒戈,而且居然悄悄将兰溪的家人也约过来。
这些念头不断地在袁白露的脑海中闪现,她突然意识到,当年看起来那个怯懦的林丽莎找到自己,背后应该也有人出主意吧?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郑峰?
换句话说,难道那时的他,就已经开始谋划所有的一切?
“现在,能跟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只有我一个人。”郑峰叹了口气,“袁白露,如果你真想保住乔太太这个身份,那就只能听从我的指挥。”
袁白露回过头,她突然笑了,“你的意思是,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对吗?林丽莎那个小丫头,不就是听了你的话,最后连命都没有保住,你觉得我如果听你的指挥,结果会有多惨?”
“她太贪心,想要的也太多。”郑峰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她想要的是整个钱氏集团,按照我的谋划,她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可你不一样,因为你想的不多,只是想把乔庸留在身边不是吗?”
袁白露瞪了她一眼,“这么说起来,周云也是因为太过贪心的缘故?你步步为营,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兰溪?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想要的是名,你想要的是利。”郑峰淡淡道,“现在,你的周围早已经危机四伏,想想那个讨人嫌的助理,再想想乔智,时间拖得越长,对你越不利。”
“算了吧。我还想要多活几天。而且,我也不想步林丽莎的后尘。”袁白露想要结束这一次的对话,“我可以去找秦局,向他承认一切,我想,如果是无心之过,他应该也不会太为难我。说不定还会因为协助破案,立下什么功也不一定。”
“是吗?你认识一个叫张成的人吗?我记得,当时他有一个笔名叫诚诚,诚实的诚。就在邻市一家晚报上班。”郑峰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袁白露的身子一震,她站在那里,眼睛眨了两下,“我不认识,这个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跟你有没有关系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正打算给兰溪做一个专访。听说,兰溪之所以跟他达成协议,是因为他提供了一些有用的资料。”郑峰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郑峰的一双眼睛,像一把刀一样,死死盯着袁白露,很显然希望能从她的表情里得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袁白露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嘴唇,“你扯那么多,纯粹浪费时间。”
“哦,是吧?其实我也这么想。”郑峰的脸上露出了无赖般的笑容,“听说,当年他曾经写过一篇关于杨培安的母亲动手误杀他父亲的一篇文章,里面听说有一些很独到的观点。据说当时引起了百姓们的极大反感,给他们的报刊带去了不少麻烦。”
袁白露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她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没有答话。
“那个——我觉得吧,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有很多问题可以商量不是吗?”郑峰的脸上多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二百二十二,插曲(上)
所有的事情,似乎正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听完乔智的那些话,兰溪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要炸了!她需要找一个安静地方,让自己冷静下来。
姜还是老的辣,李逸飞果然知道乔智的弱点,一击即中。可现在该怎么收场?还有,如果打草惊蛇,那些人会动起来吗?
想都没有想,她直奔青姨的茶楼,她需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才能应付接下来可能的事情。
和往常一样,青姨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给她装了几色点心,随后泡了壶茶。
可是自己的访客是不是也太多了点儿?兰溪才端起茶,没曾想那个叫肖辉的男人也能找过来,他看起来垂头丧气,随后重重地在兰溪的面前坐下了。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出轨而且还向自己彭瑶索要巨额赔偿的男人。兰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听说乔律师已经开始劝他们私下和解。
他不应该是眉飞色舞的样子吗?最起码,就算是得不到那笔赔偿,他也是个有钱人了,为什么反倒愁眉苦脸的?
韩青没有掩饰自己对肖辉的厌恶,甚至故意用夸张的态度望着肖辉,阴阳怪气地恭喜他,马上就要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双宿双飞了。
“哦,别提那个了。韩大夫,您知道我的日子过得有多憋屈,这么多年了,在他们彭家,我也只是一个上门女婿而已,平日里做的事情,花钱请一个保姆都能做到,而且她们更专业,肯定也能做得比我更好。”
肖辉几乎是垂头丧气地看着韩青,“青姐,我的心中一直也有些疑问,想要从你这里得到答案,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几句实话?”
“嗯?”韩青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怪怪的,她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皱了皱眉头问道,“我听不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我想提醒你,在这家茶楼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不再是大夫,所以,关于工作上的事情,最好是请你挂个号,去我的办公室详谈。”
这么严肃的问题?兰溪一时间有点儿手足无措,她朝着韩青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但没想到,韩青却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留下来。
“我知道,有些话自然是不好说出口的。”肖辉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兰溪,叹了口气,又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还真是丢人,我居然被那个姓夏的女孩子骗了,可我真的是不甘心,明明这么多年,我都在替别人养孩子不是吗?彭瑶不能自然生产,自然是因为她身体的原因,可那个小夏——”
这当然是个人的隐私,肖辉无奈地挠了挠自己的头,一脸为难地想问,似乎又说不出口。
韩青淡淡道,“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认真地检查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初你和彭瑶之间,查出了太多的问题,而彭瑶为照顾你的尊严,选择了隐瞒,结果你会怎么想?”
这话让肖辉大吃一惊,他一脸震惊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会的,那怎么可能?我应该是——应该是正常的。”
“这种事情,你应该更相信科学。而且,现在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没什么大不了的。”韩青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带着几分不屑般又看了看肖辉,似乎想要谴责他几句,无论如何却说不出口。
兰溪在一旁冷嘲热讽道,“哎哟,乔大律师已经回来了,你不是很想要一大笔补偿吗?现在不应该赶紧找律师商量对策吗?我可听说,乔律师的手下个个都是强兵,如果他们提前找到了小夏,给她一点儿好处,说不定连你们当初认识的细节,都会打听得一清二楚,别说是补偿了,如果彭瑶心狠一点儿,说不定还能让你净身出户。”
这话说得犀利,让韩青哭笑不得,不过听起来却也解气。
肖辉一张脸色惊得惨白,他连连摇了摇手,“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第二个目的,我知道,彭瑶的心中,一向最敬重韩大夫了,所以我想请您出面劝一劝她,我已经撤销了离婚委托,想要跟她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所以你能不能——”
“哟,这话说得还真是搞笑啊?当初发下狠话要离婚的是你,现在不想离婚的也是你,而且看起来还想要让青姨当那个说和?你别逗了。”兰溪一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更别说肖辉这种吃了亏之后,转过头来还想要让别人负责的男人了,“哼,男子汉大豆腐,一人做事怎么也应该一人当吧?说出去话自然就应该是泼出去的水,怎么好意思再收回来?”
韩青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平日里看起了一向文静的,可如果谁真的踩了她的底线,那张嘴,可绝对不会饶人。再加上她此刻心情跌到了谷底,这个肖辉,还真是撞到了枪口上。
“现在我可宁愿自己不是什么男子汉。”肖辉的脸色惨白,他的眼中写满了恳求的意思,“有老话不是也说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吗?我现在这样,不也是很好吗?我真的保证,在以后的日子里,会踏踏实实对彭瑶好,绝对不会再生二心了。韩姐,你能不能替我当一回说客?”
“脸皮可比长江的堤坝拐弯还厚啊。”兰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回道,“那你倒是敢做敢当啊?如果你真的想要挽回的话,那就跪死在彭瑶的面前,看她是不是真的肯原谅你。”
肖辉的脸色十分难看,但很显然,韩青是他眼下唯一的救星了,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兰溪看得出来,韩青自然也能看出来。
“能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可她现在是根本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肖辉的脸上写满了懊悔,“韩医生,我只是希望你能替我出面说几句公道话,再怎么说,那两个孩子都是我亲手带大的不是吗?您可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希望了。”
韩青没有答话,只是皱了皱眉头。
“也对,像你这样拎不清的男人,谁愿意给自己惹麻烦?再说了,现在知道后悔,你早干什么吃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兰溪瞪了他一眼,愤愤不平地又在肖辉的心口上插了一刀。
二百二十三,插曲(下)
“让我帮你出面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得答应我。”韩青朝着兰溪使了个眼色,终于出声了。
这让兰溪满脸的不解。不过她也很清楚,青姨这么说,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虽然她的心中还有疑问,却保持了沉默。
“你说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可以帮我说几句话。”大喜过望肖辉几乎要喜极而泣,一脸激动地看着韩青。
只是韩青提出的要求,让他狠狠吃了一惊,犹豫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
“这是我从专业的建议。有了那份东西,最起码你就能做到心中有数,将来出现状况的可能性就能预测,如此一来,我才好出面。否则的话,一切免谈。”韩青淡然一笑。
肖辉咬了一咬牙,很显然,在权衡过利弊之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按照韩青的说法去做。
“为什么要帮他?”兰溪多少有些愤愤不平,“就那样脚踏两只船的男人,就活该掉水里被淹死算了,青姨为什么还要当那个说客?你这可有点儿——不怎么讲原则了啊。”
韩青摇了摇头,看了看兰溪,过了一会儿才淡淡一笑,“你啊,还真是个小孩子,做事情,都从来都是顾前不顾后的。这过日子,可跟你们查案不一样,不是黑就是白,这是你们的原则,可生活中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灰。尤其是肖辉和彭瑶这样十几年的夫妻,只要还要感情在,总是不会轻易离婚的,毕竟,半路夫妻,天知道对方是不是心怀叵测?”
“可彭姨那么优秀的女人,应该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这个肖辉,真是让人鄙视,如果真的愿赌服输,还能让我敬他是条汉子。”兰溪的眼中闪着光,对那个肖辉,除了不满之外,最重要的是,还有发自内心的鄙视。
毕竟,当时她曾经陪着彭瑶去找过他,当时他的表现,实在让兰溪大跌眼镜。在发现了真相之后,却选择卑躬屈膝地认错,想要挽回,那也太不爷儿们了。
韩青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肖辉出轨,当然是原则问题,可是反过来想学,恐怕彭瑶也多少有些责任。”
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兰溪,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如果一个人犯了错,知道自己做错事,想要补救,难道你一点儿都不给对方机会吗?”
“有些问题是可以补救的,那也得看什么人吧?”兰溪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一脸好奇地问道,“你让他去检查——难道真的是——”
“大部分的人认为一对夫妻没有生孩子,肯定是女人的过错。可现在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怎么能把这样的事情全都怪到女人的头上?”韩青淡淡一笑,“可就算是到了这个年代,有些人的思想还活着过去。”
“可青姨怎么知道——难道青姨有什么内幕消息?”兰溪一张脸都闪着想要八卦的光芒,她连连眨了好几下眼睛,“这也是看相能看出来的?”
“你把我当成半仙了?他又不是个孕妇,我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青姨一脸的哭笑不得,将一盘点心推到了兰溪的面前,“我只是看过当年彭瑶和他的体检报告,有些专业的东西,如果不是专业的人,可能说不清楚。当时的报告里虽然没有写,但是却能看得出来,肖辉的身体的确有毛病,想要有自己的孩子,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兰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彭瑶当时知道这件事情吗?如果她知道的话,那不就是说——”
“你这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呢?再怎么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毕竟,彭瑶的孩子不是肖辉的,这一点儿肖辉也接受了,算起这个的话,多少少少他对彭瑶都是有真心的。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如果他真心悔悟,是应该给他一个机会的。”韩青叹了口气。
这话让兰溪感觉不可思议,在她的眼中,青姨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将就的人,她多年之后再没有进过林家的大门,自然就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可提到彭瑶的时候,她为什么就——
“我说小丫头,你还是别管那闲事了。杨春雨的案子已经解决,乔智虽然惹上了麻烦,但秦局应该可以自己搞定。我看,不如你抽个时间回家一趟,是不是认真地跟你那个美丽的妈妈谈一谈,你打算怎么处理和乔智之间的关系?”青姨突然之间转移了话题。
这还是一个让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又知道逃不了的问题,她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个心情啊,这下乔智是摊上大事,惹上大麻烦了。我总不能这个时候当逃兵。况且,杨姐的案子,也不算是完全解决了。”
说到这里,她提到了那瓶已经被罗文松检验过的杀虫剂,据说就是凌霄带去杨丹家的那瓶,根据杨丹的说法,是杨姐提出,家里有蟑螂、鼠蚁之类的东西出没,所以就拜托凌霄带了过去。可就是从那瓶杀虫剂里,检出了和杨姐衣服上同样的成分。换句话说,如果当时那瓶杀虫剂污染了什么地方,只怕杨丹和郭一鸣,生命都同样会受到威胁。
“你说的是凌霄?那个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女孩子?怎么会是她呢?照理说,剧毒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市面上,现在国家为了避免这类东西的滥用,早就制定了各种各样的法律不是吗?一般情况下,也没有敢打那样的歪主意。”韩青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是从哪里弄来的那些东西?”
“正在调查之中,还有那东西是怎么跑到杨春雨衣服上的,也在调查之中。”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
韩青没有开口,只是给她续上了一杯茶。
“真是头大。那个周小妍,我就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惦记着她呢?像她那么物质又天真的女孩子,会知道什么?”兰溪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毕竟现在案件还在调查之中。但她总觉得,青姨应该知道些什么,只是她为什么却不肯帮自己呢?
二百二十四,心惊
茶楼再度出奇地安静,兰溪皱了皱眉头,她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尤其是眼前的青姨,虽然还是平时的模样,但显然心事重重。
试探之中,她还是说出了乔智的身世。
这当然是一次试探。只是没想到,却很快就有了意外的收获,原本应该十二分惊讶的青姨,态度看起来有些微妙,她表现出了自己的惊讶,但那显然不是因为乔智的身世,而是因为这件事情居然会让兰溪知道。
她居然知道了?兰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的天哪,不会吧?难道说你们早就知道,只有乔智那个傻子,被你们骗过去了?”
“人家好好一位富家公子哥儿,被你说是傻子?”韩青无奈地瞪了兰溪一眼,“这话就只能在我的面前说说。”
兰溪无奈叹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当着他的面,我绝对不会说他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样总行了吧?”
“你这丫头!”韩青一脸的哭笑不得。
本来自己说的就是事实嘛。兰溪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把乔智当成了傻子,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跟他提起过呢?
韩青的态度,看起来多少有些古怪,她像是在纠结该说点儿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我觉得,乔智虽然是个男孩子,感情没有那么细腻,但多少应该还是有些感觉的吧?要不然的话,怎么会一直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何止是怪?兰溪无奈地摇头道,自从周云被杀之后,乔智就变得神神秘秘的,经常会走神不说,偶尔还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
“我和乔律师夫妇认识的时间不算短,怎么算也有十几年。”韩青皱了皱眉头,“其实多少还是能感觉出来一些不同的地方。比如说相貌,虽然袁白露和乔智,看起来多少有点儿像,但仔细看看,两个人还是差得比较多。再比如说,袁白露对乔智总是带着一份小心,如果是亲生的孩子,绝对不可能那么小心。”
“换句话说,如果乔智不傻,早就应该感觉到了对吗?”兰溪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韩青。
这话问得虽然自然,却让韩青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难道是戳痛了青姨的心思?兰溪能看得出来,青姨对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件事情,还是多少有些在意的,否则的话,当年也不大可能愤而离开,独自来这个城市生活。
“也许吧?母子之间,关系应该还是比较密切才是。尤其是儿子,一般会对母亲十分依赖。但乔智却不一样不是吗?”韩青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
那么杨姐在面对杨培安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名义上,杨春雨和杨培安没有任何关系,但她显然就是一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认认真真地付出,做的绝对不比任何一个母亲少。
“案子越查越有意思了,我很想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秘密会被挖出来?”韩青的样子看起来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听说那个孙思妍,已经躲到外地去了。甚至还有传言说,她就是为了想要嫁给周文宾,将周小妍毒杀了。”
人言可畏。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如果任由他们这样胡说八道下去,说不定就连乔智他——谁知道还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来?”
韩青对此身有体会,她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兰溪,“你这丫头,难道真的不考虑我的建议吗?如果继续查下去,把你扯进去了怎么办?你们秦局也说过,这一次的案子,恐怕很棘手。”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撒手不管啊?”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
来这里的目的,自然不只是为了躲个清闲,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些问题,她需要从韩青这里得到一些资料,或者说,打听一下在哪里可能会查到自己想要的资料。
当年的青姨就和杨培安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所以当提起那起案件的时候,韩青记忆犹新,她当年的一位同学,就是负责照顾石红蕊的医生之一。
根据韩青的说法,当时那起案件太过轰动,再加上是警察们将石红蕊送去的医院,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对她的身体做了全方位的检查。而韩青的那位朋友,就负责妇科检查的部分。韩青从她的口中,自然也听说了一些细节。
“那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被家暴的女人,据说身上都是大片的青紫,不过内脏没有受什么伤,只需要安心静养就好。”韩青叹了口气,“其实就算我们那辈人,对石红蕊那样的遭遇也感觉不可思议,她受过教育,而且有能力挣钱养家,遇到那样的男人,真是一辈子都毁了。如果不是那场车祸的话,只怕她已经过上了好日子。”
果不其然,就算是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所有的人,尤其是女性,当然还是站在石红蕊这边的。终于张成提到的那种说法,就算是有真凭实据,也没有人会相信,最起码,大家都不会愿意相信那是事实。
兰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借着青姨的机会,很快就联系上了那位大夫,而且询问了不少细节。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因为石红蕊的案子太过惊人,尤其是在那样的年代,那位医生至今还记得石红蕊的样子。
再加上兰溪循循善诱,她很快就指出,当时石红蕊得到了大家的同情,就连负责看守她的警察们,都动了恻隐之心,甚至允许她的家人偶尔赶去探视她。
杨春雨的名字就这么冒了出来,因为她是唯一个有耐心跟警察和医生打交道,而且曾经询问过石红蕊伤势的女人,再加上她姓杨,当时那位医生,理所当然地认定她可能是石红蕊婆家的什么人。
“她们两个的关系看起来挺好的,只是那个杨春雨看起来——怎么说呢?一看就是怯生生的,没有出过远门,跟谁说话都会脸红,而且石红蕊对她还十分客气,怎么说呢,就像是对待一般客人的那种态度,客气到有些奇怪。”电话那头的医生给出了自己的评论,“我记得去看过她的,还有另外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好像叫什么梅的——”
“许红梅?”兰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二百二十五,蛊惑
据说杀人可以有无数种方式,也可以使用无数种手段。只要不动声色,就能杀人于无形。
这是从郑峰的口中说出来的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几乎是眉飞色舞,“真正高明的谋杀,一定不是受过专门训练过的杀手,而是那些看起来很有身份的人,比如说就像你这样的人,你看看,举止高雅有风度,一看就知道是位养尊处优的贵夫人,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别人都不会信的。”
杀人?袁白露的手抖了一下,就连杯中的水,都不小心泼出来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到杀人?她瞪了一眼郑峰,“你不要把这么恶心的事情,摆到台面上说好吗?我说过,绝对不会再帮你了。”
“帮我?现在你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你自己。你可知道,那个叫张诚的,他的手里究竟有多少资料吗?又知道多少秘密吗?如果从他的口中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是一不小心有什么资料泄漏了出来,只怕有些人的日子就不好过吧?”郑峰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这个恶毒的男人,他简直就一条毒蛇!最重要的是,他似乎知道哪里才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而且一直都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
“杀人犯法,这是原则问题,就算是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帮你的。”袁白露瞪着郑峰,一再强调自己的态度。
郑峰没有答话,他只是不停地眨着眼睛。
很显然,想要说服袁白露做违法的事情,那绝对是一项不容易的工作。她比一般的女人,显然更理智。
“你应该知道,现在的人好奇心都很旺盛,日子过得太平淡的话,如果莫名其妙地有一记猛料爆出来,那才会让生活变得热闹起来不是吗?你想想彭瑶,她和肖辉,是多么恩爱的一对夫妻啊,到头来怎么样呢?现在的她,在你们那个朋友圈里,已经成了笑话不是吗?恐怕这几年之内,大小聚会,大家都不会叫上她,换句话说,她就已经被这个圈子抛弃。”郑峰的脸上多了一抹尖刻。
“你把人心想得也太无聊。”袁白露当然听出来他是在夸大其词,但却不得不承认,彭瑶绝对会从这个圈子里暂时消失,最起码,这几年她绝对不会再参加任何的聚会。
只要想想别人用那种同情而又好奇地目光看着自己,别说是彭瑶,哪怕是这个圈子里爆发户,也会介意。
“哈,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人心太现实,其实你们比别人更现实不是吗?因为这些人,比一般人更爱面子,也更爱那些虚假的名声。想想钱为先,他不是本市的首富吗?原配夫人在世的时候,在这个朋友圈里,他就是一呼百应。可当他娶了那个漂亮却没有头脑的林丽莎之后,结果又怎么样?”郑峰冷冷道。
袁白露没有答话,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就连她自己也好奇,郑峰是怎么看待林丽莎的?
郑峰的脸上多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摇了摇头,“你真的很想听实话对吗?真相很残忍,那就是你们这个圈子,虽然是男人主导的,但别忘了,每年组织聚会的人,都是你们这些太太,你们主导了你们先生的交际圈。林丽莎年轻又漂亮,那些男人嘴上嘲笑钱为先,可心里恐怕嫉妒得半死,甚至可能也会想着是不是勾搭一个年轻漂亮的,把家里的那个黄脸婆换走。可是作为太太们,就算是心知肚明,也不能说出口,所以只能在这些交际圈里下功夫,自然钱为先,就不可能再被邀请。
袁白露想要反驳几句,但显然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儿,只是皱了一下眉头。
“当然了,我想你们还有一大堆的理由可以说服你们的丈夫们不是吗?而且理由还可以是冠冕堂皇,比如说,做人不能忘本。当年钱为先如果不是沾了他太太的光,只怕也不会把生意做得那么大。而且,当年林丽莎做的那些事情,她以为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却忘了,对你们这个圈子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林家母女,原本人品就被人诟病,所以屏蔽他们,简直太容易了。”郑峰的脸上多了一抹讥讽的表情。
他果然说得没错。袁白露当然知道,当钱为先真的要把林丽莎那个小丫头娶进门的时候,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袁白露很清楚,这些太太们,虽然不少年轻的时候都曾经陪先生们吃过苦,但后来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选择回归家庭。
而林丽莎嫁给钱为先,无疑就是一个信号,只要这样的事情能被接受的话,那么,接下来似乎就顺理成章了。毕竟,男人有几个会念着夫妻情分的?谁还不想带着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
所以,封杀林丽莎,她们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原本的大型聚会,规模也被缩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钱为先发出的邀请,他们自然也都找理由避开。
再想想彭瑶,眼下她和肖辉的关系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好,最起码在一段时间里,大家看彭瑶的目光,肯定多少有些奇怪。
如果彭瑶真的跟肖辉离婚,那对他们这个圈子来说,基本上彭瑶也被封杀了,除了她那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之外,只怕没有人愿意跟她来往。一个单身而又能干的女人,对有些男人来说,也很有吸引力。
毕竟爱情对他们这个圈子来说,就是洪水猛兽,天知道会不会冒出来一个打着爱情旗号的人,就会夺走她们的一切?
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已让她们失去了奋斗的动力。最重要的是,一旦失去了丈夫这个最大的靠山,对她们来说,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乔太太,你可是聪明人,你应该更清楚,乔太太这个身份,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那个张成,或者是别的什么人,真的手里握着你的什么资料,你觉得乔律师会怎么做呢?他会不会到时候让你净身出户呢?毕竟打离婚官司,对他来说,可是小菜一碟。”郑峰的眼中有什么在闪动。
二百二十六,最后的疑虑
据说那个悄无声息躲到外地去的孙思妍,还是被兰溪堵了正着。她望向兰溪的眼神,就像是见了鬼一样,还没有等兰溪开口,就被孙思妍匆匆忙忙拉着,路过她家门口,孙思妍并没有停下脚步,反倒又往上爬了两层。
兰溪惊奇地看着她,而孙思妍做噤声的手势,同时指着楼梯间的缝隙,示意兰溪往下看。
不大一会儿,只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有人不停地拍着孙思妍的房门,接着就听到了为周文宾的声音,“思妍,我知道你已经回来了,你开门吧,我有话要说。”
孙思妍朝着兰溪拱了拱手,低声在她的耳边道,“你先帮我把这个人打发走,一会儿你来找我。或许——我们一会儿可以好好谈谈。”
兰溪从来没想过,周文宾那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人,居然还是如此痴情的一个小老头,在看到兰溪突然从上面走下来,他吓了一大跳。
“孙思妍回来了?我们正在附近走访,还要找她打听一点儿事情。”兰溪的表情十分严肃,看起来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她没回来?可有人给我打电话说——难道那个人看错了?”周文宾满脸的失望,不过,他像是突然间注意到兰溪的身份,一脸警惕地问:“不会吧?我说你们警察到底有完还是没完?我都跟你们说过了,小妍的死,跟她没有关系。你们警察能不能办点正事啊?这么没完没了地怀疑,到时候如果思妍真的跟我翻脸怎么办?我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如果再失去了她,那我活在这是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我来找她的目的,自然就是要替她洗清嫌疑,”兰溪一脸和颜悦色地回道,“而且,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丧女之痛,显然让周文宾饱受打击,他来这里的目的,自然是希望孙思妍能在此刻陪在他的身边。
这个男人——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幼稚这种性格,是不分老少的,周文宾根本就不懂什么人情世故,所以他似乎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固执给孙思妍带来多少麻烦。
“我知道你们应该找过周云身边的那些人,他们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周云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更清楚,她一向爱撒谎。”走到楼下,周文宾还不忘再三提醒兰溪,“我都跟你说过了,周云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都会做。她——这人,恐怕死了都没有人会惦记着她。哼,如果她早点儿死,也就不会拖累我的女儿,让她遭这样的毒手。”
周文宾絮絮叨叨,自然又从头到尾数落一遍,终于还是离开了,并且再三嘱咐兰溪,如果见到孙思妍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替他带句话,他希望此刻的孙思妍,能陪在他身边。
兰溪哭笑不得,她觉得周文宾和周云,骨子里一样的自私,他现在需要有人陪在他身边,却忘了孙思妍尴尬的身份,一旦真的陪在他身边,又会给她招来多少非议。
正如她考虑的一样,孙思妍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一直都躲着周文宾,对她来说,周小妍的死,等于替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离开周文宾。
“这么大半辈子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孙思妍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前人人都觉得我勇敢,居然那么新潮地跟老公做了丁克,其实哪是勇敢,而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羡慕别人家有个孩子,但现在看起来,多一个孩子,真是多了一份操不完的心。就拿周云来说吧,你说她做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就不信,她一点儿都不心虚?”
最了解周云的人,莫过于孙思妍。她显然已经做了坦白的准备:当年在她丈夫第一次朝她动手的时候,她就知道,周云的手,已经朝她伸了过来。如果她不反击,那么周云肯定会像当年一样,出手狠辣,毫不犹豫地毁了她的生活。
孙思妍当然要反击。当时的她早已经内退,有的是时间调查周云。虽然她的行动没有那么专业,就连体力也比不上年轻人,但是想要调查周云,对她来说,也没有那么困难。
她从自己的枕头下面翻出了几张照片,那是周云和肖辉见面的情形,还有另外一张,居然就是周云穿着礼服,带着女儿和袁白露一起吃饭的照片。
照片的一个角落里,能看到就是看起来多少有些懒散的兰溪。
“乔太太,我想你应该认识的,她怎么会和周云这样的女人在一起。而且她的样子——我总觉得跟我认识的一个人特别像,可两个人——这两个人看起来又多少有点儿不太像。”孙思妍的脸上多了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哦,据说乔太太和周云是同乡,当年曾经一起读书?大概是这样。”兰溪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是张成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他,听起来十分兴奋,“我真的查到了线索,我就说嘛,功夫不负有心人,兰溪,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找你?”
“我还在外面。不过——一会儿就打算回去。不如你找个地方,然后把定位发给我。等我忙完手里的事情,再去找你。”兰溪的态度,多少带着一点儿敷衍。
不过张成之前说过,无论如何都会把自己找到一些资料。连警方都查不到东西,凭着他一个记者的身份,又能查出什么呢?
孙思妍原本打算要说的话,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显然是一个很贴心的长辈,兰溪既然还有别的事情忙,她当然不会浪费兰溪的时间。
“也好。关于周小妍的案子,不管你想起了什么,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兰溪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或许是因为张成的那通电话搅乱了她的心思,让她没有心情再去想孙思妍究竟想说点儿什么。
等她匆匆忙忙赶到张成发来的地址时,才发现那是一处僻静的猫主题咖啡厅。就在靠窗的位置,张成趴在桌子上。
是查资料太累了?现在还不到中午时分,他就累成那个样子了?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诧异,兰溪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张成死了!
二百二十七,嫌疑人
二十分钟后,罗文松带着同事们已经赶过来。
附近的道路,早在确认张成死亡后,兰溪已经拜托附近的交警进行封锁,至于店员,也早已经被安排到一个角落,随时等着警察们的询问。
原本一脸优雅的咖啡店主,惊恐地望着兰溪。对她来说,命案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第一反应当然是恐惧,但随之而来的,是连她都不敢相信的事实,那就是闻讯而来的好事之人,已经将街道两头都堵得严严实实,任何一个进出咖啡馆的人,都会被他们的镜头对准。
店员窃窃私语,根据兰溪的了解,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兰溪开口,他们以为张成只是趴在那里小眯一会儿。
年纪最大的就是店主,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店员有不少是大学生跑过来兼职的,还有几个固定的员工,也都只不过是十八九岁,这样的年纪,遇到命案,自然吓得不轻。
打电话的时候,张成还在外面。他显然是随机挑选了这家咖啡厅,随后才将定位的地址发给了兰溪。这一点儿绝对不会有错。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送命呢?
兰溪皱眉沉思,张成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声音是那么兴奋,显然是查到了什么要紧的资料。
他随身携带的包还在,可里面除了一个钱包、几包纸巾、一个打火机、一包香烟、一盒喉糖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手机当时就摆在桌上,没有人动过。兰溪也没有动,手机已经被锁屏,这恐怕还得专业的人才能解屏。
当时店里的人不多,据说张成差不多是在兰溪到达不到十分钟到的,他的面前摆着的一杯咖啡,很显然,里面的咖啡还剩下的大半。所以当兰溪脸色难看地闯进来,让店员和所有的客人都不能离开时,大家理所当然地认定她是疯了。
“天哪,如果是突发什么急病,我应该能多少看出点儿端倪不是吗?”店主那张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我是学医的,虽然已经放下好多年,但最起码的基本急救知识还是懂的。可他在那里,一直都没有什么异样啊!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也没有求救。这太奇怪了——”
咖啡是店长亲手制作的,正是店里的招牌咖啡。打完之后就装到了一次性的杯子里,封好口由店员送过去的。绝对不可能有人做什么手脚。
“等法医检查之后,才会有线索。你们不用担心,只要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还有就是——你们店里有监控吗?”兰溪皱了皱眉头,不停地安慰着他们。
查到了资料,他究竟是查到了什么?才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居然和他就这样天人永隔了?
兰溪猛然之间想起,之前和张成见面的时候,他提到的那些事情,还有,当时有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十分的把握,难道说,他真的查到了什么连警察们都查不到的东西?
在罗文松提取完物证之后,张成很快被抬走了。他的东西,自然也全都被收了起来。
就在张成被抬走之后,罗文松和兰溪同时注意到,就在他的座位上,留下了一片手掌大小的纸,看起来应该是不小心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或者是他放上去的。
“登记变更事项和变更记载——一张表格?”兰溪皱了皱眉头,那的确是一张被烧掉了的复印件,而且应该是不久之前才复印下来的。只是下面的部分,像是完全被人毁掉了。
罗文松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低声道,“这看起来很像是户口本的复印件啊?这东西怎么能随便乱丢?”
户口本?兰溪拿到自己的面前仔细看看,“难道说——”
嗯?罗文松满脸问号地看着兰溪,“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是说错了话,而是有些事情——我的天哪,看起来,我真的错得太离谱了!他的确是查到了什么东西——我的天哪,看起来我真的是太糊涂了!如果我能早一点儿发现,那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兰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像是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兰溪一连打了两次电话,对方都没有接听。难道也同样出了状况吗?绝对不可能的,就算那个人再怎么嚣张,绝对不敢明目张胆地朝李逸飞下手。
那么对别人呢?兰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拼命地向前跑,同时不断堆拨着那个电话,希望电话那头的人还在。
在又一次挂断电话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却接到了孙思妍的电话。
不等兰溪开口,电话那头的孙思妍,就急急忙忙地开口了,“我就说嘛,为什么总感觉那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你知道虽然有些人的样子虽然会变,但是有些东西,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了。”
“哦,您在说什么啊?”兰溪皱了皱眉头,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就是那张照片啊?那个和周云在一起的人,我说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孙思妍淡淡道,“唉,总会有一些特别的人,会让你记住的。”
当那个名字从孙思妍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兰溪感觉自己的头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灵魂都快要出窍了。
这么说起来,张成正是因为差到了那个,所以才会送命?换句话说,原来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原来答案一直都是触手可及!
这不可能?怎么会呢?兰溪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炸开了,人人都可以有那样的过去,但那个人,怎么可能呢?
李逸飞——当然还有乔智,他们担心的一直都是那个问题不是吗?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却忘了就在乔智的身后,那只看不见的黑手,早已经出现了。
兰溪终于可是拨通了秦局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秦局,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遥远,“溪溪啊,你回来吧。我都已经听说了,关于张成的案子——”
“乔太太,我是说袁白露,其实就是当年那个插足杨国财婚姻的许红梅?所以,杨春雨才会去找她对吗?杨春雨认定如果不是许红梅的话,那么杨国财就不会死,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所以——”兰溪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晕过去。
二百二十八,消失的乔智
其实答案早已经呼之欲出,兰溪不由得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她自己太愚蠢,所以选择了视而不见,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办法相信那是真的。
此刻的袁白露,手机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得找到她,无论如何,都要避免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兰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接二连三传来的消息,让她的心再难平静下来:首先,乔智不见了踪影。跟李逸飞和兰溪的谈话之后,他就被允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当然附带条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刑警队。天知道他什么时候跑掉了?
肯定他是有所保留。这一点儿兰溪和李逸飞都心知肚明,难道他还知道什么证据,所以想要亲自冒险?还是说,问题不仅仅只是涉及到了袁白露,在她的身上,可能还藏着什么秘密?
难道自己看到的母子情深,都是在演戏吗?这也是兰溪看不透的地方。袁白露对乔智的确是爱护有加,夫妻感情又好,照理说,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应该是身心都很健康才对,可如果真的像青姨说的那样,乔智早就知道袁白露不是自己的生母呢?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少长舌的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说出那个天大的秘密。更何况,乔律师帮那么多人打官司,虽然挣下了不少钱,但只怕明里暗里,也得罪了不少人。
兰溪有一种感觉,只要找到袁白露,应该就能找到乔智。以她对乔智的了解,此刻,他一定在寻找袁白露的下落。
“那小子真的不见了?”电话那头的李逸飞多少有些惊讶,“他的样子,当时不像是有所保留啊?难道说,是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好?”
“现在可不让您反思的时候。”兰溪莫名其妙地感觉心慌起来,“现在乔太太也不见了踪影,莫名其妙又出了一起人命案子,我担心,会不会再闹出什么乱子。”
“你千万要稳住,想想看,最了解乔智的人就是你,你觉得他有可能会去哪里?”李逸飞的声音还是那么的镇定。
如果能稳住的话,还打什么电话求援啊?兰溪一脸无奈地想要叹气,不过,她的脑海里猛然间灵光一闪,“我的天——我怎么把那件事情给忘了?”
之前自己不是拜托陈飞和乔智两个人帮自己查找杨国财被杀的资料,是不是综合了所有的消息之后,他就已经有所怀疑?
兰溪敲了敲自己的头,真是脑子进水,为什么之前没想的?因为在杨国财的案卷之中,并没有提到杨春雨,自然,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乔智不会将那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还是自己太大意了。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最后一个能求助的,只能是乔律师了。
中午时分的太阳照在身上,兰溪却感觉自己的身子冷得有点儿发抖。
乔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过于理智的人,只有兰溪最清楚,在他理智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冲动的心。正如同当年自己出国之后,曾经有人提到过,乔智不止一次地去大使馆申请签证,最后一次,如果不是恰好有个熟人在那里遇到他,说不定他就跟负责签证的人员发生肢体冲突。
李逸飞也曾经说过,乔智是一个重情的人,一旦他认定某个人,就不会轻易放手。
袁白露是他生命之中另外一个重要的女人。如果她是乔智的亲生母亲,事情可能就没有那么复杂,毕竟,母子连心,就算是天大的恩怨,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有消除的那一天。但养母就不同了,没有血缘关系,却亲手将他带大,而且这辈子再没有生育,对一个女人而言,这是多么大的付出?
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换作是她,只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乔智——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
“这么急匆匆的,只是为了那个傻小子?”兰溪低着头往前冲,却没有注意到,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虽然帽子压得很低,但那声音,却让兰溪猛然间停住了脚步。
是郑峰?怎么会是他?兰溪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过她瞬间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如果不是郑峰的话,还有谁能谋划出这样的局?
她瞪圆了眼睛,“又是你?我该想到,一定就是你。现在乔太太在什么地方?之前的那些案子,都是你的杰作?”
“啧啧啧,说起话来还是那么冲啊?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会让自己的手上沾血。兰溪,跟我走吧,只要你肯跟我一起离开,那这里的一切,都会结束。”郑峰的脸上带着恳切的表情。
“你这个疯子!”兰溪抬眼确着他,声音不大,脸上却写满了戒备,“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还有,乔太太——你把她藏在什么地方去了?我劝你最好赶紧说出来,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哈,别忘了,你的身份是警察,所以就算是想把我怎么样,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份不是吗?何况,现在的我,可是守法的老百姓,没有证据之前,你是不能随便抓人的。所以,不用摆出这样冷酷无情的样子,那对我来说没用。”郑峰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他的身子又往前走了一步,正好堵住了兰溪。
兰溪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她当然感觉到那股危险的气息。他就是个恶魔,而且,他说不定会将所有的人都一起拖向地狱!
“亲我一下。”郑峰的眼中多了一抹讥诮般的笑容,“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现在乔智在什么地方。”
这个男人是疯了吗?兰溪皱了皱眉头,看了他一下,眼中却写满了不屑的表情。
“哈,你不是很关心乔智吗?难道为了他,连这样的事情都不肯做?”郑峰朝着兰溪又走了一步,看样子,大有想要轻薄兰溪的样子。
兰溪微微一笑。这让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
“我就说嘛——”郑峰再度开口了。
就在这时,郑峰“哎哟”一声,龇牙咧嘴地后退了好几步,连连跺了几次脚,才一脸吃惊地看着兰溪气冲冲地离开了。
那个丫头真是疯了,居然用高跟鞋狠狠踩了自己的脚尖?郑峰一脸苦笑,幸好穿的不是高跟鞋,否则的话,自己的脚趾说不定已经断了。
二百二十九,乔智的挣扎
从公证处走出来的乔智,终于多少感觉到了一丝轻松。自己想做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做完了,接下来,就要继续行动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的,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接下来,是他应该怎么弥补这一切。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乔庸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袁白露不是自己的生母,那他会不会就不那么痛苦?
不管从哪里看,袁白露都是一个尽职的母亲,跟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爸比起来,她自己疼爱有加,工作和学习上,却从不懈怠对自己的要求。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从没想过,她居然是自己的继母。
只是所有的反常,都是在提到兰溪之后开始的,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妈会那么反倒他跟兰溪在一起,直到不久之前,看到那些资料。
他还记得,在看到资料的那天晚上,他回到家里,身子一直抖个不停。像他身体那么强壮的人,有时候大冬天还愿意去冲一个冷水澡,可那天的他,却抖得像是秋天的树叶一样,身上裹上厚厚的被子,又加了一个热水袋放在自己的胸口,也没有能阻止透骨的寒意。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当时的他理所当然地那么想,自己的老妈,怎么可能会跟杨国财那样的人渣扯到一起?
可照片是不会撒谎的,脖子下面的那颗被藏起来的痣,老妈常年脖子里都会系一条丝巾,似乎每一次都会刻意将那颗痣藏起来。但从小被她抱大的乔智当然知道,老妈脖子里的那颗红痣,是多么显眼。
老妈曾经去找过医生,因为正好在咽喉的位置,手术除去留疤的可能性太大,激光干预的效果可能会伤到咽喉,所以,只能保留。
不经意间翻阅那些资料,又不小心翻到那些八卦杂志的照片之后,虽然照片上的人脸已经被遮去,但脖子里的那颗痣,是那么的显眼,让乔智不得不正视那个事实,老妈应该就是杨国财身边出现过的诸多女人中的一个。
应该是被杨国财那个人渣骗了。当时的乔智,又是心痛,又是觉得无奈——不过,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年轻的时候,谁又没有喜欢过那么一个人渣?
查到后来的时候,他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了。老妈是那么善良的人,从前就算是看到街上的流浪汉,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口袋里的零钱,当初的她,一定是被杨国财那样的男人哄骗,所以才会被骗。
当杨春雨出现在他的家的时候,乔智懊丧地发现,自己的担心,终于还是变成事实。原来在自己的心目中,一直都是那么善良、那么体贴的老妈,居然真的有那么不堪的过去。
当时老妈含糊的态度,还有杨春雨在看到她时的不屑,都让乔智的心头更加不安。他知道那其中一定有什么故事,但是却不能肯定。
周小妍一定知道什么。乔智当时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当时兰溪还约了周小妍见面,正因为如此,他无论如何都要赶在兰溪之前,见一见周小妍,问问她都知道些什么。
——他的目的,自然是想跟周小妍做一笔小小的交易,那就是让她隐瞒跟自己老妈有关的事情,如果周云真的跟她提到过的话。
那通电话——乔智叹了口气,原本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应该直接去找周小妍,可是老妈的那通电话,提醒了他——为了抢得先机,他不得不赶到周家。
乔智叹了口气,明明大太阳照在自己的身上,可他还是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胳膊。他多希望那就是一场梦,一场醒过来之后就会消失的噩梦。
老妈是一个有责任心的老妈,可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乔智知道,她正在走向一条危险的道路,在她没有犯更大的错之前,一定要找到她。
可她的手机莫名其妙地关机,就连家里的座机,显然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这让乔智更加不安起来,难道老乔也不见了踪影?还是说,他们两个口子真的又起了什么冲突?
他不敢再开机,技术科的那帮同事有什么手段,他比他们更清楚,只要开机,只怕自己离开刑警队的事实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处分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想要保护的人,还有想做的事情,恐怕都会泡汤了。
不远处,就是那条热闹的街道,青姨的茶楼就在那条街上。乔智记得,老妈曾经说过,这是一个很有生命力的城市,正如这么多年来其他的城市一样,随着城市里的快速发展,全国各地的人都会在各个地方快速地流动起来,这样,没有人知道对方是什么底细,因此,大家都是安全的。
从前他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终于明白,老妈在这里的确是安全的,她只要换一个名字,一切就能从头开始,除了那个让她不安的周云。
兰溪的担心看起来是对的,如果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只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查到老妈的过去。就算是周云那样一个精明又做人没有底线的女人,都未必真的能把自己的老妈怎么样。
如果真的是郑峰找上了老妈呢?乔智的心头一阵惶恐,在看到周小妍趴在地板上的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真的掉入了陷阱里,而且还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
在一个快递点儿,将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交给那里的工作人员,乔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的他,可以放手一搏了。
每一个老妈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她最爱吃的饭店、常去的美容院,还有办了年卡的公园,乔智一家家找过去,可始终都没有看到老妈的身影。
乔智的眼里写满了焦虑,可千万不能再错下去了。如果真的听郑峰的话,只怕,她就会走上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你好啊,乔警官。”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乔智的面前,接着就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我猜,您应该是在找乔太太的下落吧?如果你想找到她的话,那就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