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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探案集全文阅读

作者:小草胖胖     兰溪探案集txt下载     兰溪探案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五十八, 较量

    如果不是出于爱惜自己的形象,此刻的袁白露一定会忍不住捧腹大笑,死了?那个周云居然真的死了?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感觉老天可终于开眼了,那个可恶的女人,居然真的死了?

    那也就意味着,一切到这里都可以划上句号了。

    哼,周小妍原本就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她只要稍微耍那么一点儿手段,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能遮掩过去,就算是她还想要扑腾,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真是太顺利了。原本还以为,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脱下一层皮,才能摆脱周云那个吸血鬼,却没想到她居然死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老天也是在错爱着自己吧?谁说老天是公平的?哈哈——还不是一样会偏心!

    袁白露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一脸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像她这样被上天眷顾的宠儿,真是运气太好了。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兰溪就那么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表情还是那么的凝重,她的身后,居然没有跟着乔智?

    “你来这里干什么?”袁白露瞬间火大了,既然一切还是秘密,那她就没有必要对兰溪客气,现在的当务之急,当然还是拒绝兰溪跟乔智在一起,只有远离她,才能保证自己绝对的安全,自然不会跟她客气,“哼,难道你不知道进来之前,应该敲门的吗?我请你进来了吗?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闯到我家里来,这就是一名警察的修养吗?”

    “我敲门了。”兰溪的嘴角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听到里面有动静,我有点儿担心,所以就进来了。这么看起来,乔太太是在庆祝什么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袁白露更是火大,她瞪了一眼兰溪,“还真是会替自己找借口。姓兰的小丫头,我可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你鬼鬼祟祟来这里,是想干什么?不会是想求我让你同意跟乔智在一起吧?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你不会打算出尔反尔吧?”

    她哪来那么大的怨气?兰溪目瞪口呆,一时间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没想到袁白露马上就夹枪带棒的继续道,“你知道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讲诚信,既然你当初都已经决定了,那就应该信守你当初说过的话!要知道,我儿子姓乔,跟我是一家人,如果我不同意的话,早晚你们也会过得不幸福,我劝你还是别费那个心思了。”

    这话让兰溪愣住了。她慢条斯理道,“我说过了,现在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乔智。我已经在努力和她保持距离。不过,我猜猜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才宁愿选周小妍做你的儿媳,也不愿意看到乔智和我走得太近?”

    “哼,还不明白吗?在我的眼里,你连那么浅薄又轻浮的女孩子都比不上!”袁白露还是一脸的得意,她知道自己占了上风。

    像兰溪这样的女孩子,正值青春年少,恐怕也是一个死爱面子的人,天知道她情绪激动之下,还会说出什么难听话来,到时候,她自然就能添油加醋,硬逼着乔智跟她永远分开,如此一来,她说的话就更难听,“在我的眼里,你了跟周小妍提鞋都不配,更何况,我和周云还是同学——”

    “我就等您这句话了。你和她是同学,但关系疏远。”兰溪还是淡淡的,她站在那里淡定地望着袁白露,“所以呢,你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才愿意帮周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帮周云什么?”袁白露瞬间惊了,她没想到兰溪会突然这么说,做贼心虚的她,当然明白兰溪在说什么,可她只能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恐慌,“你来我家在说什么胡话?怎么你小小年纪,说起话来那么恶毒?什么叫出于什么心理?帮自己的同学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我这人天生就善良不行么?就算是走到大街上,看见乞丐我也会忍不住给点儿钱。我看你就是天生的冷血,所以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兰溪目瞪口呆,不过这也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想,如果不是问心有愧的话,她又何必这么着急忙着替自己掩饰?

    “助人为乐,当然是好事。可也得看帮的是什么忙不是吗?”兰溪还是淡淡的,“如果是帮人弄虚作假,毁了别人的一生,也毁了别人的幸福,那样的帮忙,算什么?”

    心虚的袁白露声音更大了,她大声呵斥道,“哼,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长辈的事情,是你这样的小丫头能议论的吗?姓兰的小丫头,我可警告你,你最好不要仗着我儿子喜欢你,就来找我的麻烦,那你可就打错了算盘!这是我家,你算哪根葱?怎么算也轮不到你跑来这里指指点点。识相的话,就赶紧从这里离开,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袁白露的大嗓门儿,果然还引来了路过门口的人,这里的左邻右舍,自然不会听见一点儿动静就马上化身吃瓜群众,但还是有人假装不经意地路过门口两三次,想要看看她们到底在干什么。

    兰溪多少有些尴尬,不仅因为她和乔智之间的关系,更是因为每次和袁白露见面时,那种莫名其妙不安的感觉。

    偏偏袁白露假装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显然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将兰溪从这里赶出去,她叹了口气道,“哼,小丫头,你在打什么算盘我知道,你也知道。所以,你不用跟我套什么近乎儿,如果真的是想要我协助办案,那好啊,拿你们什么、什么传唤证过来,我随叫随道。如果你还想打别的主意,想要讨好我,那就算了。”

    讨好?这个女人没毛病吧?兰溪终于意识到,如果跟她这么继续胡搅蛮缠下去,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对付流氓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比她更流氓。至于将来会怎么样,兰溪叹了口气,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看目前这状况,只要袁白露还有那么一口气,事情就不可能结束。

    “我说过了,首先,我是以警察的身份,来这里问您几个问题。要么,您就嗓门再大一点儿,或者是干脆我去给您借个大喇叭,让所有的人都来听听,说说你和周云到底是什么关系?当年把周文宾和孙思妍硬生生拆开,您又做了些什么?”兰溪面罩寒霜,一字一句道,“还有,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不是真的查出了什么,我不会来这里给自己找不自在。”

一百五十九,虚张声势

    袁白露气势瞬间矮了几分,不过凭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轻易认输呢?

    她瞪圆了眼睛,摆明了完全就是一副泼妇的架势,不然的话,天知道那个兰溪接下来会打算怎么办?

    在那之前,一定要比她声音更大,也要比她气势更高,她尖声道,“哟嗬,怎么着,还想要威胁我是吗?我可告诉你兰溪,你别以为我儿子喜欢你,我就得让你着,这天底下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像你这么倒贴的女孩子我见得多了,”

    这真的是那个人人口中传说中的贵妇吗?看她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想要胡搅蛮缠,好让自己赶紧脱身。

    如果不是做贼心虚,那又该怎么解释?兰溪能感觉得出来,现在的袁白露真的很心慌,似乎怕自己再提任何的问题。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兰溪马上说出了那家医院的名字,她轻描淡写道,“那家医院,是不是能让你想起什么。如果你不想说,那我就接着说。”

    “居然还调查我?你这叫假公济私,你凭什么调查我?我是嫌疑人吗?我可告诉你,我们体面的人家,可绝对不能受这样的污辱。就算是你们秦局,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的,你居然敢调查我?哼!”袁白露愤愤不平地坐了下来,“我不跟你说,你去把乔智给我找过来,有什么话,让他当面问我。哼,你算是哪根葱,居然也敢在这里假模假式地找我问话?我可告诉你,想要让我难堪的人,还没有能出生呢。”

    “如果我说,是他的心中早已有所怀疑,拜托我来问的呢?”兰溪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有,如果他在我的身上装了监听设备,把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录了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话瞬间让袁白露疯了,无数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闪过,眼下她并不知道这些人都知道了什么,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尽量少说,只有少说,才会少出错。

    她原本的嚣张气焰,瞬间收了起来,看着兰溪的表情也变得十二分的凝重。

    “对不起,乔太太。我觉得有些话,应该提醒你一下,乔智是刑警队长,现在周云人已经死了,案子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乔队长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卷进去,如果你真的心疼儿子,就应该认真地配合我们的工作。”兰溪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凝重。

    如果兰溪不是他的女儿?如果过去的她不是做了那些事情,那结果一切都不同了。袁白露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她抱紧了自己的肩膀。

    兰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脸诚恳地看着袁白露,显然还在等她的答案。

    “好吧。你想知道那家医院的事情,去查档案不就行了吗?我的确曾经在那家医院里工作,不过世间并不长。周云嘛——的确曾经在那家医院住过院,这有什么关系吗?我只不过看她在那里,过去看望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吧?”袁白露的脸色十分难看,“而且事情都过去二十几年了,你还问这些干什么?难道还能挖出什么事情来吗?

    原来青姨的担心,都不是空穴来风,袁白露的确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更何况,她莫名其妙的那些敌意,虽然兰溪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却也明白,想要化解和袁白露之间的恩怨,只怕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

    “我的确有很多问题想要知道答案。”兰溪的眼中多了一抹凝重的表情,“我们的人,已经在调查当强她住院时的档案,但当时的档案管理十分混乱,就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查到她的信息,所以我想知道,当时的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你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袁白露瞬间心慌了,当初那件事情,可是她替周云谋划的,只是看在那笔钱的份儿上,现在兰溪突然之间跑过来,她怎么能不慌呢?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但却忍不住心慌,“她人都死了,你还追问这个干什么?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最起码她老公应该心里有数啊?你问我,——我可是个外人。”

    “可是所有的手续都是你帮着料理的。更何况,她怀孕之后,出具的相关手续,也都是那家医院的。当年接诊的医生,我们也正在找。”兰溪真的是急眼了,她没想到袁白露会这么固执,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她为什么会如此坚持,“这对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线索十分重要,所以我需要一个答案。”

    “答案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袁白露愤愤不平道,“小丫头,我看你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你来到我的家,难道就是想要告诉我,作为一名兼职的会计,我应该为当年周云的谎言负责吗?”

    “所以当时她并没有怀孕?假怀孕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拆穿,而一旦被认定是假怀孕,恐怕就连善良的周家父母,也都会对她的人品产生质疑,就有可能会有更严重的后果等着她对吗?”兰溪连想都没有想,这些话几乎是冲口而出。

    袁白露瞬间惊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看问题居然如此犀利?可人人不都说她有点儿圣母吗?

    这些话,如果不是深思熟虑,只怕不可能说出来吧?袁白露原本的伪装瞬间卸了下来,她多少有些颓废地低下了头,随后又长长叹了口气,“她的确找我帮了一些忙,第一次,是她需要验孕,我记得当时是周文宾陪着她一起去的。她就找到了我,让我陪周文宾聊天,她自己去做检查。当时我不也觉得多少有些奇怪,因为周云一向把自己的老公看得特别紧,别的女孩子别说跟他说话了,走路稍微近一点儿,她都会翻白眼。”

    的确很像是周云的风格。兰溪叹了口气,很显然,应该是周云借着这个机会,趁机在样本上做了手脚,毕竟,医院只对病人提供的样本负责,绝对没有人敢在样本上弄虚作假。

    袁白露叹了口气,“第二次——第二次她找到我说,她需要我帮她办一些手续,因为她想要保住自己的婚姻,所以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帮她的忙。”

一百六十,侧目

    兰溪那丫头还真能会虚张声势,坐在路边长椅的男人按了一下自己的耳机,袁白露说的每一句话,自然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袁白露果然是个老狐狸,她轻描淡写地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在她声情并茂的描述中,她分明就是一个热心助人的活**,为了帮助病历弄丢的周云,所以才拜托一些在医院工作的熟人,在周云提供的检查文件上重新盖了章。

    他叹了口气,乔庸是一个人人敬仰的大律师,可在感情的问题上,显然不是什么聪明人,居然会爱上这么一个虚伪的女人?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袁白露的精彩表演,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显然,在她的口中,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帮周云。

    而那一切,都只是她的同情心在作祟,因为她不忍心看着周文宾和周云之间产生什么误会,毕竟在那个年代,结了婚再离婚的女人,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骂的。

    真是令人感动,男人的嘴角不由得多了一抹讥讽的表情,很显然,在袁白露的口中,为了周云,她连自己的原则都不顾了。

    这样的鬼话,谁会信?只是,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怕没有人会自觉了。

    而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一清二楚,但恐怕不管是乔庸还是兰溪,想要查出真相,没那么容易。

    再度听到兰溪慢悠悠地开口,对他来说是意外,他没想到兰溪会主动登门,更没有想到,面对儿子选择沉默的袁白露,会对兰溪说那么多。

    聪明和自作聪明,其实只是一线之隔而已。很显然,袁白露是一个很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就连他这样的外人都看得出来,乔庸早就对她产生了疑心,可她不单没有将实情说出来,甚至连曾经请周云和周小妍去过自己家的事情,都一一隐瞒。

    这个女人的心机还真是深啊。他的嘴角叹了口气,不过也难怪,只有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认真地揣摩别人的心思,生怕一点点意外,就会动摇了自己的利益。

    而袁白露恰恰就是这样的人。她早就给自己画好了一片领地,任何一个入侵者,都会被她赶走,当然也包括兰溪。

    他的眼中多了一抹笑容,显然,和袁白露联手,是他早就谋划好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那么顺利,接下来,她会按照自己的谋划,一步步地走入陷阱,再没有翻身的可能。而最后的矛头所指的,当然是兰溪。

    听到监听设备里兰溪那慢悠悠的声音,还有那自信的语气,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飞起来了一样——怎么会有那么古怪的感觉?不应该是恨吗?

    不管袁白露如何狡辩,有些事情果然还是绕不过去的,她居然主动跟兰溪提到了周云和她之间的交往,给出的理由是,因为在这个城市里,她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周云算是一个,她自然希望身边能多几个熟人。

    更让他觉得可笑的是,虽然周云早已经声名狼藉,但在袁白露的描述之中,她只不过是一个想要维护自己的婚姻,还有周家的体面,所以才不得不那么做的可怜女人,罪责不应该单单只怪到周云的头上,作为丈夫的周文宾应该同样有责任。

    他听见袁白露带着几分同情道,“周文宾就是一个从小到大被宠坏的孩子,你看看到了现在,他也没有什么责任心。孩子是周云一个人带大的,这么多年周家的体面,也是周云维持的。毕竟,周文宾没有什么经商的才能,也没有找到什么象样的工作。换作是我,恐怕都会认为这辈子都没有指望了。”

    “哈,我倒感觉周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兰溪淡淡道,“周文宾的确是个好好先生,可如果周云觉得辛苦,可以自己提出离开,那样两个人不都解脱了吗?”

    “你不会是想说,那个孙思妍跟他才是真爱吧?”袁白露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讥讽,“你可拉倒吧,那个孙思妍——估计也不是什么能拎得清的人,一个死了老公的女人,就应该本本分分地过自己的日子,大不了再就跟朋友们偶尔见个面,聚个餐什么的。她居然要跟周文宾做朋友?这话,骗三岁小孩都不会信吧?”

    说到这里,袁白露像是有所感叹一般,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看,年轻的时候不管爱得多么轰轰烈烈,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好,可一旦结婚过日子,真的就没有那么美好了。每个人都会打起自己的小算盘,就算印象中再怎么美好的人,有一天也会变得陌生。因为人——原本就是自私的动物,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为了自己。”

    没有听到兰溪的声音。

    不过男人却知道,很显然袁白露是有感而发,只是兰溪肯定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还不是吃得太饱闲得无聊,所以才会整出来这些有的没的?

    什么情啊爱的,动不动女人之间就上演什么宫心计,还不是因为日子过得太顺?

    如果连生存都有问题,他们会琢磨这些吗?

    男人不经意之间抬头,路对面,很显然乔智的车子缓缓地开了过来,虽然隔着车窗,但是他能看见乔智的耳朵上也挂着耳机。

    不可能吧?男人愣了一下,难道之前兰溪说的都是真的,她在出现的时候,身上真的早就放好监听设备?

    男人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那样一来,可真就热闹了。

    他不知道在乔智的心中,袁白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是有一点儿却能肯定,那就是乔智早已经对自己的老妈起疑,之所以到了现在还是母子情深的模样,仅仅只是因为他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他叹了口气,再想要偷拍几张乔智的照片,没曾想就在拐角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乔庸,正低着头朝着家门口的方向走个来。而那些鬼鬼祟祟原本守在门口的人,马上离开了。

    他自然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所以压了一下自己的帽檐,也跟着那些假装路过好几次的人,朝着小区深处走去。

一百六十一,旧情难忘

    的确是那张脸,一张相似的脸,不只眉目之间有八九分相似,还有那种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出来的气质。

    袁白露不由得看呆了,的确,那张脸她早已经刻了自己的心中,所以永远都不可能会忘的,他的笑脸,还有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那些话。恍惚之中,她将兰溪当成了他。

    如果换一个时间与他相遇,那结果还会那么令她绝望吗?袁白露感觉自己的心口莫名其妙地抽痛了几下,猛然间回神,才听到兰溪正在叫她。

    “哦,我只是有点儿走神了。你更像你的爸爸。”袁白露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后像是猛然间察觉到了什么,急忙道,“我已经和你妈见过面。你们母女两个,似乎并不怎么像。”

    “听我妈说过,她拜访过你们了。——她一向大大咧咧习惯了,而且我的事情,她从不插手。”兰溪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前一秒还吵得天翻地覆,突然之间讨论这些事情,还真让她有点儿不习惯。

    不过,她确信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管老妈答应过什么,许诺过什么,都不算数。毕竟,她能想象得出来,袁白露的锋芒,在乔庸的面前,必然全都不见。

    “我明白。”袁白露点了点头,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让自己转过身去,不去看兰溪那张脸,“兰溪,既然公事已经办完了,我们能聊一点儿——聊一点儿私事吗?”

    兰溪的心头一阵憋闷,动动脚趾头她也猜得出来,恐怕袁白露还是要借着一切可能的机会,想要说服自己离开乔智。她的固执,早已经超出了一般人能理解的范围。

    不过既然她这么坚持,兰溪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坐下。

    “你恨我吗?”袁白露叹了口气,“我现在想听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乔智——他很早之前就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还说,他是捡到了宝贝。只是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你恨我吗?”

    “这个——你相信缘分吗?”兰溪莫名其妙地开口了,她的嘴角多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大美妞——我是说我妈,她从小就跟我说,缘分这种东西,才是最奇妙,也是最不思议的,有些人,第一次见面,可能就会像是老朋友一样觉得很熟悉,但是有些人,只看一眼就会讨厌。我们之间,大概也是所谓的缘分吧,只是您不喜欢我——那应该不是我的问题。”

    一句话,让袁白露那么多年的纠结,瞬间放下了,她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居然能将事情看得这么透?

    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凭着自己作死般地硬要逼着兰溪离开,而且还背着乔智做了那么多事情,甚至生平第一次当着乔庸的面,对兰溪的家人不冷不热。

    但没想到,兰溪居然早就看透了,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而自己,是有多讨厌兰溪呢?袁白露的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是因为恨吗?是因为爱而不得,所以将所有的仇恨都加到了兰溪的身上?还是说,怕真相一旦被发现,那些所有早已经被掩埋的历史,会被重新掀出来?

    袁白露冷哼了一声,她摇了摇头,故意叹了口气,“可这么多年来,你也是放不下乔智对吗?我听说,你并没有刻意地避开他,反倒时不时会和他一起出现场。这么看起来,你也是一个很虚伪的人,话说得好听,便宜也没少占不是吗?”

    兰溪哭笑不得,她觉得袁白露的情绪太不稳定了,明明前一秒还是和颜悦色,马上又会变得面目可憎,她这是怎么了?

    在外人的眼中,她可是一位很有修养的富太太啊?难道就是她这样忽冷忽热的脾气,才会让乔律师这么着迷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莞尔一笑。

    不过那笑容看在袁白露的眼中,瞬间有点儿发毛,她沉声问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这话说错了吗?”

    “我只是——从前只是听说一句话,叫女人心,海底针。我觉得都已经到了这样一个开放的年代,女追男早已经不是新鲜事,您还能保持这样的论断,还真是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兰溪淡淡道,“我说过了,乔队长和我是同事,将来是同事,还是会发展成什么关系,都不在我能掌控的范围,我能保证的是,和他的每一次接触,尽量都是私事。”

    “切,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你还是仗着我们家乔智对你着迷,所以才这样说?”袁白露瞬间再度翻脸,她冷哼了一声,瞪着兰溪一字一句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在继续浪费自己的青春,赶紧找个喜欢的人嫁了吧。否则的话,到时候吃亏的是你。”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会装的人,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怎么学来这样的东西?难道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你非得跟我们小智在一起?”

    “这句话应该也同样还给您才是。”兰溪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作为一个母亲,您应该做的,是静下心来跟儿子谈谈,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不是将矛头指向我这个外人——都说儿大不由娘,难道你真的很希望和乔队长闹翻吗?”

    说到这里,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像您这么聪明的人,我真是看不懂,您为什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甚至完全会起反作用的事情?如果当初您不干预的话,两年的分离,或许早已经让乔智放手了。”

    袁白露又是吃了一惊,她瞪着兰溪,似乎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兰溪一字一句道,“年轻人都喜欢跟自己的父母对着干不是吗?如果家人不赞成也不反对,说不定两个人很快就会分开了,可一旦家人反对,他们就会觉得自己是天底下爱得最深的一对情侣,也是最命苦的一对鸳鸯。就算原来有分开的打算,那么,恐怕也会拼尽全力,排除万难也要在一起吧?”

    这句话像是炸雷一样,让袁白露半天都能回过神来。

    “她不会继续反对的。”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百六十二,意外收获

    那个突然插话的人居然是乔庸,他看起来多少有些懒洋洋的,不过声音里却带着几分不容质疑,他微笑着叹了口气,“哎哟,如果乔智那小子知道你会来这里,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不会是,之前的误会,都已经解开了吧?”

    袁白露瞬间将目光转向了兰溪,她满脸的惊慌,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哀求的意味,不停地朝着兰溪使眼色,很显然,她绝对不想让乔庸知道她和兰溪都说了什么。

    她的表现,让兰溪也吃了一惊,她不是之前说过,在面对乔庸的时候,她可是问心无愧的,难道那些都是谎言?

    最重要的是,此刻的在监听器的那边,乔智正在监听着她们两个的谈话,所以,明明看起来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对她来说,却很难回答。

    而袁白露的表情更加难看,因为是背对着乔庸,所以他根本就看不到袁白露的神情,只看到兰溪多少有点儿为难。

    “嗯?你们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乔庸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怎么会有什么秘密?我们正在对周文宾进行调查,所以想走访一些——他身边的熟人,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兰溪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个问题反倒让乔庸的眼前一亮,“咦?打听周文宾的事情,你应该问问我才是啊。你姨平时很少出门,而且跟周家也没有什么交情,周云那样的人,心眼儿太多,她应付不过来。”

    说到这里,他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不停地说着,脸上还带着几分迷惑不解:其实就在周文宾的母亲过世之后不久,周文宾曾经去找过乔庸,问了一个很古怪的问题。

    “我也的确听到过一些风声。”袁白露也点了点头,她多少带着几分惊奇地看了看兰溪,“不过那都是传言吧?后来不也就那么打住了吗?”

    乔庸摇了摇头,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是和周文宾交情不错的医生,在接受了周文宾的委托之后,对周文宾的父母从前的体检报告一一做了检查,结果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说到这里,乔庸多少叹了口气:周文宾的父母是四十年代生人,从小就过惯了苦日子,后来发财之后,日子虽然过得不错,却也相当节俭,除了必要的开支之外,只舍得在周文宾的身上花钱。

    周云却打着孝顺的名义,接过了厨房的大权,打着孝敬公婆的名义,顿顿大鱼大肉,那之后,周文宾的父母,身体状况直线下降。

    袁白露一言不发,看起来分明就是一个合格的听众,不动声色地望着乔庸。

    “事情怪就在怪在这里,虽然周文宾是个混小子,没成家之前,只知道跟家里要钱之外,成家之后,整天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对父母的病情,却还算是留心。除了当时周家伯父伯母平日里吃的药,还有日常的饮食,也都说了个大概。”乔庸叹了口气。

    可那时,大部分的人日子过得并不太富裕,而周云居然就是打着替父母补身体的名义,做了不少好吃的,比如说炖墨鱼、溜肥肠、炒肝、炖猪蹄、烧茄子、炸藕盒等等,最重要的是,周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厨艺,居然还不错。

    提到这些,乔庸连连摇头,那时的人们,只知道胖是有福气。就连到了现在,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依然觉得只有那些很有福气的人,才会变胖,却忘了那会给身体带来致命的危险。

    兰溪皱了皱眉头,现在养生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心,上到八九十岁的老人,下到十五六岁正值青春期的孩子,人人都知道少油少盐,才是健康生活他。

    不过转念一想,周云真是好深的心思。周文宾就是个草包,似乎也没什么主见,周云想要降伏他,自然轻而易举,唯一难摆平的,自然就是周文宾的父母,他们虽然善良,但既然是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必然识得人心。周云那点儿小把戏,自然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再细细想来,周云所谓的第一次怀孕,只不过是在弄虚作假,虽然袁白露的话说得十分含糊,但恐怕已经是实锤,眼下有意谋害婆婆的罪名,居然也是真的?

    这样的事情——她不由得摇了摇头,的确,周云做人完全没有自己的底线,如果她真的做出那样的举动,似乎并不意外。

    “我听说,当时周文宾曾经去咨询过权威部门对吗?”兰溪皱了皱眉头,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乔庸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确定是在那之前还是之后,但他的确曾经来问过我。他看起来很痛苦,一方面怀疑周云真的是有意那么做,但是另外一方面——”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袁白露不动声色,不过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依周云的个性,听到风声肯定会又哭又闹,哭诉自己对公婆一片孝心,却换来丈夫的质疑?甚至还有可能会拉着外人来评理,毕竟她早已经树立了善于操持家务的形象不是吗?”兰溪淡淡反问道?

    袁白露想要说点儿什么,但终究只是叹了口气,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唉,说的还真是。不错,听说把周文宾折腾得够呛,正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找了几个最要好的朋友打听,到底该怎么办?”乔庸淡淡叹了口气。

    “周云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啊。做一分就想要七分的功劳,更何况,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当家他们刚刚结婚之后,她的确做得很到位,就连周文宾的父母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不是吗?”袁白露淡淡一笑,不过说完这些,却摇了摇头。

    “说来说去,还是周文宾的问题。”乔庸一本正经地朝着兰溪点了点头,“那是我就确定,虽然人人都说周文宾是个有能耐的人,但我看却出来,他对付女孩子可能会有手段,但如果不是有那样的家底儿,恐怕连自己的生活都折腾不明白。”

    说到这里,乔庸又愣了一下,“哦,这似乎有点儿跑题了。你想要打听周文宾什么来着?”

    “没跑题,这些事情,正好可以给我们参考一下。”兰溪忐忑不安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找借口开溜的,天知道一会儿乔智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一百六十三,温柔一击

    乔庸反倒不太在意,挥了挥手道,“哎哟,我就不留你在这里了。公司里正好有点儿事儿,我得去北方一趟,估计差不多得一周左右才能回来。你如果还有什么关于周文宾的问题,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袁白露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乔庸——哼,他这是真把自己当成准公公了?

    “哦,倒不如也说说你对肖辉和彭瑶的印象,说不定也能帮上他们的忙。”袁白露在一旁温柔地提醒,柔声道。

    这让兰溪又是一愣,这算是助攻吗?不过,这样的机会还真是太难得,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肖辉?”乔庸一脸认真,他有着律师的谨慎,“我只能说对他的印象啊,他其实在某些方面来说,和周文宾是一样的人,我曾经见过肖辉的父亲,那是一个骨子里透着大男子主义的人,有其父必有其子,所以周文宾肯定也有同样的问题。只要摸准了他的脾气,想要吃定他,简直就太容易了。”

    兰溪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不错,彭姨是一个很敏感,很懂得尊重别人的想法,但却不太会哄着别人过日子的人。如此一来,小夏简直就是——”

    说到这里,她马上停住了口,随后,又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匆忙离开。

    目送兰溪离开,袁白露一脸疲惫地坐下来。

    夫妻两个相对无言,乔庸满脸微笑望着她,“哎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兰溪既然来找你打听消息,这么说起来,你已经放下自己的心结,打算接纳她了?我就说嘛,你一向是最明事理的,怎么会舍得放过这么优秀的女孩子。”

    袁白露一言不发,只是苦笑。兰溪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她是一句都不能说的,可如果承认自己接纳了兰溪,凭着乔庸认真的个性,说不定马上就会让乔智采取一系列的行动,到时候她想反对也不可能了。

    “你怎么突然要出差?这种事情,不都是交给别人处理吗?”袁白露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乔庸长长地“哦”了一声,他摇了摇头,“青润集团那边出了一点儿问题,老林打电话过来,让我过去一趟,我忙完了之后,顺路再往北,去燕城拜访几位客户,看能不能再拿下几个委托。”

    说到这里,他看着袁白露,轻声问道,“把你一个人放家里,我多少有些不太放心,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正好也放松一下心情。”

    袁白露嫣然一笑,“都老夫老妻了,等你退休,我们多的是时间一起出去玩。这一次还是算了,你没看小智他们都忙成这样,我好歹也算是现场的目击证人不是吗?说不定还有什么东西,当时我曾经注意到,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罢了。”

    这些话,只怕乔庸是不会信的,她知道,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心结,而这一切,恐怕都缘于她自己的任性。

    绝对不能再给他机会追问,袁白露清楚地知道,乔庸可以容忍自己做任何事情,但最不能忍的,就是谎言。

    “你想她了吗?”袁白露突然之间转移了话题,“她的家人,不也在北方吗?你是不是顺路去看看他们?听说她那个兄弟,日子过得不太好?”

    这话让乔庸原本的担忧一扫而光,他叹了口气,“是该去看看,自从她走之后,他们家的日子听说——也不太好过。不管过去多少时间,有些东西,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袁白露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她当然明白乔庸的心情,可也知道,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恐怕都会让乔庸多想,只能跟着叹了口气,“星姐——她真的太不幸了。”

    乔庸发了一会儿呆,“我会在那里住上一两天,走一走当年她曾经走过的路,还有她提到过的那些地方。至于——她的家人,我恐怕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

    他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嘴角还是带着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你知道,之前我每年都会去的,后来,他们就干脆搬家,还给我留话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就不要再去了。虽然那意味着我没有忘了他们,可只要看到我,他们就会想起小星,所以我不要再去了,那对他们——是一种折磨,提醒他们已经永远都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袁白露没有答话,只是跟着一脸沉痛地点点头。

    她知道,这时提起这些,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她当然知道,乔庸每年夏天,都会赶去那里,只是为了看看那个女人——那个刻在她心里,他们之间谁都不会再提起的女人。

    果然,不管年纪多大,不管曾经看过多少悲欢离合,对女人来说,看得最重的永远都是感情,还有那些被男人藏在心底的女人。

    袁白露心中只有苦笑,如果是个活人,她还可以耍各种各样的手段,让乔庸永远不和她来往。可一个死人——她怎么可能会争得过一个死人?

    而此刻,乔庸显然已经陷入了回忆不能自拔。

    往事不堪忆,乔庸不由得叹了口气,过去的一切,早就应该画上一个大大的句号,但是那些悲伤的的往事,怎么可能轻易从自己的心头抹去。

    既然回忆不可避免,那就重复过去的印记,让回忆变成一个刻痕,不只是刻在自己的心里,也有留在每个人的记忆之中。

    越是观察乔庸的表现,袁白露的心惊,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自己惴惴不安了那么多年,偶然间提起,他还是不能忘情不是吗?果不其然,他爷儿俩的性情是一样的,乔智青春年少,正是不定性的时候,依旧能一直等着兰溪的归来,那么老乔的心思只怕是一样的。

    那自己算什么?

    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如果当初她没有及时出现,那么也会有其他人不是吗?她一直都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拥有的是稳稳的幸福,有了乔智,一切就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变数,现在看起来,是自己太乐观了。

    在乔庸回来之前,结束这里的一切,也要让乔智永远和兰溪分开,只有这样,她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否则的话,恐怕她永远都走不出自己的心魔。

    打定了主意,袁白露拿出十二分的精力,以想要出去走走为由,硬生生带着乔庸出门了。

一百六十四,困局

    乔智一言不发,显然,该听到的消息,他全部录了音,跟兰溪讨论自己的老妈?

    这是他连想都不愿意想的事情。毕竟,一方面是自己一直都很敬重的妈,另一方是自己深爱的女孩,他不想让兰溪左右为难,自然只能保持沉默。

    “我会绝对保密,而且绝对不会在你爸妈面前提到这件事情,你得自己小心了,他们可都是聪明人,哪天你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被他们抓住,可别跟我扯上关系。”兰溪无奈地苦笑。

    这当然是和乔智商量之后才定下的计策,为的就是想从袁白露的口中问出更多线索。

    就目前来看,收获不可谓不大,但又总是透着那么一丝诡异。

    “明天这个时间,我希望你能抽出时间来,陪着袁姨。”兰溪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见乔智一头雾水,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至于原因,以后再说。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暂时搬回来陪着她。”

    她的表情很认真,乔智很少见到兰溪有这么严肃的时候,虽然不解,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有什么收获吗?”乔智反问道,“你不是说,有凶手的答案了吗?现在我们应该去什么地方?”乔智皱了皱眉头。

    兰溪轻轻叹了口气,反问道,“你不觉得到了现在,我们反倒陷入了困局吗?原本最有可能看到凶手的人,就是周云,可周云死了。那唯一依靠的就只有凶器了。”

    乔智的脸色瞬间也变得难看起来,的确如此,按照一般的案子,只要找到了凶器,做一下指纹对比,就能比对出才是凶手,可谁能想到行凶的人用的居然是一把冰刀?冰融化了,自然指纹也就无从谈起。更遑论其他?

    “郑峰——”兰溪的口中缓缓说出了这个名字,随后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乔智,“虽然还没有十二服把握,但是我觉得,这幕后操纵一切的,就是这个人。”

    “你说的是他?你有什么证据吗?”乔智跟着又吓了一跳,他一脚刹车,脑袋差点儿磕到方向盘上。

    兰溪摇了摇头,“他会留下证据吗?你可别忘了,他是一个追求天衣无缝的阴谋论者,天知道他那样的人为了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想想看,周云嚣张了这么多年,在那个朋友圈里敲诈那么多人,到现在居然都没有人报案,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这话让乔智一愣,反问道,“捏着别人的痛处,让别人出点儿钱——这好像也出什么大不了的。”

    “你错了。”兰溪低声道,“只要看看周云从肖辉那里得到的钱财,你就知道她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而且从每一个人的身搜刮出来的,恐怕都不会是个小数目。可你看周云,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短视的女人,凭她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一句话提醒了乔智,他往前开了一阵子,才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的不错,想要让那些的闭嘴,既要知道那些人的性格,还要正好捏到那些人的痛处,最重要的是,还要让那些人事后绝对不敢去找她的麻烦——如果没有专业的心理学知识,还有过人的眼光,恐怕早就出乱子了。”

    一想到这里,乔智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像是瞬间被人扔到了火堆里一样,烤得他坐立不安,“我的天哪,想想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一般的人,谁会有这样的心思?”

    那么自己的老妈一直都是高深莫测的样子,难道也是——他不敢往下想,这些话,自然更不敢说出口。

    “还有那个小夏,”兰溪摇了摇头,“你没发现吗?不管是她的外表,还有她的性格,都和彭瑶相反,想从这个城市里找到一个做人那么没有底线、又符合肖辉的审美,还会耍心机的女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乔律师是个聪明人,他的社会经验那么丰富,自然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能看出肖辉的缺点,自然在情理之中,但周云呢?如果没有高人指点,只怕她未必能做得这么天衣无缝吧?

    兰溪说到这里再度叹了口气,她显然也只能保持沉默,袁白露那么古怪又很符合她自己身份的态度,显然也透着一丝古怪。

    她是自己见过最聪明的女人之一,袁白露从来不会让自己惹上麻烦,哪怕是得罪自己,也都是在背着人的地方。明知道自己已经被警方怀疑,不但没有想要替自己辩解的意思,反倒还有别的打算,这其中必然还有古怪。

    “哦,我心中自然是有了猜想,不过还需要你的帮忙。”兰溪点了点头道,“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下午这个时间,你一定要回来一趟。在那之前,我想去见一见顺子。”

    “顺子?”她在说什么胡话?乔智瞪大了眼睛,不过,反正顺路,他自然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安静的工作室里,勉强打起精神的顺子,正在忙着准备自己的教案,时不时停下来翻几下资料。兰溪敲门进去的时候,她不由得一愣。

    这会是一场并不太愉快的谈话,而且会牵扯出来很多东西。兰溪顺手将门掩上,朝着顺子走了过去。她知道,不少问题,或许能从顺子的身上找出答案。

    她也知道,自己拜访顺子的消息,很快也会传出去,那么,有些人的行动,必然会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提前。

    那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至于顺子都知道些什么,能说出什么,又没有那么重要了。

    “杨姐被我们带回去问话了。”兰溪淡淡开口道,她眼睁睁地看着顺子的表情由微笑变成了震惊,继续道,“你可知道,那个杨姐,名义上是照顾杨丹请回来的人,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是杨培安实际上的监护人吗?”

    “你说什么?”完全在兰溪的意料之中,顺子果然十二分的意外,她的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我的天哪,你是在开玩笑吗?他们两个——只能说是老乡吧?你怎么说她是监护人?那也太——太不可思议啦?”

    “让人意外的不只是这点儿,还有很多——兰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而且我有很多问题,需要从你这里找到答案,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认真地想一想。”

一百六十五,意外之意外

    一向沉稳但始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杨丹,第一次发现自己变得慌乱起来。她先是接到了周文宾的电话,通知她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去参加周云的葬礼,就在明天下午。

    接着就是杨姐从刑警队打来的电话,告诉她自己被兰溪找来,有一些话想要问。

    周云死了?在情理之中,可杨姐为什么会带去警察局?难道不成——两件事情如果联系在一起,杨姐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有点儿心惊。

    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杨丹一头雾水,可是隔着电话,再加上杨姐的身边还有人,她自然不好多问什么,只按照杨姐说的,给她准备两套换洗的衣服送过来。

    之前兰溪和乔智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什么话都没有顾上跟自己说,居然又离开了。杨丹连想都没有想,就下意识地猜想,周云的死,说不定和杨姐有关。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杨丹第一次忍不住想要生气,不只生兰溪的气,更生杨姐的气,这一切似乎都是彭瑶那天的聚会闹的,可那天,似乎什么状况都没有跟杨姐扯上关系啊?

    她当时不就在厨房吗?直到那嘭的一声,房门被关上,她才端着蜡烛出现。怎么好好的,就出了这么多乱子。

    案发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杨丹几乎是在拼了命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她觉得多少有些无聊,不过,因为彭瑶是自己的朋友,就算是无聊,她也得那么做——一个被丈夫背叛的女人,还要忍受丈夫的敲诈,想想就让杨丹愤愤不平,自然也更让她意识到,无论如何都要替彭瑶做点儿什么。

    不在场的只有杨姐。那天的杨姐看起来穿得很普通,她应该是当时在超的所有人中,唯一有不在场证明的人。毕竟大家都是在看到蜡烛之后,才注意到杨姐的存在。

    灯光在晃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而那灯,似乎是在众人的头顶上晃过的。

    杨丹记得自己当时多少有点儿心不在焉,她记得自己的所有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彭瑶的身上,她希望彭瑶能开心,最重要的是,她得尽快从那场噩梦中醒过来。

    周云的尖叫声,一切平静,然后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响,可大家都在玩游戏,谁都没有在意。

    兰溪究竟查到了什么?这也是杨姐一直都迷惑不解的人,她的表现很古怪,当然也包括那个乔智在内,上一次,他成功让一向谦和的杨姐发了脾气,这一次,居然又做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现在居然把她带去刑警队,动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如果只是证人问话,肯定不需要带换洗的衣服。可那个干活利索,三观不正,偶尔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但大部分情况下看起来又有些迷糊的杨姐,真的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

    杨丹眨了几下眼睛,努力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当然记得,乔智上一次和杨姐大呼小叫吵了起来——其实也只不过是嗓门儿有点儿大而已,乔智走后,她忧心忡忡地问杨丹,“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乔智毕竟是警察?”

    “他们不会介意的。毕竟天天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他们早就习惯了。”杨丹还记得当时自己这么说,“你已经表现很不错了,最起码,你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们。”

    不过杨姐的反应当时就很奇怪,她似乎还有话想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随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哼,女人最擅长的就是为难女人,从来都没有想过,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的确,那天的杨姐是太奇怪了,她居然还提起了顺子,她居然提醒杨丹,顺子是郭一鸣的表妹不错,不过总不能一直都那么惯着她,上次的事情,如果杨丹早一点儿插手,说不定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她是吃错药了吗?杨丹听得莫名其妙,这都什么跟什么?杨培安的死,怎么看都扯不到顺子的身上吧?

    尽管对她来说,也认为顺子的确有些不妥,可那种事情,只怪顺子,显然是不公平的。

    推开了杨姐住的房间,显然,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整齐的床铺,桌上放着一瓶早已经用过了的护肤霜,一个早已经褪色的相框,半把断了的梳子躺在一面圆镜的面上。一把椅子摆得整整齐齐。

    靠床尾摆着的是一把半旧的躺椅,衣柜的门紧闭着。柜子顶上放着一个旅行箱,那是一年只有一次才会被用到的箱子。

    杨姐早已经被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她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

    杨丹从未来过这间屋子,现在看起来,自己这个女主人,是不是太亏待杨姐了?每个月的工资都是按时转到她的银行卡的,吃、用、住自然都不用她出钱,照理说,她的日子不应该过得这么清苦?

    拉开衣柜,除了几件平日里轮替着换着穿的衣服之外,再不见其他的东西。——杨丹忍不住苦笑,杨姐是不是也太会过日子了?

    似乎没有听说过她家里有什么亲戚需要接济,也没有什么需要她花钱的地方啊?她那个丈夫——据说只是摆了酒却没有领结婚证的丈夫,早已经另外成了家,她这么节俭,难道是担心自己老了之后,没有人管?

    就在拿出衣服的时候,她听到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下意识这扒开衣服一看,既然是一个相框从里面掉出来了。照片里的人,赫然就是杨国财——那个十分不靠谱的男?除了打老婆、勾搭女人,什么都不会做的男人?

    难道自己曾经听到传言是真的?

    杨丹的心头不由得一愣,凌霄之前一直都在自己的面前装傻,有一次她很认真地问过自己,作为堂姐,是不是会替杨培安处理很多麻烦?她记得自己当时只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回答的倒是忘了。她只记得,凌霄的表情当时看起来怪怪的。

    难不成是杨姐亲自出面处理的?可杨姐——从来都没有提起过那些事情啊?

一百六十六,指责

    杨姐安静地坐在那里,来到这里的一瞬间,她就开门见山地告诉陈飞,“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了兰溪,其他的东西,你问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还是别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但她的内心早已经翻江倒海一般,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一切不都应该是悄无声息地进行吗?为什么偏偏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兰溪是从哪个得来的消息?她是从哪里看出的?

    最重要的是,那些她认为至关重要的东西,依然还没有结束。

    就那么便宜了周云,还真是让她不甘心,原本她应该再说上几句恶毒的话,再狠狠地诅咒一番,然后下周云会吓得胆战心惊,然后再下地狱。

    不会被放过的不只是周云一个,还可太多的人,一个都别想逃!哼,还有那个嚣张的女人!她也不会轻易放过。

    且让她得意一阵子吧,等自己闲下来之后,自然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那个女人很快就会发现,后果远比她想象中要残酷得多。

    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当初不够心狠,否则,事情不可能这么轻易结束。

    “能不能先谈一谈当年别墅发生案件的前后。”没想到那个叫陈飞的小伙子却像是并不在意,反倒慢悠悠地问道。

    这让杨姐的气都不从一处来,瞪了一眼陈飞,“你小小年纪,不会有老年痴呆吧?这个问题怎么到现在还在问?兰溪都来来回回问了八百遍了,你还要再问一遍?”

    不过,气归气,她还是将当晚的情形说了一遍,就算是再说一千遍,也会是同样的答案。唉,这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就连警察都跟从前的警察不一样了。

    “那游戏真的玩过头了,你别问我为什么。如果换作我是彭瑶,绝对不会组织那么无聊的活动,更不会玩那些无聊的游戏,所以我宁愿躲在厨房。剩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记得了。”重复过那一切之后,杨姐还不忘再度重申自己的看法。

    但接下来的问题,却让她瞬间愣住了:关于厨房里的那个冰箱,她曾经从里面取过什么东西,大概开过多少次?又有多少人曾经动过那个冰箱?

    她狠狠吃了一惊,反问道,“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冰箱——现在回想起来,那里面的东西摆得有点儿乱。很多人都动过啊,毕竟吃的、用的都在里面——那么大个别墅,居然放那个大个冰箱,也真是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除了那几个年轻人——用杨姐自己的话说,包括周彤在内——所有的人都曾经进过厨房,而且每个人似乎都动过冰箱。至于他们曾经从里面取出过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至于冷冻层,她更是摇了摇头,不过因为酒和一些果汁他们希望能喝冰镇的,所以取了好几次的冰块。

    “小伙子,我想要提醒你,你眼下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你不觉得最应该查的是周云吗?虽然她已经死了,可就我所知,她可干过不少不要脸的事情?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人想要杀她,说不定是哪个被她害死的人,化成了厉鬼来找她报仇。”杨姐愤愤不平道。

    这个说法让陈飞不由得打个冷战,明明是夏天,他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可他却又不得硬着头皮接着问下去,毕竟兰溪留下的死任务,就是无论如何都要继续盘问杨姐,不能让她停下来,哪怕她是胡说八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周云曾经害死过什么人?那不可能吧?”陈飞打了个冷战继续问道,“关于她的事情,我们当然还在继续调查,不过总得有个调查方向不是吗?”

    “哼,那你孙思妍的丈夫是怎么死的吗?”杨姐淡淡道,“哼,那个胆子很小的老实男人,还真是可怜哪,我记得他是在彭瑶的公司里上班,是一个勤勤恳恳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会计,人很好对不对?”

    嗯?陈飞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孙思妍是谁,兰溪曾经去找过她,看起来一个早已经变得有些憔悴的老太太,但是眉目之间,还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她是个美人。

    他吃惊地问道,“哦,你说的是孙思妍——的确,听说周云曾经去找过他的麻烦。”

    “啧啧啧,看来你们调查的速度还真是太慢了。”杨姐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哼,周云那种女人,只要得罪了她一次,她就会记别人一辈子,心眼儿比针尖儿还小,得罪她的人,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那个孙思妍的丈夫,虽然说是病死的,但仔细算算,他应该是被周云气死的才对。”

    那是一段在这个圈子里谁都不会提起的事情,毕竟周云那么不光彩的女人,没有人想要跟她扯上关系,不管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大家也都只假装看不见。

    孙思妍的丈夫是一个极尊重妻子的人,两个人虽然没有生育子女,但感情却一直都很好。孙思妍的丈夫工作也算是稳定,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彭瑶的父母还是彭瑶,他们都很器重他,因此,一些年终的聚会,偶尔也会邀请他们一同参加。

    也就是在那样的聚会上,孙思妍不经意间和周文宾重逢。

    不用问,对周云来说,那是一件多么不能忍受的事情,孙思妍可是她的眼中钉!怎么能让她再出现?而且,孙思妍的丈夫,居然还那么体贴?

    相比之下,周文宾结了婚之后对周云冷冰冰的,哪里像是夫妻?就算是朋友也比他热情。

    所以很快,她就找到了孙思妍的丈夫,对他胡搅蛮缠。

    “她的确是个有前科的人,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她在敲诈孙思妍的丈夫?”陈飞皱了皱眉头。

    杨姐摇了摇头,“敲诈?别忘了她恨是孙思妍,敲诈她的丈夫做什么?她的打着旧相识、老朋友的名义,故意接近了那个男人,然后故意添油加醋,编造了许多谎言骗那个男人,为的就是希望借他之手,杀了孙思妍。”

    陈飞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周云的手段果然十分低劣,她找的那些借口虽然一戳就破,可周文宾和孙思妍曾经是恋人的事实,不管她说了什么,孙思妍的丈夫恐怕都会信上几分的。就在他过世的前一年,那对夫妻几乎都快要变成了仇人。

    “这就是她一贯的伎俩对吗?”推门进来的兰溪,皱着眉头望着杨姐,“所以她也用了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过你是吗?”

一百六十七,打草惊蛇

    对于周云那样一个有前科,而且劣迹斑斑的女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自然也会去做。更何况对付孙思妍这样的女人,对她来说原本就是轻车熟路,当年将周文宾从孙思妍的身边抢走,她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作死之路。

    “果然,一旦有利可图,她更会继续作下去,直到作茧自缚,送了自己的性命。”兰溪轻轻摇了摇头,她望着杨姐,一字一句道,“那么你呢?现在我们来谈一谈,你又曾经做过什?”

    杨姐瞬间像是哑住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要说什么,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现在我基本上已经清楚问题所在,目前还有几个问题,我们想从你的口中得到答案。”兰溪叹了口气,慢悠悠问道,“你知道来这里之前,我们曾经去过哪里吗?”

    杨姐一脸的茫然。

    根本就没等她回答,兰溪叹了口气道,“我们去见了顺子。从她那里,我们听到了一些消息,一些关于杨培安的消息。你替他做了那么的事情,只是想要保全他的幸福对吗?能说一说你的动机吗?是忠于自己的心上人?还是说,出于什么目的?”

    “你这问题问得真是奇怪。”杨姐淡淡道,“他既然是丹丹的堂弟,那对我来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不是吗?我关心他,这也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兰溪轻轻叹了口气,果不其然,在提到其他人的时候,她可以侃侃而谈,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她的嘴巴瞬间就闭得紧紧的,“这起案子,原本应该只是一起很普通的案子,我们所有的人绕了一个大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答案一直都摆在我们面前,而这一切,都要从你的三观说起对吗?”

    杨姐惊奇地看着兰溪,“你是在说绕口令吗?还是说你是在暗示什么?我的三观,有什么问题吗?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的确是出于一片好意。”兰溪叹了口气,“在你的心目中,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不会犯错的,而不管是哪个男人犯了错,那就一定是女人的过错对吗?所以,杨培安的悲剧,你会该到顺子和白雪的头上,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他才是最应该被谴责的那个男人。”

    杨姐的脸色变了,她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培安——他还是个孩子。”

    “哦?是吗?”兰溪不由得抬高了声音,这个杨姐还真是固执得可怕,她气得火冒三丈,根本就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他还是孩子,一个三十多岁的孩子吗?哪怕是家里养的一只宠物,就算是犯了错,也知道心虚躲起来。可他呢?这么多年做了多少缺德事儿,伤了多少女孩子的心,那不是他的错吗?在你眼里,居然认为他还是个孩子,三十多岁的人,还是个孩子,他是没有断奶,还是天天都得抱着?”

    房间里鸦雀无声,就连早已经习惯的陈飞,都略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兰溪。不过也难怪,兰溪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遇到这种叫不醒的人,她总是会火冒三丈。

    杨姐一时间不敢接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兰溪。

    “你想要替他遮风挡雨!还真是令人感动呐!”兰溪长吸了一口气,“哼,现在想想吧,你的好心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如果不是你偷偷出面摆平那些去找杨培安麻烦的女孩子,他肯定早就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代价究竟是什么,先不说他最后的结婚对象是不是凌霄,最起码他不敢嚣张到当着自己妻子的面,就莫名其妙地跟自己的初恋女友走吧?你认为这一切难道没有关联吗?”

    “这——这——怎么可能呢?”杨姐目瞪口呆,她一脸吃惊地看着兰溪,“这是两码事?”

    “怎么不可能?两码事?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你不认为他有问题,反倒替他掩饰,甚至还没有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也不告诉他自己付出了什么代价,结果呢?”兰溪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继续道,“哼,还不明白吗?如果杨培安早就受到惩罚,就会收起自己的嚣张,说不定,就能保住一条小命。”

    杨姐这下真的愣住了,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脸色苍白,本来想要说句什么,但嘴动了半天,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算算吧,你在那些女孩子的身上花了多少钱?还有,杨培安是不是一直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兰溪一点儿都没有客气的意思。

    杨姐的情绪多少有些崩溃,她低下头,随后才道,“这么多年来我挣的钱的大部分,应该是绝大部分,差不多有四十多万吧,都用来给他料理那些——那些回来纠缠的女孩。都是我的错,我以为那样是为了他好,毕竟,不能因为男女的关系问题,毁了他的前程,他——他——”

    那些原本没有说出口的话,又被杨姐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很显然,她想说什么,兰溪一清二楚。

    “那些事情,其实杨培安应该是知道一些的,他曾经问过我,究竟是什么人。他只是警告我说,从那之后,我不准再插手他的任何事情。”杨姐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哽咽,“我是代国财看着他,保护他。可他却以为是丹丹让我替他料理那些事情。那孩子,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哼,你自己愿意不是吗?”兰溪冷哼了一声,“在你的心里,女人应该是什么?就应该成为男人身边的摆设?所以就算是到了现在,你还把那个杨国财像是神仙一般供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供着?你没有见过国财,你不知道他有多优秀,像他那样的男人,怎么能——”杨姐的眼中多了一抹哀伤。

    兰溪冷哼了一声,这个女人,还真是会自轻自贱,这比那种厚着脸皮倒贴的女人还可恨,这分明就是杨国财的奴才了。

    “所以呢?只要杨培安还在你的身边,哪怕只是赏你一根咸菜,你都千恩万谢了?你觉得杨国财在九泉之下,就会感到十二分的安慰?而且还会对你感恩戴德?”兰溪气愤地横了她一眼,这个愚蠢的女人,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一百六十七,责问

    “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杨姐努力地想要替自己辩解,但任何的解释,显然都是无力的,“我以为那么做就是在帮他,国财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可是杨家唯一的独苗了,难道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女孩子去找他的麻烦吗?”

    杨姐满脸的眼泪,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后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没有自己孩子,我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疼,你说我怎么能——没想到最后还是害了他!”

    兰溪一脸无语,这个女人,到了现在还口口声声没有忘了杨国财,她真的的脑袋被驴踢了吗?那样一个道德败坏的男人,居然让杨姐那么痴迷?

    过了一会儿,杨姐低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是我的命,这些都是我的命啊。我生来命该这样,还能怪谁呢?”

    “这还不是你自己作的吗?”兰溪再度怒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奴性十足的女人,如果不是开着监控,她真的想要抽她几十个耳光,先把她打醒再说,“好吧,再来说说周云的事情吧。你隐瞒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你和周云早就认识。”

    杨姐的表情十分不安,不过她犹豫着点了点头,“不错,我们是认识,这一点儿,我很清楚啊。每年大家伙都会聚在一起,只要是认识杨丹的人,我都有机会见上一面的。”

    “但并不是你之前提到过的,因为跟着杨丹一起认识的她,而是通过杨培安。根据我们的调查,周云应该曾经去找过凌霄。在那之前,她应该也曾经去找过杨培安。”兰溪一字一句道,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高深莫测。

    杨姐的表情,证实了兰溪的猜测,她看起来十分不安,但是又带着几分怒意。

    所有的一切都证明,凌霄之所以会对杨培安恨到了极致,并不是因为顺子的存在。顺子是一个活得十分不现实的女人,她跟杨培安在一起是个意外,而且,像她那样崇尚女性自由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自己的幸福,放在杨培安那样一个自私自立,完全以自己为中心的男人。

    这一点儿她很清楚,凌霄在试探过之后,肯定也看出了这一点儿。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对顺子没有一丝的敌意,两个人反倒更像是朋友。只是有点儿别扭的朋友。

    兰溪因此就能断定,一定有什么人曾经指点过或者说曾经找过凌霄,跟她看过许多杨培安的历史,最终才导致了凌霄的崩溃。

    “为什么?周云去找她?你是说去找凌霄吗?为什么?我不明白啊?她为什么要去找她?”杨姐这下真的像是急疯了一样。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吗?”兰溪冷哼了一声,“像你那么聪明的人,连这都想不明白?周云那种连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都会做,还能做什么好事?杨培安年少有为,而且事业有成,最重要的是,缺德的事情他也没少干,不用问,周云不只是去找过他,肯定还在他那里碰了不止一个钉子。”

    杨姐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结结巴巴地想要问点儿什么,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要替他隐瞒?”兰溪恨不得往她头上倒一桶冰水,好让她清醒清醒,“你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吧。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难道你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悲剧继续发生吗?”

    “周云都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悲剧发生?”杨姐总算是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兰溪,淡淡道,“你想太多了,一切都结束了。”

    “怎么可能会结束?”兰溪的手拍了拍桌子,尽管已经在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可那拍桌子的声音还是太响,她大声道,“你觉得你凭周云那智商,她能算计什么人?她能那么轻轻松松地找到目标吗?她的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人,在替她出谋划策,如果你不说的话,说不定还会再出人命,你还不明白吗?”

    杨姐被吓呆了,她第一次看到兰溪如此失控。

    就连一旁的陈飞,还有在隔壁旁听的同事们,个个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在他们的眼中。兰溪是一个温柔而又大方的人,发这么大的火,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她那一脸严肃的样子,更让他们不安。

    尽管还有些不情不愿,但杨姐还是一脸迟疑地开口了,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关注着杨培安的生活,每一次都是远远地看着他,从来没有靠近过。说好听点儿,是在关心,说难听了,其实就是在偷窥。

    周云是什么样的人,她自然早就听到过一些传言,所以当亲眼看见周云居然找到杨培安时,她狠狠吓了一大跳——难道周云真的一点儿都不顾跟杨丹之间的交情,连杨培安都不放过?

    最致命的是,杨培安的确甩掉过不少女孩子,那自然就成为周云威胁他的借口。这让杨姐更加不安。她原本打算迅速采取行动,堵住周云的口,但杨丹的一番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她跟我说,这个圈子,虽然彼此看起来关系都不错,但实际上要好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罢了,其他的人,只能是偶尔生活有交集而已。”说到这里,杨姐叹了口气,继续道,“所以一旦被周云那样的人盯上,就只能看她出招。”

    杨姐提心吊胆,她既不敢出手阻止,也不能问杨培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周云找了杨培安八九次的样子,最后一次,被杨培安当街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而且还要拉着她派出所,周云当街撒泼,在路人的劝手下,他只能作罢。

    “好吧,这下就都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找上凌霄,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能从凌霄的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那就是最起码,她肯定跟凌霄说了什么。”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

    亲耳听着兰溪和杨姐的每一句话,乔智更加不安起来,周云那样的女人,的确太可怕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说,一旦真的有什么人得罪了她,她就算是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报复。那么自己的老妈,和她之间,是不是真的也有过什么交易?

一百六十八,痴心付流水

    杨姐脸色苍白,很多事情,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过去之后,越想越觉得心惊胆颤,对杨姐来说更是如此。她的境界太小,在她的世界里,除了杨国财之外,根本就容不下第二个人。而她似乎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一直被人利用,又是什么感觉。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杨姐突然之间就开始号啕大哭,她哭得是那么伤心,似乎想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都随着这哭声一起发泄出来。

    兰溪沉默了,她挥了挥手,示意陈飞暂时出去,而她,则拿着面巾纸,送到了杨姐的面前。

    她的心防显然已经被兰溪打开了,在杨姐的哭诉之中,她道出了自己的委屈,当年的杨国财和她,原本应该是心心相印的两个人。

    杨国财还曾经许诺,等他毕业之后,就会回到镇上去上班,等他们结婚之后,杨姐只需要安心在家带孩子就好,养家糊口这样的事情,他会一力承担。

    可没想到,事情却跟他们想的都不一样,杨国财毕业之前,他偷偷回到村里找到了杨姐,告诉她,因为工作是包分配,所以他不得不留在城里,否则的话,就只能回来种地。他不希望杨姐将来跟他过苦日子,也不能读了那么多年书之后,还要回来种地,不得不留在城里。

    他自然也含蓄地提出,恐怕杨姐对他的一片心意,都要被辜负了,因为他会遇到很多问题。

    杨姐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后来的事情,兰溪自然也猜得出来,杨姐多年的等待,换来的自然是杨国财的欺骗。

    提到这些的时候,杨姐虽然不愿意承认,却还是忍不住反问兰溪,“当年分配工作,真的就那么严格吗?如果不留城里,难道真的不能分到乡下吗?”

    兰溪没有等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据我所知,那时留在城里还是比较难的,可是如果想要分回到原籍,相对还是容易。毕竟就算是到了现在,最缺少人才的地方,不还是乡镇吗?”

    “这么说——原来他一直都在骗我,他说的迫不得已,只是在他替他自己找借口?”杨姐似乎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望着兰溪一字一句问道。

    兰溪没有答话。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真相太过残忍,而这么多年来,显然杨姐肯定也无数次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就算她再怎么迟钝,都会想明白,杨国财只不过是在利用她的善良而已。

    杨姐叹了口气,“我可真傻,心甘情愿——不过我也真的是心甘情愿。当年——当年我们都太年轻了不是吗?”

    可心头的委屈,怎么能说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用杨姐自己的话说,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恨石红蕊,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恐怕杨国财也不会变心,也正是因为靠着这份执念,她才让咬着牙一直都在等着。

    不过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就算是她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在家人的安排下相亲,随后跟一个只见一面的男子定下了亲。

    “我爹娘喜欢,觉得他是个老实人。所以我们两个就结婚了。第一年,我们没有孩子。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很多人去南方打工,我们家卖了粮食,给他凑齐了路费,他就跟着那些人一起走了,说是进厂里干活,能挣不少钱。”

    显然那是一段令人无奈的历史,开始的时候,杨姐的丈夫还是能往家里寄点儿钱,后来就抱怨工作太辛苦,一个人太累。

    有从那个城市回来的同村,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丝古怪,一个村子毕竟只有那么大,终于可是有人在杨姐的面前说漏了嘴,说他丈夫在那边不好好干活不说,总是跟那些年轻的女孩子有说有笑。

    杨姐一气之下也出来打工,虽然她一点儿都不爱自己的丈夫,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守住自己的家。现在提起那个男人,杨姐的脸上除了愤怒之外,就只有不屑。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年之后,杨姐突然听到了杨国财家出事的消息,她就匆匆忙忙回到家里,随后想要替杨国财讨回一个公道。

    也就是在那之后,她的老公独自留在那个城市,结识了另外一个同是打工的女子,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就带着东西消失不见了。

    “你看看,这不就是我的命吗?一切都像是戏本里写的一样。后来认识了丹丹,我才庆幸自己跟那个男人没有办什么手续,这样他过他的小日子,我们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交往了。对我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这么说起来,你来这个城市,最重要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杨培安对吗?你不是很恨石红蕊吗?”兰溪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当然不介意在这个愚蠢女人的心上多扎上了刀。如果能真的让她醒悟,那自己就算是担上骂名,也无所谓。毕竟杨姐也只不过五十多岁的年纪,后半生,还有很多的路可以走,说不定还能遇上很好的男人。她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

    “可他也是国财的孩子啊?他已经买在了,我应该替他照顾好孩子。虽然我不能亲自照顾他,但好歹也能看着他,不让那孩子受委屈不是吗?”杨姐的眼圈瞬间又红了。

    兰溪叹了口气,看起来,这个女人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这么多年的固执,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几句话,就能把她敲醒?

    不过,杨姐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周云要去找凌霄,她跟凌霄之间,又能说些什么?毕竟,在她的眼中,凌霄就是一个笨得不能再笨,怎么看都配不上杨培安的人,当初她也曾经旁敲侧击地提醒过杨丹,让她主动出面反对这门亲事。

    “现在周云已经死了,问题的答案,自然我们也都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儿可以肯定,那就是她一定是想先把杨培安的日子搅得天翻地覆吧?”兰溪无奈地摇了摇头,“事实上,顺子也说过,凌霄原本就是一个冤大头,时不时会被她的那些同学们叫出去吃饭,每次出钱的都是她。依周云那爱占小便宜的性子,就算是多吃几顿饭,她肯定也愿意。”

    最重要的是,那应该也是郑峰的杰作之一。兰溪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结果肯定是让周云十分意外,可对郑峰来说,却未必意外。

一百六十九,下一个目标

    难得晴朗的天气,还有家里难得的清静。幸福其实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袁白露的脸上多了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她将床上的被子都抱了出来,搭在二楼的栏杆上。

    她不喜欢阳光的味道,但却也明白,应该经常晒晒被子,只有这样,盖在身上的时候,才会感觉更舒服。

    要晒的自然还有乔智的被子。在走进乔智房间的时候,袁白露的心情是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的,儿大不由娘,她不由得苦笑起来,如果不是乔智特意打电话回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打开乔智的房门。

    “幸福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把脸埋进晒好的被子里,闻一闻阳光的味道,就会让人感觉很幸福。”这句话莫名其妙地在袁白露的耳边响起。

    那是一张很容易满足的脸,那张脸上挂着幸福——准确地说,应该是幸福在四溢的表情,她的眼中洒满了阳光,像极了一个心思单纯的孩子。

    她是幸福的,轻易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而且还有他们爱情的结晶,为什么别人的人生就能那么顺畅?而自己的人生为什么就变得那么憋屈?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袁白露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她确实曾经和周云一样,拼尽全力,为什么到了最后,结果会那么出人意料?

    如今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样的字来形容自己的处境,再合适不过了。人人羡慕她的好日子,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日子有多狼狈。

    摆在乔智床头的,是年轻的袁白露正抱着年幼的乔智,那是他们第一次去游乐场。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拿起了相框,是的,她还记得那天,乔智是第一次去游乐园,很多游乐项目他都可以玩,而乔庸却是一个只要上了游乐设备,就会头晕眼花的人。所以,全程陪同的,只有她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乔庸似乎更想要抓拍他们在一起的瞬间。

    她还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坐上了家庭过山车,乔智兴致勃勃地坐上去,因为他觉得那个超级好玩,可直到真的坐上去之后,他才发现,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边好玩,就在过山车快要开动的那一瞬间,他苦着一张小脸对她说,“我不想玩了。”

    天知道那时她的心情有多紧张,毕竟,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试坐过山车,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会觉得头晕眼花。现在自己可是舍命陪着那个小人儿,却没曾想,他居然打起了退堂鼓。这小子,能不能靠点儿谱?

    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鼓励他说,“这个真的很好玩,你会体会到飞的感觉。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啊。”

    “可是,我觉得可能会很可怕。”乔智苦着一张小脸。

    她握住了乔智的手,“马上就好,可能最多也只有几十秒而已,你如果真的害怕,就闭上眼睛。”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他也不过才是个六岁大的孩子而已。除了那个惊险的过山车之外,他们还坐了各种各样的游乐设备,那是乔智玩得最开心的一次。

    那些曾经的美好,都被乔庸拍了下来。只是在乔智工作之后,那些相处都被她收起来,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落灰。

    那些幸福还会再回来吗?袁白露叹了口气,她放下相框,抱起被子。

    如果乔智一直是个孩子多好,他可以听从自己的指挥,有什么话都会跟自己说。可是长大了,他由那个走路都需要她牵着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大人,而且还很有自己的想法,这让她多少有点儿受伤。

    或许,等乔智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情吧?毕竟——她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楼下的门似乎被推开了,她听到了脚步声。

    “小智,是你吗?我马上下来。”袁白露愣了一下,抖好被子,匆匆忙忙朝着楼下去走。

    他回来得有点儿早啊。那小子不是说好晚上才回来吗?

    虽然袁白露觉得莫名其妙,她一个人在家早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同意他暂时回来住两天。

    是不是还想继续做自己的工作?还是说,想要跟自己谈判?强迫自己接受兰溪的存在,甚至——想要让自己和兰溪共处?

    哼,就算是真的结婚了,最多不过三年,她也得让那两个人分开。无论如何,自己担心的事情都不能发生。尽管那个人是兰溪。

    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自己的幸福。袁白露皱了皱眉头,哪怕与全世界的人为敌,自己也绝对不能让兰溪进自己的家门。

    以退为进,也是一种选择。袁白露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兰溪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如果自己真的突然之间改变了态度,或许她也会有所警觉吧?

    这么看起来,真的是自己太心急了。再怎么说,自己在身份占优势,再怎么说,自己都是乔太太,乔智的妈妈,而兰溪嫁到他们家,那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外人,到时候自己还不是想要把她捏圆搓扁,轻易就能做到?

    不过,她最好还是识相点儿,能自己看清事实,而不是明知道前面是陷阱,还非得跳进来,为了所谓的爱情,什么事情都肯做。

    “小智啊,我正好把你房间里的被子晒了一下,只是——咦?我没说家里需要帮忙啊?怎么就进来?”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袁白露突然顿住了,看到坐在那里的人,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会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来人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随后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把刀。

    直到此刻,袁白露才发现,对方的手上居然还戴着手套,脚上、头上都裹得严严实实,显然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她愣了一下,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你——原来真的是你?怎么会是你?你想要干什么?”

    “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还会提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我想要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用再问吗?”来人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同情,“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当时睁着眼睛吧。我可不想自己去坐牢。”

    说着,来人朝着袁白露走了过去,眼中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一百七十,现形

    袁白露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情况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可那个人正在朝自己靠近,脸上还带着狞笑,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就是想要自己的命。

    “是你?怎么可能呢?你为什么要来杀我?这说不过去啊?难道说当晚你——”袁白露一脸的不安,口中念念有词,但是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该说点儿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她想要转身就跑,可腿却在发软,连她自己都在奇怪,自己想象中的勇气都去了哪里?自己明明不是说过,自己早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跟兰溪较量吗?难道除了想要为难兰溪之外,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就在这时,她只感觉自己的脚下一滑,还没有等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了楼梯上,想要站起来,可身子却在发抖。

    而那个人,正迈着坚定的步子朝自己走过来。

    她发出了一声惨叫,转过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上躲,楼上有房间,任何一个房间都可以,只要躲进去就行了。可那个人显然已经踩上了楼梯。虽然是背对着那个人,但袁白露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已经抖成了一团。

    扬起了的手,袁白露像是疯了一样地回过神来,她转过身去,“天哪,真的是你,真的是,不会有错,当时你的动作,只有你的动作,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真的是你——”

    “哈,想起来,看起来我来得真是太对了。”那人狞笑着,快走了两步,朝着袁白露扬起了手中的刀子,“我就说过,留着你,早晚都是个祸害。”

    “放下你的刀子!”乔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冷得像是冰块一样,“转过身来,否则的话,我就要开枪了。”

    原本还占着上风的来人,瞬间像是疯掉了一下,身子僵在原地,目光却没有离开袁白露的身体。

    “杨春雨,放下你手里的刀子,从我妈身边挪开,否则的话,我真的开枪了。”乔智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来人转过身来,他的打扮看起来有些可笑,但是却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莫名其妙让人心惊:果然就是杨姐,手套、鞋套、帽子,这三样东西保证她绝对不会在这里留下任何的证据,而她身上穿的恰好又是物业保洁人员的工作服,就算是真的被拍到,恐怕要从那么多工作人员里找线索,也不容易。

    “我来这里,只是想要跟乔太太开个玩笑而已,虽然玩笑好像开得大了一点儿,但是你不会因为这个就定我的罪吧?”杨姐——杨春雨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杨春雨,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都被我们当场抓住了,难道你还想用这么拙劣的借口为自己开脱?”兰溪皱了皱眉头,她随后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经过了那一番问话,你真的放弃了。想不到你居然还能铤而走险。你可真是太让我佩服了。”

    杨姐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兰溪,一字一句道,“我都已经说过了,我只是在开个玩笑而已。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是你——我看见了。现在我才知道,真的是你。”袁白露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她因为惊吓,声音多少有些发抖,但是看着彭瑶的表情,却多少有些迟疑。

    “我们三十年前就已经认识了,如果真的要杀你,我还要等到现在吗?只是——”杨姐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我说了,这只是一个玩笑。”

    袁白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惊吓过度,整个人都快要疯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杨姐。

    “如果我们再迟来一会儿,这个玩笑的代价,就是乔太太被就杀了对吗?”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好吧,你现在可以认真地替自己想借口了,我想,你也不会轻易就承认杀人的罪名——哦,应该是故意伤人的罪名。她当时只是受了重伤,所以不算杀人。不过,那起码也得让你在监狱住上很长一段时间。”

    杨姐的表情却是怪怪的,她冷哼了一声,目光反倒停留袁白露的身上,随后拿下了自己的头套,看着袁白露的表情更加奇怪,“我想,有些话,我们可以慢慢说,不过乔太太,我觉得有些事情,是不是不说会更好?而且,有些问题,是不是你也找不到答案?”

    说完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她的头转向了兰溪,“你不是说过,我不是凶手吗?蜡烛,房间里的蜡烛就已经足以证明,我不是那个凶手,就算现在你们有了袁白露的证明,真的能定我的罪吗?说不定她真的眼花了呢?”

    袁白露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明明是艳阳高照,可为什么她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这张脸——杨姐怎么看起来那么古怪?

    “乔太太,你的证词很重要。你能确定,当时刺伤周云的就是她吗?看清了吗?”兰溪一脸紧张地望着袁白露,眼中带着一丝兴奋。

    “她——”袁白露的表情更加紧张,她显然是在回忆,同时脸上还一丝说不出的古怪,像是在认真地回忆,又像是不能确定,过了一会儿才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过了,当时真的是太暗了,因为大家要玩的是杀人游戏,不是说一定会有人动手吗?我不确定,真的不确定——是不是她——”

    这样的答案,不只是兰溪吓一大跳,就连乔智的眼中都多了一抹说不出来的东西。

    “哈,我就说了,我没有行凶的理由不是吗?虽然周云曾经为难过杨培安,但那都是多少年前过去的事情了?而我还活着的唯一个理由,就是想要替杨家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杨姐冷哼了一声,“你们想要怎么处置我?是要关个几天,还是打算起诉我?在那之前,我是不是能请个律师,好好地替我辩护?”

    兰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嚣张的行凶人,还有那个原本应该站出来指证她的乔太太,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呃?好像周云被刺的那天晚上,袁白露的表现都没有这么夸张吧?她是真的被吓坏了吗?

    乔智冷哼了一声,朝着杨姐走去,“杨春雨,现在我以涉嫌杀人,带你回去问话,请你跟我走吧。你最好认认真真地想清楚,该怎么回答我们的问话。”

一百七十一,反常

    杨姐一脸坦然,那表情就好像是要赴一场约会一般,扬起的下巴带着几分不服输的架式。

    只是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憔悴,临走之前,似乎还不忘瞪了袁白露一眼,那表情看起来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嘴角扬起了的那么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反倒一直都在发呆的袁白露,突然之间开口,拦住了原本要离开的他们,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儿怪怪的,“等一下,你们等一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也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要杀周云啊?这说不通不是吗?理由是什么呢?想要杀我,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目击到了什么?可是我觉得——自己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啊?所有的人,大家当看起来都多少有些混乱不是吗?”

    她这是表面还是在添乱?兰溪的感觉也有些混乱,“想要杀了周云,应该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我想,她是有预谋的。”

    “有预谋?”袁白露一脸疑惑地问道,“她只是杨丹家请回来一个帮忙的小保姆而已,怎么可能会有预谋想要杀了周云?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如果站在这里的是杨丹,或许我还能相信,毕竟周云那样的人,什么都敢做,杨丹手里有钱,敲诈反被杀,这是有可能的。可一个小小的保姆——”

    “就是因为周云,所以杨国财家最后的一棵独苗被杀了。可能在她看起来,杨家的香火就断了。”兰溪叹了口气,她的目光转向了杨春雨,“恐怕杨姐比谁都更恨周云,因为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杨培安,她想要看着杨培安有后,好告慰故人的在天之灵。”

    杨春雨的脸上多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而袁白露的表情更是精彩,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杨春雨无奈地看了她们一眼,“哦,你们不会是想说,可能还另有内情吧?我是怎么杀的周云?你们如果只是随口说说,再加上乔太太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证,就要指认是我杀了人?你们是不是也太能胡说了?警察要是都像你们这么办案,那得多少人冤死啊?”

    “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兰溪点了点头,“今天晚上,我会再度还原案发时的情形。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从你的身上得到答案。

    兰溪看了看乔智,她看了看杨春雨,示意她跟自己离开。

    直到此刻,兰溪才发现她的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里,里面似乎装着她自己的衣服。

    这个女人,真的是有备而来!恐怕来这里,也是她早就预谋好的。

    偌大的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乔智和袁白露两个人。袁白露还是坐在楼梯上,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别的原因,她的神色看起来是那么憔悴。

    “这就是你想要搬回来陪我住的原因?你什么时候知道她会来这里的?不会说,从她进门的那一刻,你们就在后面看着吧?”袁白露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淡淡的,只是看着乔智的表情,多少有些怪怪的。

    乔智叹了口气,“事实上,是兰溪提醒的我,她怀疑杨姐就是凶手,所以才提前通知我,最好能搬回来住,防备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只是我们没有想到,前脚才让她离开,出了门她就直奔这里采取行动了。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怕。”

    兰溪?居然真的又是兰溪。袁白露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如果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乔智,或许她还能不那么心虚,可现在反应过来的却是兰溪,她怎么能不心惊?她究竟知道些什么?还有,为什么她要等到杨姐出手,才会出现?难道是为了故意看自己出丑吗?

    “妈,你那晚究竟看见了什么?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清楚呢?”乔智一脸语重心长地开口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正在办这件案子,那就应该配合我的工作不是吗?你这样,真的会让我很为难啊。案子拖得时间越久,可能伤害到的人越多。”

    “我都跟你说了,我真的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她,因为当时我们最在玩游戏。有人扮演杀手。”袁白露多少有些心虚,不过,她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就不明白了,当时在场的那么多人,为什么你非得问我?”

    乔智还想要说点儿什么,却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您先好好在家休息一下吧。今天晚上六点半,我来这里接您,去蓬莱苑别墅。”

    “还去那里?周云不是都已经死了吗?我们还去那里做什么?”袁白露吃惊到连声音都变了,她愣了又愣,“我的天,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想要玩什么?该抓的坏人抓起来不就完了吗?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再去那里?”

    乔智叹了口气,“因为还有些问题,没有找到答案。我能说的只有这些。妈,我觉得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有话跟你说?跟你说什么?跟你说老娘都快要被你吓得半死?幸好我这心脏还没有漏风,不然的话,就得救护车从这里把我拉走了。”袁白露瞪了他一眼,还想要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现在妈说的话,你是一句都不会再听了。”

    “妈。”乔智最怕的就是听她这么说,他努力想要用正常的方式跟她沟通,但发现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我怎么就不听了?”

    “唉,算了,等你为人父母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袁白露的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瞥了一眼乔智,慢悠悠道,“现在不都说嘛,世界上只有一种无私的爱,那就是父母的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越走越远,等孩子长大,不再需要父母的呵护,父母就可以全身心地退出了。”

    “我知道。”乔智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痛苦,还带着那么一丝扭曲,“好吧,等这起案子结束之后,或许我们,应该认真地谈一谈。”

    居然就那么走了?就在袁白露费尽心思,想要再找点儿借口的时候,没曾想乔智居然就那么慢悠悠地离开了。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这一次得救,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还是不幸。她费力地从楼梯上站起来,就在楼梯的地上,有一枚长约五厘面的锥子,正闪着寒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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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探案集介绍:
世界上最难算的是人心,最恐怖的是人性。
贪婪,将人性的丑陋演绎到了极致。
慧眼识人,扫除人间罪恶。心理学高材生兰溪,踏上扫除人间罪恶的征途——兰溪探案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兰溪探案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兰溪探案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