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三,请君入瓮
何魁开始额头冷汗直冒,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兰溪指的是什么意思。更何况,有些事情只要周云开口,就能定他的罪。
可现在除了装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知道有些罪一旦认了,恐怕就真的没有挽回的可能了。所以想了又想,他脸上写满了为难。
“也好,那我们还是说点儿正经的吧。”兰溪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初见成效,那么接下来只要再一点点火花,就能让何魁完全说出实情了,“来吧,说说蓬莱苑案发时,你那一整天都在干什么吧?”
何魁的表情阴晴不定,显然他也在纠结,该不该说出实情。
“那天小夏没有跟你在一起,我们已经查证过了。还有那位心爱的女孩子,她也提到过,那天她正好有事情去找你,可你不在自己的住处,也没有和小夏在一起。奇怪的是,我们在蓬莱苑附近的一个红绿灯监控录像上,发现你曾经在那附近出现过。所以,你有什么话想说吗?”兰溪继续追问道。
原本还趾高气扬何魁,瞬间像是被打败的公鸡一样,虽然瞪大了眼睛,但显然已经色厉内荏,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认为,那天我也参加那样的聚会了?我倒是想去,可人家也得让我参加不是吗?”
“哦,是吗?”兰溪淡定地用手敲了敲那个京剧脸谱的面具,“你说不清自己的去向,但是我们在你的住处找到了这个。上面有你的指纹,这一点儿千真万确。”
“如果你不知道指纹有什么用,我可以给你靠谱一下。”一旁的罗文松适时地开口了,似乎想要提醒何魁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我知道,指纹嘛,每个人的指纹都不一样,要不然,手机上干什么还得用指纹解锁这种功能。”何魁的脸色不太好看,“可这样的脸谱,满大街都是吧?我只不过去年在庙会上买来一个戴着玩,这也犯法吗?”
“当然不犯法。可如果是戴着这个面具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呢?”兰溪继续追问道。
“你怎么就能证明,那天是我戴着面具、穿着斗篷去了那里?我都说过了,这东西是我过年的时候买的,一直放在她那里落灰。”何魁依然还是死鸭子嘴硬。
兰溪将那面具倒转了过来,“你已经撒了一次谎。这个面具里面还有二维码,根据我们的扫码结果判断,面具是在一个月前,在市中心那家万达广场里民俗小店里购买的,我们的人,正在核对购买纪录,我想到时候应该会有所发现吧。所以,你最好认真地想一想,然后再给我们一个解释,”
何魁目瞪口呆,他根本就没有想起过这种小细节,愣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回道,“这个东西,应该是小夏买来,给我玩的。我可拿着它什么坏事都没有干。我保证——”
“好吧,既然你说这个面具是小夏送的。那我们就接着往下说,提到那天晚上发生的枪击案,还有几个有意思的细节。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你戴上面具吗?”兰溪故意一本正经地问道。
这下何魁真的着急了,可他当然也明白,眼下这种情形,就算是兰溪给他两巴掌,他都得笑着接受,更何况还只是口头上的指责?“我说了,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去那里,你为什么非得咬着这个不放呢?这么冤枉我,不太好吧?”
“冤枉不冤枉的,以后再说,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好奇,为什么那个人一定要让你戴上面具吗?”兰溪慢条斯理地开口。
这样的语气理所当然地激怒了何魁,他瞪了一眼兰溪,“我都说了,那天出现在那里的不是我。我根本就没有——”
“那是因为,你没有发现你的身材很好吗?”兰溪没有理睬他的抱怨,反倒慢条斯理地继续开口道。
这个突如其来的彩虹屁,不只何魁愣了一下,就连一旁的罗文松也跟着愣了一下,一时间不太明白兰溪这么说的用意。
但这又显然让何魁很受用,他点了点头,“恩,这一点儿嘛,那倒是。我的身材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当年我差点儿成为模特,如果不是我这张——说这个干什么?我身材好不好,跟目前这种状况又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兰溪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道,“你不觉得你的身材跟某个人很像吗?”
何魁瞬间大惊失色,很显然,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慌乱地想要掩饰,但显然心虚,“你是说身材?虽然我的身材很好,但是在这个世界别说身材相似,就连长得很像的人都有。而且像我这样的身材,经常体育锻炼的人,追上我的水平也不是很难。”
“是吗?可是太相似的人并不多吧?比如说,周云身边是不是有过这样的人?再或者说,彭瑶的身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人?”兰溪慢条斯理地继续问道。
罗文松虽然眉头还是紧皱,但他几乎是理所当然地以为,兰溪这么说,自然有他自己的用意,遂叹息道,“身材相似,如果蒙上脸的话,那被误认成某个人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是啊。我觉得你还真是太可怜了。”兰溪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故意一脸夸张地看了看何魁,随后重重地摇了摇头。
“你们——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可怜了?”何魁紧张到结结巴巴地开口了,“你们这话——你们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
“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罗文松叹了口气,一脸同情道,“一样的身材,再叫上戴着面具,还有你曾经出现在那里,恐怕到时候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就算是你在这里胡搅蛮缠,可那些人的证词,也能认定,你就是当天晚上出现在那里的。是你开的枪,伤了周云。仅这一条,你就逃不了吧?”
“为什么让你去那里,现在你也应该想明白了吧?”兰溪还不忘在一旁添油加醋,“想想也知道了,究竟是你,还是另外一个人,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周云如果咬死了是你动的手,你觉得自己还真的能洗白吗?”
罗文松一脸同情地点点头,“周云本就是一个为了钱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人,这一次,别说你们拿到手的钱都要吐出来,恐怕还要倒贴吧?”
“别说了,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样对我的,他说过,他认为我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所以才会——”何魁显然已经慌了手脚。
一百四十四,谋杀
兰溪还不忘一脸同情地继续摇头,“你跟小夏,怎么看都是聪明人,虽然现在的小夏看起来反应迟钝一些,但你不一样啊,像你社会经验这么丰富,头脑又那么灵活的人,怎么就能被周云那样的人给骗了呢?这不太像你的风格啊。”
“说的真不错。”罗文松在一旁跟兰溪一唱一和道,“可不是吗?周云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坐在暗中指挥就可以了。可笑的是你们两个,一个是搭上自己一辈子,一个搭上了自尊。唉,男人最看重的是什么,不就是面子吗?你最起码应该曾经很爱小夏的吧?可到头来你居然出卖自己的女朋友,自己还替周云跑腿,这样的事情真是——啧啧啧,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才好。”
“这话你就错了。”兰溪一脸揶揄道,“何大帅哥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再怎么说,付出最大的是小夏,他只要利用完小夏,到时候就能溜之大吉,什么责任都不用付,那个孩子嘛,如果小夏坚持要生出来,那就活该孩子倒霉。他却忘了当初是什么人拉他们下水的。”
两个人像是唱戏一样,每说一句话,就让何魁的脸色难看几分。
“不过话又说回来,周云安然无恙,现在看起来,她反倒像是个受害者。明明她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可只是在医院里躺几天,身份整个都变了。先不说别的,最起码算计肖辉这样的罪名,完全就会推到你们两个头上。想想看,小夏可是大着肚子无家可归,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养活,至于你,故意伤人这样的罪名,肯定得进去住个十几年了。哎哟,你们两个还真是——”兰溪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们做的,真的不是我们做的。”何魁真的慌了,兰溪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正中他的痛处,让他有苦说不出来,“我那天晚上赶去那里,只是为了演一场戏而已,根本就不会伤到任何人,人不是我杀的,那枪里没有子弹,这点儿我能肯定——”
这句话让兰溪的眼前一亮。
而终于意识到上当的何魁,脸色惨白地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你们——好吧,到了现在,再瞒你们也没有什么意义。我还是都说了吧。”
站在门外的乔智目瞪口呆,他早就知道兰溪从来不会按常理出牌,可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用这样的手段,让何魁开口了?
还有那个罗文松,他怎么和兰溪那么有默契?乔智的心头不由得多了一丝不安,他能感觉到,自己和兰溪的距离在拉大。
如果换他,刚才兰溪说完那些话,他真的能按照兰溪的暗示说下去吗?还是说,他们两个之间,早已经没有了默契。
他的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有些事情,暂时不能说出口。比如说老妈的古怪行为,还有老爸,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乔智多少能肯定,他们两个都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勉强将那些不安全都从自己的心头赶走,他继续看着审讯室。
何魁定了定神,终于竹筒倒豆子,将那天的情形说了一遍:他早就知道有那么一场聚会,因为他被委托去过那里,
“其实在前一周,周云都没有提到过那场聚会,我也是看见她进了别墅之后,才知道她也被邀请了。如果知道她也会去,我干嘛非得给自己找不自在?”何魁老老实实地回道。
那一次出场的报酬是三千,对他而言,只是穿上那套对方早已经准备好的衣服,然后冲过去之后开上几枪,再全身而退,这简直就跟捡到的钱一样,他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个人请你去那里的人,究竟是谁?”兰溪的目光突然之间变得犀利,“那个人,就是雷朋对不对?”
“什么雷朋?我不认识啊?”何魁愣愣地看着兰溪,“他是谁?”
“让你赶去那里的,究竟是什么人?”兰溪也跟着慌了,事情似乎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何魁真真假假的话说了那么多,连她都在疑惑,从他口中还能不能听到实话。
没想到何魁一本正经地地点点头,“他说他是疯子——我只见过他一次——其实也不能说见,只是听见他的声音,没有看到他长什么样子。”
“嗯?”兰溪瞪大了眼睛,这个家伙究竟在说什么胡话?听这话的意思,他到底是见了还是没有见?
“那个——我的意思是说,我和他见面是晚安,他坐车里,没有开灯,而且那里也很黑,所以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何魁一本正经地开口道,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对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周云说那是她的朋友。我想,应该就是他的朋友吧?”
一个自称疯子的人?
兰溪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抽走了一样,整个身体都是凉的。怎么可能?疯子?难道真的是郑峰?不可能,起码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不是吗?
而且这应该只是普通的一起伤害案,说不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那个人——如果你再见到他的话,能认出来吗?”兰溪努力一脸淡定地问道。
何魁摇了摇头,“我说了,我没有看到他,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而且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儿怪怪的。就像是——用了传说中的变声器一样,听起来嘎吱嘎吱的,让人感觉不舒服。”
兰溪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当时那些东西,还有面具什么的,是他提前安排好的?还是你们自己想好的主意?”
“当然是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的。只有那张面具,是我让小夏替我买来的。本来按照他的要求,我是得自己去买的,可逛街花钱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女人来不是吗?”何魁轻轻摇了摇头,“你们问问小夏就知道,这一点儿,她肯定是跑不掉的。”
当时的情形正如何魁说的一样,他在按照约定,等看到里面的灯熄了,就马上推开门走进去,然后晃动着手里的手电筒,朝着那里的人开枪。之后就将房门从外面反锁,然后溜之大吉。
“你怎么知道那枪里没有子弹?”兰溪皱了皱眉头,“你就一点儿不怕,那是一把真枪,如果真的出了人命,你怎么办?”
“不会的。我身边有朋友在剧组里跑龙套,他说那只是一把道具枪。”何魁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又不傻,如果是真枪的话,打死我也不会去的。”
一百四十五,回忆,被遗漏的细节
何魁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认真地回想了一遍,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个人应该认识周云。而且在何魁看起来,周云是一个社交面很广的人,认识什么的人都不足为奇,所以当时他也完全没有在意。
“再怎么说后悔的话,都也来不及了。不过我可以对天发誓,那天晚上,那枪里真的没有子弹,也不可能伤到人啊。你们可不能就这样定了我的罪。”何魁连声哀叹,“虽然我的确很恨周云,她居然把我都给耍了,可是我没有杀她,你信吗?”
没曾想兰溪居然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我信。你的确没有杀她。”
正在努力替自己找理由的何魁也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消息让他欣喜若狂,这让他猛然间大叫了起来,“那们把我抓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们是警察不是吗?警察办案不应该讲法律的吗?你们这是在迫害我。还骗我说什么法律公正,公正你妹啊,还不是都一样,你们一定是想屈打成招,稀里糊涂办个冤案,这样一来,你们交差,还能去请功。而我,就会被稀里糊涂地判了刑。你们最好是别放了我,等我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兰溪无奈地看着他,这个家伙,果然他嘴巴不饶人。
不过对付这个家伙,的确需要一点儿手段。一旁的罗文松显然有些急眼了,就连守在门外的乔智,都忍不住想要冲过来给何魁两巴掌。
没想到兰溪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你就这个主意不错啊。正好我们任务完成,案子也破了。真相大白,哎哟,你有什么话想要带给你最心爱的那位姑娘?我可以免费帮你传个话。”
一旁的罗文松强忍住笑,低下头,免得兰溪的计谋穿帮了。
乔智哭笑不得,这丫头果然胆子果然太大了,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天哪,不要啊。你们不会是真的——真的稀里糊涂这么做吧?那不行,可没有在外面替我喊冤,我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你们算计了。”这样的反应,大大出乎何魁意料之外,原本打算耍无赖的他,脸色瞬间变了。
兰溪双手抱在胸前,慢悠悠道,“好吧,如果你不想让这样的情况发生,那就老老实实地说实话。别在耍什么花招,否则的话,那结果真不一定是你能承受得了的。先说第一件事情,就在蓬莱苑别墅聚会的那天,你看到了什么,不管是什么,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何魁松了一口气,用他自己的话说,参与那样的聚会,多少让他感觉有些无聊,还有点儿紧张,因为需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里的动静。他闻到了里面飘出了食物的香味,那些人陆陆续续都过去了。
“站在那里只能看到厨房——其实还有一个冰箱正好挡在了窗户前面。”何魁慢条斯理道,“能看到有一个年纪大一点儿的女人一直都在厨房忙活,她的头发是挽着的。”
那应该就是杨姐。兰溪点了点头。
隔着窗户,他影影绰绰能认出来的只有周彤,谁让她是个大名人。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也觉得十分惊奇,明明请来了大名星,就算是再怎么沉得气的人,也会凑过来看热闹,可是整个别墅里的人就像是蒸发了一样,就连物业里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出现。
直到后来他推门走进去,然后开了几枪,又堂而皇之地离开,他都没有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你进去之后,说了什么?”兰溪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这一点儿很重要。”
“是吗?那也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何魁一脸认真,“我进去灯刚刚熄掉,然后还没有分配角色。当时要说的台词,是k是法官,a是警察,j是杀手,其他人都是平民。亮出你们的牌,我想知道,谁是法官?对了,说出这些词的时候,手里拿着的那个手电筒,一定要来来回回的晃着,避免他们看到我的,也正好替他们照亮。”
的确,正是这样的词。词是提前背好的,这样一来,问题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兰溪皱紧了眉头,“也就是说,在你进去之前,台词你早已经背下来了是吗?”
按照周彤的说法,那牌是彭瑶拿给她的,而她只不过是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牌数是正好的。
何魁的说法,也证实了当时兰溪的猜想,那词一个都不能错,错一个字就要扣两百块钱。而且,也的确是由他宣布游戏的开始,只是,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只有担任法官的袁白露是睁着眼睛的。然后,他就扣动了扳机。
“当时你注意到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了吗?”比如说房间里的情形,还有所有人,有没有谁看起来有点儿奇怪?”兰溪继续问道,同时,她朝着外面点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此刻的乔智就在隔壁等着,自然会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而且,之前他们也有约定,在她发出信号之后,乔智还得做点儿别的事情。
“特别?要真的说特别。就是那个周云,叫的声音也太大了,她看起来很害怕,就连拿起那张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哆嗦的,你说好不好笑,你说周云那么精明的女人,在我的面前一向都是趾高气扬的样子,那天晚上居然能吓成那样,也不容易。”何魁提到了这一点儿。
“还有呢?”兰溪小心翼翼,不同的角度,她相信何魁能看到一些东西。
“没了,还能有什么?”何魁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道,“不过我能确定,当时在场的那些女人们,一定个个都很有钱,我的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有反光——应该是钻石宝石之类的东西,好像当时挂在了树上。”
兰溪愣了一下,“树上?挂在了什么树上?”
“不对,那应该不叫树,就是当时摆在房间里的那些植物,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当时就挂在一边。看起来应该是条项链吧。”就连何魁对这个答案,也心存疑惑。
一个挂着的项链?之前并没有听人提起过。兰溪瞬间就意识到,的确,原本以为是枪伤的她们,恐怕真的错过了不少东西。
一百四十六,何魁的委屈
“不对,当时你还看到了什么对吗?”兰溪的目光变得无比的凝重,这个何魁,显然看到的东西,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何魁摇了摇头,“我开枪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乱作一团,她们都慌了,有人抱着头,有人在动,还有人去抓住了那个项链,可能是怕我打劫吧?”
“你是指挂在那盆植物上的东西,你能看到那是谁吗?”兰溪的心中一凛,急忙追问道。
“不对,那东西——就在分牌之后,挂在那了的东西,好像就不见了。”何魁摇了摇头,“我记不太清,因为当时一片混乱。我巴不得赶紧从那里离开,所以开枪之后,就马上走掉了。”
根据何魁自己的说法,当他扬长而去,看到厨房亮了,只是没有灯光那么亮,看起来有点儿怪怪的。
“我那天晚上还真是倒霉,本来说好了,那家伙是要来接我的。可我出了小区的大门,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影子,所以就带着那身上东西走了很远的路,最后打了一辆车回的家。”
“那个人说了会等你?”兰溪又忍不住一愣。
“对啊,他当时说了,到时候会去接我。可根本就没有看见他的影子。他可真是一点儿都不讲义气。我被他耍了。”何魁愤愤不平道。
何魁的身上,一定还有很多他当时看到、却没有注意的细节。不过,现在也不宜过多的追究,毕竟接下来他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想到这里,兰溪叹了口气,“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说,小夏为什么要去周云那里,而且还要拔掉她身上的氧气管?”
何魁眨了几下眼睛,显然是在盘算着在这种事情里,他究竟要担多大的责任,“其实我是迫不得已。我原本打算离开的,在那之前,想去见见小夏,跟她说声再见。怎么说我们两个——也算曾经爱过不是吗?可周云——想想周云做的那些事情,的确是太过缺德了。再加上小夏看起来那么惨,一个人将来要养孩子,单亲妈妈的日子不过好过,真是太不容易了。”
心中虽然气得咬牙切齿,可表面上却只能不动声色。兰溪叹了口气,这个家伙的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事情做得那么不要脸,可话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成了这么厉害的脸皮功夫。
“我看她哭得太伤心,所以就说了几句狠话,说如果不是周云,那么我们就不会被害得那么惨,说不定我和小夏早就结婚了。”何魁说到这里,居然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唉,警察同志,我知道,在你们的眼中,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无辜的。”
罗文松想要讥讽他几句,兰溪却朝着他摇了摇头。
“小夏就是太冲动了,一个孕妇嘛,我听人说,怀孕的女人,心情本来就那个什么来着?叫情绪不什么定来着?我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容易冲动。”他一本正经道,“当时我也只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抱怨周云的话,我也没让她去拔人家的管子不是吗?她不是小孩子了,我随随便便说几句,她就去做了那种事情,那跟我没有关系吧?”
这锅甩得很溜嘛。兰溪假装被他说服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好吧,这种事情,我们会跟小夏核实过之后,再进一步查证。不过,如果她那里留下了录音或者医院里当时如果有监控,正好录到了你们说的话——你可得想好了,这个主动说明一切,和被查出来之后再认罪,结果可是不同的。”
何魁紧咬着嘴唇,显然还是在纠结。
过了一会儿,他才松了一口气,“那个警察同志,也许我——可能吧,我可能说了什么,但我可能只是在气头上,才说了那些胡话。如果她真的当真了,那——应该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吧?你们可真的不能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我的头上。而且——”
“你这个王八蛋,你不是说,为了我们的将来,一定不能让周云醒过来吗?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拔掉了那管子,所有的一切就都结束了?你这个王八蛋,说话不算话,居然连我都算计。我之前还不信,原来你是真的连这个孩子都不想认的。我可真是瞎了眼,怎么会信了你这个狗东西——”挺着肚子的小夏突然间冲了过来。
她的来势太过凶猛,就连跟在她身后的两位女警都没有能追上。更何况,现在她是孕妇,自然不好动她。
“容容,你怎么来了?你赶紧走,有我在这里——”何魁瞬间换了一张脸,马上化身护花使者的模样,脸上多了几分怜惜道,“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何魁的脸上。
恰好路过的同事,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还以为外面突然打雷了。
小夏大声道,“你这个混账王八蛋,如果不是我亲耳听见,我还不信你真把我卖了。从前我只知道你跟那个周云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我就当是自己眼花想太多,可现在看起来,一开始你们两个就是商量好的。哼,这一次,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何魁真的是慌了,显然努力地想要让小夏闭嘴。
“我可告诉你,别把我当成傻子,我什么都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跟周云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小夏瞪着眼睛愤愤不平,随后转身离开了。
只要确看何魁的样子,就知道小夏绝对不是在吓唬他。
这下事情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兰溪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中午时分,那把枪果然找的了,就在何魁提到的那个朋友所在的剧组里。何魁第二天就把那枪送给了自己的朋友,恰好那个剧组也需要道具,那个人想都没有想,就把枪带了回去。
“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取证的意义了。上面就算真的有过何魁的指纹,也早就被覆盖了。更何况,那些道具师们每天还要收回来擦一擦。”罗文松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把枪并不重要。”兰溪的眼中带着一抹惊喜,“所以,午饭之后,我们最好还是先去一个地方,然后再去见一个人。”
“正好我请你吃午饭,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何欢,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望着兰溪。
一百四十七,何欢的担忧
罗文松惊得满头大汗!怎么何欢居然悄无声息地就出现了?而且看起来跟之前的她,多少有点儿不同?看起来很担心——她在担心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来这里居然不是来找自己?而是找兰溪?她找兰溪干什么?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罗文松可真的慌了,何欢是什么样的人,他确实不太清楚,不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觉得,何欢那张嘴,绝对不会饶人,她请兰溪吃饭,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还是兰溪,罗文松觉得都应该阻止这场聚餐。
“那个——你来都来了,只请兰溪一个人吃饭,是不是不太好啊?”努力摆出讨好的笑容,罗文松挡在他们的面前。
何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随后又看了看一脸若无其事的兰溪,“哟,人家兰溪可什么话都没有说,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不会是想当护花使者吧?”
罗文松干咳了一下,“什么护花使者,哦,你还真别说,今天我们还真是审了一个护花使者,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嗯?这么说起来,你还算是有点儿眼力头儿,就算你想当护花使者,也得认清自己该护的是谁,认清了哪是属于你的花,别到时候得罪了人,还在那里傻乐。”何欢还是咄咄逼人的样子,完全没有想要饶过罗文松的意思,“今天我有要紧的事情找兰溪,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她找兰溪还能有什么正经事?罗文松哭笑不得,“不就是吃个饭吗?要不我请客——”
“有你请客的时候,但不是现在。你看看,人家小智就是比你有眼力。”何欢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跟人家乔智学学,你看看他,可什么话都没有说,这就代表着绝对的信任兰溪,也信任我。你可学着点儿吧。哦,如果你要坚持的话,那晚饭我们两个一起吃啊?”
兰溪哭笑不得,先不说何欢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还有她居然莫名其妙地要请自己吃饭,这也太搞笑了吧?她们两个,一向来往不多。
最重要的是,她也看得出何欢眼里的担心。
最近罗文松明明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啊?难道是自己眼花,所以看错了?
更让她意外的是,饭吃差不多,一直沉默的何欢,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慢悠悠地开口问道,“最近小智是不是看起来有点儿奇怪?彭家的案子,我都听说了。”
何欢一向喜欢直来直去,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从来都没有掩饰对兰溪的喜欢。
大概也正因如此,兰溪跟她来往虽然不多,但两个人彼此之间还算是有好感。自然,眼前的事情,也没有瞒她的必要。
“这一次的案子,袁姨不小心卷进来了,案子虽然还在调查之中,但是一直都有个疑问,始终绕不过去。”兰溪一脸慎重地开口道,她的目光中还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着,“这几天,乔智他一直都在追查,你也知道,有些东西,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自然也不好多问。”
“那你有可能从这起案子中抽身出来吗?”何欢的态度十分急切。
“嗯?”这让兰溪不由得一愣,“这——我听不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起来的那个意思。”何欢单刀直入地继续道,“兰溪,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忙案子,对你们的工作我虽然不是特别理解,但也知道,你们手上一定还有其他的案子对不对?那你有没有可能找个机会,从这个案子里抽身出来?”
“为什么?”兰溪再怎么迟钝,自然也明白了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意思,神情也随之而变得凝重,“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何欢咬了咬嘴唇,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好。她低下头扒了几口饭,似乎是在认真地考虑着什么。
“这起案子太复杂了。而且不少人都已经卷进去了。先不说旁人,就连青姨也被牵扯其中,”兰溪的声音低低的,“如果能快点儿把案子破了,自然皆大欢喜。可如果继续拖下去,真就麻烦了。眼下周云还躺在医院里,还有一个出门没带脑子的女人还大着肚子——这种情况,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何欢叹了口气,认真地给兰溪夹了青菜,慢悠悠道,“好吧,虽然明知道来找你,肯定是这样的结果——可如果你真的答应从里面退出来,我可能也会失望吧。”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但是兰溪却一脸认真地听着。她知道,何欢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大惊小怪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是不可能如此郑重其事地找到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不由得一动,“你不会说,你发现了跟案子有关的什么线索吧?是不是跟袁姨有关?”
何欢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随后苦笑着点了点头,“我就说,瞒不住你的眼睛吧。唉,早就该想到的。的确是跟袁白露有关。我们家有一个亲戚,就在市里一家私立妇幼保健院工作。我——我在那里,不小心正好见到了袁白露。”
“嗯?”兰溪看何欢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反问道,“不会吧?他们不会觉得乔智一个人太寂寞,所以打算给他生个弟弟或者是妹妹吧?”
“咳咳咳——”何欢差点儿被这句话噎到,费了好半天劲儿,才算把口中的食物给咽下去,“你这想到哪里去了?”
“现在不都流行追二胎吗?五六十岁追二胎,也是很常见的嘛。”兰溪一本正经地回道。
两个人笑了一阵子,何欢才继续道,“哦,我也是听我的亲戚说起过,当年袁白露曾经在那家分医院里兼职当过出纳,虽然时间不长,但工作做得还是很不错的。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嗯?兰溪又是一愣。
过了一会儿,她才一脸迟疑地开口,“我的天,这么说起来的话,的确,我听说,周文宾当年之所以会娶了周云,就是因为她怀孕了,所以他才不得已跟孙思妍分手,娶了她。后来——”
“看看周小妍的年纪,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当然不可能是她。”何欢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听说那个孩子的怀孕证明,还是莫名其妙地流产掉,都是在那家医院。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兰溪一言不发。但很显然,答案早已经呼之欲出。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欢姐,真的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一百四十八,消失的凶器
这次换作罗文松陪着兰溪进了案发现场,而乔智陪着何欢守在外面,为的就是要证实一下兰溪的猜想。
何欢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反倒忧心忡忡地看着乔智,却不知该怎么打破眼前尴尬的气氛。
乔智则一直都在发呆,没有注意到何欢的情绪。
兰溪推门进去的时候,还不忘煞有介事地调侃了一下罗文松,“哈,你看看,说让你跟我一起进来的时候,欢姐有多紧张?我看,遇到欢姐这样的人,你还是从了吧?”
“你吃错药了?什么叫我就从了吧?我可告诉你啊,如果再拿这个跟我开玩笑,我可生气了。”罗文松一本正经地板起来,只是却掩不住脸上的苦笑。
“果然,有些人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兰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几天来门窗紧闭,物业的人也加强了对这座别墅周围的巡逻,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自从那晚的意外发生之外,大家几乎也都躲着走。
推开门,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臭的味道。兰溪皱了皱眉头,现场依然被完好地保留着,甚至就连翻倒是凳子也倒在地上。
“这里都已经翻过那么多遍了,还有什么可查的?”罗文松口中虽然抱怨个不停,但还是忙碌了起来。
何魁口中所谓的那棵树,其实就在吧台的边上,只不过是一盆绿植而已。坐在附近的人,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
罗文松一愣,他也跟着凑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兰溪脸上紧张的表情影响了他,他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兰溪的身上。
兰溪拨开了植物的叶子,随后发出了低低的一声“呀”,随后转头看了看罗文松,“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你看这里——”
“人家的花有什么好看的?”罗文松念叨着过来,“不过我可听方慧说,你可是出了名的花草杀手,除了绿萝之外,从来都没有养活过第二种植物。”
兰溪一脸无奈,她瞪了一眼罗文松,这都火烧眉毛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赶紧取证吧,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东西,应该就是——就是周云的血。”
“花盆里?你在说什么胡话呢?花盆里——”虽然半信半疑,但罗文松还是凑了过去,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取证用的工具。
作为专业人士,罗文松瞬间脸色变了,他只看了一眼,“不会有错,真的是血,只是都已经渗入了泥土里。可你怎么会知道——这血是从哪里来的?”
兰溪一言不发,朝着门外的乔智招了一下手。
乔智用同样惊奇地目光看着兰溪,同样都是在听何魁说话,他们和兰溪听到的东西是一样的,可为什么她会有这么惊人的发现。
“这里怎么会有血?”乔智一头雾水,“你怎么确定这里就是周云的血?怎么可能呢?看样子,这里不像是——难道这里曾经藏过凶器?可当时每一个人走的时候,我们都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凶器不是吗?”
“而且案发之后,现场也被锁了,绝对不可能有人进来。”罗文松也同样一脸惊奇这插话道,他看着兰溪。
兰溪没有答话,她像是在认真地思索,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说的不错——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复杂,如果不是何魁提到那句话,我还反应不过来,这里的确——案发之前,凶器就在这里。”
“你说凶器就藏在花盆里?”罗文松大吃一惊,“那不可能。按照医院给出的伤口深度来判断,应该是5公分左右深的伤口。不管是刀还是匕首一类的东西,加起来最起码应该有8公分左右。当时在场有嫌疑的应该还是女性,考虑到这一点儿的话,那东西应该还要更长一些才对。这个花盆才多大,藏一把凶器,不可能不被别人发现。”
“是啊。也不是这里的任何一把刀,这一点儿他们也都检查过来。”乔智慢条斯理道,“溪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凶器就在这里。”兰溪叹了口气,“只是当时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而已。”
看两个人还是一头雾水,兰溪叹了口气,“何魁说,当他走进来的时候,整个房间的灯都已经灭了,所以大家基本上都看不清什么东西。但在这里,却挂了一个首饰一类的东西。我想,那应该就是一条项链或者是手链。”
“你别告诉我,凶器是项链啊。”罗文松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有那样的项链,恐怕工商局的人早就去查封了。”
“可如果项链的作用,只是为了让那凶器更结实你?”兰溪叹了口气道,“我想何魁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将项链当成把手,做成的类似一把锥子或者是匕首的东西。”
这样的说法太过惊人,罗文松和乔智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显然对这样的推论一时间难以接受。
兰溪叹了口气,苦笑着点点头,“冰是不会反光的,尤其是在室内温度较高的情况下,手电筒的光照上去,不会反光。但首饰却会反光,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何魁看到那上面挂着一样首饰。而杀人之后,那人只要将项链从冰里取出来,再将冰放到花盆里,我们就不可能找到凶器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但细细想来,也是最合乎逻辑的,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发现凶器的踪迹。
最重要的是,花盆里发黑的地方,很显然就是血迹。兰溪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很显然,她已经有所发现。
乔智一脸的若有所思,“不可能吧?当时——如果那是一把刀的话,那嫌疑人——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又是为什么呢?”
“我说过了,有动机想要杀周云的不止一个人。”兰溪叹了口气。那个周云,一开始就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这样的结果,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取完证之后,你先回去,尽快给出结果。我们应该去见一个人了。”兰溪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不解,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悲伤。
乔智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觉得不可能是她,怎么可能会——”
一百四十九,噩梦
是真实还是幻想?连袁白露自己都分不清楚了。她曾坚信一句话,那就是能经得起多少赞美,就能经得起多少诋毁。她知道,自己是一位骄傲的公主,有无数男人围在她的身边,不管是她想要什么,都有人会双手送到她的面前。
可那终究只是一场梦而已,当踏入社会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她以为自己的魅力依然能所向披靡,却忘了那个社会有多么的现实。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爱情可言,她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会凭着自己的魅力,俘虏任何一个男人,但现实却给她几记响亮的耳光。所有的人都那么现实,就像是那个人不动声色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对象牙塔里的年轻人来说,自然是有情饮水饱,但婚姻就是现实,而现实往往很扎心。
她终于意识到,当年自己在学校里看不上的那些男同学,居然是高不可攀的富二代,而他们的身边,早有精明的女孩子出没。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而她,只不过是徒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儿,那些年轻的男人们,只愿意跟她谈感情,从来没有哪个人想要跟她谈婚姻。
她试着耍手段,但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婚姻是奢侈的,她想要的太多,而眼光又太高,毕竟,像周文宾那样地主家的傻儿子,她是万万不可能看上的。
她看淡了自己的感情,学会耍各种各样的手段,努力地玩弄着一段又一段的感情,她当然知道,她的过去,永远都不会在将来被提起。而将来的某一天,直到玩累了,也倦了之后,会挑一个勉强还看得上眼的,一起终老。
直到见到了那个男人。那张帅气的脸,还有她的妻子。那样一个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女人。
她看得出他眼睛里的惊喜,不会有错的,那样的目光,她太熟悉了,她曾经在无数男人的脸上看到过。只是这一次,她怦然心动了。
可他是一位谦谦君子,他只是动心而已,却选择了远离,偶尔一次见面,也都保持着应有的朋友礼数。
是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让那个男人如此专情?袁白露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不动声色地调查完那个女人的背景之后,她才惊讶地发现,那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女孩子。
那个女人的运气可真好!她嫉妒到双眼发红,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更要命的是,明明那个男人对她有情,却硬生生让他当了自己的小妹妹。
对她来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梦,而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居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直到那个恶魔一样的女人出现。
周云,她咬牙切齿地想到,那个死女人还真是命大,居然还在喘气?那些人简直太笨了,怎么能失手呢?明明应该只是拔一下管子就能送她上西天了。
袁白露再度叹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眨眼之间,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再俗气不过的中年老妇女,可尽管如此,有些人还活着,她如果想要体面地活下去,就还得付出代价,而那,是她连做梦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最近乔庸的态度怪怪的,他会偶尔提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显然是在试探,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跟周云受伤有关。
那只不过是人渣,受伤就受伤吧,为什么还要追查她为什么会受伤?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是吗?
可这是一个陷阱,这才是最让袁白露抓狂的地方。她一向自认聪明,却想不出来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杀周云?
绝对不会,袁白露想了又想,那张邪恶的脸是陌生的,但他既然不是为了钱,就不可能绕那么大一个弯子,只是为了浑水摸鱼吧?毕竟当天出现在那里的人,除了韩青之外,人人都有恨周云的理由,人人都有想要杀她的动机。
韩青——想到那个女人,袁白露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她才是那个最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如果不是自己早就认识她,谁能想象得到,那样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心计的女人,居然会是青润集团创始人的太太?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太多的不公平!这让袁白露的心中又像是多塞了一团棉花,她韩青到底哪里比自己优秀了,为什么感情就能那么顺利?而她明明有着一张被上帝吻过的脸,为什么感情之路会那么不顺?
袁白露不由得捏紧了手指,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想要罢手,已经不可能,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那个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想要把她拖下水,看他小小年纪,怎么可能会知道过去的事情?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但她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冒险,因为现在她已经没有了资本,输了,就真的要送命。
闭上眼睛,那晚的情形再度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当时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灯熄了,周云拼命地大叫起来,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接着,那道强光就从外面照了进来,那是一张惨白的脸,尤其是在黑暗之中,显得是那么扎眼。接着,枪响了,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原来那不是烟花,却像是发鞭炮一样,瞬间就炸开了花。周云停止了尖叫。
巨大的关门声,把所有的人都吓坏了,整个房子瞬间像是进入了地狱一样。外面静悄悄的,没有车子发动的声音,没有人路过。那个人就像是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一样。
只是当众人回过神来,还有看到杨姐手中的烛光时,大家才意识到,周云的胸口已经沾满了血。
很像是在拍电影,可那不是在演戏,因为大家看到了韩青大夫手上的血,还有她在努力地指挥着所有的人,让他们行动起来。
那个人一定是瞄准了什么人——那手电筒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向——是的,有一个方向。袁白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会有错的,那枪的确是瞄准了一个人——彭瑶。
如果说那是一场恶作剧,似乎太过现实。
一百五十,欲盖弥彰
车子稳稳地停在院子外面,车里的兰溪和乔智,谁都没有动。因为眼前的情形,让他们决定最好别去打扰。
彭瑶正站在院门口,送两个孩子上校车。她正不时替女儿理一下多少有些凌乱的头发,随后又拍儿子的肩膀。
兰溪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像是被揪了一下,恐怕再过一个月,彭瑶就会成为一位单亲妈妈。虽然在离婚率早已经高启的情况下,单亲妈妈早已经成为一个社会现象,但对那两个孩子来说,恐怕打击会是巨大的。
乔智低头正想着之前老妈跟自己说过的那番话,他也在犹豫着,该不该将那些话说给兰溪听。
他叹了口气,当时老妈语气淡定地对他道:“我觉得那个人是冲着彭瑶来的。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出事的人,反倒是周云?她那种性格,还有做事的手段,不知道害了多少人,那些人如果真的恨她,随随便便找个机会下手不就行吗?或者找一个没有人路过的小胡同,再或者是停车场、郊外无人的地方什么的。可为什么非得在那么多人都出现的场合呢?那不是太奇怪了?”
事实上,老妈的疑问,自然也是乔智心头的疑问。
周云和彭瑶之间,是不是也存在某种联系?
眼下看起来,兰溪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而那答案,极有可能会触目惊心。他叹了口气,这其中不知道牵扯多少事情。
当校车缓缓离开,彭瑶转过头去,就一脸惊讶地看到了兰溪和乔智。
“你们——有事情找我?”彭瑶多少带着一丝焦虑,她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微微皱了皱眉头,“看起来你们应该是早就到了对吗?谢谢你们的体贴。起码,没让孩子们知道——别墅里发生的事情。”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兰溪看了一眼正在驶出小区的校车,眼中多了一抹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忧愁。
“现在的孩子,比我们小时候懂得多,见识得也多。”彭瑶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我什么都没有说,但他们肯定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他们虽然看起来不安,却什么都不敢问,也没有问他们的爸爸为什么没在。走吧,有些话,我们还是进屋里去谈吧。”
彭瑶的表情十分凝重,她显然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只是,在兰溪他们没有开口之前,她一言不发。
兰溪提出的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第一,蓬莱苑别墅的钥匙平日都在谁的是手里,那天开门的是什么人,第二,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什么人能进出房间。
彭瑶略皱了一下眉头,“钥匙当然一直都在我的手里,那是我父母的房子。偶尔,我是说偶尔,我会让人过去打扫一下。聚会的那天,自然是我开的门。”
在认真地回想过之后,最近一次,曾经去过那里的,除了她之外,就只有雷朋了。
“你们是找到了他吗?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他。”彭瑶的嘴角多了一抹自嘲的表情,“好吧,其实我早就该告诉你们的。他——连我都不知道,他和我之间,是不是真的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只知道,他对我来说,是个很贴心的助理。”
提到雷朋曾经陪了自己一晚上那件事情,彭瑶的脸上多少还有些尴尬,不过,她的脸上却多了一抹苦笑,“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也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那天晚上之后,我总感觉我们两个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
郑锋!兰溪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不会有错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有那么深的心机,谁又会有那么好的手段?
她勉强沉住气,假装不经意的继续着自己的问题,随后又拿出了一段录像,正是何魁走路的背影,让她看看,是不是和雷朋很相似。
“我的天哪。还真是——他们两个的走路的姿势,真的很像。不会有错的,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什么时候都是不管不顾的样子。的确就是他——”彭瑶狠狠吃了一惊。
彭瑶说到这里也瞬间呆住了,她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那天晚上的人,的确是那个叫何魁的人,而不是雷朋对吗?”
兰溪点了点头,她却没有戳破什么。她当然能明白彭瑶那种复杂的感情,在她的心中,只怕早已将雷朋当成了自己的爱人,为他开脱,自然也会是她唯一的选择。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彭瑶的眼中带着一丝急切,“雷朋他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吗?他去了哪里?你们不是警察们?难道想要找一个人,真的那么难?世上总得有那么一个人是他不是吗?”
兰溪摇了摇头,既然名字是假的,身份自然也是假的。甚至连他出现在彭瑶眼前的那张脸,也有可能是假的。
这对彭瑶来说,极有可能是致命的。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找到他,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就目前我们了解的线索来看,极有可能——我的说,很有可能,他应该早就认识周云,而且恐怕也是他,一手筹划了肖辉的出轨。”
“那不可能。”彭瑶真的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兰溪,眼睛里写满了震惊,“那样的事,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他怎么可能会认识周云?又去找肖辉?怎么可能呢?那是为什么啊?”
乔智皱了皱眉头,兰溪这样的判断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她怎么能这么说?还是说,她已经有了把握?
“这目前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但十有八九不会差的。”兰溪点了点头,“以蓬莱苑为舞台,他的筹划看起来十分完美。只是中间应该还是出了什么差错,才会导致周云目前的状况。所以,不管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们好吧。”
彭瑶呆呆地坐在那里,她像是吓傻了一样,口中嘟囔着什么,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那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我的天哪,你们跑过来是想要告诉我,我们两口子从一开始就被人算计了吗?怎么可能呢?他到底想要从我们的身上得到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们两口子离婚?然后再捎带着把周云给收拾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彭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求救般地望着兰溪。
一百五十一,高深莫测
乔智也一脸惊奇地看了看兰溪,很显然,兰溪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让彭瑶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感觉事情有些怪怪的,不只是所有的人不对,就连兰溪的情绪似乎也不太对,她似乎有些太过心急,而且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带着那么一丝怪异的东西。虚伪?或者说是多少有些做作吧?
那可不是兰溪的风格,她一向坦坦荡荡,怎么这一次会变得这么小心?还有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很显然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所以表情看起来才那么奇怪。
难道是那个郑峰又出现了?他不应该早已经是个死人了吗?难道——乔智的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的确很像是郑峰的风格,利用人性的恶,将所有的人拉下水,而他可以全身而退。最要命的是,从来没有人能抓住他,因为他从来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就像是明明知道他是天底下最恶的人,却没有人,也没有法律能把他怎么样。乔智硬生生打了个冷战,难道自己的老妈——
不会的,绝对不可能。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突然被人插了一根针,如此一来,是不是就能解释为什么兰溪对自己的态度会那么奇怪?
老妈的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恐怕还是绝对不能让自己知道的秘密。关于这一点儿,乔智曾经旁敲侧击地向老爸打听过,但他只是几句话就把自己给打发了。
还有,自己的老妈是不是也被那个人利用了?所以才会卷入那起事件中去?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乔智努力地摇了摇头,虽然自己的老妈很任性,而且被老乔同志宠成了公主,可她应该没有什么值得烦心的事情不是吗?
最重要的是,她除了不喜欢兰溪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挑剔的。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
兰溪的话虽然言不由衷,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彭瑶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有了兰溪之前的那些铺垫,她自然开始认真地回想着当天的每一个细节。
房子里的布置,是雷朋早就安排好的,对彭瑶来说,只要看起来像是一个聚会的地方就行了,她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毕竟,只不过是一个离婚派对,而且那个聚会,原本就是在雷朋的劝说下准备好的。
作为主人,她自然是第一个到的。需要的东西,头天已经全部都送到,根据彭瑶自己的说法,那也是雷朋早就预定好,让快递公司送过去的,里面除了需要的小零食、半成品的食物之外,还有其他可能会用到的一些东西,比如纸巾、香槟、果汁之类的。
“哦,还有玩游戏用的扑克,都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彭瑶的口中带着几分无奈,摇了摇头道,“那些都是——我都说了,他是一个事事都想得很周到的人。”
在兰溪的提示下,她回忆了很多东西。那房子自从彭瑶的父母过逝之后,就一直空着,所以里面大部分的东西都已经收了起来,要么就是被挪到其他的地方。房间里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只有家电还在正常使用,毕竟偶尔还会有人去。
“我当时也细细看了一下,原本那些放时间久的东西,都已经被雷朋带去的人处理完了,其余都是没有拆封的东西,他知道我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所以,那东西都是我亲手开的。哦,水果什么的,都是选的不用洗也不用切的,也都放好了。”彭瑶一脸认真地回忆道。
果然是一个考虑周到的人,就连兰溪都忍不住想要拍案叫好了。随后,周云他们就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而彭瑶自然也忙着招呼所有的人。
“现在想想,那场聚会其实真的多少带着点儿奇怪。想想也知道了,一个离婚的派对,请来的都是我不怎么熟悉的人,除了丹丹,其他的人,都只不过是点头之交。可我以为,雷朋只不过是想要让我散散心,才请那些人来。我居然都没有怀疑。”彭瑶的脸上多了一丝懊恼。
“那么当天——你动过冰箱吗?”兰溪继续追问道,她的表情看起来万分小心。
彭瑶一脸诧异地点头,“当然动过冰箱,里面放了好些东西不是吗?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记得在聚会开始之前,都有什么人动过冰箱吗?”兰溪一脸认真地开口问道,她的眼中多少带着那么一丝小小的期待。
彭瑶无奈地摇了摇头,“当时大家都忙来忙去的,而且冰箱里的东西,自然是要拿出来的,而且冰箱就在厨房里,每个进出厨房的人——”
“那都有谁没有去过厨房?这个问题,总是好回答了吧?”兰溪继续问道。
彭瑶点了点头,“乐队里的那几个人,他们来了之后除了表演,只是去楼上做了一下准备,所以没有进过厨房,还有周彤,她借用了一下洗手间。其他人,我想应该都进过厨房。可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因为我们发现了刺伤周云的凶器。”兰溪淡淡道。
“刺杀?我的天——”彭瑶完全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你是说,还有一个人是凶手?那个人是谁?”
“找到凶器,自然很快就能确认凶手究竟是什么人。”兰溪皱了皱眉头,“所以,就在你们的游戏开始之前,你记得有谁去厨房拿过东西吗?或者说,你去厨房拿过什么东西吗?”
彭瑶皱了皱眉头,显然她已经变得很不耐烦,反问道,“你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难道你是想说,凶器是藏在冰箱里面?那不可能?如果里面藏着凶器,我们肯定会注意到的。”
“可如果只是在冰冻层不显眼的地方,放着一个冰刀,你也能注意到吗?”兰溪的嘴角还是带着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
“冰刀?”彭瑶大惊失色,她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说,是用冰做成的一把刀?所以才会——怎么可能呢?”
彭瑶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是突然之间醒悟了一般,瞪着眼睛反问道,“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说,那个行凶的人,是我?”
一百五十二,证词
彭瑶的脸色苍白,她显然还不能从之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只是用眼睛死死地瞪着兰溪,似乎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到答案。
“目前我们正在调查之中,但是我想,我们离答案应该已经不远了。”兰溪叹了口气,“就我们目前的调查来看,有动机想要杀死周云的人很多,当时出现的每一个人,除了青姨之外——也许包括青姨在内,所有的人都有可能。”
“可我没有。”彭瑶的表情异样坚决,说完这些话之后,她的嘴巴紧闭,眼睛死死地瞪着兰溪,“我没有想要杀死周云的动机。所以,你还是别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有。”兰溪淡淡道,“周云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如果那个雷朋就是她身边的谋士,我想,凭着她那点儿小聪明,不难猜出在你的身上发现了什么。”
彭瑶一言不发,她的牙关紧闭,不知道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的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兰溪的心中只有无奈,不管是什么人设下了这个陷阱,那个人都已经算尽了人性,所以才会让那晚的事情,以一种十分古怪的方式发生:“你根本就没有洗白的可能。约会是你定的,地点是你最熟悉的地方,再加上只有放在冰箱里才能存放的凶器,还有后来发生的种种,都指向了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嫌疑人。”
“彭姨,不管你知道什么,都赶紧说出来吧,继续这么死扛下去的话,对你没有好处。”乔智的话说得有气无力。
彭瑶无语,她显然还想要替自己找点儿借口,可开口的时候,连她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当时房间里突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那个人出现了,手电筒的光虽然照向了我们,可我能看到门口那个人,不管是个头还在走路的姿势,都很像是他,随后大家都分配好了角色,我闭上了眼睛。然后枪就响了。这跟我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兰溪感觉到彭瑶的防线正在崩塌,她死死地盯着彭瑶。
“那一刻,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我从来都没有那么高兴过,然后我就听到了枪响——周云的喊叫声,”彭瑶说到这里,低下头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你说,那个人真的是我吗?真的是我拿起了凶器,然后插到了周云的胸口?”
“仔细回想每一个细节。”兰溪的目光多了一丝同情,“回想你当时都注意到了什么,灯熄之前和之后,你都在干什么。”
彭瑶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疑惑,“在熄灯之前,我在跟谁说话来着?我想想,哦,对,我在跟丹姐说话,当时我们在讨论肖辉。后来,灯就熄了,然后周云就在那里像是傻子一样大叫了起来。”
“你知道周云怕黑吗?”兰溪突然之间提了这么一个古怪的问题,“类似于只要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如果周围漆黑一片,她就会尖叫。”
“我说了,我跟她不熟。”彭瑶淡淡叹了口气,“我想,当时我就坐最靠近吧台的地方,然后就按照那个人的要求,将吧台上的扑克,递给了周彤。按照那个人的要求,周彤将牌分发给了每一个人。”
的确,兰溪当时注意到,那在宽大的桌子,其实背对着门口的位置并没有坐人,或者说,原本坐了人,只是当那个人拿着手电筒出现了之后,大家几乎下意识地对着那个人,很自然地那一面就被空了出来。
同时,为了游戏能顺利进行,所以每个座位之间的空隙都很大,避免有人作弊。
如此一来,想要不动声色地刺伤周云,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也是难题的所在。乔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兰溪。
“我能理解,如果那真的是一场游戏的话,恐怕除了法官之外,想要找出凶手,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兰溪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么,在游戏开始之前,大家都是坐着的吗?”
“都坐着呢。毕竟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我想大家应该跟我的想法一样,都认为那只不过是游戏中的一个安排。”彭瑶叹了口气,“那个人说游戏开始,大家自然也就认为,游戏真的开始了。”
“好吧,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兰溪慢条斯理道,“一定要想好了再告诉我答案,那副扑克牌,是你一直的在那里摆好的吗?有没有什么人动过她?还有发牌的顺序,是随机的吗?”
这个问题让乔智的眼前一亮,他多少有些感激地看着兰溪。换句话说,这么多天以来,他心中一直都压着块石头,其中的根本原因,自然就是因为当时唯一一个睁开眼睛看着悲剧发生的,就是自己的老妈。
彭瑶一头雾水,但还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那牌早就放好的,而且就在一个小盒子里。我说过了,我是一个多少有点儿强迫症的人,所以东西必须得很整齐,牌放在那里,自然也不会有人动。雷朋——是的,他的确告诉过我,那是玩游戏时需要用的道具。”
发牌的人是周彤,她自然之前没有碰过那张牌。而那个人却轻易地说出了那些牌的花色,而且还能一一对应每个人的身份。
兰溪叹了口气,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乔智,“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每个人的角色有可能是被随机选中的,但恐怕只有法官这个角色——法官这个角色,是早就预定好的。”
问话就这么结束了。乔智一头雾水,就连彭瑶也一脸吃惊地看着她,“你们——真的不带我一起走吗?难道你们不认为我是嫌疑人?”
兰溪淡淡一笑,望着彭瑶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我们会请你去刑警队问话,但还不是现在。你没有什么秘密想要跟我们说吗?关于周云和她筹划的那么大一个阴谋,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情吗?”
怎么又提了这个问题?彭瑶多少有点儿不耐烦,不过,她突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的天哪,这么说起来的话,还真的有人曾经来找过我——周文宾,他的确找过我,只是当时我正在开会,是雷朋接待了他。”
一百五十三,巧合
“我不太明白你们突然来找我什么意思。”周文宾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就连表情都没有变,“周云赶去聚会的那天,我一直都在家里,哪里都没去,这一点儿,邻居们也可以替我作证。你们不会认为,是我动手想要杀了周云吧?”
他的确有动机不是了?兰溪皱了皱眉头,将何魁的照片递给了周文宾,继续问道,“那你认识这个人吗?或者是跟他有没有什么交往?”
周文宾只是看了一眼,马上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认识他。我劝你们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说实话,我的确恨周云,恨不得在她的心口上扎上一刀,可那只是气头上说说而已,她不会当真,我也不会当真,毕竟,我们还是两口子。”
“哦?”兰溪收回了照片,继续问道,“那么另外一个人,你是不是有印象呢?彭瑶的助理,一个叫雷朋的小伙子。你曾经去找过他是吗?”
周文宾还是那种看起来松松垮垮的样子,完全就像是一个慈祥的中年人,多少带点儿女子的阴柔,“哦,你说他啊。我的确是见过他,怎么了?这不犯法吧?这跟你们要查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你只是和他见上一面,当然没什么问题。”兰溪客气地笑道,“可如果你和他谈的是别的事情,比如说想要和她联手对付周云,或者是想要借她的手,给周云一些教训,那么事情的性质,只怕就不一样了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教训周云?彭瑶是个外人,是肖辉的老婆。我和周云是两口子,你这逻辑上都讲不通吧?难道我不帮自己家人,反倒要去帮彭瑶这个外人吗?你这问题还真是搞笑!”周文宾反驳道,不过他的样子,看起来理不直气也不壮,反倒让人疑惑。
其实周文宾这样看起来老实的男人,才是最难对付的人。
他平时看起来很随和,不管别人做什么或者说什么,都很少反驳,不然的话,周云也不可能把他吃得这么死。可一旦老实人做出了决定,才会叫人明白,什么叫无可挽回。
“我只知道,在你去找彭瑶之前,周云和孙思妍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作为丈夫,虽然周云一直都认为自己瞒得过你的眼睛,但只怕那只是她以为的而已。”兰溪叹了口气,“周云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珍惜啊,她以为吃定你了,却没有想过,其实你只是为了这个家一直忍着。她做的事情,只怕从来都没能瞒过你的眼睛。”
几句话说到了周文宾的心坎儿上,放下了手中的活,他叹了口气,“思妍曾经说过,我就是一个好好先生,而周云就是看着这一点儿,才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她做的那些事情——哼,换了哪个男人,能忍得下去?——她如果不去打思妍的主意,或许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她得寸进尺,居然找上门去。”
正如兰溪的判断一样,周文宾一旦打开了话匣子,根本就拦不住。
他的确往孙思妍那边跑得勤快了些,和周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只有和孙思妍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才是静的。
可却没想到,就连自己眼前那点儿小小的安慰,周云居然都容不下。
更可气的是,周云居然还是带着女儿找上门去,用最难听、最下流的话骂了孙思妍。看到她家里一片狼藉,而孙思妍虽然满脸的委屈,却还是不断地想劝说周文宾,为了家庭,尽量还是不要去她那里,踏踏实实地跟周云过日子。
“你说我们都一把年纪,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能想那些没用的东西吗?”周文宾提到这些的时候,依然愤愤不平,“思妍什么都不肯说,但是我能想象得出来,周云那张嘴里能说出多难听的话,却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对我的?她甚至都忘了,如果当初思妍坚持跟我在一起的话,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会娶她的。”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摇了摇头,“最不能忍的是,周云居然还带着小妍一起去!她还是孩子!作为母亲,她怎么一点儿都不替孩子想想?”
这其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内幕?就连兰溪都被这句话惊到了。不过转念一想,怪不得周云会如临大敌一般,气冲冲地跑去找孙思妍算账,作为周文宾的枕边人,她比谁都更清楚,在周文宾的心中,孙思妍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周文宾根本就没有再给兰溪问话的机会。
对他来说,当年因为他自己的荒唐和软弱,才错过了孙思妍,眼看一把年纪,难得还能再偶尔和孙思妍见一面,周云却闹出这么一出,让周文宾彻底疯了。
他逮着周云,关起门来跟他狠狠吵了一架。但结果却很不如意:周云还是和从前一样胡搅蛮缠,周文宾跟她讲道理,她就讲感情,跟她讲感情,她就讲利益。最后干脆就胡闹起来,对着周文宾又是哭又是闹,最后干脆坐在地上撒泼,让周文宾气得连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光,才算收手。
“周云就是那样的女人,如果我不认怂,她就要死要活,要不就威胁着抹脖子上吊之类的,就是为了逼我妥协。”周文宾愤愤不平。
兰溪的心中无奈地苦笑,周文宾果然是年少的时候太顺,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周云这样的人。而周云这些年来,显然已经摸透了周文宾的心思,也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他乖乖投降。
那天也是周文宾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最后却不了了之,他气得唉声叹气,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里,关起门来睡觉。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周云大概也是觉得没有意思,就坐在客厅里。不大一会儿,她的电话响了,鬼鬼祟祟地去了外面接电话,然后,肖辉就听到了电话的内容,里面提到了肖辉,随后提到了生孩子的问题,还有接下来该怎么办。
很显然,周云是在替她出谋划策。
而对周文宾来说,听到肖辉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不由得心头一动,毕竟之前他也偶尔曾经听周云提起过,听他们暧昧的话,应该是肖辉已经有了状况。——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去找彭瑶呢?说不定,两个人联手,总能做点儿什么。
一百五十四,意外收获
周文宾理直气壮地告诉兰溪,其实他想找彭瑶,不单单只是因为听到了她在电话里提到了肖辉,最重要的是,这里面还牵扯了不少东西。
第一,周云伤害了孙思妍,对他来说等于在他早已经破碎不堪的心上,又狠狠地扎了一刀。当年如果不是她的话,孙思妍和他早就成了一家人。孙思妍受的罪,最起码有一半应归咎于周云。周云不但不感恩,居然还去找孙思妍的麻烦?这让他很愤怒。
第二,孙思妍的丈夫,曾经在彭瑶的公司里上班。直到现在,每到逢年过节,彭瑶依然会派公司里的人事负责人,带着礼物前去慰问孙思妍。
出于这两点儿的考虑,这让周文宾打定了主意,觉得应该借彭瑶之手,好好的教训一下周云,也算是给她一点儿小小的教训。
兰溪听得目瞪口呆,不过因此她也有了一个更惊人的发现,那就是周文宾真的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软弱,甚至在某些方面来说,他很清楚自己的老婆在做什么,只是不知道是出于爱还是怕,他选择了沉默。
“肖辉那人我认识,平日里看起来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对彭瑶也很好。可男人那点儿花花肠子,谁还不知道啊?”周文宾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道,“当年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如果不是因为彭瑶家的条件好,他怎么可能会娶她呢?说白了,他也只不过是彭家花钱请过去的一个摆设而已。”
兰溪的心头不由得一惊,随后故意皱眉问道,“这话说得就有点儿过分了吧?他们两个不是曾经还是有真爱的吗?当年明知道婚后会遇到一些困难,比如说有可能要不了属于自己的孩子,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那鬼话你信啊?”周文宾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幼稚。只要是彭瑶生出来的孩子,那不都是他们彭家的吗?至于是不是肖辉的——哼,大概肖辉也不在意这个。”
又是一个惊雷,虽然兰溪曾经做过这样的猜想,可当事实摆在这里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们的孩子是试管婴儿,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说孩子跟他——这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你们不知道吗?”这下轮到周文宾一脸惊奇了,“那两个孩子,本来就是不是肖辉的,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不可能。”兰溪这下彻底被惊到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凑巧,当初他们签的那份协议的时候,孙思妍的丈夫正好在场,他也看到了那份文件。那是一个很正轨的渠道可以申请到的,孩子的确是彭瑶的没有错,而且彭瑶也的确对肖辉是真心实意,所以才有了那两个孩子。但在肖辉看起来,每次见到那两个孩子的时候,心情一定很不爽。”周文宾的眼中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不过,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像是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无奈地叹口气道,“你们应该很庆幸,现在的社会越来越开放,也就不用再去在意一些东西。当年的我——”
这果然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男人,周文宾显然对当年周云以有身孕相要挟,感觉到了十二分的不满,却从来都没有反思过,那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过错。
兰溪打断了他的回忆,继续询问他,那天去见彭瑶时的情形。
按照周文宾自己的回忆,匆匆忙忙赶去彭瑶公司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彭瑶的影子,当时她正忙着开会。接待他的是一个看起了个头略高的男人。
“那个小年轻看起来很客气,不过话说得一点儿都不客气,他说他是彭瑶的助理,而且还跟我说,不管有什么话,他都会原封不动地转告彭瑶。”周文宾皱了皱眉头。
说到这里,周文宾顿了一下,看了看兰溪身后的乔智,“不过,说一句你们可能不怎么爱听的话,我觉得那个小伙子跟彭瑶之间,应该有什么问题?”
兰溪又是吃了一惊。他们是从彭瑶的口中亲耳听她承认了两个人的关系,但周文宾仅仅只是见他一面,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这真是太令人意外。所以这个男人到底是太过愚蠢,还是太过聪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装傻?
“我只是说一下肖辉和周云之间的关系,让彭瑶多注意一下肖辉的动向,”周文宾的态度看起来多少有些含糊,“我觉得吧,女人对这种事情,应该还是挺敏感的。可没想到,你也看到了,那个彭瑶还真是让我羡慕啊,做起事情来一点儿都不含糊,前脚说离婚,后脚就委托了乔庸去打官司。唉,我如果有那个魄力的话,哪里还用受那么多的委屈。”
这一番论调,让兰溪哭笑不得的同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孙思妍会转身离开,而不是继续跟他纠缠。这样一个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的男人,留在他身边,早晚也都会是一地鸡毛。
兰溪当然明白,该怎么让周文宾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将自己择巴干净,否则的话,等着他的,就会是警察们一次次的上门问话。
周文宾果然也没有让她失望,从他口中又陆续说出了好几个名字,那都是周云曾经去找过对方的人,其中一个居然是杨培安,这让兰溪大吃一惊。
“当时虽然新闻里没有说杨培安的休息,但是有些画面拍的就是杨丹的别墅,我们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真是太意外了。”周文宾提到这个的时候,依然有些后怕,“她躲在家里,整整三天没有出门,就是怕警察来找她。没想到,你们根本就没来过。”
“不会吧?杨培安和周云,根本就差了一辈人啊。照理说,她是长辈,虽然德不高也说不上望重,但好歹在后辈人的面前,她总得留点儿面子吗?难道她去敲诈过杨培安?”兰溪狠狠吃了一惊,她觉得周云做人,显然已经超出了她能理解的底线。
“哼,你说她?如果她真的有做人的底线,会给我惹来这么多的麻烦?”周文宾冷哼了一声。
一百五十五,惶恐
乔智他们的调查还在继续。袁白露的内心是无比惶恐的,她怕见到人,甚至现在都有点儿怕见到自己的老公,虽然他对自己还原来的样子,可在她看起来,乔庸一直的在努力地试探,想要追查她的过去。
“别以为你真的能抹掉所有的历史。当一个男人越是在乎一个女人的时候,就越会在意她的过去。什么不在意这些,他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那个男人说过的话还在她的耳边碎碎念着,“除非他这辈子都得不到你,你才有资格说他不在意。你也应该明白,真爱一个男人的时候,真的会不在意他是不是专情?不在意他曾经的历史?毕竟在多数女人的心中,成功男士的魅力可是无法阻挡的。”
袁白露知道自己有多心慌,她曾经永远众星捧月般的尊贵,可她也比谁都清楚,那些男人有几个是真心想要把自己娶回家的?
而当年那些男人身边的女孩子,又有几个不是对自己怒目相向的?乔庸说过不在乎,可当年如果所有的真相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两个人还真的能一如过去般恩爱吗?
她只有苦笑,绝对不会的。目前的一切都已经失控。而那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还活着。
可凭着她的聪明,试了又试,还是没有能弄明白,那个男人想要的是什么?他就像是一个恶作剧般的孩子,看似没有目的,却一直紧抓着自己不放。
是彭瑶吗?可彭瑶那里看起来一切如此,她是一个专情的女人,虽然彭瑶在商场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但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女人,袁白露当然看得出来,她对肖辉的确是一片真情。
“我虽然没有去过重症监护室,但想必那里对周云来说一定是一场灾难。”那个男人又再度开口了,“想想看,她一向是怕黑的,如果她有意识的话,醒来之后,一定会吓得大喊大叫。”
袁白露早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她知道,自己的任何过激的反应,只会让眼前的男人太过兴奋而已。
“现在你也没有牌可以打了。那个没长脑子的小夏和何魁都已经进去了,周云还是好好的在医院,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不动手的话,周云如果醒过来的话,一定会指证凶手的吧?”那个男人继续道,嘴角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
袁白露淡淡道,“那也查不到我的头上不是吗?我不是凶手,虽然我有动机,可我没有动手。而且警察们当时都已经搜过了不是吗?我的身上没有凶器。”
“凶器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男人的眼中露出了疯狂的笑容,“你猜猜看,谁才是那个动手的人?”
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袁白露百无聊赖地瞪了他一眼,一脸淡定道,“只要跟我没有关系就行,不管是什么人出手,一定是替大家除去一害。应该都有不少人都会感激她。倒是你,明明看起来应该也是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怎么就能自甘堕落?心甘情愿地替周云出谋划策?你从她身上,捞到了多少好处?”
“找到了我想找到的人,看到了我想看到的东西。”他慢悠悠叹道,“毕竟女人都活得虚伪,尤其是那些结了婚之后又没有安全感的女人,更是虚伪。你还记得那个凌霄吗?”
莫名其妙地怎么提到那个女人?这又让袁白露一愣,不过她很快点了下头,“哼,那个可怜的女人,如果换作我是她,恐怕早就动手了。”
“果然有底气的女人,才会敢爱敢恨。”男人的脸上多了几分钦佩之情,“这么说起来,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你也应该了如指掌。但你不觉得,那样的女人才最可怕吗?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她却保持沉默,随后,在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场合动手,这才真的让人防不胜防。”
他似乎话里有话,这让袁白露多少有些不耐烦,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保持沉默。
“其实压死凌霄的最后一棵稻草,原本应该是那个顺子,顺子和杨培安的那些事情,她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却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我都不得不佩服。”男人的嘴角又多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你说她早就知道?”袁白露惊讶地看了看那个男人,她认真地回想,后来她在某个公众号推送的新闻里看到过凌霄的照片,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是愚蠢的女孩子,怎么看都有点儿傻傻的样子,杨培安恐怕正是看中了她的傻气,才会有恃无恐吧?可现在他居然说,凌霄早就知道了?
“对啊。因为是周云告诉她的。”男人的嘴角还是带着冷冷的笑,就像是在讨论天气一样,“她可是我见过最会演戏的女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袁白露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周云居然也卷入其中?
过了一会儿她才勉强摇了一下头道,“可那跟我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你莫名其妙跟我提这个干什么?”
“我是想提醒你,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可一旦真的计较起来,就会是惊人的举动。这么多年来,你是安稳的日子过得太久,忘了你自己也有居心叵测的时候吗?”男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可那笑容对袁白露来说,简直如芒在背,让她坐立不安。他应该知道很多东西——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就在于,如果换作是乔庸的话,到时候会怎么处理?所以兰溪——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想着这个名字。
“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仅仅只是兰溪,还有你视为宝贝的儿子。人心隔肚皮啊,这么多年来了,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怕?”男人的脸上还是带着几分自信的表情,只是那目光之中,多了几分讥讽。
这句话让袁白露瞬间心跟发毛了,她几乎用发颤的声音问道,“你——你都知道些什么?你都知道什么?”
“嗯?你怎么会这么问?”男人的嘴角上扬,“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应该做什么,还用我再提醒你吗?雁过留声,这话你应该听说过。你耍的那些小手段,就算是曾经他们都没有任何的怀疑,但到了现在,你也认为他们一点儿都不怀疑吗?所以周云,你还要让她继续活着?”
一百五十六,灭口
早上起来的时候杨姐看起来就不太对,她不但破天荒地头一次穿上裙子,居然脸上还化了淡淡的妆,不知道何是剪短的头发,时不时从耳后滑下来,看她的样子,居然容光焕发。
杨丹感觉杨姐的这身打扮看起来很熟,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唔唔,安排你吃过早饭之后,我想去趟城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杨姐的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我约了一辆车,十分钟后就过来。可能我会回来的很晚,也可能会在外面住两天。”
说完这些之后,她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杨丹认真地回想着杨姐离开家之后的每一个细节,一一都说了出来。她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兰溪和乔智又赶了过来?看他们的表情,问题似乎还很严重。
兰溪和乔智对视了一眼。不过,还有另外一个疑问,无论如何兰溪都要再确认一遍,“周云和杨姐是不是认识?”
杨丹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也跟着紧张起来,她先是摇了摇头,“见过几面是有的,但她们私底下不可能有什么交情,杨姐是那种很有原则的人,而周云——你们只要打听一下应该也知道,她的名声不大好,杨姐怎么可能跟那样的人有交往?”
这就对了,周云是一个动不动就爱拿自己的家世说事的人,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自贬身价,和杨姐做朋友。
顾上不再问什么,乔智和兰溪火急火燎地赶去了医院。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周云的生命安排,恐怕有些答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不管是兰溪和乔智,谁都没有想到,等着他们的又是另外一个天大的坏消息:周云的病情突然之间恶化,抢救无效,就在一个小时前已经过世。
除了那个哭得十分伤心的周小妍之外,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却没有一个人掉眼泪。尤其是周文宾,他走起路来都是带风的,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老婆死了。
“这样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天天身上插那么多的管子,就像是对她的惩罚,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这样也挺好,她不用再受罪了。”周文宾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他看了看兰溪,“唔,她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你们可以继续查查看,如果能查到是谁的,都可以退回去——”
“不要,那可是我妈留给我的。”正在一旁哭天抹泪的周小妍突然一下子出声道,“那可是我妈留给我的东西,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处理了?谁都不能动,一个都不能动,全是我的。我妈说过,有后妈就有后爸,往后就靠我自己了。”
嗯?兰溪不由的又是一愣,周云都给自己的女儿灌输了什么想法?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周文宾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妍,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亏待你?还有,从前你妈跟说的那些事情——”
“天底下没有哪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女儿,那些东西,我妈自然也都是留给我的。”周小妍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妈早就给我留了一份遗嘱,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了,还有银行卡密码什么之类的。哼,我妈说,你是早晚都要跟那个孙思妍在一起的,以后没事儿我不会去打扰你们的生活,但是属于我的东西,你也别想偷偷都占了。”
就在这父女斗嘴的时候,有个人影在走廊的尽头一闪而过。兰溪朝着乔智使了个眼色,随后又匆匆忙忙追了过去。
果然是杨姐,只是她的打扮——就连兰溪都愣住了,她身上穿的显然是八九十年代流行的那种连衣裙,淡绿色方格裙,上面一排金属扣子,脚上踩着的是一双圆头皮鞋,前面还带着一个有些夸张蝴蝶结装饰。就连她的头发上,都别了一个自制的白底带黑点的蝴蝶结。乍一看,还以为她是从九十年代初穿越过来的。
怪不得杨丹说她打扮有些奇怪,换了谁,只怕都会觉得很惊奇吧?
“兰溪?”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古怪的表情,欲言又止,“哦,我来看看周云,可没想到不怎么凑巧,她已经过世了。”
“你对她这样的下场怎么看?”兰溪的眉毛拧着。
这个女人太奇怪了,从头到脚都透着那么几分古怪,尤其是上次,她居然为了彭瑶那么卖力地跟肖辉作对,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这一点儿都不像她的作风。
“还真是便宜她了,那样的女人,本来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让兰溪大吃一惊的是,她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的打算,就好像——就好像到了现在,她的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顾虑。
“你是警察,把你的录音设备打开吧。”杨姐的态度十分固执,“我知道,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将来都有可能会成为指证我的证据,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来这里,的确是有一笔老账想要找周云算,像她那么恶毒的女人,早就该有人出面教训她了。”杨姐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我给了周小妍一笔钱,告诉她我是周云曾经的朋友,所以她就让我进去了。毕竟,那可是她亲妈,用自己的亲妈挣点儿钱,对她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兰溪感觉怪怪的,这个杨姐,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看她的样子,显然不打算有任何的隐瞒。
“我找到周云,自然就是为了跟她算一笔旧账。”她的眼中多了一抹惊讶,“当然,我提了过去很多事情,还有这几年来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她威胁过你?”虽然兰溪明知道这种状况绝对不可能发生,但还是忍不住追问起来。这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你何必这样问?”杨姐的嘴角多了一抹苦笑,“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也会提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你应该知道,我来找她,是因为她不仅曾经敲诈过杨培安,而且还去找过凌霄。哼,如果不是她的话,那样的悲剧,不一定会发生。”
这下轮到兰溪惊讶了,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这件事情似乎又超出了自己的认知,照理说,凌霄在冲动之下杀了杨培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眼下杨姐突然提起周云,而周云的身边又曾经有一个身份不明的雷朋,难道说——真的是郑峰又在作祟?
一百五十七, 杀意
杨姐提到这些的时候咬牙切齿!看起来如果周云突然活过来,她一定会忍不住扑上去咬周云几口。
她居然隐藏得这么好,还这么深?之前的调查,她可是一点儿都没有留意到杨姐是这么固执,又这么偏执的。
“哦,你不要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有做,这一点儿可是天地良心,绝对不会有错的。你想想看,我是什么身份的人?虽然从出身上来说,我只是一个农村来的小老太太,但我有良心,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哼,从前都以为,城里的人个个都是读书过受过教育的,可见了周云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那样的女孩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你们城里人,可真会玩。”杨姐的眼里多了几分怨毒,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
以毒攻毒,兰溪点了点头,虽然作为警察,她不同意这样的作法,但对付周云这样的女人,恐怕也只有杨姐这样的招数了。前提条件是,她都说了些什么,又都做了什么?
“所以呢?”兰溪愣愣地问道,“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杨姐的嘴角多了一抹恨毒的表情,“哼,我做了什么?我只不过是在诅咒她而已,诅咒她做过的那些事情,诅咒她早晚都会下地狱,像她那样生来不积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用我们那里老辈人的说法,这样的女人,死活是要下拔舌地狱,来世肯定要投生成畜牲的。”
不用问,当一个沉默了多年的女人,突然发飚的时候,天知道她什么恶毒的话都说得出来,更何况,周云本身就是一个小人。
“哈,不过说着说着,她居然睁开了眼睛,这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说到这里,杨姐猛然间顿住了,像是有点儿后悔自己的失言。
这让兰溪眼前一亮。
杨姐叹了口气,“她很害怕的样子。而且还说,很多事情,也不是她想要做的。不过,我真的是太害怕了,所以就从里面逃了出来。”
仅凭这些,恐怕定不了杨姐的罪。但是兰溪知道,这却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以协助调查为名,暂时将她带回去,哪怕只是争取24小时,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杨姐的眼中多了一抹愤恨的表情,她看了看兰溪,“兰溪,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动手的理由,因为周云原本就没有半点儿还手的机会,你能不能让我忙完自己的事情,再去找你?”
“你还有很多旧账要算对吗?”兰溪淡淡道,“那么多年的事情了,难道你真的放不下?不会是替杨培安报了仇之后,还想要替杨国财报仇吧?你找到了许红梅?”
杨姐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不过,她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不管你是不是找到了她,但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你可以放手了。”兰溪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的笑容,“我不是劝你原谅,因为没有亲眼见到当时的情形,所以,我不劝你大度,马上就到雨季,我可不想被雷劈。但你就没有想过,最不应该被原谅的,应该是杨国财吗?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怎么会扔下这么多烂账,让你替他抹平?”
杨姐先是一惊,随后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他的确咎由自取,但那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我做什么,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不会懂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之间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兰溪。
过了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慢悠悠道,“我觉得,你可以查一查,当起周文宾什么会娶了周云,而不是跟孙思妍在一起。不管怎么看,他们两个都应该是真爱吧?”
兰溪皱了皱眉头,怎么她还这么爱八卦,“哦,听说那是因为她怀孕了,周家出于替孩子负责的考虑,所以才会答应娶她进门。”
“是真的怀孕了吗?”杨姐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不过话题却就此打住。
难道这又是一个潜藏的重要人证?兰溪发觉,起初以为杨姐真的是一个存在感很弱的人,现在才意识到,她不仅行事太过诡异,而且似乎还知道很多秘密。
杨姐被带走之前,脸色还是怪怪的,她突然问了兰溪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我知道你曾经查过几起案子,跟你身边的人有关,你真的能做到公正无私吗?”
她是指谁?兰溪在那一瞬间有点儿出神,过了一会儿,她才摇了摇头,“真相只有一个,我的任务,就是追查出所有的真相。但同时,我也是个普通人,当然会被自己的感情左右。”
“好吧。希望你能记住今天你说的这些话。”杨姐淡淡一笑,头也不回地跟着赶来的警察们离开了。
而此时此刻,周文宾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自己身边的那些朋友们,只接到他的电话之后,要么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时间,赶不到医院来帮他处理后事,稍微露骨一点儿,干脆恭喜他终于脱离苦海,提出愿意赞助一笔钱,后续的事情,只要交给专门负责殡葬的人处理。
周文宾哭笑不得地挂断了电话,从前的他只以为,周云虽然过分,但好歹也算是给自己留了点儿脸面,再怎么说,年终的聚会大家都会叫上他,而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在别人的眼中,他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还有周云——这么多年来,她完全败掉了周家的形象。
偏偏此刻周小妍还在盘算着给自己的朋友们打电话,想要借着母亲的葬礼,拉近一下和其他人之间的关系,甚至还提出,在丧仪结束之后,最好是预定一下附近的大饭店,算是认真地答谢所有的人。
“爸,你说安排多少桌合适?我有十几位朋友应该都能到场,到时候我招呼他们就行了。”周小妍一脸兴奋地开口道。
“你这是庆幸自己成了没妈的孩子?”周文宾脸色一沉,“别在这里胡闹了,快点儿帮我联系能帮忙的人,不然,难道要你跟我两个人,替你妈处理后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