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舆论
根据现场的照片来看，房间一片狼籍，碎了的碗、锅、刀被扔了一地，所有能拿得动的家电，也全部被扔到了地上。
石红蕊的身上也带着伤，一双脚被玻璃和碎瓷片扎了好几道口子，鲜血直流。根本上也是青紫，就整张脸也都快要挤到一起。
根据后来石红蕊的说法，当时杨国财像是疯了一样的打她，不停地打三，同时也威胁她，要么她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否则的话，他就会先杀了杨培安，然后再杀石红蕊。
儿子的性命受到了威胁，所以她才会反击。不知道从哪里顺手摸到了那根擀面杖，随后拼了命地打了他两下。结果，没想到就出了人命。
卷宗的纪录到这里为止。根据法医提供的结论，死者头颅遭到重击，当场死亡。
根据邻居们的说法，警察们赶来之后，门就打开，身上带血的石红蕊晕在了大门口，马上被送去了医院。
出警的人给在场的人录了证词，不用问，所有的人几乎都是一边倒地支持石红蕊，杨国财花妻子的钱，跟不同的女人来往，这自然是所有人谴责的重点。
据说，刚刚从医院里醒过来的石红蕊，就得到了很多人的同情和慰问，其中也包括不少护士和医生，他们再三表达了对她的同情。
这件案子当天晚上就被登上了报纸，当时引起了老百姓们极大的愤慨：一个靠女人养家的男人，还能拿妻子的钱到处拈花惹草，这样的男人，为什么没有受到惩罚？自己胡来不说，居然还用孩子来要胁妻子？这样的人，道德败坏，根本就是整个拉低了社会的道德水平。杨国财的行为，不仅仅是不可原谅的道德行为，简直毫无人性，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父亲。
在谴责杨国财的同时，对石红蕊也同样受到了批评，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而且还有一份自己的工作，为什么非得忍受这样的丈夫，在第一次发现丈夫不忠的时候，她就应该勇敢地带着孩子离开，而不是为了家庭忍气吞声。
与此同时，现场出警的记录、邻居们的证词，当然也包括石红蕊身上的伤，都证明当时的杨国财无论是气势还是体力上，都占了上风，石红蕊如果不是奋起反抗的话，肯定会没命的，所以她的行为，就应该被认定是正当防卫。
石红蕊在医院里住了三天之后，就回到家中。热心的邻居们，不时这登门来看望她。就连儿子都被热心的亲戚们暂时接回了家中，好让石红蕊安心地养好伤。与此同时，一些后续的工作，也有人主动帮她一起处理。
与此同时，一些嗅觉灵敏的记者，拍到了石红蕊躺在医院里的照片，这又让无数人为之愤慨。不少国内知名的律师，都纷纷表态，愿意免费为石红蕊提供辩护。
不过，两周之后，又多了不一样的声音，一家报纸上撰稿写道：最后一个和杨国财搅和在一起的女人，分明就是石红蕊自己带回家的，她是不是有意创造了这个机会？石红蕊既然是一个爱孩子的母亲，为什么还要选择经常出差的工作？如果她在家的话，杨国财是不是就没可能出轨？这一切，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
这些声音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和指责一个女孩子被污辱之后，反过来指责她穿得太过暴露一样，舍本逐末，非常不道德。
就连刊出这个观点的那家报社，都被附近的大妈们冲过去，扔了不少臭鸡蛋和烂菜叶，骂他们是渣男的代言人。
当时审理案件的法官，也倾向于认定这是一起正当防卫，无论是为了孩子，还是出于社会舆论的影响，都应该考虑到石红蕊的正当权利。
也就在那案子发生的三周之后，出院之后，继续工作的石红蕊，在外出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她当然看见了什么不得而知，那是另外一起案子了。
但就在她作为证人，为那个杀人案件作证时，过马路的她却莫名其妙地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不久之后，石红蕊杀夫一案也宣判，石红蕊是正当防卫，不应该承当法律责任。
兰溪合上了卷宗，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怪不得杨培安看起来总是那么古怪，他像是在努力地想要摆脱父亲对他的影响，同时努力想要做一个有责任心的丈夫，却在不负责任的路上越走越远。
人的一生，都在和不幸的原生家庭作斗争。要么走向另外一个极端，要么就是在相似的情况下毁掉自己。
很显然，杨培安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一条他以为绝对不可能出现意外的路。他用强大的魅力和足以让人动心的经济条件，挑了一个温顺的女人作自己的妻子，但与此同时，他又会不由自主地被那些漂亮的女人所吸引。却不曾想，没有人会永远的顺从，而凌霄，同样是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那起案子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兰溪觉得多少有些奇怪，杨国财看起来没有什么人缘，可为什么还有人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石红蕊——如果当时没有发生意外的话，会不会杨培安的人生会变得从此不同？
还有那个姓许的女人，究竟又是什么人？在那里面虽然没有再被提起过，但兰溪多少却有种感觉，她似乎在那场悲剧之中，扮演了更为重要的角色。
另外一份卷宗就摆在她的面前。就在她伸手准备翻出另外一份卷宗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是方慧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我就在你的楼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马上就上来。”
“你们？还有谁啊？”兰溪一脸的惊奇。这可是个大周末，外面还下着雨，方慧怎么会大老远的跑过来了？
“我给你带来的，可是一份大礼。”电话那头的方慧卖起了关子，“现在你马上梳洗打扮，我们马上就到，我相信，这一份大礼，你一定很高兴收到的。”
六，危言耸听
和方慧一同出现的是个陌生的男子，看年纪约四十岁左右，国字脸，一脸严肃的表情，唯独让兰溪觉得奇怪的是，他那双带着警惕的眼睛，自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在打量着兰溪。
方慧莫名其妙地带一个陌生人来这里干什么？兰溪招呼他们坐下，又礼貌地端过来几个苹果和饮料，这才一脸好奇地看着方慧。
“张成，晚报的记者。当时为了帮你查资料的时候，给他们编辑室打了电话，想要查更多资料。没想到，当时的电话就是这位张记者接的，他说当时还有一些没有公布的资料，想要当面跟你说一说。条件是，希望能给你做一个专访。”方慧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不是吧？然后方慧那丫头，就理所当然地替自己接下了这个活儿？
张成递上了自己的名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严肃，“这也是我们主编的意思。你也知道，现在我们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所以总得发几篇有分量的东西，才能保住我们晚报的销量。上一次林家发生的案子，已经轰动全城，我们觉得，如果能给你做一个专访，肯定能写出一份很有含金量的文章。”
兰溪一脸的恍然大悟，果不其然，上次林家的案子虽然已经瞒得很好，但终究还是传扬开来，不用问，莫名其妙地得到一大笔钱，再加上她曾经参与的那些案子，自然充满了话题性。
“你怎么觉得我一定会同意？”兰溪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
张成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是因为，我提供的信息，绝对会吓你们一大跳。就是有关当年石红蕊杀夫一案的内情。”
“内情？你说还有内情？不是都已经判了吗？正当防卫。石红蕊当年也出了意外，不然的话，说不定——”兰溪皱了皱眉头。
说到这里，她停住了，突然抬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慢条斯理地问道，“不会说，你们就是那个指责石红蕊，而且声称这里面可能另有内情的那家晚报吗？我记得是叫什么《水城晚报》对吗？”
张成一脸苦笑，“是的，就是那家被人扔了臭鸡蛋的晚报，当时我们的主编还被附近的大妈们追着骂，那段时间，我们看起来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出个门都得小心翼翼。不过，我们的确是得到了一些内部资料，是关于石红蕊的。兰小姐愿意听一听吗？”
方慧一脸认真地朝着兰溪的点了点头。很显然，她之前应该是听过一部分。
“反正是个大周末，听听也无妨。”方慧见兰溪有些犹豫，急忙开口道，“有些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还能有什么内幕消息？说不定只是为了想得到自己专访的机会，故意这么说吧？
不过既然方慧带他来的，就算自己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马上就赶他走。所以她很快点了点头。
“如果换作你是石红蕊，面对那样的情形，你会怎么办？”张成不动声色，但很显然，他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引起别人的注意。
兰溪眨了几下眼睛，叹了口气，“无论换成是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愤起反击吧？我想你也应该听说过那句话，叫女子虽弱，为母则刚。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说不定也会脑子一热，完全不考虑后果。”
“你也会这么冲动吗？”张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冲动了吗？”
方慧在一旁点了点头，“我就说嘛，这样的问题，恐怕得出的都是同样的答案，那样的男人，都已经动手打老婆、摔东西，不还手还真的要准备等死吗？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真的以为，拼着拳头就能解决掉所有的问题？”
“可那是二十多年前，虽然拳头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但夫妻之间，拳头更管用。”张成一脸苦笑，“我们的社会的确发展得太快了。那个年代，社会风气还没有这么开放。而且离婚据说当时还要开证明，似乎一方不同意离婚的话，离婚没有那么容易。”
兰溪认同地点点头，“说的不错。那个时候，婚姻还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就算女人受了天大的委屈，大家也都会劝她为了孩子忍受。石红蕊之所以会让大家那么同情，就是第一次发现杨国财出轨的时候，她选择了忍让，继续做一个妻子，挣钱养家。”
“果然，这是很大的一盘棋。”张成叹了口气，“有了舆论的同情，再加上案子本身就能引起很多人的兴趣，这件事情能引起那么大的反响，也在情理之中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兰溪看了看方慧，又一脸疑惑地看了看张成。
“其实那件案子发生的时候，我也非常同情石红蕊，我也曾经在医院里拍到过她的照片，她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太可怜了。”张成的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她当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昏睡，偶尔醒过来，也只是望着儿子的照片发呆。不少报纸都曾经提到，她是一个很疼爱孩子的母亲不是吗？”
突如其来的感慨，让兰溪一愣。
不知道为何，是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兰溪总感觉他的表情有点儿怪怪的。
“很难想象出来，那样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疼爱儿子的女人，居然会是个杀人凶手不是吗？”张成抬头看了看兰溪，似乎在努力这强调这个事实。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死者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换了谁，都会忍不住吧。”兰溪叹了口气，几乎是有感而发，凌霄在杨培安看起来，不同样是一个很温顺的女人吗？可后来事情的发展，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看起来越是温顺的人，可能一旦真的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就会让她不顾一切。”
张成点了点头，“当时所有的人站在她那一边，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不是吗？一个辛勤工作的职场妈妈，另外一个是不求上进，每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男人，放在现在，也会被人喷个半死不是吗？可如果这是一个局呢？”
一个局？兰溪吓了一大跳。
七，匪夷所思
“一个为了孩子肯牺牲自己一辈子幸福的女人，会拿自己的孩子当赌注？那可是人命案，输了，那个孩子可就真的成了孤儿，就算是她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冒那么大的风险啊。”兰溪瞪了他一眼，现在他们炮制新闻的手段，都这么低劣了吗？
“可如果赢了的话，不得会得到孩子，还能拥有一段美满的婚姻，那又怎么样？”张成看了一眼兰溪，那眼神，显然是在怪她大惊小怪。
那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赌一把，只是为了一个可能幸福的结局？
兰溪摇了摇头，指出了张成判断的漏洞：当时的石红蕊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闲情逸致，谈一场恋爱？况且她有丈夫，哪个头脑正常的男人，会去爱上一个有丈夫的女人？就算是真的爱，恐怕也只会发乎情，而止乎礼。
“没那么难理解吧？石红蕊肯定厌倦了自己的婚姻。你看，她是一个为了生活到处奔波的女人，而回到家里，面对的却是打着应酬的名义，出入各种娱乐场所的丈夫，换了谁，都会动换老公的心思吧？”张成一脸理所当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更何况，杨国财不求上进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连石红蕊挣的那笔钱，都理所当然地给败光了。换了谁，都难以忍受吧？”
“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推论出妻子有问题吧？你不觉得这样的结论很搞笑吗？”兰溪脸色一寒，“张记者，我想提醒你，人活在这个世上，除了遵守法律之外，最重要的还要有道德感不是吗？难道你做人的底线，是只要不做违法的事情就行吗？”
张成一脸的狼狈，“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的清白，就是被这些想当然的说法给害了。”兰溪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瞪着张成继续道。
张成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碰这么大一个钉子，连声道歉道，“这个——真的很抱歉。但我真的不是凭空说的，而是有证据。”
出乎兰溪的意料之外，他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勾起了兰溪极大的兴趣：他有证据来指认，所谓的正当防卫，其实只不过是石红蕊早就设好的一个局，为的就是彻底离开杨国财，开始她的幸福生活。
“用现在的话说，石红蕊是一个职场女性，经常和她打交道的男人，起码都是有些事业心，踏实生活的男人，跟杨国财这个人渣比起来，自然很出色，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石红蕊真的不会觉得自己的婚姻太不幸了吗？真的没有想要逃出自己婚姻的念头？”张成的问题提得十分尖锐。
方慧和兰溪相对无言。
“那个年代的女性，跟现在的女孩子自然是没有办法比的。”兰溪叹了口气，“如果你能认真地看一下农村妇女的自杀率，就应该知道这样的情况应该很常见——为了孩子，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所以忍气吞声。不是说，杨红蕊也是出身普通家庭吗？那样的女人，还能指望她的思想有多前卫？”
张成摇了摇头，“我觉得事实跟你想的不一样。如果她真的是个传统女性，那就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同事，不仅单身而且年轻的小姑娘带回家中不是吗？杨国财是什么样的人，她自然是明白的，你不觉得她的行为很矛盾吗？就好像——就好像在故意送羊入虎口——这个形容不太恰当，应该是故意给杨国财创造机会不是吗？”
“你们说什么呢？”一直默不作声在那里啃苹果的方慧突然插话道，“主动将未婚女同事带回家里去？你说的是这个石红蕊？天哪，她不会脑子进水了吧？居然这样的事情也会做？”
“就是这个看起来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城市的许红梅，不只是抢了她的丈夫，而且应该说，她在某种程度上，也促成了这个悲剧。”张成说到这里的时候，叹了口气。
兰溪沉默不语。
一个在婚姻中吃尽了苦头的女人，明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什么德性，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那的确有些反常，她看了一眼方慧，“卷宗里还提到，她还特意让丈夫送许红梅回到自己的住处，看起来——真的是个很贴心的大姐姐。”
方慧惊得手里的苹果都快要掉下去了，连连摇了摇头，“这也——太过贴心了吧？”
就算是再怎么迟钝的的人，也能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吧？兰溪看了看张成，她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有疑问的不只是这一点儿。你们想想看，当时孩子已经被送去了寄宿学校。如果，我是说如果，石红蕊如果真的很在意这个的话，这样的事情应该还是能做得了主的吧？可她似乎默认了，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这一点儿，似乎和她的慈母的人设不太搭吧？”张成的问题当然还在继续。
兰溪微微皱起了眉头，两条又黑又长的眉毛，几乎都快要拧成八点二十了，“这的确有些反常，如果夫妻关系很差，而且丈夫可曾经出轨，这样的事情，换了谁都会小心防备——可她的行为——但是没有证据不是吗？”
“可不管什么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其中有问题。”张成的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最起码，将许红梅推到杨国财的眼前，而且，还给他们制造了机会，这样的女人，如果说没有自己的想法，那就只能说她愚蠢至极。”
“那不可能。”兰溪一脸淡定地摇了摇头，“她是一位职场女性，而且看起来本职工作做得很好，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智力有问题？难道说——”
她的话说到这里猛然顿住了。难道真的有问题吗？
“恐怕就连那个被她带回家的许红梅，都是她精心挑选过的。想想看，那是一个单身的女人，而且只身一人在这个城市，对自己的感情，似乎也不怎么认真，但是又容易轻信别人。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儿，那一定是爱慕虚荣的女人。我查了一下，才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杨国财在她的身上花了好几万块钱。”张成皱了皱眉头。
八，反常
“世上哪有那么愚蠢的女人，居然主动把自己的老公介绍给别人？引狼入室？而且还是农夫与蛇的故事？”方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望着张成一字一句道，“老兄，你不会是在说胡话吧？这样的事情，她也真的能做出来？不是说，那是一个很成熟的职业女性吗？”
几句话自然也点醒了兰溪，她皱了皱眉头，的确，这里有太多矛盾的地方。
“你是在暗示，石红蕊是在故意安排那个女孩出现，为的就是吸引丈夫的注意力？”兰溪抬眼看着张成。
这一次，她没有再提出强烈的反对。如果张成不是真的查出了什么，作为一名记者，应该不会如此信口开河。
张成抬起头，若有所思道，“最起码，看最后的结果，我们的猜想是成立的不是吗？虽然不那么肯定，但她的确是始作俑者。”
方慧摇了摇头，“我觉得是你想太多了。从结果推断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本来就不成立吗？毕竟，很多事情的结果，都会偏离原来的计划，甚至有些干脆就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除非这个家伙真的拿到了什么证据，否则，他们之间是不可能达成一致的。
“主动把钱交给自己的老公，这难道不应该是变相鼓励丈夫出轨吗？”张成开口了，他似乎下定决心，将那些完全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全部都点出来，“男人有钱就变坏，现在已经成了通论不是吗？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惜，石红蕊已经死了，我们无法知道她当时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兰溪皱了皱眉头，不过，眼下她不得不承认，石红蕊的确有不少行动，都和她的初衷正好相反。
她虽然还对张成的说法心有疑惑，但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已经接受了张成的说法。
“就算是到了现在，不是也有那样的妻子吗？就算是跟男人一样辛苦的工作，可总觉得家里男人才是当家人，似乎丈夫就因为生来是个男人，就该受到特别的优待。再说，她丈夫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天太晚了，让丈夫送自己的同事回去，也很正常吧？女人不都得在家里收拾吗？再说，大晚上开车，一个女人肯定也不安全。”方慧在一旁慢悠悠插话道，“而且，尤其是那些传统家庭教出来的女孩子，不都是那种想法吗？”
兰溪看了一眼方慧。不用问，同为女性，她似乎无法接受石红蕊是有意为之这个事实。只不过是让丈夫送自己的同事回去，自然就给了两个人独处的机会。明知道丈夫已经有前科，却还这么做，的确匪夷所思。
“从结果推断开始的，我也不是很赞成。”兰溪叹了口气，“除非石红蕊有那样的把握，否则的话，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除非她真的有把握，丈夫一定会爱上那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
张成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
这么争论下去，显然不会有结果的。兰溪总感觉，张成恐怕不只是猜想那么简单，她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着他。
“好吧，就算是不能确定结果。但石红蕊让自己的未婚的女同事来自己家是事实，吃了饭让丈夫送她回去也是事实。另外，杨国财是一个花心的男人，这同样也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综合起来看，如果石红蕊智力正常，就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不是吗？”张成叹了口气。
兰溪皱了皱眉头，“一切看起来似乎顺理成章。但有一点儿倒是很奇怪，石红蕊为什么没有去找许红梅的麻烦？这个——虽然觉得不可理喻，但是女人不是一向最喜欢为难女人的吗？”
要不然哪里会有那么多当街怒掴情敌的视频？
“这样的新闻屡见不鲜，作为妻子，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时，常常都会兴师动众地找情敌问罪，而不是先把那个罪魁祸首打一顿。”张成在一旁点了点头。
“这在男人看起来，就是一场笑话不是吗？根本就是变相地在伤害自己。一个有头脑的女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兰溪叹了口气，“而且，作为一个受过教育的女性，我想石红蕊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为了顾全整个家庭的面子，所以才没有声张？”
说完这些，就连兰溪自己都觉得，自己找的借口有多么的牵强。毕竟后来两口子大打出手，最终闹出了人命。
“也许是这样吧，”张成皱眉点了点头，“不过话又说回来，将所有的条件都列在一起，杨国财出状况是早晚的事。再加上她常常出差在外，那两个人自然水到渠成，关系会发展到不一般的程度。这么看起来，不能不说石红蕊一定有什么目的不是吗？”
就好像是鱼饵早已经投好，只等那两条鱼上钩一样。更何况——那两个人，原本可能就有了想法。
兰溪叹了口气。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闷起来。
虽然她没有见过那对早已经过世的夫妻，但是她却是见过杨培安的。那是一个霸道的男人，从来不允许别人违拗自己的意思。
虽然凌霄一再地认定，是她自己设下的陷阱，让杨培安以为她是一个厨艺很好，而且很顺从的女子，最后两个人步入了婚姻的店堂，但换种说法，或许同样说得通：杨培安是在认真地比较过之后，认定凌霄才是那个最顺从的女人，尽管她使了一些手段，甚至撒了一些谎，却不能改变她是一个肯完全放弃自己自尊，最后依附丈夫的女人。
换句话说，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改变杨培安是一个霸道、自私的男人，而且喜欢别人按照他的计划来做，他想要的，从来都是一个顺从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有头脑、独立的妻子。
那么，他这种性格，更多的是来自于原生家庭。翻看卷宗，就能认定，杨培安的花心，显然是承袭了他的父亲，不管他有多么讨厌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那么他在感情上的不认真，都承袭自他的父亲。而固执和强势，恐怕多是来自于石红蕊。
在石红蕊的身上，有着同样的性格，那就是希望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难道说——从一开始，将许红梅拉进来，就是她的计划之一。
甚至，就算不是许红梅，也会有其他的女孩子，被她拉入战局之中？
九，真相
明明是夏天，可不知道为什么，兰溪却感到刺骨的寒意。她的两条眉毛几乎都要拧到一起了。
“所以说，你还是坚持你的阴谋论对吗？”兰溪的声音多少有点儿发抖。
张成若有所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兰溪叹息道，“只是单凭这些已知的材料，进行所谓的推测，恐怕是无法取信于人的。而且，我觉得，当时有太多的人都关注了这个案子，无数的人都认可了石红蕊是一个慈爱的母亲，一个一心想要让自己的家庭变得更好的女人，你应该看过她的照片，她并不是一个看起来很严厉甚至是有暴力倾向的女人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兰溪知道，她的怀疑早已开始。
事实上，这件案子，总是会让她莫名其妙地想起杨培安，还有他那张固执的脸。他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计划进行，而那些计划之外的，他似乎总有办法摆平。如果不是凌霄——
张成看了看兰溪，并没有答话。
“当时提出异议的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些资料？”兰溪叹了口气，“我知道，那时的媒体，对自己的言论一定非常负责，绝不会凭空将一个大罪名扣到她头上对吧？”
“说的没错，我是有证据的。事实上，也就是新闻刚刚被爆出来之后，我就拿到了资料。”张成的脸上多了一丝诧异，他望着兰溪的眼神也变了，“果然，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最起码，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圣母心。”
他很快就提到了一个男人，在那个卷宗里从来都没有提到过的男人，孙茂华。
张成拿出了一张照片，递到了兰溪的手里。显然，那张照片早已经发黄，但照片中的男人看起来却很精神，梳着很精神的发现，双眼炯炯有神，但又透着那么一股孩子气，笑容里还带着那么一丝腼腆。
“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不是吗？”张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这个小伙子，就是我后来找到的。他是在石红蕊兼职的一家公司里上班，是一位工程师。石红蕊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过世两年，处于单身状态，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
张成说出来的话，多少让兰溪有些意外。
事实上，从事会计工作的，多半都是男性，而且能承担会计工作，同时又能出差的，多半也都是男性。但石红蕊显然是个例外，她肯吃苦，也能不断地出差。
就这样，石红蕊接触的男性不少，偶尔甚至还要彻夜加班。这样一来，大家难免会谈到自己的家庭。当时石红蕊对外声称，自己是单亲妈妈，为了生活，不得不将儿子送去寄宿学校，而她则不停地忙着工作。
经常加班的工，基本上意味着要么就是大龄男青年，他们没有时间去恋爱、约会，要么就是真的有了家庭，也只能把家扔轨妻子照顾，自己能顾家的时间很少。
因此，不到三十岁，漂亮、受过良好教育，而且性格还那么温和，做得一手好菜的石红蕊，自然大受欢迎。
再加上单亲妈妈出来工作，这本身就是贤妻良母的人设，同时，她也刻意的拉近与每个人之间的距离，自然让不少人心生怜惜。因此，向她示好的人，不在少数。
只要看看照片就能想象得到，当时的石红蕊有多漂亮，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生出杨培安那样的花花公子。
兰溪叹了口气，红颜多祸水，当时第一眼见到杨培安的时候，她就有那样的感觉。不用问，有着同样美貌的石红蕊，只要稍加打扮，就有了吸引人的资本。
“根据我们的前期调查，当时石红蕊兼职的那几家公司里，几乎人人都有石红蕊的电话号码，而且经常会有人打给她。”张成点了点头，“那时的手机还没有这么普及，所以，我想她单亲妈妈的谎言，一直都没有被拆穿。”
单身人设？
兰溪瞪大了眼睛，和当初那个许红梅一样不是吗？只身一人去了陌生的城市，别人自然无法了解她的背景，石红蕊那么做的目的，难道——一开始真的就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们同时也调查了，她只要是出差，基本上都是住在对方公司安排好的宾馆——固定接待她的都是那些人。曾经有人偷偷跑到她住的宾馆，但是每一次，她都是在大厅接待了他们，或者跟他们一起出去吃饭，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张成继续道。
一个自称单亲妈妈的漂亮女人，并没有明确地拒绝别人的追求，显然她有自己的脱身技巧，兰溪皱了皱眉头，可情况能真的一直如她所愿吗？
“一边是努力工作的男人，而另外一边，却是自己那个每天只知道寻欢作乐，不求上进的丈夫。你说，在一个女人的心中，难道真的会平衡吗？”张成慢条斯理地提出了这个问题，随后认真地看着兰溪。
“说不定是因为她的丈夫长得好看嘛。”方慧在一旁突然插话道，“虽然这个女人我没见过，但是她儿子我是听说过的，那可真的是一个祸水，听说得非常帅气，不少人都是冲着他那张脸才肯买他们公司的东西。”
张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那个年代的人，恐怕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毕竟，生存才是最大的压力不是吗？作为一个女人，而且为了生活几乎要拼尽全力的女人，当然希望站在身边的是一个战友，而不是一个花瓶吧？”
兰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张成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当一个女人拼尽全力的时候，她最需要的，除了一个温馨的家庭之外，更多的，还是希望对方能跟自己一起上进，而不是最知道拖自己的后腿，时不时拈花惹草的男人。
“优秀的人，一般都会相互吸引。石红蕊身边的追求者自然是不会断的。虽然带个孩子，但她比一般的女人优秀太多了。”张成叹了口气，继续道，“别忘了，她的收入，应该是超越了不少人。”
“你不会说——那时的石红蕊，真的和这个人，关系走得很近？”兰溪瞪大了眼睛。
十，冷静计划
“说的不错，这个才，他们两个——我们调查了一下，他曾经在晚上去拜访过石红蕊住的宾馆，两个人——经常会在一起待到很晚。”张成叹了口气，随后抬头看了看兰溪。
如此一来，事情的发展似乎就变得微妙了。当时单身的孙茂华，是一位工程师，最起码，看起来要比杨国财看起来靠谱多了。
“看来你们记者的脑回路真的跟一般人不一样。”方慧在一旁冷冷道，“就凭着这些，就给人定了罪？而且，她干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力气，直接离婚不就行了吗？大不了换个城市生活，干嘛非得给自己惹那么大的麻烦？”
兰溪看了一眼方慧，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事情远比方慧想象中复杂。
“那你首先得知道，杨国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张成看了看方慧，“人到中年，工作上没有任何的成就，除了只知道花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的日子变得更好，这样的男人，恐怕只能用花言巧语骗骗刚刚走出校门的女孩子。而且，他比谁都更现实，知道一旦放走了石红蕊，维持正常的生活都成问题，更别说其他的。”
兰溪点了点头，他花了那么多钱买的车，恐怕养车都得让石红蕊掏钱吧？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放手？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杨培安，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石红蕊将他带走的。毕竟，作为一个男人，就算是讨厌儿子，可那终究还是他自己的儿子，怎么肯轻易放手？
恐怕，只有这样绝决的方式，石红蕊才能让自己的真正解脱。
方慧脸色发白，她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兰溪，“我的天，你们说的不是那起车祸的事情吗？怎么听这个案子，都让我后背冒冷汗呢？”
兰溪将那些影印的卷宗递到了她的面前。
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方慧快速翻动那些文件的声音。她叹了口气，很快又合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的确，这是一个完美的犯罪手法，杀人的确是重罪，但如果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反击，就会被认定是正当防卫。再加上当时舆论倒向了她那一边，结果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兰溪叹了口气。
从定下计划，再到执行，如果那一切真的都是石红蕊的计划，那个女人，真是冷静可怕，她拿捏好了所有的条件，而且，她不只是考虑到了如何让杨国财自曝其短，最重要的是，还在自己的周围，制造了一个贤妻的形象。
而与此同时，杨国财花天酒地，跟其他的女人不清不楚，也被邻居们尽收眼底。只要那些办案的警察们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能证实这样的结论。
更别提还有那些一向热心的大妈们了，她们很有正义感，心中自然也有一杆秤，就算警察们不去问，她们也会主动提供帮助的。
不知为什么，兰溪对杨国财却始终没有一点儿同情。那样一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别人去同情。但令她同样觉得心痛的是，那时的石红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脱身之策——取人性命，终究还是违法的。
房间的气氛更加凝重。每个人显然都被这样的结论吓倒了。
兰溪长吸了一口气，努力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儿，“如果你的推论都成立的话，最后的判决也印证了她的想法不是吗？可这依然还是合理的推理对吧？或者应该说，是有点儿出格的推理。”
张成看着她。
兰溪点了点头，“这些结论，是建立在你找到了孙茂华，确认他们之间有交往，就下了这样的定论？这似乎——猜想的成分更大一些吧？”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兰溪望着张成，方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两个。
“石红蕊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方慧眨了几下眼睛问道，“一个杨国财就已经让她差点儿这辈子都玩完了，又一个出卖她的男人？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男人的？”
张成叹了口气，“事实上，我去了当时石红蕊经常出差的那个城市。当时那件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全国上下都知道了，他们那里自然也听到了风声，所以知道我是记者的身份，不少人都纷纷给报纸打来电话，再三强调石红蕊是一个很敬业的职业女性。”
遇到张茂华完全是个意外，他同样的犹豫，只不过张成有心故意将他灌醉，所以才有了那次的对话。
“你确定那不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吗？”方慧扬了扬眉毛，“这么看起来，那个人人品也值得怀疑。”
“因为他——是我表哥。”张成的脸上多了一抹哀愁，“不然的话，你以为我能打听出来这些消息吗？”
这个世界可真小。
“当时他也吓了个半死。”张成叹了口气，“一个女人能花那么长的时间冷静地为丈夫制造出轨的条件，还要拿捏住他的个性，让事情朝着自己计划的方向发展，这样的女人，换了谁都会害怕。所以，当时他的心情看起来——十分矛盾。”
“乖乖，你不是说真的吧？那个时候，他还在考虑着跟石红蕊结婚？”方慧瞪大了眼睛，看着张成一字一句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有说错吗？”
“他当是很痛苦。”张成叹了口气，“毕竟，那是他打算结婚过一辈子的女人。”
显然，那个男人后来什么都没有做，起码判决结果没有改变。只是——兰溪安静地看着张成，他应该还有话说。
“这件事情应该还有后半段吧？你们的报纸，虽然没有提到那个事实，但还是发出了不同的声音。”兰溪望着眼前的张成，低声问道。
张成点了点头。不管是出于公义还是私心，他都不能将张茂华的名字登出来。所以，只是在报纸上先放出了一点儿风声，试探一下众人的反应。
结果却是让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他们成了众矢之的，差点儿就被攻陷了。
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张茂华曾经到过这个城市，他以同事的名义去看望了石红蕊。
“我想他应该多少是有些暗示吧。最起码，虽然没有明说，恐怕也多少会给她一些提示。他当时决定结束那段感情，无论如何，他都能跟一个杀人犯过一辈子。”张成叹了口气。
不仅之后，就是那场车祸。兰溪甚至有点儿怀疑，那场车祸，是不是石红蕊自己规划好的
十一，未终的谜题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方慧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跟之前的案子比起来，这案子真的是——太刺激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倒是觉得那个杨国财死有余辜，这样的人，老天怎么不早点儿把他给收了？你看看，他不只是毁了他自己，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幸福——”
“咳！”兰溪无奈地出声了，她看了一眼方慧，低声道，“注意一下身份。好歹你也是人民警察中的一员。我们面对着的，可是一位记者。”
方慧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什么。
兰溪只有无奈，她虽然不认同石红蕊的作法，但如果易地而处，她也未必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我已人到中年，怎么可能还会再动什么想要因为一篇文章就出名的想法。”张成的嘴角多了一点儿淡淡的笑容，“你们放心，这些话，绝对不可能见报的。这只是我们私底下谈论。”
他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儿意外。
兰溪点了点头，恐怕当时，舆论也是持同样的看法吧？
张成叹了口气，“虽然那篇报道，差点儿毁了我的前途，但我还是很佩服那个叫石红蕊的女人。她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冷静，也最有头脑的人。换了谁想要摆脱那样的婚姻，都没有两全的方法。尽管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我还是很同情她。”
一个是聪明到极致的女人，另外一个则是为了生存，完全没有了底线。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过，计划完美进行的另外一个重要的条件，当然就是许红梅，世界上有很多许红梅那样的女孩子，她们利用自己的美貌得到了不少便利。
杨国财是一个出手大方的人，再加上他的外形的确不错，所以想要俘获许红梅的芳心，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周折。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既然做了那么多的调查，那有没有查过那个叫许红梅的女人？她也是案子的关键不是吗？”在谈话结束的时候，兰溪忍不住出声问道。
张成愣住了，他苦笑着看着兰溪，淡淡的：“果然，你一点儿都没让我失望，是个很敏锐的人。事实上，我也的确调查了跟她有关的消息。当年案子的发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因她而起，而在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离开了那个城市，所以我还是费了一点儿功夫调查了一下。我只知道，她后来改了名字，不久之后就嫁了人，踏踏实实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在那之前呢？”兰溪皱了皱眉头，“能对自己的同事下手，想必也不是一个很有道德感的人吧？这一点儿，石红蕊之前应该也做过前期的调查吧？”
张成看的唇边多了一抹淡淡的笑，“说的不错。那的确是一个做事情也同样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她每去一个城市，都会交一两个男朋友，就好像她早已经认定，没有人认识她，也就没人会知道她的过去，所以她才敢跟杨国财在一起。而回到她原来所在的那个城市，她依然高高在上，被无数男孩子追捧。据说——当时追她的人很多，或者说，是不少男孩子的梦中情人。”
“这么说起来，她不会——只是为了好玩而已吧？”兰溪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张成。
没想到，张成居然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这样。当时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只是说，都是那个杨国财太愚蠢，才会死掉。人死都死了，跟她没有关系。她再三强调，自己只是受害者。”
就好像，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都没有留下任何影子？
“听说她后来改了名字。”张成苦笑着摇头，“活着的人，生活都在继续不是吗？”
“石红蕊出了车祸，再加上当时上面有文件，不许再提这件事情，这些我费尽心思搜集来的资料，只能留在那里落灰了。”张成的脸上只有苦笑，“不过那起车祸嘛，又是另外一件案子了。”
张成显然能提供的资料比他想象中要多，当时的他，的确一直都在调查石红蕊。所以对那起车祸，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石红蕊扮演了一个悲伤女人的角色。前两周，孩子都被亲戚们接走，她以沉痛的心情，接待了所有看望她的人。第三周开始，她开始正常工作，毕竟日子还要继续。早出晚归自然还是常事。
至于她曾经看到了什么，张成并不确定，只知道头天的晚上，她去了郊区一家农场，做成本核查，还有盘点一些其他的项目。回来的时候，是农场的人开车将她送到可以坐公交车的地方。就在那时，她亲眼目睹了一起案子。
“哦，那个案子——陈飞和我什么都没有查到，好像已经被封起来了。秦队已经去查了，可能很快就能找出一些资料。”方慧急忙插话道。
张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兰溪，“听说——你们之前处理的那个案子，就是石红蕊的儿子对吗？听说——是他杀？”
“案子已经结了，我想如果你需要相关的资料，可以查阅目前已经公开的资料，上面应该说得很详细。”兰溪叹了口气，“而且那跟这个案子，完全没有关系。”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的儿子——当年拿到了一大笔的补偿。”张成急忙摇了摇手，连声道，“当年那起车祸，司机负主要责任，那是一个货车司机，而且还是当地一家很有名的工厂的送货车，自然也知道他们家发生的事情，所以就赔了很大的一笔钱。”
“恩？”兰溪愣了一下，她记得杨丹似乎提到过这件事情。
“那个司机听说是疲劳驾驶，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车前的那个女人。”张成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也曾经采访过那个司机，他说，再他快要撞向那个女人的时候，那个女人朝着他笑了一下。他都快要吓傻了，忘了踩刹车。”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石红蕊已经香消玉殒。
“天哪，溪溪，你不会觉得那其中也有什么问题吧？”一旁的方慧忍不住低声问道，“难道那起车祸也会有问题？”
“那倒没有。”兰溪急忙摇了摇头，不过，她总感觉事情似乎哪里不太对。可她又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十二，躁动
那曾经是袁白露的梦想：不用辛苦地工作，只要安安稳稳地做一个富家太太，想买什么就能买到什么，完全不用考虑钱是不是够。
所以当年林丽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一眼就看穿林丽莎的想法：同样美得令人窒息，同样希望能借助于自己的美貌飞上枝头，同样渴望能当上豪门阔太太，不用再去奋斗，就能坐享其成。美其名曰，我不想陪着一个男人成长，而是希望一开始就能享受男人成功的结果。
只是那时她自称是兰溪，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是因为嫉妒，所以她假冒兰溪的模样出现，为的就是让她对兰溪心生厌恶。
那样浅薄的女孩，恐怕只有老男人才会动心吧？在没有识破那是一场骗局的之前，袁白露甚至松了一口气，儿子的眼光看起来并不怎么样，居然连那样的女孩也能看上？看来真的很有必要给他上一堂人生课。
直到亲眼见到了兰溪之后，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不错，儿子的确有眼光，很会挑，兰溪那样的女孩子，别说是儿子，就连她在看到兰溪的那一刻，心思也开始动摇。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孽缘吧？人生兜兜转转，怎么又缠绕在了一起？她——那一切不应该早就结束了吗？当年的恩怨，自然也早就该一笔勾销了。为什么兰溪会出现？
在看到兰溪的那一瞬间，她就认出了那张脸，那张和那个女人极为相似的脸。
一切都让袁白露震惊，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迷上她的女儿？不可以，绝对不可能！
她几乎是拼尽全力，阻止儿子和兰溪在一起，一改往日慈母的形象，不遗余力地替他张罗对象，忘了当年曾经答应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左右儿子的未来。
谁都可以，哪怕是那个死了的林丽莎都能成为她的儿媳，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是兰溪！一想到这辈子可能要对着那张脸，袁白露感觉内心的惊恐就无法用语言形容。
但儿子的表现——袁白露在伤心的同时，多少哭笑不得，从小到大都跟自己无话不谈的儿子，是那么的倔强，他不仅从家里搬了出去，偶尔就算是见面，不提结婚对象还好，只要提了，他都会马上翻脸，就连看她的眼神里，都透着不满。
真是年轻啊。
袁白露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怎么是他自己的事情，那可是两家人的事情。
儿子虽然用不着牺牲自己的幸福，无心地跟某家高门显贵或者有钱人家的女儿结婚，硬着头皮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把兰溪娶进门啊？
真是太伤脑筋了。
更打脸的是，她以为是兰溪死缠着自己的儿子，才会让他鬼迷心窍，后来才发现，是兰溪已经放手，而儿子不只不同意，还一门心思地规划着他们的将来。
最重要的是，乔庸的态度也变了。尤其是上一次去见了林润华，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态度，虽然没有明确支持，但已经再三劝说，儿子的事情，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做主才对。
如果他爱上的那个不是兰溪，她可以放手。但对方是兰溪啊——事实上，她本来应该不叫那个名字——
袁白露抱紧了自己的肩膀。是的，她有那么一个出色的爸爸，她的妈妈——一想起那个名字，袁白露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原来真的像书中写的一样，上帝赠与的每一件礼物，早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年轻的时候不懂，可是当真正明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改正。
在那之前，她是不会认输的。她叹了口气，想把自己的宝贝儿子拉回来，她有的是手段。比如说，今天她就给乔智打了电话，让他马上回来一趟，只说自己的身子不太舒服，需要她陪陪。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见一见自己的朋友的女儿——一个早已经明示暗示无数次，可她却始终看不上的那个女孩。
只要能把儿子押过去，那个女孩有的是手段能缠住乔智。
虽然就连袁白露自己都不满意那个女孩，认为她外形一般，而且性格极为暴躁，据说已经谈了一百多次恋爱，每次都是被别人以各种理由分手。
好友给出的原因，是因为她那个宝贝女儿，因为一直都很喜欢乔智，心里根本就放不下别人，所以到现在还是单身。
好像她对每一个家中有男孩子的朋友，都是说自己的女儿因为在意对方的儿子，所以才一直未婚。
这样的女孩子——袁白露叹了口气，那也比让兰溪和乔智在一起更好。
传言听说袁白露邀请她们母女来自己家作客，还要让乔智作陪的时候，她们母女二人几乎相拥而泣，终于盼来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更何况还是袁白露亲自邀请，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在给未来的儿媳发认证。
不仅如此，其他人听说这件事情之后，看袁白露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就好像她踩了两脚狗屎一样。
哼，那些人懂什么？袁白露对此不屑一顾，那些人，是无法理解自己的计谋的。
再过半个小时，那母女两个就会过来。但乔智那小子，怎么还没有出现？
自己的儿子，用不着刻意的打扮，就已经能迷死无数的小姑娘，更别提这个女孩子了。
袁白露皱了皱眉头，午饭自然是应该给两个小年轻留机会的，她已经约好了美容院，到时候带有自己的朋友一起，这里交给那小丫头就行。就算出于礼貌，乔智也得陪着。
一切都会照着自己的计划进行，袁白露很清楚，只要自己有帮手，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至于儿子是不是喜欢——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先把兰溪赶走了，其他的再说。现在离婚率那么高，就算是结了婚，不是也能离婚吗？没什么好担心的。
为了避免再出什么岔子，吃过早饭她就打发乔庸去上班了，为的就是避免他插手，到时候再出了什么乱子。
直到看到打扮用力过猛的那对母女出现的时候，袁白露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算了：这母女俩是要参加晚宴去吗？一个穿着大红色中式礼服，那个女孩子则是一身梅红色的拖尾露背晚礼服，外面下着雨，她们两个就那么抱着自己的裙摆走了进来。
最要命的是，女孩的耳朵上挂着夸张的耳坠，脖子里是金光闪闪的项链，胳膊上宽宽的金色手镯。
幸好天上没有出太阳，袁白露的心中暗叹，如果此时太阳出来的话，那女孩子的打扮，一定会闪瞎她的双眼。
十三，斗智
更让袁白露心中不爽的是，朋友一脸讨好的同时，那个女孩子却显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是因为没有见到乔智，大为不满。
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这让袁白露大为吃惊，她当然听说过，朋友是出了名的宠爱自己的女儿，却没曾想已经被宠到了这种地步？
这——就连袁白露都不得不咬牙，自己的确是太过心急了，才会闹了这么一场笑话。幸好老乔不在，不然的话，恐怕都要笑着在地上打滚了。
幸好匆匆忙忙赶回来的乔智，让情况发生了惊人的转变。原本还一脸不高兴的女孩，满脸兴奋地看着乔智，一口一个“乔哥哥”，恨不得马上扑倒乔智。
乔智显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他只看了她一眼，“我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忙，想不到老妈你居然还有心思玩游戏？”
袁白露的朋友周云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反问道，“游戏？”
“乔哥哥，正好你回来了，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游戏，我们一起试试吧？”那个叫小妍的女孩子不忘继续纠缠，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
乔智只是瞪了她一眼，就吓得她闭上了嘴。
袁白露一脸的尴尬，眼前这对花枝招展的母女——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地搪塞过去，而乔智显然并不打算配合，“那个——客人在这里，你就替妈妈招呼一下。妈妈身体有些不舒服，想——”
“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乔智一脸不满地看了看她，“而且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医生了。这样的人也往家里请？还是说，你是真的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那就直接说好了。现在，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也用不着插手。”
说完，他甩开了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妈——”小妍裂着嘴，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妈，带着哭腔道，“你不是说，只要我们到了这里，肯定就是贵客吗？他就是这么对贵客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搭理我的意思。”
“我的乖宝贝儿，你别伤心，听我说。”周云一脸不满地瞪着袁白露，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我说老袁啊，你和你的宝贝儿子这是唱的哪出戏啊？是你对我说，你们家的儿子到现在没有对象，想要求着我们家小妍过来见见，可这就是你们对待小妍的态度吗？”
袁白露吃惊地确着自己的朋友，她的脑筋一时间有点儿转不过弯来，“那个——你听说我，小智他今天的确是有事，但是——”
“哼，这话要是传出去，让我们两口子这脸往哪里搁？我们家小妍，想要追她的男孩子，怎么也得排个十几里，如果不是你开口求我，我会带着女儿巴巴地赶过来？”周云越说越生气，显然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这下只能苦笑了。这可她打听到的不一样，每个朋友几乎都在有意地避开这一对母女，而且还有人戏言，周云不知道跟谁记了仇，这才把女儿宠到无法无天，好把女儿嫁到谁家报仇。
原本以为别人只是在调侃，亲眼见到，袁白露才发现这是真的。——病急乱投医，这下她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可告诉你，我的女儿，从小到大，可都是我娇生惯养，半点儿委屈都没有让她受过。可今天这算是怎么回事？”周云气急败坏，黑着一张脸看着袁白露，“你别以为你们家有几个臭钱，我们就得贴过来。为了来这里，我们可是花了两个小时打扮，结果就是这样？”
如果不打扮，可能结果还好一点儿。袁白露的心中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儿大不由娘啊，我也没有想到——”
“不会是你们就是想要拿我们寻开心吧？”周云瞪了一眼她，愤愤不平道，“我可告诉你，可从来没有人敢拿我开玩笑。”
“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袁白露直到此刻才想起来，自己的这位所谓的好朋友，除了占便宜之外，一向是最好面子的人，“年轻人的心事嘛，说不好。本来也只是想请你们一起吃顿饭而已。我都已经定好位置了，希尔顿的自助餐——”
“希尔顿？”小妍瞬间满眼的星星，“正好发个朋友圈，那好吧——我觉得妈妈可以不计较这些了，不过——”
周云果然眉开眼笑，她拉住自己的女儿，但显然也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那好吧，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个了。未来女婿的态度是差了点儿，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他们两个的婚事——就这么定了？将来我女儿可是不能跟你们住在一起的，婆媳住在一起容易有矛盾，我那时可是受够了婆婆的气，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
袁白露只能苦笑，她没想到，周云恐怕来这里之前，早已经盘算好了。
这么快就打算让女儿嫁进自己家？袁白露只能苦笑，可既然是自己惹的麻烦，当然还得自己解决。
“哎呀，你也看到了我那个宝贝儿子，他是警察，脾气不太好，而且又不会哄人。这些事情，我们还是边吃边聊。”袁白露继续道。
但出发时，袁白露就后悔到肠子都青了，上车之后，那个女孩就在不停地拍照。更别提进了自助餐厅之后，她有多夸张。
只是饭前取了一点儿食物，据说她已经发了十几个朋友圈。
这样的女孩子，乔智怎么可能会看得上？袁白露叹了口气，幸好乔智什么都没有做——不然，如果真的交这么一个女朋友，她的头还真是要大了。
更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周云就提出自己的女儿需要多少聘礼，还要单独准备一栋别墅给他们住，另外，还要再给他们家买一套房子。
“当然了，看在朋友的份儿上，算你们一个便宜。我知道你们家老乔能挣钱，财大气粗，将来的一切，还不都是他们的吗？”周云一脸得意的笑。
“哎呀，那可真是我们家小智的福气啊。”袁白露明白，眼下只能努力让她们母女自己打消念头才行，否则的话，肯定会适得其反，她一字一句道，“他是警察，你也知道，天天跟那些罪犯打交道，脾气特别急不说，而且越来越有暴力倾向，四五个人都不是他的双手。所以我觉得——在那之前，咱们家小妍，是不是先去练个跆拳道什么的，万一将来动起手，也不会吃亏。”
母女俩对视了一眼。果不其然，小妍几乎是苦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哎呀呀，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怎么就咱啊咱的。我们家小妍，还是先挑挑看，挑挑看。”周云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笑容。
十四，条件
得到了兰溪独家专访的许诺，张成几乎是眉飞色舞，尽管兰溪提出了一些要求，他都一一答应了下来，唯一提出反对的是，尽管兰溪不情愿，但无论如何都要谈一谈兰溪的感情经历。少女时的恋情、前男友等等之类的，这些话题最能挑起别人的兴致。
况且，兰溪频频上电视，已经引来了无数的追求者，如果不是乔智虎视眈眈，恐怕只是刑警队里，也早已经炸开了锅。
“听说你的身边有很多追求者，而且你的准男友就是乔家公子对吗？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你的福气。听说那位乔公子年少有为，是个很有潜力的富二代，所以你也可以只谈谈你们两个认识到恋爱的经过——”张成一脸八卦地看着兰溪，这些话说得他唾沫直飞，其实，已经有不少媒体开始打听这些消息。
方慧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但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只是抬头看着兰溪。
而兰溪一脸淡定地摇了摇头，“我想你真是弄错了，是不是有追求者——我想，到了我这个年纪，身边有人追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恋爱的年纪嘛。但，乔公子——我们从前是同学，现在是同事，没有特别的关系。”
“难道外面的那些传言不是真的？”张成显然已经做过一番工作，他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几张照片，递到了兰溪的面前，“我是过来人，当然能看得出来，相爱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一座新建公寓的照片、兰溪和乔智同乘一辆车的照片，乔智和兰溪正在说话时的照片。
“天哪，你们还偷拍？”方慧一脸无奈地抓了那些照片过去看，“这都什么啊？”
不过，第一次，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苦涩。这些无意中抓拍的照片，感情就是最自然的流露，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有机会了。
爱一个人的，眼睛是从来不会说谎的。乔智看兰溪的眼神是深情的，她才是他今生最爱，恐怕这辈子谁都无法取代。
方慧心底叹了口气，从认识乔智的那天起，他从来都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任何人。
是时候该放下了。方慧叹了口气，再说了，和兰溪做朋友的感觉也不错。
“哦，这是乔智住的房子，听说他正有意买房，打算出来单住。”张成还不忘解释道，“我想在做访谈的时候，还会对他——”
“我和他只是普通的同事，所以如果你想写八卦一类的，还真是找错了人。我虽然交友不多，但影视圈里还是认识几个人，倒不如给你推荐几位——”兰溪一脸无奈，她突然觉得，答应张成做专访，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张成急忙摇了摇头，“不不不，做你的专访，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争取来的工作，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不过后期——放心，我绝对有自己的职业道德，不会乱写的。”
为了得到这次专访的工作，张成还是做了大量的工作。而且，他给了兰溪一周的时间做准备，一周之后，才会开始正式的采访。
送走了张成，兰溪多少有些疲惫地躺在了沙发上。
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杨培安被杀一案，让她想要了解在杨培安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他在渣男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却没曾想会翻出来这么多东西。
“果然每个人的历史，都是不能深究的。”方慧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里继续啃着自己的水果，“不过，真的不要低估任何人一个人的决心啊。凌霄后来我也见过，怎么看都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人，做起事情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真是让人吃惊。”
“如果你真的想要帮忙，就替我去图书馆里查一查，原生家庭，到底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心理学方面应该有专门的研究。”兰溪淡淡笑了起来，“杨培安终究还是没有能从那个魔咒中走出来啊。”
“这么说起来，”方慧的脸上多了一丝好奇的表情，“见到韩大夫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她就是你妈。没听你提到过自己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你这么优秀，是不是也都是原生家庭很优秀？”
“算是吧。”兰溪只能苦笑，话题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想起她自己那对宝贝爸妈，她就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不过怎么看，我都是个意外，他们两个才是真爱。当年读大学，巴巴地把我送到这个城市，就是不想让我给他们当电灯泡吧？”
“啊？”方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不会吧？你爸妈这么可爱？”
事实上，一点儿都不可爱。她和自己的爸妈相处当然很和谐，甚至在某些方面来说，应该说很亲密，但从另外一方面来看，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那就是所谓的民主家庭都会有的通病？
“你猜我来的路上，看见了谁？”方慧的嘴角多了一抹神秘的笑容，“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去蹭个大餐怎么样？”
“蹭个大餐？你看见谁了？”兰溪的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这附近，好像没有住着我们的什么同事啊。”
“青姨啊。我还拍了照片。”方慧一脸神秘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是路过市中心的那个茶楼的时候，正好看见青姨站在门口和人说话，我猜想，她今天应该也在那里试什么新的点心吧？有没有给你打电话，我可以一起免费当试吃员。”
果不其然，青姨的手艺，恐怕这全城也找不出几个能媲美的。兰溪一脸的得意。不过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瞬间愣住了：照片中除了青姨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不应该——最起码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妈，陈晓光。
“怎么了？”方慧很快就看出来兰溪的情况不对劲儿，急忙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没什么。”兰溪很快糊弄了过去，她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嗨，去吃什么免费的点心啊，回头等青姨真的出了新品之后，我们再去也不迟，今天中午，我请你吃大餐吧，地方随便你来选。好歹咱也是发了工资的人不是吗？”
只是，兰溪的心中却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不靠谱的老妈不久之前见过辛欣然，就在她想要问出什么的时候，她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这一次又莫名其妙地来见青姨。她们之间——怎么感觉她们像是有什么问题瞒着自己？
十五，担忧
茶楼，虽然是周末，但因为下着雨，来这里的人并不多。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韩青还是将陈晓光带到了自己临时的办公室，同时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点心，别忘了给我拿盘点心。我都快饿坏了。”陈晓光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
韩青一脸的无奈，跟兰溪比起来，陈晓光更是孩子气，她虽然无奈，却不得不照她的要求，挑了几样点心带上。
但她也清楚，陈晓光一向不是那种喜欢大惊小怪的人，突然出现在她这里，必然有重要的事情。
“哎呀呀，想见你一面太难了。大周末的不在家，跑到这个地方躲什么清闲啊？我还以为，你会把兰溪那丫头叫到你那里去，没想到——”陈晓光那张嘴向来是不会饶人的，虽然忘了带雨伞，让她的样子看起来多少有点儿狼狈，却没有让她忘记端着美女的范儿。
韩青替她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慢悠悠地摇了摇头，“那个丫头，真是惹麻烦的体质，上一次的案子刚刚结束，恐怕又得缓上个好几天才能过来。也真是邪门了，那一家人，我是见过的，就在我郊外的那套别墅宿对门。而且那个妻子看起来——呆呆的，像是缺了根筋一样，没想到居然是凶手。”
说到这里，她瞪了一眼陈晓光，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什么，叹口气道，“哎呀，我记得那个杨培安，天生一双桃花眼，怎么看都是那种很容易招惹女孩子的样子。像你这样的大美人，可得小心了，别哪天又惹出了什么祸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样的事情也能扯上我？”陈晓光瞪了她一眼，老朋友自然是不忘了斗嘴，“不过这也没办法，虽说我这花容月貌的，也从来没有给我们家老兰惹过什么麻烦。这一点儿，他对我还是很放心的。倒是你啊，你打算怎么办？跟老林有没有复合的打算？”
这话让韩青瞬间愣住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子，韩青在默默地喝过一杯茶之后，才摇了摇头，“所以哪，你来这里，不是故意跑过来给我添赌的吧？如果是想要替他当说客，那就算了。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
陈晓光将目光转向了窗外。下雨天，外面除了疾驶而过的车辆之外，偶尔只能看见有匆匆而过的行人。
随后认真地拿起一块点心，“哎呀，你这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当年如果你也下海，开个点心店什么的，肯定已经发达了。”
韩青无奈地看着她，却一言不发。
她的唇边绽开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怎么了，我想你了，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吗？当年的你，不是也一样，总是会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吗？”
不对。韩青认真地看着陈晓光，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会主动来这里。你打算做点什么？不会是真的打算——”
说到这里，她猛然住了口，看着陈晓光的脸色多少有点儿发白。
两个人多年来养成的默契，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从她的眼神里，韩青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天哪，不会吧？难道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你才会赶过来——”
“那个——当年我们的约定，为了保护她，我们必须得遵守自己的诺言。兰溪——她会明白我们的一片苦心，如果继续让她在这里待下去，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陈晓光的脸上写满了担心，“我来这里，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也想跟你商量对策，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有个天大的难题，就摆在这里啊。”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她们两个显然都想猜出对方的心思，韩青叹了一口气，她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错了，现在是我们不做什么才好。”
陈晓光也沉默了，她过了一会儿才叹息道，“这话说得不错，那丫头真是太敏锐了，上一次在火车站，欣然那边差点儿露馅。幸好我们提前有准备。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会有危险的，难道我们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个人，是不可能放手的。只要再等一等，再过些日子，他就——”
“现在兰溪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只是怀疑而已。”韩青的目光多少有些游移不定，她像是在用这样的语气来说服自己，“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不可能再翻出什么东西来了。肯定是你想太多了，如果你着急想要把她带走，她肯定会起疑的。”
陈晓光的眉毛掀成了八点二十，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现在？我没打算把她带走。”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韩青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起来，那孩子的身上，的确有你的影子，就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就和她一模一样。”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陈晓光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好吧。这件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到时候不管是想什么办法，比如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大病一场，这样就有理由让她离开了。”
“呸呸呸——”韩青的脸上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发了狠道，“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好好的时候不觉得，到时候如果真的生一场大病，你就知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了。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你得先稳住了。”
韩青给陈晓光续上茶，看她很快将一块点心吃下去。十分重要的问题，让她自己也呆住了。
她无奈地望着陈晓光，“不对啊，上一次的事情，既然已经结束了，那就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破绽才是。她回来可什么都没有说。倒是你——发生什么事情了？不会是——”
陈晓光瞪了她一眼，慢悠悠叹道，“好吧，你终于想起来这么问我了。你以为，我真的年纪大了，就爱胡思乱想？哼，我可没有那么无聊。说实话吧，这一次是因为我收到了一封信，你猜猜，是谁写给我的？”
“一封信？跟兰溪有关的？”韩青惊奇地看着陈晓光，“不可能，你在那么旮旯的地方生活，知道的人没有几个，就连兰溪这一次回国，都没有回家去不是吗？还能是什么人？不会是当年追求你的人——”
“我的老天，你到底在想什么呢。”陈晓光无奈地白了她一眼，“你脑袋都在想什么呢？”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韩青脸上最初还是轻松的表情，随后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天哪，不会是——”
陈晓光无奈地点了点头。
十六，巧遇
人均六百的自助餐？兰溪做梦都没有想到，方慧居然会挑了这么一个扎眼的地方，她根本就没有客气的意思，而且大方地表示，打车费她出了。
呃？兰溪满头黑线，这丫头难道不知道，自己对海鲜过敏吗？她哭笑不得，但既然已经承诺过，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那里面除了海鲜，自然还有别的美食。
“哎呀，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发朋友圈，绝对不会让他们知道，你居然请我在这里吃了顿饭，这一次，我大大方方地放开肚子吃了。”方慧挽起了自己的袖子，一副想要大干一场、不胖五斤不回去的架势，“一会儿咱们得挑一个离开餐台比较近的地方，不是说，胃的反应会别嘴稍微慢一点儿吗？我得趁胃不注意，让自己的嘴过足了瘾。”
这样也行？兰溪惊奇地看着方慧。这好像跟她之前认识的方慧，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她不会是顶着和方慧同样脸的陌生人吧？
“一定还要吃两块这里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哎呀，在外面吃那么一小块都觉得肉疼，这一次一定要多吃点儿。”方慧的脸上带着胜利的光芒。
“我说——你不会真的打算扶墙进一会儿再扶墙出去吧？”兰溪一脸哭笑不得，这真的是自己见过的那个头脑冷静，不苟言笑的法医？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毛丫头吧？
“怎么了？有意见吗？”方慧低声道，“我得尽量吃回本不是吗？放心吧，反正这种地方，可能这辈子我也来不了几次，没有人会记得我是谁。我还就不信来，来这里吃的，有几个是吃碗面就走的？”
好巧不巧的，就在兰溪端着一杯咖啡、一盘青菜回来的路上，恰好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袁白露。
她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身边坐着的是一身红色晚礼服的女子，夸张的打扮怎么看都透着那么一丝不合时宜，倒像是马上要登上舞台的演员。背对着兰溪的是一个梅红色露背晚礼服的女子，只要看她顶在头上硬硬的发型，就知道是特别去理发店请美发师做过的，只是那发型太过正式，怎么看都像是要出嫁的新娘，而不是来这里吃自助。
虽然对袁白露的印象并不好，而且每次两个人见面，基本上都是不欢而散，但兰溪很肯定，不管怎么说道，袁白露虽然张扬，却并不浅薄，怎么她身边居然会有这样的朋友？
不过，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兰溪叹了口气，特别挑了一个离她们比较远的位置，为的就是避免尴尬。
方慧的面前几乎堆成了小山，看起来都是她最喜欢吃的。兰溪自然也没有闲着，只是，可能是因为案子的缘故，这几天总是打不起精神。
最重要的是，方慧给自己的看过的那张照片，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自己那个怎么看都不靠谱的老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
而且她不应该是先来看自己，再去见青姨吗？难不成她们两个——虽然她们两个认识的时间，肯定比认识自己的时间长，但再怎么说，她都应该先看自己不是吗？
而且，老妈又是为什么不通知，就提前来这里呢？是路过？还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上一次林润华叔叔莫名其妙地给了自己那么大一笔钱，他们——甚至包括自己那对怎么看都不靠谱的爸妈，都建议自己收下来。
“这是你该得的，既然是青青和润华给的，你就拿着。”陈晓光说得理直气壮，甚至隔着电话，兰溪都能感受得的亲妈的眉飞色舞，“这钱可不是白拿的，以后有你出力的时候，既然如此，那就先把钱拿手里吧。”
兰溪当然是个爱钱的人。这一点儿兰溪一直都觉得，是深受老妈的影响。可自从那笔钱真的到了自己的账户之后，她莫名其妙地心不安起来。
她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在瞒着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会是青姨的亲生女儿？兰溪不由得扬了扬眉毛，但这种想法显然是不成立的，青姨的工作一直都那么忙，哪里有时间生孩子？
敲了敲自己的头，兰溪微微叹了口气，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整天和各种各样的案子打交道，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放松的机会，就应该踏踏实实地填饱肚子再说。
方慧显然已经全心全意地正在消灭各种食物，她不时地发出点评：这星级酒店的厨师就是不一样，做出来的东西，讲究样子不说，味道也真的很好。
“回想起来，当时决定回国的原因，就是因为国内这些美食啊。”兰溪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兰登，那个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的学长。现在的他，听说博士已经快毕业了，不知道他会留在那里，还是会回来。
“说的不错。如果把全国各地的美食吃一遍，恐怕至少也得花上一年的时间吧？你最喜欢什么菜？”方慧一边吃一边问道。
“好像很少有我不喜欢吃的美食。”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如果非得挑一种特别喜欢的，应该就是川菜了吧。”
“说的不错，回头咱们可以一起去成都，胖个几斤再回来。”方慧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就在吃饭的同时，兰溪总感觉有什么人的目光，似乎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是袁白露吗？
她的心中只有苦笑，该说的话已经说明白了，她和乔智之间，目前除了同事之外，再没有别的关系，为什么看起来她像是并不打算放过自己？
不过，为什么心中会多少一些不安，像是有什么人在某个地方偷窥自己，而且是能让自己脊背发凉的感觉？
就在这时，有玻璃杯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一个女人古怪的声音：“天哪——”
兰溪惊讶地转过身去，却是之前看到的那个满头僵硬的头发、一身梅红色衣服的女子，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十七，暗算
在那场意外发生之前，袁白露积极调动了自己所有的脑细胞，开始认真地盘算。
要想让兰溪知难而退，那就得有一把能用得上的枪。眼前这一对愚蠢的母女，既然能让自己花那么多钱请他们吃顿饭，好歹也得让他们出点儿力。
袁白露是这么想的，在看到兰溪的第一眼，她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得让她明白乔家的门可没有那么好进。乔家未来的儿媳，可不是乔智一个人说了算。她不同意，那不管乔智再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
既然儿子鬼迷心窍，那就让兰溪知难而退。年轻人的爱情，哪段是长久的？
挑拨离间这样的小把戏，对袁白露来说，原本就是小菜一碟。
袁白露几乎是不动声色地就提到了兰溪，随后只是暗示了一下乔智和她的关系，然后不经意地强调，乔智之前对小妍那么不客气的原因，就是因为兰溪那个狐狸精，她已经迷住了乔智，所以，作为母亲，自然也就有心无力。
母女两个虽然没有听说过兰溪这个名字，但看了一眼兰溪时，就觉得有点儿眼熟。
袁白露一脸悲切的表情，“就是因为有她在，所以我这个当妈的，有时候说话他也当成了耳旁风。”
“这也是正常的。贴心的孩子不多，”周云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有些孩子，生来就是还债的，但是有些孩子，生来可就是讨债的鬼。像我们家小妍这么听话又贴心的女孩子，真是很少见。只能说，是你们家没有这个福气——那个叫什么兰溪的，你看看，人嘛，瘦了点儿，看起来干巴点儿，不像我闺女这么富态。看起来，你儿子的眼光可不怎么样。”
嗯？袁白露的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过既然有求于人，还不得不一脸附和地点了点头。她心中却不由得暗笑，这个周云，真不知道跟谁家这么大仇，那个对着美食不断拍照的女儿，恐怕不管嫁到谁家，都会把一家人折腾到够呛。
“话说得没错。可这种事情，年轻人怎么肯定话？我心里可一百个不满意。”袁白露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一脸附和道，“哎呀，之前她也看到我们在一起。估计是猜出来——我看她看小妍的眼神，怎么都透着那么一股不满意。现在的女孩子，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带遮掩的。”
袁白露自然知道该怎么往这一对母女的心口上扎针，果不其然，开始还是一脸得意的母女两个，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
与此同时，兰溪正和方慧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这自然又给了袁白露大好的机会，趁机颠倒黑白，让原本完全没有在意的兰溪，看起来反倒像是个心机女。
她有的手段，能挑起别人心中的怒火，最重要的是，挑拨离间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轻车熟路。
不过她却忘了，周云是她的朋友，就算再怎么无知，却也了解她的个性。
“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才不要和那样的女孩一般见识。”周云咂了咂嘴，“既然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就好好吃一顿，不用理会别人在心什么。哎呀，你也真是的，都说了孩子的事情，还是随他们去吧。”
一番话噎得袁白露只能跟着干笑。
不过，她打算干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轻易收手呢？
果然，机会很快就来了。当周云再度起身离开的时候，袁白露没有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哎呀，现在的女孩子，不都流行什么a4腰什么的，她肯定没把你这样的女孩放在眼里。跟我们那个年代不一样了，女孩子，胖一儿才算是有福气，你看看她，不知道打扮也就算了，居然刚才还用那样的眼神看你。”袁白露一脸的不满，看起来就像是在替小妍不值。
小妍“切”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哎呀，其实吧，我们家乔智，就是被她那张脸给迷惑了。阿姨可真是替别的女孩子，尤其是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值。她呀，就是看上我们家的钱了。想想看，就你乔叔攒下的这些家业，将来还不都是小智的。不管谁嫁到我们家，可都是妥妥的豪门太太。”袁白露不动声色地开口道。
小妍本就是一个物质女孩子，她自然听懂了袁白露说那些话的意思，她抬眼看了看袁白露，“不过，既然是小智哥喜欢，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哼，还不就是因为她那张脸。”袁白露的心中大喜，不动声色地慢条斯理道，“要是她那张脸毁了，小智怎么可能还看得上？”
小妍听得心花怒放，但显然还有些犹豫。
袁白露一脸微笑地看着小妍，一字一句道，“哎呀，其实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我们两个有缘。如果小智能跟你在一起，那可真是我的福气。”
有这些话，就已经足够。袁白露当然看得出来，跟周云的圆滑不同，小妍的确是双眼放光地看着乔智，就算他们家条件差一点儿，小妍也会奋不顾身地跟乔智在一起的。
果不其然，年轻气盛，又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妍站起身来，走向了餐台的咖啡机。
“这丫头，不会是想要吃冰淇淋吧？听说这里的冰淇淋是什么什么哈的，很有名吗？”周云的脸上带着好奇的笑。
“反正都是免费的，只要吃得下，就尽量多吃一点儿。”袁白露淡淡道。
她的眼角当然注意到，小妍接了一杯热咖啡朝着兰溪走了过去。
袁白露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终于可以享用一顿舒心的自助餐了。
虽然钱花的有点儿不自在，但没想到兰溪会送上门来，对她来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她乐得看着兰溪倒霉的样子。
她那么聪明的人，当然应该明白，是自己在背后捣鬼。可那又怎么样，就算是小智在这里，当着他的面前，她也不能指证什么，又不能说什么。
如果小智在这里就太好了。袁白露的心中几乎都要乐开了花，如果他在这里，到时候自己只要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兰溪，自然会激怒她。到时候只要她开口指证自己，那她就能扮演一个无辜被牵连的妈妈，然后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断了乔智的念想。
兰溪再聪明有什么用？就算是攀上了韩青那个高枝，在她眼里，也完全算不上什么——最重要的是，一旦兰溪真的发现了什么，那她这辈子——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过去的事情，果然还是如影随形，尽管她刻意的遗忘，没想到那记忆却愈发清晰了。
所有的儿子应该都是一样的，妈只可一个，老婆还是能再找的。就算兰溪顶着一张那么漂亮的脸有什么用？
十八，离奇
真不知道兰溪那丫头的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就连老乔已经开始做自己的工作，这样下去，她就是孤身作战了！到时候如果再表态，只怕会让那父子两个开始怀疑。
不！有些事情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就算是真的要把兰溪赶走，也得是以自己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兰溪赶走，他们父子二人，得认定是兰溪主动离开，而不是她做了手脚。
一个完美的妻子，同时也得是一个完美的母亲，她必须得时刻保持，而且还要永远保持这样的形象。
只要她不嫁到自己家里来，儿子提什么样的要求她都愿意。哪怕是真的要花钱举行一场选美比赛，找出儿子喜欢的女人，那她也能满足。
终究他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是痛苦一时，也很快就会结束的。母子终究是母子，这一点儿，谁都无法改变。
想到这里，袁白露更得意了。这顿饭吃的简直就是太值了。她低下了头，假装在努力地吃饭，眼睛却在瞧着不远处，好戏就要上场了。
小妍摆动着腰肢走了过去，她一向看不惯比自己漂亮的女孩子，显然尤其是兰溪那张脸，她见了更是不打一处来。
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个乔智说不定就会多看自己两眼。虽然他的脾气暴躁了点儿，可是爱情——没有哪个男人会真的朝自己心爱的女人下毒手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真的成了乔太太，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完全不用考虑自己的钱包，想来随时可以来，更别提那些大牌的包包和衣服了，她完全可以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只要挑出自己不喜欢的，剩下的都可以打包带回去。
这样的帅哥，这么美好的未来，谁不流口水？她的嘴角冷哼了一声。这杯咖啡真的很烫，现磨的咖啡，只要倒在兰溪的脸上，就算不是完全毁容，也得让她掉层皮，到时候看乔智是不是还要她？
到时候，有了老妈和袁白露这层关系，只要她再稍微用点儿力，就一定能嫁到乔家去。她的脸上忍不住多了一丝笑容。
也只不过几秒之后，餐厅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在听到那声惊呼声之后，袁白露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得意，但她的笑容却僵在脸上，目瞪口呆这看着大喊大叫、像是触电一样的小妍。
最重要的是，兰溪依然毫发无损地坐在那里，小妍倒地的地方，怎么看都和兰溪隔了两三个座位。这和她当初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就算是兰溪真的有所准备，伤了小妍也好办，到时候周云肯定会和她没完的。
袁白露吃了一惊，同时也更加不满：那个小妍看起来愚蠢也就罢了，怎么好好的去找人算账，反倒自己倒了。
将小妍扶起来的是一个男人，他柔声地想要让她安静下来。而小妍，显然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大呼小叫。
周云“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匆匆忙忙赶了过去。因为那边围了太多的人，根本就看不见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有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小妍倒在了地上，随后又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一张脸难看得要死。
“哎呀，我的宝贝儿，你这是怎么了？快让妈妈看看，烫到哪里没有？”周云一脸心急地挤了进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谁？是谁把我绊倒了？让我找出来，我跟他没完。妈呀，好疼啊，哎哟哟，我这——天哪，这是——我都快要熟了。”小妍夸张地尖叫起来。
“千万别动，冰水，快拿点儿冰水过来冲一冲。”那个看起来浅灰色西服的男人淡定地指挥着，同时柔声道，“千万别用手碰那地方，不然就会留疤的。虽然现在看起来——已经会留疤了。”
“留疤？”这让小妍瞬间激动得手舞足蹈，“为什么要留疤？我还没有嫁人哪，留个疤，得多难看啊。”
“宝贝儿，医生马上就赶过来了，你忍一忍，就好。”周云一脸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但痛得不停跳来跳去的小妍，显然已经升起了理智，挥舞着的手，正好打在了周云的身上。
周云瞪了一改赶过来的袁白露，居然沉住气没有再说什么。服务员赶紧打120，同时口中骂骂咧咧道：“你们最好祈祷我女儿没有受什么伤，不然的话，到时候老娘一定会跟你们没完。调监控，马上叫警察过来，我得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袁白露自已经赶了过来，她脸上虽然带着同情的表情，却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她只得勉强低下头，才算没有笑出声来。
而那个一直低声想要安慰小妍的那个男人终于让她平静了下来，虽然还在不停地叫着，但那个男人显然懂一些急救措施，跟一旁吵嚷着大叫的妈比起来，显然他更值得信任。
兰溪当然看到了袁白露，也看到了那个女孩子市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咖啡，全部倒在了她的胸口上不说，她也正好躺在了地上——光着的后背，自然和地面有了一次亲密接触。
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兰溪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很显然，就在她倒地的那一瞬间，那两桌人也吓得目瞪口呆，却没有一个人靠前，倒是几个孩子兴奋地跑去看热闹。
真是冲着自己来的！兰溪皱了皱眉头，绝对不会是自己认识的人，不像是来找自己叙旧，反倒像是要来找自己的麻烦。她会是袁白露的什么人？
或者说，她有可能会是乔智的什么人吧？兰溪皱了皱眉头，聪明如她，却想不明白那女子到底是为何而来。
袁白露耐着性子。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原本蹲在地上安慰小妍的男人站了起来，似乎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就像是突然间被施了魔咒一样，袁白露的瞪大了眼睛，却没有出声。
与此同时，急救车也赶了过来。而那个穿西服的男人，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十九，惊恐之中
那个人——似乎看着有点儿眼熟。兰溪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遇到什么熟人？
她没有去帮忙——看袁白露的样子也知道，她似乎正巴不得自己能赶过去，这样就能把所有的麻烦推到自己身上了？
她究竟想干什么？
兰溪哭笑不得，她和乔智眼下只是同事而已，如果袁白露继续这么固执地想要跟自己过不去，到时候只怕适得其反。乔智的性子——兰溪无奈地苦笑，从前她以为，乔智由乔夫人一手带大，自然什么事情都要听从她的安排，但后来乔智的表现，正好相反。
可是——兰溪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一段不必父母祝福的婚姻，终究不会长久，就算开始的时候，他还能一心一意地站在这边，可袁白露终究是他妈，血浓于水，这样的道理她懂。
就算乔庸已经盖章认可了她的是乔智的女朋友，可兰溪还是心无波澜，不是自己的，想也无益，倒不如替那些需要人的人们多做一些事情。
原本乱作一团的餐厅，随着医护人员的到来恢复了平静。在大家的帮助下，很快将小妍和她妈一起送上了救护车。
“你马上赶过来。如果不是你说请我们吃饭，也不会惹出这场麻烦。哼，你最好盼我女儿的身上没有一点儿伤，否则的话，咱们两个有的是账要好好算。”周云临走之前，愤愤不平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袁白露虽然看起来不情不愿，却表示马上就赶过去。
但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不安，显然与之前那女孩的受伤无关，看起来应该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兰溪看着她，总觉得她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样，身子似乎都有些微微发抖。
这里的服务员果然是训练有素，前脚人才离开，后面就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大家继续开始用餐。
只有袁白露，站在那里愣了半天神，直到发现那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这才一脸沉痛的表情，朝外走去。
兰溪还是给乔智打了个电话，将这里的情况说了一下。不过电话那头的乔智显然很不耐烦，只是回了一句，“她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还是自己收场吧。你不用管了。”
恩？就这样的态度？兰溪无奈地苦笑。
方慧的吃兴显然并没有被打扰到，她兴致勃勃地继续吃着。还不忘评论一番：“刚才我就注意到了，那个女孩子的打扮还真是夸张。那个是她妈？不过也是，来这里吃饭，就得配上那样隆重的衣服才行。看来下一次，我也得置办一件专门吃饭的行头了。不过前提条件是，自己也得花得起这个钱啊。那对母女——好像在哪里见过，等我吃完饭，再认真地想一想。”
“恩？你认识？”兰溪一脸好奇地看着方慧。
方慧摇了摇头，“不，是在哪里见过，很脸熟。想不起来。不过吃饭的时候，尽量还是不要动脑子，否则肚子会罢工的。”
兰溪无奈地苦笑。不过，她的心中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还有之前那种被人偷窥的感觉，都让她感觉有些不安。
袁白露震惊的表情，她当然也注意到了，像她那样的人，会被什么吓倒？
算了，还是别去想了。她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乔智都说了不想管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个外人，她自然更不必理会。
“你说，之前那个女孩子，不会是乔夫人给乔队安排的相亲对象吧？”方慧突然之间语出惊人，她皱了皱眉头。
说不定，还真是被方慧说中了。兰溪只有苦笑，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乔智的态度会那么奇怪。
停车场，坐在车里的袁白露几乎都要抖成了一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都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不是吗？
那个人究竟是谁？她感觉自己的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当时她忙着想要看一看情况，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向自己靠过来的男人，更没有想到，从那个男人的口中，会说出那么一番让她差点儿晕过去的话。
他居然会知道？绝对不可能。过去的一切，早已经被封上了不是吗？就算是真的有人想要追查，也绝对不可能查到她的头上。可是为什么，那个名字会被提起？当时的人——绝对不可能，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绝对不可能会有什么破绽的。
“真是该死！那个愚蠢的女人，怎么连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好？”她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后准备发动车子。
“哎呀，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在埋怨别人，不反思自己？”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后排座位上响了起来，随后一张带着几分邪魅笑容的脸，就出现在镜子里。
果不其然，袁白露尖叫了起来。
而那个男人，则是慢悠悠地捂上了耳朵。
直到袁白露的尖叫声停了下来，他才一脸慢悠悠地叹道，“这是地下车库，夫人，还是请你爱惜自己的嗓子，因为我们可能会有很多事情可以谈。另外，看得出来，老乔同志还是很疼爱你的吗？居然给一个家庭主妇配这么好的买菜车。哎呀，真是不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羡慕你，一把年纪，也能被老公宠成老公主。”
“你是谁？赶紧下去，要不我喊人了。”袁白露吓傻了，她没想到自己的车上居然坐了个人，而且她居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上车的。
“这个地方正好是监控的盲区，而且我保证，现在就算是你真的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现在正是午饭刚过的时间，这里的保安们，要么是换班，要么就是去吃午饭了。只有出口那边坐了一个老大爷，似乎耳朵还不太好使。”后排座位上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而且，我保证，你是绝对不希望有人听见我们之间的谈话。当然了，如果你执意想要把人叫过来，我们也可以一起谈论，当年的闻——”
是那个男人？袁白露狠狠吃了惊，她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那里的男人。
只见他悠闲地跷着腿，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只是那张脸，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你想干什么？”袁白露终于低下声音，沉声问道，“你想要钱吗？可你究竟是什么人？”
“谈钱太俗气。”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那目光之中多了一丝难掩的轻佻，随后吹了一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