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博弈
乔智几乎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兰溪忙来忙去，却想不通她究竟在忙些什么？怎么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疯魔了一样？
最重要的是，兰溪看起来整个人正在享受着查案的乐趣？享受？看她的样子的确是在享受！乔智都快要看傻了，兰溪活脱脱是个外星人。
调查的前提，当然是要做好保密工作。
让他惊奇的是，兰溪真的有本事让所有的人开口，物业的工作人员，看门大爷也包括居委会的工作人员，都热情地提供帮助。
一切都很顺利。显然，他这个刑警队副队长的名号，根本就比不了兰溪身上那种特殊的魅力，她很快就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东西，还听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
直到忙碌了半个小时后，坐上车的她，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她认真地翻着自己记下的笔记，不时皱一皱眉头。
就在这时，罗文松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兴奋，用他自己的话说，调查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又找到一把刀！”罗文松那边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电话那头的他，听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在一栋无人居住的房子树丛里，“哈，真是没想到，那把刀居然真的找到了。”
那户人家在房子周围围了一圈金属制的低矮围墙，根据罗文松自己的说法，那个地方他们之前也曾经检查过，但是却没有发现。据说那里面都是枯枝败叶，物业的工作人员也没说明白，为什么那个地方没有清扫。
“哼，幸好那家主人没在，不然的话，可能就要去物业投诉了。每年交了那么多的物业费，到头来却连基本的清洁工作都没有做好。”罗文松居然还不忘幸灾乐祸。
兰溪只能无奈地摇头，那个家伙，怎么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情。
同时，一个不安的想法在她的心头闪了一下，意料之中，却是在情理之外，“让我猜猜看，那把刀被发现的地方，离白雪住的地方很近吧？”
“恭喜你答对了！”电话那头的罗文松一本正经地回道，“看起来，说不定你还得过来了一趟，找那位美丽的女士好好的谈一谈，为什么那把刀会在那里。”
“所以，那把刀真的出现了？是凶器吗？”兰溪的心中写满了疑问，如果那把刀是凶器的话，似乎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不对，兰溪的心中有些不安，有些事情不对劲儿，最起码跟她猜想的不太一样，是自己漏掉了什么吗？——这和她猜想的多少有点儿不一样。
白雪为什么保持了沉默？
“样子看起来是差不多的了。”电话那头的罗文松懒洋洋地回道，“而且在上面的确有鲁米诺反应，是不是那把刀，还要拿回去检验之后，才能得出准确的答案。”
“好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是应该和白雪认真的谈一谈。”兰溪激动地回道。
挂上电话之后，兰溪发现自己的心依然还在狂跳不已。有些情况不太对，但显然，他们的工作又朝前迈了一大步。
是的，还要再去见一见顺子，看这一次，看她还能给出什么答案。
挂断电话的时候，兰溪突然间停住了，她示意乔智注意下不远处的那个人：一个外卖人员正停在凌霄所在的单元门口。不一会儿，只见凌霄匆匆忙忙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随后接过外卖，朝里面走去。
“那不是那家有名的欢乐餐厅的外卖吗？”兰溪看了看走进去的凌霄，“虽然吃起来不错，但热量似乎有些太高了。她不是特别在意孕妇的饮食吗？怎么——不过也难怪，一个孕妇吗。”
“也是女人这一辈子唯一一次可以认真发胖的时候。”乔智不由得跟着叹了口气，“咱们单位的那些大姐和阿姨们都说，怀孕的时候，是她们这辈子唯一不用考虑减肥的时候，也是打着孕妇的旗号，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大概也一样吧。”
兰溪也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谁说减肥不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业？但值得庆幸的是，大部分的人似乎都没打算成功。
在见白雪之前，兰溪决定去见一见顺子。
顺子吃的同样也是外卖，附近一家中式快餐的外卖，当兰溪出现的时候，她刚刚将外卖的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兰溪并不打算直接问那个问题，为的就是避免打草惊蛇。她只是提到了凌霄，以及照顾她的人。
“如果她不主动提起的话，我最好不要在她的面前出现——目前这种状况，我觉得我尽量不要打扰她才好。”顺子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苦笑，“有些事情，只有静下心来之后才能细想不是吗？”
对于兰溪提出的问题，顺子全部都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她不知道孔尚言的近况，自从上一次不欢而散之后，他没有再来打扰过她。
至于凌霄也一样，她想去看，但她却不想进他们的家，那个曾经有杨培安的家。
提到这个的时候顺子的眼圈红红的，“那是他的家，有他真正在乎的人，而我对他来说，终究只是一个过客。”
兰溪愣了一下。是的，有些东西的确不太对劲儿，那是她之前一直都没有想过的地方。一个人的家里，必然会留下某个人的气息，某个人的气质。尤其是一个强势的人，那么，家庭的布置，无疑会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但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不是吗？兰溪皱了皱眉头。
“这么说起来，你没有再见过凌霄对吗？”兰溪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听说，她的家人极力反对她把那个孩子生出来。”
顺子没有说话。
“换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兰溪低声问道。
“哦，这不是一个能假设的问题。”顺子抬头看了一眼兰溪，“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冷血，但是我觉得，不生下那个孩子，对凌霄来说是件好事。”
“理由呢？”兰溪淡定地看着凌霄，眼睛里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顺子沉默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我想，凌霄不是那种独立的女人，如果真的再多一个孩子，那可能会是一场灾难。她将来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别忘了，是他背叛了自己的婚姻不是吗？我指的是那天晚上，他想都没有想，就跟着白雪离开了。”
其余的话根本就不用说出口，兰溪就已经明白。对凌霄而言，那又意味着什么？她们谁都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八十九，盘算
当罗文松的电话再度打来的时候，兰溪已经坐在白雪的面前，咖啡机里煮出来的咖啡，味道鲜美，整个房间里都溢满了咖啡的香味。
白雪还是懒洋洋的，不过这一次她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漂亮的连衣裙将她的身材衬托得很好。这才是一个美丽女子该有的样子。
才不过几天不见，兰溪感觉白雪又像是换了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见面的缘故，兰溪觉得白雪的脸上带着难掩的疲惫，但比上一次见面时，她比上一次更轻松。
“哈哈，很顺利不是吗？你看看，原本以为，来这里买房子会是一笔赔本的买卖，没想到啊没想到，反倒赚了一大笔钱。现在看起来，没和杨培安在一起倒是好事，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白雪的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冷笑，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变得刻薄起来，“现在我倒是真的很同情他老婆。想想看，就算她过些日子想要嫁人，也会被有些人说是克夫吧？那样的扫把星，放在古代可能会是被沉塘的。”
呃？兰溪一头黑线，难道眼前这位大姐，真的是从古代穿越来的吗？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匪夷所思的想法？
“哈哈，真是幸好没跟他在一起。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年那么多女孩子追的男人，就这么死了，”白雪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不过也难怪，你看看他那个愚蠢的老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福气的人。看起来，她还想继续做蠢事，唉，如果不是看她是个孕妇，我肯定会不客气。”
“我觉得，好歹也算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感情不是吗？”兰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是给自己积一点儿口德吧？”
出乎兰溪的意料之外，白雪却没有想要反击的意思，只是抬眼看了看兰溪，“我说兰小姐，你这性格是不是也太圣母了？对于那个抛弃了自己的男人，我有必有客气吗？幸好他死了，对死了的人，难道你还想让我念念不忘，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吗？你说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对他那样感情不负责，又活得那么自私的男人，就不应该讲什么情分。”
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吗？
白雪显然并不打算饶人，她扬了扬眉毛，“现在我都有点儿后悔了，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哼，总觉得他死了，我还是有点儿不解恨？”
这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兰溪看着她不由得笑了，“你也是嫌疑人之一不是吗？而且也是动机最大的一个。那天早上，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杨培安看了你写的留言条，才离开那里的。”
“那又怎么样？”白雪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怀疑我，只要你信我就行。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恩？兰溪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她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嘛。
幸好这时罗文松的电话打了过来。他们确认，那把刀就是杀死杨培安的凶器，因为上面提取的血迹，和杨培安的血型相同，之后虽然还会做dna比对，但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最重要的是，在那把刀上，还取到了指纹。
电话那头的罗文松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按说应该是十分兴奋。比对指纹，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兰溪皱了皱眉头，案发之后，当时在场的人，甚至包括物业里的人，都提取了指纹不是吗？
“最奇怪的事情就在这里。”电话那头的罗文松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是别墅里的每一个人的，也不是物业工作人员的，甚至包括那个孕妇凌霄，也不是她的。真是太奇怪了。”
“你说什么？”兰溪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就连对面的白雪，都带着那么一丝疑惑看着她。
电话那头的罗文松几乎是垂头丧气道，“最起码，不是卷入这些案子中的任何人的，这一点儿已经基本上可以排除了。更奇怪的是，在上面只提取了一组指纹，这太奇怪了。如果那把刀真的是从那个厨房里拿出来的，肯定被人用过不是吗？如果凶手知道抹去指纹，那为什么又单单留下了他自己的指纹呢？很难道不是吗？”
不可思议。兰溪皱了皱眉头，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挂上电话，兰溪还在细细地回想那件事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奇怪的事情。
“我说兰小姐，你来这里，自然不是来跟我说闲话。所以，是查到了什么，所以才找我来问问？有话就直说吧。虽然我现在很闲，但你的时间宝贵。浪费时间就等于谋杀，我可不想被当成嫌疑人。”白雪那一张嘴，一点儿都不饶人。
嗯？兰溪不由得苦笑。眼前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只是之前的幸灾乐祸，也是她装出来的吗？
她的心中盘算着几件事情，突然提了几个古怪的问题。
正如她意料中的一样，那些问题果然让白雪很难堪，但她却认真地回答了。
“所以呢？你能得出什么样的结论？”白雪抬头看着兰溪，“是案子有了新的进展？这些天我看杨丹和顺子两个人进进出出，可没少忙活。是因为那个女人，真的怀孕了？不是借口？”
兰溪不置可否，她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严肃，“好吧，那把凶器——我想你应该明白凶器是什么意思吧？凶器被找到了，就在附近。”
“哦天哪，你当时应该把话说清楚，起码我也能有点儿防备不是吗？”白雪一脸的惊讶，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情理之中不是吗？我就知道，她们嫉妒我，因为我做了他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只是，这样的手法是不是太过卑劣了？”
兰溪若有所思地看着白雪，她的表情太过丰富，看不出来到底是真的发怒，还是在演戏。兰溪的唇边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时候该做点什么了。
她放低了声音，低声对白雪说了几句什么。原本嚣张的白雪，脸色苍白地望着她，一时间愣住了。
“所以呢？”她这么说的时候，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
“我想没问题的。”兰溪点了点头。
九十，小心翼翼
杨丹再度在自己的别墅中迎来了顺子。只是，很显然，连日的劳累，让她们两个看起来疲惫不堪。
“你想太多了，亲爱的小表妹。”杨丹一直都将顺子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宠溺的表情。
这样的态度，曾经让顺子觉得很好，但是现在，却让她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有些懊恼。每个人都在胡思乱想，她当然看得出来，这也包括杨丹。
说不定，每个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但每个人都出于某种原因而选择沉默，就像是一只会漏馅的饺子，每个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它会把馅漏出来，但谁都不想或者，不知道该做点儿什么。
顺子的脸上写满了哀愁，结果如何，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但——培安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她感觉到心口一阵刺痛。
杨姐的态度不再安定，她看起来一惊一乍的，一点儿小小的动静，都能把她吓一跳。这和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谈论培安被杀的案子，真的快要把我逼疯了。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回城里住些日子。”杨丹莫名其妙地开口道，“也许那里真的应该多种点儿花，或者是挖一个大大的泳池怎么样？”
“亲爱的，我们能不再去想那么悲伤的事情吗？”郭一鸣的脸上多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顺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伤心的事情，就别提了。是谁杀了他，曾经我以为真的会是凌霄，可看起来不是。所以，都别提，也许大家很快就会忘了这件事情。在那之前，最起码我们都不能再提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件事情赶紧过去别了。猜来猜去的，闹到人心惶惶。”杨姐也忍不住在一旁插话道，“这是警察们的事情，你看看，电视上不是经常说，有什么什么案子，隔了多少年之后，又突然查了出来。我想，这里的案子也一样，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真相到底是什么，也许不那么重要。”杨丹的脸上带着说不出来的苦恼。她叹了口气，“真想不到，当年堂婶的死，也是那么莫名其妙，到现在好像也没有结果。这可能就是命吧？”
杨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听他提起过。那是本来不应该发生的不是吗？当时听说，阿姨——是一件案子的目击证人，原本是几天之后要去作证的对吧？”顺子木然地接过了话。
“事情很复杂，当时他们家发生了很多事情。”杨丹歪了歪头，“当天堂婶要去指认什么人？还是照片什么的？事情过去那么久，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的我们——那时培安还是个孩子。”
唯独没有听过那个传说的是凌霄。杨丹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霄霄是个承受能力太弱的孩子，让她知道这些没什么好处。所以——听说他们不打算举行婚礼，我还真是松了一口气，要不然的话，那些亲戚们如果真的来了，七嘴八舌如果提到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
顺子低下了头。
凌霄——是的，她在想着那个可怜的凌霄。她的确有些呆呆的，但她却是唯一一个陪在杨培安身边的人，本来，他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亲人了。可是现在——只剩下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
而那个孩子如果真的出生了，可能又是一场灾难。
凌霄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顺子感觉到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刀，随后，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一切如果是一场梦多好，如果从来都不曾认识杨培安，自己的生活从来都没有跟他有过任何的交集，对她来说，那将是多好的一件事情。
“不对，还有些事情不太对，我觉得我好像漏掉了什么。”杨丹歪着头，带着几分孩子气般的眼睛眨了好几下，随后又摇了摇头，“可是我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太对。你说，有没有可能，凌霄——”
杨丹的话说到这里停住了，她望着顺子的眼神，多少透着那么一丝古怪，“听说，这两天别墅里又加装了几个摄像头，不知道是不是用上了。”
顺子的眼神瞬间不对了，她却没有说什么。
杨丹皱了皱眉头，“白雪——还住在那里是吗？我觉得也许我们应该去看看她。”
顺子看了她一眼，丹姐活得还真是太任性了。
“去看她？我觉得没有那么必要。”郭一鸣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笑，“亲爱的，我想你应该睡上一觉，如果睡不着，就让顺子陪你一起躺着。你太累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杨丹的脸上看起来多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我总觉得在这里，似乎看到了几个便衣警察。便衣——你们知道的，就是换上普通人的衣服，或者是保安或者绿化工人的衣服，他们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呃——”
“我看丹姐是太累了。”顺子起身拉住了杨丹，“这么好的天气，如果能好好的睡上一觉就太幸福了。”
“哦，忘了说了。”杨姐突然开口了，她的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昨天警察们其实又来了一趟，我还看到了罗文松。他们看起来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看他们也只是白费力气。”顺子皱了一下眉头，“如果真的有东西，不早就被发现了吗？”
杨姐像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听说——听路过那里的保安说，他们还真的在那里发现了东西，据说是一把刀。”
“一把刀？”杨丹和顺子对视了一眼，她看着杨姐，一字一句问道，“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那里真的有一把刀？”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把杨姐也问愣了，过一会儿，她才认真地点点头，“恩，据说是这样，不过我并没有亲眼看见。”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就连顺子也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动。
“我想应该什么都没有查到吧。”杨姐也被这房间里的气氛吓了一大跳，她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如果真的查到了什么，他们——我是说那些警察们，应该会马上把人抓起来了吧？”
尴尬的气氛显得更加凝重了。
就在这时，杨丹的手机响了。是凌云打来的电话，据说，兰溪通知他们赶去凌霄家里，有事情需要通知。在这种时刻，她希望杨丹能在场。
九十一，绸缪
“所以你们是想告诉我，你们查了那么久，排查了所有的人，最后却告诉我们，你们什么都没有查到？”凌霄神情茫然地看着兰溪。
看不出她到底是喜还是悲，也有可能这么长时间的悲伤，已经让她的感情变得麻木，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
就在兰溪想要出声安慰她的时候，想不到凌霄却突然之间抬起了头，目光之中有什么在闪动着，就连声音又跟着变得凌厉起来，“你确定真的查过了所有的人吗？你真的确定？”
兰溪点了点头，“那天出现在别墅区里的所有人，物业的所有工作人员，住在附近的几户人家，当然也包括嫌疑最大的白雪，我们都一一调查过，暂时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凌霄瞪着兰溪，显然是不满这样的结论。
杨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她的表情也透着那么一丝古怪。
“你不会想要包庇什么人吧？白雪——会是清白的？怎么可能？”凌霄的声音抬高了一些。
这样的心情，自然旁人都是能理解的。杨丹的眼中多了一抹怜惜。
兰溪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就目前来说是这样，除非我们还能找到更多证据。”
“那你自己呢？”凌霄眯起了眼睛，看她的模样，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们也同样接受了调查，当然也包括罗文松在内。”兰溪多少有些好奇的看着凌霄，看她的样子，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凌霄不是有意要这么说的。”一旁的凌云急着向兰溪解释道，“她只是太伤心，所以才会口无遮拦。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一个悲伤到了极致的女人，眼下不仅要独自面对以后的生活，最重要的是，还有她腹中的那个孩子，凌霄显然在强调这个事实，她流着眼泪看了一眼兰溪，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想我真的是疯了。”
“当时我们也的确在现场，考虑到当时的状况，我们也是有嫌疑的。”兰溪叹了口气，“不过你们放心，这件案子，我们会继续调查下去，还死者一个公道的。”
一切就这样落下了序幕，起码在其他人看起来是这样。兰溪是亲自来向凌霄宣布这个消息，她也需要很快去办理相关的手续，接下来就是葬礼，还有尽快让自己的生活完全恢复正常。
不确定凶手，只能认定是某个人，或者是某些人杀掉了杨培安，然后机缘巧合，没有被警方能发现他或者是他们犯罪的证据。
“这可真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陪着杨丹过来的杨姐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看着悲伤的凌霄摇了摇头，“天哪，这可怜的孩子，可怎么过啊。”
“哦，我可怜的妹妹。”凌云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幸好爸妈不在这里，如果他们听说这样的消息，非得伤心死不可。”
兰溪只是看了她一眼，这两姐妹有些地方还是挺像的，比如说，这多少看起来有点儿夸张的悲伤。
“但是我们的生活还得继续。”杨丹回过身子来拍拍杨姐的肩膀，她抓住了凌霄的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不过，你不能让自己一直这么悲伤下去。或许，我们可以出去走走，或者是去什么地方转转，让你放松一下心情才好。”
“我想一个人。最好还是一个人睡上一觉。”凌霄抬起了头，脸上还是带着那种茫然的神情，“哦，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考虑别的问题。”
兰溪感觉那房间里的气氛简直太过压抑了，所有的人，都是一脸同情地看着凌霄。换了谁，恐怕都更愿意一个人待着。
不过，对凌霄来说，那可能也是一种解脱。
兰溪想起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凌霄那不安的神情，她努力地想要融入那个圈子，但很显然，她越是努力，样子看起来越傻。她和杨丹、顺子，原本就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杨姐和杨丹很快也从里面出来了。两个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会陪着别人一直悲伤。兰溪叹了口气，但是，杨丹这些日子显然过得不轻松，她那种跳脱的个性，却要努力跟上凌霄的节奏，同时还要照顾到凌霄的心情，对她来说，这太不容易了。
只是让兰溪多少意外的是，凌云居然也走了出来，随后赶到小区门，挤公交车离开了。
嗯？这让兰溪感觉多少有些诧异。不用问，如果不是凌霄开口，作为姐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
一个小时之后，凌霄终于也门了，这一次她是自己出的门。
她并没有穿黑色的礼服，反倒穿的是平常的衣服，脚上踩着的是普通的运动鞋，只是脸上却还是带着那种似懂非懂的表情。
这不大的小区里，显然都已经知道了杨培安的死讯，所以这里的每一个，在看到凌霄出门的时候，都带着吃惊还有同情的表情。
大概是准备葬礼的事情吧？不过，那不应该杨丹一起帮忙的吗？兰溪皱了一下眉头，她突然想起来，杨丹之前说过，杨培安是从另外一个城市到这里的，换句话说，他恐怕在这里只有杨丹这么一个亲人。难道凌霄想要自己处理？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兰溪摇了摇头，随后将头转向了后排座位。她确信，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她应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且还是权威的答案。
“顺子还在工作室，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乔智那边很快传来了消息，“一切看起来正常。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出门。”
“你们继续盯在那里，”兰溪点了点头，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只是她却多少有点儿不太确定，事情会不会朝着她计划的进行。
顺子居然没有过来，她似乎有意在逃避着什么。是害怕面对凌霄？还是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她可以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兰溪能肯定，自己说过的话，很快就会传到顺子的耳中，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眼下他们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兰溪的眉间多了一抹淡淡的苦笑，她知道，已经有人沉不住气了。
九十二，铤而走险
黄昏时分，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味。才不过几天的时间，似乎已经到了夏天，蚊虫、蛐蛐还有偶尔不知道哪里来的鸟叫声，让这里充满了生机。
白雪不喜欢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来到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简直太可怕了。她喜欢热闹的城市，而且喜欢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那颗星。如果不是为了制造和杨培安的偶遇，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来到这里。
一切都结束了，新生活还是要开始的。
白雪暗中庆幸，这里的房子很容易出手，她已经找到了买主，再过两个月，她就能彻底跟这里说再见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居然会有访客？不会是那个讨厌的杨丹吧？白雪嘟囔着站起身来，穿着拖鞋慢悠悠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她不喜欢杨丹，也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在她看起来，作为杨培安的堂姐，也是杨培安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亲人，她应该对杨培安这一段失败的婚姻负责。作为长辈，她为什么没有阻止头脑发热的杨培安，反倒让她娶了那个愚蠢的女人？
哼，终究不是自己的亲人，所以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跳进了火坑。那个愚蠢的凌霄，怎么配嫁给杨培安？一想起这些，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白雪就这么念叨着，随后就来到了门口。
打开门，门前站着的，居然是一个穿着雨衣的女人。
外面下雨了？她抬起头看了看天，但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眼前晃了一下，那是透着寒光的东西。
出于女人的直觉，白雪尖叫起来。接着又是一声惨叫，虽然她第一时间选择逃跑，可显然反应还不够及时，那把刀划破了她的胳膊，接着鲜血冒了出了。
“救命啊——杀人了。”白雪尖叫起来。
“你叫啊，就算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不是周末，根本就没有来到这里。保安们现在去吃饭了，一时半会不可能来巡逻。”来人的脸上多了一抹残忍的笑容，往前走了一步，“为什么你不去死？为什么你还活着？你不是很爱杨培安吗？他既然已经死了，你就应该去陪他不是吗？”
“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白雪一步步的后退，左手紧紧地抓住了右胳膊，那血正在一个劲儿地往外冒，“我看你是疯了！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在你临死之前，我还想要跟你算上一笔账。”来人的嘴角多了一抹阴狠的表情，“你苦心策划了那么久，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为什么不跟他一起死呢？看到这把刀了吗？这就是杀死他的那把刀，我想，我一定会把你送到他，跟他做一对死**妻。”
白雪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是你？真的是你？哈哈，那帮警察可真是太笨了。你把它藏在什么地方了？”
“事到临头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关心这件事情？”来人的脸上带着一丝狞笑，“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放心，我要先划花你的脸，然后再要了你的命。”
“不要——你听我说，事情跟你想的不一样。”白雪的脸色一阵苍白，此刻的她，完全已经慌作一团，逃命要紧！眼前的女人，表情太可怕了。“可我不太明白，我们两个——无怨无仇不是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找我？”
白雪脸色苍白，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优雅。
“你可真是不要脸，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反口了？是谁主动去找杨培安？明明知道他已经结婚，却还跑过来。你不觉得自己的再法太过分了吗？”来人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表情，“不过像你这样的人，恐怕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那就等到了地狱再去反省你的过错吧！”
“天哪，不要——”白雪惊呼了起来，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过度，她的身子已经不停自己的使唤，呆立在那里，“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是真的疯了吗？”
“现在知道后悔了？”来人扬了一下手里的刀子，嘴角带着一丝阴狠的表情，“你觉得还有弥补的机会吗？如果真的想要说对不起，那就去地狱里跟他们去说吧。”
白雪绝望地大叫，随后闭上了眼睛。
“不许动！”一个厉呵，让来人不得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凌霄，放下手里的武器，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兰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你这么做，就是让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打了水漂不是吗？”
雨衣的帽子被扯了下来，果然是凌霄！她慢慢地转过身来，多少有些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兰溪。
与兰溪一同出现的，还有乔智、罗文松，三个人就站在那里，手里举着枪。
“你知道我会来这里？”凌霄的脸上还是那种茫然的神情，看起来多少有些手足无措，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古怪，“是谁出卖了我？顺子吗？”
“她怎么可能出卖你？她替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你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先怀疑她？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这是我们设下的局，只是低估了你的行动能力。”兰溪的脸上全是惋惜的神情，“放下手里的刀子，让罗文松替她处理一下伤口。一切都结束了。”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结束了？”凌霄的眼中带着一丝痴呆般的笑容，“我来找她算账，这也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凶手，之前她已经承认了，这把刀，就是杀死杨培安的那把刀，她——”白雪的脸色十分难看，不过，大脑看起来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最起码，她已经可以流利地开口说话了。
那把刀“叮”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凌霄的脸上带着几分惊恐而又茫然的神情，“这是那把刀？怎么可能这会是那把刀？”
直到此刻，兰溪才发现眼前的凌霄将自己包裹得很严肃，脚上一双雨靴，长长的雨衣遮住了黑色的裤子。就连手上都戴着医用一次性的蓝色手套。这样的装扮，真的很有意思。
乔智快速走了过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捡起了那把刀。
“这不是那把刀。”兰溪叹了口气，她望着白雪摇了摇头，“你说错了。杀死杨培安的那把刀，已经被找到了。”
九十三，疯狂
兰溪第一次以审慎的态度望着凌霄，她以为将要看到的，是撕下所有伪装的凌霄。
但没曾想，凌霄又恢复了那种茫然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脸上还是都着迟钝的表情。
大概她就是以这样的神情，差点儿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当然也包括兰溪在内。
“怎么可能？是她亲口说的，”白雪吃惊地望有兰溪，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没有听错，她自己说，就是那把刀。”
兰溪叹了口气，凌霄果然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角色，她善于伪装，而且还伪装得很好，“第一，这的确不是杀死杨培安的那把刀。那把刀，已经被作为证物封存。第二，她不是个孕妇，因为一开始，她就没有怀孕。所以——”
说到这里的时候，兰溪突然抬高了声音，“我很好奇，你这么孤注一掷，究竟是为什么？”
凌霄的脸色惨白。
得到消息赶来的顺子和杨丹，正站在门口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两个人自然也听到了兰溪说过的那番话，她们显然不相信那是事实，皱眉望着兰溪。
“你在说什么？”凌霄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凶光，同时还带着那么一丝惊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一个孕妇。”
“虽然在被收押之前，一定会让你做全面的体检，但是我想，我的结论不会有错，你没有怀孕，所谓的孩子，更是无稽之谈。”兰溪的脸上是那么自信。
站在一旁的顺子，几乎忍不住出声道，“你在说什么啊？她是真的怀孕了不是吗？那是体检中心给出的报告。”
兰溪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我请青姨看过。她的确没有怀孕，最起码，目前为止，她还不是个孕妇。”
兰溪叹了口气，她特别费了一点儿力气，让青姨替自己看了一眼。她还记得，当凌霄从他们的面前经过的时候，青姨摇摇头。
“看走路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怀孕。”韩青皱了皱眉头，“一般女性在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哪怕是刚刚知道自己怀孕，自觉或者是不自觉的，走路的样子都有点儿——恩，看起来身子似乎比平时重，没有未孕女性的那种体态轻盈。当然了，只要看得多了，你也能轻易地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
当时兰溪的反应，跟现在顺子的反应是一样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见兰溪一脸震惊，韩青慢条斯理道，“那些有经验的大妈们，只要看一眼，差不多也能判断出来。不过作为专业的大夫，见得多了，自然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但此时说出这样的结论，不亚于扔了一颗炸弹。
杨丹一脸惊讶道，“怎么可能呢？凌霄是真的怀孕了。她不是也有反应吗？而且，我想你们应该也看过她的体检报告不是吗？培安绝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这当然不是玩笑。”兰溪一脸认真地看着凌霄，“我相信青姨绝对不会看错的，是不是真的怀孕，一验便知。”
“你说的那个青姨，就是那个韩青对吧。”凌霄整个人突然放松下来，她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兰溪，“你知道我没有怀孕，所以才会找她看？可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到我没有怀孕？”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吗？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目光中怀着怨恨，甚至可以说是怨毒的女人。
“我想，在整个城市，或者是对全国而言，没有一位准妈妈，或者是一位打算当妈妈的女人，会拒绝青姨的邀请。”兰溪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毕竟青姨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专家，据说在有些地方，青姨的号已经被炒到了六位数，就这依然还是一号难求。“而你，看起来却像是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了。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凌霄走了一会儿神，点了点头，“是我的失策。可是没有办法，我听说过她，也知道她非常厉害，正因为如此——哪怕不是她，我都要拒绝的。因为我也不凭空变个孩子在我肚子里不是吗？”
“怎么会？”杨丹也真的慌了，她的脸色看起来是那么难看，“可是培安他说过，体检报告——难道现在的体检中心，就这么不靠谱了吗？”
“我做了一点儿手脚。”凌霄冷哼了一声，“那么多的人同时体检，又不是在医院，所以想自己动手，简直太容易了。我正好遇到了一个怀孕的女人，所以就借用一下。没想到，居然就那么成功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顺子一脸惊奇地看着凌霄，“你们不觉得这么做——太——”
“你想说什么？觉得我过分了？”凌霄的表情冷冷地，转过脸去看着顺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顺子瞪大了眼睛，却不敢再说什么。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这——这太不思议了。既然你们打算要孩子，可为什么又要做假呢？再说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做不了假啊？”杨丹一脸的不解，她同样惊奇地看着凌霄。
“哦，为什么？我总得为自己的婚姻做点什么不是吗？他是我的丈夫，但是眼里却从来都没有我。你们——你们每一个人，不会以为我真的那么迟钝吧？她和杨培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知道不是吗？”她的声音里带着怨恨。
空气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凌霄的眼中写满了大大的悲伤，“所有的人，你们所有的人，看我的眼神都那么奇怪，甚至都没有想要回避我的意思。在你们看起来，我就是个傻瓜，但我知道你们两个早就搞在一起了。开始的时候我还不信，顺子把我当成了朋友！可无风不起浪，既然别人都那么说，那就说明一定有道理。我知道，我是一个很乏味的女人——”
顺子长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我是打算离开的。”
“打算？”凌霄的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但声音里又多了一丝悲哀，“你别骗自己了。就算是没有了你，还有这个女人不是吗？他的身边，什么时候少过女人？”
杨丹叹了口气，很显然，她的认知，包括所有的人认知，恐怕都已经被颠覆了，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凌霄是个迟钝的女人，她不知道杨培安的事情，去不曾想到，一旦她醒悟，事情就会变得失控。
九十四，怒火
“当初，是他选了我，是他主动提出要跟我结婚的。结婚，就是一辈子的承诺，他那就应该认认真真地过日子不是吗？可是，到头来，我却成了所有人的笑话。”凌霄猛然间抬头，她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凌厉。
这才应该是那张看起来愚蠢的面具下面，被掩藏起来的真实的凌霄。
原本以为，凌霄是一个毫无主见，对杨培安唯命是从的女人，可惊人的是，那只不过是她的伪装而已。所有的人，包括杨培安在内，都被她的伪装骗了。
这是多有耐心的一个女人，才能有如此手段，让所有的人都上当？
兰溪抱紧了自己的双肩，虽已然洞悉真相。但对她来说，将这一切阴谋跟那个看起来愚蠢而又温柔的凌霄联系在一起，还是让她忍不住吃惊。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凌霄揉了揉自己早已经发痛的头，突然发狂一样地大笑起来，“每一次来到这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次煎熬，我知道，我跟你们是不一样的。可是为了他，我努力地配合他，为什么他就不能像我一样？”
一个残忍的真相就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以为，只要他知道我怀孕了，就会什么都依从我，不再让我受半点儿委屈，他身边的那些女人们，他也都会放手，安安稳稳地过我们的小日子。”凌霄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悲惨的笑容，“可我没有想到，他连提都没有提一句，没有惊喜，甚至没有一点儿做父亲的样子，而是跟她——那天晚上，他跟着她离开了，居然都没有问问我的意思。”
兰溪当然记得那晚的情形，杨培安整个人像是着了魔一样，任由白雪拉着他离开了，完全忘了自己是一个——最起码忘了自己是个准爸爸。
当时她不经意间扫过了凌霄的脸，她的表情是那么的平静，就好像发生的一切，跟她完全没有关系。难道那时的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吗？
“我是一个女人，而且我是他法律上的妻子不是吗？这样的日子，还有继续的必要吗？”凌霄的眼中写满了愤怒，“他既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就应该还我自由，如果想要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应该摆出好好过日子的架势，可现在，他都做了些什么？”
杨丹的眼中写满了悲伤，“对不起，凌霄——”
“说对不起？如果你们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不应该让她——”凌霄的手指向了顺子，“不应该让她离我丈夫远一点儿吗？”
女人终究还是更愿意为难女人不是吗？兰溪的心中不由得多了一抹冷笑，她当然还记得杨培安威胁顺子的那些话，他并不打算和顺子分开。
那样一个渣到极致的男人，为什么凌霄还要死心塌地地守在她的身边？
“我的生活当然要继续，在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得想想今后的生活该怎么办。但无论怎么想，我都感觉无法原谅这个女人。”凌霄的眼中多了一抹凌厉的表情。
这一次，她剑指白雪，“我可以忍受顺子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要嫁给杨培安，这一点儿我很清楚。但是你不一样。”
白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顺子的表情是那么的尴尬，她显然是在强撑着站在那里。但兰溪看得出来，如果不是杨丹在她的身边，恐怕她早已支撑不住。
“我一直都是那么不起眼，就算在我父母的眼中，也把我当成了个傻子，甚至没有人关心过我会怎么样。但培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他说要照顾我一辈子。他是属于我的幸福，绝对不应该有人把他抢走。”凌霄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白雪，“所以在我的生活重新开始之前，我得先把你——先把你送到他的身边。
这显然让白雪十分不满，她也只是冷哼了一声，“你真是太可怜了。头痛医脚，你觉得你这样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了吗？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是却你解决掉你！你在我的心口上扎了一刀，这一刀，我也应该还给你的不是吗？”凌霄一双眼睛死死瞪着白雪。
“应该，当然应该。如果不是这一刀，怎么能把你这个老狐狸精给我引出来？”白雪一脸的幸灾乐祸，虽然胳膊上的伤痛得她龇牙咧嘴，“哎呀，那么长时间，这些警察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没能找到凶器，没能找到凶器，自然就没办法找出凶手。你就那么主动送上门来，真是太棒了。我这一刀，也算没有白挨。”
这个女人的嘴巴还真是厉害。到了现在，居然还能继续挑衅凌霄？兰溪哭笑不得。
凌霄瞪了她一眼，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反击，反倒转过身来瞪着兰溪，“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一开始，从一开始，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兰溪无奈地看着凌霄，从前她只觉得，凌霄是个可怜人，可现在才发现，她的心思难测，也太可怕。她当然还记得凌霄发现自己怀孕时的那场戏，那场精彩的表演，她已经相信了。
“你居然在怀疑一个孕妇？”凌霄的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不觉得这么做，很没有人情味吗？”
兰溪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正是一开始就觉得这个结论太荒唐，所以我才努力寻找证据，证明你跟整件事情无关。你太厉害了，将所有的一切都伪装得很到位，那把刀，很巧妙，真的很巧妙。”
“我没有别人想的那么愚蠢。”凌霄的表情淡淡的，眼中带着一抹残忍的光芒，“只是没想到，在别人的眼中，似乎从来没人把我放在眼里。”
“我想不通。”白雪疑惑地开口问道，“凌霄，你既然那么在乎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杀了他？像你这样寄生虫一样的女人，你不觉得，没有了他，你该怎么活下去？”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神奇的开关一样。
顺子和杨丹，表情各异地望着凌霄。
而原本还洋洋得意的凌霄，脸上多了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她看了看顺子，又看了看白雪：“他一直都在骗我，包括你们在内。我可以忍受你们两个在一起，但是，当这个女人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还曾经爱过她——应该是，到现在还是爱着她。他从来都没有那么失态过。”
顺子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九十五，针锋相对
白雪皱了皱眉头，依然还不忘怼她，“哟，这么说起来，你觉得杨培安为什么要娶你啊？总得给一个理由吧？是你长得漂亮，让他费了很大力气才追到手？还是家世好，能给你几百万的陪嫁？让他少奋斗几十年？”
“白雪！”杨丹瞪了她一眼，声音不高。
这话却十分有效，原本得意的白雪，闭上了嘴。
杨丹叹了口气，望着凌霄的眼睛里，却写满了防备，“对不起，霄霄，我没有尽到一个作堂姐的责任，那天晚上，如果我——”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凌霄悲伤地叹了口气，“我一直都那么信任他，在我的心中，他就是一个完美的丈夫，我以为，就算他没有那么爱我，心里也还是有我的，最起码，他很宠我不是吗？想想就是一场梦，他那么优秀的人，居然成了我的丈夫，我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但一切都是谎言，他从来没有爱过我，直到那天我看到了他看这个女人的眼神。”
不知情的杨丹，眉头皱得紧紧的，努力地劝说道，“霄霄，尽管他们曾经恋爱过，但那真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是说过——”
“怎么可能结束？没有结束！”凌霄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仇恨，“只是修个电脑而已，我以为，他们最多只是会聊一聊天而已，所以我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回到房里。我想让自己睡着，第二天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我睡不着，于是，我就出门了。”
出门的人之中，果然还有凌霄！
白雪的表情瞬间尴尬，却假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兰溪已经从孔尚言的口中听说过，自然也明白，那两个人放肆的场景，会给凌霄多大的刺激。她的心中多了一丝无奈，她自然想起了之前孔尚言曾经说过的那番话。白雪的性子的确太过张扬，最重要的是，杨培安恐怕说了不少绵绵情话。
“原来，所谓的宠我都是谎言，原来他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凌霄的表情是那么的冷静，“我什么都没有了。”
那幅画——兰溪突然就想起了那幅画，凌霄花——只有攀援上了高大的树木，她才会是那朵可以在风中摇曳的花。
而梦想一旦破灭，恐怕对她的打击就是毁灭性的。
兰溪叹了口气，所以呢？当时的杨培安究竟在想什么？自以为是的男人，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凌霄是他的妻子，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既然他那么爱她，那跟我在一起，就是个天大的错误，倒不如，由我来亲手改正这个错误。”凌霄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凌厉的光芒。
说完这些，她没有再开口，只是盯着兰溪，“当时罗文松就在房间里不是吗？你为什么要怀疑我？难道那时的你，就已经肯定我是凶手？”
在他们的眼中，凌霄只是一个唯唯诺诺、没有主见、顺从的女人，兰溪叹了口气，果然，很多时候，还是女人最懂女人，白雪的话没有错。
只是对凌霄的同情，让兰溪自动忽略了白雪说过的那些话，“你真是太聪明了，最起码，你比所有人看到的都聪明，只是有时候故意表现出很迟钝的样子不是吗？而且，你也是一个很喜欢冒险的人，不然的话，你不可能嫁给杨培安的。我想，在结婚之前，你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不错。”凌霄的脸上带着大大的得意，“他不喜欢女人跟他顶嘴，喜欢女人的顺从。漂亮的女人，一般活得都很任性。而且，只要再做一手好菜，就能拴住男人不是吗？”
说到这里，凌霄的得意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哈，当然了，其实我做菜并没有那么好吃，很凑巧的是，我知道一些不太出名的小餐馆，做出来的菜味道不错。所以第一次请他去我住的地方，我就从那些地方打包了饭菜带回来。”
欺骗？兰溪一脸的惊奇。
其他人当然也都是同样的表情，包括一直在幸灾乐祸的白雪，都同样惊奇地看着凌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哪，你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白雪喃喃自语，眼睛死死地盯着凌霄。
“霄霄，别说了。”杨丹的脸上多了一抹悲天悯人的神情，“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而且你是真心爱着培安，只是他没有好好珍惜——”
凌霄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抹残忍的笑容，“不，我和他扯平了。为了嫁给他，我也用了那么多的手段不是吗？他是我的，这辈子我都不可能会放过他。除非他死了，或者是我死了。只是我没有想到，计划会进行得那么顺利。”
顺子长吸了一口气，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凌霄的脸上带着狂放的笑，“看见他回来，然后站在院子里发呆，我就走了过去。事实上，我过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也做好了被罗文松发现的准备。可没想到，计划会那么成功。路上没有人，我走出去，将那把刀藏在了车子的桌椅底下，然后回去，又拿出了另外一把刀，涂上了番茄酱。等着你们发现。”
她的脸上带着深沉的悲伤。
兰溪叹了口气，幸好罗文松不在这里，如果他听到这些话，肯定又会懊悔得要死吧？
“那时的他——其实有一段时间是清醒的。他看着我，眼神怪怪的。然后他说，对不起。”凌霄的口中，缓缓地吐出了这么几个字，“就算他没有死，也不会出卖我的。因为他知道，我怀孕了——而且，他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体检报告，我一直的没有看到。”
杨丹叹了口气，却没有说开口说话。
兰溪皱了皱眉头，这个看似愚蠢的女人，原来才是在扮猪吃老虎，那把刀上没有发现她的指纹，而且发现的地点还是在白雪家附近，虽说是有监控，但小区里时常有绿化工人忙来忙去，也不一定真的能指证是她干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再冒险？”顺子终于出声了，她的眼睛通红。
“把你们全部都拖下水。这样不是很好吗？”兰溪的嘴角的多了一抹淡到几乎看不过的笑容，“她恨白雪，当然也恨你，正是因为有你们的存在，所以才会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九十六，底牌
凌霄除了吃惊之外，更多的还有得意。她显然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她狠狠瞪了一眼顺子，“我对你的恨，当然不会比她少。自然也不会放过你。”
顺子吃惊地看着凌霄，喃喃自语道，“她疯了，凌霄已经疯了。”
“我疯了？我倒是一直都希望我疯了。你——别在这里演戏了。也没有必要假装那么吃惊。”凌霄瞪了一眼顺子，“不要假惺惺地在我的面前装什么圣母，你做了什么心里有数，所以，杀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之后，我当然也要顺手收拾了你。这把刀，不觉得很眼熟吗？”
这话让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吃惊或者是惊奇望着凌霄。
“这是——”顺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是那天你让我过去之后，我切水果的那把刀——所以——”
“哦，当然了。”凌霄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笑得很夸张，“想要挑几个必须得用刀切的水果，并没有那么容易不是吗？我把刀放在那里，当然没有留下自己的指纹。”
兰溪皱了皱眉头，看来，凌霄的确计划周密。
“谢谢你好心替我切的水果。如果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兰溪，那你，就会杀死白雪的凶手。”凌霄一脸的得意。
顺子的脸色完全变了。
她想要说什么，可脸色苍白，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要谢的，还有那个令人讨厌的孔尚言。”凌霄冷哼了一声，“其实那天，我做了很多的准备，比如说，那天我还准备了一瓶饮料，如果不是孔尚言恰好给你打电话，我想，我一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那里的。”
“你说什么？”杨丹的一脸震惊看着凌霄，“霄霄，你是疯了吗？你居然——”
顺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凌霄，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眼中的悲伤，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是该说对不起？还是该诅咒这个恶毒的女人？兰溪的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明明是杨培安那个可恶的男人将这一切搞得一团糟，结果却要这些人承担所有的后果？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她都没有放过我的丈夫，我为什么要放过他？”凌霄的眼中带着一抹疯狂，“既然她那么爱他，那就应该一去陪着他不是吗？黄泉路上有她作伴，培安就不会寂寞了。我想，你们也应该很感动才是。”
“可你不觉得有点儿挤了吗？”兰溪冷冷地出声了，这个女人真的是疯了。她居然早就计划想要除掉顺子了，这可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凌霄咯咯笑了起来。
“看起来你们真的是天生的两口子，都是同样自私的人，同样都只会考虑自己，而不会想别人怎么样。”白雪突然开口了，她的脸上带着冷笑，“为了保护你，这两个愚蠢的女人，真的替你做了不少收尾的工作。顺子为了帮你，不惜让兰溪怀疑她。可你为了想要报复，就这么亲手把自己给毁了，还真是讽刺啊。”
“帮我？”凌霄的眼中全是怒火，“她那只是在帮她自己。”
“真有意思。如果不是她们替你打掩护，你觉得自己能平平安安地躲地现在？”白雪慢悠悠地开口。
杨丹闭上眼睛长叹了口气，“看来，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我真的看错了人，也做错事了。”
“哦，丹姐。”凌霄的眼睛中多了几分幸灾乐祸，“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的确是利用了你，如果不是我假装那么痛苦，你也不会主动去找顺子的不是吗？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达到目的。”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兰溪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这个看起来愚蠢的女人，居然如此巧妙地耍了那这么多的人？让这么多的人为了想要替她善后，不惜以身试法？
杨丹懵懂似的眨了眨眼睛，“哦，我明白了，你一直都是在演戏给我看对吗？所以，你玩得挺开心的？”
凌霄看着杨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丹歪着叹，随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招真的不错嘛，最容易利用的，当然就是像我这样头脑简单的人。很好，一报还一报，我们之间，也算是扯平了。不过，你大概不知道，其实就在培安出事之后的第二天，小区里就紧急装了几个监控，所以你什么时候来这里，又什么时候离开，监控是能拍到的。而且，白雪家里——原本就有监控。凌霄，你真的比我们想象中聪明，只是没想到，你会把自己的小聪明，用到算计我们的身上。”
这话让凌霄的表情瞬间变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很意外吗？应该是在情理之中不是吗？”杨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有得必有失不是吗？”
兰溪看得出来杨丹心中的愤怒，只是，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
顺子也同样如此，她没想到，自己努力了半天，居然会被凌霄算计了。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还有顺子。那天晚上，就在你来这里的时候，她也一起跟了过来。”白雪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如果不是接到兰溪的电话，我也不会注意到，你居然会鬼鬼祟祟地把那把刀藏在我家附近，为的就是想要把凶手的罪名，栽到我的头上。”
“你知道？”顺子大惊失色地看着白雪，随后将目光转向了兰溪，“这么说起来，你也一直都知道？”
兰溪一言不发，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顺子。
凌霄对白雪怒目而视。
白雪点了点头，“说实话，那天晚上接到兰溪电话的时候，我也吓了一大跳，她说，负责监视凌霄的人，发现他们家的车子不见了，猜想她可能会赶到这里，就马上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小心保护自己，如果可能的话，关注一下她的动向。”
顺子吃惊地看着兰溪。
“不只是白雪。其实那天晚上，孔尚言也恰好跟在你们的后面。”兰溪长出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天衣无缝。
顺子一言不发，孔尚言在跟踪她？她从来没有想过，孔尚言居然会跟在她的后面。
出门之前，她的确过于匆忙，不过开车在路上的时候，她特别留意了一下，并没有车子一直跟着凌霄。却没想过，居然有人跟在她的车后面。
九十七，密不透风
那晚，杨丹去找她的时候，提到了凌霄，自然也提起了凌霄的不正常。聪明如顺子，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的确，一把刀如果不想被别人发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迅速地找到藏刀的地点，还让那些负责搜查的警察们都一无所获，必然得提前做好准备。
丹姐家那套刀具——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顺子惊出了一身冷汗。也许一开始，事情就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如果有一套一模一样的刀，而且那刀一直都被凌霄带在身上呢？
凌霄并不是个胆子特别大的人，为什么又会突然将杨丹和她的姐姐都赶走？这一切都让顺子心中有所怀疑。
“他们家里所有的东西，虽然都是凌霄自己去买的，但怎么说呢，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我家里先买好的，然后杨培安觉得不错，再拍下来照片，回去告诉凌霄，再提醒她去买的。所以——”杨丹的脸上带着那么一丝惶恐，“现在很少有人去买私人定制的物品，最起码我们这个生活水平，是不太可能定制那些东西。”
也就是说，凌霄的家中，应该有不少跟杨丹家一模一样的东西，当然也包括那些刀具。
怎么处理那把刀，当然很重要。兰溪亲自登门的时候，也询问过那把刀的问题。
兰溪不由得叹息着摇头，他们为了替凌霄打掩护，真的是煞费苦心。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将嫌疑挪到自己的身上。
杨丹买回那一套刀的目的，也是为了扰乱兰溪的视线，目的就是为了提醒她，那套刀具并只是她能买到，所有的人都能轻易地从商场里买到，如果再去柜台上打听一番的话，就会知道，本市每天至少要卖出十几套一模一样的刀。
换句话说，如果有一天，他们在凌霄的家中看到了同样的那一套刀具，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当杨丹去找顺子的时候，显然也猜到了那种可能性，她只是没有想到凌霄会自己行动，而且是以她自己的方式。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当然是顺子，她猜到了凌霄会有所行动。送走杨丹，接着应该是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地接待过那位咨询的家长之后，她就出发了。只是她没想到，完全没有费什么力气，她就见到了凌霄。
甚至有可能——兰溪叹了口气，有可能顺子早就在凌霄的车上安放了定位装置，所以才会能那么快做出反应。
不用问，顺子一直都在凌霄的身后。
她当然会注意到，凌霄将那把刀放在了离白雪家不远的地方。警察们自然会查到，到时候白雪的嫌疑就会变大。
唯独露算的是，这里的监控居然真的装上去了。而杨丹没有提醒顺子，凌霄自然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拍了下来。
换句话说，如果当时没有安装监控的话，顺子不开口指证顺子，在上面又没能发现凌霄的指纹，她依然可以咬口不认。
“一切的计划都是完美的，那把刀无论在什么地方搜到，都不能让我们跟你扯上关系，而且，当时罗文松就在现场，明知道一个法医就在那座屋子里，却冒着被发现的可能而动手，这也不合常理。所以，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兰溪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苦笑，“你差一点儿就成功了不是吗？如果不是你想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白雪的头上，如果不是你今晚想要采取行动的话，只怕我们也不可能正好把你抓个正着吧。”
凌霄长叹了一口气。
“而且那把刀上的指纹，好像什么人的都不是。我能好奇地问一下，那上面究竟是谁的指纹吗？”兰溪皱了皱眉头。
“对门那位大妈的。我想炖点儿排骨，所以她就很热心这过来帮忙了。”凌霄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冷笑。
兰溪感觉自己的后背冷汗直冒，两把相同的刀，却有着不同的指纹。凌霄的心机真的够深。
“他们替你苦心筹划了这么久，还是被你自己亲手毁掉了。你应该收手，那样，我们不太可能这么快就抓住你的把柄。”兰溪叹了口气。
凌霄的心中，只怕早已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所以她还是采取了行动。
白雪叹了口气，嘴角多了一丝讥讽的表情，“你们都在为了杨培安的事情而奔走不是吗？你们担心她会想不开，担心她会做傻事，好好的保护她。可是却忘了，她才是凶手。”
杨丹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却只能叹息。
“顺子，我还是同情你啊。你做了这么多，又是瞒天过海，又是忙着替他们两口子——死了的活了的一起收拾残局，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利用了。”白雪得意洋洋地开口道，完全不理会顺子的表情已经变了，“做好人吧，做好人的结果是什么？我还真应该为你默哀三分钟啊。”
“放手吧霄霄，”杨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多恨她你，但问题的关键，从一开始就不在她们的身上不是吗？培安不是一个有安全感的人，所以，这么丰富的感情经历，只不过是他内心不安的一种表现而已。或许他曾经爱过什么人，但他唯一爱着的，只有他自己。”
一切都结束了。
凌霄的脸上又现出那种迟钝的表情，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声音听起来也怪怪的，“如果培安还在，他会怎么说？以前他在的时候，我只要按他说的去做就好了，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
兰溪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凌霄继续喃喃自语道，“没有了他，我的日子该怎么过？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不是吗？我姐姐一直都在问我为什么，而不是谁杀了他。果然，最了解我的，还是姐姐不是吗？”
房间里死一般的沉默。
两位女警已经守在门口，随时准备带凌霄回去问话。
“你们觉得是在帮我对吗？”凌霄的眼中多了一丝疯狂，她死死地望着这些人，“可你们都该死。凭什么你们的日子能继续，而我，就得这么痛苦地活下去？”
白雪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攻击她的大好机会，她一脸讥讽的表情，“现在想起来责怪别人了？当你费尽心思地想要嫁给杨培安的那天起，事情就已经注定了。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
九十八，水落石出
案子终于水落石出了，只是连兰溪都惊讶于事情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精心布置的现场，一个看起来愚蠢的女人，却精心地筹划了一起凶杀案。白雪的出现，还有第二次的约见，就是压垮凌霄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深爱着杨培安，忍受着他的处处留情，却没曾想到，明知道她有了身孕之后，他还能完全无视她的存在，跟着自己的前女友欣欣然离开，上演一出多年后重逢之后的惊喜。
凌霄的确是个好演员。
兰溪叹了口气，人不可貌相，凌霄在将刀刺入杨培安胸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演戏。在后来的审讯中，不管别人怎么问，凌霄对当时的情况都闭口不谈。
顺子显然也在崩溃的边缘，她对自己隐瞒实情这一点儿显然不后悔——所幸的是，她的行为并没有犯罪，只能口头教育了事。
是时候让她知道一切了。兰溪皱了皱眉头，这些人太聪明，他们一直都在努力地误导着兰溪的调查，将每一个人，甚至包括罗文松在内，一起拖下了水，与此同时，他们还在努力地配合凌霄，让她出演那个悲伤的准妈妈，却没曾想，所有的人都在凌霄的算计之中。
“罗文松都快要气炸了。”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尽管我猜你们是无心的，但是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毕竟，当时他就在现场。”
顺子一脸抱歉的笑，她知道，现在说对不起，早已经无济于事。
“为什么要那么做？”兰溪看着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差一点儿你就送命了。这么做值得吗？”
顺子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值得，但是，培安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就是想要维护凌霄。他——他想当一个尽职的父亲，而且努力地想要保护自己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当然也包括凌霄，我只不过是在完成他的心愿而已。”
两个人都沉默了。
原来，当爱情降临的时候，无论再怎么聪明的女人，智商都会下降到惊人的地步。
兰溪不知道淡淡苦笑，“所以，就算你已经打算结束和他之间的关系，有些东西还是放不下对吗？”
“我爱他，比我想象中要爱。”顺子的嘴角多了一抹苦涩的表情，“可是他——他更爱凌霄，比他自己想象中要爱。不管是白雪还是我，都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已。我们的存在，只不过是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虚荣心。凌霄，才是他真的决定要一辈子守护的女人。”
男人的世界，哪里有什么爱情？放不下凌霄，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她腹中怀的是他的孩子。兰溪看得清楚，但这些话，却不能说出口。
“兰溪，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顺子的抬眼望着兰溪，“杨培安比我想象中要自私，比起别人，他更在意自己的感受，更喜欢所有的事情朝着他计划的进行。我想，他在临死之前，一定算计过所有的人心，知道我——我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兰溪无语。显然，顺子恐怕早已经深陷那段感情之中，无法自拔。
“他是想让凌霄逃脱法律的制裁。这样的想法太过天真了。”兰溪摇了摇头，“而且，如果他知道凌霄的怀孕，一开始就是骗局，结果会怎么样？他还会拼了命的维护她吗？甚至在中刀之后——他原本是有机会活命的。”
顺子一脸震惊地望着兰溪，随后脸色更加苍白，从她的口中，吐出了几个字，“可怜的凌霄。”
“可冷的凌霄？”兰溪惊讶地望着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顺子看了看窗外，又回过头来看看兰溪，“你不觉得，凌霄是在迷恋杨培安吗？在她的心中，培安就是拯救她后半生的白马王子，她似乎将他当成了神一样，完美、专一，可白雪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让她不安。所以，与其看着他变成一个普通人，倒不如亲手毁掉，在她的心中变成一个永恒的神话。”
这样的评价，让兰溪莫名地心惊肉跳。如果早一点儿，能再早一点儿听到这样的结论，是不是结果就会大不相同？
顺子叹了口气，“可不管是白雪还在我的眼里，他都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自私，而且也有着普通人都会有的毛病。凌霄她——她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所以，不要低估了任何人不是吗？凌霄的确太聪明了，她恐怕也正是算准了这一点儿，才会有恃无恐地行动。”兰溪叹了口气。
看起来迟钝又毫无主见，完全依附于男人，却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最起码，她骗过了杨培安的眼睛。
“凌霄是个行动很强的女人。”兰溪叹了口气，“最起码，开始的时候，我被她那看起来很迟钝的样子给骗了。她比我们想象中行动快多了。那把刀，她藏得很好，而且利用培安送去医院之后的那一段时间里，她看起来做了很多事情。”
漏网之鱼，兰溪叹了口气，凌霄的确太厉害。
“没有人会想到那把刀被她带了回去不是吗？况且，当时出现在现场的那把刀，已经被认定是凶器，所以没有人会在意有人会从现场带走凶器。”兰溪摇了摇头。“我们太大意了，忘了搜查她的厨房。”
顺子只有低下头苦笑，“那天——就在我们那次不愉快的谈话之后，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让我去见她，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确早就准备好那三种水果，不管我给她切哪一种水果，都需要用刀。她——心思太缜密了。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你应该谢的是孔尚言。”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起码，他比你想象中更在乎你。”
两个人再度沉默。
直到最后，顺子才低声叹道，“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我该怎么办？”
“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兰溪叹了口气，“然后忘掉杨培安，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这算是对顺子的忠告吧。成年人的时间，哪里会有容易二字？
现在回想起来，顺子也是在鬼门关打过转的人，如果不是孔尚言和兰溪，恐怕她已经死了。像她那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怎么让自己振作起来。
就在兰溪起身离开的时候，顺子突然抬起了头，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也许，他那么做，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的路，虽然那是个骗局——他不想让孩子早早就没有了母亲，最起码，得有一个家长，陪着孩子活下去不是吗？”
兰溪一愣，只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件案子，会是揭开另外一个案子的契机。
一，噩梦
曾经的她，风头无人能比，她是那么漂亮、夺目，身后总是簇拥着一大堆的男孩。
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就会有故事。她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丽，也知道怎么应付那些毛头小伙子。
她想要的不只这些。
“你以为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吗？你以为你这张好看的脸，就能骗别人一辈子？善恶到头终有报，就算是不报应在你的身上，也会报应在你孩子的身上。放手吧，否则，等你后悔的时候，就回不了头了。”那张苍白的脸，还有那些苦口婆心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着。
报应？我从不信这个世上会有报应——她掷地有声地说出了这些话。什么报应？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报应之说，那一定会有比现在更美好。
能抓到手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聪明如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甘心过一辈子平庸的生活。
直到梦到那张血淋淋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
还有那个喜欢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子，她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同时出现的，还有那张温和的脸，她拉着自己的手，脸上却带着血，“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在努力地挣扎，努力地想要摆脱那场噩梦。
可不管怎么挣扎，却根本迈不动步子，那两条腿，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已经死了不是吗？一切都结束了，自己没有牵扯其中，跟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关系，为什么他们要过来找自己？
“原谅我，对不起——”梦中的她在拼命地大叫着。
梦里的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死死地握着那双手，身子在努力地挣扎着。
直到逐渐平静下来，她的呼吸也变得平稳。
又做噩梦了。乔庸借着夜灯，看了看躺在一旁的妻子。此刻的她，早已经卸了妆。这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容貌不是吗？
虽然是自己的枕边人，但乔庸觉得越来越看不清妻子的想法了。从前的她，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儿子三岁那年，她虽然不甘心，但还是辞去了工作，专心照顾孩子。这些年来，她和乔智之间的关系也不错。可后来——尤其是现在，母子二人的关系却越来越紧张。
乔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窝在他那个小房子里，不想出门，偶尔就算是回来，似乎跟妻子也没有什么交流。母子两个看起来又不像是在赌气。
只是为了那个叫兰溪的女孩子？昏暗之中，乔庸轻轻叹了口气，他越来越看不懂了，那的确是个耀眼的女孩子，聪明，有能力，最重要的是，小智那小子看到她之后，根本就移不开自己的眼睛，那分明就是遇见爱情的样子不是吗？
乔智那臭小子的确有眼光，那样一个有头脑的女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为什么妻子会坚决反对？难道她忘了，当年他们是如何相爱、如果遇到了阻力，又费了多大的心思，才终于在一起的？
怎么换了自己当妈，又要去为难自己的孩子呢？
他叹了口气。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问题，只是他却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向温柔的妻子，在这件事情上为什么如此固执？
她曾经说过，兰溪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老钱后来续娶的那位妻子，就是她的好友。当时乔庸也的确见识了那个女孩子的浅薄和无知，当然，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还不是幸，最终，她还是成了老钱的夫人。
直到后来亲眼见到兰溪，他才知道，妻子的说法显然有问题。兰溪是个很有朝气的年轻人，她很爱自己的工作。
最关键的是，她对乔智似乎刻意保持了距离。这让他疑惑不解的同时，也几乎是下意识地站在了乔智那边。
不管他有多洒脱，未来的日子还是属于年轻人的，他希望乔智能有一个更好的将来，而兰溪，的确是一个优秀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睡意全无，干脆从床上下来。
此刻，袁白露翻了个身。
半梦半醒之间，袁白露迷迷糊糊看到床前似乎站了一个人，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把乔庸也吓了跳，“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看清是乔庸，她假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呀，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干什么啊？差点儿魂都被你吓跑了。”
“还好意思说我。这大半夜的，你又是说梦话又是打呼噜，我哪里还能睡得着啊。”乔庸半开玩笑地开口了。
这话让袁白露的心头一惊。
那惊慌的表情，没有逃过乔庸的眼睛。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还是说，她真的有什么秘密？
“你呀，就是没个正形。都说年纪大觉就少了，你这还没有成七八十岁的老头，怎么就睡不着了？”袁白露假装伸了个懒腰。
两个人显然各怀心事，不过，乔庸更多的是在考虑该不该跟乔智谈一谈，看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袁白露假装云淡风轻地从床上下来，走进了洗手间。她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恐怕要找个借口分房睡了，否则的话，天知道自己的秘密会不会被发现？
梦里出现的那个女人——袁白露暗暗吃了一惊，她说的没错，没有哪个女人会优雅老去的，就算是再美丽的容颜，也有衰老的那一天。岁月不会饶过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她在内。
正因为如此，她才要拼尽全力，阻止兰溪嫁给乔智不是吗？想一想有可能将来天天见到她，和她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就忍不住冷汗直冒。
她费那么大力气，才结束了过往的一切，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悲剧重演。过去的事情，谁都不能再掀开，哪怕是——哪怕是真的搭上乔智一生的幸福。
哼，终究还是自己的儿子不是吗？她的眉毛扬了一下，年轻人总是会为了爱情死去活来，其实到老了就会明白，娶了谁都一样过日子。
实在不行，抹脖子、跳楼、上吊，这些可都是当年自己玩剩下的，她当然不介意在儿子的身上再使一遍。再怎么说，他都只是自己的儿子，袁白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老乔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只剩下自己的儿子，难道还能翻出自己的手掌心？
二，旧案
四月的天空，正是雨水不断的时候。一个难得的周末，兰溪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认真地研究那些到手的资料。雨已经连着下了两天，天刚亮的时候，明明已经放晴了，可不知道为何，此刻又下起了雨，而且还夹杂着雷声，雨势逐渐变大。
那些资料就放在床边的桌上，触手可及。那是特别拜托了方慧和陈飞，他们又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找来的卷宗影印件。
杨培安被杀一案已经结案，凌霄费尽心机，却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据说，在宣判的那天，凌霄居然激动到晕了过去——虽说她请了最好的律师，恐怕也得在监牢里待上很长时间。
兰溪找来过去这些卷宗的原因，是因为杨丹曾经提过，当年杨培安的母亲，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一起案子中，据说她还是目击证人，但在本应作证的那天，她却蹊跷地死于一场车祸。
最初只是好奇，但查阅资料的时候，却让兰溪觉得匪夷所思。不仅仅只是因为巧合，最重要的是，还有案情的古怪，因为杨培安的母亲，不只是这起案件的目击证人，同时还是另外一起案件的嫌疑人——同时也是受害者。
一切都还要从杨培安的妈妈，时年三十岁的石红蕊说起。
卷宗中留存的是石红蕊的照片，能看出那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杨培安帅气的外貌，多半是承袭她的美貌。
她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毕业之后，进入了某家企业工作，当时她不过二十一岁。后来很自然地就由别人牵线，嫁给了当时同事，也就是杨培安的父亲杨国财。
这一对婚姻开始的时候还算是幸福，两个人在同一家单位工作，杨国财跑业务，经常外出，石红蕊负责的是财务方面工作，在工作的同时，也能兼顾到家里。
婚后不久，两个人很快就生下了杨培安。
但问题也很快出现。有了孩子之后，请不起保姆，杨国财的父母早逝，石红蕊的父母需要帮自己的哥哥带孩子，自然也顾不上。
开始的时候，一切似乎比较正常，石红蕊勉强能兼顾家庭和孩子，只是人辛苦了一点儿。可环境标准，赶上单位人事变动，经常请假的她就失业在家。
杨国财当时事业刚刚起步，虽然收入不高，但是未来可期，干脆就能让妻子专心在家带孩子，他一个人在外打拼事业。夫妻两个日子虽然过得紧巴，比一般人还是要强一点儿。
可好景不长。三年之后，单位的效益下滑，杨国财干脆辞去工作，打算和其他人一样，学着下海经商。
显然，杨国财并不是经商的料，扑腾了一年多之后，公司倒闭不说，他也欠了一堆的债，人也变得沉沦起来，经常借酒消愁。
与此同时，杨培安被送去幼儿园，石红蕊重新开始找工作。凭着自己原来的人脉关系，她很快就找到了兼职的工作。
为了替丈夫还债，在工作之余，她可找了几分兼职：除了挂靠在几个公司里，偶尔去做做账之外，还会在商场兼职做清洁工作。显然，石红蕊工作能力很强，不然的话，别人也不会请她过去帮忙。
是个有担当的女人，怪不得杨丹每当提起她的时候，都带着那么一丝敬佩。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就算是放在眼下，那也妥妥是一位女强人，只可惜生不逢时。
如果放在眼下，只要靠脸，恐怕她就能活得很好了。兰溪不由得心上佩服，这个能干的女人，绝对是上辈人眼中的贤妻良母了。
借来的债花了两三年总算是还清了，而石红蕊显然是个肯吃苦的人，她工作之余，还代理了一些商品，为的就是能多挣一点儿钱，替孩子多存一点儿家底儿。
在案卷之中，里面也提到一点儿，石红蕊之前一直都不怎么打扮，后来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也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开始打扮自己。
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更比说石红蕊本来就漂亮，如此一来，更是美得耀眼，再加上好可是知识分子，恐怕想不吸引都难。
石红蕊是一个很传统的女性，虽然自己挣钱，但每次发了工资，都是交到丈夫的手里，再由他存入银行。
那时的杨国财进了另外一家企业工作，同样还是做销售，两份收入养一个孩子，日子自然过得还算是红火，只是有一点儿，杨国财因为业务的关系，经常出入酒吧、高级饭店，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但他们家的钱，却被他管得死死的。
在案卷之中提到，石红蕊就算是想要买件衣服，都要提前打报告，隔几天才能拿到钱。换句话说，除了算出石红蕊每天吃饭、坐车的基本开销之外，杨国财不会多给她一分钱。
与之相反的是杨国财，穿的都是名牌衣服，那时手机还不是人手一部，但他已经用上了最新款的。就连业务上的应酬，虽然公司会报销部分费用，但他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去的都是高档饭店，甚至有一部分是自己掏腰包。
时间一长，夫妻之间自然会有矛盾。而石红蕊虽然抗争过，不仅没有起作用，反倒让杨国财变本加厉，他以工作需要为由，拿出家中所有的积蓄，买了一辆车。
石红蕊为了整个，她不得不选择了隐忍，而夫妻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漠，石红蕊的工作也越来越忙，这一次，她多少还是长了点儿心，虽说大部分的工资都上交，却自己存了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
一次偶然的朋友聚会时，石红蕊惊奇地发现，原本声称要去外省出差的丈夫，居然陪着一个女人也出席了。看他们两个的举止，显然关系不一般，旁人看石红蕊的眼神，多少也有点儿不太对。
杨国财虽然努力地想要解释，但越描越黑，反倒证实他跟那个女人的关系不一般。
这样的发现，让她吃惊的同时，也心灰意冷。夫妻之间第一次提起了离婚。但杨国财却完全不同意，他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声称自己只是一时糊涂。所以，为了孩子，他请求石红蕊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一个出轨的男人，会真的改变吗？兰溪摇了摇头，最重要的是，通过那些卷宗，她已经能看出来，杨国财显然是一个自私的男人——在杨培安的身上，不也是同样自私吗？
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遗传的，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兰溪叹了口气。
三，贤妻
出轨对一个男人来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石红蕊，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不知道为何却选择了沉默。
她的工作越来越忙，每个月都要出差去外地，不出差的日子，也会加班，到家的时间已经很晚，完全顾不上家庭。
杨培安和整个家，全部都托付给了杨国财。或许，是因为女人快到中年的时候，更多的是希望能稳定下来吧。面对对丈夫的不忠，她选择继续隐忍。
杨国财最初的时候还算是安稳，但很快就故态复萌，除了业务上的应酬，偶尔自己也会出入酒吧等各种场所。
或许是因为石红蕊在婚姻中的不安全感，她开始更加拼命地挣钱，出差、常驻外地这样的事情，原本她从不考虑，但后来一起接了过来。
而另外一方面，杨国财工作上不求上进，却依然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虽然他收入不高，但他自己的收入，再叫上石红蕊挣的那部分钱，足以让他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邻居那些热心的阿姨们，都看不惯杨国财的做法，再三提醒石红蕊，虽然挣钱很重要，但也得更多地关注一下自己的家庭。
据说还有一些正直的大妈们，曾经当着石红蕊的面，质问杨国财，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让女人养家。
石红蕊忙到顾不上理会这些闲言，收入不断地提高，这些让她心中有了底气。用她自己的话说，杨国财本性难移，他也是个现实的男人，像她这样长得漂亮，而且又能挣钱的女人，不容易找到。所以，她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就能过下去。
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她时不时也会多给杨国财一笔钱，让他体会到妻子的贴心，似乎这样就是她口中所谓家庭的温暖。
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看到这里，兰溪气得坐了起来，怎么世上还会有这么愚蠢的女人？明明知道丈夫的不忠，以为真的多给一点儿钱，就能让他踏踏实实地跟自己过日子吗？
果不其然，和兰溪猜想的一样，石红蕊出差的日子里，杨国财频繁地出入酒吧、高级饭店，身边也有了各种各样的女人。在邻居们的证词里，就提到过不止一次看见杨国财将陌生的女人带回家。
其中也包括一些高级酒店开饭的单子，后来警方找到一些纪录。这些都证明，杨国财完全摆出了混日子的架势，得过且过，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们的将来。
就在这种情况下，石红蕊几乎每个月都将工资交到他的手里，用她自己的说法，杨国财是希望能换一份稳定的工作，托关系办事，同时也以儿子杨培安需要上各种培训班为由，将石红蕊的钱包搜刮干净。
偶尔遇到石红蕊不愿意给钱，或者声称自己身上没有钱，杨国财不仅会认真地检查妻子的钱包、口袋，只要能翻出来一点儿钱，就会对她拳打脚踢。
在石红蕊提供的供词中，几乎也是很自然地提到，她当然也动过离婚的念头，不过杨国财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婚，而且还说，如果她再提离婚，就要杀了儿子，然后自杀。
“他就是一个无赖，可如果真的把他逼急了，什么事情他都做得出来。所以，为了儿子，我只能这样。”这是石红蕊在卷宗下留下的证词。
为了保护儿子，石红蕊不得不让日子继续。甚至，在儿子的面前她也一心都在维护着丈夫的尊严，尽量让杨培安以为，他是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
也就是在这一年，石红蕊的生活发生了一个很大的转变，因为杨国财这一次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而且是死心塌地地爱上了那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还和石红蕊有过工作上的联系，据说有一次下班的时候，因为时间太晚，所以杨国财难得有一次去接了自己的老婆回家，同时也就接上了她的同事。
那个女人，叫许红梅。
许红梅是个很漂亮的单身女孩子，人乖巧嘴又甜。和石红蕊的关系很好。
大概是石红蕊也经常出差，知道一个人在外地多难受。所以，每当赶上周末她又不出差的时候，石红蕊会准备上一桌子丰盛的菜，邀请许红梅来自己家作客。
两个人会在一起玩上半天，如果时间晚了，石红蕊就会拜托丈夫送她回去。
就这样，杨国财很自然地和许红梅熟悉起来，两个人的生活，也莫名其妙地有了交集。
不能不说，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绝对比自己的妻子更有吸引力，更何况，石红蕊早已经厌倦了自己的婚姻生活，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恐怕两个人早就撕破了脸。
“小许是一个人在这个城市生活，女孩子家家的，看起来还真是挺可怜的。如果你身边有什么合适的人，可以介绍一下给她认识。女孩子嘛，总得有男人照顾才行。”石红蕊当时是这么跟杨国财提了一下。
从来不把妻子的话放在心上的杨国财，第一次上了心。
就在石红蕊出差的日子，不知道杨国财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跟那个叫许红梅的女孩子在一起了。
杨国财本来就是情场中的高手，再加上舍得花钱，自然很容易就能得到年轻女孩子的芳心，两个人频繁出入酒店。
开始的时候，石红蕊还完全被蒙在鼓里。她继续热情地邀小许去自己家，做饭给她吃，就像是照顾自己的妹妹一样。尤其是她最拿手的红烧带鱼，每一次，小许都会吃上整整一盘。
“可能有点儿不正常吧，但是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石红蕊后来说到，“毕竟这样的事情，作妻子的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每次送小许回家的路上，两个人自然忍不住会打情骂俏。
“那时，我是真心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子，一个人跑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要忙着工作。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所以太明白她的感受，所以只想照顾好她。”石红蕊的供词之中这样说道，“而且，我也没有多想，毕竟她和我丈夫，差了好几岁，差不多她都能叫我阿姨了。我听说她有男朋友，只是暂时分开而已，所以那时的我，一点儿都没有多想。”
可事情正朝着完全失控的方向发展。
四，惨烈的结局
许红梅和杨国财约会的地点不仅仅是在酒店，当然还包括石红蕊的家，自然也包括许红梅租住的公寓。两个人每次都是出双入对，毫不避讳。
开始的时候，许红梅公寓的邻居们，也只是以为他们是普通的情侣，直到案发之后，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石红蕊自然也听到了那些流言，甚至有一次对门的大妈想要跟她说点儿什么，可是看到杨国财那看起来像是要杀人的表情，又硬生生把那些话给咽了回去。
石红蕊只是觉得奇怪，不过，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许，是早已经接受了丈夫不忠的事实吧？兰溪再度皱了皱眉头。
直到那时，杨国财所在的单位又发生了一些变故，他再度失去了工作，而石红蕊，已经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照理说，杨国财和许红梅之间的来往，一直都做好了保密工作，最起码瞒过了妻子。
直到那天，本应该出差一周的石红蕊，因为甲方临时改变了计划，所以她提前回来了。
在卷宗中记录着石红蕊当时的说法：“我记得那天是周四，我赶上了最晚的一班车回来——原本以为赶不上那趟火车，没想到，居然当天真的回来了。我很庆幸，因为那天回来，就可以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第二天，再和杨国财一起，接儿子回家。周末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个饭，如果有时间的话，还可以一起去公园走走。”
可事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看到了不该看到了一幕：许红梅和自己的丈夫衣冠不整地在一起。当时的她已经气得火冒三丈，冲过去想要让那对男女给自己一个说法。但在杨国财的保护下，许红梅坦然离开，只剩下夫妻两个对峙。
夫妻之间的第一次爆发了冲突，杨国财嚣张地告诉她，他已经和许红梅在一起三个月了，每一个她出差或者是加班的日子，他们都在一起。而且还说，他是真的爱上了许红梅，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跟她比起来，石红蕊连替她提鞋都不配。
伤心之下的杨红蕊，将他赶了出去，而且扬言无论如何这一次都要离婚。等到杨国财离开之后，家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基本上都摔得差不多了。
听到动静的邻居大妈也打开了门，跟她说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他们的儿子，杨国财是觉得碍事，所以干脆就送去了寄宿学校。这样就是方便他自己。晚上经常半夜才喝到烂醉才回家，有时候干脆就不回来。
就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据说杨国财都带了几个不同的女人回来，今天带回来的这个，是来得最勤的那个。
出轨也就算了，对象居然还是许红梅？想起这一点儿，石红蕊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初她是出于一片好意，才邀请她来家中做客，她就用这样的方式来回报自己？
离婚！石红蕊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知道，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到时候毁掉的不只是她，也包括自己的儿子。
一个小时后，杨国财突然又回来了，带着满身的酒气。石红蕊关上了房门，这一次，她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想回到自己的房间，考虑离婚之后的事情。
可没想到，杨国财突然对她拳打脚踢，因为许红梅再也不愿意见他，而且告诉他，他们之间结束了。
愤怒之下的石红蕊嘲笑他活该！而且还说，许红梅原本就有男朋友，跟他在一起，恐怕也只是看中了他舍得花钱，而不是真的爱上了他。不然的话，她一个未婚的小姑娘，凭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夫妻两个很自然地从争吵变成了动手，最后事情变得无法收场。
愤怒之下的石红蕊再度提出离婚的时候，杨国财得意洋洋地道：“这辈子你都别想从我的手心里逃走。她说得没有错，没有你的话，我的日子不会过得这么逍遥，跟你离婚，谁会当我的提款机？你想都别想，除非你真的能说服她嫁给我。”
这样不要脸的话，居然真的是从杨国财的口中说出来的。石红蕊愣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夫妻两个大吵大闹，石红蕊打开自家的大门，口口声声说要让邻居们评评理。而杨国财，除了摔东西之外，还再三扬言，如果她敢去找许红梅的麻烦，就会亲手打死她。
如果不是邻居们过来劝架，只怕事情还很难收场。
石红蕊气得要命，可是为了儿子，她不得不忍着，第二天将家里重新收拾好，让日子继续这样下去。
提心吊胆地过完周末，将儿子送回寄宿学校。石红蕊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没曾想，才回到家，杨国财再度动手，因为石红梅真的离开了这个城市，杨国财疯狂地找遍了她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都不见她的踪影。
杨国财像疯狂地殴打石红蕊，就好像那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他的话，那许红梅绝对不会离开。
“别以为你把她逼走了，我就会让你的日子好过。我会先把那臭小子折磨死，然后再一点点让你还账。这辈子，你都逃不出我的手心！”脸色铁青的杨国财放出了狠话。
“我辛辛苦苦地赚钱养着这个家，你不念我的好也就算了，居然还能拿孩子来威胁我？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说得出口？”石红蕊捂着早已经被打肿的脸，大声地质问道。
一个响亮的耳光响了起来，杨国财大叫了起来，“别以为你赚了一点儿钱就了不起了，我也不是吃软饭的，这么多年来，我也是在辛辛苦苦的工作。老子只不过是运气不太好，才没有能挣到钱，等到老子能挣钱的那一天，看你还敢不敢说这样的话。”
“你倒是挣一个给我看看？现在还不是花我的钱拿去养别的女人？”石红蕊自然是不甘心被骂，她忍不住大声反问。
接着又是什么东西被砸在地上，还有石红蕊的哭叫声。
这些话，楼上楼下的邻居们都听到了。大家都想着要去劝架，不管怎么敲门，却没有人开门，只能听见里面的石红蕊在哭，杨国财在大声地骂。
有人拨打了110里，因为此刻石红蕊已经在里面大叫救命。当时，两个人似乎已经动起手来，石红蕊大呼救命，声音都变了腔调，用邻居们的话说，完全不像人声儿。
但是等到警察们赶来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的石红蕊，整个人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大喊大叫，手里挥舞着一根擀面杖，杨国财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随后赶来的救护车宣布，杨国财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