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争执
杨丹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每次和凌云换班的时候，凌霄都是一脸疲惫的样子，难道两姐妹在一起，不是更放松吗？为什么两个人的样子，都像是刚刚吵过一架？
凌霄似乎并没有什么早去的妊娠反应，这让杨丹松了一口气。她还记得自己当初被妊娠反应折腾到死去活来的样子。
凌霄虽然有些迟钝，但对孕妇平时应该多吃什么东西，还有妊娠早期的注意事项，都非常在意，让杨丹不得不特别小心地照顾着她，尤其是她的情绪。
偶尔和凌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凌霄才会有妊娠反应，虽然她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躺在床上，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发呆。
很显然，凌云不得不将一些工作带到这里来完成。虽然杨丹已经说过，如果可以的话，她只要晚上下班之后过来陪她就好。
凌霄的父母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据说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怕来到这里的时候会想起杨培安，所以干脆就不出现了。
“他们辛苦了一辈子，眼下还得帮我带孩子，就没有办法顾及到霄霄，所以还请您多理解。”凌云的脸上带着歉意的笑。“而且，我爸妈真的特别喜欢我这个妹夫，我也担心他们如果倒下了，我一个人怎么办。而我，平日里还要工作，周末才能休息。所以只能麻烦丹姐你了。”
这是一个听起来很合理的解释。就连凌霄都没有丝毫想要抱怨的意思。
她们两个都有着同样的担心，那就是凌霄肚子里的孩子。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杨丹的担忧也多了一些。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女人，她当然知道早期孕检的重要性。
但凌霄的态度是那么的固执，凌云的父母似乎也正在给自己的女儿施加压力，逼她放弃那个孩子，作为杨培安的堂姐，她不管摆出什么样的态度，都会有些尴尬。
毕竟劝别人留下孩子容易，但是，接下来的路，又该怎么走？凌霄不是一个有头脑的人，谁能对她的将来负责？
“有时候真的想，工作扔到一边就算了，可没办法，活着嘛，总得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凌云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她显然想要说服杨丹站在她这边，无论如何都要一起让凌霄妥协。这让杨丹很为难。
“兰溪那里应该查清了一些什么东西吧？”杨丹看了看凌云，这是一个很有主见，又很有头脑的女孩子，“我想，凌霄得为将来做好准备。”
“我想明天最好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可能的话，尽早预约一下手术，这种事情，拖得时间越长，对她的伤害就越大。”凌云像是下定了决心。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杨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过了一会儿，她才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你们决定好了就行。毕竟将来的路，还得她自己走。”
凌云一脸感激地拉着杨丹的手，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谢谢丹姐，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虽然感情上来说，这是凌霄的孩子，也是杨家的孩子，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为杨家留下这点儿骨血，可生活太艰难了，我父母身体都不太好了，只是帮我照看孩子，就落下一身的病。霄霄她——她只是想要重新站起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别提将来的路该怎么在走了。那个孩子，说不定会要了她的命。原谅我们的自私，但是那这孩子——”
杨丹点了点头，虽然觉得这个决定很对不起杨培安，“我知道那会很难，但是——你们做决定就好。”
凌云感激地点了点头，用手擦去了眼泪，“你说，我的妹夫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莫名其妙地怎么就出事了？明明之前看起来还是好好的。”
杨丹将纸巾推到了她的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是该自责吗？所有的人，都是她安排好的见面，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她真的太任性了？
就在这时，凌霄推门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很难看，紧绷着的神情，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一样。
“霄霄，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现在的你不能乱动。要什么东西叫我就行了。”凌云急忙站了起来。
看样子她打算将凌霄赶回去。
“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你是我的姐姐，居然替我做这样的决定？这可是你的亲外甥，难道你就忍心就这么杀了它？哪怕就算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你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吧？你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凌霄的眼睛里闪着光芒，看样子像是要跟凌云动手。
“你疯了！这是爸妈的决定，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凌云的态度十分强硬，“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那就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明天我就要带你去医院，而且丹姐也同意了。”
“丹姐敢不同意吗？我是你的家人，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肯定会替我们家人着想。可你呢？”凌霄气得身子有点儿发抖。
疲惫还有这几天来心理上的折磨，似乎让他的耐心都不见了踪影，她几乎是大声吼了起来，“这是我的事情，你没资格替我再决定。”
凌云狠狠地瞪着她，显然，这样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用问，作为长姐，妹妹一向对她是言听计从的，却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么不客气。
凌霄几乎是咆哮了起来，“我没让你过来照顾我，你更没有资格替我做决定。既然当初你们都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了他，那么，就没有资格再来干涉我的事情。你以为你让我打掉孩子，忘了他，然后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我就会感激吗？做梦！我会恨你一辈子！也会恨我自己没有能留住自己的丈夫，还没有本事留下自己的孩子。”
杨丹第一次看到如此崩溃的凌霄，她也第一次看到了凌霄发狠的样子。她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凌霄居然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可他已经死了。跟你没有关系了！你难道还要为了那样的男人，搭上自己的后半一辈子吗？”凌云也跟着低声吼道，“就算你不同意，我拉也得把你拉到医院，这一次，我不能眼睁睁地再看着你毁掉自己。”
七十四，幸福背后
目瞪口呆的杨丹觉得这姐妹两个的话颇有深意。作为杨培安的堂姐，杨培安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将凌霄带到了自己的面前，在他的眼中，许诺一场婚姻，就好像是杨培安对凌霄的赏赐。
那时的杨培安并没有提及凌霄的家人是什么态度。现在看起来，凌霄的家人，似乎并不怎么看好这段婚姻。
所以，当初决定结婚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回想第一次见到凌霄时的模样。的确，那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孩子，跟从前杨培安身边的那些女孩子比起来，她太过普通！
可她眼睛里却写满了幸福，双眼布满星星地望着杨培安。那大概就是恋爱中的女孩子。所以，原本打算劝退凌霄的杨丹，硬生生将那些话咽了回去。只是后来，她曾经问过杨培安，是不是认真的。
杨培安的态度还是那么的轻浮，他只是说，年纪不小了，他想要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
作为堂姐，而且还是远房堂姐，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但那时的她开始担心，杨培安是不是真的能收住心。
值得庆幸，或者应该说，很讽刺的是，凌霄是一个很迟钝的女人。虽然杨培安的身边从来都不少女人，但是她似乎一直都没有发现。直到几个月前，她和顺子在一起。
而眼下，听完这姐妹两个的对话，她才惊讶地发现，或许这段婚姻，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盲目乐观的。其中就包括凌霄的父母。
这是姐妹两个，自然会偏爱其中一个。但就算凌霄是不受待见的那个，想必对女儿的终身大事，他们也会过问的。有人说，婚姻就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尤其是老一辈的人，将儿女的婚姻看得更重。
但是对凌霄来说，有情饮水饱，她的确爱上了杨培安，所以就算父母反对，她也会固执地嫁给他的——固执？当这个词冒出来的时候，让杨丹也吓了一跳。
从前她只觉得凌霄是一个反应总是比别人慢半拍的人，对杨培安百依百顺，却从来没想过，凌霄的真实性格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看起来，她的确是一个固执的女孩子，一旦她认定是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两姐妹的争吵，证实了杨丹的猜想。
现在看起来，恐怕凌霄的父母曾经是阻止过凌霄跟杨培安在一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却同意。
凌霄似乎对父母的决定，也是有非议的。
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关于杨培安的为人，想必他们也会打听出来些什么。毕竟，这里的圈子说大也不大，说不定稍微绕个弯子，就能将别人所有费心学要隐藏起来的秘密，一五一十地全都探听出来。
更别说杨培安一向是个招摇的男人，他从来都没有亏待过自己的感情。那些莫名其妙被甩掉的女孩子，肯定每一个心中都充满了怨气。那么，对杨培安的评价自然很低。
一方面，凌霄在放肆地炫耀着自己的幸福，带着杨培安或者准确地说，应该是说服杨培安参加各种各样的家庭聚会，而另外一方面，别人可能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傻瓜。毕竟，杨培安是旁人眼中的花花公子，她居然当成宝贝四处炫耀。
杨丹记得，培安曾经提到过那么一两次，说凌霄家的亲戚太多了，而他，有时候不得不去跟着应付。
“婚姻就是两个家庭的事情。”杨丹的嘴角带着微笑，“既然凌霄愿意陪着你来这里，作为丈夫，也应该跟她的亲戚有往来的。”
“不只是往来那么简单。”杨培安的嘴角带着一抹苦笑，“总觉得莫名其妙的聚会太多了，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她都要我陪她去。真是太累了。”
“这就是婚姻啊。”杨丹记得自己当时一脸的苦笑，“既然结了婚，就应该慢慢地融入她的圈子里，而不是让她事事都迁就你。”
后来的私家，也证实了杨丹的猜测，培安在某些方面，的确不是一个合群的人，他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更重要的是，恐怕凌霄身边的那些亲戚，的确跟培安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如此一来，夫妻之间必然有矛盾。
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的动物，虽然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可一旦结婚，婚姻的质量如何，就完全取决于亲戚、朋友们的交往了
培安是一个挑剔的男人，有时候还很任性，而凌霄的那些亲戚们——恐怕只会拖凌家的后腿。如此一来，就难怪杨培安在婚姻之中，还能如此放肆。
杨丹只有苦笑，如果培安还活着，或许这种虚伪的恩爱，还能让凌霄保持着最后的自尊。杨培安年轻有为，在别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但他的死，恐怕也撕下了亲戚们所有的伪装。
如此一来，就能理解那些人为什么在听说他死了的消息之后，不是说风凉话，就是找各种理由避而不见。
姐妹两个的争吵显然还在继续。只是，这一次强势一方的显然是凌霄，她的态度十分强硬，强硬到了让凌云惊讶的地步。
“我可以照顾自己了，你可以带着你的工作走了。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也不需要你的帮忙。这么多年来，你的眼里除了你自己之外，从来就没有替我想过。”凌霄瞪了她一眼，“马上走吧。不要让我动手。”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杨丹尴尬地站在那里，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看了看凌霄，又看了看凌云，“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儿休息吧。”
“不，今天晚上，她得离开。明天，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看到她。”凌霄愤怒地转身，随后狠狠将卧室的门摔上了。
凌云的脸色也很难看，她勉强想要摆出一点儿客气的笑容，可那表情却是那么的僵硬，“我想那丫头是真的疯了，她怎么能用那样的语气了我说话？”
“我们都是过来人，应该能理解的，毕竟，现在的她，恐怕很难静下心来认真地思考。”杨丹无奈地笑笑，随后又叹了口气，“不然的话，你就先回去，夜里我在这儿守着她。有什么情况，我们再联系。”
虽然非常不放心，但为了避免再刺激到凌霄的心情，凌云还是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在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听到了凌霄放声大哭的声音，这是第一次，她哭得那么伤心。
七十五，凌霄的固执
“她怎么能忍心做那样的决定呢？我爱培安，这一点儿，她应该比说都明白不是吗？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离开培安，更没想过，离开他之后，我的日子该怎么过。一切都像是昨天一样，我们一起去挑心戒指，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还大方地说，随便我挑什么样的戒指都可以。宝石、钻石什么的，只要是他能买得起的，他都愿意给我。而且，他也知道我不喜欢太张扬，所以他就选择了一起去国外旅行结婚——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圆满而又幸福，可到头来呢？为什么那些东西都不见了？”凌霄的声音里带着空洞的悲伤。
杨丹有一种感觉，她似乎是在努力地配合着某个电视剧的悲情音乐，在说给自己听。
“丹姐，你说，培安真的爱我吗？还是说，我只是他随随便便那么选出来的。就好像是扔骰子一样，他给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女孩都认真地编号之后，然后正好骰子选的就是代表我的那个数字？”凌霄一张沾满了眼泪的眼睛，一脸认真地望着她问道。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傻话？谁的婚姻会那么随便？”杨丹的嘴角多了一丝无奈的笑，“如果说培安的心里没有你，他为什么要跟你结婚呢？这不是明摆着的问题吗？爱情可不是挂在嘴边天天说的，只有年轻的时候，才能许下太多的诺言，但是，你们都已经结婚了，而且一起这么长时间，难道这不就说明一切吗？”
凌霄的神情看起来怪怪的，她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犹豫，“可是——丹姐，培安一直都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你能告诉我，在他的心里，把我当成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杨丹一愣，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从凌霄的口中会提出这么尖锐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显然是一个令她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
“你是他的妻子啊。”杨丹替她抹去了眼泪，看了看她那双通红的眼睛，叹了口气，“霄霄，现在这个时候，你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培安做事情，一向是考虑周全之后，才做决定。所以，和你结婚这件事情，我相信他一定是在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想一想你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就不应该有任何的疑问。”
“可他——”凌霄张开嘴想说什么，可话还没有出口，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滚落了下来。
“有了身孕，自然就容易胡思乱想。想得太多，反倒会让自己伤心。”杨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努力想让凌霄的情绪稳定下来，“男人嘛，就算再怎么细心的男人，其实跟我们比起来，也都是粗枝大叶，培安更是这样。你想想看，当年他十几岁来到这个城市，算是一个打拼到了现在。怎么跟人相处，还有怎么照顾好别人，这些都不是他擅长的。”
凌霄点了点头，她还想说点儿什么，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就连杨丹自己，也感觉自己的解释太过牵强。如果真心爱一个人，就算再怎么笨，对方也应该会有感应的不是吗？
“丹姐，其实培安他——他曾经有过很多女朋友对不对？”凌霄有些艰难地开口了，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杨丹，“那天那个白雪——就是他曾经最爱过的女人对吗？”
终于还是提到了这个问题。
杨丹有一种感觉，这些天以来，凌霄似乎一直都在回避，现在莫名其妙地提起，她是终于忍不住了？
“我想听实话。”凌霄摸了一下自己还没有隆起的肚子，“丹姐，我想知道，培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其他人的眼中——”
她真的比自己想象中要固执。
杨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凌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年轻的时候，都以为爱情就等于婚姻，可结了婚之后就会发现，那些事情完全不一样。”
“丹姐，你不要转移话题，告诉我，他不是很爱白雪？”凌霄打断了杨丹的话，声音放慢，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他是不是很迷恋她？为了她，杨培安什么都愿意做？”
果然，再怎么迟钝的女人，也会在意这种事情。凌霄是个聪明的女人，直到此刻，杨丹才突然后背发凉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明得多，难道之前的不知情，都是她的伪装？
他都做了些什么？杨丹真的很想揪过来杨培安认真地问一问，他是不是在凌霄的面前太过忘形，所以什么话都会说？
“霄霄，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杨丹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如果他真心爱着白雪，恐怕会不顾一切地向她求婚不是吗？可是他没有那么做。”
“可他——”凌霄的脸上还是那种茫然的神情，像是又完全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我想，他只是出于礼貌上的应付而已。”杨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她感觉自己的口中发苦，却不得不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前女友不是吗？他总不能什么都不说，也不理会吧？那样显得太无情了。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做，甚至都不答理他，你不觉得那很可怕吗？毕竟，两个人还是有那么一段过去。”
凌霄一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杨丹却是后背冷汗直冒。当时她应该阻拦的，如果当时能拦住那两个人，也许——
可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杨丹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凌霄的肩膀，“现在，无论你需要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丹姐，谢谢你。不过，我想明天你也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凌霄迟钝的脸上，多了一丝苦笑。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突如其来的拜访者，把杨丹吓了一大跳，因为那个人居然是孔尚言，而且看样子，他的脸色还那么难看。
孔尚言还执意将杨丹请到了外面，面对凌霄的疑问，他只说有些生意上的事情，需要杨丹指点一下。
生意上的事情？杨丹的心中写满了疑问，孔尚言
杨丹的脸上还是带着柔柔的表情，她不太明白孔尚言为什么出现，但却猜到，那必然和顺子有关。
七十六，好意
一番客套之后，杨丹安静地望着孔尚言，她有点儿庆幸孔尚言的到来，那也让她从那么尴尬的境地中解脱了出来。
“我觉得你真的应该说一说顺子，她不能再管闲事了，否则的话，她可能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孔尚言的态度是那么认真。
杨丹歪着头看在他，眼睛里面多了一丝无奈，“所以呢？你难道不知道，顺子一向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吗？”
孔尚言点了点头。
他的脸色很难看，看着一脸天真的杨丹，他真的忍不住想骂几句，这两口子到底有没有长心，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当天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罗文松在内，都已经被卷入了杀人事件，所有的人，都会被警方怀疑，尤其是顺子，绝对是他们怀疑的目标。
他一点儿都不怀疑，此刻不远处就有警察正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他，就算是心里早已经急得有一团火，也得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递上自己选的点心，他来这里，自然是需要一些借口，而且看起来正大光明的借口，他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让顺子再插手这件事情，她太冲动，而且做事情从不考虑结果。兰溪可不是吃素的，还有那帮警察们，他们也一直都没有闲着不是吗？只要顺子有什么行动，他们一定会紧盯着的。”
“哦，你说顺子。她怎么了？我昨天去见过她，她看起来还是好好的。”杨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波澜不惊，她点了点头，“我想，今天差不多她应该会过来看看凌霄吧。”
“她还要来这？”孔尚言真的要被打败了，“丹姐，你应该劝劝她少跟这个女人接触才是。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凌霄蠢到不可救药吧？这个女人，可是比谁都聪明。她太聪明，应该说聪明得有些可怕，她知道怎么利用你们的同情心，达到她自己的目的。我看，你们还是离她越远越好。”
杨丹没有答话，只是微微一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些东西暂时放一放，没必要太在意。顺子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可是昨天她——”孔尚言那些话原本打算冲口而出，但是又被他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杨丹像是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叹道，“我知道你很爱顺子，可能将来你会发现，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爱她。但是年轻人，爱情是最不需要心机的，想要让一个女孩子真心对你好，那就只需要捧出一颗真心就好了。”
恩？孔尚言一脸的哭笑不得，“丹姐，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想要让你替我上一堂爱情启蒙课。这跟那个没有关系。”
“可你在顺子的身上花了太多的心思不是吗？”杨丹的脸上多了一书孩子气般的调皮，“所以，你才会做了杨姐的工作，一定跟她打听了不少消息对吧？”
这下轮到孔尚言惊奇了，他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看看，我的感觉没有错，虽然杨姐什么都不肯说，但是提起你的时候，总是不停地说好话。”杨丹的嘴角多了一丝小小的得意，“年纪大的人，就算你不主动说，她也会热情地张罗着给你做媒的。要不就说，女人还得有点儿自己的事情做，否则的话，一旦真的闲下来，就太可怕了，基本上就剩下催着没结婚的赶紧结婚，结了婚的赶紧生孩子，生了孩子的赶紧生二胎。”
孔尚言一脸无语。他以为那是他走的最高明的一步，甚至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在那件事情上占了先机，可没想到早就被杨丹识破了。
“哦。那个——你是说杨姐她——其实她真的是一番好意。”孔尚言结结巴巴地开口了。
杨丹微笑着点头，“我没说这么做不好。只是，对顺子来说，恐怕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考虑这些。”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孔尚言多少有些急躁，“可如果顺子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真的会玩火自焚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在跟兰溪打交道吗？”
“当然知道。可在那之前，有些事情，我们去不得不去做不是吗？”杨丹的嘴角多了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苦笑，“我们是一大家子人，在这个城市里，我们只能抱团取暖不是吗？甚至包括你在内，我以为你也应该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不是吗？”
这话让孔尚言又是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更没有想到，眼前的杨丹看起来是那么的认真。
一定是哪个地方不太对。
他无奈地看了看杨丹，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劝到，“丹姐，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但是，我们可是法制社会，既然一个人犯了错，就应该让警察和法律来惩罚他不是吗？而不是——”
“你想到哪里去了。”杨丹的嘴边多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可别把那么大的帽子扣到我的头上，我只是在说，现在对我们来说，对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这都会是一段很难熬的时间，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能让眼前的困难过去不是吗？”
孔尚言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杨丹，她似乎根本就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难道真的非要自己说破，她才肯承认吗？“丹姐，你知道顺子昨天干什么了吗？”
“她在工作室啊？有问题吗？”杨丹的嘴角多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不，昨晚她去了你们家，我想她应该是到了那里之后不久，又马上离开了。所以，我很好奇，她去那里究竟是干什么了？杨姐说，并没有见过他。”孔尚言干脆放弃了，他很直接地提出了这个问题。而且，这一次让杨丹再无法逃避。
“杨姐都不知道？她不是在家吗？”杨丹一脸的踌躇，随后，她的脸上多了一抹惊恐的表情，“我的天哪，她不会去见白雪了吧？她不是还住在那里吗？”
孔尚言又是一愣，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可能性，可顺子如果真的去找她，又为什么呢？难不成还要为一个死了的人争风吃醋吗？
七十七，凌霄的盘算
站在窗前的凌霄，小心地不让下面的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但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是有点儿累了。
她以为匆匆忙忙赶来的人，会是顺子。却没曾想站在那里的居然是孔尚言？那也是个可怜的男人，跟自己一样，不够耀眼，但是却爱上个出众的人。
凌霄叹了口气，她转过身来，仔细地打量着他们的房子。
这里少了很多东西不是吗？比如说，每一对新婚的夫妻，都会在新房里挂上他们的影楼拍摄的结婚照，但是他们的却没有挂上去。而杨培安给出的理由，多少有些牵强：他喜欢看起来很简单的墙面，不喜欢别人一进门就看到那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没听人说吧？晒幸福的人，早晚都会被打脸的。而且，我一直都认为，有些幸福恐怕是经不起晒的。所以，像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低调地过我们的小日子，把我们的幸福，小心地藏起来。”杨培安的嘴角挂着大大的笑容。
没有婚礼，甚至精心挑选的婚戒，也只是戴在了凌霄的手上。
杨培安执意不肯戴戒指，他自己的解释是，戴着戒指会让他工作起来很麻烦，如果摘下来的话又容易丢，所以倒不如让凌霄替他好好保管。
这一保存，那只戒指就再没有见到过阳光。那么，他在面对其他女人的时候，是不是也以一个未婚男人的身份？那次出现他的办公室——凌霄叹了口气，他果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
凌霄的心口一阵刺痛，可能自己忽略了太多的细节，更可怕的是，她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卑微的女人。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会期盼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凌霄又这么想着，她还记得曾经在杨丹的别墅里看到他们在国外拍的婚纱照，照片里的丹姐是那么的美丽，甚至看起来多少有些不真实，不过，那却是他们真心相爱过的表现不是吗？
“把钱花在刀刃上，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把我们的小家过好。拍不拍照片有什么关系呢？”在他们的结婚周年纪念的时候，当凌霄提出拍照留念时，杨培安坚决反对，“你看看那些结婚照，如果不是挂在他们自己家里，谁能看得出来那是他们呢？花那么多钱，被那些声称很专业，其实只是一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摄影师折腾自己，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多买几样首饰给你。”
凌霄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心里却写满了失落。
就像是结婚之前，她甚至已经开始精挑细选地为自己选择伴娘，甚至还提出了伴郎的人选，没想到杨培安几句话就取消了婚礼。
父母居然就那么同意了，所谓的婚宴，也只是一家子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而已。就好像——就好像多见几个人，杨培安就能被什么人给抢走了一样。
其实，她早就厌倦了那一切不是吗？
凌霄看了看窗下，杨丹还站在那里，希望今天她会离开，如果她继续在这里，对自己来说，可能反倒会更不方便。
此的她已经是个寡妇了，应该是一个哀伤到不能自制的寡妇，但无论如何，她已经疲惫不堪，她需要一个人静下来。
最重要的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才能真的放松下来。她不喜欢杨丹，她的身上虽然还带着几分孩子气，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那就是她那种敏锐的观察力，而且总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能点出问题的真相。
还有兰溪——杨丹和顺子，莫名其妙地跟兰溪的关系不错，这可真让她沮丧，难道优秀的女人，会很自然地互相吸引吗？
杨培安的公司已经打来电话，据说下午的时候，他们会派人将杨培安的东西送回来。
这是必须要面对的事情，无论如何，自己还是杨培安的妻子，也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替他操持后事的人。
别人会伤心吗？凌霄又打量了一下房间，很快就会有人顶替杨培安的位子，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周，最多两周，可能就会有人忘了这个名字。
只有她，恐怕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从悲伤中走没来。
就连那个口口声声称为了杨培安尽义务的杨丹，恐怕也早就烦了吧？她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松，显然并没有太将他的死放在心上。
凌霄叹了口气。但这件事情恐怕还会被再度提起的，兰溪他们的调查还在继续。尤其是兰溪，每次面对她的时候，凌霄都有种不适。
不过自己是孕妇。凌霄的嘴角多了一抹诡异的表情，她夸张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连她自己都没有想的，事情会朝着她完全没想到的方向发展。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杨丹了，她就在这里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慢悠悠地踱进自己的卧房，床头放着的是叶绿素的瓶子。凌霄的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打开了那个瓶子，随后将一粒药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混着凉水吞了下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凌霄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冷战，她很庆幸，凌云已经被她轰走了，否则的话，她在这里只会坏事，“我不是有意的，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最起码，在事情还没有结束之前，我不能冒险。”
在那把杀死杨培安的刀没有找到之前，只怕是不可能结案的，只要找到那把刀，就能确认谁才是凶手不是吗？
以后再也不用忍受别墅的聚会了。
凌霄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那里可是谋杀案的现场。杨丹看起来一切正常，不过现在安静地回想一下，发出死亡邀请函的，不就杨丹本人吗？
无论如何，那一切都结束了。
她真的很好奇，经历过这一次的意外之后，杨丹会不会再度举行聚会？如果没有聚会的话，孔尚言那个可怜的男人，是不是真还有机会追到顺子。
一想到那个名字，凌霄就不由得抿住了嘴角，她是个贴心的女孩子，还有，她曾经问过自己的那些问题。
凌霄闭上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明？
七十八，预谋
别墅区，在乔智的指挥下，他们们逐渐扩大了搜索的范围，为的就尽快将那把刀找出来。
就连杨姐都在认真地替他们出主意，车库、厨房、甚至包括狗屋，他们都一一检查过了，却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郭一鸣也在完全配合他们的工作，不止一次地提出让他们进入书房、卧室以及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失望和疲惫，让他们只得继续做着无用功。就连罗文松都一起跟着过来检查了好几次，其中也包括他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
如果有可能的话，只怕他们已经掘地好几尺，为的就是找出那东西可能会藏在什么地方。
赶回来的杨丹，也主动加入了帮忙的行列，甚至和杨姐两个人来来往往将整个厨房都翻了一遍，当然也包括新翻整过的那片草坪。
“我就想起了那个笑话。”看见兰溪也赶了过来，杨丹几乎是笑眯眯地说道，“说是古时候有一个人，被人告发偷金元宝被关在牢房里。春天的时候，妻子写信给他，说已经到种庄稼的时候，没有人帮忙翻地，不知道该怎么种庄稼。丈夫就回信说，千万别翻地，金元宝就藏在那里。截到那封信的官员，派了十几个衙役，将地翻了一遍，也没有找的金元宝。丈夫听说这件事情之后，马上给自己的妻子回信说，地已经翻好了，可以赶紧种庄稼了。”
说完，杨丹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院子道，“看来你的工作量还是不行啊，如果能翻得再仔细一点儿，我就可以把买来的花种都撒进去了。”
兰溪只能尴尬地笑笑。
大家还在忙碌着，附近的人家也成为了他们的目标，他们不停地在花丛、草丛中翻来翻去，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低低的惊呼，不用问，那些藏在里面的荆棘和干枯的树枝，会成为他们的障碍。
兰溪多少有些儿庆幸眼下还不是夏天，最起码，树丛里面没有蚊子或者是突然冒出来的蛇一类的东西。
杨丹和兰溪正在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顺子也出现了，她迈着轻松的步子走了过来，径直走到了他们身边。
看着那些忙来忙去的人，她一脸好奇地看着兰溪，“你不一起动手吗？我一直觉得，像你这么优秀的警察，一定很会找东西。有什么发现吗？是找到了那把刀吗？”
“看看他们忙得热火朝天，就知道现在还没有什么发现。”兰溪叹了口气，她看着顺子，却多少有点儿不明白，此刻她来这里做什么？
“哦，我给你打了电话，但好像一直都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我给你的同事打了电话，他们说你在现场，我猜你在这里。”顺子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兰溪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几个未接电话，只是因为自己开了静音，居然没有发现。最重要的是，在那些未接电话里，有一通居然还是凌霄打来的。
“应该很快会找到那把刀吧？”顺子的嘴角多了一抹好奇的表情。
“肯定会找到的。”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看了看顺子，决定还是先多问一句，“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从那里赶过来吗？”
“哦。我是有点儿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顺子的表情一愣，她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点儿僵硬，“你不会以为我之前的话都是在说谎吧？还是说，认定我来这里看看，你们是不是发现我的作案工具？”
顺子虽然在笑，可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不自然，“那你觉得，凶器可能会藏在什么地方？”
兰溪没有答话。
这是一起很古怪的案子，或许一开始案子就特别简单，但正是因为没有策划，没有给自己设想退路，所以才会显得那么自然。
世界上绝大部分悬而未决的案子，都是因为临时起意。设计得再精妙的案子，都会留下线索的。
她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她是被人在牵着鼻子往前走。他们在慢慢地接近真相，但似乎每一次都证明他们的猜想是错误的。
不过，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完美的犯罪，她的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笑，只要作贼就会心虚，到时候为了掩饰那可能出现的漏洞，就会出错，到时候精心策划的一切都会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瞬间崩塌。
“这一次我想我应该是遇到对手了，”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只是很好奇，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明白，自己要面对的可能是什么结果。甚至我想那个聪明的人都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可能会招致多么严重的恶果。”
“恶果？”这样的结论让顺子大吃一惊，她微微抬高了声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虽然我们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但是我也好奇地想问一问，能有什么恶果？”
“被隐藏起来的前因后果，可能无心，但是却可能造成无法估计的严重后果。”兰溪认真地看了看顺子，随后摇了摇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慢悠悠道，“凌霄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想，最好是给她回一个。”
就在兰溪打电话的同时，杨丹和顺子就那么面对面站着，两个人显然都有自己的盘算，只是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嗯。”杨丹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怎么又过来了？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不就好了吗？”
顺子吃惊地看着她，却没有答话。
“昨天孔尚言看到你来了这里。”杨丹的声音不大，但是很轻又很快地说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所有的事情。你昨天来这里，发现了什么？”
顺子没有答话，只是继续沉默。过了一会儿反问道，“丹姐，你昨天——从我那里离开之后，就直接回来了？没回去陪着凌霄？”
杨丹点了点头，“是啊，昨天她——看起来很激动，她把自己的姐姐轰走了，我想，她可能真的是太累了，所以就——就回来了。哦，对了，昨天在路上的时候，她还给我打了个电话，跟我说抱歉。”
说完这些，杨丹一脸惊奇地望着顺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七十九，失态
顺子的表情是那么严肃，她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杨丹，“我听她提起过她的姐姐凌云，是个很能干的人，而且姐妹两个关系很好。她——她们两个也闹起了不愉快？”
杨丹几乎下意识地回道，“唔，那丫头，没想到发起火来还是挺吓人的。她的确——这么说起来，跟培安之前交往的那些女孩子中，性格倒是有几分像。”
这样的评价把顺子也吓了一大跳，她看着杨丹，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道，“我只不过是想知道，她那里怎么样了？她是个孕妇，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真的能行吗？”
“她执意让我离开，说自己想好好地睡上一觉，还说我在那里，她怎么都不自在。”杨丹的嘴角多了一抹苦笑，“就算我想守在那里，也总得考虑一下主人的心情不是吗？
杨丹回房了，以自己需要好好睡上一觉为由。
偌大的厅里，顺子和兰溪就那么面对面站着。
“哦，我想你可以解释一下，你是有跑步的习惯吗？所以那天早上，才会很自然地路过白雪家门口，正好就当了她的信使？”兰溪的这个问题提得十分尖锐。
这显然是一个让顺子很是尴尬的问题，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哦，那天——的确，那天早上我起的太早，所以就决定去跑个布。”
“你其实也打算看一看那到底是个什么的女人对吗？其实白雪的房子多少还是有些偏僻，不容易找到，你会路过那里，还真是巧啊。”兰溪的问题问得十分尖锐。
顺子一脸的无奈，她抬眼淡淡看着兰溪，“你的意思是说，我故意走到那里去的？”
“我猜，你应该早就知道她住在那里，可能是无意中遇到的，”兰溪的唇边多了一抹淡淡的笑，“我问过这里的工作人员，这里的别墅还是挺注意保护个人隐私的，所以想在这里找到一个人，并且能准确地找到她在什么地方，没有那么容易。”
这下，轮到顺子的脸色难看了，居然被兰采说中了，她的确是无意中经过那个地方，看到了白雪。可这——解释只会给自己增添麻烦，她只得尴尬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虽然你一直都说，自己知道和杨培安是不会有结果的，但你也的确是以他的女朋友自居不是吗？”兰溪的目光盯在顺子的脸上，“那么，在凌霄的面前，你也是毫不掩饰自己对杨培安的——欣赏吗？”
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当然也会刺痛顺子的自尊心。
就算她是一个再怎么任性的女孩子，可她不是一个盲目到完全没有道德底线的人。
果不其然，顺子的脸色变了，她吃惊地看着兰溪，“天，你的问题真是太尖锐了。”
“哦，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兰溪淡淡道，“而且，我猜测，就在杨培安赴约的那天晚上，不止一个人曾经离开过这里，甚至那其中可能包括凌霄，说不定，她还看到了最不应该看到的那一幕。白雪是一个张扬到极致的女人，所以——”
顺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苍白的脸色已经说明一切，“啊，我——好吧，我早就该想到的，再怎么说，她都是培安的妻子。我的确——培安在她的面前，倒是很收敛，我呢，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他在一起，更不会处处跟顺子作对。只要是她出现的地方，我都会尽量以一个熟人的身份，和杨培安打交道。”
“这太有意思了，杨培安是一个上班的时候连结婚戒指都不肯戴，却将你给他亲手画的画像，摆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所以你说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们的关系保持下去？”兰溪的目光是那么尖锐，就像是能看穿顺子的身体一样。
这句话撕下了顺子所有的伪装，她愣愣地看着兰溪，随后多少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几乎像是低声呻吟道，“你说的不错，或许一开始，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可是——凌霄的样子——真的让你不忍心——或者说，当你发现杨培安是她生活的全部，也是她关心的重点之后，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再去做伤害她的事情不是吗？”
顺子的情绪似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一把抓住了兰溪的肩膀，动容道，“兰溪，我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人，但是请你相信我，有些什么，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的。你要知道，如果真的夺走了杨培安，那就等于夺走了她生的希望你明白吗？不管爱还是不爱，我都不能做那么残忍的事情。”
戳破了所有的伪装，就能得到所有的答案。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冷笑，继续追问道，“所以呢？你是不是曾经见过白雪？”
“我没有。”顺子的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我说过了，我跟她根本就不认识，而且，我对杨培安之前所谓的恋情，完全不感兴趣。他不是我的什么人，这一点儿，就算是我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那都的事实。”
“那么凌霄呢？”兰溪继续追问道，“凌霄也跟你一样，会完全不在意吗？”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或许是兰溪的步步紧逼让顺子完全乱了方寸，她慌乱之中，已经有点儿口无遮拦，“你没看出来她有多么紧张杨培安吗？如果谁要是多看他一眼，只怕都会被她吃了。什么叫不紧张，怎么可能会不紧张呢？白雪居然那么张扬，当着我们的面，就那么把他带走了，就算凌霄不会动手，心里也会恨死她的。”
顺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哦，这么说，凌霄是最有动机的是吗？为了保护自己的婚姻。”兰溪慢条斯理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啊？”顺子着急地解释道，“我是说她对白雪动手。你怎么会想到她会对培安动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别人想要动培安一根手指头，她也会跟别人玩命的吧？”
说到这里，顺子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猛然之间停下来，连连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想我太激动，说得太多了。我只是想说——我觉得所有的事情，可能你都是想当然了。她就算是看见了，可那不代表她会动手杀了杨培安不是吗？那可是她那么珍视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亲手毁了他？还有她已经是个妈妈了，怎么可能——”
八十，乘胜追击
兰溪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顺子的态度也太过古怪了，这一次的接触，兰溪发现，顺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柔弱。
“既然你和凌霄是很好的朋友，那么，你听凌霄跟你提到过有关她备孕的私家吗？”兰溪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继续追问道。
“你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顺子显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溪。
两个人之间已经硝烟弥漫。
兰溪没有想要退让的意思，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这很重要，我想提醒你，没有人凌驾于法律之上，我们的原则，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问题应该可能关系着整个案情，我想知道答案。”
“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不知道。”顺子的脸色一沉，继续回道。
兰溪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笑容，“哦，我明白了，那也难怪，像杨培安那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人，怎么可能会跟你说这样的事情。”
“那是他们的计划。”顺子终于被激怒了，“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凌霄只是说过——”
这些冲口而出的话，让顺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过了一会儿，她才勉强叹了口气，继续道，“她只是——两周前，凌霄只是跟我说过，他们打算要个孩子，她还跟我说——她觉得杨培安可能更喜欢男孩，所以她有压力。”
说完这些，她长出了一口气，“为什么还要问这些事情？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这和案子没有关系吧？”
“这个，我们自然会有自己的判断。”兰溪皱了皱眉头，“不过我希望这几天，不管你去什么地方，尽量有人陪着。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尽量不要和其他人，我是指，这个案子中卷入的人有任何的接触。”
“我？”顺子一脸不解地看着兰溪，“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真的是在怀疑我？兰溪，你是怕——怕我还会杀人灭口吗？”
她的目光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兰溪一动不动地看着顺子，眼睛却在飞速地转动着，“顺子，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应该明白，这天底下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完美犯罪不是吗？而且，没有人有资格夺取他人的性命，不管那个人究竟是谁。我确信，白雪的出现，的确打破了一些平衡，也让整个局面变得更加复杂，但我一定能找到答案。”
顺子的嘴唇都在哆嗦，她却在努力地控制，随后紧紧闭上了嘴巴。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那天晚上，你的房门一直开着，直到听见楼下有人进来，才把房门关上对吗？”兰溪继续道。
顺子点了点头，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那你也应该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对不对，就在杨培安回来之前，应该还有人回来对吗？只是那个人很小心，我猜想他应该知道房门几点会上锁，所以在其他人回房之后，杨姐锁门之前进来了。你一定知道那个人是谁，因为客人们都住在楼上。”兰溪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顺子，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点儿细微的情绪变化。
顺子的脸色果然变了，她瞪大了眼睛，那里带着一丝恐惧。随后她才摇了摇头，故作轻松的地问道，“你这是在故意诈我吗？想不到你们警察也会用这样的手段来问话，你不觉得这违规了吗？”
“因为那天，不止一个人出去了，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出门，没有别人知道。”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苦笑，“但是你们都选择了沉默。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想一想死去的杨培安，你应该知道，说出实情——”
“没有什么实情，你用不着来哄我。”顺子的脸上多了一丝愤怒，她叹了口气，冷冷道，“我还以为你名声在外，可没想到，你办案的手段并不怎么高明吗？哼，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你一定认为我就是凶手，就是我亲手杀了杨培安。如果你有证据，好啊，那就把我带走。但是，如果凶手不是我的话——”
“凶手的确不是你。因为你完全没有时间处理凶器，而且，之前我们是在一起赶大集，除非你能离开我们的视线，开车回去杀了他之后，还能再赶回去跟我们汇合。”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不过，我猜想，你看到的，一定比你说出来的多得多，甚至，我猜想你可能做了更多的事情，比如说，故意制造迷局，想让我认定，你就是凶手——”
顺子吃惊地瞪着兰溪，态度瞬间变得嚣张起来，“好吧，你是警察，嘴长在你身上，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你永远都没有证据不是吗？既然没有证据，你说什么都是白说。口头上说这么热闹，有什么用呢？”
他们的确很抵触这件事情，卷入这场是非之中的所有人，显然都在阻止兰溪继续调查下去。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也是兰溪始料未及的。
“最近你见过孔尚言吗？”兰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就好像是谈论天气一样，提到了这个名字。
这让顺子的脸色更难看，她瞪了一眼兰溪，“难道警察们也都像你这么八卦吗？”
她的态度显然很不耐烦，最重要的是，她急于结束和兰溪之间的谈话，就好像——她在担心什么。
“他也是牵扯进案子中的人，”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我觉得，他可能知道一些事情。”
顺子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杨丹的出现，暂时结束了这种尴尬的局面。她一脸抱歉地看着兰溪，随后拍了拍顺子的肩膀，“中午你们就留在这里吃饭吧。杨姐这些天也的确辛苦了，没人陪她说说话，恐怕也吓得够呛。哎，为真的应该庆幸自己住在这种地方，要不然的话，整个小区里都会议论，到时候恐怕我们连门都出不了了，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杨姐看起来的确有些心神不定，但兰溪再怎么看，她都不像被吓倒了。
每个人都很奇怪，兰溪叹了口气，这些人，的确是在隐藏着那个巨大的秘密。虽然他们并不像凌霄那样，将整个矛头对准白雪，但很显然，他们都在或清楚或含蓄地认为，是外来者犯案。
八十一，忽略的地方
服务站内，匆匆忙忙塞了几口饭的兰溪，在一个劲儿地发呆，她觉得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却又不那么肯定。
乔智大气都不敢喘，时不时地看她两眼，担心她会不会受了什么刺激。小心翼翼地替她续上一杯咖啡之后，他低声问兰溪，是不是从顺子的口中问出了什么。
“哦，暂时还没有。”兰溪笑着摇了摇头。
她看了一眼乔智，却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杯子，有点儿猜不准为什么杯子里的咖啡为什么还是满的，她明明记得之前已经喝过咖啡了。
“你又走神了。”乔智的脸上多了一丝宠溺的表情，“你呀，一想事情，总是这么入迷吗？”
兰溪瞪了他一眼，自己跟他很熟吗？可那些话，却反问他跟白雪谈得怎么样了。
“她看起来不太好，虽然什么都没有提，只是问我们结果怎么样了。她说打算把那里的房子给卖了，然后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乔智的脸上多少带着那么一丝犹豫，“活得很任性的一个女孩子啊，看起来，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把杨培安给忘了。”
和凌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女人。
兰溪点点头，白雪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她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根本就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
“而且她认定，就是凌霄杀了杨培安，她说那是她的直觉，而且，她还说——”说到这里，乔智硬生生将那些话给咽了回去，一脸苦笑道，“幸好，她还是一个人，不然的话，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样的人会找她当女朋友。”
“总会有一个人在某个地方等着她不是吗？只可惜，那个人不再是杨培安。”兰溪叹了口气。
白雪是个极端自私的女人，而在杨培安被杀一案中，只有她才是那个外来闯入者。
“还有最重要的凶器问题。”罗文松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翘起了二郎腿，“唉，你们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这几天来，我一直都很自责啊，如果当时我能早起那么一小会儿，说不定就真的能看到凶手究竟是谁了。”
兰溪无奈地苦笑摇头。
乔智瞪了他一眼，“我觉得女孩子家家的，最好还是不要当什么刑警。如果真的喜欢警察这个工作，改做文职也挺好的不是吗？这没事儿就研究这些东西，心理压力太大，会很容易老的。”
兰溪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难道没有睡醒，在这里说胡话？
罗文松也瞪了他一眼，“你不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夫子了吗？唠叨太多的人才容易老，明明看起来还是很有魅力的小伙子，怎么一开口，就跟老太太似的。”
兰溪忍不住笑了起来。
乔智狠狠地瞪了罗文松一眼，三个人再度沉默了。
“不管那个凶手是谁，那他一定很大胆。”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冷笑，还有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想想看，只要是认识杨丹的人，必然提前就知道这里有聚会，来的都是她的朋友。想想看，第二天大家去的地方都不远，小区里还有物业的人巡逻或者是修剪花丛之类的。别墅里凌霄和罗文松都在，如果真的是外来者，怎么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动手呢？太冒险了。”
“不只是动手，而且还能把凶器藏得我们找不到，这不是太奇怪了吗？”罗文松一脸被打败的神情。“真是见鬼了，我们差不多把那里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不是吗？还能藏在什么地方？”
“能藏的地方太多了。”兰溪苦笑着摇了摇头，“想想看，外面就是一条河，别墅区里面还有那么多的树丛、草丛以及没有人住的院子，想藏起一把刀，太容易了。要找出来就太难了，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不对，应该说是太平洋里捞针了。”
“这话说的有道理。”乔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点了点头道，“这么说起来的话，这辈子我都别想找到凶器了？难道这会变成一起悬案？”
“会找到的，我想，很快这一切都会结束的。”兰溪的脸上写满了自信，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在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只是迟早的问题。”
兰溪开始的时候以为，有人在撒谎，包括那个死了的杨培安在内。可现在才猛然间意识到，所有的人都在撒谎，包括那个看起来多少有些天真的杨丹在内。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慢悠悠地叹息道，“三天，三天之内，这个案子一定会被解决的。”
“谁给你这么大的自信？”罗文松带着几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叹道，“我可不怎么抱希望，而且你不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吗？这些人，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跟他们还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可现在看起来，每个人都怪怪的，就好像，他们是在我的面前故意演戏，让事情朝着一个完全不受控制的方向前进。我总觉得，溪溪你太过乐观了，我真的不认为，我们还有找到凶器的可能。”
这话让兰溪一愣，不受控制，是的，事情正在失控的边缘，或者说，在某些她还没有触及到的地方，事情已经失去了控制。
不远处，高速路是车来车往。兰溪望着窗外，出神地想着什么。
受了她的影响，乔智和罗文松两个人也同时望向了窗外。
“小时候总觉得，路上这么多车，是不是很容易撞在一起。后来自己开车了才知道，在高速路上，想要安全行驶，就得和前车、后车都要保持一定的速度，否则，不管是太快还是太慢，都容易出事。”乔智为了活跃气氛，故意这么开口道。
太慢或者是太快，兰溪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她硬生生打了个冷战，随后猛然一声惊呼道，“天哪，你说的不错——不管是太快还是太慢，都太容易出事了——他们也是一样的不是吗？快——我需要再去见人。”
兰溪贸然间站起身来，她的目光中写满了疑惑，随后脸上瞬间多了一丝震惊，几乎是冲出了饭店，朝着停车场冲了出去。
“这丫头疯了？”乔智一脸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却还是跟着一起也出去了。
罗文松一脸忧郁地看着这两个人，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果然，她还是会发现什么的，案子的结果——结果可能会让所有的人都吃惊啊。”
八十二，贴心
顺子没想到凌霄会主动给她打电话，邀请她马上过去，“你肯定很忙。但是我一个人真的觉得不太好。所以，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这是一个完全让顺子无法拒绝的要求。她虽然一身疲惫，但还是拒绝了杨丹的挽留她一起吃饭的决定，在路边小店凑合吃了个快餐，就马上开车赶了回去。
一个木瓜、两个百香果、一个菠萝，当顺子赶到的时候，凌霄正对着这些水果发呆，眼圈红红的。
看见顺子出现，凌霄擦去了眼泪，“我正打算给自己切点儿水果，他们都说，怀孕了之后，要多出点儿水果，生出来的孩子皮肤会很好。你坐着等一会儿，我把水果切一下。”
“你坐着，还是我来吧。”顺子挽起了袖子，扶着凌霄在沙发上坐好，这才走进厨房。
刀和切菜板都已经摆好，
这里是杨培安生活过的地方。在这里，似乎可能闻到杨培安身上的气息。
在这里待的每一秒，对顺子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但她却不得收起自己所有的情绪，小心地将木光切好，端到了凌霄的面前。
“为什么不让丹姐留下来陪你？”顺子的声音柔柔的，“一个人待在这里，更容易胡思乱想不是吗？”
“这是我的家。”凌霄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飘忽不定，她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顺子，“我觉得一个人在这里，可能更舒服。”
“如果培安还在的话，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痛苦。”顺子将头转到了一旁，她抹去了眼泪，“对不起霄霄，我是来安慰你的，可没想到——”
“你比我更痛苦对吗？”凌霄的眼神呆呆地看着顺子，“你认识他的时间，比我更长——”
“怎么会？”顺子摇了摇头，她觉得凌霄有点儿怪怪的，可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或许，迟钝的女人，悲伤的样子跟别人也不一样吧，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年。不过——都已经过去，你得好好保重自己，现在你有孕，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保重。”
凌霄的神情还是那么茫然。
“你得找点儿事情，打发一些时间。”顺子的眼睛红红的，“周末的时候，不如去我的工作室帮忙吧。哪怕只是帮我照看那些孩子。”
“我应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凌霄抚了一下肚子，动作看起来是那么夸张，“我姐姐说，这个孩子，我不能留。”
凌霄的表情还是那么的迟钝，她看着顺子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令人难以琢磨的光彩。
顺子愣了一下，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怜悯，很自然地流露出来，“你真的确定——真的确定要把这个孩子生出来？”
“它是我和培安的孩子。”凌霄的脸上带着那么一丝坚毅的意味，“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一定要把它生下来——”
“哪怕毁了你自己的生活，甚至——可能搭上你和孩子的未来？”顺子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
“你也想要阻止我？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凌霄真的吃惊了，“什么你和丹姐——不应该是鼓励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好歹也算是——好歹也算是给老杨家留下了一点儿香火——”
这都什么年代了，她怎么还有这样的想法？顺子吃惊地看着她，丹姐说的没有错，凌霄的确是个固执的人，固执起来让人觉得很可怕。
凌霄起身，慢慢地踱到了窗前。她呆了一会儿，似乎在等着顺子的答案。
“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而不是这个孩子。”顺子终于出声了，“我想，就算是培安还活着，也希望你能过得很好。”
“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真的还活着。”凌霄叹了口气，她看着顺子的表情，多少带着那么一丝激动，“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可能就没有这个孩子了。”
顺子一脸惊讶地望着凌霄，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哦，我是说，如果他还活着，孩子的问题，我就不用考虑什么孩子的问题了。”凌霄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苦笑，“不过也有可能，他会跟着那个白雪离开不是吗？那样的话，就算我——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我想让他留下来，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顺子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的确，那才是凌霄的心结，也是她一直都放不开的东西，她想要说点儿什么安慰凌霄，但无论是什么话，她都感觉太虚伪。
“无论如何，事情都结束了。”顺子只能摇了摇头，“你应该往前看，而不是一直向后看。”
就在凌霄第二次要进厨房给顺子倒饮料时，顺子再度阻止了她。
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了，顺子叹了口气，慢悠悠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转一圈。尽管现在的医学发达了，但还是有风险。霄霄——”
说到这里，顺子一脸认真地望着凌霄，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你第一个应该考虑的是自己，然后才是孩子。我知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会有多辛苦——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凌霄看着顺子的表情，多少有点儿发呆，像是有疑惑，还有些别的什么——让顺子看不出来的东西。
不过，原本看起来还有些激动的凌霄，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她们的话题很快转移到了顺子的身上：平时的工作，来往的人，以及自己的住处。
顺子感觉到了从来都没有过的疲惫，第一次在面对凌霄的时候，有了心慌的感觉。她突然发现，兰溪比自己想象中要宽容。
但错了就是错了。顺子的心中写满了懊丧，如果她和杨培安只是普通的朋友，或者只是绕了好几个弯的亲戚，那么，她就不会如此纠结，更不会这么痛苦了。
就在这时，顺子的电话响了，是孔尚言打来的，说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想和她见一面。
挂上电话，顺子一脸的为难。
“哦，我没事儿了。”凌霄很快收起了自己的眼泪，她的嘴角多了那么一点儿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既然孔尚言找你，你就赶紧回去吧。我也打算睡个午觉。”
顺子一脸的疑惑不解，她觉得凌霄实在是太奇怪了。她虽然有些担心，却不得不离开。
站着窗前，看着顺子开车离开，凌霄慢慢地走进了厨房，她看了看那瓶早已经开了口的饮料，随后，皱着眉头将那东西倒入了水池中。
随后，戴上了一次性手套，小心地将切水果的刀收了起来。
八十三，追踪
所有的人都有嫌疑。兰溪敲了敲自己的头，当时现场一片混乱。
因为杨培安只是受伤，在不确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后续状况发展时，无论是兰溪还是罗文松，都理所当然地考虑救人，没有把那当成是谋杀案。甚至，他们都没有考虑到是谋杀的可能。
再加上当时凌霄拿着那把刀，所有人也都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就是刺中杨培安的凶器，也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化验结果出来之后，才让他们意识到，凶器是另外一把刀。
可现在回想起来，正因为是乱作一团，所有的人都是有嫌疑的不是吗？时值初春，大家穿的都是比较厚实的衣服。想要藏起来一把刀简直太容易了。
兰溪闭上眼睛，仔细地想了想，她们在大集上采购来的东西，装在了几个袋子里，警察们理所当然地没有搜查那些袋子，但如果想在那里藏一把刀，简直太容易了。
杨姐一直都住在那里，想要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藏起一把刀，也不要太容易，随随便便什么地方，警察们费很大力气，都不一定能找到。杨丹也具备同样的“优势”。
郭一鸣曾经跟着一起去了医院。而且，因为钓鱼，他的身上穿的是那种军绿色的衣服，如果身上藏了一把刀，同时跟着急救车赶去医院，就有太多的时间处理掉那把刀，而且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更被说其他人了，甚至包括罗文松再内，如果他是那些人的帮凶，想要做点儿什么手脚，易如反掌。
而孔尚言同样也是如此，当是混乱之中，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到其他人的行动，或者说，根本顾不上其他人在干什么。
兰溪揉了揉发痛的脑袋，但尽管如此，一定会有一个人，会注意到其他人的行动。而那个人之所以会保持沉默，恐怕是为了和其他人保持步调一致，因为他们是一个共同体。
“你还是倾向于认定，凌霄是被人陷害的对吗？”罗文松不咸不淡地开口了，“就目前来看，我们的调查，像是完全失去了方向。唉，这不是打脸吗？我们两个都在现场，可都在现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凶手溜走了？”
“哈，再高明的局，也会留下破绽。不过，凶手真的比我们想象中更喜欢冒险。”兰溪淡淡点了点头，“他们看起来对自己的表述虽然很满意，但是每个人后来都有了新的补充不是吗？我想，这就是我们要抓的漏洞。你还记得发现杨培安之后，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罗文松慢慢地思考着，将自己采取的行动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冲了出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杨培安，他马上采取了急救措施，同时指挥其他人帮忙拿来了毯子给他取暖，随后等着救护车赶过来。
“你当时发现那些意外情况之前，你在做什么？”兰溪又继续问道。
罗文松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当时我在睡觉——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每次来到这里，都能睡个好觉。然后听到了那奇怪的声音，然后就过去了。”
“桌上还一个杯子。我想那应该你是就喝水的杯子。在发现意外之前，我想你应该先喝了一杯水对吧？”兰溪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哦，应该是这样的。我习惯每天起床之后先来一杯水。”罗文松点了点头。“可这不说明什么不是吗？”
兰溪摇了摇头，“这说明了很大的问题不是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可能会很自然地忽略一些东西，当然也包括别人。所以，当时一定有人的举动是不自然的，只是那时的我们，都没有发现而已。”
就连最能干的杨姐，都没能发现那天的厨房里究竟少了什么东西，那么，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对了，白雪说，这几天她把自己的房子挂在了中介那里，陆续有人约了看房子，她暂时会在留在那里。”开车的乔智突然插话道，“不过她说，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周末的时候，会约几个朋友去看她。你说她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我怎么都感觉她说起话来，那做派还有那姿势，都跟演员似的。”
“生生把自己宠成了公主不是吗？”罗文松毫不客气地批评她道，“真是不知道，当初杨培安是怎么受得了她的？她的性格实在太过强悍了，唉，真是太过分了，说不定凶手就是她，现在在那里故意演戏。那把凶器——”
“回头可以去他们家的厨房看看，说不定会有一套同样的刀具呢。现在不是流行推崇国货吗？我想，说不定她也会跟风的。”乔智跟他一唱一和道。
兰溪却低着头，完全想着自己的心思。她似乎想要找到某个相关的东西，但却还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的思路。
究竟是什么呢？她摇了摇头，却找不到答案。
“恩，我觉得回去之后，可以申请一张搜查令，请她协助我们的配合。”乔智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兰溪已经打出去一个电话，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严肃，很快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并再三强调说，这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对方显然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随后，兰溪说出一个地址，提醒乔智和罗文松，注意一下凌霄的动静。
“你说凌霄？她不是挺好的吗？”乔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过他马上点了点头道，“好的，这件事情我会安排他们去做的。”
“最好是安排女同事过去，她既然是非常时期，男同事过去肯定不方便。”兰溪一脸郑重其事地提醒他们。
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兰溪要见的会是跟那件案子相关的人，但是没想到，她要见的居然会是韩青，那位全国知名的妇产科专家？
“那个，兰溪同学，我觉得你这样就不地道了，有以权谋私的嫌疑。”乔智吃惊地看到了车外的韩青，故意说笑道。
兰溪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我建议你们去跟孔尚言好好谈一谈，他应该也隐瞒了不少东西。我现在要去做的事情，应该比你们做的更重要。”
八十四，态度各异
罗文松的心中不安的同时，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火在不停地向外冒。懒散如他，从没想过，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是一把刀，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处理掉，更何况，每个人，哪怕真的愚蠢如凌霄那样的人，也应该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已经被监视。无论谁拿走那把刀，一定会严严实实地藏好，而不是随意丢在某个地方。
这也让罗文松更加不安，天知道如果真的遇到对手的话，还能不能在那把刀上验出什么来？
嫌疑人白雪的可能性显然不大，当罗文松带人前去的时候，白雪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配合，她大大方方地打开了所有的房间的门，让他们仔细调查。她的厨房里当然会有刀，只是那是一套国外进口的刀具，完全是西式的造型，绝对不可能是刀具。
“啊哈，你们就是浪费时间，完全没有必要。我说过，回来找他的目的，是因为我累了，想要有个自己的家。而他就应该履行当年的诺言，跟我在一起。可就算他真的不打算遵守诺言，我也不可能杀了他，就那么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不是太便宜了吗？我可不会干那样的事情。”白雪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罗文松一脸无语。
白雪摊开双手，一脸无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死了，我还真的挺伤心的，伤心完了之后，又觉得这样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罗文松看了他一眼，对她厨房里的每一个地方都认真检查一遍，显然，毫无收获，“只不过是前男友而已，所以——”
“哎呀，小朋友，我看你还真的是太年轻了。”白雪的双手交叉着，脸上带着一点儿都不客气的神情，“这样一来，将来不管我跟谁在一起，都不可能突然再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前男友，让我的日子不好过吗？”
这么冷血的论断？罗文松瞪大了眼睛，天知道这个女人又是什么脑回路？怎么她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对物业的查访也没有什么发现。小区里本来住的人就不多，所以对垃圾的处理，他们都尽量会提前做一些处理，像刀、剪、碎玻璃之类容易伤到人的东西，他们会提前用胶带缠起来，再放到垃圾回收车里。
那天他们的确从白雪家附近的垃圾桶里回收了大量的碎玻璃，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算将那些玻璃做了处理。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碎了的盘子、碗之类的，却没有发现有刀。
自然，在罗文松忙着指挥这里的搜查时，乔智也没有闲着，他以询问相关事情为由，对顺子的工作室检查了一遍，顺子对此心知肚明，却配合了他的到访。里面各式各样的作品，还有各色的彩泥，让乔智都大吃一惊。
最后一块硬骨头就剩下凌霄了。她虽然赶走了自己的姐姐，就连凌云也被轰走了，但她们两个却隔一天都会去那里一趟，给她买点儿菜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乔智和罗文松两个人谈论了半天，还是将这个任务推给了兰溪。
当兰溪第二天上午赶去的时候，遇见了杨丹和凌云两个人。
凌云的态度看起来十分不安，不知道之前是不是跟凌霄发生了不愉快，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等兰溪开口，她忍不住发作起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我就问问你们，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妹的心情吗？她已经没了老公，你们还来这里干什么？看笑话吗？”
兰溪努力地想要安抚下她的情绪，但换来的是她几句指桑骂槐的责骂，随后摔门而去。
“凌霄睡下了，虽然睡得不踏实。”杨丹将兰溪拉到了门外，“你们是不是查到什么了？我听顺子说，你们那位乔队长，昨天去了她那里。你们不会是在怀疑她吧？其实我觉得，有些事情，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就算她真的和杨培安曾经在一起过，但是，我能保证，顺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傻事的——”
“跟那件事情没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想要再确认一下。”兰溪故意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要知道，发生这样的命案，我们身上也是有压力的。一旦出半点儿差错，那就可能会搭上我们所有的前途和命运。”
杨丹点了点头，“唉，如果我能早一点儿，如果我能早一点儿说说培安，让他收敛一下，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可这是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不是吗？
“你知道，培安的母亲当年也是因为一起案子，莫名其妙地被牵扯进去，可是还没有等到警察们录口供，她突然出事，人就没了。培安因为太过伤心，所以才从那里搬到这个城市。”杨丹第一次提到了过去，她的嘴角多了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慢悠悠道，“好吧，其实他和韩青医生，应该算是同乡。那孩子，从小就内向。”
兰溪当时并没有专心听她说的那些话，却没有想到，就在不久之后，自己的生活会再度和杨家的人扯上关系。
“你怎么看杨培安？我的意思是说，你见过他一两面。”杨丹一脸好奇地看着兰溪，“当然了，我的意思是，只是当普通的熟人之间的评价。”
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笑，甚至他们之间都没有交谈过，但是她却无意中听到了那些谈话不是吗？她微笑着摇头，“我想，如果是作为合作伙伴的话，他一定是个不错的人选。也会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恐怕还非常愿意——让别人按照他的意思来。”
杨丹的脸上多了一丝苦笑，同时，心中也在暗暗吃惊，“果然，警察的眼光还真是不一样。”
根据杨丹的说法，凌霄显然是铁了心的想要留下腹中的孩子，所以，尽管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却一直都在认真地吃饭，在杨丹看来，凌霄在强迫自己把食物吃下去，为的就是让孩子快点儿长大。
一个女人真的做了母亲之后，真的会改变很多吗？只是在凌霄的脸上，还是常常能看到那种迷茫，还有迟钝的眼神。
不过，兰溪也看得出来，凌家和杨家，原本就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事情，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思维方式，都大为不同。
这样的差距，只怕也一直都存在于凌霄和杨培安的生活之中吧？
八十五，试探
一个小时之后，起床去洗手间的凌霄，发现不知道兰溪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就坐在客厅里，和杨丹低声地说着什么。
她呆呆地朝兰溪点了点头，随后重重地将门关上了。
洗手间的灯光，透过磨花的玻璃透了出来，能看到凌霄的影子映在玻璃上，虽然隐约看到人影在晃动，但兰溪能看得出来，她在发呆。
“我看她是真的伤透了心。这几天，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走神。好几次，我都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杨丹叹了口气，“唉，本身有了孩子，就会让准妈妈变得多少有点儿敏感，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太难为霄霄了。”
杨丹的眼中有说不出来的怜惜，还有几分愧疚，而这，似乎也是当时参加别墅聚会的其他人共同的想法。
似乎杨培安出轨并不是他自己的错，这些人都是共犯。
过了一会儿，杨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既然她想要保住这个孩子，最好是能提前做一些检查。所以我想，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们约一下韩青大夫的号，让凌霄做一个全面的检查。韩大夫这方面的专家，如果万一有什么状况，我们也好提前安排。”
兰溪假装愣了一下，其实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杨丹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事实上，如果杨丹不提起的话，她也想要尽量说服凌霄去医院检查，一是为了凌霄着想，二来，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可无论是杨丹的好意还是兰溪的打包票，都让凌霄看起来像是受惊的孩子一样，连连摇头道，“不，我可不去医院。最起码，这些日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医院的。你们一定是跟凌云商量好了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想要害死我的孩子？打着为我好的名义，然后再说出一大堆的问题。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哪？”
这样的反应就连杨丹都吓了一跳。
费了半天的力气，她们才总算让凌霄明白，她们尊重她的意见，而且希望能请来最好的大夫，替她做检查。
“不，现在还不行，最起码不是现在。”凌霄用手帕捂住了已经通红的眼睛，“我真的没有办法去医院，如果孩子有问题怎么办？难道就让我这么放弃吗？所以——求你们了，有这个孩子在，最起码我的心里还有一点儿安慰。再过些日子——再给我一点儿时间。”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兰溪看着悲伤的凌霄，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是精神有些错乱了吗？所以当兰溪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她才会这么大的反应？照理说不应该啊？
她在青姨那里见过太多的准妈妈，还有那些正准备当妈妈的女人，哪个不是求着盼着能挂上青姨的号？每次路过青姨在的医院时，都能听到黄牛叫卖青姨的号。为什么凌霄一点儿都不在意？
是担心杨丹和凌云串通一气，只是为了说服她不留下那个孩子？这一点儿也说不过去。杨丹之前明明也跟她说了，只是去检查。
“我知道你们是好心。”凌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急忙擦了擦眼泪，“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可这几天，我实在是——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就算要检查，那也再过些日子吧。如果现在查出来孩子有什么问题，你让我可怎么活啊。”
杨丹也悲伤地叹了口气，她还想说点儿什么。
“如果培安还在的话，我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了。”凌霄抹了一下眼泪，“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为了培安，也为了我的孩子。现在我还需要一点儿时间。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这里显然并没有兰溪想要的东西。这些天，厨房基本上被杨丹和凌云两个人接手了，她们两个不在的时候，凌霄基本上都是吃外卖。用她自己的说法，是觉得那样更方便。
“我不敢出门，”凌霄擦了擦眼泪，“这里的人都知道，我们家出了什么事。我不想看他们对我指指点点，觉得我是个可怜人。”
“哎呀，没想到，一些媒体上面也登了，真是——这样的事情，难免会被人谈论。”杨丹叹了口气，“今天我来的时候，这里的老太太还抓住我的说，希望警察能赶紧抓住那个坏蛋。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培安。”
“他的确很招人喜欢，”凌霄点了点头，眼睛里多了一丝茫然，“他人缘一直都很好。每次我跟他一起出门的时候，那些人都会过来跟他打招呼。现在我都不敢出门，也不敢下楼，他们看我的眼神，我总觉得——接受不了。”
凌霄的眼圈又红了，她叹了口气，“我只想一个人静静，什么都不住，什么人都不见。兰溪，你们的调查还没有结束吗？我姐姐说，你们派了人——二十四小时守在我家楼下，担心我会出什么问题对吗？”
“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提出申请，到时候我们考虑人手，也许会派人过来。”兰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毕竟，你们也知道，我们人手短缺，还有其他的案子也在调查之中。如果你觉得有危险的话，我们可以提供帮助，——但可能需要一点儿时间。”
杨丹惊奇地看着兰溪，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这个——我会考虑的。如果我真的需要帮助，能随时给你打电话吗？”凌霄的目光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我想这个没什么问题。”兰溪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如果你遇到紧急情况，应该先跟附近的派出所联系，他们离的近，也能及时提供帮助。”
凌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似乎还想问点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这几天我总是感觉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现在能睡还是福气。”杨丹语重心长地看着她，“等再过些日子，说不定会有妊娠反应，到时候，指不定怎么折腾你呢。只是——”
凌霄的眼中多了一丝茫然，“哦，我已经有心理准备。我姐怀我小外甥的时候，差不多就跟我一样，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八十六，虚伪
当面对乔智的时候，孔尚言换了一种态度，似乎乔智的身份，让他找到了很受重视的感觉，就连坐在那里的姿势，就连自己的后背，都刻意板得直直的。
“我知道你们想要问什么。虽然我努力地想要追求顺子，而且还刻意花了点儿心思，以为这样就会很浪漫，就能打动她，但没想到什么都没有捞到不说，反倒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孔尚言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
乔智无语，关于跑车和玫瑰花，他已经听兰溪提了一句。
孔尚言叹了口气，“唉，乔队长是没有口福了，如果那天你能和那位就兰溪的警察一起在那里，应该尝一尝鲜花饼。那可是用我买的玫瑰花做成的。”
“恩？”乔智赶去的时候，那些被剪过的残枝败叶，早已经被清理干净，所以从没想到过，原来除了大厅插在花瓶里的那些玫瑰之外，还有些被吃了？
现在可不是八卦的时候，他藏好了眼中的笑意，“这么说起来，你应该很恨杨培安了？”
“恨？”孔尚言点了点头，“要说不恨，那肯定是场面话，不过要说恨——其实也说不上吧？毕竟感情这东西，有时候还是讲缘分的。顺子的确是个好女孩，她的心不在我这里，费那么大力气有什么用？”
乔智也跟着一起叹了口气，“是啊，感情这东西，本来就说不准。”
孔尚言像是终于找到了知音，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吧，当时我没有想那么多，就觉得那姑娘人不错，而且人家长得漂亮，不可能要求人家的身边没有别的追求者对不对？可这几天吧，跟你们那位叫——兰溪的警察谈了谈，我也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虽然我在感情上没有太多的要求，但如果真的跟她在一起，恐怕心里还真的会不是滋味的。”
嗯？乔智的脸上又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根据之前兰溪记录下的谈话，他可没有计较的意思。怎么突然转了口风？
“有些事情吧，就是不能细品。你说娶老婆，最重要的是吗？现在嘛，大家的想法都很开放，不能要求人家没有交过男朋友之类的，那样的要求太过魔幻。不过有一点儿，既然是一家人，就得一心一意的把自己的小家过得红红火火是不是？”孔尚言的眼中多了一丝期待。
他把这里，显然当成了一次表白心迹的机会。
来这里之前，兰溪对乔智说过，一定要小心孔尚言，他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无论做什么还是说什么，都有他自己的目的。
那他现在的目的又是什么？乔智一脸淡定地看着他，却在想这个男人究竟在玩什么心机。
“所以呢，我思来想去，而且后来还去过顺子的工作室那边，想要过去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孔尚言的嘴角多了一抹苦笑，“可是她看起来很忙，再怎么说，工作室、单位还有郭哥他们家，这经常得三头跑，这日子太辛苦了。”
三头跑？这又是什么意思？乔智看着他，但孔尚言完全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恩，我的意思是想说，都结束了。当然了，如果郭哥那边如果还有聚会，而且他还会向我发出邀请的话，我一定会去的。”孔尚言点了点头，“有些事情，缘分到了，真的是挡都挡不住。我交了一个女朋友，就在我们公司楼下，虽然没有顺子那么漂亮，但看起来，应该是一个能踏踏实实跟我过日子的人。”
说着，孔尚言让乔智加了他的微信，随后，发给他一张照片，照片中最一个看起来十分秀气的女孩子，戴着眼镜。
“是不是很不错？”孔尚言的脸上带着一分炫耀的表情，“这就是缘分吧？只是我觉得——我们就在楼上楼下，直到现在才遇上，老天爷可真会捉弄人。不过，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段缘分的。”
就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除了祝福之外，乔智当然知道自己有多无语。
孔尚言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得意。
他显然理所当然地认为，整件事情，再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乔智只能苦笑，这个家伙，想法同样奇葩。
果不其然，当他将这个消息带给兰溪的时候，不亚于在她的面前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
“你说什么？孔尚言交了新的女朋友？不是顺子？”兰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哈，我也希望我是在开玩笑。可是现在的社会人，真是太会玩了。”乔智打开了自己的手机，随后调出了一张照片，“这个，就是孔尚言主动发给我的，说是他新认识的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很踏实，是那种很会过日子的女孩。所以，他觉得这就是自己想要找的女孩。”
我的天！看来自己真的跟不上时代了，还是说，自己的心理年龄真的已经到了八十岁？
有一点儿可以肯定，根据这个可以判断，孔尚言对顺子的感情，也绝对不是爱到死去活来的那种，既然理智到随时可以收回去，那也就意味着，他就算是真的很在乎顺子，也不会因为嫉妒杀了杨培安，如此一来，他身上的嫌疑就大大降低了。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兰溪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跟罗文松是同事，而且知道他——算了，我现在已经忍不住把他当成嫌疑人了。”乔智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现在？”兰溪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我说老兄，你是认真的吗？难道不是一开始就应该他，还有我在内，都当成嫌疑人的吗？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所以，人永远都不是机器，因为人是有感情的，除了理智之外，还有可以感情上的判断。我对你绝对信任，螺丝钉嘛，他如果真的要杀人，肯定不会不动脑子不是？”乔智的脸上多了一丝讨好的笑容，“我想，你应该明白。”
兰溪没有答话。事情正在按照她预想的方向前进，无论是谁，恐怕最终都逃不过那个魔咒。现在只差那么一点点儿已。
那种感觉，那种她暂时还不能说出口的感觉。对兰溪来说，所有的人，恐怕都知道真相，所有的人都试图想要干扰他们，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行动，才会干扰了兰溪的思路。那个凶手——兰溪叹了口气，连她自己都在怀疑，事情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
八十七，欲盖弥彰
孔尚言的话里是有漏洞的。在仔细听过乔智的录音之后，兰溪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顺子又去了杨丹家的别墅那边，但之前兰溪见到他们的时候，无论杨丹还是杨姐，他们都没有提到这件事情。这又是怎么回事？
急匆匆再度见到孔尚言的时候，他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瞪了一眼乔智。
“我说，你们还有完没完啊。再怎么说，我都是一个普通的公民不是吗？虽然说，配合警察工作是我的义务，可你们三天两头来找我，烦不烦啊？我还要在这里混碗饭吃不是吗？如果让别人知道我居然会跟人命案扯上关系，以后谁还敢跟我做生意？你们好歹也替我考虑一下。”孔尚言满脸的不悦。
兰溪淡淡笑道，“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我们才没有穿制服不是吗？而且，孔先生，我觉得您是不是应该也反思一下，如果你把问题和自己发现的事情都说出来，而不是拐弯抹角地暗示，我们都可以避免这样的麻烦。”
孔尚言才是最难挤的那个牙膏。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家伙，跟他谈话就像是在做小学生的课文总结，一旦抓不住重点，就会被他溜掉。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也是兰溪琢磨不透的，很显然，那个他口中所谓交到了女朋友，只怕也是个借口。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孔尚言故意卖起了关子。“你们不会是连我新交的女朋友也要调查吧？我可告诉你们，她跟那起案子完全没有关系，半点儿关系都没有。而且，如果你们没有证据就去骚扰她的话，我可会不客气的——”
“她当然和案子没有关系，”兰溪淡淡一笑，抬眼看着孔尚言一字一句道，“你突然在乔队长的面前抛出了一个女朋友，这么突然的状况，当然会吸引他的注意力，目的就是想让他忽略你说的话不是吗？你说，顺子工作室、单位和丹姐家三头跑，这很有意思。”
孔尚言脸上的得意瞬间不见了。
而一旁的乔智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当时会有那种感觉了，——居然被他带到沟里去了？最重要的是，在说过那些话之后，自己居然把这个重点给忘了？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孔尚言正瞪着他。
“好吧，现在不管谁是你的女朋友，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顺子做了什么？你去过她的工作室，看到了什么？”兰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两个人的对峙，终究还是孔尚言败下阵。兰溪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事情。
他拉长了后音，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是——有些事情，看到了，还是应该说一说的对吧？”
这个家伙真是太有意思了！
兰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要打人的冲动，他就不能一次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吐个干干净净吗？
“前天——其实应该说是前天晚上，我去找顺子了，去了她的工作室。当时丹姐在那里。”孔尚言的态度十分谨慎，他努力地压低声音，似乎生怕会有旁人听到，“等她走了之后，不过还要再晚一点儿，因为有一位家长过去，看起来像是去咨询。”
果然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兰溪望着他，一言不发。
孔尚言又瞪了一眼乔智，慢悠悠道，“我就在外面等着，直到那位家长走了，我下车准备去找她，把话问明白，没想到她突然开车出门了。”
出门了？可顺子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孔尚言的脸上带着那么一丝得意，明显是想说：“来夸我啊”。
兰溪一言不发地盯着他，而乔智，虽然黑着一张脸，视线却没有移开过一点儿，生怕这一次再漏掉什么。
“当时我就跟了上去。虽然不确定，当我想她应该是去了郭哥他们家。”孔尚言继续道，他原本打算一直跟踪下去的，只是因为那突然的一个电话，他不得不将车开到了服务区。随后又到下一个出口调头。看到顺子的车回来之后，他才回去。
“那就是她，不会有错的。那么晚了跑回去，我猜想应该还是有什么事情的。”孔尚言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兰溪一脸赞许地点了点头。这样，事情似乎就对上了。
“哦，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也不能指望你们会给我写一封表扬信对不对？”孔尚言的脸上多了一抹苦笑，“到时候说不定他们真的会把我给撕吃了。”
“不至于那么夸张。”兰溪点了点头，嘴角多了一抹笑容。她看了看孔尚言，几乎是忍不住出声道，“我觉得吧，有时候人太过算计，可能反倒会错过很多东西。人情越算越薄，爱情也是如此。”
孔尚言愣了一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兰溪站起身来，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机关算尽，到头来可能会得不偿失，不过，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提供的线索，这对我们的案子进一步的调查，很有帮助。”
“哦哦。”孔尚言一脸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兰溪又叹了口气，多少带着那么一丝惋惜道，“不管是那个女孩，还是顺子，我觉得你应该认真考虑。”
“就不用兰小姐替我费心了。”孔尚言一脸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显然是觉得兰溪太多事。
出了门之后，乔智一脸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在警告他吗？”
“警告？哈？你说他？别逗了。”兰溪淡淡道，她还在想着自己的心思，但同时，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她的心头涌动，“这个家伙，算盘打得太过精明，顺子应该庆幸他真的放手了，要不然，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早晚都会被他卖了。”
乔智目瞪口呆。但上了车之后，兰溪说出的另外一个地点，更让他大吃一惊，去凌霄所在的小区，而且是马上。
“你不应该去找顺子问问清楚吗？现在她的嫌疑变大了，那么晚了去那个地方，总得问问清楚吧？”乔智一头雾水。
“罗师兄会给我们答案的。在那之前，我还得去查点儿东西。”兰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