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神秘人的威胁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小伙子，你可是年轻人，别做什么糊涂事，毁了自己的一辈子。”袁白露真的慌了，第一次在这样完全陌生的目光中，变得惊慌起来，她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后背发凉，那个男人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刀一样，似乎早看穿了一切，“我告诉你，你可别胡来，我儿子是警察，老公是律师，如果你——”
“啧啧啧啧，现在想起来儿子是警察了。之前想要暗算别人的时候，是不是一点儿都没有想到，还有一个警察儿子？我在想，如果那杯滚烫的咖啡如果真的倒在了兰溪的脸上，结果会怎么样，你不可能没有想过吧？”那个男人的嘴角多了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这些话，让袁白露瞬间变得自信起来，她冷哼了一声，“我当是谁呢。不会也是她的追求者吧？护花使者，居然护到这种地方来了？难道你是想要替她报复？”
后排座位的男人连连摇了几下自己右手的食指，“说错了，我可不是什么护花使者，只不过，我有一双善于发现罪恶的眼睛，尤其是像你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是是一个很无害的人，但只要有人触及到你的利益，你就会马上采取行动。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不多内，恰好也就是我想要找的。”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袁白露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男人继续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只是原本以为，沉不住气的都是年轻人，却没有想过，你这样大妈级的人物，出手也能不顾一切。”
袁白露是真的慌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小伎俩居然会被人看穿，最重要的是，不仅看穿，还被人当着自己的面说了出来。
她当然知道，这么多年来，在丈夫的面前，她是耍过不少小手段，聪明如老乔，不可能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但是他却很会装傻，只是偶尔自己做得有点儿过分，他才会旁敲侧击地提醒自己，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
可眼前这个男人——她颤声问道，“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做什么事情了？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什么坏事了？”
“你当然不会自己动手。毕竟，现在的你，可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有漂亮外表，脑袋却空空的女人，而是乔夫人。更何况，你还有那么优秀的儿子。如果你真的动起手来，恐怕就是真正把你的儿子往外推吧？聪明如你，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他的脸上依然还是带着邪魅的笑容。
袁白露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在抖。她的确是这样的打算。只是——
“那对母女，一看就是只长年龄不长智力的，你只要恰好捏到他们的痛处，就能让她们两个听从你的指挥。更何况，那个女孩子——如果真的能钓上乔智，她们母女这辈子都不用奋斗了，这是一笔多划算的买卖？你只要稍微那么暗示一下，比如说，如果毁了兰溪，她就能成为乔家的儿媳，这样她就会很自然地冒险了。”男人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情。”袁白露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那可是一对母女，就算一个人的脑子不够数，两个人脑子还不够数吗？”
“这话说得漂亮。”男人一脸叹息地摇了摇头，“从前我还以为，乔律师的口才令我羡慕，怎么就没有发现，原来乔夫人的口才也不是一般的好，而且你这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啊。哼，如果她们两个的脑子真的够数，又怎么会打扮成那个鬼样子，和你一起来这种地方吃自助？”
一针见血！袁白露的心中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目光如此犀利的男人，已经很多年不见了，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可他究竟是谁？
“只是我低估了你不要脸的程度。说说看吧，你还打算怎么否认？”男人的嘴角带着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冷笑，“打死不认，的确很有你的风格。我很好奇地问一下，如果那个没有脑子的女人，真的把手中的咖啡泼到了兰溪的脸上，你打算怎么办？”
“那和我没有关系。”袁白露暗暗心惊，不过，她觉得眼前的男人，说不定只是在试探自己而已，既然没有证据，他说什么都不白说，“你有证据吗？小朋友，说这些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啧啧啧，还好我们这个社会还是讲究道德的。我想，如果那对母女坚持要调监控的话，应该能看到你对那个女孩说了什么是吧？而且，虽然那个女儿没什么脑子，那个当妈的，可知道怎么维护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让你去医院，你心里还没有点儿数吗？如果他们真的闹起来，一旦闹到了乔律师那里，或者是传到了你那个宝贝儿子耳朵里，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男人的脸上带着轻巧而又得意的笑容。
袁白露的身子几乎都要抖成了一团，“你——你怎么知道她们——”
“不好意思，”男人的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像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在找上你之前，我会做很多工作吗？好巧不巧的，在你把电话打给那一对母女的时候，为花了一点儿时间，查了一下他们家的资料。很巧的是，我听说那个宝贝女儿的前一任男朋友，因为年收入只有十几万，硬生生被那个叫周云的女人拆散了。”
“那个男孩好幸运，逃过一劫。”袁白露的脸上多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男人也跟着点了点头，“所以呢，我就觉得特别的好奇，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自然明白周云是什么货色，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居然主动打电话邀请她们去自己家，这其中当然有问题。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出这样的昏招，你给自己惹上麻烦了。”
“麻烦？”袁白露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她们两个，还能惹出什么麻烦？”
“那可是烫伤，而且还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了，你觉得，凭着周云的个性，她会自己咬牙承受这样的损失吗？”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二十一，交易
袁白露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究竟要干什么？
“我说大妈，别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着我。这样可是会让别人误会的，我可不是什么小白脸。”男人唇边绽开了一抹大大的笑容，“我来这里，只是想要跟你谈一笔交易。”
“别做白日梦了。”袁白露愤愤不平，“就算你说的这些我都认了，那又怎么样，只是花一笔钱的事儿。你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我可告诉你——”
“哈，死鸭子还真是嘴硬。而且，你这脸皮也真是够厚的，我还真是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不过，乔夫人，你想干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你能出的牌也就那么几张而已。况且，你真的有把握，你手里的那点儿钱，就能摆平所有的麻烦？”男人的嘴角多了一丝冷笑。
袁白露没有说话，只是冷笑着看着他。其实心里早已经慌到不行。
周云那个刻薄的女人，天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早知道就不应该给自己找麻烦，怎么当时就没有想到这些问题呢？
“她能怎么样？大不了只是我花一点儿钱，多送点儿东西就是了，大不了再赔点儿医院费。哼，倒是你，这些话究竟又是什么用意？”袁白露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看起来你还真乐观。哎呀，舒服的日子过得太多，就忘了人心有多险恶。”男人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你还真是被乔律师宠坏了。你觉得周云会轻轻松松放过你吗？”
袁白露脸色更加难看，关于周云之前的种种，她当然是听说过，只是却不曾想，自己会和这样的麻烦搅到一起。
如果周云因为这个，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宝贝儿女儿塞到你们家，你觉得结果你能承受得了吗？”男人淡定地看着袁白露，“而我，可以帮你搞定这一切。更何况，我们有着差不多共同的目标，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
袁白露越听越糊涂了。她迟疑了一下，“你来这里，不是为了钱？”
“钱？”男人的脸上多了无限的感慨，“钱是个好东西啊，可惜，现在的我，对钱完全不感兴趣。所以，我来这里找你，只是希望——像你这样的女人，如果真的被人翻出了前科，那可就不太好了。兰溪那死丫头有多能干，你应该听说过了吧？”
兰溪！袁白露点了点头，她没有答话，只是咬了咬嘴唇。如果不是她的话，自己怎么可能会冒那么大的风险？
“如果你的消息灵通的话，应该听说陈晓光已经到了这个城市，而且去找了韩青。”男人的嘴角还是带着淡淡的笑，“而且这件事情，兰溪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你说她们在一起，会是因为什么？”
这是两个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彼此之间一直都在相互试探不说，每个人显然都在等着对方先出牌。
袁白露心里虽然已经翻江倒海，表面上依然还是波澜不惊，“小伙子，你还是别在这里跟我打什么哑谜了。她们两个见不见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要赶去医院，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马上从我的车里下去吗？”
“还真是心急啊。”男人叹了口气，“不过，马上你应该就能见到她们了，到时候，我想你就有主动跟我见面的动机了。”
“莫名其妙，你究竟是在说什么啊？她来不来这里，跟我有什么关系？”袁白露真的慌了，不过，她想来想去，却不认为这件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男人用手掸了一下自己鞋子上的灰，慢悠悠叹道，“好吧，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至于要不要合作，我等你的答复，后天早上，我们可以一起跑个步。我想，有些事情，你是不希望你们家乔律师知道的，那你就需要一个人替你摆平一切，之后，再认真地做你的富太太。”
袁白露多少有些吃惊，韩青？她的确和老乔认识，不过，那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听说老乔偶尔遇到一些跟医学有关的案子，会请韩青帮忙，但莫名其妙地见她，又是为什么？
一定不是什么大私家。她拼命地摇了摇头，在那个家里，事情一向是她说了算，老乔怎么可能——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做自己的工作也是真的，偶尔乔智回家一趟，他也会提醒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左右孩子的选择。
所以，眼下她需要集中精力考虑的，还是兰溪和乔竹凳事情。
兰溪想要嫁给乔智，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发生！兰溪进门——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可是他们的女儿！怎么能让她进门！
“哈，看起来你的身上也有不少秘密。”男人在下车之后，脸上多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不过，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就不应该称之为秘密不是吗？你得想好了，如果那些秘密真的公布的话，等着你的会是什么结果。”
这是威胁？袁白露皱紧了眉头，眼前的男人的态度，让她捉摸不定，她不确定他都知道些什么，而他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在试探，而不是真的掌握了所谓的什么证据。
“好了，夫人。现在先想想怎么打发掉那两个大麻烦吧。我想，她们肯定不会让你轻易逃脱的。”他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跟她想象中不同的是，那个男人下了车之后，居然就那么扬长而去了。他甚至都没有担心会不会被她拍下来，然后去找他的麻烦。
他究竟是什么人？袁白露吃惊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不能不说，那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宽阔的肩膀，低沉的声音，还有那双好看的眼睛，唯一让她觉得危险的是，他的脸上总是多了一股阴鸷的气息。
他是兰溪的朋友？不太像，说出兰溪名字的时候，他的样子总是让人有点儿怪怪的。就好像那两个字是斟酌了之后，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轻了似乎说不出口，重了，似乎又怕会伤到那两个字一样。
古怪的男人。袁白露叹了口气，现在该头痛的，是送去医院的那一对愚蠢的母女才是。真是要了命。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的确太过冒险了。挑拨离间的手段虽然好用，但只要那个小妍稍微反应过来，就会知道自己被她利用了。周云——天哪，天知道她打算从自己这里算计到多少好处？
罢了，袁白露叹了口气，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昔日那个每天钱包空空的女孩了，只不过是多花几个月的零用钱而已，老乔不会知道的。不过，她的嘴边多了一丝冷笑：再怎么说，她也是律师的妻子，如果周云不知道好歹，她也会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二十二，现实情况
茶楼里，韩青的眉毛几乎都要拧到一起了，陈晓光却还是在坐在那里大大咧咧地吃着点心。看样子，是打算把这当成午饭了。
“我说大姐，你就不能停下来认真听我说一说吗？天哪，我觉得脑子都快要乱得不行了，你怎么还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天都快要塌下来了——你不觉得应该上点儿心吗？”韩青无奈地看着她。
看起来兰溪的某些性格的确跟她一模一样，就这种火烧到眉毛都不着急的架势。虽然小事一遇上就着急，但是遇到大事，尤其是那种天大的事情，她反倒越是能沉得住气。
“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呢。你看看，你又没有姚明的身高，急个什么劲儿？”陈晓光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不过嘴也没有停着，继续吃着那些点心，还不满地抱怨道，“我可听说了，这茶楼可是有你的股分在里面，好歹我也是贵客不是吗？就这么点儿吃的就想把我打发了？我可饿着呢啊？走的时候再给我打上一大盒，给我们家老兰也回去好好尝一尝。”
“打，打，你想把整个茶楼打包带走我也没有意见。”韩青无奈地笑道，“可是大姐，咱们能把正事儿办完了，再考虑吃的问题吗？”
“办完了再吃？你想饿死我？你不知道，我这天生的就是低血糖，稍微饿着一点儿，就心慌手抖，哪里还能商量什么正事？”陈晓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继续慢悠悠道，“可是话又说回来，我觉得吧，反正事情已经摆在那里了，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毕竟——”
“乔庸发什么神经？怎么莫名其妙地要你们两口子过来？他想干什么？不会是真的打算——真的打算接受兰溪这个儿媳了？”韩青的脸上带在好奇的表情，同时还有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惊。“他们两口子，难道真的改主意了？”
当年袁白露故意为难兰溪，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兰溪一向将韩青当成自己的知心朋友，这些事情自然也没有瞒着她，当时的她看起来伤心极了，却也接受了那个现实。
不死心的当然是乔智。作为过来人，无论是韩青还是别的什么人，都看得出来乔智一脸的势在必得，而且，他似乎早已经认定，兰溪就是他未来的妻子，谁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虽然韩青也曾经试图说服乔智放弃，但她却没有想到，乔智不仅郑重其事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还向她表白了自己的心迹：这辈子，除了兰溪之外，他绝对不会娶任何女子。
那绝对不是年轻人挂在嘴边随口说说的，她看得出乔智眼中的诚意。
而之后，不管是她还是林润华，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对兰溪有多上心。那可是用多少钱都换不来的真正的爱情。
“嗯？这么说起来，兰溪还能有什么人看不上？不会是未来婆婆没瞧上她吧？”陈晓光一脸好奇地看着韩青，就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我的天，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当妈的态度吗？”韩青无奈地看她一眼，不过，有些事情，她觉得暂时不让陈晓光知道，可能对大家更好，“那个，我之前是听说过一些风声，不过既然是把你叫过来，想必是意见统一了。”
“我还以为能上演一场大戏呢。”陈晓光又塞了一块点心，“热闹是不是看不成了？”
“你呀，就是一点儿都不上心。换了别人，如果兰溪还没有男朋友，还不急得动冒火了？”韩青气得头上都快冒烟了。
可偏偏陈晓光却没有半点儿着急的样子，“我养大的女儿，自己心里有数，她不管做什么事情，心里都是有数的。放心吧。”
“放什么心啊？”韩青无奈地坐在她的面前，看陈晓光这不上心的样子，还得给她打打预防针。
通知后厨多上几样点心，韩青沉默了一阵子。
过了一会儿，她才犹豫地开可道，“乔智是真的下定决心想要娶她，那也得他妈同意才好啊。”
“为什么非得他妈同意啊？难不成他还是妈宝男吗？怎么看都不像啊？这可是挑跟他过一辈子的人，如果他连这个都决定不了，那兰溪跟他在一起，能有好日子过吗？想想你们——像你们家林润华那么孝顺到连自己老婆都丢的人，现在可不多了。”陈晓光虽然还在忙着吃，但是一开口，就差点儿把韩青给噎死。
“你倒真是一针见血。”韩青无奈地苦笑着摇头，“可既然人家把你请过来，自然是要商量这件事情，总不能人家两个孩子一点儿事情没有，你和袁白露打起来了吧？她可是挖空了心思，无论如何都要拆散他们两个。”
陈晓光意犹未尽地吃完了最后一块点心，发出了满足的叹息，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还是有好戏看的嘛。到时候再说吧。咱们又不是要跟他们打架，只是见一面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韩青无奈地站起来，她可不想跟人吵架，更不想跟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陈晓光吵架，“话说，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儿搞笑吗？所以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只是想告诉我，你一切都准备好了？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你得一起去啊？”陈晓光一脸理直气壮地看着韩青，嘴角带着一丝狡猾的笑容，“在这里我可不是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得跟我一起去壮壮威。另外嘛——”
说到这里，她一下停住了，“我是真的有事情才来的。你认识那个陈飞吗？”
“你说兰溪的同事？那个个子不高，看起来年龄很小的小伙子？”韩青点了点头，“在这里见过几次，每次都是跟乔智在一起。”
“辛欣然说，她见到他去了他们那边的公安局，调了一些卷宗。你猜，他调的是哪起案子的卷宗？”陈晓光的表情看起来十二分的严肃。
韩青真是被她打败了，无奈道，“警察办案，这有什么——天哪，欣然这么上心，难道说她——”
“猜到了。没错，就是那起案子。真是没想到，兰溪那丫头行动可真是够快的，不是说，只查那个凌霄的案子，居然连那起案子的卷宗也一起调了过来。你说她会不会——”陈晓光说到这里，猛然间顿住了。
韩青的脸色瞬间也变得难看起来。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陈晓光来这里的用意——那一段让她们胆战心惊，曾经尽量想要抹去的历史，难道真的——真的要被掀开了？
“你别急，你别急啊。”陈晓光看起来还是一脸的淡定，“所以，在溪溪那边还没有任何的行动之前，我们先得稳住了。”
二十三，麻烦
这一顿自助餐结束之后，兰溪终于明白方慧为什么坚持要出打车的钱了。想要让食物完全消化，整个下午都得用来散步才行。
就算兰溪刻意控制了一下，可胃里还是塞满了食物。
果不其然，这大概就是自助餐的陷阱，一旦真的走进那里，看着那么多美味的食物，再加上所有的人都在享受美食，人不自觉地就会多吃。更别提都要扶着墙出来的方慧了，她一脸满足的神情。
就目前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打车离开。还是慢悠悠散步，好让食物尽快的消化吧。
与此同时，兰溪也在好奇，石红蕊的案子已经结了，既然是当年的旧案，那么自己想看一看当年的卷宗，只要陈飞亲自去调卷宗，自然不用费太多力气。可为什么关于石红蕊车祸一案，所有的资料都调不出来呢？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因？
就在走出酒店的那一瞬间，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兰溪的心头闪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人正在看着自己？
怎么可能？袁白露不是已经走了吗？那对母女也早已经去了医院。还能是什么人？她警惕地回头看了看，但从里面出来的，显然都是食客，还有匆匆忙忙走进酒店的人员，哪里有什么可疑的人？
是自己多心了？
还是说——兰溪的心突然莫名其妙地狂跳起来，难道是他？他还活着，当然还活着。她很确定，之前发生的几起案子，多少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那么凌霄一案——最起码他没有跳出来不是吗？他可能早已经离开了，早已经给自己换上了另外一张脸，然后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离开这个城市，去了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他的生活。
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会如此不安？兰溪用手压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是因为这里的咖啡太浓，所以才会让自己的心跳如此狂乱吧？
“咖啡因不耐受”，这是她不久之前从网上查到词，每一次喝完咖啡之后，都会心跳加速，但同时睡意也会被赶跑，变得精神百倍。那种心跳加速的不适感，让她刻意地忽略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会咖啡因不耐受体质。
据说这种体质是基因决定的，另外就是身体代谢咖啡因的能力。不过这却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兰溪对咖啡的喜好，只是有意的控制了摄入的量。
可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那种感觉——就像是危险在靠近，就像是——就像是又见到了郑峰一样。
不可能的，她努力将那种想法从自己的心中赶了出去。
“能好奇地问你一个问题吗？”在附近的小公园里，已经走累的方慧坐在长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还要查过去的案子？凌霄那件案子，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既然都结束了，干什么还要没事儿给自己找事情做？杨培安她妈，跟现在发生的案子没什么关系吧？”
“哦，没什么。只是听杨丹提起，杨培安的母亲遭遇觉得很离奇，所以就翻出来看了几眼。”兰溪好奇地看着方慧。
方慧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不说，原本以为她是个高冷的人，但是没想到，原来她也有这么跳脱的时候。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又有了什么惊人的发现呢。”方慧叹了口气，随后一脸认真道，“你没有听说吗？咱们队里的人，甚至包括一些媒体都在传，你是特殊体质，什么案子到了你的手里，总是能翻出点儿什么来。那都二十年前的案子，我还真是担心，你又翻出了什么，到时候我们又要忙到人仰马翻。”
“那也得有东西让我翻出来才行啊。”兰溪哭笑不得，这恐怕就是人性吧，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经过三人之口，就会完全变了模样。
“不过只是一起车祸案，应该不会被保存那么长时间吧？”方慧抬头看了看兰溪，“而且还有那么多堆积的案子等着我们去查——”
“哦，不会妨碍到大家正常的工作。只是我个人觉得有点儿好奇，所以才会查一查。如果实在什么资料都没有，那就算了吧。”兰溪的唇边多了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可现在不应该发愁这个的时候吧？
雨后的天空，看起来分外的干净，兰溪抬起头来，几乎是不经意间，那种不安的感觉再度袭来，有人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我看乔智这下可真的有的忙了。那对母女，我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方慧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方慧像是在认真地思考问题。倒是兰溪，心思已经不在这里。
阳光下的一切，突然莫名其妙地让她感觉到不安，就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样。兰溪能感觉得到，自己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莫名其妙地充满了谜团，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秘密。
方慧突然之间惊呼了一声，“我的天，我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叫周云。”
“哪个女人？”兰溪一头雾水地看着方慧。
方慧拍了拍自己的头，“还能是谁，就是那个跟乔智的妈妈一起吃饭的那个妈妈。我的天哪，真的是她，上一次那个什么调解节目里，就看到了她。听说是因为不想退女儿订婚的钱，对方无奈之下，上了一档叫什么调解的节目。”
“还有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吧？那一对母女——难道不是——”兰溪一脸疑惑，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对母女既然跟袁白露在一起，最大的可能就是袁白露想要撮合她和乔智，可这又怎么跟什么调解节目有关？
“难道不是什么？”方慧打了个饱嗝，一脸好奇地看着兰溪，“你在说什么呢？”
“哦。没什么。你说调解——那后来呢？他们还真的上了那档节目？”兰溪一脸好奇地看着方慧。
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应该是私底下悄无声息地解决吧？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地上什么节目？
方慧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哦，我听朋友说，那档节目为了提高收视率，是鼓励大家不打马赛克上场的，据说这样可以获得高额的报酬。表现得越精彩，报酬越高。那一期还是挺火的。哎呀，正好我看了。那个母亲可真是——说出来的话，让我的三观都碎了一地。你说她们在一起，不会让乔队长的妈妈惹上什么大麻烦吧？”
“真的想要招惹她之前，也得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吧？”兰溪一脸的哭笑不得，“老公是律师，儿子是警察，不是什么人想惹都能惹的吧？”
二十四，她还是个孩子
头痛欲裂——感觉脑袋随时都快要炸开了一样。袁白露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不停地响着：十万，十万块钱这件事情就算拉倒。这不断重复的话，几乎让她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现在终于知道痛了！真的是搬起石头，狠狠砸了自己的脚。何止是痛，简直是钻心般的痛！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不对，是应该早就该想到，小妍那样既然能听从周云的劝手，跟之前那个男朋友毫不犹豫地分手，那么，就说明她的确在某种程度上，是个传说中的妈宝女，没有主见不说，所有的事情，自然都需要周云当家作主。
发生了这么大的意外，她当然会毫不犹豫将自己受的委屈，添油加醋地告诉周云。
挑拨离间可是自己最擅长干的事情。袁白露对此相当自信，这么多年，她玩得轻车熟路，没有人能比她更出色。
却没曾想到，刚刚涂满了药膏，被送入了普通病房的小妍，就连哭都闹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夸张地描述了一番，就好像袁白露就是一个魔法师，控制着她完成了那一切。
明明到了现在，还没有闹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酒店的监控也没有来得及看，就这么把所有的罪名安到她头上了？
更让袁白露不安的是，小妍夸张说，袁白露故意提到兰溪，随后又指示她用咖啡泼到兰溪脸上，想要让她毁容的事实。而在周云看起来，这显然都要归功于袁白露的挑唆。
周云火冒三丈，一把抓住了袁白露的头发，照着她的脸就啐了一口，“我就说你没有安什么好心，居然背着我做这样的事情？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让我的女儿受这么大的伤？我呸！”
就在袁白露用力挣扎的时候，她猛然间松开了自己的手。原本看起来高贵无比的袁白露，瞬间变成了一个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可言的中年妇女。
擦去脸上的口水，袁白露感觉心里一个劲儿地想要呕吐，她抬眼看了看这对母女，努力地想要解释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真的没有那么说，小妍——”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女儿在说谎？我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是个老实人，从来不会撒谎，你别以为你老公有几个臭钱，就想让我的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周云气愤难平，指着袁白露大声骂道。
这个女人，是不是对“老实”这两个字有什么误会？就她的女儿，也真的叫老实？
不过聪明如袁白露当然看得出来，周云恐怕已经打算跟她翻脸，现在再想要拉近和她的关系，完全不可能了。
“小云，你能不能冷静一下，认真地想一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想想看，当时的确是小妍自己走过去了不是吗？她是怎么摔倒的，你得认真地查一查，说不定是什么人使坏——”袁白露努力想要让自己摆脱麻烦。
周云一张脸气得通红，她瞪了一眼袁白露，连声道，“哟，别叫得那么亲热！搞得我跟你的关系好像很熟一样，你这样的有钱人，我们怎么能高攀得起？哼，早就该猜到，你没安什么好心。不然的话，为什么大老远的非要带我们去吃什么自助？如果不是吃自助，又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袁白露一脸无语。吃自助，只不过是为了补偿他们得已，巧遇兰溪，也绝对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为什么在她的口中，就变了模样？
她们母女二人之前不是也吃得兴高采烈吗？为什么现在就成了自己的阴谋？
“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一切都是个意外——”袁白露一脸无奈，到了现在，她终于明白什么叫颠倒黑白。
周云只看了她一眼，就忍不住冷哼道，“哦，我忘了从前的你是个什么样了。用现在这些小年轻的话说，年轻的时候，你不就是个绿茶吗？两面三刀这种事情，玩得比谁都溜不是吗？趁我不注意，居然朝我的女儿下黑手！她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袁白露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周云会在这时说出这种话来。而她，因为太过吃惊，一时间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想不到居然真的被那个男人说中了？袁白露暗暗后悔，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提出跟他合作，眼下还要在这里傻等着？
可他如果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吗？这对母女，可比她想象中难缠。
“那个兰溪，我终于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女警察。听说她过手的案子可有不少，而且不管是什么案子，只要她插手，就没有查不出来的。”周云一脸得意的看着袁白露，一字一句道，“你不会是因为过去做过什么缺德事，怕人家查出来，所以才会用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去暗算人家吧？”
“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年轻人争强好胜，发生一点儿不愉快，也在情理之中，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吗？”袁白露瞪大了眼睛，此刻的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算盘真的落空了。
周云的确是个很会伪装的人，这么多年来，她表面上看起来对自己巴结、讨好，只不过是为了让她的女儿有一个更好的归宿而已。
现在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她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哼，这不是你最常用的手段吗？就算是你儿子来找你算账，恐怕你也能推到我们家小妍的头上，你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就像当年一样。”周云冷哼了一声，眼睛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
袁白露只能装傻，可她的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当年跟她认识的人不多，但周云算是她身边的人。虽然两个人基本上没有什么来往，但是他们去来自同一个地方，彼此是知道对方底细的。她这么说——她究竟知道什么？
努力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正常，袁白露皱了皱眉头，“周云，你是不是把人心想得也太恶了？我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孩子现在都已经伤成这样，我们在这里吵还有什么意义？最重要的是，先让小妍好看起来不是吗？”
“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不是你的孩子，你不会心疼！”周云抬眼看了看袁白露，“这前期治伤，还有后面恐怕还得手术，才能把疤去掉。你出十五万，不然的话，咱们没完！”
二十五，漫天开价
“你说什么？”袁白露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话的确是从周云的口中说出来的，而且她的眼睛里，还闪着贪婪的目光。
“你是不是弄错了？该出钱的要么是酒店，要么就是让小妍倒下的人，你问我要钱？你脑子不会是进水了吧？”袁白露吃惊地看着周云，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这个女人，一定是想钱想疯了。
在她看起来，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最起码事情的发展，和她当初预计的完全不同。照理说，依着周云的性子，不应该是跟酒店的人大吵大闹吗？为什么反倒跟自己开口？她们两个是觉得自己弱智吗？
难道在自己没出现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母女二人说了什么？
周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话我没有说错，你自然也没有听错，是你挑唆在前，我女儿受伤在后，先不说她究竟是为什么受伤的，就凭你没安好心，故意让我的女儿做那样的事情，这笔钱你出得出，难道你是想说，我的宝贝女儿是说谎吗？”
袁白露感觉血在不停地往自己的脑门上冲，但周云虽然说得夸张，但事实就摆在那里，的确是她挑动了小妍，才会造成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可就凭这个，眼前这个女人，居然也敢开口问自己要钱？
“这是讹诈你知道吗？”袁白露怒了，她瞪着周云，一字一句道，“你就是这么当母亲的？孩子出了事情，不是应该去找人讨个说法，反倒在这里故意说我。我可是一片好心——”
“是啊，你可真是一片好心。为了阻止自己的儿子娶兰溪进门，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周云冷哼了一声继续道，“袁白露，明人面前可不说暗话，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什么意思，你心里也有数。要是捅破了，到时候我会丢脸，可你也未必会有好果子吃。”
这个女人，这么快就露出原型了？袁白露心里不停地叫苦，怎么可能呢？这个周云，从前可不是这样，最起码还会顾点儿自己的面子，可是现在——她分明就摆出了无赖的架势。
“我知道，你的老公是律师，一不小心，我们就有可能会吃官司的。可是你想想看，如果我真的有麻烦，我会放过你吗？”周云的脸上带着一丝阴险的冷笑，“我也不为难你，作为曾经的朋友，我就给你打个折。一口价，十万块钱。最迟后天，我必须得看到那笔钱到我的账户上，否则的话，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袁白露就这样被赶了出来。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应有的反应。
真是快把她气炸了。这世上怎么还有脸皮这么厚的女人？居然连自己的熟人都不放过，敲诈这一招，她用得可真是太溜了！
袁白露却也不得承认，周云这一招使得恰如其分，这笔钱对她自己来说，不多不少，完全可以自掏腰包搞定，不会就算真的把事情闹大了，也不会给周云自己造成太大的麻烦。
她后悔得要死，甚至能想象得到，恐怕不少人早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吧？她作为乔庸的太太，居然会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这可真是太好笑了。
但她也更清楚，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不能闹大，只能认栽。但是之后呢？如果周云真的尝到了甜头，会轻易放过她吗？
就算她原本什么都不知道，恐怕也会打听过去发生的事情吧？凭着她对自己的了解，只怕事情绝对不会轻易结束的。
一想到这里，袁白露更是后悔得直想撞墙。为什么做事情之前，就不能考虑一下后果呢？如果当时自己不是那么冲动，如果当时自己能稍微多考虑一点儿，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因此而更加痛恨兰溪，如果不是她的话，她怎么能让情绪失控？又怎么会让周云母女两个来敲诈自己？
真是够了！
她猛然之间想起了那个聪明的男人。他说过，还会出现的，而且，凭他的力量，是能轻易摆平那对母女的。他？就凭那个年轻人？
袁白露紧张地想着对策。那个年轻人，绝对不可能知道什么内幕，他口口声声说不是为了钱，说不定应该也只是为了钱而已。跟周云比起来，他是个聪明人，或许，跟他合作，应该更划算。十万块钱，应该能让那对母女彻底消停才是。
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这一次，是乔庸打过来的。袁白露暗暗心惊，却努力让脸上撑开一抹灿烂的笑容，接起了电话。
果然还是乔庸打来的，她接完电话之后，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周云，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小妍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老妈，直到袁白露离开了大约十分钟之后，她才出声问道，“妈，你问那个女人要十万块钱，她真的会给吗？是不是数目太大了？”
“太大了？傻闺女，对她来说，这只是一笔小钱而已。到时候就看她是不是真的给的痛快了。真是没想到，她还能出这样的昏招。”周云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得意，她一脸心痛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居然让你受这么重的伤，可真是把妈妈心痛坏了。让她出这笔钱，就是给她面子。她不出，我会要她好看的。”
“要她好看？”小妍眨了几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妈，你真的确定吗？乔智可是警察，万一真的玩过火——”
“放心好了。她那点儿历史，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别看她人前看起来光鲜，当年做过的那些事情，我可是心里有数。这些事情，她是不敢让她老公，更不敢让她儿子知道的。想起来那个兰溪是什么人，我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放心，那十万块钱，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而已。她如果出得很痛快，那老妈我可就找到了一棵摇钱树。”周云的脸上带着狡猾的笑容。
“妈，——你不会吧？”虽然同样的贪婪，同样的未知，可作为女儿的小妍，显然比她妈的头脑要清醒一些，“万一惹上麻烦了——”
“麻烦？”周云的嘴角多了一抹得意的笑，“忘了你老妈是什么人了吗？就算是她真的敢耍什么花样，我也得让她脱一层皮。”
二十六，不安的心
午茶时刻，袁白露还是刻意回去打扮了一下，才总算是赶过来。
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她就看见韩青陪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沙发椅上，她们两个的对面，坐着的是笑容可掬的乔庸。
袁白露一头雾水地看了看韩青，又看了看乔庸，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一次很重要的聚会？
他要干什么？
袁白露很在意那个和韩青坐在一起的女人，却认定韩青应该是重要的客人。韩青是那种知性的美人，今天是一身翠色的旗袍，和之前一样，头发挽在了脑后，露出了光滑的脖子。
就连袁白露都不得承认，韩青这样的女人才是最有魅力的。她的底气，并不是来自于她那位坐拥亿万家产的丈夫，而是来自于她自己的出色。她可以不用在乎丈夫的感受，可以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如果丈夫做了什么让她不满意的事情，她随时可以起身离开。
袁白露的心中只有羡慕的份儿了，如果让自己的人生重来一遍，她会不会重新做出选择？
但她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袁白露快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坐在了乔庸的身边。只是她多少不太明白，为什么乔庸会约他们前来。
不会是因为二胎政策放开了，他觉得乔智一个人太孤单，想要给他生个弟弟或者是妹妹吧？袁白露的心中开始胡思乱想，韩青是妇科专家，而且高龄产妇屡见不鲜，她年过五十，如果真的想生二胎，也不是不可能。
“老袁啊，这一位，是陈晓光女士。本来我是请了他们两口子一起过来。不过因为太过匆忙，只是她自己过来了。青青你已经认识，我就不用多介绍了。”乔庸的脸上带着一股神秘的笑容。
恩？主角居然会是那个陌生的女人？难道也是什么权威专家吗？袁白露的脸上虽然带着客气的笑容，却也在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陈晓光看起来比韩青还要年轻一些，不过是三十五岁的模样，穿的是一套黑底红花的连衣裙，头发就那么松松散散的扎着，看起来打扮十分入时。她的脸上一直都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乔夫人，您好。”陈晓光落落大方地跟她握了一下手，“乔律师的邀请对我们来说，还是非常意外的，我先生工作有点儿忙，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还请您多多见谅。”
韩青的目光一直的停留在袁白露的身上，眼睛里带着那么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等陈晓光的话音停住，她慢条斯理道，“说得也对。大老远的要是两口子都过来，如果到头来是不欢而散，那多不好看啊。”
“不欢而散？什么不欢而散？”袁白露多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她看了看韩青，眼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好奇与古怪。
陈晓光看了看乔庸，她想开口说点儿什么。韩青却抢先一步开口了，“哦，看起来你还不知道晓光是什么人对吗？她是兰溪的妈妈，也是我的好朋友。嗯，我是觉得这次的见面有点儿太过匆忙了，但既然是乔总的好意，我们也不好推辞。”
兰溪的妈妈？怎么可能？袁白露脸色惨白地看着陈晓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弄错了？她眨了几下眼睛，努力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很正常。
乔庸的眼中倒是带着温和的笑容，望向袁白露的时候，嘴角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孩子们的事情，咱们作家长的，早点儿彼此见上一面，心里也就有数，孩子们自然也就有底气了。”
陈晓光的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心里却写满了问号。
而与此同时，袁白露同样不安，让她吃惊的有两件事情，第一就是陈晓光的年龄，如果她说自己的兰溪的姐姐，那袁白露肯定会相信的，她的样子太年轻，最起码她看起来——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稚气。
第二，就是兰溪的身份——难道是自己弄错了吗？会不会自己太过小心了，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很多，也许自己真的——
不可能！袁白露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兰溪是那个人的女儿，绝对不会有错的，除了那张相似的脸之外，最重要的是，还有身上的那种气质——那种让她自惭形秽的气势，莫名其妙地，看到她就会让她感觉到有些心虚。
陈晓光心里却写满了疑惑，她看了看韩青，又看了看乔庸，一脸小心地问道，“那个——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还是问错了什么？怎么——感觉有点儿怪怪的？”
“我太太最近晚上总是睡不好。”乔庸的脸上还是带着潇洒的笑，“不过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出现失眠的状况。不知道青青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韩青的嘴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她太了解袁白露了，虽然没有跟她正面有过交往，但那个圈子就摆在那里。关于袁白露的为人，她还是多少听过一些的，听乔庸这么问，她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平日里多做运动，早点儿起，应该就有助于恢复。”
关于乔庸的宠妻，她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到了她们这个年纪，还能如此恩爱，也算是少见。
到了这个年纪，再讨论爱情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但韩青却清楚地意识到，这对夫妻的身上，的确有着矛盾的和谐。
乔庸很爱自己的妻子，似乎不管她究竟是什么人，都会被他宠到天上去。
“哦，是吗？”袁白露的嘴角多了一抹无奈的表情，“我觉得吧，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控制得了的。就像这失眠一样。我已经努力过了，没有效果。还是算了吧。今天我也有点儿不太舒服，不知道你们要谈什么，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老袁，今天的事情怎么不重要呢？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查到兰溪家的住址，然后发出了邀请。照理说，是应该我们登门拜访的，但又怕太过冒昧，而且孩子们的事情——”乔庸难掩脸上的笑容。
“孩子们的事情，我们长辈自然不太好插手。”袁白露的脸上还是带着客气的笑容，但是拒绝的意味却毫无疑问地就写在脸上。
陈晓光一脸疑惑地看着这夫妻两个，低声问韩青，“我的天，这两口子在唱什么好戏？”
二十七，错觉
事实上，在来这里之前，韩青才知道自己要参加的是场什么样的聚会，要见的是什么人。一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给陈晓光来两巴掌。
韩青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轰过了一样，这个陈晓光还真是沉得住气，直到吃完了一盘点心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告诉她，乔庸已经预定好了地方，请她们一起喝下午茶。本来应该到场的老兰，因为工作原因，只能缺席。
“你们两个还真像是母女啊，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也一个比一个会演戏。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现在才跟我说？你就不怕我真的会跟你翻脸吗？”韩青瞪着陈晓光。
陈晓光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翻脸？为什么要跟我翻脸？这可是溪溪一辈子的事情。人家既然这么重视，咱们也不能马虎不是。你就赶紧收拾一下，想想该怎么跟我一起去见他们吧？还有半个小时，梳妆打扮，完全来得及。”
“呃。”韩青这下是真的呆住了，这样的转折实在是太快，快到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你真的确定，是乔庸给你发出的邀请？”
袁白露为难兰溪的事情，难道晓光一点儿都不知情？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这样。
“对啊，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弄错呢？”陈晓光瞪了她一眼，“难道你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韩青皱了皱眉头。没听兰溪提起过她跟乔智又重修旧好啊？这么大的事情，她一向不会瞒着自己的。
兰溪似乎已经抱定了决心，暂时不考虑个人的事情，全身心地扑到工作中去。这跟他们的计划完全相反。
韩青和陈晓光一样，在那笔钱转到兰溪账户上的时候，他们理所当然地期望着兰溪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就此平平静静地过一生。不再去查什么案子。
乔智的确是最合适的选择，没有之一。他是乔庸的儿子，早晚都得接手乔家的事务所。和兰溪结婚后，说不定他也会辞去目前的工作，接受乔庸的安排。
虽然心中还有些犹豫，但韩青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
但跟她猜想的一样，乔庸是个开明的父亲，但袁白露，看起来不拆散这一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孩子们的事情自然是由孩子们做主的。”乔庸就算是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尤其是妻子，整个人就像是吃错了药一样，这让他多少觉得有点儿古怪，“小乔同志不是说过了嘛，这辈子除了兰溪之外谁都不会娶，难道他们两个又闹什么矛盾了吗？那我可得给他好好上一课。男人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能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就像是我和我们家露露一样。”
这样突如其来的秀恩爱，连袁白露都吓了一大跳，虽然在笑，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惊恐，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回应。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啦。”陈晓光一向敏锐，她不可能感受不到那夫妻两个之间的不和谐，“两个孩子都没在这里，咱们在这里讨论似乎也不合适不是吗？不过，我先表态，兰溪喜欢什么人，愿意跟什么人在一起，自然是她的自由，不过，我们作为长辈，还是应该把把关的。我想，天底下父母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吧？乔夫人？”
这个问题再度不动声色地抛给了袁白露。
果不其然，这个问题让她牙痛似的吸了几下凉气，一番看起来完全精神不振的样子，“啊，那是自然，孩子们的意思，自然还是要尊重的。”
乔庸看她的眼神，似乎也有些不太对。却碍于在其他人的面前，始终没有说什么。
韩青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她曾经和乔智之间有过一次深谈，所以，乔智虽然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但在某些方面，她还是很相信他的。
冲着他给自己买了套房子，打算自立这一点儿，就说明他还是很有担当的。
按照之前兰溪提到过的说法，像这种恩爱的夫妻，一般来说，绝对不会插手儿子的婚姻。不管高矮胖瘦、年龄大小，只要孩子自己满意，他们绝对不会插手的。
可袁白露的态度为何如此古怪？看她的样子，又不太像是那种将儿子宠到天上去，完全忽视丈夫的女人。
借口去洗手间的机会，陈晓光一脸吃惊地看着韩青，“不会吧？他们两口子的意见没统一，就这么着急地把我叫过来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你就当是来这里吃饭的不就行了吗？”韩青一脸好笑地看着她，“孩子们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们插话啊。我看，这两口子——不过也没关系，就算是他们闹翻天，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乔智。”
“你看起来很有信心啊。”陈晓光一脸好奇地问道，“那个乔智——”
韩青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的事情虽然说不准，但是现在，我绝对能打包票，乔智那小子，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而留在座位上的乔庸，一脸担心地看着妻子，“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那小子的事情，你不会插手吗？怎么——”
“你不觉得这事情做得有点儿太过分了吗？”袁白露是真的怒了，家里的大小事情，老乔可是从来都问过她的意见之后，再做决定，这一次居然自己拿主意？“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这么定了？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思？”
“都说了我们不插手吗？那小子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乔庸一脸不解地看着袁白露，“你不会是——真的做了什么事情吧？”
“我能做什么事情？你这话什么意思？”袁白露瞬间心虚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乔庸，“天哪，不会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吧？”
乔庸没有答话，只是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袁白露。
一场本应该是欢乐的聚会，多少带着那么一点儿尴尬结束了。袁白露心不在焉，但很显然，每一次提到兰溪的时候，她像是故意略过一样，除了提起自己的儿子优秀和自家的条件之外，没有点评过一句兰溪。
韩青和陈晓光相视无意，很快找了个借口就这么离开了。尤其是陈晓光，她感觉脑袋都有点儿晕。明明听起来是一个热情的邀请，怎么后来就变成了鸿门宴？琢磨琢磨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她感觉怎么都像是拖了兰溪的后腿。
二十八，心结
袁白露第一次发现乔庸的神情有点儿不对劲儿，就连他看自己的眼神，都透着那么一丝古怪。
就好像——就好像当年第一次见面时的时候，认真端详她的样子。
这让她多少有些心慌，和往常一样，她一脸娇羞地看着自己的老公，连声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人家？就好像不认识似的。”
“看着老婆大人变漂亮了嘛，总得多看几眼。”乔庸一向很会哄袁白露开心，他一向认为，男人如果有脾气的话，就应该在外面发，老婆孩子都是用来疼的。
袁白露想要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一下，那是他们夫妻之间惯有的小动作。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今天的乔庸似乎不太一样。
“我看你今天的样子有点儿不太对啊。是谁敢惹我太太不开心了？说出了，先生我去给你评评礼。”乔庸淡然一笑问道。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她皱了皱眉头，柔声道，“可能是有点儿累了吧。”
“和朋友们一起逛街去了？”乔庸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他随后慢悠悠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没有啊。只是有点儿累，可能是因为这些天都没有睡好的原因吧。”袁白露的心中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有些事情不对劲儿。
结婚这么多年来，她只知道自己一直都被宠得很好。当年，就算是创业艰难，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让袁白露吃过苦，更不会让她受半点儿委屈。但有一点儿，乔庸是一个做人很有原则的人，他从来不会在小事上计较，家里大小事情，一向都是她说了算。可遇到大事，他却从不含糊。
今天的他，看起来也不太对。袁白露以为乔庸会继续发问，没曾想，他只是慢悠悠地问了几句，就什么都没有再提过。
不会有问题的。跟他那么多年的夫妻，他一向是宠自己的，所以就算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他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乔智那小子自然更不会说什么。最近他十天半个月还不见回家一趟，就算是回来，也都会匆忙离开。
工作忙是一方面，兰溪当然也是一个不容忽略的原因。但年轻人的爱情嘛，什么时候会靠得住？乔智只是一时间鬼迷心窍，如果遇到更漂亮的女孩子，兰溪很快就会被他忘掉。这本来就是男人的通病，自己的儿子当然也一样。
袁白露不由得笑了，首先，她得认认真真替自己的儿子找一个更好的对象，比如说，是不是去婚恋网站上看看。最起码，就目前她看到的照片来说，个个都不比兰溪差。
“你怎么了？又是莫名其妙地发呆，又是发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能说出来让我一起高兴高兴吗？”乔庸多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哦。没什么。只是——女人之间的小笑话，说了你也不会懂。”袁白露几句话就遮掩了过去。她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跟乔庸说太多，他是个聪明的男人，说得太多，他肯定就能猜出来。
关于周云那件事情——他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得摆平那件事情，而且，她也试探了一下乔庸的口风，果不其然，在他看起来，周云就是一个大奇葩，上次因为彩礼的事情上电视，恐怕连她自己的脸都丢尽了，而她本人却毫不在意。
“我记得她那个女儿，小时候不是很招人喜欢的嘛？看起来圆乎乎的，很可爱。哎呀，她可真是下得去手，那可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居然亲手被她毁了。在这个圈子里，恐怕她女儿是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了。还好，你跟她来往不多。以后最好还是断了来往吧。”乔庸一脸惋惜地开口了。
这句话听得袁白露胆战心惊。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并没有那么不谙世事，他们身边的这些朋友，原来他也曾留意，只是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罢了。
“那个叫小妍的女孩子，看起来——还可以吧，没有那么夸张。”袁白露忙着替自己打圆场。
“小妍？”乔庸愣了一下，“你最近见过她们？”
袁白露瞬间愣住了，自己的丈夫居然也这么敏锐？还是说，他只是随口那么一问而已？她嗯了半天，才回了一句，最近是见过。
“什么的母亲，自然会教出什么样的女儿，除非那女儿不是她养大的。”乔庸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听说她可是打过不少人家儿子的主意。那样的人，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都会迫不及待地贴过来。”
“我知道了。”袁白露暗暗心惊，乔庸的目光居然看得那么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卖，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夫妻两个沉默了一阵子，过了一小会儿，乔庸才叹了口气道，“关于乔智和兰溪的问题，你真的打算装傻？”
袁白露愣了一下，乔庸是认真的。他之前可从来都没有那么认真过——只是因为兰溪那丫头？这让她心头的无明火冒了起来，“不会吧？你也被那个小丫头给骗了？我说过了，那丫头什么都好，可就不是一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她身边的那些朋友你都也见到了不是吗？有几个是好好的？哪个不是惹麻烦的祸害？”
“跟乔智说的一样。他说过，你讨厌兰溪。”乔庸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可是我不明白，那些朋友们有问题，那是她们自己的问题，跟兰溪也扯不上关系吧？这些你也要硬跟她扯在一起？你不觉得这不公平吗？”
“你能不能不这么搞笑？”袁白露一脸无奈，但内心早已经掀起了狂涛巨浪，“你不是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她的朋友都是这样，你还觉得她是个好人？那不是太搞笑了吗？那我是不是也能说，周云其实人不错？最起码，她目前还在我们这个圈子里。”
“她已经让她和她老公，都成这个圈子里的笑话。”乔庸无奈地叹了口气，“兰溪回国内不久，而且，她从事的职业，也说明她人真的不错。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袁白露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丈夫闹翻，更何况，眼下还要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忙活不是吗？十万块钱，她甚至有点儿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那个年轻人，听听他的看法。
二十九，失踪的案卷
就在陈晓光正一脸尴尬地应付着那顿下午茶，不停地朝韩青使眼色，让她找借口离开的时候，兰溪见到了乔智。
他跑得气喘吁吁，但是眉头一直拧得紧紧的。
给他倒上一杯水，听他细细说起来调查档案一事，更让兰溪的心中写满了问号，一切看起来都太奇怪，也太不可思议了——只不过是一起普通的车祸，但那份档案，居然被封起来了。
“你说封起来了什么意思？只是一起车祸案不是吗？难道还能有什么问题吗？我记得杨国财被杀一案里，没有提到别的东西不是吗？”兰溪皱了皱眉头，“会不会是弄错档案编号？”
“照理说是不会的，绝大部分的资料，要么就是扫描入库，要么就是被送进资料室里封锁起来，以方便查阅，那些资料，应该还在的，但是他们帮我查了一下，的确找不到那份卷宗。似乎是遗失了。”乔智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这么说起来，是因为那些案子已经有了结果，所以被销毁了？不会吧？”兰溪多少有些吃惊了，照理说，应该还需要保存一段时间再说。
乔智叹了口气，“哦，那个接下来我还会再查查看。可能只是一起车祸案，保存下来的价值不大，被警校拿去做素材了也有可能。”
这种鬼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兰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既然已经认识了张成那个记者，说不定还能从别的地方查到一些资料。
“不过我也不是白忙活一场，还是查到了一些东西。”乔智的脸上多了一抹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当时案发前的照片，被我从档案馆里的旧报纸上找到了，还有当时一些对司机的调查。”
原本只是一起普通的车祸案。这样的案子，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可此次涉案的人是之前因为杀夫一案而名声远扬的石红蕊，她之前因为家庭突遭变故，成了单亲妈妈，接着又遭遇车祸送了命，这自然引起轩然大波。
兰溪能想象得到，当石红蕊过世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感慨她的命运。
看到乔智发来的资料，兰溪感觉心里多少有点儿怪怪的。那是车祸之后的照片，黑白印刷的报纸里，只能看到石红蕊倒在地上，鞋子早已经飞了出去，一条深色的长裙，上身是一件浅色的带蕾丝花边的衣服。手上的包也不知道飞去什么地方了。
让她觉得惊奇的是，那名司机的照片也被拍了下来，只是，他是背对着镜头，跪在了石红蕊的面前。
“当时的现场应该比这更惨烈，据说当时不少路过的人都去围观了。也有人打了急救电话，但在救护车赶到的时候，石红蕊已经死了。”乔智叹了口气，继续道。
兰溪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张成说过的那番话，他曾经采访过那位司机，他说，那位司机跟他说，石红蕊在临死之前，一直在跟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她是脑子被撞糊涂了吗？该说对不起，应该是司机才对，怎么会是她呢？还是说——兰溪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那是她之前就莫名其妙地从心里冒出来的想法：石红蕊是因为爱上了那个孙茂华，同时也厌倦了自己的婚姻，所以才设了那么大一个局，为的自然就是他们将来的幸福。
可孙茂华在得知这一切之后——或者说，他并不知道，而是猜到了这一切应该是石红蕊的阴谋，曾经去见过她，询问过事实的真相，再或者，只要暗示一下自己知道了所有的内情，毅然转身离开。那对石红蕊来说，就是一场致命的打击。
一个女人如果真的被心爱的男人识破了自己的诡计，甚至自己还有被揭穿、送入监狱的可能，那么自杀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这就是兰溪最直接的想法。恐怕也是有可能的现实。
毕竟，如果真的是设计了一场阴谋，谋杀了自己的丈夫。对杨培安的打击应该是致命性的。等他逐渐长大成人之后，又该怎么面对旁人看自己的目光？尤其是对石红蕊来说，她几乎将儿子视为自己的性命，又怎么会让那样的情况发生？
“你在想什么？”乔智一脸好奇地看着她，“怎么脸色看起来那么吓人？”
兰溪摇了摇头，“哦，没什么。原本觉得还能查出一点儿什么来。看起来只能放弃了。真是辛苦你了。”
她想要提起在酒店遇到的那对母女，还有那个打扮得有点儿过分的女孩子，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袁白露，原本就是横在他们两个之间最大的障碍，作为外人，兰溪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那边的档案管理比较混乱吧。除了这起案子的资料之外，当年石红蕊要出庭作证的另外一起案子的卷宗，也没有找到。”乔智一脸的苦笑，随后又挠了挠头发，“看起来，他们那边的业务能力，是需要提升了。”
“怎么可能？是不是被什么人借走了？”兰溪吃惊地看了一眼乔智，这样的情况，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也不可能发生。
乔智被她这么一问，也愣住了，因为他发觉只是不见了那份档案，编号却没有问题，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份文件可能是遗失了，这么一来，被人借走的可能性也很大，他无奈这挠了挠头，“恩，这个还真是有可能吧。”
“那是什么案子？”兰溪随口问了一句，“也是交通意外吗？”
“好像是袭警。具体是什么不太清楚。”乔智挠了挠头，“那些都是已经结束的案子，没什么好在意的。倒是你——今天怎么看起来有点儿怪怪的。”
“哦，没什么。方慧和我一起去吃了一次自助餐。”兰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对了，我们在那里看到了乔阿姨。她跟朋友在一起，有个女孩子——”
“你不用在意，事情不都已经结束了吗？”乔智的脸色没那么好看。
这其中果然有问题。兰溪看了一眼乔智，他的眼中有不安，显然，那是因为他知道是什么情况。
“哦，没什么。我只是说，那位姑娘不小心摔了一跤，送去了医院。”兰溪慢条斯理地说道。
乔智头也没抬地回道，“谁惹的麻烦，谁自己解决呗。这跟我们没有关系。”
三十，苗头
兰溪无奈地看着乔智，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结束了。不过看他的样子，并不打算放弃。
是自己的态度不够清楚吗？兰溪只有苦笑。不过乔智又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又有些怀疑，他真的把她当成了同事。
不过乔智还是有所收获的。他查到了那个肇事司机的资料，就在车祸发生之后一年，他因重病去世，他的妻子带着孩子早已经成立了新的家庭。
而在事发之前，他的母亲因病过世。因此，当时律师给出的辩护理由，是因为太过悲伤，导致的情绪低落，所以在发现石红蕊的时候，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最重要的一点儿，当时监控还没有那么普及，但根据当时一些路人——尤其是住在附近的人口供，好像石红蕊曾经朝着车驶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还是很快迈出了步子。
那些人甚至认为，杨国财不甘寂寞，所以才会附在了那个倒霉司机的身上，为的就是要石红蕊的命。
更匪夷所思的是，这种离奇的说法，居然还有不少人信了，还曾经有不少善男信女，在路口作法，为的就是让他们早日超渡。
“不过这也是一种说法而已。你知道，一旦一个人出了意外，总会有些东西被牵强附会地放在一起。”乔智叹了口气。“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反正凌霄已经认罪，杨培安死了，案子就结束了。”
兰溪点了点头，真的该结束了。不过，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让她不安，就好像是那起案子背后，还藏着什么东西。
兰溪想得入神，甚至都没有听到有人敲门。
回过神来，却不知道何时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妈已经毫不客气地拉着乔智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而青姨，脸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很自然地走到桌前，替自己倒了一杯水。
兰溪目瞪口呆，她们两个怎么来了？之前虽然听方慧提起，但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就算是她们真的要过来，也会提前跟她打招呼，而不会就这么直接杀过来了。
还有，跟照片中的老妈不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件长长的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后脑上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只用一根簪子挽住。眼下，她的眼中带着温柔的笑容，一脸满意地打量着乔智。
呃，只是她的目光，怎么看都像是在宠物市场打量猫狗的表情。
一向看起来淡定的乔智，整张脸黑里也透着红，无奈又有点儿尴尬地低声道，“那个，大姐？”
“岔辈了。”陈晓光笑得前仰后合，随后才一脸认真道：“你叫我大姐，那你叫兰溪什么？”
“妈。”兰溪一脸无奈地望着自己的妈，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逗乔智玩儿？她的心还真是太大了，“你别逗他了。”
“妈？”乔智再度吃惊地看着陈晓光，张大的嘴巴足以说明他的震惊。
“现在叫妈还太早了。”陈晓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摇了摇头道，“你跟你父母看起来都不太一样。是个好孩子。所以——那个我们突然来这里，不会是打扰了你们吧？”
韩青在边上慢悠悠地叹道，“我说陈晓光同学，你不会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吧？不怕把人家小朋友吓跑了？”
乔智更加尴尬了，与此同时，他的脸上也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得意的意思，看了看兰溪，随后又有点儿让人琢磨不透一样，突然像个小学生一样，朝着陈晓光鞠躬。
这下引得韩青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倒是陈晓光，脸上还是更着满意的笑容，“哎呀，真是太好了。溪溪啊，他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正好你青姨也来了——”
“他已经要走了。”兰溪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妈，难道她是真的没有看出来，她的热情已经让乔智手足无措了吗？
“没有，我——”乔智急着想要解释。
但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兰溪那想要杀人的眼神，让他马上笑眯眯地点头道，“说的是，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是得赶紧去了，不然迟到就不好了。”
乔智就这么着急想要出去。
陈晓光突然瞪了一眼兰溪，“哎，你怎么不动啊？人家要走了啊，去送送，赶紧去送送。我正好休息一下。哎呀，可真是把我高兴坏了。”
兰溪虽然有些无奈，但是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妈，再加上青姨还在这里，如果自己真的不动，天知道她们两个还会说出什么话？还是溜之大吉更好。
“她们——怎么会来这里？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见了家长？”乔智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脸上的笑容，“这么说起来，阿姨对我还是很满意的吧？”
“嗯。”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实上，老妈之前已经见过乔智的照片，那时的她什么都没有说，只问她什么时候把活人带到她面前。就好像如果不把乔智带过去，那她就是在说假话。
“哎呀，忘了问问她平时都喜欢做什么？我是不是应该备一份礼物，明天我要不要——”乔智依然还是一脸的兴奋。
兰溪真的要被他打败了，事情好像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每个人难道都弄不清楚状况吗？她现在是单身，单身！“哦，不用了，你不用太热情。我妈一直都那样，比较——恩，好客吧。”
“你从前的性格跟她倒是挺像的，看起来大大咧咧，很阳光，也很热情。”乔智的嘴角不由得上扬，的确，那就是他记忆中的兰溪，那么的优秀，那么的活力四射。每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他几乎都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这马屁拍得太肉麻了。”兰溪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当然，如果我老妈听见，肯定会高兴得半死。”
“我说的可是事实。”乔智一脸认真地看着兰溪，他很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又怕真的说出了什么，兰溪会一个不高兴，再度转身离开。他扬了扬眉毛，“如果你们都有空的话，回头我请你们吃饭怎么样？”
“你的心意我领了，至于饭，还是免了吧。”兰溪摇了摇头，随后径直和乔智一同走进了电梯。
三十一，欣喜
不会吧？溪溪居然亲自送自己下来？第一次享受这样的贵宾待遇？乔智的心都快要飞出去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难道是自己真的有机会？乔智根本就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又看了一眼兰溪。
他喜欢大团圆的结局，而且，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也的确一直都在努力。
一个人的努力是寂寞的，但有了溪溪妈妈的认可，他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可想要打开兰溪的心结，没那么容易。一想起在自家客厅那对浓妆艳抹的母女，还有满屋子刺鼻的香水味，他就忍不住叹息——看起来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干涉自己的婚姻自由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乔智只能苦笑，一向前卫的老妈，难道真的还想要包办自己的婚姻？那不是开玩笑吗？
兰溪才是心中的最爱，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乔智的嘴角忍不住多了一抹得意，“嘿嘿，这样的待遇真不错。”
“不要想太多了。我现在回去，肯定也会被他们问东问西，烦都要烦死了，还是我在楼下走走更好。”兰溪当然猜得乔智为什么会眉飞色舞，多少无奈道，“而且——你用不着这么高兴吧？我说过了，咱们两个之间——早就已经——”
“那你总得听听群众的意见不是吗？”乔智的脸上带着那么一丝得意，他当然知道兰溪的个性，一脸小心地问道，“你总不能只是因为可能存在的问题，就直接拒绝我吧？我说过了，我家里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的。他们绝对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问题。”
兰溪多少带着那么一丝无奈。
不过，一想起张成展示的那几张照片，还有乔智购置的那套房子，她的心底莫名其妙地又柔软了起来，“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辈子的事情，还是问过父母再做决定。”
目送乔智离开，兰溪才发现自己的头痛得要命。先不说老妈和青姨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这一次在这里碰上，肯定会让她们问东问西，天知道她们会怎么想？
钱是好东西，但有时候也是会烫手的。从那笔钱转到兰溪的账户上起，她总感觉有些什么事情不太对劲儿。
为什么总觉得每个人都有秘密，偏偏只有她被蒙在鼓里一样？
明明是青姨的家乡，为什么自己会有那样的熟悉感？还有那个青石板路的尽头，是不是真的有那个院子？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老奶奶？
还有，为什么那笔钱就真的落到了自己的口袋里。不只是青姨，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努力说服自己收下那笔钱，就好像——如果她不收下那笔钱的话，就是在跟所有的人作对。
可那是一笔好大的钱，如果仅仅只是感激自己发现了当年的真相，也用不着那么一大笔钱。
那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答案是问不出来的。兰溪很清楚。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妈，平日的确不怎么着调，但她知道，她是个极为认真，而且也极为聪明的人。如果她刻意隐藏什么，谁都别想问出来。
青姨也同样如此，别看她平日看起来很是和蔼，但如果不是有着坚强的意志，又怎么可能会单身一人留在这个城市里这么长时间？而且还能在那些看起来枯燥的工作里，取得那么大的成就？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挠了几下头，这样的人，碰到一个已经让她头大了，两个都在这里，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不远处，车里的男人一直都在不停地按着相机快门。看到兰溪正对着自己的时候，她几乎下意识的多了一抹淡淡的笑。
第一次看到兰溪孩子气般挠头的动作。原来，她除了是那个令坏人不安的警察之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原来她也有那么可爱的时候。
只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很容易跟其他人区别开来。
就好像——就好像几年前第一次看到她一样。她的身上，有他贪恋的东西，那种应该称之为阳光的东西。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像兰溪一样走在阳光下，脸上永远不可能露出她那样的笑容。她和他，原本就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曾经试图靠近，那时的他才知道，自己的世界，早已经没有了阳光，只有罪恶。而兰溪身上散发出来的光，只会灼伤。如果靠得他太近，就会让他的一切罪恶都无所遁形。
原本以为，只要远远守在她的身边就可以了。可事情又和自己想象中的大不相同。那个好管闲事的李逸飞把她莫名其妙地扯入了那些案子中，而她，就像是一个发着光的天使一样，发现了自己的阴谋。
爱？还是恨？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高明的医术，早已经让他换上了一张陌生的脸，就连皮肤也都光滑无比。他还记得，那位医生曾经摸着他的脸感叹道，“手术刀自然不是万能的，决定一个人容貌的在骨不在肌，所以，不管怎么整，你都很难让自己不出色。”
这的确是一张迷人的脸。他的心中只有苦笑，原来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信仰，那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医生，恐怕在自己的脸上做了一回试验，他成功了，自己拥有的还是一张帅气的脸。
电话响了，听到留言之后的他，嘴角露出了一抹残酷的笑容，兰溪的行动比自己想象中要快，她这么快就开始调查石红蕊的案子了。
她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只要给她一点点提示，她当然会追查下去。
不过，他的心中也多了一点点的不安，这个世界，跟自己想象中的真不一样。想想凌霄，那是一个多么不起眼，又多么愚蠢的女人，居然有那么大的能量，差一点儿就蒙混过关了。
那么袁白露呢？他的心中更加不安。
她是眼下自己唯一能利用的人，也只有如此，对兰溪才会是致命的一击——她对乔智的态度，分明还有情，绝了他们两个的念想，就能让他们的关系，彻底走上不归路。
三十二，破碎
看来自己的计划需要稍微推后了。他的嘴角多了一抹残酷的冷笑，袁白露那种女人，活着原本就是没有任何意义，她能为自己所用，也算是便宜她了。
原本以为，像袁白露那样的女人，拥有这么一位优秀的丈夫，她一定是无懈可击的。一个生活富裕的家庭主妇，要么日子过得十分空虚，除了买买买，就是到处旅游。要么就应该是一个积极上进的女人，会学各种各样的东西，让自己的日子充实起来。
但事实却让他狠狠吃了一惊：这显然是一个已经被宠坏了的女人，她从来不考虑任何事情，除了力阻兰溪和乔智在一起之外，似乎对什么都有点儿兴趣，又什么都让她打不起精神。
这样的女人，活着也只是一块木头，一块会打扮的木头而已。这也让他疑惑，像乔庸那么出色的男人，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死心塌地，而且还能这么宠她？
难道世上的女人都死绝了吗？
他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不过看过袁白露年轻时的照片，他终于明白，那的确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很会耍手段的女人，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绿茶，很会装又很会演，女人们会气得咬牙切齿，但是男人却会将她捧在手心里。因为她们早已经读懂了男人的心。
她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确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最重要的是，她完全没有了危机感。
开始的宠爱，后来就会慢慢让人厌倦。他多少有些不解的是，为什么到了现在，乔庸还是那么宠爱袁白露呢？
虽然他没有找到答案，但是足足研究了三个月袁白露的行程之后，他终于发现了袁白露那个天大的秘密——她所有的事情都是瞒着乔庸的。对整天忙于工作的乔庸来说，最大的希望，当然是希望家里风平浪静，每天都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而袁白露正好投其所好，恰如其分地维持着这种表面上平静的日子。
这就是所谓的一辈子夫妻吗？
他的心中只可冷笑，既然袁白露那么喜欢演戏，那就成全她，也让她来成全自己的这一场好戏。必要的情况下，他也会考虑以乔智为要胁，逼着她动手。
可没想到，袁白露居然自己送上门来的，当看到那对母女打车赶到乔家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袁白露开始了自己的作死之路。
他认真地研究过袁白露身边的每一个人，她的那些朋友，都跟她一样，爱慕虚荣，喜欢挑弄一些小是非，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会给自己惹麻烦，更不会把麻烦带回家。偶尔她们还很愿意展现一下自己的小慷慨。但只有周云，将自己的女儿当成了打翻身仗的工具，努力地想把女儿推销出去。
就这样的人，她居然还想要利用？动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她是为了让乔智对兰溪死心，所以才使出了这样的招数。
他简直都快要笑岔气了。那样的女人，别人躲还来不及，她居然主动送上门去？他又怎么好意思放过？
小妍摔倒自然是情理之中的，就算是真的调出监控，也不可能查出什么的，因为就在小妍起身在后，他“不小心”将冰块掉在附近。一般人穿的鞋子当然感觉不到什么，可如果是踩着有些夸张的高跟鞋，效果就奇佳了。
只需要一点点火而已。他当然周云会做什么，接下来，他只需要看好戏就行了。这一次，他不会放过任何人的。当然也包括兰溪。
他安静地坐在车里，看着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女人。同时他也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好奇，在兰溪的心中，自己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兰溪还是在楼下徘徊，她的眉头紧皱，看起来是在想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上面，从兰溪家窗户的位置，应该是看不到这里的。难道聪明如兰溪这样的女孩子，也会怕跟自己的家人相处吗？
一想起自己的家人，他就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战。那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地方，从小到大，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家庭般的温暖，有的只是数不尽的拳脚，前一秒温馨，下一秒瞬间就会变成战场。
他曾经想过要放弃——活着对他来说，完全没有意义，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更关注自己，而不是对方。那是一座干净的湖，湖面清澈，里面有大片的荷花，传说湖底还有龙宫，里面住着龙王。
那时的他还是孩子，但他已经不相信那些只会骗孩子的鬼话。他的嘴角带着那么一丝苦笑，在湖边脱下了自己的鞋子，书包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
如果真的有龙宫，那死后如果能去那里看看也不错。在跳下手的那一瞬间，他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一位路过的大妈，居然将他硬生生拉了回来。对方甚至身上的衣服全都湿了，随后又叫来了警察。
“你看大妈我都一把年纪了，还不会想不开，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能寻死呢？你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可能不是吗？你就这么死了，除了你爸妈之外，谁会替你伤心？”那位大妈的脸上带着心痛。
他记得当时自己哭得很厉害，一脸认真地反驳道，“不，我爸妈从来都不爱我，他们才不会关心我是死是活？”
“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那位大妈替他擦干了脚，随后又给他穿上了鞋子，“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们不爱你，那就就故意努力学习，好歹也不白来这世上一回对不对？等到你变得很有本事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看你的脸色了。”
他半信半疑，但是那些话却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就算是那一对男女从派出所里将自己接回去，也都是阴沉着脸。回家之后，又狠狠揍了自己一顿。
不过，那一顿打之后，让他明白了很多道理。他明白那对男女并不爱他，虽然自己不是他们抱养来的孩子。或者，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自己，谁都已经容不下。
但是他开始努力沉下心来学习。他得好好的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活着，哪怕是卑微地活着，他的生命终会发出绚烂夺目的光彩！
三十三，无厘头的提议
有些东西，逃避是没有用的。兰溪苦笑，自己在外面绕来绕去，早晚都要接受她们的盘问。毕竟自己已经到了这样的年纪，如果一直单身，就算他们再怎么开明，也会为自己担心吧？
兰溪叹了口气，自己完全没有心情考虑终身大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单身惯了，她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不过，乔智和自己的妈妈见面，这件事情搅得她多少有些心神不宁，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更没有注意到那辆可疑的黑色大众车。
才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回到家中，却闻到了清新的水果香，中间还摆着几盒酸奶。
兰溪只能轻叹，不管是老妈还是青姨，她们都知道该如何保养好自己。
当兰溪坐下来之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停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望着她，显然在等着她开口说话。
“我脸上有东西吗？”兰溪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两位美女，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那会让我很有压力哦。”
陈晓光和韩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随后几乎是同时开口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究竟是怎么回事？”
兰溪懒洋洋地坐下来，她知道，恐怕自己是别想轻易糊弄过去，“哟哟哟，这是要让我过堂是吗？如果我什么都不说，你们还打算给上刑？”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韩青的脸上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我们的时间也很宝贵，因为今天晚上，我还要和青青一起去泡个酒吧，重温一下年轻时候的生活。所以我们抓紧时间”陈晓光一脸郑重其事地看着兰溪，“在那之前，我需要认真地和你谈一谈。”
“谈什么？是想让我上缴生活费？”兰溪一脸无奈又带着那么一丝无赖地看着陈晓光，“你不会说因为我发财了，所以来我这里敲竹杆吧？”
“敲什么敲啊。我们可是认真的。”韩青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我们之前刚刚见过——乔智的爸妈。”
这个消息炸得兰溪头晕眼花。她当然知道，就算她们跟自己一向是没大没小，但在这件事情上，她们是不太可能开玩笑的。
“不会小脸都吓绿了吧？怎么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陈晓光一脸小心地打量着她，同时又带着几分不解看了看韩青。
兰溪没有答话，也没有再问。既然他们已经去见过，那自己再抱怨也完全无济于事。
“哦，那个可不是我自己想去的。是因为乔智的爸爸发了邀请信，让我们——还有你爸爸一起过去，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陈晓光多少带着那么一点儿无奈。
什么？乔律师亲自发出的邀请？
兰溪很快就明白，上一次在林家那些话，他并不是说是说而已，而是真的打算让自己和乔智在一起。
“还有呢？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们有了一次愉快的见面。”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无奈，“乔太太没在场，他自己决定不了什么吧？”
“没在场？”韩青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兰溪，反问道，“今天你见过她了？”
“她不是去医院了吗？”兰溪惊奇地看着韩青，不过看她们两个惊奇的样子，她就猜到，恐怕袁白露也去了那里。
“她去医院了？我说看她的样子怎么怪怪的。她还真是生病了？”韩青一脸诧异地看着兰溪，“你怎么知道她去医院了？什么时候你们的关系——”
兰溪简短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一些东西，避免她们两个想太多，将那件事情和自己扯上关系。
“周云？我的天，这下可真是热闹了。那是个什么样主儿啊，大家可都能避多远避多远，她怎么还给自己找麻烦？难道她真是闲得太无聊了？”韩青的脸上多少多了那么一丝惋惜，“不过我看她啊，真是舒心的日子过得太久，想给自己找点儿事做？不过，周云和她是同乡，两个人从前来往还算是比较密切的，只是这几年，来往得不多了。突然凑在一起，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话题自然是围绕着袁白露的，虽然她以身体不适为由，让这一次本应该高兴的见面，变得多少有些尴尬，虽然乔庸一直都在打圆场，但是却掩饰不了他们夫妻二人之间但分歧。
好在韩青对此早已经打过预防针，陈晓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推说，这样的事情，自然该由孩子们作主。
“那个袁白露，我怎么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是说在这之前。”陈晓光慢悠悠地坐了下来，像是努力地回想，但是显然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答案，“不过呢，我看乔智那孩子倒是没什么问题，乔律师人也不错，看起来是个有气量的人，但袁白露——如果你们结了婚之后，能换个地方呢？比如说去大一点儿的城市生活？”
嗯？这是什么话？怎么会给自己出这样的主意？兰溪感觉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去大城市打拼也不错，你和乔智都是有抱负的年轻人。”韩青的脸上带着同样的笑容。
这两个人是想要让自己离开吗？兰溪多少带着那么一点儿无奈，“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嫌弃我？”
这当然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只是这么一句很平常的玩笑，却让她们两个的脸色瞬间变了，尤其是韩青，一脸着急地摇了摇头，“我们可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说——”
陈晓光很快就恢复了一脸的淡定，“哎呀，我们还不是担心你会嫁不出去，也担心你错过了乔智。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呢。我可告诉你啊，如果我未来的外孙或者是外孙女不姓乔，我可不会帮你带孩子。”
“是啊是啊。”韩青也跟这附和道，“既然这样的问题可以避免，那就换个地方。乔庸既然也支持，那你们只要换一个城市生活就好了。”
她们两个是脑子进水了吗？就算是搬到别的城市去，可袁白露是乔智的妈妈，这一点儿谁都无法改变不是吗？就算和她落荒而逃，结果又有什么不同呢？
三十五，序幕
周六的早上，对乔庸来说是忙碌一天的开始，他有几个重要的会议需要参加，晚上还要陪客户吃饭。但对他来说，这些都是愉快的，因为周日是完全属于他和袁白露的，而且，周六的早餐，两个人会一起享用。
袁白露一直都保持的习惯，就最在早餐之前就已经化好了一个精致的妆，只是没有涂上口红。她给乔庸倒上一杯牛奶，随后将煎好的鸡蛋推到了他的面前。
现代人的通病，他们两个习惯在吃饭时候翻一下手机，再一起讨论一下国内国外的新闻，还有家庭里的大小事情。早饭之后，袁白露会亲自送乔庸出门。
“对了，记得肖辉吗？他们夫妻要打离婚官司，委托给我们了，据说，他们有不少财产要分割。”乔庸突然莫名其妙地提了一句。
肖辉？怎么莫名其妙地提到这个人？袁白露摇了摇头。
“哦，难怪。你不认识他很正常，他太太你一定认识。彭瑶，女强人啊，佳人集团的董事长。”乔庸的嘴角多了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苦笑。
这下轮到袁白露惊讶了，“天哪？你说他们两个要离婚？怎么可能呢？他们两个——看起了是很恩爱的一对夫妻不是吗？而且彭瑶的老公很体贴啊。”
“不要在我的面前夸别人的老公。”乔庸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我可是会吃醋的啊。”
袁白露只有无奈地苦笑，不过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心不在焉。
乔庸看了袁白露一眼，他觉得多少有点儿奇怪，这么具有爆炸性的消息，她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和彭瑶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放在之前，她肯定早就开始评价这两个人的行为，然后再感慨一下自己的美好生活。
可今天，她却一言不发，反倒有点儿心不在焉。
过了一会儿，袁白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哎呀，这么多年，我记得彭瑶一直都是一人在外面打拼，她对老公也很好不是吗？听说家里请了保姆带孩子，有专门做饭的阿姨，还有打扫卫生的家政。肖辉的日子过得不错啊，怎么好好的日子不过，提什么离婚啊？”
“这个，咱们就不好说了。就怕夫妻两个不一条心。”乔庸的话意有所指道，他随后摇了摇头，“听说，肖辉问彭瑶要了一笔数目很大的离婚补偿，否则的话，他是不肯离婚的。”
“你说什么？他——他还要问彭瑶要离婚补偿？我没有听错吧？”这下袁白露真的惊到了，“你不说，只是牵扯到财产平分的问题吗？”
“分？怎么分啊？”乔庸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想想看，他们家所有的财产，一些是婚前彭瑶娘家的财产，都是留给她的，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彭瑶自己挣来的，愿意跟他平分，怎么看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他——显然不满意，听说还委托了私家侦探，去调查彭瑶的其他收入，还有是不是在别的地方有房产，以及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男人之类的。”
这个新闻炸得袁白露一时间有点儿回不过神来——世界什么时候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只是这些，两个孩子，肖辉一个孩子都不肯要。那两个孩子，十几岁的样子，可以自己选择跟谁。照理说，都是肖辉带大的，自然愿意跟着他。”乔庸叹了口气。
“两个孩子全带走？天哪，那不是想要了彭瑶的命吗？她把孩子看得那么重要。”这下袁白露真的吃惊了。
乔庸喝掉了手中牛奶，慢条斯理道，“让我不理解的也正是这一点儿。肖辉扬言，那两个孩子如果不跟着彭瑶，他就一个个亲手掐死，绝对不会让他们活着。”
“你说什么？”袁白露瞪大了眼睛，“他脑子进水了吗？那可是自己的孩子。”
“哦，忘了跟你说。我们的员工私底下调查了一下，肖辉有一个秘密的女朋友，听说快要生产了，所以——”乔庸皱了皱眉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你说的不错，他脑袋是进水。不说别的，离开了彭瑶，就算是真的给他那么多钱，他能活得下去吗？”
“我看你的脑子才进水？这样的官司你们也接？你不会真的要帮他问彭瑶要钱吧？天哪，还真是活久见——”袁白露多了一丝无奈，瞪了乔庸一眼。
乔庸只有苦笑，“我说的是接了他们的官司，可没说接的肖辉的委托。我们是彭瑶的委托律师。当然了，肖辉也找过我。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花一点儿时间，让他们通过协商解决更好。花钱打官司这样的事情，摆明了到头来肯定是两败俱伤。”
可她莫名其妙地提这件事情又是什么用意？
袁白露多少不安地看了一眼乔庸，难道是想用这个敲打自己吗？她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牛奶，随后抬眼看了一眼乔庸。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一把年纪，不是什么原则问题，就没有必要再去折腾来折腾去，有什么意思？”乔庸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
就这在时，袁白露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但是只是那一眼，已经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她的脸上涌。
她多少有些庆幸，现在自己已经化好了妆，否则的话，乔庸一定能感觉到自己的异样。
“怎么了？”乔庸看了她一眼，给自己拿了一片切好的馒头，涂上一点儿辣椒酱。
袁白露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揪了一块面包，“广告呗。现在每天都能接到不少这样的信息。收到短信还算是客气的，尤其是那些电话，你拉黑一个，马上又能冒出来无数个，也够让人无语的。”
袁白露第一次觉得这顿饭的时间这么长，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让乔庸赶紧离开。
“哦，晚饭不用等我回来。”临走之时，乔庸体贴地对袁白露说，“你可以选择好好的睡上一觉，或者是约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
看着乔庸开车离开，袁白露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心里却像是被人塞了一只兔子一样，跳个不停。与此同时，她的心中也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真是天道轮回，周云啊周云，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老天，是绝对不会饶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