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 太过情况,可是容易死得快
宣正帝有些心虚了。
这两年他陆陆续续将朝局之事移交给了他,自己是越来越闲,而儿子……
越来越忙。
宣正帝被他这一眼看的,心虚不已。
“咳咳……没那么忙吧?”
“要不儿臣命人送过来给父皇瞧瞧?”
宣正帝一听,连连摆手,“别别……”
没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这奏折送来了,还有再回去的可能吗?
到时候,忙的就是他了!
“父皇若是想去狩猎,也不是不可以。”
“恩?”
“儿臣留下,父皇去狩猎。”
闻言,宣正帝眼睛一亮。
这个主意好。
可看着底下长身玉立的儿子,宣正帝难得有些愧疚了起来,“这是不是……”
“父皇若觉得不好,那便不去了。”
“……还是去吧。”
……
当日,宣正帝下旨——
冬日将至,万物沉眠,正是出行打猎勤加锻炼之时……
总结下来就是,三日后启程前往皇家猎场秋猎。
圣旨上还道:太子殿下代朕留于上京,朕不在期间,上京之中皆以太子之令为尊。
叶朝歌终于松了口气。
但有的人,却不安了。
月黑风高之时,徐府一处偏院之中。
卫成高居为上,耳边是两人的议论。
“太子竟然不去猎场,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此事只有咱们二人知晓,不可能走漏消息。”
“那太子是什么意思?他若不去,咱们筹谋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费尽心思挑起宣正帝出行狩猎的心思,到头来却被告知,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去!
“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
两人议论纷纷,叽叽喳喳好不吵闹。
过了一会。
“王爷,您怎么都不说话?”
卫成冷冷一笑,“岳父大人让本王说什么?当初你二人私下谋划此事的时候,瞒着本王,如今事情没成,却怪本王不说话?岳父大人您倒是说说,您想让本王怎么做?恩?”
“我……”
徐国丈被卫成一番话怼的哑口无言,布满了沟壑褶皱的脸上,一时间颇为精彩,昏昏暗暗中,他的眼底冷光闪现。
拢在袖袍中的手,捏了捏。
早就察觉到卫成越来越不受控制,却没想到,他竟如此有恃无恐,说话更是毫无顾忌!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要和徐家撕破脸面?
徐国丈心头冷冷一笑,他走到今日皆是徐家的扶持,现在想要过河拆桥?
没门!
“王爷这话说的好生有意思,一荣俱荣一损具损,本官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王爷,虽然此事在安排之前不曾同王爷交代过,但本官也是有顾忌,毕竟,太子可是王爷的亲兄弟,本官不想王爷手上……染血啊!”
徐国丈一番话,说的丝毫不见客气。
卫成差点忍不住的冷笑出声。
“岳父大人慎言,太过轻狂,可是容易死得快!”
“你!”
卫成不理会徐国丈的恼怒,自顾自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衣袖,“岳父大人有句话说得对,一荣俱荣一损具损,不过,本王和太子殿下是亲兄弟也是事实,所以这损啊,怕是不能‘具’了。”
“本王还有事,告辞了。”
说罢,卫成头也不回的离开。
走出去老远,不出意料的听到身后的咆哮和瓷器落地的嘈杂。
卫成冷冷一笑,仰头望着天上的夜空,神情间说不出的复杂。
回到康王府时,许是在夜里停留的时间太长,他的身上透着彻骨的寒气。
“王爷,您回来了,您是要沐浴,还是先吃些东西?”
一个丫头俏生生的从里面出来,上前熟练的解下康王身上的披风。
卫成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沐浴吧。”
“是,奴婢这便去准备。”
丫头退了出去,卫成立于原地眯眼望着其离开的背影。
“王爷怎么了,可是百合有什么不妥?”
卫成淡淡道:“良齐,你有没有发觉百合最近有些不太一样?”
良齐不解,“不太一样?还是那样啊,属下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一样,王爷可是发现了不妥当?”
“那倒没有,只是……”
感觉有些奇怪。
“王爷?”
“没什么,先看看再说。”
“是。”
……
陛下狩猎,朝中近日忙了起来。
在这忙碌之时,伯恩侯陆家一家回来了上京。
当天晚上,卫韫回来后将此事告诉了叶朝歌。
末了道:“最近天寒,能不出门便不要出门,你若想见侯夫人,我派人过去说一声请她来东宫与你相见。”
叶朝歌摇摇头,“再说吧,左右人都回来了,也不差在这一时半刻的,你且忙的,不必顾忌我。”
卫韫捏了捏她的脸,“待明日送走了父皇,我便不会再这般的忙,届时,我陪你过去侯府也可。”
“听你的。”
次日一早,按照钦天监推算的吉时,宣正帝带领大部队离京前往皇家猎场。
卫韫带着留于上京的官员亲自送出城。
此时东宫。
叶朝歌好奇的问过来的墨慈,“你怎么不随着兄长前去?”
此次秋猎,所随行大多为武将,只有少数文官,祁继仁和叶辞柏自是在其中。
圣旨上曾注明,官员可带家眷。
而墨慈作为随行官员的家眷,却不曾同去。
“你也知道我,对骑马狩猎不在行,去了也只是扫兴罢了。”
墨慈有自知之明,她如今连独自骑马都做不到,又何必跟着过去凑那个热闹。
叶朝歌笑了,“那你放心我哥自己去啊?”
“有外祖在不是吗?”
叶朝歌一愣,继而笑了起来,“这倒也是。”
闲话稍许,墨慈对叶朝歌说道:“前儿个娴儿去了叶府。”
“恩?”
叶朝歌顿了顿,“可是有结果了?”
“恩,有了。”
叶朝歌并未急着问是何结果,而是看了墨慈一会,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定日子了吗?”
闻言,墨慈笑容加深,“日子还没定,不过也快了,咱们也该是时候准备些添妆了。”
“是啊,是该准备添妆了。”
最终,田娴儿决定与苏子慕一起,外放离京。
这个结果,并不是特别的意外。
……
第1041章 我可以放下了
正如卫韫说的那般,宣正帝离京后,他便稍稍空了下来。
每日只需要抽出几个时辰安排一应事宜,在东宫与留守在京的官员议事即可。
在送走宣正帝的第二日,卫韫再度提起了陪叶朝歌过去伯恩侯府一事。
“你这人,怎么我不急,反倒你急了?”
叶朝歌好笑道。
卫韫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小没良心的,当初急的人是谁?”
结果反倒怪他着急了。
叶朝歌拉下他的手,“疼,你捏疼我了。”
卫韫连忙给她揉揉,末了在她的鼻头上又亲了一下。
“还疼不疼?”
叶朝歌噘着嘴,“疼!”
卫韫:“……”
“我看你就是娇气的。”
一听他说她娇气,叶朝歌便不乐意了,“你竟然敢说我娇气!!!”
卫韫从善如流的改口,“是为夫娇气。”
闹了一会,两人便定下待明儿个若天好,便去伯恩侯府。
谁知,第二日郑芸先一步过来了东宫。
“臣妇……”
“芸姨,快莫要多礼。”
不待郑芸行礼,叶朝歌便快走两步将人扶起,“这里没有外人,芸姨可莫要与我生疏了。”
郑芸笑着应声,“好。”
一年多没见,郑芸的变化很大。
整个人变得柔和了,气质亦是大变,较之过去来看,现在这样的变化,感觉胜过从前。
叶朝歌在看郑芸的时候,郑芸也在看她。
“朝歌,看你眉目间的舒泰,芸姨便知你过得极好,如此,芸姨便也放心了。”
叶朝歌面上的光,难以忽视。
那样的光,若不是日子舒坦,是不会有的。
叶朝歌点头,“不怕芸姨笑话,我的确过得很好。”
这是实话。
夫君爱护呵护,万事有他,怎会不好?
闻言,郑芸笑了起来,“这有何笑话的,芸姨只会为你高兴。”
司琴上了茶。
待郑芸抿了口,叶朝歌方才开口:“芸姨这一年多您身体可还好?”
“好,好着呢。”
郑芸叹了口气,“远离上京,去到乡下,虽说日子不如在上京时享福,但环境不同,心境亦是不同,说实话,若非恩雪有了身子,乡下冬季阴冷不宜养胎,这上京啊,我还真不想回来。”
这话信息量可够足的。
之前母亲曾说过,芸姨在信中说儿媳妇有身子,而此时提起恩雪……
这儿媳妇是何许人也,已然呼之欲出了。
叶朝歌压下心中的惊讶,“恭喜芸姨即将当祖母。”
郑芸笑着道谢,“你怕是很意外吧?”
“不瞒芸姨,的确是有些意外的。”
前些时候母亲说起芸姨的儿媳妇时,她想过任何人,但唯独不曾想过恩雪。
毕竟当年的事,闹得委实不痛快。
再加上恩雪的出身,以及后来所行之种种……
恩雪嫁给陆恒,真真让人惊讶至极。
“说起来,我现在回想一下也觉得意外,意外自己竟然会接纳她,不过想想,只要不是那个女人,谁都好。”
说到那个女人,郑芸脸上难掩厌恶。
哪怕时过境迁,对于叶思姝的厌恶,也不曾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变淡。
“其实我今日过来,一是看看你,看你过得好,我也便放心了,这二来呢,便是想问一问,这一年多,上京中……可有什么变化?”
先是提及那个女人,又问及变化,叶朝歌顷刻间明白了郑芸的话外之意。
“芸姨放心,一切太平,好日子好长着呢。”
闻言,郑芸提着的心,登时放了下来。
回京之前,她是极为忐忑的,生怕叶思姝再冒出来,到时候,这一年多的舒泰日子便会结束。
但恩雪这一胎怀得极为不容易,那年的小产伤及了她的根本,能怀上是老天爷垂怜,所以,不论如何,都要回来赌一赌。
如今看来,倒是赌对了。
自回京后,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打探有关于叶思姝的消息,据悉这一年多来,叶思姝几乎灭迹,无人知其行踪。
丈夫与她说,不若来东宫一趟。
所以,她便过来了。
“朝歌,谢谢你。”郑芸诚恳道谢。
叶朝歌握上郑芸的手,“芸姨,她不再是您的梦魇。”
郑芸眼眶微红,回握住叶朝歌的手,“好,好,太好了……”
噩梦,终于结束了。
……
送走了郑芸,叶朝歌便回了绮歆楼。
“怎么了?怎地无精打采的?”卫韫看着神色有些恹恹的叶朝歌,眉头当即便皱了起来。
“有些感慨罢了。”
叶朝歌伸手环上他的胳膊,将头放在他的肩上,“芸姨待我很好,她把我当做女儿一般……”
前世,母亲早去,她在叶府不受重视,祖母不喜,父亲不爱,叶思姝不屑,兄长常年在外,她的身边,只有刘嬷嬷。
后来,她嫁去了伯恩侯府。
在那里,芸姨给了她如同母亲一般的呵护爱护。
只是她不争气,深陷于自己给自己设置的迷障之中难以自拔。
今日见到与之前,与前世完全不同的芸姨,那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前世的一切,已然随她远去,每一个人,都有了不同的轨迹。
包括陆恒。
虽然芸姨不曾过多提起陆恒,但她看得出,对于现今的一切,芸姨很满足。
“我感觉,我可以放下了……”
一切的一切。
卫韫任由她靠着自己,认真听她说呢喃,尽管他听不懂,听得云里雾里,听得万千疑惑萦绕心头,也不曾询问过。
因为她说,她可以放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呢喃逐渐止歇,耳畔是她均匀的呼吸。
卫韫垂眸,不出意料的看到的便是睡着了的叶朝歌。
将人打横抱起,放到榻上。
为她盖好锦被。
倾身,唇印在她的额上。
“睡吧,睡醒了……”
便是新的开始。
……
这一觉,叶朝歌睡得很沉。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出生,看着自己被叶力卖掉,看着自己被卖去方家,给方傻子当童养媳……
十四个年头,眨眼即过。
画面闪现,一辆马车,马车中有她,有刘嬷嬷,姜嬷嬷,佳雨,佳欣……
……
第1042章 大反转的一出大戏
“歌儿……”
叶朝歌被禁锢于梦中。
那久远又熟悉的绝望向她涌来,几乎将她包裹,深陷其中,逃不开,挣不掉。
她很累……
浑浑噩噩间,耳边响起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歌儿——”
是卫韫在叫她。
将她叫醒。
梦境逐渐扭曲,归于黑暗。
再睁开眼时,眼前是他,周围是他们的房间,熟悉的布置,温馨的环境,以及……
深爱的他!
“有你,真好。”
她抱住他,语带哽咽。
卫韫回抱住她,抱紧她微微颤栗的身子,“做噩梦了吗?”
“是,做噩梦了。”
“醒了就没事了。”
他的话,仿若带着力量,让她振作了起来。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一滴清泪滴落。
“恩,没事了。”
她醒了,所以,没事了。
……
自从见了郑芸之后,叶朝歌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是太好。
时不时的会发呆,有时候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神色恍惚,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刘嬷嬷她们看的着急,却又束手无策。
相较于刘嬷嬷她们的焦虑担忧,反倒卫韫,却十分的镇定不见慌乱,像往常一般,忙完了公务便会陪着她。
有时候是夫妻二人,有时候还有小铃铛,一家三口。
期间,他什么也不曾问过她,更不曾说过什么,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他在,一直都在,不论何时何地,他都在,只要她回过头,便会看到他。
这般持续了三日。
这天晚间,叶朝歌突然抱着卫韫嚎啕大哭。
这一哭,一直到了半夜方才安静下来。
而次日,刘嬷嬷她们发现,以前的小姐回来了。
一切回到了正轨,好似那数日的反常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论是叶朝歌,还是卫韫,默契的略过不提。
绮歆楼恢复了往昔的欢声笑语。
一切看似没什么不同,但只有叶朝歌知道,有些变化和改变,并非是用肉眼能看到的。
而这样的变化,是她乐见的。
转眼,宣正帝他们前去狩猎过去了七日,原定计划是十日左右,再有数日便会回京。
卫韫这两日再度忙了起来。
叶朝歌数着日子,等待秋猎结束。
只要秋猎结束了,那么卫韫的死劫……
她等啊等啊,没有等来秋猎的结束,宣正帝回京,而是等来了康王在猎场遇刺,命在旦夕的消息。
“你说什么,康王遇刺,命在旦夕?”
叶朝歌震惊之际。
刘嬷嬷回:“是啊小姐,这个消息已经大范围的传扬开了。”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叶朝歌不相信,因为在前世,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而且,康王怎么可能会遇刺?
要知道,他可是当初卫韫死劫的刽子手。
可现在却告诉她,刽子手遇刺了?
且命在旦夕?!
这,这怎么可能呢?
虽然她知道,今生与前世早已是两个不同的轨迹,很多的事情也早已经改变,但是她知道,康王的野心没有变!
他依旧觊觎着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他依旧……
所以……
这事不对!
叶朝歌皱眉沉吟,回想着前世的点点滴滴。
只是,终究是有限,毕竟在那个时候,他们与她太过于遥远,皆是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故而,所知有限。
叶朝歌的神色变了几变,明明暗暗间,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
“嬷嬷。”
“老奴在。”
“你派人盯着外界的风向,若有所转变,即可来报!”
“是!”
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而且,直觉告诉她,还没完!
/
日落月升,月上中天了卫韫才回来。
若是往日这个时日,一般情况下,叶朝歌早已歇下,而今日,她却没有谁,在等着他。
卫韫深知为何故,倒也不曾兜圈子,“你听说了?”
“恩。”叶朝歌问他:“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卫成为何会遇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叶朝歌一连发问。
卫韫看着神色格外凝重的她,笑笑:“你觉得呢?”
见到他笑,叶朝歌顿了顿。
跟着便放心了,“看来是我闲操心了。”
“你的闲操心是为了为夫,为夫喜欢你闲操心。”
说话间,卫韫凑过去在叶朝歌那里占了个便宜。
见他还有心情闹,叶朝歌的一颗心彻底的落到了实处,神情也逐渐放松了下来,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之前不让我…操心?”
卫韫爽快承认,“是为夫我。”
又道:“为夫的确不愿让你操心,但为夫愿你为我…操心!”
之前她操心都是因为旁人,她是他的妻,他怎能愿意她为了旁人费神。
叶朝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和你开玩笑了,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事,不过就是有些人等不及罢了。”卫韫淡淡道。
“哦?”
“让你看戏好不好?”
卫韫并未多言,只是让叶朝歌静待看戏。
叶朝歌的闪了闪,“好看吗?”
卫韫卖了个关子,“看看就知道了。”
好不好看,看看就知道了。
……
卫韫说的戏,是在两日后开罗的。
两日后,皇家猎场再度传来消息,康王卫成的遇刺,并非是针对他本人的刺杀,而是针对宣正帝所谋划的一场凶险!
康王卫成之所以会身受重伤,便是为了救宣正帝所致!
叶朝歌:“……”
“怎么样,这戏好看吗?”
叶朝歌呵呵一笑,“还真是一出大戏!”
而且,还是一出前后两个极端大反转的一出大戏!
卫韫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别着急,慢慢看。”
“还有?”
卫韫神秘而笑,“这只是刚开始。”
/
又过了两日,猎场中再度传来消息,以身救驾,不惜让自己深陷囫囵,命在旦夕的康王殿下转危为安。
这个消息,叶朝歌一点也不例外。
事到今日她算是看明白了,卫韫说的这出大戏,卫成是主角。
既然是主角,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死去?
所以,卫成转危为安,她不但不意外,且在意料之中。
又过了三日,宣正帝圣旨抵达上京。
大意是,卫成脱离生命危险,宣正帝即日回京。
……
第1043章 殿下这是在吃味吧?
宣正帝回京是在两日后。
卫韫携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浩浩荡荡的威驾迎着老百姓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回到皇宫。
外头的呼声震天,便是在绮歆楼中,也隐约听得到。
对这些,叶朝歌未曾受到影响,而是一心做她的同心结。
卫韫生辰当日,她送他的同心结,便是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实在没眼看。
所以,自那之后,她便时不时的练手。
争取做出个差不多的给卫韫。
外头逐渐安静了下来,没多久,刘嬷嬷自外回来。
“小姐,陛下回宫了。”
叶朝歌恩了声,头也不抬的问:“康王呢?”
“已经被先行送回了康王府,听说是被抬着进去的,好像,伤的的确是不轻。”刘嬷嬷既然来报,自然是将一切都打听清楚了才来汇报。
叶朝歌笑了声,意味不明道:“自是该不轻的。”
轻了的话,这出戏还怎么接着唱下去啊。
不过,她倒是好奇了,唱了这么一大出戏,卫成究竟是想做什么?
难道就只是为了让宣正帝记他以身相救的恩?
不对吧,就算宣正帝记下了这份恩情,又能如何?难就仅凭着这事,宣正帝就会将皇位给他?或者说……
怎么想都不可能。
第一,宣正帝不糊涂,第二,卫成也没有那么天真,第三,卫韫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
故而,这一点根本就解释不通。
可既然解释不通,那卫成到底图什么?
这个问题,叶朝歌之前也曾问过卫韫,可他却什么也不告诉她,只是说:“若是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了,那你看戏还会看得有意思吗?”
想想也是,结果什么都知道,还要那看戏的过程做什么?
不过,她还真是有些好奇。
而与此同时,皇宫。
待文武百官退下后,宣正帝便带着卫韫去了御书房。
“老三这次,真是豁出去了。”
宣正帝略有些复杂的对卫韫说道。
回想当日,至今他还有些心惊。
那日像往常一般,他带着人去了林子里打猎,老三和老四皆伴随左右。
谁知,在护卫重重的皇家猎场,出现了刺客。
刺客有备而来,出手既快又狠,很快,身边的护卫便招架不住,放出了信号弹,增援赶来还需要些时候,也就是在这个空隙,刺客冲破已然残破不堪的护卫圈,直直冲着他而来。
对方这一冲刺,以势不可挡之势,直逼他性命。
没想到,老三冲了出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一剑,刺入他的心脉,吴院正表示,只差了一点点,差一点点老三便救不回来了。
“只是……”
宣正帝‘只是’过后,却不说了,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心头的复杂逐渐浮于面上……
过了一会。
宣正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此事朕已经交给了大理寺调查。”
看向从来到御书房后,便一直沉默的卫韫,挑挑眉:“韫儿,你便没有什么要说的?”
“父皇想让儿臣说什么?”
“你……”
宣正帝被噎了个正着,“算了,你回吧,朕累了。”
卫韫点点头,但脚下便不见动作。
“还有事?”
卫韫抬头,“不管老三是出自何用意,他救了父皇这一点,儿臣确是感激的。”他顿了顿,又道:“父皇,您平安无事回来……儿臣感念。”
宣正帝愣住,暗沉的眉目逐渐亮堂起来。
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殿中已然不见了卫韫的身影。
对着空无一人的御书房,宣正帝轻笑出声,“这孩子……”
短短三个字,充满了说不出的喜悦和温情。
……
“父皇怎么样,一切可还好?”
卫韫回来,叶朝歌关切询问。
虽说此次遇刺,宣正帝并未伤到哪里,但经历了如此凶险的惊心动魄,要说不受影响怕是很难吧。
卫韫接过叶朝歌递过来的茶,抿了口,“别担心,父皇一切都好。”
“那便好。”
叶朝歌松了口气,“对了,康王受了重伤,你说我们明日要不要过去王府探望?”
“我去便好,你便不要去了。”卫韫淡淡道。
“我不去?这样好吗?”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做嫂嫂的。
于情于理,也该是过去探望的。
卫韫眉目有些沉,“没什么好不好的,你现在怀着身子不方便,不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叶朝歌一想也是,便也没有多想,不去便不去吧,反正她也不是特别想去。
听到叶朝歌松了口,卫韫微沉的眉目舒展开来,唇角的弧度微微上翘,与叶朝歌说起了别的。
他的这一变化,叶朝歌没有想太多,但刘嬷嬷,却心思活跃了。
殿下这是……在吃味吧?
不让小姐去,不是因为小姐怀着身子不方便,而是……
他不想让小姐去,是吧,是吧?
……
卫成受伤颇重,失血过多,回来后大多时候都在昏睡当中。
百合贴身照料,凡事亲力亲为,煎药喂药,更是如此,能不假手他人便不假手他人。
如此举措,前院的下人皆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
百合伺候王爷也非一日两日,但却从未见她如此过。
这用心的,好像有些过头了吧?
当然,也不是说她对主子用心不好,只是比起从前,委实是两个极端。
众人虽然疑惑,明面上倒也没有多言,毕竟,百合大包大揽,他们则轻松许多,如此何乐而不为的事,谁会闲了没事给自己找活干?
但私下里的议论,却是少不了的。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百合也有些太反常了吧,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谁说不是呢,我和她一起伺候王爷也有些年头了,还从未见她如此亲力亲为过。”
“你们说她是不是对王爷……起了那个心思啊?”
“你胡说什么呢,百合如果对王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早几年便有了,何须等到现在?再说了,我听说百合有自己的心上人了,是她的老乡,这种话日后可莫要再说,没得坏了人家的名声。”
“这倒也是,不过,她真的有些反常啊,你们是没看到,她对殿下的周全……”
……
第1044章 百合
“哎呀好了,都别说了,你们说的那些都是没有的事,我估计着百合也是怕了,她和我说过,咱们做下人的,都是依附主子而活,王爷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应该是害怕了。”
“再说了,我们的活她都干了,对咱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咱们还能轻松了不少不是吗?”
“你说的也对,管她呢,只要都是伺候主子的,管她其他。”
几个下人的议论,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路过的良齐耳朵里。
脑海中随之回想起之前那日,王爷曾问过他有没有发现百合转变的一幕。
当时,他的确不曾察觉到,可今日……
良齐若有所思。
这一日,良齐在暗处盯了百合整整一日。
看着她煎药,给主子喂药,看着她给主子换药,更衣,擦身子……
除了比起以前有些过度热情勤快之外,并无其他的不妥。
晚些时候,卫成醒来,良齐便将此事如实禀报。
以及他对百合的怀疑,和观察。
卫成听后,皱了皱眉,“确定没什么不妥?”
“是,属下亲自观察,的确没什么不对劲。”
唯一的不对劲,就是她对主子太过尽心周到了。
而这些,是以前的百合,从未这般过。
王爷身边,只有两个婢女,其中的一个便是百合。
王爷虽贵为皇子,但很多事并不让丫鬟经手,尤其是贴身的一应活计,皆由他这个随从来。
百合虽然为王爷身边的大丫头,实际上,与在屋外伺候的丫鬟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百合,也识趣的不会往王爷的跟前儿凑。
可现在,却完全不同。
以前他经手的活,现在也由百合揽了过去,还有,给王爷擦身子,也不见避讳,听说她早已有了自己的心上人,这样的做派,哪里像是有心上人的样子。
“你这几日去查查。”
“王爷是怀疑……”
“一个人前后变化如此巨大,这事……反常。”
事有反常必有妖!
早前他便隐约觉得百合有些不太对劲,如今,便是良齐也发觉到了。
那这事,是真的不对劲!
虽然,目前为止百合并未出格或是对他不利过,但身边有一个脱离他掌控的人,这让他不喜。
“今日可有谁来过?”
安排了调查百合,卫成便将此事搁下了。
“回王爷,下午之时太子殿下来过,平王也来过,再就是一些朝中大臣,只不过王爷一直在昏睡着,他们也只是坐了坐便回了。”
卫成挑眉,“太子又来了?自己一个人?”
他回京也有四日了,在初初回京的第二日,卫韫便来探望过,一个人。
时隔一日,今儿个又来了。
“是,太子殿下自己过来的。”
卫成垂下眼睑,“知道了。”
“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事。”卫成顿了顿,问良齐:“大理寺那边调查的如何了?”
“王爷,大理寺中咱们的人,此次并未被钦点参与调查猎场遇刺,所以,调查的进展,至今还未有消息传出。”
闻言,卫成皱了皱眉,“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透露?”
“是,属下也正觉得奇怪呢。”
卫成若有所思。
“王爷,您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蹊跷?就算有,和我们有关系吗?”
“这倒也是,整件事咱们也是受害人,就算大理寺有蹊跷,那也和咱们没有关系。”说着,良齐便放心了。
“徐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王爷,我们的人一直在等着,暂时没有任何的动静。”
卫成闭了闭眼睛,垂放在锦被上的手指摩挲稍许。
半响。
“也是,是本王着急了。”
良齐还要说什么,耳尖的他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不一会,门外响起一道轻快的女子嗓音。
“王爷,奴婢来给您送吃的。”
“是百合。”良齐压低声音道。
卫成恩了声:“让她进来。”
良齐过去将门打开,让门外的百合进来。
她的手上端着一份清淡的膳食。
百合走进来,“王爷,太医说您最近忌荤腥,所以吃食稍显清淡了些,您委屈些时候,待您好了,再吃好的。”
百合一边将膳食摆上,一边笑眯眯的念叨着。
卫成淡淡的恩了一声,“放着吧,让良齐伺候。”
百合指尖微微一顿,随之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良齐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远去,取出一根银针,将吃食一一验过。
“王爷,是干净的。”
卫成恩了声,在良齐的伺候下吃了起来。
期间,手臂抬高,无意中扯到了伤口,卫成猛地顿住。
“王爷怎么了?”
卫成皱眉,“我的伤口竟然不疼了。”
“啊?不会吧?今儿个太医还说,您的伤口还会疼几日,怎么会不疼了?”
卫成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你去将府医带过来。”
良齐不敢耽搁,连忙去偷偷的将府医带了过来。
“怎么样?”
“王爷的伤口愈合的极好,可这不应该啊,王爷这伤按照正常情况下,痊愈的应当没有这么快才是……”府医看着已然开始结痂的伤口,觉得有些古怪。
王爷这伤很重,在王爷初初回京的当日,他也曾看过,没有个把个月是不可能结痂的。
可现在,从受伤到现在,前前后后也才不过七八日的功夫,这伤口便已然开始愈合结痂……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那有没有不对,比如……中毒?”
府医摇摇头,“那倒没有,王爷的脉象已然平缓有力,这样的情况是极好的。”
只是除了,这伤口有些不同寻常,准确的说,愈合的不同寻常。
就,就好像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可他看过太医开的药,都是些颇为正常的药物。
难道是因为王爷平素里身子好,所以这伤口才愈合的如此之快?
府医是卫成的人,他自是将自己的所有疑惑和想法,一一道出。
“灵丹妙药?”
卫成眯了眯眼睛,想到了什么。
“良齐,送府医回去。”
待良齐将府医送回去回来后,卫成对他说:“明儿个百合为我换药后,你刮下来些给府医送去……”
……
第1045章 外出
宣正帝在猎场遇刺,康王身负重伤,大理寺奉旨调查此案。
但多日来,大理寺十分的安静,宣正帝亦是如此。
这般的平静,反倒让人觉得惶惶不安。
总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宁静。
可不管如何的人心惶惶,在这样的情况,田娴儿和苏子慕的婚期定下了。
“来年的三月?”
墨慈抿了口茶,笑道:“是啊,就是来年的三月,他们二人成亲。”
叶朝歌也笑了,“我还以为会在年前呢。”
“娴儿像是这么着急的人吗?”
“娴儿不着急,可有的人着急不是?”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继而纷纷笑开。
可不是嘛,田娴儿不着急,但总有一个人是着急的。
“不管怎么说,这事也是定下来了,只是啊……”墨慈叹了口气,“成亲后娴儿便要随苏大人离京外放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再回来。”
叶朝歌垂眸,望着面前的杯子。
这一去,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一日……
“朝歌,朝歌?”
“啊,怎么了?”
墨慈狐疑的望着神思不属的叶朝歌,“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在想给娴儿准备什么样的添妆。”面对墨慈的逼视,叶朝歌有些慌乱,话语皆乱了调调。
墨慈眯了眯眼睛,“不对,你不是在想这个,朝歌,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叶朝歌脸色一变,低下头,悄悄的稳了稳心神,方才抬头,“你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咱俩相交多年,朝歌,你骗不了我。”
墨慈的神色很认真。
叶朝歌的反常太过于明显,以至于,她的借口,她一个字也不信。
“好吧,我的确不是在想娴儿的添妆,而是在想,陛下此次猎场遇刺一事,既然话说到这了,墨慈,兄长回来后可有同你说什么?”
叶朝歌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墨慈不应,只是怀疑的看着她。
叶朝歌失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件事我不信你察觉不到古怪。”
“真的只是在想这个?”
“你看你这人,我天天呆在东宫,你也不想想,我能有什么事啊。”
墨慈迟疑了起来。
这倒也是,自打朝歌怀了身子后,除去必要,其他时候便鲜少踏出东宫,要说有什么事,的确是不见得,而且,看刘嬷嬷她们的反应,也不像是有事的模样。
莫不是,是她想多了?
好像还真是,朝歌身为太子妃,宣正帝此次的遇刺,目前看来与东宫并无干系,但这事大理寺还未拿出个章程来……
墨慈逐渐说服了自己,“这事再古怪也和咱们没关系,你呀,安心养好胎便是,外头的事,就交给男人们去处理,想那么多做什么。”
叶朝歌知晓墨慈被自己绕过去了,心下松了口气,笑道:“你说的倒也是,看来,我还是把心思放在给娴儿的添妆上吧。”
“这事先不着急,你先想想罗婆婆的生辰你打算送什么吧。”
“罗婆婆的生辰?”
墨慈点头,“我今日过来,主要还是此事,昨儿个我和你哥回将军府,母亲提及了这事,五日后,便是罗婆婆的生辰。”
叶朝歌问:“母亲的意思是……”
“是要办一办的,罗婆婆本就喜好热闹,所以,母亲的意思是要大办一场,只是,你也知道,在上京罗婆婆认识的人有限,所以,到了那日,咱们都过去一起为罗婆婆过生辰便好。”
叶朝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话说起来,你和兄长准备了什么?”
“还没有准备,我在想呢。”墨慈有些为难。
绮罗这个人不喜金银玉器,也不喜绫罗绸缎,更不喜什么名贵玉器摆件,可以说,上京老太太的喜好,她老人家一概不喜。
所以这寿礼,委实有些难置办。
墨慈的为难,叶朝歌深有感触,两人商量了一会,也不曾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随即便约好,明儿个出去看看。
当然,这个提议是叶朝歌提出来的,墨慈是反对的,而就在这个时候,卫韫回来,以一句出去走走也好,说服了墨慈。
想当然,卫韫同去。
这也是墨慈应下的主要原因。
……
“我没想到你会同意。”
送走了墨慈,叶朝歌如是对卫韫说道。
后者笑笑,“你已有许久不曾外出,一直闷在家里也不好,趁此机会出去走走并没有坏处。”
之前他提出陪同她过去伯恩侯府,说来也不过是个借口。
他本不喜小祖宗提及那陆恒,又怎会愿意她上门?
即便知道她是为郑芸,但他心里总归是不舒坦的。
可想着她许久不曾外出,一直闷在家里并非是好事,故而,方才提及带她过去伯恩侯府。
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郑芸先一步过来。
她的到来让他的心里倒是舒坦了,但未能带小祖宗出去走走,他却一直记着了。
前些时候父皇离京,他也不曾得闲,现今父皇回来了,正巧绮罗生辰为她挑选寿礼,便也顺道出去走走散散心。
“可你明日有空吗?”
她虽然一直在东宫,但外界诸多种种,倒是不曾落下。
近期人心惶惶,大理寺尚未拿出个章程,她不确定会不会耽误他的事。
“有空,我最近都不会忙。”
“哦?”
卫韫捏了捏她的手,“这几日我陪你,顺道陪你看戏。”
叶朝歌眼睛闪了闪,“又有‘新本子’出了?”
“快了。”
/
与此同时,回到叶府的墨慈,同叶辞柏提起了明日与叶朝歌外出为绮罗挑选寿礼一事。
“太子同意歌儿出门?”
“就是太子同意的,我才答应。”
“何意?”
“明日太子会与我们同去。”
叶辞柏挑挑眉。
次日,天气还算不错,虽说有些凉意,但日头还好。
卫韫下了朝回来,与叶朝歌用过膳,夫妻俩便出门了。
东宫的车撵去了以前最常去的日月小筑。
和墨慈约好在这里碰面。
他们到的时候,叶辞柏和墨慈正好也到。
叶辞柏会跟来,在叶朝歌和卫韫的意料之中,所以,见到他并不是很意外。
……
第1046章 再见柳明月
日月小筑的掌柜按照叶朝歌的要求,将铺子里所有比较新鲜稀奇的物件皆命人奉了出来,供他们挑选。
叶朝歌和墨慈头对着头挑着。
卫韫和叶辞柏则一人护着一边,耐心的候着,时不时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两句。
因着时候还早,铺子里并没有什么人,故而,便也不曾让掌柜的清场。
正挑选着,突闻一道女声响起。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叶朝歌皱了皱眉,与墨慈对视一眼,随转过身去。
只见面前一女子屈膝行礼,她眉目垂着,看不太清她的脸。
“你是……”
“回太子妃,臣女柳明月。”
柳明月?
这名字有些耳熟,叶朝歌蹙眉想了一会,也不曾想到柳明月是何许人也。
对方的沉默时间有些长,柳明月仿若意识到了什么,咬了咬唇,“臣女是乐瑶郡主的表姐……”
说到乐瑶,叶朝歌脸色变了变。
而她是乐瑶的表姐……
经过这么一提醒,叶朝歌倒是想起来了。
“原来是你,本妃记起来了,起来吧。”
可不就是想起来了,那一年,她被乐瑶拽出来闲逛,在一家成衣铺子,乐瑶看中一件衣裙,只是尺码不太合适,便让店家修改,再回去的时候,乐瑶买下的衣裙便被她的表姐给穿在了身上。
而这位表姐,便是眼前的柳明月。
看到柳明月,叶朝歌便不禁想到了从前的种种,目露怀念,对柳明月也多了些亲切。
“你可是来添置物件的?”
叶朝歌主动挑起话头询问柳明月。
“回太子妃,臣女是来置办些东西,臣女不日便要出嫁。”
眼前的柳明月,与当年抢走乐瑶衣裳的柳明月有些不同,她的眉目间少了嚣张跋扈,多了些沉淀的味道,整个人没有那般的浮躁,仿佛已然长大了一般。
想到柳明月的身世,叶朝歌多少有些明了。
她是王妃的外甥女,很得王妃的呵护,宸亲王府出事,王妃接连失势,没了大树依靠,柳明月恐怕在柳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有所成长倒也不意外。
“可有什么为难的?”
叶朝歌此话,让柳明月微怔,“太子妃……”
叶朝歌笑笑,“你是乐瑶的表姐,若有为难,本妃或许能帮衬一二。”
柳明月没有想到,叶朝歌会如此说,更不曾想到会得此承诺。
一时间有些复杂,心头涌现了些许的酸楚。
如叶朝歌所想的那般,柳明月这两年过的一点也不好,生母早亡,继母不慈,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加之她本是女子,且被继母刻意养废,嚣张跋扈已然习惯。
随着宸亲王府的失势,王妃姨母自顾不暇,已然不能给她撑腰。
这世道捧高踩低乃为常态,人情冷暖亦是如此。
柳明月在这两年间,吃够了苦头,也受足了磨难,人都是在经历中成长,她也不例外。
逐渐体悟到,她已然没有了嚣张的资本,更没有挥霍的资格。
她长大了,克制自己的坏脾气,处处忍让退步,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过的好一些。
两年的时间,她受尽了冷眼,也受尽了排挤。
已然很久没有人对她散发出如此的善意,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王妃的外甥女,没有生母的庇护……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好似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更有甚者,以踩她脸面为趣……
而叶朝歌,是第一个。
虽然是看在乐瑶的面上……
想到乐瑶,柳明月心中有些孤寂。
她不喜欢乐瑶,因为她是郡主,更有父母疼爱,可在乐瑶没了之后,她却思念她至极,那是她唯一的表妹啊……
“臣女多谢太子妃。”
柳明月郑重道谢,但却丝毫不提任何的要求。
现今的她已经很清楚,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人人走,人生漫漫,唯有靠自己。
她感激太子妃,但不会趁势而上,因为她太清楚,这样的帮衬,于她来说,是依赖,会让她产生惰性。
柳明月并没有久待,在谢过恩后,便带着她的丫头走了。
“她是,乐瑶的表姐?”
叶朝歌收回视线,点点头,“她的生母与王妃是亲姐妹,柳家的嫡女,我还记得,那年见她,怎是一个嚣张跋扈所能形容的,而今日,她却是改头换面,完全不同了。”
“柳家嫡女,我听说过一些,她是长女,好像并不是……”
柳家的事,墨慈多多少少听说过。
柳家现在的夫人是继夫人,柳明月为前夫人所出,继夫人过门后亦生有一女,也便是柳家的二小姐……
柳二小姐颇有雅名,反倒是柳大小姐,即柳明月,名声并不是很好。
世家诸事,并非什么稀罕。
“可要我帮着打听一二?”墨慈问。
叶朝歌点点头,“也好。”
按照柳明月方才所言,她要成亲了,成亲在即,却不见有喜色,虽也不见愁绪,但应当也不是太理想,让墨慈打听一二也好。
在日月小筑并没有挑到合适的,便决定再去他处看看。
最终,在一家东洋铺子里,挑到了心仪的。
叶朝歌挑的是一只千里望,用此能看到千里之外。
对此,叶朝歌试过,虽然不曾试过能否看到千里之外,但至少,能看到很远就是了。
依着绮罗的性子,这个物件给她,必然会欢喜。
墨慈则选了一穿琉璃珠的额饰,绮罗有戴额饰的习惯,这串琉璃珠的额饰很稀奇,在太阳底下流光溢彩,很是漂亮。
选好了主要的,两人又挑了些配物,等一切定好了,便差不多午时了。
此处距离第一楼近,当即便过去了那里用午膳。
在包厢里将将坐下,江霖便过来了。
江霖再未离京,这许久以来,一直留在上京,留在第一楼,这里已然成了他的家。
一开始或许众人会不解,后来渐渐明白了。
第一楼,是他和乐瑶初见之地,也是在这里,那个姑娘让他动心的。
或许是移情作用,他便一直守在这里。
哪怕只是守着,也情愿。
……
第1047章 对手太弱,不堪一击
“喂,你就这么看着啊?”
叶辞柏指着不远处,正与江霖紧挨着说说笑笑的叶朝歌,戳了戳卫韫。
“何意?”
叶辞柏撇嘴,“你向来不是醋劲最大吗?你看看他们两个,先抱在一起不算,现在又把你一个人扔到一旁聊得起劲,虽然江霖是歌儿的二哥,可他终归是男子……”
卫韫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他是男子不假,可在我眼里,已然与女子无异了。”
与,与女子无异?
“什,什么意思?”
“你猜。”
叶辞柏:“……”
卫韫不再搭理他,看向正聊得热火朝天的江霖和叶朝歌。
眯了眯眼睛,这么一看,的确是有些碍眼。
想了想,走过去。
“歌儿。”
聊天被打断,叶朝歌疑惑的看向卫韫。
“你哥刚才挑拨我们。”卫韫脸不红气不喘道。
不远处听了个清楚的叶辞柏,一口茶尽数喷出。
啥玩意儿?
他挑拨他们?
他什么时候挑拨过?
“你哥方才说,你和江霖只顾着自己聊,不理会我,将我丢在一旁……”
此话一出,江霖和叶朝歌的眼神,如同两把利刃一般,嗖嗖的扫向叶辞柏。
“哥哥!”
“辞柏!”
叶辞柏欲哭无泪,连连摆手,“我没有,不是我,我真的没有。”
然后瞪向卫韫:“喂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我什么时候挑拨过你们?”他那是挑拨吗?分明就是在看笑话好么!
再说了,他现在才叫真正的挑拨!
而且,还是一次性挑拨他和妹妹,以及和江霖的兄弟情分!
江霖和叶朝歌又一起看向卫韫。
卫韫又道:“你刚才难道没有说那番话?”
“我……”
叶辞柏说不出来。
那些话他的确是说过,可那也不代表他是挑拨啊。
江霖和叶朝歌的视线又一起转了回来。
被二人一起瞪着,叶辞柏咽了咽唾沫,“那个,我真没有,我发誓,相信我……”
可他们两人的反应,分明就不是相信的反应!
叶辞柏被盯的脊背发凉,“我真没有啊,而且,我有那么坏吗?挑拨的人分明就是卫韫,对了对了,江霖,他刚才说你在他的眼里,和女子一样。”
江霖看向卫韫:“和女子一样?”
“你和歌儿的相处,在我眼里,不是男女之间的相处,而是如同她和田娴儿她们相处时一样。”卫韫脸色不变的继续胡说八道。
“你!”
叶辞柏悲愤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
嘴拙的叶辞柏连忙找墨慈求助:“他们欺负我……”
墨慈摸摸他的头,“你呀,明知自己不是太子的对手,却偏偏去撩…拨,吃了那么多次亏,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我……”
叶辞柏想哭。
谁说不是呢,明明想要看卫韫的好戏,结果到头来,不但戏没看成,且反被将了一军!
他这到底图的什么啊。
“此事是他胡闹,你们莫要放在心上。”墨慈说。
叶辞柏不敢相信:“墨儿……”
墨慈对他眨眨眼,随之又道:“不过,太子殿下,您下次再吃味朝歌忽略您,还请不要再以旁人做筏子,您吃味直接和朝歌说便是,朝歌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末了,对叶朝歌说道:“朝歌,我说的对吧?”
卫韫:“……”
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看向卫韫,“这便是你说的一样?恩?”
火苗转移,叶辞柏得意了。
卫韫将他的得意看在眼里,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嫂嫂。”
被突然叫嫂嫂的墨慈,眼皮狠狠一跳。
“我听说之前兄长去了百花居。”
霎时间,墨慈变了脸色。
百花居是什么地方?那就是青楼啊!
她看向叶辞柏,“你去百花居了?”
叶辞柏瞪大眼,“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墨儿,你可是最了解我的,真的没有,我发誓。”
“太子殿下说你去了,这还能有假?”
墨慈的声音有些高。
叶辞柏急了,“我真的没有,墨儿,你相信我,我若是去了,还能不承认吗?再说了,我每次出门的行踪都有同你交代,这段时间,我根本就没有在外面用过膳,也不曾喝过酒……”
“你就算不相信我,你也该相信自己啊,你有在我身上闻到过脂粉味吗?我如果去了百花居,一定会染上脂粉味,可没有吧?而且,我出门穿的是什么样衣裳,回来的时候也都是同一件衣裳,并不曾出现过换衣裳的情况……”
人在某一个关键关头,最能激发自身的潜能,就好比此时的叶辞柏,他很慌,也很乱,但他的脑子却很清楚,为自己辩解,且说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叶辞柏的一番有理有据的辩解,让墨慈逐思量开来。
的确是这样。
叶辞柏的为人她很清楚,如果真去了百花居那些地方,被卫韫拆穿,他不会这么理直气壮,而且,最近他回来时,的确不曾有过换了衣裳,脂粉味这样的情况。
墨慈皱了皱眉,看向卫韫。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人叫他去,他好像是没去……”
“什么叫做好像,我根本就没去!!!”
叶辞柏怒了,这货简直就是害人不浅,刚才的他还是太单纯了,竟然以为卫韫是在挑拨他和江霖歌儿的感情,现在再看,这才是挑拨!
挑拨他和墨慈的夫妻感情!
卫韫不疾不徐道:“这么说,真的有人邀请你过去百花居?”
“我……”
叶辞柏真的欲哭无泪了,“卫韫,你至于吗你,我不就是想看你笑话没看成吗?”
卫韫哼了哼,“我实话实说。”
“你!”
叶辞柏气急,但也知道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连忙抓上墨慈的手,“墨儿,我没去,真的……”
“但有人邀请你去百花居,对吗?”
“我……”
叶辞柏低下头去,呐呐道:“之前是有人邀请过,但不是去百花居,是去玉摇耧……”
叶朝歌:“……”
江霖捂脸没眼看。
卫韫则侧过脸去,对手太弱,不堪一击。
……
第1048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整个午膳的过程,墨慈表现的很平静。
平静的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可她越是这么平静,叶辞柏便越感觉到不安。
没听说过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吗?
他和墨慈是夫妻,在一起生活了也快两年了,对彼此自是十分的了解,他很清楚,墨慈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虽然没有到特别偏执的地步。
所以,他感觉,自己要完。
一顿午膳,叶辞柏在心惊胆颤中度过,面对一桌的美食,全然提不起食欲来。
满心满眼里都是,待会回去后,他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将这件事揭过去。
想想,他真是被卫韫给害惨了!
这笔账,他记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等着瞧,早晚有一日,他会把今日连本带利息都收回来的!
在叶辞柏的惴惴不安中,席散人散。
他与墨慈先行一步。
离开时,叶辞柏殷勤的跟在墨慈的后面,鞍前马后,颇有些谄媚殷勤。
楼下,叶府的马车逐渐远去。
楼上,江霖和叶朝歌并肩立于窗前。
江霖:“我猜,辞柏回去后不会有好果子吃。”
叶朝歌:“应当不至于。”
毕竟,只是有人邀请,兄长并不曾赴约去花楼。
“怎么不至于,你没看到辞柏那殷勤的嘴脸?若是不至于,他至于那样?”
“但墨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这种事和讲理不讲理没有关系,而且,这女人都小心眼的厉害,我问你,假若有人邀请太子去花楼,你知道了会如何?”
正坐在那喝茶的卫韫,“……”
“说话就说话,缘何拿我们做假若?!”
江霖耸耸肩,“这不是顺口了嘛。”
“我倒觉得二哥这口顺的在理,说起来,我哥经历过的,你也应当经历过吧?且怕是次数不少吧?”
叶朝歌眯着眼睛看向卫韫。
无缘无故被火烧到身上的卫韫,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说话?”
叶朝歌扶着腰走过去,笑眯眯的看着卫韫:“太子殿下,臣妾觉得,咱们有必要好好聊一聊了。”
“二哥,改日再聚,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叶朝歌对卫韫笑着说:“太子殿下,请吧。”
太子殿下:“……”
卫韫狠狠的瞪了眼江霖。
江霖摸摸鼻子。
这叫什么来着?
对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看吧,这不就是来了吗。
……
叶府。
下了马车,叶辞柏便不知去了哪里。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墨慈皱了皱眉,莫不是跑了?
应该不是,她嫁的男人,可不是会临阵脱逃的人。
再者言,就算逃了也没事,逃得了一时,便不信他能逃得了一辈子!
墨慈先行回了院子。
刚在内室换了衣裳出来,先前不见人的叶辞柏突然又冒了出来。
他背着手,“你们,你们都先下去。”
轻语和大蕉二人对视一眼,退下了。
屋门前脚关上,后脚,叶辞柏便神秘兮兮的从背后掏了一个算盘子出来。
墨慈目露不解。
叶辞柏将算盘子放到地上,然后脱了自己的鞋袜,赤着脚踩了上去。
凹凸不平的珠子,将他的脚心硌的直痒痒。
叶辞柏呲了呲牙,讨好的看向墨慈,“那个娘子,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我自己惩罚自己给你解气好不好?”
墨慈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看向他脚下踩着的算盘子,“你这都是打哪儿学来的?”
“同马副将学的。”
叶辞柏一脸的乖觉。
马副将是祁家军骑兵的一个副将,出了名的怕媳妇,时不时的挨罚。
有一次,他探亲回来,走路一瘸一拐的,众人问他怎么了,他自是不说,后来一起洗澡的时候,有人发现他膝盖上有一深一浅的印子。
追问下才知,他又将他的媳妇惹恼了,被罚跪算盘子。
这事便在军营里传开了。
叶辞柏听说后,还曾一度笑话过他,说他在战场上彪悍,在家却怂的像个小媳妇。
可没想到……
叶辞柏:“……”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他知道自家娘子生气了,回来的一路上他一直在想着法儿的让她消气,想着想着,便想到马副将这事上。
所以,下了马车后,他便去了一趟账房,要来了一个算盘子。
跪是不可能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再疼媳妇也不可能。
他便退而求其次,赤脚踩着。
只让他的墨儿消气。
叶辞柏的乖觉,让墨慈心软了,看着他呲牙难受的模样,不禁心疼了,软下声音:“你先下来吧。”
“那,那你不生气了?”
墨慈恩了声。
要说生气,她也没生气,毕竟他并未去赴约不是吗?
之所以绷着脸不理睬他,一来是想让他记住此事,二来日后再遭遇类似邀约能记起今日来。
毕竟,他是少年将军,是如今这上京之中的香馍馍,日后这般的邀约必然不会少。
叶辞柏她自是相信,但外头的诱…惑也不得不防。
所以,她便闹了这么一出。
原本她没想着这事就这么完,既然让他记住加深印象,自然得让他记忆犹新。
只是他这么乖觉,反倒是她先不忍心了。
走过去,把人从算盘子上拽下来,“疼不疼?”
叶辞柏嘿嘿笑着,摇头,“不疼,就是有点痒……”
“那你记住了没?”
“记住了。”
“以后若是再有人邀约你去花楼……”
“我会告诉他们,花楼是不可能去的,这一辈子小爷都不可能去,你们死心吧!”
叶辞柏声情并茂煞有介事的说道。
墨慈被他逗笑了。
见她笑了,叶辞柏松了口气,一把抱住人,“以后你若生气便同我说,莫要闷在心里,你若闷着自己了,我会心疼的。”
墨慈心头一软,伸手回抱住他,“那你以后也莫要再去撩…拨太子,太子是何心机,你怎是他的对手,你若在他手上吃了亏,我瞧着也会心疼。”
叶辞柏喜滋滋的应声,贫嘴道:“为了不让我的墨儿心疼,以后我会让着点太子那大腹黑。”
墨慈聪明的不说话了。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
第1049章 到底是惩罚她还是惩罚自己?
东宫。
“歌儿,你休要听江霖瞎假若,他的假若根本就没有依据。”
叶朝歌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这么说,你还想要依据喽?要不要我将南风叫过来问一问,看看从他那能不能找到个把的依据?”
卫韫:“……”
“歌儿,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恩,这个我相信。”
叶朝歌眨眨眼睛,“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我不过就是好奇想问一问有没有人也曾邀请过你去逛花楼罢了,又不曾怀疑你对我的心。”
“我……”
“还是说,你这么着急辩解,莫不是在心虚?”
不待卫韫说完话,叶朝歌便淡淡打断道。
卫韫:“……”
“你现在不说话,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没有!”
“没有邀约,没有着急,没有辩解,没有心虚!”
四个没有,卫韫说的又快又急。
叶朝歌好奇不已,“没有?不会吧?”
卫韫黑了脸,声音有些危险,“你不相信我?”
叶朝歌抬手摩挲着下颌,“我没说不相信你,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不过,怎么就没有呢,没有道理啊,你是太子,连我哥都有人邀约他去玉摇耧,你这个太子殿下,怎地就没人邀约呢?”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卫韫额角突突直跳。
看着一本正经呢喃自言自语说着不符合常理的叶朝歌,咬了咬后槽牙,“听你这话的意思,没有人邀约我去花楼,你还挺遗憾?!”
“是有些遗憾。”
叶朝歌如实的点点头,“你堂堂太子,却没有人邀约你去过花楼,感觉你人缘好像没有我哥的好。”
卫韫:“……”
他捏了捏有些疼的额角,忍不住提醒道:“歌儿,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偏了?”
她该关注的不是他有没有受邀去过花楼吗?
怎地却纠结起有没有人邀约他去花楼,和他的人缘上了?
叶朝歌理直气壮道:“我知道你是肯定不会去花楼的,对你的这点信任我还是有的。”
“……我谢谢你的信任。”
过了一会。
“卫韫,咱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便跟我说实话吧,我真的不是怀疑你,就是好奇,真没有人邀约你去花楼啊?”
“……叶朝歌!!!”
“好嘛好嘛。”
又过了一会。
“夫君,我感觉你这人缘不行,都没人邀约你去花楼。”
“叶朝歌!!!”
“好吧,我不说了。”
又又过了一会。
叶朝歌再度忍不住了。
“真没有人唔……”
卫韫准确无误的叼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世界顿时安静了。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卫韫洗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冷水澡。
卫韫:“……”
他这到底是惩罚她,还是惩罚自己?!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
自那日外出后,又过了两日,墨慈过来东宫。
将她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了叶朝歌。
“这么说,柳明月即将嫁的人家,虽说不是顶好,但也不是很糟?”
墨慈点点头,“这柳家虽说有些复杂混乱,但这柳明月好歹也是卫老太君亲女所出,王府虽说是落寞了,但卫老太君还在,柳夫人即便是再苛刻,也不敢在柳明月的婚事上做文章。”
虽说不会有多好,但也不会太差。
卫老太君尽管年岁已经大了,但对于柳明月这个亡女的遗孤,还是多有照拂在意。
哪怕有限,但也多少让柳夫人有个顾忌,让她知道,柳明月是卫家的外孙。
“难怪……”难怪那日,即将嫁人的柳明月不是太欢喜,但也并非不喜。
“我找人去打听过了,对方人家虽然是个次子,资质平平,但为人忠厚老实,家底不丰,但内宅和睦,柳明月嫁过去,应该不会受委屈。”
虽说是低嫁,但这桩婚事,也不算是顶顶糙。
叶朝歌点头,“那便好,这两日柳明月也不曾来找我,可见她还是极为乐意的,此事便罢了吧。”
那日她将承诺许下。
当时卫韫他们都在,假若是不好意思,那这两日也该过来兑现,但她没有,由此可见,柳明月对现今的一切是满意的。
这样就算了吧。
“朝歌。”
“恩?”
“每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叶朝歌颔首,“我知道,那日遇上了,否则我也不会……算了,此事不提了。”
墨慈在东宫坐了一会便回去了。
午膳卫韫并未回来。
叶朝歌也不曾多想,直到下午……
“小姐,徐家被查封了。”
叶朝歌顿了顿,“哪个徐家?”
“国丈,徐家。”
“啊?”
叶朝歌有些懵,“为何?”
“官方说法,徐家被查封的罪名是谋逆,但具体的,还没有说辞。”
谋逆?
叶朝歌眯了眯眼睛,想到什么,问刘嬷嬷:“可是大理寺查封的?”
“是大理寺。”
闻言,叶朝歌心下有了计较。
这一个下午,注定不太平。
国丈徐家,以谋逆罪抄家封府,徐家一应家眷尽数被关进了大理寺监牢。
到了傍晚时分,各种消息便乱糟糟的传出来了。
人云亦云,说什么的也有,各种猜测不休。
而官方,依旧是最初的谋逆大罪,至于详尽,至此没有说明。
卫韫自早朝后便一直未回来。
月上中天了,也依旧不见人影,只是派了人过来传话,让叶朝歌不必等他,自行安置即可。
叶朝歌等到了半夜,人没等到,先等来了周公。
她睡得迷迷糊糊间,隐约察觉到身边有了动静。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
“你回来了。”
“吵醒了吗?”
叶朝歌为他身边挪了挪,“没有,是我睡得浅。”
“继续睡吧,外头天大的事也和咱们没关系,不必理会。”卫韫揽着她,柔声说道。
叶朝歌点点头,很快又睡了过去。
待她再醒来时,外头的天儿已经大亮了,而身边的位置,触手的冰凉,无一不再说明,卫韫离开早已多时了。
徐家的突然落马,以至于上京之中人心惶惶,好似在一夕之间都消停了下来。
这一天,东宫没有访客。
……
第1050章 徐明珠跪求
一连两日,卫韫皆是早出晚归。
叶朝歌纵是好奇想问,也找不到机会。
反倒是过去最初的那一阵子,也没那么好奇了。
正如卫韫所说,左右天大的事和他们也没关系,是谋逆也好,是抄家封府也好,与她何干呢。
她只需要一边养胎,一边看戏就好。
但有的人,却没他这份闲心了。
康王府。
“王爷,王妃还在外头跪着呢。”良齐端着药从外面进来。
卫成头也不抬,“她愿意跪就让她跪。”
“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喝完了药,卫成看着空下来的药碗,想到之前的种种怀疑,如是问良齐。
“回王爷,属下那日送去府医那边的药粉,仔细检查过了,都是些极为罕见的上好金疮药,对王爷的伤势有益无害。”
“极为罕见的上好金疮药?”
“是,如今已经可以排除,百合的转变,对王爷并没有坏处。”
之前几日,王爷发现自己的伤口突然不疼了,叫来府医检查后,察觉到王爷伤口愈合的速度超过了正常情况,便怀疑到了用药上。
第二日,在百合前脚给王爷换好药,后脚,他便奉命从伤口上刮下来一些粉末送去给府医检查。
经过查验,最终得出结论,并没有什么不妥。
“没有坏处?”
“是啊。”
卫成冷冷一笑,“一个丫头从哪得来的罕见上好金疮药?”
良齐猛地一顿,他瞪大眼。
是啊,他把这一点忽略了!
“会不会是吴院正给的?”
因着换药的活被百合包揽了,故而,吴院正开的药也都在她的手上。
“是与不是,试一试便知,你这样,你现在过去太医院……”
良齐一一应下,领命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转身之际,触目中便是跪在院中地上的徐明珠。
良齐叹了口气,走过去,对脸色苍白,身形颤巍的徐明珠说道:“王妃,您先回去吧,王爷不会见您的。”
徐明珠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哑声道:“他现在不见,我便跪到他见!”
“您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徐家是我的娘家,我的父母如今都在大理寺监牢中,你说我何必?”徐明珠苦笑,若非迫不得已,她又怎会踏出内院,跑来这来跪着求见卫成?
若非父母年迈,她又怎会在明知希望渺茫的情况下,来这里长跪不起,只求卫成能见一见她,听她说一说?
她是没有法子了。
卫成不见她,她只有如此。
当然,若是依着她过去的性子,必然会闯进去,可现在……
徐明珠苦笑一声,自己哪里还有那资格?
良齐见说不动徐明珠,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良齐出了王府,便直奔太医院而去,找到吴院正。
“哎呦,良齐侍卫怎么来了,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良齐客气道:“倒没有什么吩咐,属下……诶,今儿个早上,属下毛手毛脚的,将您留下来的金疮药给打翻了,这不,明儿个没有药给王爷换了,便来找吴院正求药来了。”
吴院正摆摆手,“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好,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一切带回去。”
吴院正吩咐了药童取一瓶金疮药过来。
很快药童便将药送来了。
良齐拿过药道了谢,“王爷现在的伤口大好,院正大人,您看要不要中途换个金疮药啊?”
“换金疮药?不用不用,金疮药的药效都差不多,我给王爷用的是最好的,宫里再找不出比这还要好的了,一直用着即可,至于汤药,我会根据王爷的情况酌量减药量的。”
“原来是这样,那就有劳院正大人了,王爷那边不好离开太久,属下先告辞了。”
从太医院回来,良齐便将从吴院正那里拿来的金疮药送到了府医那里。
与之前刮下来的粉末一对比,很快,府医便有了结论。
良齐从府医那出来的时候,脸色是沉着的。
回到前院,正好遇到给卫成送膳食的百合。
“良齐大人,您怎么这么看着我?”
百合不解的望着不但将她拦路,且眼神古怪望着她的良齐。
良齐盯着百合不说话。
他现在看这个女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良齐大人?”
良齐回神,对上百合狐疑的目光,顿时收起眼底的复杂。
在事情没有结论之前,不宜打草惊蛇。
“没事,我方才在想其他的事情。”随之看向她手里的托盘,“这是给王爷的吧?给我吧,正好我有事同王爷汇报。”
百合咬了咬唇,有些不舍的将托盘给了良齐。
“那成,就劳烦良齐大人了,我先去忙了。”
“去吧。”
良齐并未着急离开,而是立在那,一直到百合离开看不到人影,方才回到正房。
路过依旧跪在院中的徐明珠时,他顿了顿,方才抬脚进了屋。
“王爷,有结果了。”
“说。”
“吴院正开的金疮药,同百合给您换的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药……”
根据方才府医所说,吴院正给的金疮药,的确是宫中最好的,但比起之前刮下来的粉末,还是差了一些。
卫成皱了皱眉,“我让你查的人,有结果了吗?”
“还没有,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府中下人只知道百合有个心上人,但对方是谁,无人得知,所以属下查起来要费些时候。”
“恩,抓紧时间查。”
“是。”良齐问:“在未出结果之前,要不要属下先找个由头将百合支开?”
“先不必,一切照旧。”
卫成眯了眯眼睛,只有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弄清楚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王爷,王妃……还跪着呢,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这么下去,王妃的身子怕是要吃不消了,您看……”
卫成抿了抿唇,沉吟稍许。
“让她进来吧。”
“是。”
良齐开门出去,“王妃,王爷请您进来。”
徐明珠眼睛一亮,双手撑着地起身,只是终究跪的时间太久了,整个人踉跄站不稳,倒在了地上。
“王妃……”良齐过去把人扶起来。
……
第1051章 注定陨落
徐明珠就着良齐的搀扶,稳了稳身子,感觉双…腿有了些知觉后,方才挣开,一步一步,无比艰难的上了台阶进屋。
“徐家的事,我帮不上忙,你最好还是死了这份心思,莫要再折腾了。”
卫成先一步淡淡表态。
徐明珠走过去,在床前跪下,“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让王爷厌恶至极,也知道徐家遭了王爷的厌弃,但是王爷,求你看在徐家也曾扶持过你的份上,救一救徐家吧。”
“救?如何救?你同本王说说,你让本王怎么救?”
“徐明珠,你可知徐家到底做了什么吗?”
“我……”
卫成冷冷一笑,“你的好爹爹派人刺杀父皇,你说,本王如何救?上京之中谁人不知,我卫成与徐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让本王去求父皇放过徐家,然后让所有人都怀疑,徐家此次谋划的刺杀,幕后主使者是本王?”
卫成的一番话,信息量太大,让徐明珠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
懵懂间,脑海中只有一个信息,父亲,竟然派人刺杀宣正帝?
这怎么可能?
这等糊涂事,父亲怎么会做?
“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父亲没有理由这么做,而且,这么做了对父亲也没有好处,父亲没有那么傻,这不可能,这一定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一定是……”
徐家尽数被抓进大理寺监牢,官方罪名是谋逆,但具体是何,没有人知道,包括她。
父亲会谋逆,她并不意外,但是,卫成告诉她,父亲派人刺杀宣正帝,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做对父亲对徐家没有任何的好处,徐家支持卫成,如今的卫成只是康王,他的上头还有一个太子,如果宣正帝死了,继承皇位的是太子,而不会是康王!
这些便是她一个女子都能想到,她不信父亲会想不到!
所以,父亲派人刺杀宣正帝,这根本讲不通!
“栽赃?大理寺亲自调查,你觉得,没有证据,堂堂国丈府徐家会被抄封?”
“我……”
“这件事,本王无能为力,你认命吧,你只要老老实实的,本王还是能保你稳坐王妃之位!”
不再给徐明珠说话的机会,“良齐,送王妃回去!”
在良齐近前儿时,徐明珠如梦初醒,跪趴着过去,拽上卫成的胳膊,“王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求求你,看在徐家曾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救一救徐家吧,求你了王爷,只要你救了徐家,日后我徐家定是王爷的马前卒,还有我,还有我,如果王爷不愿意看到我,我定然不会再出现在王爷的眼前……”
“良齐,本王的话你听不懂吗?!”
卫成不耐烦低喊。
良齐赶忙上前,拽上徐明珠,“王妃,您快回去吧,王爷要休息了。”
徐明珠的那点力气,怎么会是良齐这个习武之人的对手,很快,便被良齐拖了下去。
房门关上,尽管如此也阻挡不住外面徐明珠撕心裂肺的哭求……
卫成闭了闭眼睛,面上一派冷然和无动于衷。
徐明珠很聪明,短短一瞬间便想到了其中的疑窦,可那又如何?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对的就好!
徐家,煊赫百年世家,注定要在此时陨落!
……
绮罗寿辰这日,卫韫依旧不得空,派了南风回来,由他带人护送叶朝歌过去将军府。
不只是卫韫不得空,祁继仁亦是如此。
便是叶辞柏,也忙了起来。
就这样,原定要热闹大办的生辰宴,就这般,只剩下了四个女人。
好在绮罗并非是个小心眼的人,用她的话说:“就这么不赶巧了能怎么办?”
虽然少了近一半的人,绮罗依旧很开怀,整整热闹到了傍晚,方才结束。
叶朝歌让南风先将墨慈送回叶府,随后方才回到东宫。
临睡前,卫韫还是没有回来。
望着有些空旷的房间,她不禁有些寂寥。
习惯了他在身边,如今连着多日不见人,委实让她感到不习惯,以及,隐隐有些想念。
这般的忙碌,一直到了三日后,方才结束。
这日,卫韫在下午便回来了。
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抱着叶朝歌好一番亲热,虽说做不了太出格的,但解解馋倒是可以的。
一直腻歪到了天儿黑透了,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我去洗澡。”
卫韫微喘着气下去,这时,衣裳被拉住了。
叶朝歌仰躺在那,小脸红扑扑的,“我帮你吧。”
卫韫眼睛一亮,“今儿个怎么这么好?”
“看你辛苦多日的份上,算是犒劳犒劳你。”叶朝歌耳尖也红了。
一个时辰后。
叶朝歌恨不得回到一个时辰前,把心软拽住卫韫的自己,狠狠的打一顿!
让你心软让你心软让你心软!
这下好了吧,手快要废了吧!
哭!
/
等一切结束,已然是月上中天。
卫韫给手指颤颤巍巍的小祖宗擦干净,凑过去讨好的在她脸上亲了亲,“辛苦你了。”
叶朝歌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指着他,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悲愤的什么也说不出。
总之,她现在的心情,怎是一个后悔所能形容的?
用过晚膳,胡闹了一通的叶朝歌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卫韫担心她刚吃完便睡会积食,便拖着她不让睡,与她说话聊天。
只是周公的召唤对叶朝歌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很快她便昏昏欲睡了。
卫韫见状,便道:“徐家的判决下来了,父皇已经拟好了旨意,明儿个一早,这道旨意便会昭告天下。”
“哦……”叶朝歌迷迷糊糊的恩了声,大脑有些混沌,困乏的厉害。
卫韫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脸,“歌儿,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徐家谋逆的罪名从何而来吗?你醒醒,为夫便同你说好不好?”
“你这人……我想睡觉……”
“我知道你很困,可你刚刚用了膳,若是现在便睡,定会积食,你听话,待会再睡……”没有效果后,卫韫又道:“我这里得到了有关于扶芯的下落,你不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
第1052章 活该
在卫韫不遗余力的诱…哄下,叶朝歌清醒了。
被他拉着坐起来,揉揉眼睛。
“行吧,你说吧。”
卫韫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想先知道什么,为夫告诉你。”
“先说徐家吧。”叶朝歌掩着嘴,秀气的打了个呵欠。
她是真困了,如果不是卫韫一直在耳边吵啊吵啊,她那点仅仅残余的丁点的好奇心,根本不足以支撑她抗衡周公。
“之前父皇在猎场遇刺,是徐家的安排……”
“哦,猜到了。”
叶朝歌对此并不意外,从得知查办徐家的是大理寺后,她便有所感。
毕竟,宣正帝回京后,便下旨将遇刺一事交给了大理寺调查。
而没过几日,徐家上下便被尽数关进监牢,虽说官方只是笼统的一句谋逆,但凡想一想,便不难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不过,徐家有那么蠢吗?”
徐家派人刺杀宣正帝,这事怎么看都怎么愚蠢。
说句大不敬的话,徐家得逞了,宣正帝真被他们给谋害了,那这皇位,再怎么论,也轮不到徐家支持的卫成头上。
毕竟,卫韫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当然,除非徐家接下来要对付的是卫韫。
可这也不合乎常理,这对付的顺序也不对啊,应该是先对付卫韫,再轮到宣正帝,若是宣正帝先遇害了,徐家再调过头来对付卫韫,若这中间出了岔子,未能成功,徐家所做的,岂不就是功亏一篑了?
而且,徐家能在上京屹立百年之久,安排如此得不偿失的刺杀,她都有些怀疑,徐家究竟是怎么屹立这么多年的?
所以,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想都不对劲。
在前世,此次狩猎遇害的是卫韫,后来登基的是卫成。
卫韫的遇刺,这其中必有卫成的手笔,而徐家素来支持卫成,要说徐家不曾掺和,打死她也不信。
虽说前世和今生一切早已不同,但这不代表着徐家会变蠢!
卫韫冷冷一笑,“徐家自然不会那么蠢,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
被人利用?
“不会是康王吧?”
这话说出口,叶朝歌自己都有些不信。
众所皆知,卫成和徐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而且,徐明珠还嫁给了卫成。
可若不是康王,还能有谁?
见卫韫不说话,叶朝歌瞪大眼,“还真是他?”
“恩。”
“可怎么会?徐家是康王的臂膀,会有人傻到自断臂膀吗?”就为了救宣正帝?
牺牲自己的臂膀,只换宣正帝的一个以身相救的恩情?
这笔买卖,但凡是长了脑子的人,都看得出不划算。
“如果这个臂膀已然不受控制,且反噬掐住了主人的喉咙,若是换做是你,你会自断臂膀,还是甘愿受制于人?”
叶朝歌眨眨眼,“你的意思是说,康王和徐家……早已离了心?”
“恩。”
叶朝歌这下精神了,“说清楚些。”
见她暂时不会睡下,卫韫笑笑,如她所愿,将前因后果道出。
……
此次狩猎,明着看似是宣正帝心血来潮,实则背后有徐家人的手笔。
他们的目的,是趁着此次狩猎,大力围剿卫韫,让他在狩猎上有去无回。
他们安排好了这一切,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皆经过细细的推演,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开启整个阴谋。
只是他们漏算了一个人。
叶朝歌。
更做梦都不会想到,叶朝歌是活过一世的人!
更不会想到,早在两年前,叶朝歌便以梦境的方式,提醒过卫韫,并阻止他参加任何的狩猎活动。
仅凭这一点,徐家的阴谋都不会成功。
卫韫留守上京,打乱了徐家所有的筹谋。
筹谋了这么久,要想放弃,徐家怎么会甘心?
原本他们打算继续计划,虽然卫韫不会随行去猎场,但他留守了上京,宣正帝出行,上京的防卫必然是十分的薄弱,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
徐家所计划的这一切,瞒着卫成,直到后来,卫成方才知道,为此,本就与徐家离了心的卫成,与徐家不欢而散。
徐家见卫成越发的不受控制,再度将计划改变。
将刺杀卫韫的计划,改为刺杀卫成!
/
“你说,徐家刺杀康王?”
叶朝歌完全不敢相信。
卫韫点头。
“就算闹开,但他们依旧是一条船上的人,卫成若是死了,徐家……”
“可若是卫成不会死呢?”
叶朝歌愣住,“不会死?”
“恩,如果卫成不死,徐家此计划,不但给卫成一个警告,且也一举将刺杀一事栽赃到我的身上,如此计策,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叶朝歌瞠目。
是啊,安排刺杀的是徐家,你卫成死不死,都是徐家一句话的事,而卫成不死,他依旧能争夺那把椅子。
而且,如此一来,徐家也间接在卫成的面前立了威。
让卫成知道,徐家想要撒杀了他很容易!
当然,康王遇刺,这件事势必要调查,到时候,徐家再将一切推给卫韫,到时候,他们大可以说,卫韫害怕自己的地位受影响,便下手为强,铲除最威胁的对手,到时候且不说宣正帝会不会信,至少,外界人会相信!
此举,的的确确是一箭双雕。
不但立了威,且能栽赃给卫韫!
不但能让太子受到影响,且能让康王继续依附他们徐家!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毒!
想通这一切的叶朝歌,沉了脸,“徐家有今日,活该!”
卫韫捏了捏她的手,“莫恼,为了他们恼火不值当。”
叶朝歌点点头,平复了一下情绪,摸了摸因为她的愤怒而受到影响的腹中孩子,过了一会,方才让卫韫继续说下去。
徐家的计划很完美,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失败在了他们的磅礴野心上,败在了他们的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上。
认为这世间的一切都会受他们的掌控,却殊不知,正是因为太过于自以为是,方才成为了被利用的那一个!
还是那句话,徐家有今日,是他们活该!
……
第1053章 等我……
徐家的算盘打得很是响亮。
原定计划,攒拢宣正帝秋猎,然后在猎场埋伏,以此来解决掉卫韫这个心头大患。
而一旦卫韫出事,那这储君之位必然会易主。
现如今成年的皇子中,只有康王卫成最有优势。
届时,徐家再图谋一二,前世的结局将在今生再度重演。
只是,卫韫没有顺了徐家的心,留守在了上京。
卫韫不去秋猎,徐家的暗杀计划等同于泡汤。
但安排筹谋了这么久,徐家怎么甘心放弃。
正好,卫成越发的不受控制,他们便退而求其次,改变了计划,
那便是,将原本用来刺杀卫韫的,去刺杀卫成。
一来,给卫成一个警告,二来,将卫成遇刺栽赃给卫韫。
卫韫是太子,若说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剪除威胁,人言可畏,到时候,卫韫必会受到影响……
徐家的这个计划很完美,实行起来如果不出意外,最终的结果必然会如他们所愿。
只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徐家费尽心思筹谋的这一切,最终做了他人的嫁衣!
他们想要警告卫成,却万万没有想到,卫成将计就计,直接将徐家拖下了水。
/
“这么说来,徐家所筹谋针对你的暗杀,自以为是瞒着卫成,其实,他一早便知道?”
卫韫点头,淡淡的恩了一声。
卫成和徐家已然离了心,早已是面和心不和,彼此互不相信,依着卫成的深沉,又怎么会没有半点防备,不给自己留一手?
“呵!”
叶朝歌的眉目微垂,唇瓣紧抿着,眸底一片暗沉之色。
徐家的筹谋,从始至终都在卫成的掌控之中,前世应当也是如此,只不过,前世他对徐家针对卫韫的暗杀选择了将计就计,末了坐收渔翁。
而这一世,卫韫因为她的阻拦没有去猎场……
果然,果然!
前世卫韫的遇害,果然与卫成脱不了干系!
如果说,之前种种都是没有根据的猜测,只是凭着后来登基的是卫成,以及他的勃勃野心,便怀疑到他的身上。
现在!
所有的猜测得以被证实。
“在想什么?”
叶朝歌满腔愤怒,在听到熟悉的嗓音时,逐渐压下心头。
“我在想,按照你方才所说,徐家改变计划,转而刺杀卫成,这个计划虽然会让他吃些苦头,但事成后的好处也是无法估量的,他为什么会改变了计划?”
还是那句话,卫成又不傻,刺杀他栽赃给卫韫,和以身救宣正帝,怎么看都是前者带来的好处多。
虽说他和徐家已然是离了心撕破了脸面,但到底还是在一条船上,目标一致,如今大业未成,现在就内讧,不觉得早了些吗?
再者说,比起那把椅子,一时的隐忍并不算什么。
这个道理,连她一个妇道人家都能明白,她便不信,在朝堂浸淫多年的卫成会想不到!
叶朝歌觉得很奇怪。
久久没有等来卫韫的答案,她不解的看过去。
在看到他面上隐晦的笑容时,微微一顿,突然,一个念头萦绕至心头上。
“莫不是卫成知道你已然知晓全盘计划,迫不得已改变了计划,并趁此机会将徐家拖下水?”
卫韫捏了捏她的鼻子,“差不多。”
叶朝歌暗暗咂舌,“那卫成这一招也是够狠的,说将扶持他的徐家舍弃便舍弃。”
这一招弃车保帅,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可他不怕你到父皇面前拆穿他?”
卫韫淡笑:“你觉得父皇会不知道?”
叶朝歌惊讶,“你这话的意思是……父皇知道?”
卫韫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提醒她:“父皇是一国之君。”
仅仅‘一国之君’四个字,便解释了一切。
纵然宣正帝表面看来已然将手头上的事务交给了卫韫,有关于朝局之上也大多让卫韫做主,但他仍旧是一国之君。
这一点,谁也越不过去,谁也瞒不过去!
尤其,卫成的心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么说,卫成暗中篡改了徐家的计划,父皇也是知道的?”
“恩。”
“那父皇……”
“未处置不代表着不知情。”卫韫叹了口气,“父皇尚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么一说,叶朝歌便明白了。
就好比对宸亲王。
这么久了,宣正帝对宸亲王仍旧没有拿出个章程来,只是一直将人关在将军府。
对宸亲王如此,更遑论亲儿子卫成。
她记得卫韫曾经同她说过,宣正帝虽然是帝王,但他也是个普通人,重情。
宸亲王是与他一同长大,不是亲兄弟却是亲兄弟,一起携手走过几十年。
卫成,虽然不是他心爱女人生的儿子,素日里对这个儿子也多有疏忽,但终归是自己的血脉。
俗话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较之徐家,终归是不同的。
“卫成呢?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卫韫抿了抿唇,“他知道。”
“那他……”
“他心里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叶朝歌点点头,这倒也是,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划篡改,无异于将自己往死里逼。
卫成明知如此,可还是这么做了……
心里怎么想的,恐怕,真如卫韫所说,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过,这话,是不是有些敷衍了?
卫韫……
“好了,食也消的差不多了,歇息吧。”看出叶朝歌还想问,在她开口之前,卫韫先一步揽着人躺下,然后自顾自闭上眼睛。
睡觉。
“你……”
“你只需看戏,我解你疑惑,其余的莫想太多。”卫韫闭着眼睛截断叶朝歌,随之又道:“朝中诸事,我自有计较。”
闻言,叶朝歌闭了嘴。
往他怀里挪了挪,然后拉起他的手,覆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
靠在卫韫的怀里,一片安静之中,叶朝歌很快便添了睡意。
迷迷糊糊中,她恍然想起来,好像她还忘了一事……
有心想再问,只是,她妥协在了周公的召唤之中。
均匀的呼吸在怀里响起,明明暗暗中,卫韫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儿,倾身在她额上亲了亲。
“等我……”
……
【作者题外话】:大姨妈来了好痛苦,今天请假只有余力更一章~
第1054章 徐家的结局
今年的冬季好像来的特别的早。
很快,上京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
而在同一日,身负谋逆罪的徐家,也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结局。
徐国丈以谋逆罪,极其同谋,被判处斩立决。
而徐家其余百十余口,除出嫁女,皆处于流刑,发配边疆,终生不得再踏足上京。
门下诸多涉事官员,或者贬谪出京,或者罢官问罪……
便是徐家自来所支持的康王,也因御下无方,被禁足于王府。
数道降罪圣旨,接连并发。
这一日,上京城内大雪纷飞。
而在这漫天大雪之中,当今皇后的娘家,曾经辉煌一时的百年世家徐家,至此败落,永消于上京之中。
……
东宫。
叶朝歌立于窗前,望着外面的鹅毛大雪。
目露复杂。
上京的这股暗流,快要有个结果了吧?
而她……
也快要有个结局了……
“在想什么?”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叶朝歌回神,转首望去,触目中,是那个被她深深刻在心尖儿上的人。
“你回来了。”
她含笑望着向他走来的男人。
成亲数载,他的变化好像蛮大的,变得更为成熟内敛。
也是,他已然不再是当年年轻气盛的太子,现在的他,为人夫,为人父。
微微晃神间,卫韫来到了眼前儿,握上她的手,皱了皱眉,“怎地这么凉?”
“只是手凉,身上是热乎的。”
叶朝歌穿的很厚实,本就因为怀孕而丰腴的身形,更显臃肿。
仿佛生怕他不信似的,叶朝歌又道:“不信你伸手进来试试。”
卫韫还真将手探进了她的领口里。
确定她体温还算可以,便抽了回来,整个过程明明很暧…昧,可两人却一个比一个的正经,认真的不得了。
“虽然身上不凉,但也不能站在这吹冷风,受了寒怎么办?”
一边说着,卫韫一边过去将窗子关上。
然后拉着叶朝歌回去房间里,在椅子上坐下,随之将她的一双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手里,裹的严严实实。
叶朝歌无比乖巧的任由他给自己暖手,“你不忙吗?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她以为他今儿个会有些忙,所以才敢在窗前看雪。
这个福利还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原本她想去外面看来着,奈何刘嬷嬷死活不同意,只好退而求其次,开了窗子看。
“无事便早回来了。”
卫韫简言道。
叶朝歌哦了声,倒也没有多问。
大手裹着小手,过了一会,卫韫觉得她的手暖和的差不多了,这才放开,并拿过一手炉,塞到她的手里面。
叶朝歌笑他多此一举,刚才直接给她手炉多好。
卫韫说:“刚才你的手太凉了,手炉温度高,直接抱手炉你会受不了。”
所以,他才先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稍作温暖,没有那么凉了,方才给她手炉。
叶朝歌牵唇而笑,静静的看着他,不再说话。
卫韫不解:“怎地这般看着我?”
叶朝歌摇摇头,“没什么。”
“恩?”
卫韫明显不信。
叶朝歌拢了拢手心里热乎乎的手炉,“我只是在想,我究竟是何德何能嫁给了你。”
卫韫一愣,皱眉:“怎么想这些?”
叶朝歌伸手,触上他的眉尖,“不过是突然想到了罢了,倒是你,莫要再动不动便皱眉了,你瞧瞧你这里,都留下好深的褶子了,再这么下去,我估计不出几年,你就要变成老头儿了。”
卫韫失笑,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便是老头儿,我也是你的夫君。”
叶朝歌轻叹:“这倒也是,总不能退货不是?”
“你还想退货?”
卫韫一把将人抱进怀里,恶狠狠道:“想都不要想!”
说罢,如此也不解气,低下头在她的脸上咬了一口,“我是你的夫君,永远都是,你便认命吧!”
“疼。”叶朝歌摸着被他咬的地方,有些委屈,“我又没说你不是,你干嘛咬我,很疼知不知道?”
一脸控诉的看着他。
很委屈。
见状,卫韫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取代她的手,轻轻的在上面揉了揉,“歌儿,你真是天生来拿捏为夫我的。”
“听你这意思,还不太不乐意?”
叶朝歌瞪眼。
“怎敢怎敢,被你拿捏,为夫求之不得。”
叶朝歌得了便宜还卖乖:“哼!这还差不多……”
东宫,岁月静好,一室温馨。
而此时的康王府,却是压抑冷然。
王府后院。
徐明珠瘫坐在地上,她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的盯着某一处。
不哭不笑,不吵也不闹。
整个人就好像傻了似的。
“王妃……”
画荷跪在地上,手扒着徐明珠,“王妃,您不要吓奴婢啊……”
这样的王妃,让画荷害怕。
从得知国丈不日处斩,并祸及满门后,王妃便形同傻了一般,在冰凉的地上,坐了很久很久,同她说话也不理。
安静的实在让她感到害怕。
“王妃……”
画荷哭了。
想到未卜的前路,她便忍不住痛哭。
如今在王府,王妃的日子便不好过,现在徐家倒了,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为艰难了。
想着满门倾覆的徐家,想到受牵连即将流放边疆的父母,想到日后……
画荷越哭越凶。
半响。
“哭什么!”
徐明珠终于有了动静,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抽抽噎噎的画荷,沉声呵斥:“不准哭!”
“王妃……”
“扶我起来梳妆,我要去见王爷。”
画荷抹了把脸,目露希冀,“好好,您要去求王爷,一定会……”
“求?”徐明珠冷冷一笑,“圣旨已下,君无戏言,你觉得,求他有用吗?”
更何况,徐家败落,卫成乐见所成,甚至……
甚至这其中还有他的功劳!
试问,他怎会帮忙?
徐明珠看向外面的大雪,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
呢喃道:“我累了,很累很累……”
“王妃您说什么?”声音很小,画荷并没有听清楚。
徐明珠收回视线,看向眼前哭的如同兔子眼一般的画荷,闭了闭眼睛,“梳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