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唯一能让我忙的只有你
闻言,叶朝歌也不再多言。
他既然都安排好了,自己自是不会再多管多问,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面上亲了下,温声说:“有你在,真好。”
卫韫失笑,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不准撩、拨我,否则,为夫把、持不住……”
说到此,卫韫顿了顿,好看的手扣上叶朝歌的,十指相扣,举起来,“到时候,苦的可就是你这白嫩纤细的手指了。”
叶朝歌眨眨眼,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立时臊红了脸。
当初,在乐瑶走后的一个月,虽然一直让他吃素食,但到了后期,她这手……
就几乎没有不酸的时候!
也不知他是自哪想出来的花样,层出不穷,几乎让她应接不暇。
若非前世今生,皆了解他的过往以及相信他的人,她都要忍不住怀疑,在她之前,他有过多少……经验了。
“不正经!”
叶朝歌没好气的嗔怪道。
被骂作不正经的卫韫,倒丝毫没怎么样,反而坦坦荡荡的说:“为夫若是正经了,你能这么快……”
伸手抚上叶朝歌略显平坦的小腹,“这里能这么快便有了为夫的儿子吗?”
“卫韫!!!”
叶朝歌瞪他。
卫韫怕真把人惹急了,到时候遭罪的还是自己,连忙见好就收,“不闹你了,睡了这么久,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准备。”
叶朝歌哼了哼,“想吃你身上……的肉!”
“喏,夫人有命,莫说要为夫的,便是要为夫的命,为夫也双手奉上。”说着将自己的胳膊伸到她面前。
叶朝歌抓起来,便咬了上去,可到底不舍得,没太用劲儿。
咬了一口,心里就舒服多了,随之报了自己想吃的。
她今日不想吃肉的,想吃辣的。
对于她的善变,卫韫已然没有刚回来那日的意外了,很是平静的传了话,让老御厨去准备。
自老御厨来了东宫后,他的主要任务便是变着花样的为叶朝歌准备膳食。
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也不愧是卫韫特意请旨要来的,老御厨的手艺,的确是好的没话说。
吃饱了,叶朝歌的精神便好了许多,与卫韫一起去花园里散步。
“王妃平安生产,我感觉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
散步间隙,叶朝歌如是对卫韫说道。
卫韫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当初微白将乐瑶的遗书送给叶朝歌时,信中乐瑶所求的,便是希望叶朝歌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对王妃和她的***照拂一二。
后来王妃的情况堪忧,让人一直提心吊胆的,就怕一个不注意,一尸两命。
如今,最艰难的时候过去了,王妃平安诞下小世子,母子平安。
这块大石头,的确放下了。
不只是她,他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靠在卫韫的心口上,叶朝歌轻轻的恩了一声。
新生儿诞生,不只是一条小生命,同样的也是一个希望。
在今日黎明到来之际,产房中传来小世子的啼哭,希望,新生,同时而出。
……
卫韫此去郯城劳苦功高,宣正帝特准了他三日休沐。
恩,被强迫准的。
可不管怎么说,准了就是了。
三日的时间,说过去很快。
一大早,叶朝歌睁开眼,不出意外的,旁边已经不见了卫韫的影子。
在床上懒了会,在刘嬷嬷的催促下,方才起身先喝了一碗补汤。
“嬷嬷,昨日……殿下他只是一时情急,您莫要放在心上。”喝过汤后,叶朝歌轻声为昨日卫韫的怒斥安抚。
在她的心目中,刘嬷嬷与旁人是不同的,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她老人家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昨日在王府,卫韫恼怒之下呵斥,概因是为了她,而刘嬷嬷挨训斥,也是为了她。
刘嬷嬷没有想到,自家小姐会为昨日一事安抚她,当即一脸受宠若惊,感动不已,“小姐您莫要这么说,老奴的确是失职。”
说开了后,叶朝歌心里记挂的事便放了下来。
用过早膳不久,墨慈和田娴儿突然过来。
“你们怎么过来了?”
对于她们的到来,叶朝歌颇为意外。
二人对视一眼,说道:“明日是小世子的洗三,我和娴儿想着出去看看有什么适合小孩子的,正好顺道来问问你,可要一同去?”
经过墨慈这么一说,叶朝歌方才想起,刚出世的孩子,有洗三一说。
而她们是可以在那日添置吉祥物的。
叶朝歌思索了一番自己的嫁妆,的确没有适合小孩子的,迟疑了稍许,点点头,“也好,一起去吧。”
“小姐?”刘嬷嬷不赞同的出声。
一旁的胡嬷嬷也是一脸的不赞同。
外头人多物杂,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她们真真是万死莫赎。
墨慈看出两位嬷嬷的排斥,善解人意道:“朝歌,你若是有事便不要去了,我和娴儿会帮你添置一份。”
叶朝歌犹豫了一会,还是想去。
整日的闷在东宫,她有些闷坏了,想趁此机会出去走走。
但正如刘嬷嬷和胡嬷嬷所担心的,她也担心。
毕竟外头不比东宫,又太多的意外因素,到时候真有个什么意外,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可是……
就在叶朝歌左右为难,去还是不去的时候,卫韫回来了。
得知事情的原委,看出自家姑娘的为难,当即便为她做了决定,“我陪你去。”
叶朝歌眼睛一亮,“你不忙吗?”
“唯一能让我忙的只有你。”
墨慈,田娴儿:“……”
突然有点牙酸怎么办?
话说,她们还在这呢,能不能收敛点,不要当她们不存在啊?
可惜,卫韫听不到她们的心声。
出门之际,墨慈和田娴儿为了自己的牙齿着想,也为了避嫌,自动上了后面的马车,开玩笑,若是和他们夫妻一辆马车,且先不说避嫌,就那酸爽程度,估计待下了马车,她们的一口牙齿都甭想要了。
出门之前,她们便已然商议了目的地,马车停在了日月小筑。
日月小筑的掌柜的,亲自将一行人带去了楼上。
……
第810章 暴力讨债
得知是为宸亲王府刚刚出世小世子洗三添置物件,掌柜连忙将楼上凡是有美好寓意的物件,皆一一盛了上来,供叶朝歌她们挑选。
对此,卫韫并未参与,只是安静的待在叶朝歌的身后,无形的将人护在自己身前。
最初田娴儿和墨慈多少还有些拘谨。
她们虽然是叶朝歌的好友,但对于卫韫这个太子,从未过度接触过,对他,多多少少有些畏惧。
在见卫韫只是当‘摆设’,并不曾掺和进来,二人便逐渐的放开了,胆子相对也大了起来,尤其是田娴儿,说话不再那般小声小气,恢复了往昔。
三人就诸多种类繁多的物件探讨了起来,挑挑拣拣许久,方才选到了称心的。
让掌柜的包好后,又在日月小筑转了一圈,方才作罢。
“说起来,墨慈要大婚了,该给她准备添妆了吧?”
一边下楼,田娴儿一边说道。
当事人墨慈红着脸,“我还在这呢,你能不能含蓄点?”
田娴儿哈哈一笑,“这本来就是事实嘛。”
说笑间,一行人出了日月小筑,在即将上马车之际,突然有人喊叫打人了……
几人停下动作,齐齐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胡同里,几个男子正在打两个年轻男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如此作乱,自是不能看见了装作没看见。
卫韫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后者带着人上前,还未等他们近前,远处京兆尹府的人便来了。
然后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大人,就是他们。”
京兆尹府的来了,卫韫派出去的人便识趣的退了回来。
衙差上前,将打人的几个汉子控制了起来,混乱的场面顿时消停了。
“怎么回事?”为首的衙差问:“你们为什么打人?”
打人的几人见京兆尹府的人来了,一时间有些势弱,但被问及为何打人,又挺起了腰杆,其中一人道:“大人,他欠我们银子,我们来讨要银子,他还不起。”
衙差听言皱眉,“还不起你们就打人?打了人就还得起了?”
“我,我们也只是一时气不过……”
“气不过就有理了?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便如此施行暴力,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边的训斥在继续,这边田娴儿说道:“一直听闻京兆尹府的左大人御下有方,为人清廉,不惧权贵恶霸,今日亲眼所见,看来这传言不虚啊。”
那衙差说得对,不论是什么缘由,当街动手打人便是说不过去。
而且,就算是欠了银子,你把人打一顿这银子也不会讨要回来。
“不过……”
“不过什么?”墨慈问话说到一半便没了下文的田娴儿。
后者摇摇头,“没什么,应当是我听错了吧。”
她感觉,最初有道声音很耳熟,但是不确定,想来是听错了。
在训斥完了施暴者,衙差便转向被打的二人。
他们被打的站不起来,需要人扶着,身上的布袍东一块西一块,已然脏了,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但不难看出身上的书生气息。
“你们谁欠了他们的银子?”
最左边的挨打男子举手,“是我,大人明察,并非小生不还,只是求他们宽限几日,待小生卖了字画,便把银子还给他们。”
“呸,就你那破字画谁会买,真当自己读了几年书觉得厉害了?我告诉你,百无一用是书生,今儿个官家老爷在,我把话给你放这,要么马上还银子,要么,你就给我去干活抵债!”
“你给我闭嘴,轮到你说话了吗?”衙差呵斥口出狂言,话里话外透着威胁的那为首的施暴者。
待那人老实了,衙差转向那左边书生,“小秀才,按理说此为你们的个人钱财借贷一事,我们也无法多做处置,这借了银子势必是要还的。”
“小生明白,小生自是懂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生没有不还,只是求他宽恕几日,待有了银子,小生一定双手归还。”
衙差点点头,“你听到了,人家不是不还,你就宽限几日,等他有了银子,肯定还给你。”
“大人啊,这个道理我们也懂,可小的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啊,我家老母正在家里等着银子看病呢,我宽限了他,谁来宽限我们啊?”
那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情深意切。
衙差也为难了。
这件事很明确,一个是借了银子,然后没钱还,而施暴的那一方将银子借出去,收不回来,家里老母亲还等着看病……
这事可不好处理。
“大人,您们日理万机,这点小事也不值得劳烦你们,这样吧,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我也不步步紧逼了,他统共欠了我十两银子,他给我干活半年,就当是抵债了如何?”
正在衙差为难之际,那施暴者之一如是说道。
一听这话,衙差也觉得可行,半年活,抵十两银子,的确合适。
要知道,就现在的行情,干一年可不一定能赚十两银子。
只是,这做主的不是他,他不过是个中间裁判,转向那书生,“我瞧着可行,你不如便跟着去干半年的活,抵了这笔银子。”
那书生脸色涨红,一会从红变青,然后变紫,嘴唇发白,哆嗦着咬牙,“不去,我宁愿死也不去!”
“诶,你这人……”
“大人稍安勿躁。”最初那道好听的声音这时又起,跟着,一清俊男子走了出来,同样一身布衣,书生气息更为浓郁。
看向说话人,衙差自是认得出,便是此人方才前去的京兆尹府报官。
问他:“你有何话说?”
“大人,您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衙差张嘴欲言,对方又道:“您可知,这半年的活,干的是什么活?您可知,小生的同窗,一个文弱书生,缘何借银子?再一个,不知您发现了没有,他们将小生的两位同窗打了许久,衣裳有的地方都扯破了,为何他们脸上,却丝毫不见伤痕呢?”
一番话,霎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顺着看过去。
……
第811章 竟是他!
这么一看,果然。
只见挨打的那俩书生,身上被踩的破破烂烂,就连露在外面的手背,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甚至有些地方见了血,唯有那清秀的脸蛋,完好无损。
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完好无损。
衙差狐疑的眯了眯眼睛。
看向之前开口的施暴者,后者被他看得满脸心虚。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其中必有隐情!
当即脸一沉,“都带回衙门!”
说罢,不顾那几个施暴者的喊叫,企图将人扭送回京兆尹府。
只是此次他们来的人有限,而那几个施暴者,皆各个有身手,只见其中有两个推开衙差撒丫子跑人。
卫韫微微侧首,下一刻,两个侍卫上前,将逃跑的施暴者拦住,跟着一人一脚,将人给狠狠的踹了回去。
毫不费力。
这一幕,看得一众人目瞪口呆。
这时,有人眼尖看到了卫韫,并认出了人,当场大喊:“是太子殿下……”
霎时间,众人如梦初醒,纷纷下跪高呼太子殿下——
周遭诸人尽数下跪,想当然而,马车旁的叶朝歌她们便显得独树一帜,自然露于了人前。
卫韫眉目平淡,叫起:“都起来吧。”
待人皆起后,看向为首的衙差:“此事另有蹊跷,将人弄清楚原委,莫要糊涂了事。”
“是,属下谨遵太子殿下旨意。”
“孤会派人助你将人押送回衙,且去吧。”
“是,多谢太子殿下。”
之前将人踹回去的两个侍卫,一人一个,拎起施暴者,便随着一道去了京兆尹府。
叶朝歌舔了舔嘴唇,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卫韫。
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想看两个字!
再看墨慈和田娴儿,前者稍微含蓄一些,后者和叶朝歌差不离。
卫韫失笑,“那便上车吧。”
闻言,叶朝歌眼睛更亮了,伸出两个手,撒娇一般让他抱。
卫韫依言,将她抱起来上车。
墨慈,田娴儿:“……”
两人愣愣的上了后面的马车,直到马车动了,方才缓缓回神,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好友。
许久,田娴儿先开了口:“刚才,那是朝歌吗?”
“应该是。”墨慈也有些怀疑了。
“我怎么感觉,不是呢?”
她认识的叶朝歌,成熟稳重,聪明睿智,冷静自持,而刚才的叶朝歌,可爱娇气,撒娇卖乖,最关键,脸皮有些厚……
要知道,周围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呢。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皆有些惊魂未定。
怎么想都不是叶朝歌,可不是叶朝歌是谁?总不能是阿飘吧?
“墨慈,你有没有感觉,好像从昨天开始,就有些说不出来奇怪的感觉?”
墨慈赞同点头,尤其是刚才,何止是奇怪,简直称得上是惊悚。
这边二人久久不能回神,而前头的马车上,叶朝歌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正窝在卫韫的怀里冷静冷静。
太丢人了。
刚才她一定是被什么附身了!
一定是!
卫韫望着怀里恨不得把脸揉进他血液里的叶朝歌,低笑不止。
“你还笑!”叶朝歌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她都要丢死了,他还笑!
卫韫握上她的拳头,放在唇边亲了亲,“之前听闻,这有了身子的女子会性情大变,今日亲眼所见,所言不虚啊。”
“你还说!”
丢死了丢死了。
刚刚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者说,哪根筋儿不对了?
“不气不气,为夫喜欢你这般。”
让他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了她的依赖,他欢喜。
“别说了!”叶朝歌都快要懊恼死了。
“好好好,不说了,为夫听你的。”
卫韫唇角的弧度,一直到了下车,也没压下来过。
叶朝歌绷着小脸下车。
墨慈和田娴儿见状,更加以为,方才好像真的是她们的错觉。
卫韫带着她们三人来的地方,是之前审讯叶力时,所在的铺子楼上。
坐在楼上的窗前,正正冲着京兆尹府的公堂。
此时,左安一身官袍,已然升了堂。
只是观那氛围,应是僵持了起来。
的确,此时堂上僵持不下。
左安在了解了事情前后原委后,便让几人自报身份姓名出处。
挨打的两位书生,欠钱的那位叫做巩硕,另一个挨打的,是巩硕的同窗孙辰一,而前来报官,并将衙差请过去的是他们的另一位同窗好友苏子慕。
施暴者共五人,为首的便是之前说话的毛飞。
左安让巩硕道明其中隐情,而巩硕却是闭口不言,只是一张俊脸涨的通红,面露羞愤。
“巩兄,你便说了吧,大人在此,定会为你做主。”
“你别说了!都怨你,将事情闹大了,这日后传出去,我还怎么立足?”巩硕瞪着将事情闹大的罪魁祸首,将京兆尹府的人请来,又开口将事情摊开的同窗好友苏子慕!
“巩兄,此事本就不怨你,你只是个受害者,即便日后传出,世人只会同情你,而非指责于你。”
苏子慕循循善诱的说道。
“我……”
“再者说,巩兄,春闱将至,若这些人再继续打扰于你,届时,你还会再次无心错过于春闱,生生错过机会,而且,今日太子殿下看的很明白,难道你真想让人继续误会你借银子不还吗?”
最后一句话,巩硕心动了。
是啊,如今他欠银子还不起,必是已然传扬出去,若是不将此事弄清楚,届时,世人皆会对他指指点点,还有毛飞等人,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已经错过了三次春闱,难道真要再错过一次?
且还是为了这些事吗?
苏子慕见他动容了,再接再厉,补充道:“而且,孙兄已然被牵扯进来,并因为你挨了一顿打,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要想想孙兄,至少也给他一个交代啊。”
闻言,巩硕不再迟疑。
扬声道:“大人,小生有话要说。”
而此时对面,田娴儿呢喃:“是他……”
她听出来了,难怪之前会觉得耳熟,竟然是他。
苏子慕!
“什么是他?你认识在场的人?”
叶朝歌好奇问道。
……
第812章 背后的真相
田娴儿回过神来,摆摆手。
“不认识……”
三个字,回得颇为没有底气,且神色完全是心虚的表现。
叶朝歌又不瞎,自是不信,而此时,下面的巩硕已然道出了自身的经历,以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这其中的隐情和蹊跷。
此件事说来发生在不久前。
巩硕和孙辰一以及苏子慕皆为同窗好友。
后二者为外来人士,巩硕为上京人士,三人皆出自寒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说得恐怕就是他们三人。
如此一个读书人,又是为何欠了银子?
不久前,巩硕仅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老娘得了重病,家境本就拮据的他,走投无路之下便借了一家商行五两银子,来给他的老娘治病。
本来这事也没什么,按日算利息,只要有了银子把银子还上就好了。
可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商行的人便来要银子。
巩硕还不出来,便打算听他们的干活抵债。
他跟着去了,这一去,差点把他给活活逼死,什么干活抵债,分明是要他卖、身抵债!
原来商行和小倌楼的人暗中勾结,商行以借贷的名义,为小倌楼寻找新鲜小倌,只要借贷的人被他们入了眼,商行的人就会缩短日期,半个月或者一个月,趁着借贷人还不起银子的时候上门讨债。
然后再以各种由头让他们干活抵债。
干的什么话?
自然是小倌楼卖、身陪酒的活!
而这些人,一旦跟着到了小倌楼便会被楼里的龟公看守起来,到时候,你不情愿都不行。
而巩硕……
他运气好,有两个反应机敏的同窗好友。
当时苏子慕目睹毛飞他们让巩硕干活抵债的一幕,觉得不对劲,毕竟这银子来的太容易了,便偷偷的尾随去了小倌楼。
趁着机会将巩硕救了出来。
这到嘴的鸭子飞了,不论是商行的人还是小倌楼的人自是不会罢休,仗着他们是上京本地的土霸王,而巩硕他们皆出自寒门,没有背景,一次又一次的上门,非逼着巩硕去小倌楼不可。
有了之前的经验,巩硕只要不傻,自是不会从,他一个读书人怎会做那些肮脏事?
况且,此事还是违法的!
大越明文规定,不允许出现小倌楼等地。
说来也是巧合,那日在小倌楼的时候,有个富绅看上了巩硕,这也是毛飞他们下狠手不管不顾的原因,到嘴的银子,谁会想吐出来呢?
巩硕模样俊俏,清秀儒雅,身上透着书生气息,这也是小倌楼和商行的人不罢休的缘故,这也是富绅看上他的缘由,这更是,毛飞他们动手,却不打脸的原因!
最值钱的就是这张脸,若是打坏了把人弄回去也是个废物。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毛飞打算趁着把人打的不会动弹拖出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三人行变成二人行的原因,苏子慕去报官!
更加没有想到,这苏子慕会如此大胆,将这件事闹大!
……
巩硕的一番话,震惊了所有人。
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回想一下之前在街头上,巩硕便是一副羞愤交加的模样,当时的衙差还觉得这人委实不识好歹,干活半年得十两银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这小子却说不去!
如今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在不知道真相之前,莫要急着下结论。
说得不正是眼下吗?
左安气得浑身哆嗦,他没有想到,在自己管辖的上京城,竟然还有小倌楼的存在!
更没有想到,商行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和小倌楼勾结!
只是,他到底是百姓的父母官,再如何的气愤,也会保有一丝的理智。
随压着恼怒,转向毛飞:“他说的可是真的?”
“这……”毛飞的眼珠子到处乱转,这这,我我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状,左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冷冷一笑,当即不再客气。
“来人!”
“大人!”
“去,带人将小倌和商行的人给本官尽数带来!”
末了,又添了一句:“一经证实,立马行查封!”
此事实在伤风败俗,他京兆尹虽没有查封之权,但此事已然属于急事急办当中,他可先斩后奏!
而且,必须先斩后奏!
若是待他层层上报,到时候,人都要给他跑没了!
他这人虽然有时候死心眼,但他又不傻,不与那些人同流合污,不代表着,他什么也不懂。
不论是商行还是小倌楼,他们能在这上京城中如此猖狂,这背后必然有后台!
到时候,结果可想而知,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他要的就是一个先斩后奏,到时候,即便上面问责下来,反正人已经抓了,楼子也已经查封了,他再不济,那也是陛下钦点的京兆尹府,他们不会动他,也不敢动他,到最后大不了不过是落得一些难为罢了。
这些年他得罪的人已经不少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而且,能及时止损,不再让人受害,他受些难为又怎样。
与此同时,京兆尹府公堂对面的楼上。
“真没想到,这左大人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
田娴儿掩不住对左安的赞赏。
都是世家出来的,暗中的那些腌臜尽管不曾经历过,但也听说过,自然深知,那商行和小倌楼敢在上京如此的猖狂这背后必然有主子。
而左安如此大刀阔斧的先斩后奏,后果可想而知。
明知如此,还这么实行。
京兆尹府的左大人深受百姓爱戴,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于左安的行为,不只是田娴儿佩服,叶朝歌墨慈亦是如此。
叶朝歌还好一些,并没有太意外,她曾与左安接触过数次,对此人的人品以及官品自然是信服且信任的,如若不然,当初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左大人增添工作量。
各人所想,不过是转瞬间。
注意力回到公堂之上。
被下了命令的衙差有些为难,小声提醒说道:“大人,咱们人手不够啊。”
……
第813章 很般配
在这上京之中,有巡查营护卫上京,宫里有禁军,他们京兆尹府人手只有寥寥二十人,二十人说来也不少,至少比地方府衙多一些,但要想一下子查封商行和小倌楼,这二十人根本就不够看的。
经过衙差这么一提醒,左安也想到了这最为现实的事。
的确,以往出现这等重大事故,他都会请示上头,从上头派人来。
可眼下的情况明显与以往不同,若是待他请示了上头,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恐怕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座空楼,再要么便是干干净净的商行……
可不请示上头,人手不够……
正在左安左右为难之际,外头突然响起和整齐划一沉重的脚步声,下一刻,巡查营统领进来。
“奉太子殿下之命,我等是来协助左大人办案。”
一听这话,左安眼睛登时亮了。
对了,他想起来了,当时毛飞等人,就是太子殿下的侍卫帮着衙差押送回来的。
当即不再耽搁,左安自堂上下来,对着东宫的方向,郑重一拜,高呼:“下官多谢殿下。”
随之,安排衙差带着巡查营兵分两路,一队押着一施暴者赶去商行,一队押着毛飞带路去了大隐隐于市,挂羊头卖狗肉的小倌楼。
为防毛飞出岔子,左安又请了苏子慕和巩硕以及孙辰一三人带路。
随着各自领着要务退下后,公堂之上渐渐安静了下来。
左安并未离开,就坐在那等着,他这人向来喜欢今日事今日毕,不喜欢拖延,因为他太清楚,拖延会横生枝节。
除非迫不得已。
对面楼上。
“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叶朝歌好奇的问旁边的卫韫。
不远处的田娴儿和墨慈同样也看了过来。
卫韫笑笑,捏了捏她的手指。
“早前在街头上,那苏子慕一针见血,且说的有理有据,我便怀疑事有蹊跷,为以防万一,便调了巡查营过来。”
左安能想到的,早前儿他便察觉到了。
京兆尹府的情况他多少了解一些,深知怕是会人手不够,方才做了二手准备。
巡查营本是兵部梁戚所管辖,之前,梁戚意图谋反,已然关押去了大理寺等待最终处决,他的巡查营便成了无主之人,在未寻到合适的新任兵部尚书,巡查营便暂时由他统辖。
之前他派了人将巡查营重新顺了一遍,不该有的人也一一剔除,并提拔了一些新鲜血液,故而,这巡查营在他手上,倒也用的得心用手。
叶朝歌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她的男人真厉害。
卫韫被她骄傲的小模样看得心痒难耐,握上她竖起来的大拇指,无视墨慈和田娴儿他们的存在,毫无顾忌的放到唇边,亲了亲。
被当做不存在的的墨慈和田娴儿:“……”
她们的牙又酸了!
“墨慈,我看我们还是走吧。”田娴儿小声的对墨慈说。
后者赞同的点点头,“不过,你不想看后续了?”
“我……”
田娴儿瘪了瘪嘴,想看。
可是牙也好酸啊。
正在她们两个说悄悄话的时候,不久前离开的侍卫回来了,卫韫带着他去了外头。
“娴儿,苏子慕就是你之前相看的男儿?”
叶朝歌冷不丁的一番询问,登时让田娴儿僵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朝歌怎么知道的?
这,这……
一看她这副模样,叶朝歌和墨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还真是。
等着田娴儿反应过来再想否认时已然晚了,说破了天儿也没人信,不禁懊恼的认命,瘪着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明明有三个书生……
朝歌怎么就那么厉害准确无误的说出是苏子慕啊?
叶朝歌失笑,与墨慈交换了个眼神,后者说:“很简单,从一开始你的反应便有些不大对,后来听到是苏子慕,你的反应就更加反常了。”
田娴儿神色蔫蔫道:“所以,你们就肯定是苏子慕?”
“这只是其一。”叶朝歌接话道:“我记得你之前曾说过,你相看的男儿是楚大人的入门子弟,既然是楚大人的入门子弟,他若是遇到这种事,自会与楚大人求助。”
所以,三个人中,巩硕自然而然的便排除了。
而且,那巩硕说过,他是上京人士,墨慈所相看的男子能回乡探亲,便说明非上京人士。
至于那个孙辰一,那是个安静的,从始至终都不怎么说话,而田娴儿的每次反常,皆是在那苏子慕开口之时。
自然而然的,便锁定在了苏子慕的身上。
听完这一系列的分析,田娴儿默默地咽了口唾沫,“你们可以去帮左大人分析案子破案了。”
为什么明明是好友,这俩就这么厉害呢?
叶朝歌和墨慈相视一笑,后者说道:“我瞧着这苏子慕不错啊,模样周正,为人也稳重,办事机灵,可见是个聪明之人,并非如你所说的那般小古板啊。”
整个事情,苏子慕的反应她们皆看在眼里,去报官,以及扭转局面,又说服巩硕,且言行举止让人信服。
这个人,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田娴儿所说的小古板。
自相看之后,田娴儿曾与她们说起过这件事,声称苏子慕是个小古板。
她说了什么,她们自是信了。
可今日一见,分明就是与她所言的不相符啊。
田娴儿撇撇嘴,“你们只是看到了他没有古板的一面。”
“这么说,你看到了他古板的一面?”墨慈斜睨她。
“我……”
田娴儿说不出话来了,她也没看过,只是,只是听说听说,然后自行判断的。
“我瞧着你们俩很般配,一个稳重聪明,一个活泼单纯,刚好互补。”叶朝歌中肯说道。
田娴儿磨了磨牙,“单纯?你到不如直接说我蠢好了!”
真是的,损人不带脏字!
叶朝歌好笑不已,“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单纯的单纯。”
“哼!”
“我也觉得不错,理智睿智,虽然不知他学问如何,但听他将事情分析的有理有据,可见是个极为聪明的,这样的人,早晚会出头,娴儿,不妨考虑考虑?”
……
第815章 让他魂牵梦萦的姑娘啊
为了这些,不要自己的前程实在愚蠢,而且,此事已然连累到了两个同窗,不为自己,为了同窗也该掰扯个清楚。
左右自己已经这样了,不能再连累着自己的同窗也如此。
不曾想,最终的结果简直让他喜极而泣。
苏子慕摆摆手,“巩兄不必如此,你我既是同窗,互相帮忙是应当的,若今日换做是我,我想巩兄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不是吗?”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谢完了苏子慕,随之又转向孙辰一:“连累孙兄为我受了一顿打,孙兄的恩情,我巩硕铭记于心。”
孙辰一是个话少的,摆摆手,“不妨事,记住今日的教训即可。”
巩硕用力的点点头,今日之事,他已经记住了,日后再也不会如此鲁莽。
苦了自己,更连累了旁人。
谢完了同窗,又转向身后的三位衙差,“三位大哥,有劳你们了。”
“不必客气,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经过一番客气的道谢致歉,苏子慕三人与随行保护他们的三位衙差熟稔了一些。
路上无聊,便说起了话。
所说自然是围绕今日之事。
“你们几个啊,运气也是好,这件事被太子殿下撞上了。”若不是太子及时派来了巡查营,就凭他们京兆尹府的那些人,指不定还要怎么样呢。
不但如此,这件事的消息已然传去了商行和小倌楼,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在收拾自己的首尾,若是慢了一步,等待他们的肯定是干干净净的商行和小倌楼。
到时候,事情只会更加的复杂。
“大哥,您你说出了这事,太子殿下对我们的印象……”巩硕担忧道。
“这……”衙差也说不上来,但望着巩硕担忧的神色,不忍心,安抚道:“你们也不必多想,太子殿下既然能派了巡查营的人来,显然并没有对你们多想,你们且安心的准备春闱吧,用自己的实力说话。”
说着话,衙差用力的拍了拍巩硕的肩膀。
后者一想也是,说多了都没用,用自己的实力说话即可。
“说起实力,我们三人中当属子慕兄最胜一筹,今年的状元肯定非他莫属。”巩硕又道:“是吧,子慕兄?”
“啊?”苏子慕茫然的抬起头,“什么是吧?”
“你在想什么呢?我们说的话没听吗?”
苏子慕目光闪了闪,“我在想今日夫子出的那道题……有些难。”
“有些难?不会吧?”
他没觉得啊。
巩硕疑惑不已,苏子慕是他们之中学问最好的,他的学问和刻苦,便是他们这些同窗都有目共睹,即便是嫉妒也嫉妒不起来。
因为他能有今日,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
每天早上起的比谁都早,晚上睡得比谁都晚。
他常说,既然没有旁人的聪慧,那便要比旁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就是因为这样,苏子慕的优秀,让他们羡慕,但不嫉妒。
“孙兄,你可有觉得难?”
巩硕看向孙辰一。
后者别有深意的看了苏子慕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是有些难。”
巩硕:“……”
比他学问更胜一筹的二人觉得难?
不会吧?
巩硕的家位于城北,几人先将他送了回去,谢绝了对方进去喝茶的邀请,苏子慕和孙辰一回了学院。
在路上,孙辰一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子慕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拿下状元,如此,才有底气,否则,想再多皆没有意义。”
苏子慕沉默了。
许久,郑重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他与她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要想抱得美人归的,势必要有自己的底气。
如今,他只有不值钱的骨气。
配不上公爵府的她。
而且,他也不忍心让她跟着他受苦。
……
苏子慕并不是田娴儿所认为的那般是个小古板。
他虽是个文弱书生,但因家境贫寒的缘故,应了那句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他熟通人情世故,更有眼力见儿。
自与田娴儿相看距今已有些许时日,而自那日过后,师娘再无他言,仿若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尽管师娘什么也没有说,但他不傻,自是清楚明了,此事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后续。
按照他以往的性情以及傲骨,自是不会强求。
只是,对方是她……
是让自己心心念念,多年来第一次上了心,并牵挂如斯的姑娘。
原本,他从未奢想过什么,毕竟,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就好比太阳和月亮,隔着的是白昼,太过遥远。
他自知自己配不上公爵府的千金,有自知之明的他,不曾想过,更不曾贪念过。
但……
迄今他还记得,在回乡探亲回来时,师娘同他说过的话。
“子慕年岁也到了,可有心仪的姑娘?”
当时,他的脑海中浮现的,便是那个巧笑倩兮的她。
但那是他心底深处的秘密。
可让他违心摇头,他也做不到,毕竟,自己是有心仪的姑娘,尽管配不上。
好在师娘并没有非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见他不说话,师娘又道:“师娘有个外甥女,天真活泼烂漫……”
师娘的外甥女……
那不就是……
她吗?
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快要蹦出来一般,袖袍中的双手攥的紧紧的,因为紧张。
“师娘为你从中牵个线可好?”
好!
他几乎没有犹豫的便点了头,“全凭师娘安排。”
好在,他还没有激动的失去理智。
后来,他跟着师娘去了安昌伯爵府。
望着那高高的门第,第一次,踯躅了。
甚至升起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惴惴。
但为了她,为了自己心中那小小的奢望,他跟着师娘进去了。
他受到了伯爵夫人的热情招待,没有过度的打量和瞧不起,这让他多少松了一口气,心头的那点点念想因而被无限的放大。
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有希望的。
他见到了她,哪怕是隔着屏风,哪怕当时屏风中映照出三个人影,但他还是一眼,便锁定了哪个是她。
毕竟,那可是他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姑娘啊。
……
第816章 峰回路转?
他惴惴,忐忑。
怕自己表现不好,更怕她瞧不上他。
当时的表现怎样,他已经记不清了,那个时候满脑子满心都是紧张。
尽管自表面看来,他或许是镇定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他的一颗心,就好像被一双大手狠狠且用力的攥住了一样。
紧张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师娘从伯爵府出来的,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只记得,等他一颗心恢复如初的时候,他们已经回来了楚府。
师娘问他怎么样。
他的心再度提了起来,想到他们之间的悬殊,想到她是千金小姐,而自己只是一个寒门出身的穷小子……
第一次,第一次他表现出自己的忧虑,窘迫以及自卑。
他告诉师娘,怕她瞧不上自己。
师娘却告诉他,他的条件最初便讲清楚过……
也就是说,早在今日之前,伯爵府以及她,便已经知晓他的出身。
既然知晓,却依旧安排了今日的相看……
他的心中升.asxs.点希望,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就这么一直希望着希望着……
可过去这么久了,师娘再也没有特意找过他,更不曾对当日的相看多言其他,甚至在之后的见面中,他亲眼看到了师娘眸中的惋惜……
他不知道师娘为何惋惜,但他隐约猜得出,那次相看的结果,没有结果。
要说不难受,那是假的,可难受又如何?此次相看本就是他意料之外老天爷赠予的不是吗?
只是,他终归是舍不得放弃。
因为她是他欢喜的人儿。
但孙兄说得对,眼下的他,并非儿女情长的时候,目前他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在接下来的春闱中拔得头筹,只有如此,他才能有机会与她有再见的机会。
到时候,他才有足够的勇气让她去了解他……
方才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丝一毫的生机。
……
这边厢苏子慕坚定了自己接下来的目标和愿想,那边厢回到伯爵府的田娴儿,便有些心思不宁。
田夫人在旁问她话,皆被她心不在焉的恩恩打发了事。
“娴儿,你怎么了?出门一趟怎么感觉魂丢在外面了?”
田夫人忍无可忍,询问自己的女儿。
从女儿进门后,便比往日里要安静的多,整个人也是心不在焉的,真感觉她将自己的魂丢在了外面,只有壳子回来了似的。
田娴儿被田夫人强拽着扯回了心神,“娘,我没事,不过是有些累罢了,女儿想休息了,您慢走不送。”
说着,为防田夫人揪着她再问,田娴儿急急忙忙的跑去了内室。
然后门一关,将自己隔绝在里面。
“诶,你这孩子……”
田夫人无奈至极,但到底宠惯孩子,叹了口气,道:“成,你先休息,娘先回去。”
内室里传出田娴儿的应声。
离开前田夫人下意识的就要寻小喜叮嘱一番,而在目光触及到小喜时,眼睛闪了闪。
随之上去拽着人便出去了。
待到了外面的小院子里,田夫人方才压低声音询问:“你们小姐今日出门遇到什么事了?”
小喜面露迟疑,“夫人,您别为难奴婢了,小姐曾经警告过奴婢,若是再将不经过她同意的事透露给您,便会扒了奴婢的皮。”
田夫人面露凶狠:“你若不说,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小喜要哭了。
她也太难了吧?
“说!”
“夫人……”
小喜意图垂死挣扎。
可田夫人完全不吃她那一套,说道:“秀娘子新研制了一些点心,我让你第一个去尝味如何?”
小喜圆圆的眼睛一亮。
田夫人再接再厉:“你的点心,每个月增添到两份!”
小喜不难了,叽里咕噜将她家小姐从早上出门后每一件事,每一个过程,皆事无巨细的道出。
末了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说:“夫人,您可千万别对小姐说是奴婢说的。”
否则,小姐真有可能会扒了她的皮!
田夫人目光复杂的望着一脸渴望的小喜,心里犯起了忧愁。
这丫头这么好骗,今日她能以点心诱她,那他日,旁人也同样如此,到时候,她女儿……堪忧啊。
因为太过堪忧,以至于田夫人将重要的事给暂时忽略了。
回到前头,堪忧的田夫人琢磨着是不是该给她的女儿配备个稳重没有那么好诱、拐的丫鬟?
想来想去,但不敢自作主张,说来她的女儿性子也是较为古怪,对于她自己院中的事以及身边的人,不容许任何人插手。
包括她这个生母。
在有些事情上,女儿有着出人意料的执拗。
随与身边的嬷嬷商量。
后者却道:“我的夫人唉,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那小喜虽是个贪嘴儿的,但里外和轻重还是分得清楚的,她与小姐一同长大,性子老奴也是了解的,惯不是吃里扒外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小姐的终身大事啊。”
终身大事?
田夫人目露迷茫。
嬷嬷一见,便知自家夫人避重就轻的毛病又犯了,忙提醒道:“您忘了,小姐遇到了苏公子……”
经过嬷嬷这么一提醒,田夫人方才回过神来。
是了,她怎么把最重要的一茬给忘了呢?
“夫人,这可是难得缘分啊,而且,老奴观小姐回来后的反常……”嬷嬷说着眨眨眼,压低声音说:“那可不是不上心该有的反应。”
田夫人点点头,的确,知女莫若母,女儿性子大条,鲜少有过苦恼,而且女儿回来后的心不在焉,难以忽略。
想着,可又迟疑了起来,“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啊,那丫头之前可是明确表明了态度……”
“哎呀夫人,那日见面估计小姐连苏公子长得什么样都没看到,而今日方才瞧了个清楚,那苏公子文质彬彬,小姐重新瞧上眼也不为过。”
想到苏子慕的样貌,田夫人赞同的点点头。
想了想,乐了,“看来,咱们伯爵府要有喜事了。”
田夫人面上的笑怎么掩都掩不住。
对那苏子慕,她是真挺喜欢的,当初女儿说什么也不愿意,她还好一阵惋惜,没想到峰回路转。
……
第817章 他的姑娘才两个月
田夫人的一颗心放下了。
可在晚间看到恢复如常的女儿时,又有些拿不准了。
与身边的嬷嬷交换了个眼神,小声试探道:“娴儿,今日出门不开心吗?”
“为何这么说?”田娴儿不解。
“娘是看你回来后心事重重的……”
“没有,我只是在想,墨慈快要成亲了,我该给她准备些添妆。”
田夫人愣了,“就这样?”
田娴儿疑惑:“不然呢?”
田夫人:“……”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田夫人眼睛一亮,“你说。”
“娘,您这反应好生奇怪啊?”田娴儿咽了咽唾沫。
她娘好像在期待什么?
“没,没,你先说是什么事。”田夫人当然不会出卖小喜,否则,下次再想套话那可就难了,赶忙转移女儿的注意力。
田娴儿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更不曾想过,小喜已经将她出卖,随即将白日叶朝歌异于往常的反应说了一遍,然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极为小声的说道:“娘,我在想,朝歌会不会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记得您与感恩寺的大师颇有交情,要不要……”
田夫人一听是这事,没来兴致,“别胡说,子不语乱怪之神。”
“可真的很奇怪啊,朝歌和以前的朝歌都不像了,不只是我这么认为,墨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在琢磨,会不会是朝歌的身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您也知道,这后宫……”
“越说越离谱了。”不待田娴儿把话说完,田夫人没好气的打断道:“真的胆子越发的大了,什么话你也敢说,就不怕祸从口出?”
田娴儿也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了,低下头,“我也是担心朝歌,我认识她也一年多了,对她也算是颇为了解,在我们四个人中,她是最冷静持重的一个,何曾见过她……”
“许是经事多了,人变了呢,人都会变得,你会变,墨慈会变,太子妃会变也不奇怪。”田夫人回的有些敷衍。
她想知道的,不是什么太子妃变了个人,而是女儿对苏子慕啊!
可惜,田娴儿不能领悟到她的心思,反倒觉得她娘的话有道理,赞同的点点头:“也是,先是原叶夫人中毒,然后她生病,再之后胃口大变,胃口都变了,性情变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当即,田娴儿不愁闷了。
母亲说得对,谁都会变,墨慈遇到叶小将军后不也变了吗,朝歌会变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生养过三儿一女的田夫人,当即眼皮一跳,“你说太子妃的胃口变了?”
田娴儿点点头,“还有她的性情也是大变。”
田夫人闻言,默默算了下太子大婚的日子,为了确定,又问了女儿一些话,渐渐地,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这太子妃可真争气,嫁到东宫好像也没几个月吧?
……
而此时,嫁到东宫没几个月的叶朝歌,吐得昏天暗地。
从外面回来后,她便不舒服,晚膳都不想吃,被刘嬷嬷和卫韫逼着勉强吃了些,这吃下去没多久,便尽数吐了出来。
整个人十分的难受。
吐过一阵,漱了口趴在卫韫的身上委屈难受。
卫韫心疼的不得了,一边安抚她,一边问把脉的红尘,“怎么样?”
红尘摇摇头,“小姐没什么大碍。”
“都吐成这样了,还说没什么大碍?”卫韫怒声而起。
红尘苦兮兮的低下头,“小姐的确没有大碍,之所以会吐,奴婢估摸着,小姐害喜了。”
呃。
害喜?
卫韫皱眉,“害喜不都是从三个月后开始的吗?”
他家姑娘才两个月!
“殿下莫急,这事也是说不准的,全凭个人体质。”胡嬷嬷上前说道,刘嬷嬷也在一旁点头。
“那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干看着吧?你们有什么法子?”
他不管是不是个人体质,他现在只知道,他的姑娘不舒服,难受,吃不下东西!
要说害喜,还真没什么法子,这是每个女子怀孕必经之路,当然,有的人体质特殊,没有害喜一说,而但凡是害喜,没有什么法子,所能做的,便是在平日的饮食上注意一些。
“没有药?”卫韫询问。
“殿下,是药三分毒。”红尘提醒道。
闻言,卫韫无法了,让她们下去再备一些吃食,随之抱紧叶朝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还难受吗?”
叶朝歌在他怀里蹭了蹭,鼻间皆是他好闻的味道,摇了摇头,“好多了。”
新的吃食很快便准备好了,有了方才孕吐的前车之鉴,刘嬷嬷亲自去小厨房备的,皆是些没有油腥开胃的小菜。
虽然吃的都吐了出来,叶朝歌却一点也没胃口。
卫韫喂她吃了几口,便说什么也不吃了。
甚至像个孩子似的,抱着他耍起了赖。
卫韫自来是拿她没有法子,尤其还是耍赖的姑娘,完全招架不住,命人将东西撤了下去。
“你晚膳吃的太少了,要不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去命人给你准备好不好?”
叶朝歌摇摇头,“我什么也不想吃……”随之打了个哈欠,“困了。”
卫韫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因为哈欠所致,眼角溢出点点水光,看起来颇为娇弱可怜。
心登时一软,抱着人回了内室安置。
在他给叶朝歌净面的时候,他的姑娘便先一步睡着了,小小的缩成一团,睡得很香。
卫韫看着,唇角微微上扬。
他的姑娘这么娇弱,谁能想到,就在她的腹中,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茁壮成长。
打理好了一切,卫韫也跟着躺下了,揽着人,与她一起踏入那香甜的睡梦中。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警觉性极高的卫韫感觉有人在盯着他看,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便是他,也不禁吓了一咯噔。
只见昏暗的帐子里,叶朝歌穿着红色的里衣坐在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冒光一般,幽幽的盯着他看,满头黑发披散而下,有一些甚至挡住了脸。
……
第818章 哼!
卫韫:“……”
捏了捏有些汗湿的手心,任谁睡得好好的,突然睁开眼,看到这一幕也会觉得惊悚。
所以,不是他怂。
“怎么醒了?睡不着?”
卫韫坐起来,伸了伸手,方才触上她的肩膀,还好,是热乎的。
叶朝歌不知自家男人将她当做了阿飘,扑到他的怀里,委屈兮兮的说:“夫君……”
这一声夫君,几乎让卫韫的骨头都酥了。
“怎么了?”
“我想吃墨慈做的青果点心,好想吃,特别想吃。”
好似这样说着还觉得不够似的,叶朝歌吧唧吧唧嘴,安静的室内,清楚的听到了她吞咽唾沫的声音。
卫韫怎么舍得拒绝她,撩开帐幔看看外面月半高悬的天色,咬了咬牙,“墨慈做的青果点心是吧?成,你等着,夫君这就去给你找。”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叶朝歌扭扭捏捏的绞着自己的手指。
嘴上说着不太好,眼睛里却满满都是对青果点心的渴望。
卫韫当然说不会,还说什么天大地大,他的媳妇最大。
当即披上外袍,让今晚守夜的司琴去将南风揪起来。
根据一段时间的休养,南风已然大好。
“你去叶府找辞柏,就说太子妃想吃墨大小姐做的青果点心,让他这个未来的舅舅看着办。”
南风摸了摸不存在的汗。
未来的舅舅都出来了,能怎么办?
南风运起轻功去了叶府,轻车熟路的找到清明苑,将酣睡中的叶辞柏叫起来。
“大半夜的什么事?”
好梦正好,突然被叫起来,叶辞柏火气很旺,说话的语气也很冲。
南风将他家殿下的吩咐道出。
叶辞柏沉默了。
一边是自家妹子,小外甥,一边是未来的媳妇。
“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叶辞柏咬牙切齿。
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他能怎么办?
认命的起来穿衣,就着深夜去到学士府,来到水月轩,将墨慈叫起来。
“青果点心?朝歌?”
这么晚?
折腾人?
叶辞柏知晓解释不通,毕竟正常人哪有这样的,而且他妹妹从未如此折腾过人。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歌儿她有喜了,快两个月了。”
墨慈眨巴眨巴眼睛,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墨儿,我知道这难为你了,可那丫头晚间没吃多少,吃了还吐了……”
从南风出现的那一刻,叶辞柏便知道,卫韫这是故意难为他,明明他自己可以出面,可偏偏找上他,让他做这个扰人好梦的恶人。
还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难为。
毕竟,南风将晚间的事告诉了他,他便拒绝不得。
所以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能委屈他未来媳妇。
不过没关系,总有一日他会讨回来的,反正他媳妇也会有喜。
得闻叶朝歌有喜了,墨慈压下惊讶,连忙起身穿衣去了厨房给叶朝歌做青果点心。
叶辞柏则在一边帮忙打下手。
一边做着点心,墨慈一边想着,难怪朝歌像变了个人似的,难怪白日的她反常至极,难怪之前她和娴儿过去东宫出门的时候,刘嬷嬷和胡嬷嬷如此反应……
“你们这保密做的可真是好,我竟一点也不曾察觉到。”
叶辞柏以为她生气了,气自己瞒着她,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看着他紧张解释的模样,墨慈失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有怪你。”
她还是明白的。
明明有此大喜事却不说,肯定有缘由。
想到东宫的地位,叶朝歌的身份,以及她和太子子嗣的身份,一切皆不言而喻了。
半个时辰后,青果点心新鲜出炉。
“趁着热乎,你赶紧送去东宫,顺便帮我带句话,若是朝歌再想吃,尽管派人过来,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
就是别再折腾他了。
她心疼。
可惜,糙男人叶辞柏不能领悟佳人的用心,只道:“还是我家墨儿善解人意。”
“行了,快去吧。”
叶辞柏偷了个香,喜滋滋的跑了。
送走了叶辞柏,墨慈便回了房,尽管动静尽量小了,但轻语还是听到些许,起来了。
“小姐,您这是……”
墨慈面不改色道:“有些饿了,去小厨房找了些吃的。”
“啊?”
“快去睡吧,我也睡了。”说罢,不给轻语再说话的机会,墨慈便进了自己的闺房。
独留在原地的轻语不解呢喃:“饿了?小姐晚膳吃的不少啊,比往日还多了些呢。”
……
东宫。
明亮的灯光下,叶朝歌心满意足的吃着墨慈做的还热乎的青果点心。
她吃的香,对面的叶辞柏却看得牙酸。
刚才他见她吃的那么香,还以为有多好吃呢。
说起来,他还没吃过墨慈亲手做的点心。
便捻了一块放到嘴里,顺带得了卫韫的一个瞪视,好像他和叶朝歌抢食了一般,十恶不赦至极。
点心入口,咀嚼不过两下,他便尽数吐了出来,整整灌了一杯茶水方才罢休。
这么酸!
看着吃的香甜的妹妹,叶辞柏默默的摸了摸唇角,这怀孕了的女人,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待叶朝歌吃完了,叶辞柏口水也要泛滥了,是酸的。
“好吃吗?”
叶朝歌用力的点头,“好吃。”
好吧,妹妹说好吃,那就是好吃。
“还想吃什么?”
“唔,糖葫芦?”
叶辞柏:“……”让你嘴贱,让你问!
望着兄长快要扭曲的俊脸,叶朝歌笑倒在卫韫的身上:“逗你的,我都吃了这么多的点心了,哪里还能吃得下糖葫芦。”
叶辞柏毫不掩饰的松了一口气,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回去为妙。
然后匆匆跑了。
叶朝歌笑得更欢了。
吃饱喝足,叶朝歌便犯了困,卫韫不让她刚吃完便睡,拽着她在屋子里走了几圈以作消食后,方才放她去睡。
刚躺下,便睡着了。
折腾了这么久,卫韫却没了睡意。
揽着人躺了许久,几乎到天亮方才添了些睡意。
迷糊不过稍许,刘嬷嬷便进来叫,该去上早朝了。
……
第819章 作死的嬷嬷
卫韫轻手轻脚的起身更衣,随即顶着一对黑眼圈出门了。
走前还不忘叮嘱,不准去打扰太子妃。
胡嬷嬷望着殿下匆忙却又掩不住疲惫的背影,心疼不已,便与刘嬷嬷商量,要不要让殿下和太子妃分房睡。
在别的人家,但凡是正房夫人有喜,夫妻二人多是分房而居,若夫人善解人意,且会主动为夫君添置两个妾室或是通房。
刘嬷嬷闻言,皱起了眉头,这是暗指她家小姐不善解人意?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瞧着殿下一早还要上朝,夜里太子妃折腾着馋了想吃,虽是第一次,但保不齐日后还会如此,长此以往下去,我怕殿下的身子会受不住。”胡嬷嬷解释道。
刘嬷嬷扯了扯唇角,挤出一抹强笑,淡淡道:“您跟我说没用,要不,您去和殿下说?”
反正她是不会说的!
这明摆着是让夫妻二人起隔阂的提议,她得有多蠢去提这些?
而且,就算提了,殿下也八成不会同意。
只是她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而是让胡嬷嬷自己去吃闭门羹。
并非她有意使坏,算计胡嬷嬷,而是她知道,胡嬷嬷此时有这个念头,日后还是会有,自家小姐要怀胎十月,这说的了一时,说不了十个月。
只有让胡嬷嬷自己去吃闭门羹,此事方才到此为止,如此,也才能断了她的心思。
当然,这些话她大可明说,只是,众所皆知她是小姐的人,倘若真将这番心里话同胡嬷嬷说了,对方也只会以为她在向着自家小姐。
索性让殿下出面。
更何况……
想到胡嬷嬷方才的那番话,刘嬷嬷心里便极其不舒坦。
如此,也算是小小的报复一下。
对于两个老嬷嬷私底下各自的小心思,此时在早朝之上的卫韫丝毫不清楚。
今日早朝上热议的话题皆是昨日由三个书生翻出来的借贷逼良为倌一事。
朝臣们议论纷纷,有人想接手此案,也有人说京兆尹解决不了如此大案,而有人则不同意……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争休不断。
卫韫对此充耳不闻,他独立于首,低着头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
龙椅之上的宣正帝,也不禁被他传染着打了个哈欠。
接着便有朝臣问陛下可是没有休息好,陛下保重龙体云云……
宣正帝看眼低着头装不存在的儿子,抽了抽嘴角,淡淡出声:“此事已然由左安接手,巡查营辅佐,诸卿便静候结果便是。”
闻言,朝臣们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道陛下英明还能如何?
至于那些怀有鬼心思的,则是惴惴不安。
对此,宣正帝皆视而不见,左安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只需等着京兆尹府呈上来的奏折即可,至于那些心虚的,左安也会一一揪出来。
诶,若是所有大臣像左安就好了。
想着,看向他的儿子。
这儿子以前能干的很,自从成了亲后……
啧啧,瞧瞧他眼下的那两个大黑影,这指不定夜里怎么折腾了呢。
不行,他母妃不在了,他这个做父皇的得好生规劝一番,莫要仗着年轻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想着,宣正帝便打定了主意,给郭远使了个眼色。
后者上前:“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待下了朝,宣正帝派人将卫韫拎到了御书房,然后开始一轮苦口婆心的教育。
大概之意是,韫儿,你还年轻,莫要太急躁了,父皇也理解你这个年纪的躁动,但是,你要知道,消耗过度,必不长远的道理啊。
韫儿,来日方长,莫要急在这一时……
卫韫又不傻,或许在一开始不明所以,听得稀里糊涂,但后面越说越直白,他又岂会听不懂父皇所想要表达的用意?
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将到嘴的您老想多了硬生生咽了下去。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左右又不会少块肉。
只是,实在听不下去了,从让他节制,到末了身子垮掉……
这不是在说他不行吗!
卫韫磨了磨后槽牙,有些咬牙切齿道:“父皇,您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儿臣可否先行告退?”
宣正帝一噎,当然没说完!
可望着儿子不耐烦的模样,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再度叹息,若不是他母妃去的早,他何须让儿子厌烦?早让他母妃去找太子妃了。
“行了,你下去吧。”
赶紧走赶紧走,省着留下碍眼。
卫韫丝毫不作停留的向外走去,脚下匆匆。
也不知道歌儿醒了没有,胃口有没有好些?
身后的宣正帝见状,暗骂自己这个儿子不争气,但嫌弃归嫌弃,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到位,在后扬声高喊:“朕方才说的你要往心里记知道吗?这可不是小事情,朕是为你好。”
可惜,他的一番殷殷叮咛,卫韫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一路匆匆回去东宫,得闻叶朝歌还没醒,便松了口气,欲要进去看看之际,被胡嬷嬷给叫住了。
“殿下,老奴有话要说。”
卫韫皱了皱眉,带着她去了偏房,随之示意她说。
胡嬷嬷便将建议分开睡道出,末了道:“太子妃往后日子还长着,依着太子妃的体质,谁也不清楚会害喜到什么时候,殿下日理万机,正值年轻,老奴会挑两个……”
“不用说了,你的意思,孤算是听明白了。”
卫韫神色微微冷了下来,淡淡道:“胡嬷嬷,在你眼里,孤还是个小孩子吗?”
胡嬷嬷如实摇头,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难道孤还不晓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音调微微扬高,透着入骨的冷意。
“这……”
卫韫凛冽双目紧锁在胡嬷嬷的身上,沉声一字一字的说道:“孤的太子妃为孤绵延子嗣,饱受怀子之苦,孤身为她的夫君不能替她分担也就罢了,若是连这点小小的事都要避开,且在她怀子之时与其他女子一起碍她的眼,孤还配为人夫吗?”
一番质问,当场将胡嬷嬷说得脸色发白,连忙跪地,“殿下息怒,是老奴自主当是了。”
……
第820章 我心疼你
“你不只是自主当是,你还自以为是!”
卫韫的脸冷凝万分,一双凛然黑眸微微眯起,“你一个嬷嬷,凭的什么插手孤和太子妃之间的私事?”
胡嬷嬷脸色一变,而卫韫接下来的话,让她顿时如坠入冰潭。
“你今日敢让孤和太子妃分开睡,往孤身边塞人,他日,是不是就该插手这东宫了?”
卫韫拍桌而起,“莫要以为,你曾是孤的奶嬷嬷,便可对孤和太子妃的事指手画脚,记住自己的身份!”
说罢,卫韫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偏房,叫来了海总管,“送胡嬷嬷回公主府。”
偏房地上的胡嬷嬷闻言,整个人猛地软倒在地,一张老脸,苍白非常。
所有人没有想到,卫韫会发这么大的火气,便是刘嬷嬷,也有些慌了神。
要知道,她完全没有挤兑走胡嬷嬷的意思,有胡嬷嬷在,她轻快不少,她又不傻,怎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作为,她不过就是想让殿下出面,断了胡嬷嬷不该有的念头。
完全没有想到,最终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海总管亲自带了胡嬷嬷出来,在路过刘嬷嬷时,顿了顿,一双通红的眼睛,狠狠的瞪着刘嬷嬷,哑声道:“终日打雁,却不曾想今日被啄了眼。”
刘嬷嬷一听这话,便知她误会了。
“胡嬷嬷……”
旁边的司琴要说话,被刘嬷嬷拦住了,她对胡嬷嬷摇摇头,“之前我便说过,殿下和我家小姐感情甚笃,莫要插手主子的感情事宜,是您自己不听。”
说罢,又道:“不论您信与不信,我绝无他意。”
一番话,换来的是胡嬷嬷的冷笑。
刘嬷嬷深知她没有听进去,摇摇头,拉着司琴侧身让道。
海总管对胡嬷嬷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她回去收拾了东西,将人送去了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得知来龙去脉后,叹了口气,望着如丧考妣的胡嬷嬷,心下隐隐庆幸。
若是当初她没有进宫寻陛下,而是一意孤行的认为自己所认为的,胡嬷嬷今日的下场,会不会便是她的下场?
让赵嬷嬷送走了海总管,大长公主对胡嬷嬷说道:“当日送你前往东宫时便曾嘱咐过了,太子已然不是小小的皇子,你却不听,也亏你想得出来让太子……”
“罢了,回你所在的地方吧,我这公主府总不会亏待了你。”
这些事,叶朝歌都不知晓。
过了半日,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直没见胡嬷嬷的人,便问刚从宸亲王府回来的卫韫。
今日是小世子,也就是卫韫堂弟的洗三。
叶朝歌原本要过去王府的,只是她昨日晚间闹得那一出,卫韫说什么也不放心她去,便主动接下了这趟,让她留在东宫,他代她去。
后者对她说:“胡嬷嬷家里的小孙子得了病,回去照看孙子了,这几日我再寻个妥帖的来帮衬刘嬷嬷。”
这话叶朝歌自是不信。
早在最初胡嬷嬷来时,她便摸清了其底细。
胡嬷嬷根本就没有孙子,只有孙女。
只是没有拆穿,待卫韫下午去前殿处理事务之际,询问了刘嬷嬷,方才知晓这其中的内情。
听后她便沉默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刘嬷嬷见状,心下一个咯噔,忙道:“小姐您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殿下不是那种人,自不会去听了胡嬷嬷的话。”
叶朝歌回神失笑,“您想到哪里去了,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将自己的夫君推给别的女子的人吗?”
刘嬷嬷默然。
以前自是不像的,可她家小姐自有了身子后,这想法便有些琢磨不准了,万一小姐……
而叶朝歌接下来的话,让她放了心。
“我只是在想,胡嬷嬷有些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我这身子恐会折腾人,他有自己的责任……”像昨晚那般,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若是长此以往,早起还要上朝的卫韫,怎么能受得了。
不过,这也是第一次,说不准也是最后一次。
所以,日后再说吧。
可惜,所谓的说不准是不存在的,当天晚上,叶朝歌又被自己饿醒了,好在她这次想吃的不是墨慈做的青果点心,而是老御厨做的酸辣面。
大半夜的,绮歆楼灯火辉煌,所有人皆忙开了。
叶朝歌看着忙前忙后的卫韫,心疼了,便道:“要不,咱们暂时分开安寝?”
卫韫立时皱了眉。
叶朝歌又道:“我心疼你。”
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卫韫走过去,大手抚上她的小脸,“别想那么多,你为我生儿育女,其中苦楚我已然不能代替,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避开过去,我还配为人夫吗?”
“你呀,什么也不用想,只需安心养好身子,其余的一切都有我,你哥不是说过吗,我这个夫君总归不能只是摆设啊。”
叶朝歌心头一暖,伸出手环上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里,“我只是心疼你。”
“那你可知,我又怎不是在心疼你?”
他亲眼目睹了她的食不下咽,目睹了她吐得昏天暗地,目睹她的反胃恶心……
他何尝不心疼。
比起她所遭受的,自己半夜被叫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且,他白日也可以补眠。
叶朝歌埋在他的怀里,瓮声瓮气道:“那你可不许嫌我麻烦,也不准嫌弃我,更不准不耐烦。”
说白了,她其实也是个矫情的人。
嘴上说着心疼他,善解人意的话拈手就来,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根本不想和他分开。
正如他所说,她需要他。
哪怕他并不能代替什么,可她就是需要他。
哪怕他只是静静的陪在自己身边,也好过让自己独自面对这一切的酸楚和改变。
“傻姑娘,我心疼你还不来不及呢。”
夫妻俩说话间,刘嬷嬷送来了老御厨做的酸辣面。
叶朝歌吃的满头是汗,吃饱喝足后,人也满足了,然后乖乖的窝在卫韫的怀里睡觉。
卫韫在她格外依赖中,跟着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不出意外的,还是被刘嬷嬷唤醒的。
……
第821章 宣正帝召见
早朝上,宣正帝望着儿子眼下较之昨日还要浓重扎眼的淤青,深觉这么下去不行。
不然,他的儿子非垮了身子不可。
无心早朝,索性早早散了,闷不吭声的回了御书房。
得想个法子才是。
而此时,武英殿前,祁继仁和叶辞柏一左一右的在卫韫两旁走着。
“昨晚又吃了什么?”叶辞柏幸灾乐祸的看着卫韫眼下的黑色。
“酸辣面。”
叶辞柏辞了呲牙,“这又是酸又是辣的,能行吗?”
“呸呸,不会说话就闭嘴,没听说过吗,酸儿辣女,你娘当初怀你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祁继仁在旁斥责道。
叶辞柏眨眨眼,“既然是酸儿辣女,那这么说,我娘怀我的时候嗜酸?”
祁继仁淡淡的瞥了外孙一眼,叹口气道:“说实话,外祖不是很想打击你,但既然你问了,外祖也不好避而不答。”
叶辞柏抽了抽嘴角,“其实您老可以不必答的。”
他又不是非要听!
祁继仁自动忽略了他的下言,说道:“我记得,你娘怀你的时候,没有特别喜欢酸,而是喜欢吃甜的,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是个小姑娘,啧啧……”
一边说着,祁继仁一边将叶辞柏从上到脚打量了一遍。
没想到生出来是个带把的。
叶辞柏:“……”
您老这眼神停留的地方敢不敢再明显一些?
卫韫被一老一少闹得嘴角直抽抽,回去后便将这小插曲告诉了叶朝歌,果不其然逗得她前仰后合,开怀的不得了。
夫妻俩一道用过早膳,正在花园消食之际,突来一道圣旨将卫韫派去办差。
刚送走卫韫没多久,海总管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太子妃,宫里头来人了,郭总管亲自过来的。”
郭远?
“可是殿下刚刚走不久。”叶朝歌下意识的以为,郭远过来是找卫韫。
谁知,海总管却道:“郭总管来不是找殿下,而是宣您进宫呢。”
“我?”
这下叶朝歌意外了,宣正帝派了郭远来,宣召她进宫?
前脚宣正帝一道圣旨派卫韫去办差,后脚便派了身边的第一人郭远前来宣召她进宫……
想至此,叶朝歌不禁心下微微一沉。
吩咐海总管奉茶招待,自己则由刘嬷嬷服侍着更衣。
“小姐,陛下突然宣召,且还特意避开殿下……”
前脚殿下奉旨去办差,后脚郭远便来请人,这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叶朝歌抿了抿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先进宫看看。”
“老奴和红尘随您一道去。”
叶朝歌颔首。
而此时,御书房中。
大长公主震惊的望着宣正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陛下,您方才说什么?让我劝劝太子妃?插手他们夫妻的……”
房事……
后面两个字,大长公主如何也说不出口。
宣正帝面露尴尬,“皇姐,你这两日没见韫儿吧?那孩子这两日一直无精打采的,眼下的淤青连朕瞧着也心惊……”
叹了口气,又道:“齐妃去的早,后宫的那些人,朕也信不过,思来想去,只能劳烦皇姐你了,还请你帮着劝劝。”
大长公主张张嘴,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憋着笑,道:“陛下大可自己找太子谈谈。”
此事就算要找,那也该找太子,而非找被动的太子妃吧?
“朕找过了,可韫儿是什么性子,皇姐应该比谁都清楚。”若是儿子听了他也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他这也是没了办法,方才想着从太子妃入手,。
宣正帝又道:“按理说,朕作为公爹,他们夫妻小两口的事,于情于理都不该插手,可韫儿咳咳,还年轻,朕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大长公主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一脸尴尬懵懂的皇弟,更得更欢了。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的皇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玩了?
“皇姐!”
宣正帝被笑的老脸臊得通红。
大长公主勉强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光,“所以,你宣我进宫,便是为了这件事?”
不久前,宫里宣召,命她即可进宫。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忙忙赶过来,结果,她的皇弟却告诉她,太子和太子妃年轻不知节制,让她帮着与太子妃给说道说道,莫要年纪轻轻的让太子坏了身子。
这简直是今年最大的笑点,可以承包她一年的笑料了。
不过,笑归笑,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叶朝歌有喜一事,他们竟然还不曾告诉宣正帝。
想到早已知情的自己,隐隐有些得意。
“皇姐!朕与你说正事呢!”
大长公主满脸无辜,“我也在与你说正事呢。”
宣正帝:“……”
咬了咬牙,“待会太子妃过来,就交给你了。”
“你已经派人去东宫了?”
宣正帝点头,为了此,他还费心思的寻了个由头将卫韫支开,他这个当父皇的,承包了当娘的活,他容易吗他。
太不容易了!
大长公主摆摆手,“不必了,我知道怎么回事,派人将人请回去……”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郭远便回来了,“陛下,太子妃到,可要请太子妃进来?”
宣正帝没有注意到大长公主所言,点点头,让郭远将人请进来,然后给自家皇姐使了个交给你了的眼神。
大长公主抿了抿唇,实在无奈。
不一会,叶朝歌进来御书房,对着上首的宣正帝欲要行大礼之际,大长公主反应快,急忙上前将人拦住。
捏上她的手腕,仔仔细细的将人打量了一番,随即皱起了眉头,“怎么又瘦了?”
然后好一番关切,大意让叶朝歌多吃些,莫要亏了自己,想吃什么就命人做,若是东宫没有的,便去公主府,倘若公主府也没有,便来宫里。
大长公主话不停,话里话外都是对叶朝歌的关切,而对于宣正帝的托付,只字不提。
这可把宣正帝给急坏了,不停的给大长公主使眼色,可任他眼皮使到抽筋,大长公主皆假装看不见,只一个劲儿的关心叶朝歌。
……
第822章 卫韫告状
“之前的事我听说了,是我安排的不妥当,你莫要放在心上,也莫要难为自己……”
大长公主略有些郝色道。
随之又是一番无尽的关心叮嘱。
对此,叶朝歌皆一一应下,时不时的道一句多谢姑母关怀。
大约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大长公主方才道:“回去吧,莫要累着了。”
随即命人送太子妃,且将自己的轿撵给她用,万千叮嘱一定要小心些。
不顾宣正帝黑沉的脸,无视叶朝歌的懵懂,亲自送了她离开。
“皇姐!!!”
宣正帝恼了,他是请她帮忙的,可她倒好,这哪里是帮忙,分明就是帮倒忙!
让叶朝歌多吃些,养好身子,那不是说明,要她憋着力气可着劲儿的榨他的儿子吗?
宣正帝承认自己猥琐了,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儿子眼下的淤青,他是实打实的心疼啊。
本以为,皇姐也算是韫儿的半个娘,她指定会无条件的站在自己的这一边,可结果倒好!
简直要气死他!
对于宣正帝的恼火,大长公主浑不在意,老神在在的坐下,“你呀,想多了,事情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
说来她便忍不住的想笑,真没想到,她的皇弟想象力会如此的丰富。
丰富到让她啼笑皆非。
宣正帝皱眉,“什么意思?”
照皇姐这么说,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不成?
大长公主卖了个关子,说道:“还是待太子回来,让他亲口跟你说吧。”
她就不掺和了。
“皇姐!”
“陛下稍安勿躁,这事情啊,待太子回来,你便知晓了。”
大长公主铁了心不开口,卖了一会子关子,然后借口去长乐宫祭拜齐妃,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宣正帝一头雾水的坐在那。
此时,出了皇宫,坐上回东宫马车的叶朝歌,大脑还处于懵然状态。
警醒戒备而来,懵然迷惑而归,说的就是此时的她。
“小姐,您说陛下……这是何意?”
同样不懂的还有刘嬷嬷。
完全看不懂陛下此次的宣召意在何为。
本以为陛下支开殿下宣召,没什么大事也不会有好事,若是好事,又怎会避开殿下?
一路忐忑惴惴而来,进了宫,见到了宣正帝,还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的关怀实打实的,然后,然后就出宫了。
这,实在让人看不懂这是怎么个意思?
难道如此大费周章,就只是将她家小姐宣来,让大长公主关怀一通?
不觉得小题大做了吗?
最关键的是,陛下当时的反应,可算不上好。
刘嬷嬷看不懂,叶朝歌同样也看不懂。
不过,应当是没什么大事,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出宫了。
卫韫回来已是傍晚了,得闻此事,联系到昨日下了早朝后,父皇将他留下所说的苦口婆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安置好叶朝歌,黑着脸进了宫。
“陛下,太子殿下请见。”
宣正帝正在作画,今儿个他被气到了,急需要作画平缓一个心境。
此时听到内侍的禀报,手上的动作一顿,一滴浓墨霎时间滴落。
宣正帝:“……”
毁了他的一张好画!
扔掉笔,张口便要说“让他进来!”之际,便见卫韫不请自进,且黑沉着一张脸。
一看这架势,宣正帝心头便有了几分计较,当即先发制人,“你现在是越发的没了规矩,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君父!”
卫韫给郭远使了个眼色,后者迟疑稍许,还是带着人退下了。
他可不想留下当池鱼。
反正这父子俩不会怎么样。
“卫韫!你现在连朕身边……”
“父皇。”
不待宣正帝怒斥着把话说完,卫韫淡淡开口将其打断,“您要当皇祖父了。”
呃?
宣正帝一口唾沫呛住,皇祖父?
难道说……
蹭地站起来,“你小媳妇有喜了?”
卫韫嘴角抽抽,懒得纠正那个小字,点点头,“有喜了。”
“这么说……”宣正帝咽了咽唾沫,“何时的事?太医怎么说?”
“一个月前了,如今已经两个月的身子了,太医?呵呵!”
宣正帝一听两个月的身子,再联想到白日皇姐对那丫头异于反常的关怀,这下,什么都明白了。
“哈哈,好,好啊,韫儿,你这小媳妇真争气,你们成婚才不过数月,便有了身子,好好好,朕要好好赏赐于她。”
随之琢磨着该赏赐什么。
他的小金库早在之前便被儿子给掏空了,虽然近些时候添置了几件进去,但大多……
呃,为以防之前的事再度发生,为防自己的小金库再度被掏空,他添置的,都是些大件不宜拿的。
仔细想了想,这些都不适宜儿媳妇。
那就只能从国库中匀了。
回忆了一番年关之际,各地所送来的年礼,恩,有几样适合。
就这样,不过是呼吸间,宣正帝便定下了给儿媳妇叶朝歌的赏赐。
随之叮嘱道:“韫儿,回去告诉你小媳妇,让她好生养身子,缺了什么便来宫里,让她给朕生个白白胖胖的皇长孙。”
他要当皇爷爷了。
都说是隔代亲,他要亲身试验试验。
卫韫脸更沉了,父皇什么时候听话这么避重就轻了?
咬了咬牙,“说起来,儿臣的太子妃也是个不要紧的。”
宣正帝一愣,“什么叫也是个不要紧的,你这是什么话。”
怎么能是不要紧的呢,那可是他皇长孙的娘!
自古以来,在这皇宫便是母凭子贵,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齐妃不同。
“儿臣的太子妃至今还曾让太医给瞧瞧,您说,还是个要紧的吗?”
说罢,卫韫又道:“父皇的嘱托,儿臣回去后会一一转告,在此,儿臣代替那不要紧的太子妃跟您谢恩,儿臣先行告退。”
不待宣正帝反应过来,卫韫头也不回的走了。
即将当皇爷爷的宣正帝兴奋劲儿在随着卫韫的告退逐渐冷却了下来,皱了皱眉,琢磨了一会,招来郭远:“你去查查怎么回事?”
什么叫做至今还不曾让太医给瞧过?
还有,韫儿那阴阳怪气由何而来?
……
第823章 公爹给撑腰
郭远为宣正帝身边的第一人,又是大内总管,办事的效率自是无人能匹敌。
很快,他便查到了一个月前的夜里,在太医院东宫前去请太医被玉芷宫截胡一事。
以及玉贵妃大补过剩流鼻血,且在三日后派人前去东宫之种种。
宣正帝听后,龙脸阴沉至极。
“好,真是好!”
一个月前,那不正是太子妃被发现有喜的时间吗!
那个时候,也是太子前去郯城之时。
大半夜的东宫前去太医院请太医,必然是太子妃不舒服,而玉芷宫竟然胆敢截胡,六名值守的太医尽数去了玉芷宫!
吐血?
分明就是大补过剩的流鼻血!
幸好他的皇长孙没事,否则……
就算如此,此事也休想过去!
宣正帝咬牙切齿稍许,扬声道:“摆驾玉芷宫!”
此时已然回到东宫的卫韫,得知这些,并没有太意外,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
后续发展再无关注,他的目的已然达到,其他的,父皇会接手。
这一晚,注定不是个平静的夜晚。
……
翌日上午,墨慈前来东宫,手上带着临出门前新做的青果点心。
“你呀,早该说的,若是一早便知晓,我和娴儿那日也不会来寻你,这两日感觉怎么样?胃口可有好些了?”
一见面,墨慈便掩不住的关怀。
之前她便想过来的,可想了想又怕横生枝节,便按捺到了今日。
叶朝歌一边吃着热乎乎的点心,一边对她说:“还那样,你不必担心我,我身边有这么多人呢,反倒是你,再有几日便是你和兄长的大婚,可准备好了?”
叶辞柏和墨慈的大婚在三月初八。
如今已然进入三月,眼看着越来越临近。
若非她有了身子,早已去了叶府帮忙筹备。
说到越来越近的大婚,墨慈双颊绯红,轻轻的点点头,“准备的差不多了……”
叶朝歌喝了口果茶,将口中点心咽下去,“我是说你准备好了吗?”
“我?”
“自然是你,从少女嫁为人妇,这个过程,你可准备好了?”
在好友面前,墨慈也不藏着掖着,再度点点头。
她早已准备好了。
早在最初,她便有了觉悟,随着时光的流逝,叶府已然不是之前的叶府,她嫁过去,并没有什么操心的事,如此,已然比她之前所做的设想强了不只是一星半点。
叶朝歌笑笑,“叶府如今尽数掌控在兄长的手上,少了诸多的乌烟瘴气,要说现在最缺的是什么,那便是你这个主母,不过,待你嫁过去后,一切还要靠你自己。”
母亲在将军府,而她在东宫,那偌大的叶府,于墨慈来说,并没有什么帮衬。
墨慈点头,“我明白。”
“怎么没与娴儿一起过来?”
“你有喜一事她尚不知情,我怕坏了你们的事,便也不曾告诉她。”墨慈解释道。
叶朝歌笑笑,“那便罢了,左右过些时候她也会知晓,对了,她和那苏子慕……”
“不知道,娴儿好似并未上心。”
昨日田娴儿还去学士府找过她,期间,墨慈曾对她诸多试探,可田娴儿对此并不热衷,一度脸上写着,与我有什么关系的字样。
叶朝歌闻言,倒也未在多言。
情感之事,最忌讳的便是旁人插手。
身为田娴儿的好友,她们所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
墨慈待了一会,便走了,走前告诉叶朝歌,下次若再想吃青果点心,随时过去学士府寻她,至于这中间人,便罢了。
叶朝歌失笑:“心疼了?”
回应她的是墨慈头也不回的背影,以及那隐隐通红的耳尖。
送走了墨慈,叶朝歌便去了内室歇息。
她现在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精力不济。
红尘称,这是小主子开始自母体吸收养分,让她多休息,多吃多喝多睡,恩,简言之,养膘。
这一觉,叶朝歌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
卫韫已然回来了,正在内室悄声的批阅奏折。
醒来后,叶朝歌懒得动弹,侧身躺在那,手撑着脑袋,望着不远处,沐浴在柔和日光中的男人。
阳春三月,天气乍暖。
下午的日头也越来越足,洒落在卫韫的身上,好似一道光,将他笼罩其中,柔和而又美好。
叶朝歌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很快卫韫便察觉到了,看过来,半空中,二人的目光交汇。
相视而笑。
放下手上的奏折,卫韫走过来,“睡醒了,饿不饿?”
叶朝歌乖乖的点点头,饿。
卫韫去门口吩咐刘嬷嬷她们安排膳食,然后返回来,亲力亲为的伺候他的小祖宗更衣洗漱。
用过也不知是午膳还是晚膳的膳食,前头便来报,有急报需卫韫去处置。
卫韫离开后,刘嬷嬷便将之前她得到的消息道出。
叶朝歌微讶:“雪颜……”
刘嬷嬷颔首。
“后来呢?”
“后来陛下将雪颜交给玉贵妃处置,如今还没有消息传来,但雪颜以下犯上一事,已然传遍了后宫。”
在叶朝歌睡着时,一则震惊内外的消息自宫中传出。
昨儿个晚上,宣正帝前往玉芷宫安寝,玉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雪颜意图惑主,被郭远亲自抓到,宣正帝以玉贵妃治宫不严为由,罚她抄写佛经自省并褫夺掌宫之权。
而雪颜,宣正帝并未直接处置,而是将她交给了玉贵妃。
叶朝歌想了想,怎么想此事都存在蹊跷,想到昨儿个傍晚,卫韫进宫……
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她虽不曾告诉过卫韫太医院的事,但不代表着他会不知晓。
依着他的性子,那事不会轻易过去。
叶朝歌想到的,刘嬷嬷自然也是想到了,心头一阵暗爽,那雪颜她接触过,那就是个高傲的主儿,当日在太医院,截胡的便是她!
如今她有此下场,她并不同情,反而觉得她活该。
雪颜意图惑主以下犯上这个局,其实并不难解,但凡有点心思的,便会捕捉到其中的不对劲。
雪颜是玉贵妃身边的老人,虽然正值花季,但也已有二十多岁,在玉贵妃身边那么多年,早些年却不曾出手,如今却突然出手,怎么想都觉得说不通。
但这些,对后宫的人来说,都不重要。
她们只需要知道,玉贵妃得罪了陛下,如此,便够了。
……
第824章 一个局
自徐皇后闭宫自省后,玉贵妃从感恩寺回宫,顺理成章的接手了掌宫大权,那段时日,玉芷宫可谓是门庭罗雀。
后宫诸人皆来露脸。
而此事一出,将后宫的现实展现的一览无遗。
玉芷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冷下来,明明已是初春,大地逐渐回暖的时节,而玉芷宫,却如深秋别无二致。
此时,玉芷宫的大殿之上。
玉贵妃坐在上首,以往保养得宜的面庞,此时憔悴颜色难看。
雪颜衣发凌乱,狼狈不堪的跪在那,不停的磕头:“娘娘,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奴婢怎么敢去惑主呢,就算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她慌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说昨晚一事,雪颜至今还有些懵,完全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被郭公公给派人拿下了,并在她的头上扣上了一顶惑主的罪名!
有没有惑主,她一清二楚,根本就没有!
她喊冤,可惜,郭公公根本就不给她喊冤,甚至是开口的机会,她的嘴被堵住,什么话也说不得,任由郭公公自说自话,将她的罪名,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一公布。
之后,陛下便将她交给了主子,让她处置。
如果是这样,她有信心主子会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陛下末了又给主子扣了一顶治宫不严御下无术的罪名,并禁足于玉芷宫抄写佛经,且收回了主子手上的掌宫之权。
虽然,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但她还是听出来了,陛下这是要她死!
主子因为她被剥夺了掌宫之权,又被禁足在玉芷宫抄写佛经,手上最大的依仗被褫夺,且是因为她,主子怎会饶得了她?
“娘娘,奴婢真的没有……”
“本宫信你。”
贤妃声音略有些沙哑,打断雪颜的祈求,“本宫知晓你没有。”
她这个玉芷宫一直由宫姑姑掌管,宫中从上到宫女,下到内侍,一举一动皆被宫姑姑拢在手心里,雪颜是她的人,她的忠心毋庸置疑,毕竟,她的家人还捏在她的手上。
更何况,她若是有异动,宫姑姑第一个便会察觉到。
正如雪颜所说,就算借给她一百个胆子,也做不出背主的事。
既然雪颜没有做,那么,一切都很明确!
从昨晚接到敬事房的通报开始,她便觉得蹊跷,要知道,这些年陛下已然很少踏足后宫,即便是踏足,也只会去惠婕妤那里,其他的宫殿顶多过去坐坐,像是昨夜那般翻牌子,大张旗鼓的留宿,却是多年不曾有过的了。
她疑惑,可想来想去,也不曾想到什么,只当陛下是念在她掌管后宫,前来慰问罢了。
当然,她也曾想过月前太医院一事,只是被她否决了,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东宫那边一直不曾怎么样,不可能时隔一个月突然反过头来算账。
可不管怎么说,陛下驾临,却是不能含糊的。
当即她便准备了起来。
宣正帝来后,与她闲话了一番,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便去沐浴准备安置。
而事情,也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雪颜是她的人,她自是信赖有加,便派了她和几个心腹过去听命侍奉。
而就在她卸妆之时,外头便乱了起来,而接下来一系列的发展,尽管冷静如她,也是措手不及。
宣正帝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三言两语便定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罪名,随之,愤而离去。
将雪颜留下让她自行看着办。
说是看着办,但宣正帝的种种言行已然再明确不过。
雪颜……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然过去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整个经过,她也已经想通了。
此事针对雪颜,以及她!
再想到不久前她派人打探来的消息,一切都已经呼之欲出了!
据打探来的消息,在陛下来玉芷宫之前,卫韫进宫!
好啊,时隔一个月,东宫这是找她算账了!
且还是如此的措手不及!
更是,让她完全没有翻牌的机会!
玉贵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跪在下面,目露恐惧的雪颜,目露惋惜,雪颜她用的还是十分趁手的,只是事到如今,情势逼迫,她不得不舍弃。
“雪颜,本宫会命人好好照顾你的家人。”
闻言,雪颜猛地一颤,几乎瘫倒在地上,“娘娘,奴婢真的没有……”
“本宫自是相信你,可你如此聪慧,怎会不明白整个事情本就是针对你,针对本宫而出?”玉贵妃叹息道。
雪颜顿住。
是了,她现在明白了。
“是东宫!”
三个字,她咬牙切齿。
玉贵妃点点头。
不错,是东宫!
“娘娘,奴婢不甘心!”雪颜眸中的恨意,那般的明显。
玉贵妃眼睛闪了闪,“你想做什么?”
雪颜咬了咬牙,“奴婢已然是死局,可是,就这么死了,奴婢不甘心,奴婢就算是要死,也不能让他们得意,娘娘,奴婢愿为您手上的剑!”
玉贵妃心下震惊,与宫姑姑交换了个眼神,同样也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意外。
这还是那个雪颜吗?
玉贵妃眯着眼睛,深深的看了眼底下的雪颜,良久,除了恨意什么也没看到后,玉贵妃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决定。
不错,雪颜现今是一把很好用的剑!
当即,对宫姑姑吩咐道:“你先带她去后殿。”
宫姑姑眼睛一闪,应了声,带着雪颜去了后殿。
安排好雪颜后,宫姑姑回来,“娘娘,您是想……”
“已然是死局,倒不如死得其所!”
宫姑姑心头一颤,垂眸敛眉:“娘娘英明。”
玉贵妃冷冷一笑,“宫里的这潭水,才刚刚开始!”
……
三日后,玉芷宫抬出一宫女。
据说,此宫女死相极惨,死前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但玉贵妃念其伺候自己多年,于心不忍让其死后成为那孤魂野鬼,特将她送回家去安葬。
随后,玉芷宫的宫门落了钥,自此,玉贵妃禁足其中抄写佛经。
一切好似回到了从前,后宫佳丽三千,有此人,却又不见此人。
玉贵妃的出现,到今日,在后宫看来如那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