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砸死算了,留着也是祸害
“陆恒!”
陆恒的话未完,一声暴怒便自门口响起。
伯恩侯和郑芸立在那,二人皆不敢相信的望着跪在叶辞柏面前,声声恳切并要带着叶思姝远走高飞的儿子。
他们匆匆从侯府赶过来,刚来尚未进门,便听到了他们儿子的豪言壮语。
这让他们怎么接受?
他要带着叶思姝远走高飞,那他们呢?
养育他长大,培养他成才的……父母呢?
郑芸甩开静墨的搀扶,踉跄着上前,扬手,一个巴掌狠狠且用力的打在陆恒的脸上。
“娘……”
陆恒被打倒在地,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望着面前浑身哆嗦的母亲,呢喃着不知说什么好。
郑芸嘴唇发抖,“从小到大,你一直乖巧懂事,从未忤逆过我,唯独一个叶思姝,你一次又一次的忤逆于我,且不惜狠心对待他人,如今,你又要为了她,抛弃生你养你的亲娘,要与那个贱人远走高飞,恒儿,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想过你爹?你的良心,难道就一点没有觉得愧疚吗?”
一番话,郑芸越说越激动,一度几乎站不住。
“芸姨,您莫要太激动。”叶辞柏离得近,连忙将她扶住。
郑芸拍拍他的手,上前两步,低头问自己的儿子,“今日,我也不怕家丑了,在此,我且最后问你一遍,你是否要为了叶思姝抛弃我这个娘还有你爹!”
“说!”
陆恒低着头,沉默许久。
然后重新跪起来,跪在郑云的面前,“娘,儿子不孝,还请母亲……成全!”
郑芸踉跄两步,险些站不住,叶辞柏连忙又将她扶住。
靠在叶辞柏的身上,郑芸忽然仰天大笑,一边笑一边流泪,“看看,大家伙都看看,这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好儿子,这便是我的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哈哈,我的儿子,这就是我的儿子啊……”
“夫人,你先冷静点。”伯恩侯上前。
郑芸隔着泪目看向他,“我很冷静,没有比现在更冷静了。”
随之推开叶辞柏和伯恩侯,四下找了一圈,找到了不远处摆放的花瓶,跑过去抱起来,一边跑回来一边说:“既然你铁了心,那为娘只得狠心,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我宁愿自己亲手毁了,也不能让叶思姝那个贱人毁了!”
“恒儿,别怪娘,娘如今不求什么,只求你……和常家二公子那般!”
说罢,举起花瓶照着陆恒的脑袋狠狠的砸下去。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手。”
伯恩侯在看到郑芸去拿花瓶便眼皮一跳,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刚烈的夫人,故而,在她举起花瓶的那一刻,急忙冲过去拦住。
叶辞柏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趁着伯恩侯拦住郑芸的时候,抢走她手中的花瓶。
“芸姨,您冷静点,事情不是这么解决的。”
花瓶被抢走,郑芸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伯恩侯的身上,“我当然知道事情不是这么解决的,可我能怎么办?当初我就是太心软了,才导致他今日越发的糊涂。”
“你们都看看,他现在哪里还有半点的人样!既然如此,我宁愿他和那常家二公子一般,浑浑噩噩的度过余生,也好过如此半死不活!”
常兴一事,在上京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郑芸自是知晓。
她很清楚,这个儿子已经无药可救,现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放他走,要么将他关起来。
前者若是放他走,今日一事还会再现。
叶思姝的所作所为,在来的路上田伯已经一一同她说明了,祁氏是她的好友,如今好友时日无多,那叶思姝根本不可能有活路。
没有叶思姝,陆恒不可能会走!
后者……
这个儿子,被关的次数还少吗?
这一年多来,什么法子没用过,可有用吗?
没用啊!
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如果注定要毁,那她宁愿自己亲手毁掉!
“你糊涂啊,你这一下,万一把他砸出个好歹来……”
“若是把他砸死了,我也认了,就权当没养他!”
在砸下去的那一刻,她便想好了,也想清楚了,这一下下去,不可能会像常兴那般,没关系,她交给老天爷,如果注定要砸死他,她也认了!
此次,郑芸当真是下了狠心。
之前她就是太心软了,导致如今的这个局面。
现在她不能再心软。
想着,问叶辞柏要花瓶。
“好了,你莫要再闹了,且先回去再说,你就算要砸也回去砸,此地是人家将军府,还嫌给将军府添的麻烦不够吗?”
伯恩侯说道。
郑芸方才想起来,这里不是伯恩侯府,而是将军府。
当即吩咐人:“来人,把他给我带回去!”
由郑芸对陆恒的称谓便可见,方才的举措并非是故意做给人看的,她是认真,动了真格。
众人听得出来,陆恒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更何况,郑芸还是他的娘,知子莫若母,同样的,知母莫若子。
爬过去抱住沉重的太师椅,“我不走,今儿个娘你就算是真要砸死我,我也不走,你们若是不把姝儿还给我,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你……逆子,逆子!”
郑芸刚压下去的火,再次被挑了起来,挣扎着起来,顾不得其他争抢花瓶。
砸死算了,留着也是祸害!
伯恩侯见状,连忙拉她,“小将军,麻烦你可好?”
说话间,他看了眼陆恒的脖颈。
叶辞柏乃习武之人,对力道和穴道掌控比之下人强了不知多少,下手也有分寸,故而,伯恩侯求到了叶辞柏。
叶辞柏早就想动手了,虽说不能下狠手,但也能出口气。
当即点头,将花瓶交给下人,向陆恒走去。
“你想干什么?”
陆恒没有看到伯恩侯的眼神示意,但他知道,绝无好事。
叶辞柏笑笑,“你别怕,你来此闹不就是想找叶思姝吗,我跟你说实话,叶思姝真的不在将军府,不过你说得对,我的确知道她在哪儿,我跟你说,你自己去找怎么样?”
……
第779章 侯府往事
陆恒眼睛一亮。
“真的?”
“都到了这一步我还能骗你不成?你放心,看在芸姨的面上我怎么可能对你怎么样?”
陆恒闻言,很快便放松了警惕,任由叶辞柏靠近。
“来,你把耳朵凑过来……”
陆恒听话的把耳朵凑过去。
“我跟你说,叶思姝就在……”
趁着陆恒分神之际,叶辞柏迅速出手,一个手刀狠狠的打在他的脖颈间。
“你……”
话未说完,陆恒便软到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伯恩侯见状,吩咐下人把人抬回去。
随之道歉道谢:“有劳了,逆子给诸位添麻烦了,本侯惭愧。”
“侯爷客气了,只是,陆世子如此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辞柏你放心,芸姨这次绝对不会再手软,今日他能闯下如此祸事,若是再放纵下去,他日指不定还会为了那个小贱人惹出多大的乱子。”
郑芸眸中狠光乍现,之前都怪她心太软了,早在他为了叶思姝那个小贱人对恩雪腹中孩子下死手的时候,她便应该狠下心,若是当初便狠下了心,后来也不至于再让叶思姝钻了空子。
如今,她的儿子已经彻底的被叶思姝洗脑,不能再这般继续下去。
“不管怎么说,今日给你们添麻烦了,改日再登门道歉。”
“芸姨客气了。”
“告辞。”
伯恩侯带着郑芸离开。
叶辞柏与田伯送到府门口,想到什么,忽然叫住郑芸,“芸姨。”
“恩?”
“陆世子之所以变成今日这般概因叶思姝……芸姨还是三思。”
郑芸叹了口气,“那个逆子,我已然死心了,罢了,有劳你惦念了,今日匆匆我便不去看望你母亲了,改日再来……”
请罪。
祁氏中毒一事,虽与她,与陆恒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若不是陆恒这期间对叶思姝的安置,叶思姝无后顾之忧之下又怎会闹出后续来?
不论怎么说,与他们皆有着间接的关系。
送走了伯恩侯和郑芸,叶辞柏便去了书房同祁继仁禀报了一声。
祁继仁听完后,叹息道:“陆恒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郑芸性子刚烈,伯恩侯也非糊涂人。
两个人生养出来的儿子,怎么便是这么个德行呢。
……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她听后幽幽一叹。
“太子妃,您说侯夫人真的会……”司琴忍不住好奇道:“会对陆世子下狠心吗?”
叶朝歌抿了抿唇,未语。
陆恒是郑芸唯一的儿子,尽管这唯一的儿子一次又一次的寒了她的心,如今更是抛父弃母,要带着叶思姝远走高飞……
郑芸心寒是真,可要说真狠得下心,倒也不尽然。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
“我觉得八成会,陆世子都要带着叶思姝远走高飞了呢。他可是伯恩侯府唯一的子嗣,如此为了叶思姝抛弃父母和家业,即便侯夫人下不去狠心,但也不会轻揭了过去。”
敛秋在旁发表自己的想法。
司琴赞同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之前不曾听说过侯夫人身子有碍啊,怎么侯夫人至此只有陆世子一子?”
闻言,叶朝歌眸光闪了闪。
是啊,为什么呢?
前世她也曾对这个问题好奇过,毕竟,这些大家族,哪一个不是子孙满堂,当然,宸亲王府除外,王妃是生乐瑶时伤了身子。
而郑芸却不同。
不但如此,在前世她嫁入伯恩侯府后,发现郑芸和伯恩侯之间关系很是生疏,二人也不住在一起。
后来,她才知道怎么回事。
郑芸性子刚烈,当年嫁给伯恩侯时,二人也是两情相悦,夫妻琴瑟和鸣。
可在郑芸怀着陆恒的时候,侯府内宅中却传出了一件丑事,伯恩侯要了郑芸的一个贴身丫鬟。
这件事自此成为了郑芸的心结,自那以后,彻底的与伯恩侯生疏了,这一生疏便是二十多年。
二人后来一直不同房,这孩子自然也就没有。
在叶朝歌胡思乱想之际,刘嬷嬷也道出了当年侯府的事情。
“那贴身丫鬟是侯夫人的陪嫁,据说还是一同陪伴扶持长大的,那丫鬟趁着侯夫人怀子,不知廉耻,侯夫人颇为心寒,那事之后,侯夫人身边再未添人,直到后来的静墨。”
“那丫鬟现在呢?”
敛秋好奇问道。
刘嬷嬷眸光闪了闪,说道:“众所皆知,伯恩侯没有妾室,你们说,那丫鬟去了哪儿?”
闻言,敛秋和司琴面面相觑。
能去了哪儿,怕是早已成为了那死人。
“伯恩侯与侯夫人当初是因情结亲,不论当年是出于什么缘故,伯恩侯自不会留一个横在中间的眼中钉。”
“难怪……”
“好了好了,以后这种事休要再背后议论,你们二人且先下去吧。”
叶朝歌出声将司琴和敛秋支开,随之皱眉问刘嬷嬷:“为何与她们说这些?”
“小姐恕罪,老奴……”
望着刘嬷嬷迟疑的模样,叶朝歌晒然一笑,“罢了罢了,不过嬷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这般如此,累的也只会是您。”
刘嬷嬷一想也是,防来防去,的确有些心累。
“我瞧着这俩丫鬟也是本分的,放宽心些便是。”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司琴的声音,“太子妃,方才前头来人报,伯恩侯府的静墨姑娘求见。”
叶朝歌与刘嬷嬷对视一眼。
顿了顿,道:“将人带来绮歆楼。”
“是。”
“小姐,这个时候侯夫人派静墨过来,会为何事啊?”
叶朝歌笑:“总不会是为了叶思姝。”
刘嬷嬷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倒也是。”
要说谁最巴不得叶思姝消失,那么,非郑芸莫属。
不一会,静墨过来。
“奴婢见过太子妃,给太子妃请安。”
“起来吧,你过来可是芸姨有何事吩咐?”
静墨一脸惶恐:“吩咐不敢当,奴婢是奉夫人之命前来求太子妃帮个忙。”
“你且说说看。”叶朝歌道。
静墨随之将事情说了一遍。
叶朝歌听后微讶,“芸姨是想……”
……
第780章 不死,但生不如死
静墨点点头,苦笑道:
“夫人这也是没了法子,说句不好听的,夫人就只有世子一个儿子,过去那阵火气,总不能真把人给砸死,所以,夫人与侯爷商量了一下,特来求药,夫人知道红尘姑娘是个有本事的,定会有法子。”
叶朝歌点点头,转头对刘嬷嬷说:“去将红尘唤来。”
南风中了毒烟,这个时辰,红尘在他那行针。
没多久,红尘便过来了,听完前因后果,看向叶朝歌,等待示意。
“你若有法子,便给静墨带回去。”
闻言,红尘方才开口道:“有法子倒是有法子,只需要施针封存住世子的记忆,但如此一来,便是全部,像侯夫人所要的一部分,奴婢……”
红尘摇摇头。
什么忘情水,都是传说,存不存在她不知道,但至少她是没有的。
但能让人成为白纸,她却是有法子的。
“这……”
静墨也不能做决定,目露迟疑。
见状,叶朝歌便让红尘随她去侯府走一趟。
静墨连忙道谢,“多谢太子妃。”
“不过你要等我半个时辰,南风那边还在行针……”
静墨自是没有意见,连声说应当的应当的。
半个时辰后,红尘随着静墨去了伯恩侯府。
“这段时日把红尘累坏了,嬷嬷,待会你吩咐厨房,这段时日给那丫头做些好吃的,再派个机灵点的为她打下手。”
叶朝歌注意到红尘瘦了一些,仔细想想,这段时日也的确辛苦她了。
一边顾着王妃,一边还要紧着母亲,如今还有南风,还要帮着寻找穿心藤的记载……
也是苦了她了。
刘嬷嬷说道:“小姐放心,前儿个老奴便派人给那丫头炖了些补汤。”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
……
红尘是在傍晚回来的。
“怎么样?”
红尘随之将事情道出。
在得知红尘能用银针压制住陆恒的全部记忆,郑芸几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故而,红尘在行完针后才回来。
“那这么说,陆世子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以后都不会再想起来了?”刘嬷嬷问道。
红尘摇摇头,“这只是暂时。”
她也只是暂时压制。
“按你所言,陆世子日后还是有可能会记起来的?”
“恩,嬷嬷,奴婢只是个大夫,不是神仙。”红尘被刘嬷嬷怀疑的语气气笑了。
刘嬷嬷瞪了她一眼,“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这么敏感做什么。”
红尘撇嘴,“可您这语气和说了有什么区别啊?”
“哎呦你这丫头,我还不是因为对你有信心吗,怎么了,对你有信心你还不高兴啊?”
红尘默了默,“那谢谢您……”
“这还差不多!”刘嬷嬷舒坦了。
叶朝歌被她二人逗笑了,“嬷嬷您就莫要再逗她了。”随之问红尘,“接下来可有什么章程?”
“奴婢虽然只是暂时压制住了陆世子的记忆,但只要当心些,几年之内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心?”
红尘点点头,随之解释给叶朝歌听。
她所说的当心,便是尽量不要让陆恒与过去的种种牵扯上,也不要与他提过去,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一张白纸,要想彻底让他不记得过去,最好的法子便是重新给他创造新的记忆。
“所以,侯夫人已经准备带着陆世子离京,去祖地。”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这样也好。”
是啊,挺好的。
自此,再不用见面,也再无瓜葛。
如此,也算是和前世的他做了一个了断。
前世陆恒为了报复她娶她,对她狠心无情,将她的一颗心揉碎了往地上踩,对他,是怨恨的,怎能不恨,他毁了她的一辈子。
可是,郑芸给了她与祁氏别无二致的情感。
陆恒是郑芸的儿子,且是唯一的。
故而,从一开始,她只想着远离。
如今,前世的轨迹已然彻底的偏离,而一切也都重新洗牌。
这般想着,心口的一口浊气逐渐消散。
叶朝歌想的入神,并没有发现卫韫回来了。
刘嬷嬷识趣,悄悄的带着红尘她们退下。
直到自己被抱住,叶朝歌方才反应过来。
鼻间是熟悉的气息,即便不用看也知晓是谁。
她笑道:“你回来了。”
“恩,刚才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
叶朝歌垂眸,压下眼底的复杂,避重就轻道:“不过是想着,这情之一字当真是复杂得紧。”
“哦?”
卫韫抱起她放到自己的腿上,“与我说说,怎么个复杂法。”
叶朝歌将白日一事同他说了一遍。
“你同情?”
叶朝歌摇头,“怎么可能。”
她的同情心还没有那么廉价!
卫韫失笑,“不过是随口一问,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其实,陆恒还是太自私了,说起来,他和叶思姝倒也是般配,一个自私,一个自利。”
叶朝歌一愣。
还真是这样。
陆恒自私的只想着和叶思姝在一起,不顾养育他的父母,而叶思姝步步算计,只顾着自身的利益,只要目的达到,她可以利用任何人,任何事,包括人心。
他们两个,可不就是一个自私,一个自利吗?
自私自利,不正是绝配?!
“地牢那边……”
“叶思姝跑不了,我命人将她和梁婉彤关在了一起。”
“啊?”
叶朝歌眨眨眼。
卫韫神秘一笑,“她们二人以前是朋友不假,可若是我派人将叶思姝背叛了叶宇轩,且害得叶宇轩身受重伤……”
叶朝歌眼睛一亮,“梁婉彤是不会放过她的!”
“不错,叶思姝如今没了小臂,怎么会是梁婉彤的对手?”
叶朝歌明白了,所以,才会将她们二人关在了一起。
如是以往,二人在一起自然是互相照应,可若是有了方才卫韫所言,深爱叶宇轩的梁婉彤怎么还可能照应叶思姝,她不杀了她都是稀罕。
“不过,梁婉彤又不是傻子。”
卫韫笑笑,“她的确不是傻子,若派人直接与她说,她自不会信,可若是……”
让她听到侍卫拷问叶思姝,然后偷换概念,那梁婉彤自然是深信不疑。
如此一来,即便在叶思姝养伤养血期间,也不会好过。
不死,但让她生不如死!
……
第781章 姐姐要给小宝生小外甥玩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这日下了早朝,卫韫便与叶朝歌去了将军府。
“我听你外祖说你病了,如今可有好些了?”
一见到女儿,祁氏便拉着她左看右看,然后得出一结论:“瘦了。”
叶朝歌忍着泪水盈眶,咬唇摇头,她不敢说话,怕一开口泪先流。
她很清楚,自己此时的喉间有多么的堵塞。
祁氏又不傻,岂会看不出,双手握着女儿的,语带哽咽:“傻孩子。”
三个字,让叶朝歌忍到了极限,她抱住祁氏,脸埋在她的颈项间,呜呜哽咽哭泣。
祁继仁和叶辞柏不忍直视,红着眼睛侧首。
卫韫心疼,但到底不曾上前阻止安抚。
他很清楚,这一步逃不开。
母女俩相拥,祁氏鼻头亦是酸胀,耳边是女儿呜咽的哭泣,心中亦是难受不已。
可所有的难受,最终还是被她一一给压了下去。
“好了好了,莫哭了,人都要走那一步,不过是早与晚的问题。”
祁氏一边说着,一边退开些许,执起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女儿擦眼泪,“你和太子下午还要进宫参宴,若是红着眼睛去不好,贵人们可会不高兴的。”
皇宫的那些贵人惯来讲究吉利忌讳。
大过节的该是高兴的时候,若是女儿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过去,指不定怎么难为。
祁继仁这时开口道:“你娘说得对,不准再哭了,悲之过度,必会伤身,你这刚好,可莫要再反复了。”
叶朝歌渐渐歇了哭声,她握着祁氏的手:“娘,无论如何,女儿都不会让您有事!”
祁氏闻言,叹息一声:“怕的就是你们这般,方才隐瞒至今,你呀,何必执着于此呢?”
“您怕,可我们也怕啊。”
一句话终是引出了祁氏的眼泪。
是啊,她怕,老父,儿女,他们何尝不怕呢?
当初,她怕如此,方才一直隐瞒着。
当然,她也知道,这般隐瞒必不长久,待时日一长,一直找不到穿心藤,届时,便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对此,她也有了自己的计划。
待过段时间,她便伪造出一个穿心藤,以不经意的方式出现在老父他们的面前。
老父他们她并不担心会看出来,而红尘便是她的目标,有了她的帮忙,此事必然能成。
说服红尘需要时间,且她必须准备万全有着足够的把握方才开始。
到时候,红尘帮忙,伪装出她毒已解的假象,之后,她便借口离开上京……
她也知道,这样瞒不了太久,那也没关系,她亦有准备,在她卧室装着母亲遗物的匣子里,她早前便背着陈嬷嬷写下了三封信。
时间到了,老父他们自会看到。
可没有想到……
所有的计划,在尚未正式开始便已经结束。
这或许就是计划永远比不上变化快。
祁继仁走过来,一手揽过女儿,一手揽过外孙女,“就按歌儿说的,你有你的想法,我们也有我们的想法,各自努力一次,若成,老天保佑,若不成,我们这一生也不会留下遗憾。”
“我赞同外祖的话。”叶辞柏走过来,“若是连试一下都不试,娘,我和妹妹怕是日后日日夜里都难安。”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言,终让祁氏点了头。
老父说得对,她有她的想法,而老父和儿女也有他们的想法。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说开了之后,每个人皆轻松了不少,话题也没有那般沉重了,各自说着各自的趣事,一时间,厅堂之上的气氛其乐融融。
门外,绮罗倾听这一幕,唇角微翘,眸中渐渐有了决定,随之迈步进去,“这么开心,加我一个啊。”
“罗姨。”
绮罗摸摸祁氏的手,“乖。”
当着儿女被乖的祁氏:“……”
叶朝歌和叶辞柏纷纷行礼。
“按照你们大越的规矩,该是我同太子和太子妃行礼才是,不过呢,既然是一家人,我也就受下了。”绮罗拍拍叶朝歌的手。
“应当的。”叶朝歌微笑。
不论当年外祖和罗婆婆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就凭她将苗疆圣果青焰神果赠出,此情此恩,说是恩人也不为过。
更何况是区区一礼。
绮罗年岁虽不小了,但几十年身为圣女一直端着,许是卸下了身上的担子,人变得格外开朗爱闹,像个小顽童。
嬉闹不断,而随着小宝的到来,厅堂之上的气氛更加沸腾热闹。
小宝好似很欢喜绮罗,不过几日的光景,一老一少便打成了一片。
以往他最亲近叶朝歌,如今换了个人,莫名的让她觉得心塞。
仿佛看出她的心塞,叶辞柏在旁宽慰道:“你也莫要多想,这段时日我们对小宝多有忽略,罗婆婆性子爱闹,自她老人家来后,多数时候陪着小宝,小宝与她亲近是自然而然的。”
叶朝歌也知道,可她就是觉得心塞。
感觉好像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娃娃,掉过头去亲近别人,自己被抛弃了一般。
这种心塞,在小乖蹬蹬跑过来,踮脚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后,便烟消云散了。
叶朝歌顺势将他抱起来,谁知,人还未抱到怀里,小宝便挣扎着要下去,“姐姐不能抱,姐姐不能抱……”
叶朝歌疑惑:“为什么姐姐不能抱?”
小宝咬着小指头,看看绮罗,然后转向叶朝歌,一本正经的说道:“罗婆婆和小宝说了,姐姐要给小宝生小,小,小什么来着?”
小宝忘记小什么了,求救的看向绮罗,苦着一张小脸,坏了,他竟然忘记是小什么了。
绮罗被逗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哪里还顾得上给小宝解围。
叶辞柏在旁试探开口:“小外甥?”
小宝闻言,眼睛一亮,更大声的说:“对,就是小外甥,姐姐要给小宝生小外甥玩,所以,小宝不能让姐姐抱,而且,小宝也不能,不能……”
小孩又忘了,他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才想起来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扑到姐姐的怀里,罗婆婆还说,让小宝与姐姐保持安全距离,千万,千万不能伤着姐姐……”
……
第782章 苗疆圣女
童言童语虽然说得磕磕绊绊,但到底顺了下来。
小宝已然口齿清楚,他的话,厅堂中的众人皆听了个清楚。
顿时笑开。
叶朝歌闹了个大红脸,举着小宝是抱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卫韫忍着笑,为她解围,将她手上的小宝接了过来,“好小宝,你说得对,日后要与姐姐保持安全距离,到时候,姐姐就给你生个小外甥……但是,小外甥不是玩的,你要照顾他,知道吗?”
叶朝歌脸更红了,伸手狠狠的掐了他一把,低声恼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谁知,小宝很认真且很郑重的反驳说:“姐夫没有胡说,姐夫说得对,小宝听太子姐夫的!”
霎时间,厅堂之上笑闹成一团。
笑过后,祁继仁对绮罗说道:“以后我看最该让小宝保持安全距离的人是你,你这都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绮罗耸耸肩,一边笑一边盯着叶朝歌的肚子,“是不是乱七八糟,咱们拭目以待。”
祁继仁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虎目一凝,忽然想到绮罗乃苗疆圣女的身份。
他记得,之前在边境镇守时,曾听苗族的人说过,他们苗疆的圣女被称为天人之女,历代圣女出世时,皆伴随着天相展现,而每一代的圣女身怀较于常人的天赋……
这种天赋,有天生神力,有天眼,有异禀……
难道说……
祁继仁惊疑的看向绮罗。
后者神秘一笑,什么也未言。
这一幕,在场无人多想,不知有关于苗疆圣女的传言,更不曾放在心上,只当是绮罗爱闹开玩笑逗人罢了。
这时,门房来人报,伯恩侯和伯恩侯夫人登门拜访请见。
笑闹暂止。
伯恩侯和侯夫人为何而来,诸人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
一进门,在见过礼后,便是一番感谢。
“你这是做什么,如此一点小事也值当你如此?”
昨日之事,事后祁氏自是听说了。
她和老父回来后便回了青荭苑休息,过后得知时,事情已然了结。
郑芸摁了摁眼角,满怀歉意道:“应当的,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莫要这么说,再怎么追究也追究不到你身上去,再说了,你我多年情分,我岂会不了解,而且,陆世子的性子我也知晓,与他也并无干系,你也莫要太自责了。”
郑芸紧了紧祁氏的手,感慨道:“你真的不同了。”
祁氏笑而不语。
她自己何尝不知自己变了,经历了这么多,怎会不变?
人啊,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郑芸今日过来,一是为道谢致歉,二是为辞别。
她明日便要带着陆恒前往祖地。
祁氏带着她与叶朝歌一起去了旁边的小厅说话。
“你想好了?”
郑芸点点头。
“此次一别下次相见不知何时,不论我到了哪里,我皆遥遥为你祈愿,吉人自有天相,你的福气才刚刚开始。”
郑芸握着祁氏的手,郑重赠予最深切的祝福。
事到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祁氏叹了口气,看得出好友的坚决,但还是忍不住确认:“真的要走吗?”
“不走能行吗?我这一生啊,仔细算来,其实还真是够失败的,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带着他离开这里。”
丈夫丈夫形同陌路,儿子儿子为了一个女子抛父弃母。
怎是一个失败能形容。
听出郑芸的落寞和苦涩,祁氏回握她的手,轻声说:“别这么说,人只要好好的便比什么都强,你之前一直劝我看开点,怎么到了你自己身上便看不开了?芸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日子总要过下去,而且,这些年来,你所惩罚的,可不只是你自己啊。”
她们二人,自闺中时便结交为友,多年来一直亲近非常,当年伯恩侯府所发生的事,她怎会不知情。
郑芸是个什么性子,她又岂会不了解。
带着陆恒离开,说是为了陆恒,可她很清楚,郑芸的离开,还有别的因素。
当年她便说过,若不是为了儿子,她早去了庄子上。
虽说时过境迁二十多年,可她太了解郑芸的性子了,事情已经过去,可这件事在她心里却是半点也不曾过去。
郑芸笑笑,不欲在此事上多言。
祁氏还想说什么,可到底顾忌着女儿还在,不好多言,最终千言万语,尽数化为一声幽幽的叹息。
郑芸知道好友心中所想,只是她不想提,便装糊涂,既然装了这么多年的糊涂,继续装下去便是,她驾轻就熟的岔开话题。
“朝歌。”
“芸姨。”
郑芸握上叶朝歌的手,“你这孩子,从第一眼见到,芸姨就喜欢,不知为什么,那时候芸姨就突然觉得,你我娘俩命中注定会是婆媳,可芸姨没福气,养的儿子不争气……”
“你的性子和我有些地方像,但你比我多了些通透和圆润,芸姨相信,你日后必有一番造化,只是,芸姨还是忍不住的在此叮嘱你一句,凡事莫要太较真儿,芸姨如今的下场,便是最好的例子。”
叶朝歌一一应下。
郑芸说了很多,临近中午时,方才与祁氏叶朝歌回到了厅堂。
回来时,三人的眼睛皆有些红。
临走前,郑芸转向卫韫,“太子殿下,臣妇斗胆多言一句。”
卫韫颔首,“夫人请说。”
“朝歌虽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在臣妇的心中她与自己的女儿无甚区别,还请殿下厚待于她。”
郑芸说得真情真意,言语中充满了恳切。
卫韫点点头,看向叶朝歌,眸中情意,过来人郑芸自是看的一清二楚。
见状,她放心了。
朝歌这孩子,她是真喜欢。
只是……
罢了罢了。
她这一生,就是强求的太多,到头来失去的却比强求来的还要多。
这一辈子,她已然如此,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的过了半辈子,下半辈子,该是时候明白清楚得过了。
伯恩侯和郑芸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坚强如郑芸,也忍不住的抱着祁氏哭。
随着彼此最深切的祝愿,渐渐远去。
……
第783章 心结已成,用心终能解
马车上。
郑芸坐在最里面,捂着嘴无声落泪,伯恩侯坐于最外侧,看着她,数度欲言又止。
一辆马车,夫妻二人却分坐而处,中间空着大段距离,泾渭分明。
明明是最亲近的夫妻,却走到了今日这步。
伯恩侯忍不住喉间酸涩。
回想当初,事到如今,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望着自己的结发之妻,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开了口:“你和恒儿先去,过段时日待我处理完手头上的要务,便过去寻你们娘俩儿。”
闻言,郑芸哭泣猛地一顿,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丈夫。
“芸儿……”
伯恩侯微叹,“你我已然不再年轻,韶华而去,遗憾已成,过去我不想再辩解什么,只想余生,守着你们母子俩……”
“你……”
“可好?”
伯恩侯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眸光闪动,其中所折射出来的情愫,仿若让郑芸看到了年轻时候的他。
当初对他动心,便是他的一双眼睛。
多情中透着深情。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认真看过这双曾经让她怦然心动的眼睛了……
时隔这么多年,此时再看。
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
沉默许久,她听到自己说:
“好。”
……
在将军府用过午膳,卫韫和叶朝歌便回了东宫。
稍作休息后,掐着时辰进宫。
上元节,宣正帝将文武百官尽数招来。
晚宴十分的热闹,倒也不曾出什么乱子,平平静静的到了结束。
回去的路上,叶朝歌问卫韫:“晚宴上怎么不见姑母?”
“姑母不喜这些,除去必要的,她鲜少露面。”
叶朝歌颔首。
上元节又为灯节。
马车在半途卫韫叫了停,带着叶朝歌下去看花灯。
今夜外间格外的热闹,时间已经不早了,且天气寒冷,但灯会上的人,却依旧很多。
护城河边上,布满了人,人手一只河灯,河面上星火闪闪,河灯承载着美好祈愿顺流而去。
卫韫走过去买了两只河灯,牵着叶朝歌去到河边,两个人一起将两只河灯放走。
“娘,河神能看到我的愿望吗?”
旁边一个小童问旁边的妇人。
妇人摸摸小童的手,“能看到的,宝儿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小童小脸红扑扑的,很高兴,拍着手鼓掌,“太好了,河神看到了我的愿望,爹爹一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妇人仰头,眼角泪光闪动,尽管如此,她还是如无事人一般对小童说恩,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叶朝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头晃动。
卫韫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在上了岸后,那随从回来了。
“那妇人是个寡妇,两年前她的夫婿出海时遇到了海浪便一直没有回来……”
叶朝歌叹息。
难怪。
“娘,宝儿想要糖葫芦。”
正叹息间,她又看到了那个小童。
他眼巴巴的望着面前的糖葫芦。
妇人伸手在钱袋里摸索了半响,方才勉强掏出两个铜板,可这两个铜板根本买不到一串糖葫芦。
叶朝歌伸手,卫韫从随从那拿来了银子递给她。
叶朝歌对他笑笑,上前,给了那摊贩,“两串糖葫芦。”
那摊贩收了银子,拿了两串。
叶朝歌接过,递给眼巴巴的小童,“姐姐请你吃好不好?”
小童虽然很欢喜,但不忘看向自己的母亲。
那妇人摆手,“这怎么好,我们不能要。”
“拿着吧,他想吃。”
“这……”妇人抠着手中的两个铜板。
叶朝歌索性将糖葫芦给了小童。
小童拿着,眨眨眼睛,然后转身从身后娘亲的手里拿过一个铜板,“姐姐,这个给你,我知道不够,等我长大了,我会去把剩下的钱给你,还有这个……”
随之将另一串糖葫芦给叶朝歌,“我要一串就够了。”
叶朝歌也不勉强,收下那一串,摸摸他的头。
妇人连声道谢。
“若是日子拮据过不下去,便去城东,那里有一处***,孩子不能苦了不是?”
妇人低头看眼吃着糖葫芦一脸满足的儿子。
五个铜板一串的糖葫芦,她都给他买不起……
回神之际,面前早已没了人影,只余一男子在。
“夫人若是不去***,便收下这个。”
然后趁人不备,将一钱袋子塞给妇人,随之消失在人群。
妇人捏着袖中沉甸甸的钱袋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四周都是人,已然找不到给她银子的男子,财帛动人心,她总不能拿出来大喊大叫。
已然离去的叶朝歌,吃了一颗手上的糖葫芦,是甜的。
“很开心?”卫韫笑问。
叶朝歌颔首,“很开心。”
随之低头又咬了一颗,很甜,因为甜,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卫韫心头一热,握住她攥着糖葫芦的手,低头也咬了一颗,“很甜。”
叶朝歌唇角的弧度上扬。
二人已然自有默契,无需言表。
一串糖葫芦,二人一口一颗,很快便没了。
但无人再提再去买一串,他们很清楚,甜的不是糖葫芦。
叶朝歌兴致高昂,与卫韫一起猜灯谜,看杂耍,很是尽兴。
一直到时辰不早了,方才原路返回。
回去时,叶朝歌眼睛的余光突然瞄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当即顿住,眯着眼睛看。
卫韫顺着视线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面具摊子,小摊上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面具,打眼的不是面具,亦不是摊贩,而是在面具摊前的一男一女。
男的,佑怀,柔然的怀慈亲王,女的,红梅,叶朝歌的丫鬟。
佑怀笑得灿烂,紧着红梅,而红着则冷着脸,一热一冷,明明很不搭,却不知为何,看着并不别扭。
红梅本是习武之人,很快便察觉到了这边的注视,皱着眉看过来,随之愣了愣,然后拽着手里拿着面具的佑怀过来。
“小姐,殿……姑爷……”
“出门在外不必多礼了。”卫韫说道。
叶朝歌看看红梅,又看看几乎要贴在红梅身上的佑怀,眼睛闪了闪,不动声色道:“出来玩?”
红梅应了声是。
……
第784章 玉贵妃
“他现在……”
视线意有所指的看向佑怀。
比之先前,一段时间不见的佑怀看起来精神了许多,眼睛闪亮,不再像以前那般,盛满了迷茫和戒备。
“已经好多了……”
经过承曦一段时间的治疗,效果有了显著。
佑怀现在和普通人无甚区别,但对于陌生人仍是戒备的很,说起来变化还是蛮大的,但唯一没变的是,对红梅的依赖!
在外面,说话皆不方便,简单的说了一番话后,卫韫和叶朝歌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叶朝歌一直皱着眉头。
“在担心红梅?”
卫韫问。
叶朝歌点点头。
“红梅……算了。”
起了个头,叶朝歌便不说了。
卫韫笑笑,把她抱到腿上,“不用担心,我瞧着红梅也不是个没心眼的。”
叶朝歌将脸埋进他的颈项间,点点头,“这倒也是。”
夫妻二人回到东宫时,已然月上树梢。
折腾了一天,叶朝歌有些累了,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意图趁着月圆气氛不错干点什么的卫韫见状,只得无奈躺下,老实的揽着人睡了。
翌日起来时,卫韫已经去上朝了。
梳洗时,叶朝歌想到了昨晚,对刘嬷嬷说:“嬷嬷,得空您寻一下红梅。”
“啊?”刘嬷嬷不解其意。
昨日她并未随行。
随行的只有敛秋,可在从宫里出来后,敛秋便先一步被遣了回来,故而,花灯节上遇佑怀和红梅一事,并不知情。
叶朝歌便将昨晚之事说了一遍。
刘嬷嬷颔首,“老奴省得了。”
“找个时间,您老人家再去驿馆一趟,红梅终归是个没嫁人的大姑娘,这般下去,于她名声而言绝非好事。”
红梅是她身边的人,和红尘二人在上京也已经是熟面孔。
她如今身处太子妃之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点小事也会被无限放大,届时,于红梅不利。
刘嬷嬷认真应下,“下午寻个空,老奴便去驿馆。”
叶朝歌颔首。
收拾妥帖,卫韫派了人传话,不回来用用膳了。
叶朝歌独自用膳。
期间,前殿来人,手上捧了个精致的匣子。
“这是什么?”
“回太子妃的话,这是伯恩侯府的静墨姑娘方才送来的,称是侯夫人给您的。”
叶朝歌顿了顿,询问道:“她人呢?”
“放下东西便走了。”
刘嬷嬷接过匣子,打开来看,是一套精美雅致的首饰。
“这是月圆!”
月圆?
叶朝歌一看,果然是月圆。
历经一世的她自是清楚,月圆乃郑芸所有,据说,此首饰是当年上京名匠的经典之作,世间只此一件,为郑芸的陪嫁。
当初她嫁给陆恒后,郑芸便将月圆给了她。
没想到,这一世,她还是给了她。
叶朝歌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复杂,将匣子阖上,“嬷嬷收起来吧。”
刘嬷嬷望着好似对月圆并不好奇的小姐,颇为疑惑。
叶朝歌淡淡解释道:“之前听母亲说起过。”
刘嬷嬷笑笑:“原来是这样。”
中午时分,郑芸带着陆恒离京的消息便传到了叶朝歌的耳边。
刘嬷嬷叹道:“离开也好,远离这是是非非。”
去过平静的日子。
叶朝歌抿唇。
这偌大的上京繁华,可谁又知道,在这繁华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沧桑。
“叶思姝现在怎么样?”
刘嬷嬷笑道:“好着呢,上好的金疮药,还有每日一碗补药,每餐中皆有猪肝,享福着咧。”
闻言,叶朝歌也不再多问。
下午时分,宫里突然传来丧事。
惠婕妤没了。
叶朝歌闻讯并不意外,上元节过去,年气也淡了。
这事……
自然也都该一一步上正轨了。
“徐皇后闭宫禁足自省,听说陛下命玉贵妃代皇后料理后宫事宜……”
刘嬷嬷将得来的消息道出。
“玉贵妃?”
对这位玉贵妃,叶朝歌倒是鲜少听闻。
只知后宫中有其人,至今也只见过一次,还是在她回来的那年宫中春宴上,远远见过。
仔细想来,已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高阶妃嫔。
“老奴打听到,这玉贵妃鲜少出来,半年前自请去了感恩寺,前两日才回宫,回宫后闭宫不出,直到今日陛下下旨……”
刘嬷嬷如今对宫中的诸多消息越来越上心。
虽然她家小姐居于东宫,但该知道该了解的,却是半点不能遗漏。
叶朝歌笑笑:“看来,徐皇后失势,倒是让玉贵妃露于了人前。”
刘嬷嬷颔首,“不但如此,老奴觉得,这玉贵妃并非如传言那般是个寡淡的性子。”
“这后宫的女人,有几个是真的寡淡简单的?”
若是简单,又岂会走到现在?
“是狼是羊,待二十那日便清楚了。”叶朝歌意味深长道。
刘嬷嬷了然。
徐皇后被宣正帝禁足反省,手上的权势皆交给了玉贵妃,玉贵妃虽为贵妃,但到底不是正宫之主,而且旨意很明确,代!
徐皇后反省,若是继续朝拜,那主位自是玉贵妃……
很快,日子便到了正月十九这日。
宫中传来消息,明日朝拜因正宫之主在禁足反省,玉贵妃传懿旨,取消。
送走了内侍,刘嬷嬷回来后,同叶朝歌说道:“看来传言不假,只是……”
“只是什么?”
“老奴怎么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从接到懿旨,她便觉得各种别扭,可又说不上来。
叶朝歌扯了扯唇,“能不别扭吗,一边取消朝拜,一边又点名徐皇后闭宫反省。”
一边昭显自己的清流无为,一边又点明自己的尊位。
经过叶朝歌这么一提醒,刘嬷嬷顿时反应了过来,“是了是了,老奴就觉得说不出的不对劲,您这么一说,便明白。”
玉贵妃贵为贵妃,但她家小姐也是太子妃。
真正论起来,在尊位上谁也不比谁差多少,且论起高贵,太子妃这个正正经经的正妃还要尊一些。
可那玉贵妃却打着懿旨的名号,派了内侍前来宣旨……
正说着,前头突然传来嘈杂。
“出什么事了?”
司琴连忙去查看,回来时带着笑。
……
第785章 孤的太子妃就是大度
“是贵妃娘娘派来传旨的内侍冲撞了殿下,正在前头打板子呢。”
此话一出,刘嬷嬷也笑了。
什么冲撞,还不是由着殿下说。
殿下这是在给小姐出气呢。
转而又担心了起来,“这样玉贵妃会不会记恨……”
“这有何记恨的,不过是宫人不走眼冲撞了太子殿下。”叶朝歌淡淡道。
刘嬷嬷一想也是,是她过于小心了。
叶朝歌又道:“您也不必过多顾忌,经过这段时日,该看清的也看清了,嬷嬷,你记住了,咱们现在不是个人,所言所行代表的是东宫,是太子,是储君。”
她不欺人,但也不能让人欺!
更不能掉了卫韫这个太子的份儿。
……
前去东宫传旨的内侍是一瘸一拐的回到的玉溪宫。
回去后跪在那,将在东宫的情形道出。
“娘娘,太子殿下此举,分明就是在打您的脸。”
玉贵妃身边的宫女愤愤不平道。
玉贵妃闻言,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打本宫的脸算什么,徐皇后不也是照样打了?”
“娘娘说的是。”玉贵妃身边的第一人宫姑姑对那宫女道:“你且先下去,娘娘这里不用里伺候了。”
待宫女下去后,宫姑姑对那内侍说道:“今日你遭了罪,娘娘大度,容你歇几日,期间有什么需要过来我这边报备即可。”
“奴才多谢娘娘,多谢姑姑。”
待内侍下去后,宫姑姑转身去将殿门关上,登时,殿中只余她和玉贵妃两个人。
“娘娘,经过此次试探,您可有了结论?”
玉贵妃颔首,“在回宫之前便有了结论,今日也不过是确定一下罢了。”
“那……”
玉贵妃抿了口果茶,“本宫心中自有计较。”
……
惠婕妤的死,在外并未掀起多大的水花。
但对当日在场的人,以及各个世家来说,却是心惊的。
对于叶朝歌这个太子妃,又有了新的认知,以及更加坚定,太子的地位,牢固到不敢撼动。
不论是后宫还是朝中大臣,皆重新开始掂量起来。
如此一来,叶朝歌这个太子妃收各家邀请的帖子几乎收到手软。
这日,顺华郡主府派人送来了一应礼单。
叶朝歌看过后,让海总管还了一份相应的送去郡主府。
本有些忐忑的顺华郡主,收到回礼,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地。
她与大长公主情若姐妹,当初因此对叶朝歌好一番为难,郡主府早已凋零,本来也没觉得怎么样,可最近一段时间,各种消息乱七八糟的都传了出来。
顺华郡主便有些忐忑了,生怕叶朝歌记恨上。
为此,她特地去了一趟大长公主府。
让她意外的是,大长公主对叶朝歌态度转变极大,好在大长公主也没说不管她,只是让她宽心,当日虽说难为,但她们也没占到便宜,且还吃了亏。
时隔这么久,叶朝歌不会回过头来算账。
可她郡主府和长公主府不同。
大长公主好歹是太子的亲姑母,且有教养之情,与她能一样吗?
大长公主便给她出了个主意,送些礼过去东宫,若是收了,之前的事便是过去了,若是不收,她再想法子。
回来后她想了想觉得有理,便拟定了一份礼单派人送去东宫。
东宫不但收了,且还回了相应的礼。
顺华郡主的心,一下子便落了下来。
心落到了实地,顺华郡主这气一下子便顺了,喝茶也有滋味了。
“郡主,老奴看倒也不必,太子妃就算记恨,那她也是晚辈,总不能为难您这个长辈吧?”
顺华郡主眼睛一瞪,“你这糊涂东西,我算哪门子的长辈,再说了,太子是什么身份,咱们又是什么身份?在太子眼里,长辈是大长公主!”
顺华郡主看得很清楚,她和大长公主亲,但和卫韫却是隔了好几层。
这根本没法比。
顺华郡主的心思,叶朝歌不知情。
虽不知情,但海总管送来郡主府的礼单时,多少也是明白一些。
说实话倒也不必。
她这人吃了亏会当时清算,更何况,还是这等小事。
卫韫得知后,极为夸张道:“孤的太子妃就是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
……
转眼间,一月过去,马上进入二月。
天气也逐渐回暖。
叶辞柏和墨慈的婚期定在三月初,叶府已然开始筹备了起来。
而叶辞柏本人却对此心有余力而不足,为了怕墨慈多想,特地去与她解释了一番。
墨慈自是知晓这个中情形,说道:“你不必理会这些,只专心去做你该做的即可。”
叶辞柏心下一烫,抱住墨慈,“很抱歉,这段时日一直疏忽你。”
“别这么说,我都明白。”墨慈回抱住他,“有消息了吗?”
叶辞柏摇摇头。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忙着寻能治疗噬心?之毒的能人,只是一直没有线索,他跑了许多的地方,也见了不少,但没有一个,能对此有法子的。
妹妹那边也是如此。
穿心藤的画像在最快的时间内分发至各地,消息也一个接一个的,所收到的小藤也不在少数,可没有一样是真的穿心藤。
“别太着急了,会有法子的。”
叶辞柏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底又咽了回去。
抱着人,闷声恩了一下。
这几日叶辞柏一直在外奔波,精神亦是紧绷着,此时在墨慈面前,暂时卸下了沉重,不知不觉,靠着她渐渐睡着了。
不一会打起了呼。
呼声还挺大,外头的下人都能听个清楚。
墨慈无奈扶额,估计不用到明日,学士府便无人不知她房里有个男子,且该男子打呼如鼓。
意图叫他起来,虽说他们二人婚期已定,已然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妇,可到底不曾正式拜堂,在拜堂前居于一处,传出去只会让人说闲话。
可望着他疲惫的倦容,倒是有些不忍心了。
墨慈捏了捏眉间,罢了罢了。
左右自己在他身上早已破例无数,也不差这一次。
至于明日……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叶辞柏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明日再说明日,今日还未过完,想明日做什么。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吗?!
……
第786章 也是时候一劳永逸了
墨慈在外间歇了一晚上。
迷迷糊糊间,隐约察觉到自己被抱起。
睁开眼睛,触目之中是叶辞柏的俊脸。
叶辞柏抱着人进了内室,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歉然开口:“都是我不好,占了你的床,让你在软榻上缩了一宿……”
墨慈拉着锦被在脸上蹭了蹭,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还是,她竟然感觉到,她的被子上,充满了他的气息。
粗犷冷冽中,带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她偷偷的深吸口气,鼻翼间,皆是独属于他的气息。
“昨晚怎么不叫醒我?”
墨慈回神,“我见你睡得香,知道你累坏了,便没有叫你。时间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我再睡一会。”
听到墨慈要再睡一会,叶辞柏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那好,我先回去,你接着睡,得空我再来看你。”
墨慈对他笑着点头。
叶辞柏走了。
如来时那般,离开的悄无声息。
可他不知,自己昨夜打呼震天响。
更不知,此事已然传到各房。
叶辞柏离开后,墨慈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般‘再睡一会’,而是唤了自己的丫鬟轻语进来。
“大小姐。”
“洗漱更衣吧。”墨慈淡淡道。
轻语闻言颇感意外,“大小姐您昨儿个怕是没睡好,不再睡一会了?”
墨慈挑了挑眉,“我倒是想再睡一会,可也要看有些人她让不让我睡!”
轻语默了。
是了。
在与叶小将军定亲前,大小姐在这学士府那便是不起眼的存在,空有大小姐的名头,却无大小姐的存在。
而在与叶小将军定亲后,大小姐的地位与之前翻天覆地,可同样的,这般的变化也并非是所有人乐见所成的。
如今这水月轩,暗处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线,也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
昨夜叶小将军的打呼声可谓是满院皆知,如此大好机会,那些人又怎会放过?
“叶小将军也真是的,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轻语愤愤不平的嘀咕。
难道他不知,自己给大小姐惹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这你可就错怪他了。”
墨慈为叶辞柏说话,“他那人本来就糙,哪里会注意到这些。”
况且,他现在身负要任,压力已然巨大,心神皆放在为祁氏寻医上,无暇他顾也是正常。
“再者说,即便他注意到了且留下,此事只会更为复杂。”
众所周知,他们二人乃未婚夫妻,尽管婚期已定,可到底是不曾成亲,无论是有着天大的由头,于情于理皆是说不过去的。
至少在理之一字上,他们便站不住脚。
故而,比起让他留下,倒不如早早离开。
更何况,那些人也不过是嫉妒不平,并不能拿她怎么样,届时她来个矢口否认,谁又能奈何得她?
而且,对那些酸言酸语,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嘴脸,她也有些腻烦。
也是时候一劳永逸了。
想罢,墨慈徐徐扬声:“轻语。”
“奴婢在。”
“开门,准备迎客!”
“是!”
……
果不其然。
这一日,水月轩便没有消停的时候。
各方各院几乎齐齐出动,极尽酸言酸语,其实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一两句。
总结下来就是:尚未成亲便同居一室,学士府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墨慈对此不悲不喜,不恼不怒,只是淡淡的回:“同居一室?谁看到了?有人证吗?有物证吗?”
四个反问,怼了不少人,以至于得意而来,最后铩羽而归。
当然,也有那难缠的。
就比如此时。
“这还用证明?谁不知大半夜的你这水月轩传出男人的打呼声!”
“就算如此,又能说明什么?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有证据休要言其他。”
“呦,未来的小将军夫人就是不同啊,说话都有底气了,这还是那个如同一个闷葫芦一般的大姐姐吗?”
刻薄女声顿了顿,又讥嘲道:“不过,你也莫要急着猖狂得意,你和小将军的婚期虽然临近,可这世上有太多的意外,如今谁不知道叶家的那老夫人快不行了,叶老夫人去了,小将军要守孝吧?这时间一长,你这个将军夫人,怕是也该名存实亡了吧?”
墨慈抬眸看眼门口方向,随之淡淡一笑:“所以,二妹妹这是在咒叶老夫人吗?”
“你!胡说八道,谁咒她了?”学士府二小姐墨熙,小脸被噎的通红,一双眼睛因为嫉妒几乎都要变了形。
她和墨慈同为学士府的庶女,从前同为不起眼。
可现在?
瞧瞧这水月轩,再瞧瞧府中下人待墨慈的态度,还有父亲,就连主母陶氏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嫡女墨凝亦如是。
凭什么同为庶女,墨慈自尘埃中成为了那天边的明月,而她,还依旧在尘埃里打滚?
越想越不平。
墨熙眼睛染上了红血丝,她瞪着墨慈,“有时间挑我话里的刺,还是多去佛祖面前拜一拜,求那叶老夫人死在你们大婚的后头,可千万别在前头……”
“你有在这说风凉话的时间,不如回去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的婚事。”墨慈冷着脸下逐客令。
墨熙见状,以为自己戳中了墨慈的心思,当下更为得意了,“被我说中害怕了?”
墨慈不恼反笑,“二妹妹,我让你回去是为你好,并非是什么害怕,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在我这闹腾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是没意义,但能让她心里舒坦!
“这怎么能叫闹呢,我这叫实话实说,真的大姐姐,你真应该去拜一拜,万一那叶老夫人真死在了你和小将军大婚的前头,那这婚事……”
“二妹妹!”
墨慈拍桌而起,“我让你并非是怕你,不过是不愿计较罢了,可你这一次又一次的诅咒叶老夫人是什么意思?你一个深闺姑娘家,一口一个死,这要是传了出去,旁人怎么看我学士府?又怎么看父亲这大学士?”
“你甭吓唬我……”
“够了!”
一声怒斥自门外传来,下一刻墨大学士黑沉着脸走了进来。
……
第787章 月半悸动
“父……”
看清来人,墨熙肩膀不禁缩了缩,目露出害怕。
墨大学士眼睛死死盯着她,“你姨娘平日就是这么教你诅咒长辈?啊!”
墨熙吓了一个激灵,“父,父亲……”
“给我滚,日后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墨熙不敢再造次,带着自己的人赶忙跑了。
“父亲莫生气,二妹妹也不过是一时口不择言,无心之失。”墨慈端了杯茶上前:“父亲喝杯茶消消火,气大伤身,莫要因此而伤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墨大学士看着面前乖巧的长女,胸腔中的火气消散了许多,接过茶喝了两口,然后宽慰道:“慈儿,方才熙儿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墨慈笑笑:“这是自然。”
见她完全没有芥蒂的模样,墨大学士十分的满意,“你也放心,假若叶老夫人……那也没关系,按照规制,小将军只需守孝一年,咱们学士府永远有你的地位。”
“是,多谢父亲宽慰,女儿都省得。”
又宽慰了墨慈一番,墨大学士借口前头还有公务便走了。
在离开前,对着水月轩的下人好一番敲打,谁若是将今日之事传出去,他第一个不放过!
墨慈平静的望着这一幕。
“女儿恭送父亲。”
墨大学士点点头方才离去。
闹腾了近一日的水月轩终于消停了下来。
没多久,罗姨娘便过来了。
“慈儿,你没事吧?”
早前她便来了,不过被女儿给请了回去。
她也知道自己留下帮不上什么忙,便回去等消息。
得闻大学士来了,为今日的闹场画下了句点,这才匆匆忙忙的过来。
得知女儿无事,罗姨娘松了一口气,带着女儿到一旁坐下,“来时的路上我听说了,你爹还是向着你的。”
墨慈面上应声,但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她知道,水月轩的闹剧是瞒不过自己的父亲,也知道,依着父亲的性子,闹得厉害了,必然会出面,所以,她便提早派了轻语在门口盯着,一旦发现父亲过来,第一时间打眼色。
其实她很清楚,所谓的闹剧并不会对她怎么样,不过就是听一些酸言酸语罢了。
她与叶辞柏婚期已定,她的亲事一直是府中众人羡慕嫉妒的头等,故而,但凡是逮着机会或是钻了空子,等待她的则是无休止的酸言酸语。
毕竟,她们的嫉妒羡慕,不能拿她怎么样,而且,都非傻子,很清楚,假如她和叶辞柏的亲事黄了,她们不但占不到便宜,且也会受连累。
同为学士府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还是清楚的。
应对这些,左不过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可架不住长此以往,她也实在不想将时间浪费到这些事情上。
索性便来个一劳永逸。
而最好的法子,便是这个家最有权威的当家人出面。
故而,从一开始,她便对于一大早而来的闹腾来者不拒。
就是要闹大,闹到让家主出面!
果不其然,他来了。
至于生母所说的向着她,她不否认,但最大因素,还是因为后宅闹腾,以及为了他的名声。
最后与二妹妹的那番话,她是说给自己的父亲听的。
对于向来爱惜自己羽毛的父亲。
当然,她也不否认,对自己也有利罢了。
至少日后,她这水月轩不是谁想来便能来,谁要来闹谁便能来闹的地方!
……
对于学士府所发生的种种,叶辞柏是事后才知情的。
懊恼的他,当晚便再度夜探水月轩。
“都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了。”
叶辞柏抱着人,好一番抱歉。
墨慈摇摇头,“与你无关,这本来就该是我要面对的。”
“可……若是我在,便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你若在,这事情就不同了。”
叶辞柏在,她们自不会来闹,可过后一样会来闹,毕竟,叶辞柏不可能一直守在这。
他们虽然定了婚期,可到底尚未成婚,在这学士府的内宅之中,他若是在,若是为她撑腰,于情于理,他们皆站不住脚。
而且,他有他的战场,她亦有她的。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父亲再怎么样,在此时此刻,也会向着我的,毕竟,我可是太子妃未来的亲嫂子。”
墨慈半开玩笑的安抚他道。
叶辞柏笑了,想到什么,摸出一方令牌,“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今日我刚得到消息,图凌坊有位不世出的能人异士,明儿个一早儿我便要过去,这个是我将军府的令牌,你拿着,有事它便是你的护身符。”
墨慈失笑,“我在这上京,哪用得着这个啊,还是你拿着吧,既然你说是护身符,最近你常出门,拿着这个我也能安心些。”
“我不用,我有叶小将军这层身份和这张脸就够了。”叶辞柏颇为不要脸的将令牌塞到了墨慈怀里。
墨慈霎时间红了脸。
叶辞柏也有些尴尬,不过……
他悄悄的摩挲了两下手指,真的很软……
“咳咳,明日你要做什么?”越想心头越是悸动,哪怕他这个糙汉子,也不禁脸红气粗,为防止自己把持不住,连忙转移话题。
随便捡了个话茬。
墨慈同样羞恼的厉害,背过身,拢了拢被叶辞柏扯开的衣襟,小声道:“昨儿个太子殿下派人过来,朝歌最近胃口不佳,想吃我做的青果点心,我和娴儿约好明日过去东宫。”
说到妹妹胃口不佳,叶辞柏的绮念散去了不少,叹了口气,“估计是那丫头又给自己压力了。”
其实说来,不只是他的妹妹,他何尝不是如此。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而母亲虽然仍未有中毒后的征兆,但她的脸色已然开始出现苍白,不止如此,如今她走一段路便会气喘不停。
红尘和承曦皆分别看过,给出的答案一致,噬心?已然开始显露征兆。
而他和妹妹这边一直没有消息,眼看着迫在眉睫,怎可能还坐得住。
……
第788章 朝歌,你不觉得酸吗?
看出叶辞柏的担忧,墨慈走过来,轻声宽慰道:“你不必担心,我和娴儿会尝试着开解她。”
叶辞柏覆上她的手,点点头,“恩。”
翌日一早,叶辞柏便出发离京前往图凌坊。
而墨慈起得也早,早早去厨房亲自做了些青果点心。
说来这青果点心倒也不复杂,只需要将青果捣烂,放入面团中。
出锅后,轻语疑惑道:“小姐就做这些吗?娴儿小姐也喜欢吃小姐做的点心啊。”
墨慈一边解开袖袍的绑束,一边解释道:“娴儿不爱吃青果的,便少做一些给朝歌即可。”
“也是,娴儿小姐爱甜,不过说来也奇怪,太子妃竟然想吃这么酸的点心。”
青果本就是极酸的一种果子,用它做出来的点心,自然而然也是酸的,一般人对此并不喜欢。
她记得太子妃虽不喜欢吃太甜,但也不喜欢吃酸啊。
墨慈也没多想,笑道:“之前朝歌吃过我做的青果点心,估计是突然想起来,想吃了吧。”
……
相较于伯爵府,学士府距离东宫要近一些。
故而,墨慈便在府上等着田娴儿。
想到昨晚叶辞柏塞给她的那枚令牌,她走到床前从枕下将令牌取出。
令牌有些年岁了,铜属质地,黑色的打底,上面雕刻着祥云纹,在令牌的正中有个龙飞凤舞的‘祁’字。
‘祁’代表着什么,她自然知道,叶辞柏的外家,镇国大将军府,祁家……
正想着,轻语在外禀报,“小姐,田小姐来了。”
跟着,田娴儿大摇大摆的进来。
墨慈来不及收起令牌,田娴儿进来后一眼便看到了。
“这是什么?”
走过去好奇的拿过来看。
“叶小将军给你的?”
令牌上的‘祁’字昭显了一切,田娴儿笑眯眯的问墨慈。
墨慈嗔怪道:“知道还问。”
“呦呦,这么坦荡啊?这婚期定了就是不一样啊,以前提起来总是遮遮掩掩的,现在倒是没有了顾忌……”
墨慈臊得脸都红了,“别闹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说罢将令牌重新塞回枕下,拉着田娴儿便出了门。
……
自进了二月后,叶朝歌的胃口便极差,以往爱吃的吃食她现在看也不看一眼。
刘嬷嬷只得变了法子给她做吃的。
可没什么见效。
不过几日便瘦了下来。
卫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此特意进宫求了一道圣旨,从皇宫的御膳房调来了一个老御厨,由他负责叶朝歌的三餐饮食。
经过几日,可算是有了见效。
只是吃的并不多。
卫韫便想着让红尘给瞧瞧,被叶朝歌给拒绝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过是最近烦躁,加上没有一件顺心事所导致的。
红尘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事。
红尘脱不开身,还有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啊。
叶朝歌拒绝且抗拒,卫韫没法,只好从饮食着手。
前儿个,叶朝歌突然想吃墨慈做的青果点心,刘嬷嬷特地自己做了,可叶朝歌吃了一口便不吃了,说想吃的不是这个味。
没法,刘嬷嬷便派人回叶府,让青岚做,青岚的点心一直颇受肯定。
可青岚做的也依旧不是叶朝歌想要的。
卫韫得知后,当即派了人去学士府传话。
得知叶朝歌没胃口,田娴儿和墨慈便一同前来探望。
绮歆楼。
叶朝歌吃着墨慈做的青果点心,终于笑开。
“就是这个味道。”
刘嬷嬷见自家小姐吃得欢,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有了胃口。
墨慈做的青果点心让叶朝歌开了胃,吃得津津有味,且一连吃了好几块。
田娴儿在旁看着觉得自己的牙齿已经酸倒了。
“朝歌,你不觉得酸吗?”
墨慈喜欢酸,她做了一手好点心,其中最拿手的便是这青果点心。
田娴儿一直觉得太酸了,不爱吃。
叶朝歌喝了口茶,摇摇头,“我觉得刚好啊。”
是吗?
田娴儿有些怀疑,难道墨慈这次做的不酸?
然后捻了一块,一入口,当即便皱了小脸。
这还刚好?
差点酸掉她的牙齿好吗。
“这么酸你还说刚好?你什么时候爱吃酸了?”
她记得他们四个人中,只有墨慈爱吃酸,朝歌虽然什么也可以,但绝对不是爱吃酸的人。
叶朝歌摇摇头,“不爱吃,就是突然想吃了。”
田娴儿默默地放下咬了一口便再也吃不下的点心,心道,这成亲了的女人,还真是性情不定。
叶朝歌吃了整整半盒还要再吃,刘嬷嬷担心她吃的太多积食,吃不下午膳,随之阻拦。
拗不过,只得恹恹作罢。
有了饱胀感,叶朝歌一扫近日的郁气,端着茶小口小口的抿。
“之前的事我听说了,墨慈……”
知道她要说什么,墨慈笑笑,“你们都不必如此,真的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什么事啊?”
叶朝歌便将自己听闻的说了一遍,随之说道:“最近兄长一直跑来跑去,对墨慈多有忽略,今儿个一大早儿还曾派人过来,让我帮他说道说道。”
闻言,墨慈啐了口,“这人!”
昨晚还让她开解朝歌,却掉过头又让朝歌给他说道说道!
“哎呀,有什么好说道的,我瞧着墨慈和叶小将军好着呢,你不知道,我方才过去学士府,看到墨慈正拿着一枚令牌睹物思人呢。”
墨慈无奈扶额,“我哪里睹物思人了!”
这人,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你那还不叫睹物思人啊,那你告诉告诉我,什么叫做睹物思人?”田娴儿戏虐道。
“我……”
墨慈说不出话来。
田娴儿乐了,“你看你看,不说了吧。”
叶朝歌也跟着笑,随之问道:“什么令牌啊?”
“是一枚刻着祁字的令牌,黑色的,我也没注意看,不过拿在手上颇有分量。”
黑色的,祁字。
叶朝歌与刘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
“黑底祥云纹令牌?”
田娴儿摇摇头,“我不知道,你问墨慈。”
墨慈也不知道,叶辞柏只是把令牌给她,什么也没有说。
……
第789章 苏子慕
“应该是你说的那个,令牌是铜的,黑色的底,上面也的确刻画着祥云纹。”
闻言,叶朝歌笑了,“是黑底祥云纹令牌。”
“想知道这枚令牌的来处吗?”
墨慈还没说话,田娴儿先好奇了起来,“听你这么说,怕是大有来头,说说看。”
黑底祥云纹令牌,乃祁继仁身份的象征。
祁继仁为大越的镇国大将军,掌管大越大半兵力,手上更有一支骁勇善战的祁家军。
而这枚令牌,可号令千军万马,可谓是实打实的护身符。
“哇!”
田娴儿瞠目,“厉害了墨慈。”
墨慈也没有想到,叶辞柏给她的令牌,竟然来头如此大。
昨晚他给她的时候,她便觉得非凡物,否则他也不会称其为护身符,但没想到,这不但是护身符,还可号令千军万马……
想到出门前随手将其丢在枕下,墨慈便有些坐不住了。
水月轩虽是她的居所,但自己懒得拾掇,里面大多是各院派来的眼线,她自己的人没多少。
越想,便越是坐不住,当即起身,“我先回去,朝歌,改日再来看你。”
然后让田娴儿待会自行回府,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这是怎么了?”
田娴儿笑道:“估计是知道那令牌的珍贵,赶着回去收好吧。”
当时她可是亲眼看到墨慈将令牌随手丢在枕下的。
“说来,朝歌,那令牌真有这么厉害啊?”
叶朝歌笑笑:“厉不厉害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这令牌统共就两枚,一枚之前在我母亲那里,后来给了我,一枚在兄长那里。”
田娴儿了然颔首:“我明白了,令牌不重要,重要的是叶小将军的心意。”
“你倒是越发的机灵了,说起来,你的亲事怎么样了?”
田娴儿一脸饶了她的模样,“怎么现在所有人见了我,都要问这问题呢,你们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呢,还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呢?还还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呢?”
叶朝歌被她逗笑了,“莫要耍宝,怎么样了?可看到中意的了?”
“好吧,咱俩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最近我没看,我娘很久没给安排相看了。”
叶朝歌狐疑,“是没有合适的还是?”
“倒也不是,我姨夫有个入门弟子,是寒门子弟,但人品和性情皆顶尖,只不过人家回乡探亲一直未归,而我娘呢,被姨母和姨夫给说动了,便一直等着人家回来呢。”
说起来这事也有好久了,如今新年都已经过了,人家还没回来。
“不怕出身不好,只要他待你好,有本事,何愁日子不好过。”叶朝歌说道。
世家子弟如何,寒门子弟又如何?
出身高低并不能决定一切,人品好才是最重要的。
出身再高,若是品性不好,又有什么用?
“我娘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这不,一直让我等着。”
其实倒也不是等着,只不过最近上京不太平,各家子弟也没有合适的。
“可有说何时回来?”
田娴儿摇摇头,“我没问过,不过前两天听我娘念叨,说是最近了,估摸着快了,他是姨夫的入门子弟,今年要参加什么春试还是秋试来着。”
“是春闱吧?”
“对对,就是春闱。”
春闱在五月份,那的确是快了。
“若是见了同我说说。”叶朝歌叮嘱道。
田娴儿撇撇嘴,“这有什么好说的,见了又不能说明什么。”
“你说的也对,不过,既然是楚夫人和楚大人联合举荐,人自然是不会差的,若是合了眼缘你便与我说道说道。”
田娴儿浑不在意的应下,人还没见呢,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还是待见了人之后再说也不迟。
……
有句话叫做,人不经念叨。
在田娴儿从东宫回来的第二日,楚夫人便上门过来。
“子慕回来了,昨儿个早上回来的。”
田娴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子慕是谁?”
楚夫人笑笑,“就是你姨夫的那入门弟子,他姓苏,子慕,苏子慕。”
“哦。”
田娴儿哦了声便没了下文,心里则想着,苏子慕……
名字还挺好听的。
“怎么样,安排相看相看?”楚夫人询问道。
田夫人看眼不为所动的女儿,点点头,“便先相看相看吧,咱们瞧着好没用,关键得娴儿自己瞧着好。”
楚夫人赞同点头,“你说的对,所以先安排他们相看相看,你打算让他们去哪儿看?在府上还是?”
“娴儿,你说呢?”
“娘和姨母看着安排便是。”
当即,田夫人和楚夫人便定下,明日在伯爵府相看。
翌日,田娴儿一早便被田夫人拉起来装扮。
田娴儿被捯饬了一个时辰,顿时不耐烦了,“娘,还不知道成不成,您这是做什么啊,再说了,您把这事也太当回事了。”
田夫人一想也是,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堂堂伯爵府,女儿是伯爵府的千金,这般捯饬来捯饬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的女儿嫁不出去呢。
随之便歇了将女儿大肆装扮的念头。
田娴儿将头上的发髻拆开,吩咐小喜,“就按平时的来。”
小喜看看田夫人,待得了同意后,方才重新为小姐梳妆。
用过早膳不久,楚夫人便带着苏子慕上门了。
田夫人看着规规矩矩,不卑不亢行礼的儿郎,眼底映上一抹满意,稍作闲话后,吩咐道:“请小姐出来。”
下人们麻利,抬来屏风放置一处。
田娴儿自后走出来,来到屏风后,屈膝行礼后方才落座。
隔着屏风说实话,看得并不清楚,只远远看到一抹模糊的清瘦身影,身姿挺拔,背脊绷直,看不清脸,但从其身影的气度,不难看出其显现出的端正之风。
第一次见面,彼此隔着屏风并不能看出什么来,但田夫人对苏子慕颇为满意。
走前儿与自家姐妹使了个眼色,然后与苏子慕客气了两句,将伯爵府女主人的气度展现的淋漓尽致,既不显过度倨傲,又不显示弱。
回到楚家后,楚夫人便问苏子慕怎么样?
……
第790章 她才不要小古板
“师娘客气了,子慕出身寒门,就怕配不上伯爵府的千金。”
苏子慕清隽的面庞上染着红晕,眸中隐隐透出丝丝担忧。
过来人楚夫人看的一清二楚,心下便有了些成算。
“子慕,你也不是外人,你的为人师娘自是清楚,如若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外甥女牵线于你,师娘这个外甥女虽是娇养长大,但也没有娇气,她娘呢,就这一个女儿,只想着找个待她好的。”
“所以,你也不必顾忌出身,既然带你过去,自是彼此已然清楚。”楚夫人这番话,可谓是掏心掏肺的肺腑之言。
而与此同时,田夫人也在问自己的女儿,“如何?”
“什么如何?”
田夫人瞪她,“自然是问你相看的如何。”
田娴儿无奈,“能如何啊,隔着屏风我最多就看到了一个影子,其余的什么也没看到,再说吧,”
“什么叫再说吧?你这孩子,哪能再说!”
“那您瞧着怎么样?”
“我瞧着挺好的,模样也不错,气质和你姨夫差不多……”
“气质……和姨夫差不多?那算了算了。”
开玩笑,她姨夫是出了名的老古板,和姨夫差不多的,那肯定就是一个小古板啊。
还是拉到吧,她可不要和一个小古板相处,那得闷死。
田娴儿当场拒绝了。
田夫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可为时已晚,不论她说什么,田娴儿已然认准了苏子慕就是个小古板!
田夫人见女儿实在排斥,虽然觉得可惜,但女儿不乐意也没法子。
“唉,既然你如此不乐意,那为娘便与你姨母说下,不过娴儿,要不你听娘的与他再见一面?娘**得那孩子挺好的。”
不论是气度还是谈吐,皆不错,虽不是说一下子便让人打眼的,但也绝非是能忽略的。
而且,她看得出,那苏子慕对她女儿好似有想法。
当时她说请小姐出来时,可是注意到他的脸红和期盼。
可不论田夫人说什么,田娴儿皆是拒绝。
无法,田夫人只得放弃了。
转头与楚夫人说,娴儿不愿意。
这个结果令楚夫人颇为意外,随即亲自跑了一趟伯爵府,问自家姐妹,“娴儿为何不愿意啊?”
田夫人面露尴尬。
总不能说因为她无意中表示,苏子慕和妹夫气度临近,女儿嫌弃是个小古板吧?
只道:“就说是不乐意呢,我也劝了她很久……”
楚夫人点点头,“看来这俩孩子没什么缘分,也罢,回去我便与子慕说道说道,可惜了,我瞧着子慕对娴儿还是很上心的。”
“哦?怎么说?”闻言,田夫人眼睛一亮。
“从你这回去后,那孩子便与我说,怕自己配不上娴儿。”
田夫人闻言没当回事,这是很正常的一句话,而且两人的身份本就悬殊至极,有此言有何意外的?
仿若看出姐妹所想,楚夫人解释道:“你不了解子慕,那孩子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但实则很有心气儿,这么多年了,不曾见过他自卑过,更不曾为自己的出身低头过。”
田夫人瞪大眼,“真的?”
楚夫人颔首:“那还有假,当时我瞧着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诶,可惜,娴儿那孩子现在怕是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田夫人仍觉得可惜,人与人之间讲究的是个缘分,有的人第一眼看着就讨厌,说不上来的讨厌,可有的人第一眼看了就喜欢。
很显然,苏子慕在田夫人的眼里是属于后者。
奈何,女儿拒绝。
楚夫人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勉强,“我知道了,既然不喜,也不能强逼了娴儿,到头来再落了埋怨,她既然不喜欢就算了。”
“诶,看来还得重新琢磨,可这琢磨来琢磨去,这上京适龄的才俊就那些,好的要么已经成亲,要么已经定亲,这剩下的,大多是被人挑剩了的,实在不行,往城外挑。”
“你忍心让娴儿往外嫁啊?”
田夫人一愣,立马反应过来,“那不可能,娴儿若是嫁了出去受欺负了我在上京也鞭长莫及,那孩子的性子你也了解,没什么心眼。”
“那你还要往外找?”
田夫人连忙摆手:“不找了不找了。”
“你也莫要太着急了,过两三个月便是春闱,实在不行到时候再看呗。”
田夫人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楚夫人回去后,犹豫着该怎么跟苏子慕开口,这要是说的太重了,万一让那孩子以为,娴儿是瞧不上他的家世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丈夫回来与他商量商量。
楚大人回来后,听说了此事,对她:“什么也不必说,子慕那孩子又不傻,一直不提此事,他便能明白。”
楚夫人一想也是,便什么也不再提。
……
伯爵府的事,很快便分别传到了叶朝歌和墨慈的耳朵里。
她们二人虽为友,但也不能在此事上多言什么,往大里说,此事事关田娴儿的终身大事,事关她一辈子的幸福。
而且,叶朝歌此时也没心思管这些。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了诡异的情况。
前天之前,她还嗜酸如命,今天开始便想吃辣的。
不但如此,整个人还有着说不出的焦虑,动不动便想发脾气,甚至这气有时候来的颇为莫名其妙,让她自己也也觉得没头没脑。
这不,刚躺下准备午歇,便心口好似赌了一口气,烦躁的她难受。
“太子妃,不若还是让红尘来给您瞧瞧吧。”
留在屋里的敛秋见状,小声提议道。
叶朝歌自床上坐起来,摆摆手,“不必了,估计是长时间闷在屋子里闭门,罢了,左右也睡不着,你随我出去走走吧。”
卫韫公务在身,不在,叶朝歌起身在敛秋的服侍下穿戴好,带着她去了花园。
出来透了会气,顿感舒适了许多,胸口也没有那么闷了,叶朝歌越发觉得,不能长时间闷在屋里,虽说热乎,但长时间关门堵窗,空气不流通,对身子不好。
……
第791章 不世出的仙人?
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叶朝歌回去再睡,很快便睡着了。
敛秋见她睡熟后,便悄默声的出去到后头寻了刘嬷嬷,将方才的事情同她说了一遍。
末了道:“嬷嬷,我瞧着太子妃怕是心火又起,让红尘来看太子妃又不乐意,上次的方子还在吗,不若我们再煎两副药给太子妃可好?”
“药这东西怎能随便乱吃。”
刘嬷嬷瞪着出馊主意的敛秋。
虽说心火又起的可能性较大,但小姐此时的症状明显与之前不同,这方子是根据上次的症状所定,即便服用了,怕也不会有多大的效果,对症下药对症下药,说的不就是这么个理?
不对症的药喝了也没用,而且是药三分毒,在不明情况下,岂能乱用药?!
敛秋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出了馊主意,挠挠头,“那您说怎么办?”
刘嬷嬷想了想,对她说道:“待晚些时候殿下回来,我与殿下说道说道,让殿下劝劝小姐。”
敛秋颔首,也只能如此了。
她们毕竟是下人,怎可能拗得过主子。
而殿下不同。
奈何,计划没有变化快。
卫韫突然离京数日,且人是直接从皇宫走的,只派了人回来收拾了一些衣物。
刘嬷嬷压根儿没有开口的机会,只得暗暗盘算着,过后与皇宫来的御厨商议商议,在小姐的饮食上稍作清淡更改。
叶朝歌醒来后,得知此事,疑惑不已,“什么事这么急?”
连回来一趟都不曾。
刘嬷嬷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好像是郯城军营出了些乱子。”
郯城,军营?
叶朝歌抿了抿唇,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的猜测。
随询问刘嬷嬷:“可知殿下带了多少人去?”
“这个……”
刘嬷嬷摇摇头,“老奴不知。”
“给护一他们传信,即可赶往郯城保护殿下。”
刘嬷嬷闻言,心头一动,“小姐的意思是……”
叶朝歌点点头,“这么急,且这么突然,必然不是小乱子……”
虽不知具体是什么样的乱子,但有备无患总是错不了的。
当然,她也知道,卫韫并非鲁莽没有准备之人,他既然过去,定然是准备周全,但还是那句话,多准备一手总归是错不了的。
刘嬷嬷连忙下去安排去了。
过了许久方才回来禀报安排妥当了,护一和护二皆已赶去了郯城。
叶朝歌颔首,稍稍松了口气,“兄长去图凌坊也有几日了,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
叶朝歌轻叹,看来是一无所获了。
事实证明,她猜错了。
叶辞柏是在翌日回来的,回来时还带着一位年轻男子,此人,便是他此去图凌坊请回来能解噬心?之毒,不世出的能人异士。
姓曹,人称曹仙儿。
据说,他如仙人一般,有仙人的神通,故而,被称为曹仙儿。
祁继仁望着十分年轻的曹仙儿,颇感怀疑,毕竟,这段时日,他们碰到了太多的骗子,也经历了太多的希望和失望。
但听他说的有理有据,且将噬心?的特性,以及所有的症状皆摊开来说得明明白白,心中的怀疑便淡去了稍许。
试探的请他即可前去青荭苑为祁氏解毒。
曹仙儿的顺承,以及之后在去到青荭苑为祁氏把脉,准确无误的说出她现有的症状,并时日不多后,祁继仁对他的怀疑,烟消云散。
当即撩开衣袍,行了一大礼:“还请仙人救小女性命,仙人若是治好在下爱女,便是我将军府的恩人,我祁继仁今生必会感恩戴德,衔草结环。”
曹仙儿谦逊摆手,还了一道家礼,“大将军客气了,小道乃修道之人,救人本就是自己的职责,我若救了贵女性命,于我亦是积了功德的。”
如此说来……
女儿有救了?
祁继仁面上大喜,“多谢,多谢仙人。”
“不过,噬心?乃世间罕见剧毒,要解此毒需做些准备……”
“来人,为仙人安排上好的客房,再派两个人过去伺候,期间,不论仙人需要什么,务必满足。”
曹仙儿对自己成为将军府的坐上之宾,依旧是一副高人莫测之态。
不悲不喜。
此事很快便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这么说母亲有救了?”
刘嬷嬷一脸激动,“有救了有救了,阿弥陀佛,简直是佛祖菩萨保佑啊。”
叶朝歌顾不得这些,当即让人备了马车,匆匆赶去了将军府。
“妹妹,娘有救了,娘有救了……”
任是叶辞柏这个七尺男儿,此时也不禁拉着妹妹激动不已。
见状,叶朝歌方才感觉到些许的真实。
母亲,是真的有救了。
一室激动之际,不远处坐着的绮罗泼冷水,“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等到毒解了再高兴也不迟。”
虽然她想说的是:还不一定真能解,你们现在高兴不觉得太早了吗?
可望着一个个激动的神色,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换做较为婉转的说辞。
可再婉转,也是冷水。
当即气氛冷却了下来。
几人也想到,自寻人和寻穿心藤的告示发出去后,他们经历了多少次的希望和失望,被骗的次数也已经数不清楚,这份喜色便逐渐的淡了下来。
可不管怎么说,但凡是有一丝的可能,便值得尝试。
只是,过往的经历,终究让他们多长了个一个心眼,祁继仁随让田伯亲自盯着那曹仙儿。
而事实证明,他们还是空欢喜了一场。
在将军府好吃好喝的住了两天后,当天晚上,府上便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乱子。
曹仙儿要跑路,被田伯抓了个正着。
从他的身上以及所携带的包袱里,搜出了将军府客房的名贵摆件儿,和一些从田伯那以为祁氏解毒为由要去的名贵药物。
人证物证,已然再明显不过。
什么曹仙儿,他就是个江湖骗子,得知将军府重金寻能人寻药,特来将军府招摇撞骗的。
亲自去图凌坊将人找到且带回来的叶辞柏当场炸了,冲过去揪上曹仙儿的衣襟狠狠的打了一拳,再打时,被祁继仁拦住了。
……
第792章 圣女花(上)
“让他走吧。”
“外祖?”
叶辞柏不敢置信的叫道。
祁继仁眉目间难掩疲惫,声音有些无力道:“权当是给你母亲积福了。”
随之对被打肿了半边脸的曹仙儿说道:“东西你拿去,望你日后莫要再招摇撞骗。”
祁继仁此举,让曹仙儿吃惊意外。
他本以为,自己将会被打个半死然后扔出去,可没想到,祁继仁不但放他走,且还让他将这些财物带走!
太过吃惊,以至于叶辞柏放开他时,自己滑坐到地上也没察觉到。
他愣愣的看着祁继仁,“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祁继仁皱眉。
“为什么放我走,且还给我这些……”
“你耳朵聋了,没听到是给我娘积福吗?让你滚就赶紧滚,我告诉,以后莫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叶辞柏一脸狠色,拳头被他捏的青筋凸起。
曹仙儿缩了缩脖子,显然很怕这位少年将军。
匆忙爬起来踉跄着往外跑。
“东西你拿走。”祁继仁出声说道。
曹仙儿愣住。
“你既然如此费尽心思的招摇撞骗,想来也是缺钱财,不过,我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你要知道,你骗的不只是钱财,还是希望。”
祁继仁说罢起身,以往挺直的脊背弯曲下来,整个人说不出的沧桑和悲伤。
曹仙儿见到这一幕,恍然明白了。
将此事的祁继仁和那日得闻他能为祁氏解毒的祁继仁一对比,便明白了为何他会说,骗的不只是钱财,还是希望。
这一刻,他有些愧疚,那些名贵摆件到他手里,他第一次觉得,这些能换钱的宝物烫手。
“大将军,您心胸宽阔,让草民羞愧难当,我的确是个骗子,但有个人,他不是骗子,或许他能帮助你们。”
祁继仁离开的沉重步子猛地一顿。
“什么意思?”
曹仙儿随之解释道:“我是个孤儿,自小没爹没娘,若非青云观的顺应道长,也不会活到现在,只是我贪心,苦怕了……”
曹仙儿从记事起,便跟着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告诉他,他是在一个寒冬腊月里把他捡回来的。
后来老乞丐死了,他就成了实打实的小乞丐。
只是他瘦小羸弱,常常挨欺负,好心人看他可怜给他的铜板和吃的,都会被其他的乞丐抢了去。
有一次他实在饿得很了,晕了过去,醒来时,便在青云观里,而将他带回去的便是顺应道长。
顺应道长怜他身世可怜,便将他留在了青云观中,带着一起清修。
只是曹仙儿从小就苦怕了,不想再受苦,在青云观虽然不缺吃喝,但那些清修的日子,并非是他乐意过的。
随之,在十五岁的时候,便离开了青云观,再入俗世。
可富贵的日子岂是说想过就能过的,曹仙儿没有一技之长,又不愿出苦力,渐渐的,便走上了坑蒙拐骗的道路。
只是他到底自小跟着顺应道长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心中总有那么一份善念,所以,每每骗人后都是见好就收,且有时候对方太难,也会帮衬。
所以几年下来,他并没有任何的积蓄。
他也知道,这样的日子必不长久,太过缺德,尽管有时也会善心大发,可出发点在一开始便是歪的。
直到,得闻上京的将军府广发告示,寻能人异士,以及一味听都没听说过的药。
将军府啊,大越的战神府邸,肯定是财大气粗,财力雄厚。
便想着趁此大捞一笔,然后金盆洗手。
他知道将军府和之前他所骗的人家不同,一个弄不好会丢了小命,可要知道,自来便是富贵险中求。
他利用祁继仁的拳拳爱女之心,利用叶辞柏为人子的孝心……
在被抓到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要完了,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祁继仁放了他,不但如此,还让他将财物带走。
曹仙儿本来心就不是坏透的人,祁继仁的宽恕让他更为愧疚。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辞柏不耐烦的开口。
“外界对于噬心?大多是只知其名不知其性能,而我,却知道许多……”
经过曹仙儿这么一说,祁继仁和叶辞柏这才想起来。
他们对外公布的只是寻找能解噬心?之毒的能人异士,而对于症状,以及特性,却是不曾对外言说,而曹仙儿,之所以没有怀疑他,便是因为,他能准确的说出祁氏此时的症状,以及噬心?之毒的种种特性。
“你是自哪儿知道的?”
“顺应道长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曹仙儿又道:“大将军若是相信草民,草民愿带路,带你们前去青云观。”
刷!
叶辞柏随身所佩戴的擎云剑立时出鞘,寒光利刃直指曹仙儿,“说,你是谁派来的,究竟是何目的?”
曹仙儿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差点吓尿了裤子。
生命受到了威胁,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小,小将军,并,并没有谁派我来,我是,我是真心诚意的……”
“胡说八道,先是引我过去图凌坊,随我回来将军府招摇撞骗,如今却要引我们去什么青云观,一环扣一环,倒是好生算计,说,是不是叶宇轩派你来的?”
曹仙儿要哭了,什么叶宇轩,他听都没听过。
“小将军,我,我说的是真的,没有人派我来……”
“柏儿,放开他。”一直沉默着的祁继仁忽然开口说道。
“外祖?”
“为了你娘,便随他去看看,若他再骗人,到时再一并收拾了他也不迟。”
当即,祁继仁便吩咐田伯准备马匹,他要亲随曹仙儿去青云观,让叶辞柏在家留守。
叶辞柏自是不同意,此事处处透着蹊跷,谁知道这曹仙儿说的是真是假,这青云观他听都没听过,此去,必然会有危险。
正是因为如此,祁继仁才不让他去。
祁继仁要去,是不想让外孙涉险,同样的,叶辞柏要去,是不想让外祖涉险。
一时间,祖孙俩互不相让。
就在这时,绮罗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