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大胆的猜测
月影洒落,内室里朦朦胧胧的,周遭一片静谧。
叶朝歌躺在床上,耳边回想起先前兄长的话。
兄长提醒了她。
在今年之前,叶思姝和她的亲生父母并没有联系,突然有了联系,且二者有秘密,定然不会是就近所发生的。
况且,叶思姝一直在她的监视之下。
既然不是就近发生,那便是以前。
但据她所知,这些年,叶力夫妇不曾露面过,她能想到的,唯有叶思姝来到叶府之前。
可那个时候,她才两岁……
那一年,她走丢,叶思姝入府……
叶朝歌突然坐起来。
难道说,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如果是这样,那么,叶思姝的顾忌,叶力夫妇的威胁,他们对她和将军府的避忌,也就解释得通了。
此念一起,便被她给否决了。
这个想法太过于匪夷所思。
可心里想着不可能,但不知为何,脑海中所闪现出来的念头,却又那般的执着。
心跳不由地加快。
这一坐,便是一夜。
次日一早。
“嬷嬷,我记得你之前曾说过,在十三年前的花灯节上,奶娘将我看丢了,是吗?”
刘嬷嬷刚自外推门进来,叶朝歌便如是迫不及待地问她。
“是的,小姐怎地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叶朝歌不答反问:“你可知奶娘她现今在哪儿?”
“这个不清楚,当年牙婆把人带走后,便再无消息,小姐,出什么事了?”
叶朝歌紧了紧唇角,“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当年我走丢并非是意外,而是人为!”
“什么?”
刘嬷嬷手中的帕子掉到了地上。
……
“小姐,陈嬷嬷过来了。”
叶朝歌闻言睁开眼。
不一会,陈嬷嬷走了进来,“小姐,您找老奴?”
叶朝歌颔首,“嬷嬷可还记得十三年前,我走丢前后的事?”
陈嬷嬷颇为意外,看向老姐妹刘嬷嬷。
后者面色沉重,“老姐姐,小姐怀疑十三年前的走丢,有可能是人为作祟。”
陈嬷嬷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刘嬷嬷当时的反应。
有心想多问,可也知道此时不是问的时候,随即将当年的事说了一遍。
陈嬷嬷讲述的与之前刘嬷嬷所说差不多。
“也就是说,当年的花灯节,你们也不清楚我是怎么被奶娘看丢的,对吗?”
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叶朝歌抿了抿唇,“看来,要去找一找奶娘了。”
关于奶娘,陈嬷嬷和刘嬷嬷只记得她姓于,上京人士,其他的相关讯息,因为隔得时间太久,她们记得不清楚了,而府中关于于奶娘的记录,也早已销毁。
要找到于奶娘,恐怕先要找到当年带走他们的牙婆!
叶朝歌将此事交给了刘嬷嬷去办。
找人需要时间,更何况十三年过去了,早已时过境迁。
虽然心中迫切知道答案证实自己的猜测,但她也知道,此事急不得。
默念了一篇经文,待心湖平缓许多后,叶朝歌进了内室休息,一宿未睡,躺下没多久便添了睡意。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梦境影绰,光怪陆离。
醒来时,身上的亵衣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极为难受。
让人抬水沐浴,自澡间出来时,便见青茗匆匆跑了进来,“小姐,宫里来人了,宣大小姐进宫。”
叶朝歌眉眼一挑,“贤妃娘娘派来的人?”
“是。”
叶朝歌呵了一声,过去多日,终于有了动静。
……
后宫,贤妃的永福宫。
“娘娘,叶大小姐带到。”
坐于上位的贤妃掀了掀眼皮,“让她进来。”
不一会,叶思姝徐步而至,“臣女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贤妃没有叫起,而是道:“给本宫抬起头来。”
叶思姝依言而做。
贤妃眯着眼,将叶思姝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一看了一遍,最终定格在她的脸上,淡淡道:“本宫有一疑惑,还请叶大小姐解惑。”
“娘娘?”
贤妃道:“你姿色中上等,身段尚显青涩,没有高贵的出身,且只是个养女,又是个偷儿,你同本宫说说,这样的你,是如何勾、引康王的?”
叶思姝脸色一变。
从接到贤妃的宣召,她便知,终于来了。
从叶府到宫门口,再到永福宫,这一路上,她皆在思忖应对之策,更是打定主意,不论贤妃如此训斥,皆会忍耐。
可没有想到,贤妃会如此无所顾忌的将她的劣势道出,给她羞辱。
“怎么,回答不上来了?”
久不见叶思姝的回应,贤妃不耐烦开口。
“娘娘,外界流言不可信,臣女……”
“的确,外界流言不可信,但你可知,空穴来风?!”贤妃又道:“还是你以为本宫蠢到分辨不出真伪?”
叶思姝咬唇。
“当初康王要你时,本宫便不愿意,你一个小小养女怎配我儿?便是侧妃也不配,只是康王喜欢,本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本宫也就不计较了,你呢?如今世人皆知,康王未来的侧妃是个偷儿,偷主母库房的宵小之辈!”
“本宫,康王,皇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光了!”说罢,贤妃抄起手边的茶盏,对着叶思姝狠狠地砸了过去。
正中她的额头,当即便流了血。
鲜血顺着眉间而下,划出一条刺目的血痕。
叶思姝伸手抹了一下,血痕顿时化开,映在她的脸上,更显阴森。
贤妃看着,更觉厌恶,“滚出去跪着,莫在这碍了本宫的眼!”
叶思姝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把她拖出去!”贤妃索性下令宫人将叶思姝拖出去。
宫人得令上前,道了一句叶大小姐得罪了,然后将人架起来。
叶思姝用力的将人甩开,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不用了,我自己出去。”
说罢行了一礼,退出了正殿,去到殿外跪着。
贤妃望着叶思姝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她现在无比的后悔,当初为何不坚持反对到底,为何就听了儿子的话,认为叶思姝会给他帮助?
帮助?
莫说是帮助了,现在她儿子都要受她连累!
……
第490章 羞辱
“康王可有回信?”
贤妃问身边的宫女。
“娘娘,没这么快的,远台州距离上京千里迢迢,怕是还要再过几日。”
闻言,贤妃更恨叶思姝。
在儿子当初不顾徐家颜面,一意孤行的求叶思姝为侧妃的时候,她便有种感觉,此女必然是个祸害,果不其然。
这么快便应验了!
“娘娘,不如我们再去求一下陛下?”宫女提议。
贤妃抿唇,精致的妆容几近扭曲,“求有什么用,陛下也不会同意收回赐婚旨意!”
若是求了有用,她何至于如此!
在事情发生时,她便去求陛下,收回之前的赐婚。
结果呢?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宫人来报:“娘娘,徐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此时殿外。
徐明珠站在那,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叶思姝,眼底含笑。
“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是我高估你了。”
叶思姝沉目看她,“未到最后,你现在得意还太早了些吧?”
徐明珠笑了,“最后?你还有最后吗?做出了这等丑事,你以为康王还会要你?”
“至少现在我还是未来的康王侧妃。”
“那又如何,你这个未来侧妃能不能保住,你我心知肚明。”
叶思姝舔了舔唇,“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贤妃对她的羞辱,换个方式来看,对她也是有好处,至少她知道,侧妃这个身份,暂时是无碍的。
如若不然,贤妃也不会宣她进宫给她屈辱。
徐明珠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微微勾唇,“希望你一直这么自信下去。”
这时,前去通传的宫人出来,“徐小姐,娘娘请您进去。”
“多谢公公。”然后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立时塞了过去。
得了赏,那内侍笑眯了眼。
走出去两步,徐明珠想到什么,突然停住,对着丫鬟伸出手,下一刻,与方才赏赐内侍一模一样的荷包出现在她的手上。
徐明珠捏着荷包走到叶思姝面前,扔到地上。
“这个是给你的,下次思姝妹妹缺银子便跟姐姐说。”
“你!”
徐明珠笑笑,转身进了殿。
独留满面阴沉的叶思姝。
……
一直到了傍晚,叶思姝才回府,一路由佳珐佳风搀扶着回到思苑。
很快,叶朝歌便收到了消息。
“唉,还以为她此次进宫会带着取消之前赐婚的旨意,没想到只是进宫遭了点罪。”红尘颇有些可惜道。
红尘是下午自东宫回来的。
卫韫已然大好,便让南风将红尘送回了叶朝歌的身边。
叶朝歌好笑,“陛下金口玉言,且圣旨已下,岂是说收回就收回的,总得需要点时间。”
不过在这之前,叶思姝是不会好过,这是一定的。
夜渐渐的深了,叶朝歌准备睡下时,刘嬷嬷回来了。
“小姐,小姐,老奴找到当年那牙婆了。”
这一天她一直在找当年的牙婆,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
“如何?”
“那牙婆还记得于奶娘,当年她把人从府上带走后,为了卖个好价钱,将人带出了上京,卖去了东都一户姓黄的官宦人家。”
上京之中没有什么秘密。
于奶娘看丢了主子,并被撵了出来,这样的人,在上京没有哪户人家敢要。
所以,那牙婆便带着于奶娘并一起的下人去了东都。
东都远离上京,故而,不会有人知道于奶娘他们的前事。
闻言,叶朝歌松了口气,知道人在哪就好办了。
次日上午,叶朝歌回了一趟将军府,找到田伯。
“东都,姓黄的官宦人家?”
“恩,寻一个姓于的奶娘。”
“这个好办,属下派人走一趟将人带回来。”
叶朝歌颔首:“田伯,此事莫要声张,暗中进行即可。”
田伯郑重应下,“不知孙小姐找姓于的奶娘是……”
“听刘嬷嬷说,她是我之前的奶娘,找她是因为有些事我需要问问她。”叶朝歌又道:“田伯,最好将当年与于奶娘一起发卖的五个人一并带回来。”
“孙小姐放心。”
叶朝歌安排好这事,并没有急着回去。
祁继仁自外回来听闻外孙女回来了,颇为意外。
“将军……”田伯上前,将叶朝歌的吩咐一一道出。
祁继仁皱眉,“她可有说要问的是什么事?”
“这个孙小姐没说。”
祁继仁瞪他:“歌儿没说,你不会问吗?算了算了,我自己过去问问。”
未等祁继仁寻过去,叶朝歌便先寻了过来。
“歌儿,我听你田伯说你要找当年将你看丢的奶娘?”
叶朝歌颔首,“不瞒外祖,我怀疑当年我丢失,并非是意外,而是人为。”
“不可能,若是人为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叶朝歌话未说完,祁继仁便推翻了她的猜测。
祁氏就生了两个孩子,小女儿丢了,不可能不查,而且,当年的事他也有参与调查,所以他很清楚,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若是人为,那姓于的奶娘并当时的几个下人,根本不可能留他们的性命。
“外祖莫急,我的意思并非是奶娘从中搞鬼。”
祁继仁疑惑,“那你的意思是……”
“具体情况我现在也不清楚,但我总感觉,我当年丢失与叶力夫妇有关……”随即,将她的怀疑道出。
祁继仁听后,沉默了稍许,点点头,“你怀疑的不无道理,这事就让田伯去查,先将那几个人带回来。”
“多谢外祖。”
“傻孩子。”
祁继仁还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什么也说不出口,叹了口气。
叶朝歌深知这口气代表了什么,走上前,握上外祖苍老的大手。
外祖的手很大,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茧子,手背上留有几道伤疤,这些都是他的战绩。
“外祖,当年的事,我从未怪过怨过,如今掉过头去查,我只是想弄清楚,是否与叶力夫妇有关,我很抱歉勾起了您的伤心事。”
她一直都知道,十三年前她的走丢,一直是外祖,母亲心中的一个结。
哪怕他们不说,她也知道,知道他们对她的愧疚和自责。
……
第491章 祁继仁助攻外孙女
“傻孩子。”
祁继仁反手握上叶朝歌的,“你不必说抱歉,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们,是我们对不起。”
叶朝歌红着眼睛摇头。
对于自己走丢,在前世之时,她的确怪过,也怨过,更恨过。
若不是他们将两岁的她弄丢,她便不会去到山沟里给方傻子当童养媳,更不会明明是嫡女千金,却在回来后饱受痛苦和煎熬。
但现在,历经一世,对这些恨和怨,早已释然。
祖孙俩说了会子话,叶朝歌便回去了。
书房中,祁继仁问田伯,“老田,此事你怎么看?”
“属下觉得,孙小姐的怀疑不无道理。”
祁继仁沉目颔首,“歌儿这孩子稳得住,从不会无的放矢,她的怀疑怕是八九不离十。”
“那……”
“查!”
光影绰绰间,祁继仁一双厉目眯起,森然杀意涌现。
叶思姝!
叶力夫妇!
……
次日散了早朝,祁继仁慢慢悠悠地往外走。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大将军请留步。”
祁继仁扭头看去。
看清来人,眸光微闪。
不枉他故意走的慢,这二人果然不负他所望。
这时,刑部尚书王鑫以及兵部尚书梁戚走上前来,二人抬手行礼,“大将军。”
祁继仁颔首示意,“王尚书,梁尚书。”
三人各怀心思的寒暄了一会,王鑫开口,“近几日发生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不知有没有我们能帮忙的,若有,大将军尽管开口。”
祁继仁不解,疑惑道:“什么事啊?”
王鑫和梁戚对视一眼,前者道:“自是大将军的外孙女叶大小姐偷窃一事啊,如今这事啊,在上京闹得人尽皆知,大将军这一世威名,怕是要受连累了。”
跟着,梁戚接话,“王大人此言差矣,外孙女是外孙女,大将军是大将军,外孙女是贼,大将军这个外祖不代表着也是贼啊。”
王鑫点头,“梁大人这话也在理。”
祁继仁老神在在的听着二人一唱一和,也不反驳,任由他们说,待差不多了,方才幽幽开口,“敢问二位大人,叶思姝何时是我的外孙女了?”
“抱歉抱歉,是本官说错了话,是养孙女。”
祁继仁眨眨眼,“那奇怪了,本将军何时多了一个养外孙女?本将军怎么不知道?”
王鑫哈哈一笑,“大将军越发的幽默了,众所皆知,叶大小姐是叶夫人的养女,自然也是大将军的养外孙女了。”
“原来如此。”
祁继仁点点头,突然大声说道:“二位大人恐怕是误会了,叶思姝是叶家的养女,而非小女之养女,更非本将军的外孙女。”
梁戚闻言轻笑,“叶大小姐刚出事,大将军便迫不及待的撇清关系,叶大小姐知道了,怕是要寒心了。”
“撇清关系?从始至终没有关系,何来的撇清?”
祁继仁又道:“本将军一生只有一女,并一双外孙,叶辞柏和叶朝歌,他们才是本将军唯一的外孙和外孙女,二位大人可莫要弄混了。”
祁继仁的声音很大,中气十足,以他为中心,在场众人几乎听了个清清楚楚。
各种议论平地而起。
祁继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眸中掠过一抹满意。
目的达到,不再理会帮了他一把的死对头王鑫和梁戚,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脚下轻快,与之前的慢慢悠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后,王鑫掏了掏耳朵,嘀咕道:“说话就说话,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耳朵都要被他给震聋了。”
梁戚不语,望着祁继仁的背影皱眉。
方才,祁继仁的反应不太正常,吼声震天,仿佛生怕旁人听不到似的。
他与祁继仁是多年的对头,他是个什么性子,他无一不清楚,按理来说,依着他的性子,从一开始就不会搭理他们……
可他却与平常背道而驰。
加上他异常的反应……
怎么感觉,他们好像被祁继仁利用了似的?
……
很快,祁继仁一番表态的话,传到了永福宫贤妃的耳朵里。
听后,贤妃脸色二当即大变,“他真这么说的?”
“当时现场还有很多的大臣,千真万确。”宫人回道。
闻言,贤妃紧了紧手中的帕子。
她记得,当初儿子曾与她说过,之所以会选择叶思姝,是因为她是叶家人,她叫母亲的那个人是祁继仁唯一的女儿。
而她对叶思姝的容忍到今日,也是因为这一点。
可现在看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时到今日,很明显,叶思姝已然没有了用处,既然如此……
想到此,贤妃眸光微闪。
本来她还有些犹豫,现在看来,不必了!
当日,接连两封信寄往远台州。
尚未离京,这两封信便落到了祁继仁的手上。
望着信中内容,祁继仁颇为满意,将信交还给田伯。
田伯拿到手折好,将信件恢复到原样,之后再命人送出去。
“将军,有了此事,叶思姝这康王侧妃的位子,只剩下时间的问题。”
祁继仁恩了声。
康王的那点心思,自以为隐瞒的很好,其实每个人皆心知肚明。
从与叶思姝搭上关系开始,他所看中的,并非叶思姝这个人,而是他祁继仁!
既然如此,他便告诉他,他与叶思姝,以前没有关系,现在没有关系,以后也不会有关系!
想通过叶思姝达到目的,想也别想!
皇宫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眼睛和耳朵。
他的态度和表态,定会一字不错的传到贤妃的耳朵里。
贤妃本就不喜叶思姝,她是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果不其然。
想到贤妃给康王写的信,祁继仁便忍不住的笑,内容都是事实,但表述的却极为夸张,不过,不难看出,贤妃对叶思姝的厌恶和不喜。
他深知外孙女的盘算和目的,也深知,她会眼睁睁的看着叶思姝无罪释放,是因为她觉得,比起坐牢,让叶思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费尽心思所得到的一切失去,才是最深的折磨。
而他,便推波助澜一把,并帮贤妃增添废除叶思姝侧妃身份的筹码!
……
【作者题外话】:中秋快乐~
第492章 点翠楼发难单明如(上)
身在叶府的叶朝歌,毫不知自己的外祖所做的这一切。
更不知,因为祁继仁的表态,叶思姝这个本来便有些摇摇欲坠的康王侧妃身份,更加的岌岌可危。
此时,她正被乐瑶痴缠着。
“朝歌,你就陪我去嘛,好不好啊。”
小姑娘抱着叶朝歌的胳膊,摇来摇去,各种撒娇卖乖。
叶朝歌面露无奈。
点翠楼新出了一批首饰,乐瑶是他们的忠实主顾,新上了首饰,自然是第一时间遣了伙计前去亲王府知会。
乐瑶不愿自己一个人去,便来寻她。
说实话,对于点翠楼,叶朝歌是一点好印象也没有。
第一次过去,见识了乐瑶足足的精神力,回来后便倒下了;第二次过去,遇到了康王和叶思姝,甚至闹出了点不痛快。
那里就是个是非之地,她是真不愿过去。
“朝歌……人家求你了好不好嘛。”乐瑶嗲声撒娇。
叶朝歌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无奈不已,“你为何非要寻我过去,娴儿也喜欢点翠楼的首饰,为何不寻她?”
这丫头明知她不爱此道。
乐瑶黑亮的眼睛闪了闪,大声嚷道:“我就找你,你就说陪不陪我去好了!”
“如果我说不去呢?”叶朝歌斜眼睨她。
小姑娘俏脸憋得通红,鼓了鼓腮帮子,“你若不去,我就哭给你看!”
叶朝歌:“……”
小姑娘认准了她,不去就缠,再不去就哭。
叶朝歌没了法子,举手投降,“去,我去!”
乐瑶高兴的大叫一声,“我就知道朝歌对我最好了。”
说着一把搂上叶朝歌的脖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
叶朝歌被她蹭的失笑,“好了好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乐瑶,我丑话说在前头,只去点翠楼,其他的地方,不行去,而且,看完了便回来。”
“好,没问题!”
乐瑶回得很痛快。
叶朝歌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今儿个有些不对劲。
不待她细想,乐瑶便推着她进内室换衣裳。
半个时辰后,两人出发。
直到去了点翠楼,看到单明如和李茜,叶朝歌才恍然,小姑娘为何不寻与她有着相同喜好的田娴儿,而是找她!
敢情儿,看首饰是假,另有目的是真。
果不其然。
“呦,这不是李家小姐和表小姐吗,来买首饰啊?”
小姑娘此时如一只准备战斗的小鸡崽子,看向单明如的眼神,充满了不善。
看到乐瑶和叶朝歌,单明如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见着本郡主不行礼,你们李家就是这么教的?”乐瑶率先发难。
单明如面色复杂的上前行礼,“小女明如见过乐瑶郡主,给郡主请安。”
乐瑶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叫起,转头看向巍然不动的李茜,“李小姐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
李茜面皮一紧,慢吞吞的上前屈膝行礼。
乐瑶依旧不叫起,让她们二人保持屈膝行礼的动作。
“原来李小姐能看到听到本郡主,本郡主还以为李小姐耳朵和眼睛都出毛病了呢。”
小姑娘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在二人面前绕了一圈,停留在单明如面前,“本郡主听说单小姐身子孱弱,自小便体弱多病,怎么今儿个瞧着,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怎么看都不像是孱弱之人,看来啊,这传言有假,信不得。”
单明如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暗暗攥在一起。
乐瑶郡主与叶朝歌,田娴儿以及墨慈交好,在上京之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从方才见到她二人,她便心生不好。
上次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但不代表着没发生过。
果不其然。
单明如深呼吸口气,轻声说道:“回郡主的话,是小女的错,误导流出此谣言,还望乐瑶郡主大人有大量,勿要与小女计较。”
乐瑶眯了眯眼,“本郡主若是计较,便是小人小量了?”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后,乐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无知的小郡主。
单明如话里有话,她自是听得出来。
“小女不敢。”单明如低着头,一副弱势畏缩之态。
乐瑶将她这一副姿态看在眼里,目露不屑,“不敢?是不敢这么想,还是不敢说?”
单明如闻言,连忙跪下,“郡主海涵,还请郡主放过小女。”
听到这话,乐瑶笑了,上前两步,勾起她的下颌,“放过你?本郡主何时说过要为难于你?”
“郡主恕罪,是,是小女说错了话……”
“你这何止是说错了话,分明就是在污蔑本郡主!”乐瑶用力地甩开她的下颌,站起身,“微白!”
“奴婢在。”
“污蔑郡主是什么罪?”
微白看眼单明如,两手交叠在前,朗声道:“按照律法,污蔑郡主,轻则处以极刑,重则问罪九族。”
单明如脸色一白。
本以为她这么说,在大庭广众之下,乐瑶为了名声,定会有所顾忌,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往她身上扣上了一顶污蔑郡主的罪名!
当即顾不得恨,连忙磕头求饶,“郡主饶命啊,小女知错了,小女不该口无遮拦,求郡主看在小女无知且是第一次的份上,饶过小女这一次吧。”
“好,既然你求了本郡主,本郡主又非小人小量,看在李府的面子上,今儿个本郡主便饶你一命,不过嘛……”乐瑶轻轻一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微白!掌嘴三十!”
单明如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在随着乐瑶的那句‘掌嘴三十’,又提了起来。
掌嘴三十,且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即便没有性命之忧,即便只是吃些苦头,可她得罪了乐瑶郡主,今后还如何立足?
“郡主开恩……”
“你污蔑本郡主,本郡主饶你一命,只是让微白掌嘴三十,已是开恩,用你一条命换掌嘴三十,怎么算都是你赚了!”
不待单明如话说完,乐瑶不疾不徐的打断,“单小姐可莫要得罪进尺啊!”
最后一句话,乐瑶咬得极重。
“小女不敢,小女只是,只是……”
……
第493章 点翠楼发难单明如(中)
“微白,还愣着做什么,开始!”
乐瑶没那个耐心听单明如只是只是,直接让微白动手。
微白应声上前。
单明如见状,连忙向有些傻眼的李茜求救。
李茜回神,一把推开近前的微白,挡在单明如的前面,“郡主,表姐根本没有污蔑你,你分明是在公报私仇!”
“哦?何来的公报私仇?”
被质问,乐瑶也不生气,淡淡发问。
“当然是为田娴儿,谁不知道你和田娴儿是好友。”
李茜自以为掐住了乐瑶的把柄,嚷嚷的更大声了,生怕整个楼层的人听不到似的。
听到李茜提起田娴儿,单明如便有种不好的预感,上次之事,田李两家达成一致,将此事给瞒了过去,毕竟传出去,于两家皆无好处。
李茜好冲动,这样的性子,在平时的时候,绝对是把锋利的刀,但这把刀,同样也是两面刃!
若此事传扬出去,加上之前她为了留在李府所闹出来的动静,她单明如的名声便会彻底洗不清楚了。
短短一瞬间,单明如便想了这么多。
张嘴刚要阻止李茜,谁知,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想到那日在船上,叶朝歌身边两个丫鬟的能耐,惊恐望过去,下一刻,对上一双黝黑平静的眸子。
在触上叶朝歌眼睛的那一刻,单明如身子一软,一颗心逐渐往下沉。
自从上次之事过后,叶朝歌此人,在她绝对不愿招惹的名单中排在首位。
这个女人太可怕,她招惹不起。
本以为,从开始她不出声,她不会掺和,可她错了。
不出声不代表着不掺和!
而且,田娴儿的好友不只是乐瑶一个,还有她叶朝歌!
在单明如心思转换间,乐瑶又开口了,“不错,本郡主是和娴儿是好友,可今日之事,与娴儿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单明如已然清楚了乐瑶的目的,她要将那日之事捅出去!
不行,这绝对不行!
可她说不出话,无法用言语阻止李茜,只得拼命地拉她,拼了命的比划着。
奈何,两人的默契有限,李茜完全领悟不到她的意思,不但如此,且疑惑道:“如儿你怎么了?你这比划什么呀?”
单明如急得眼睛都红了,继续死命的比划,李茜依旧看不懂。
乐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冷冷一笑,大喝一声微白,“还不动手?!”
李茜顾不得弄明白单明如这是怎么了,“且慢!郡主,当日之事的确是如儿不对,可当日叶二小姐已经让她吃了苦头,事情已经过去了,乐瑶郡主今日再行报复,是不是太过分了?”
“哦?当日什么事啊?”
“当然是如儿陷害田娴儿一事。”李茜想也不想的脱口道。
乐瑶一脸惊讶,“陷害,什么陷害?”
“郡主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日如儿的确有错,可她欢喜我哥有错吗?如今李家和田家的婚事已然取消,田家都不计较了,郡主一个外人再计较,不觉得仗势欺人吗?”
乐瑶一脸恍然,“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回事啊,朝歌,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没什么好说的,正如李小姐说的,我们是外人,不方便多言,况且,不过是田李两家有意结亲,单小姐心悦李少爷,嫉妒之下自行落水陷害娴儿的小事,不提也罢。”
随着叶朝歌的这番话出,单明如绝望了,而点翠楼的二楼,其他人议论纷纷,皆目露不屑的看向单明如。
最开始,乐瑶先起头,虽说给单明如戴了一顶污蔑的帽子,但这个罪名,实在有些过于牵强。
在他们看来,乐瑶的确有找茬仗势欺人之嫌,现在明白了,敢情儿是有这么回事啊。
“田李两家结亲的事怎么没听说啊?还有陷害,也没听说啊。”
“两家结亲一事我倒是听我娘说过,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了,这门亲事就不了了之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田小姐也是够委屈的,被陷害了不说,亲事也没了。”
“要我说啊,这单明如最是可恨!你们还记得前些时候李府闹出来的动静吗?听说是单家来接人,这单明如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李公子不撒手,当时我还纳闷,这单明如在李府住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之间单家就要接人回去?敢情儿是她坏了人家的亲事,李家容不下她了。”
“可她现在不是留下了吗?”
“当然留下了,她单明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着李公子,又声称是李公子的人,李家能怎么办?”
“啧啧,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这单明如瞧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这么狠,也难怪郡主为难她了,郡主与田小姐交好,这要是换了我,好友出了这种事,也不会当什么是也没发生的。”
“不过我听说,郡主和田小姐以前不是不合吗,怎么就成了好友了?”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田小姐结交了叶二小姐,而郡主和叶二小姐又是好友,自然也就和好了,而且,郡主和田小姐之间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这倒也是。”
点翠楼的首饰,一直深受上京各闺秀千金夫人的喜爱。
每日里客满为患,此时这二楼,便是如此。
况且,能上得这二楼的,皆是有身份之人,其中也不乏长舌妇,她们知道了,便代表着,上京的贵女贵妇圈子,也知道了。
周围的议论,断断续续的传进单明如的耳朵里,她知道,自己完了,不但名声尽毁,且回去后,姨母也不会放过她。
名声毁了,且得罪了乐瑶,以后这上京,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想至此,单明如气得浑身发抖,都怪李茜,是她,若不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嘴,那日画舫的事,又怎么会捅出去?
都怪她!
“如,如儿,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我……”李茜察觉到单明如的怨恨,结结巴巴的开口。
事到此时,她已经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也后悔,可后悔也没用,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
第494章 点翠楼发难单明如(下)
“蠢货!”
话一出口,单明如脸色猛地一变。
她能说话了?
看向叶朝歌。
她正冲着她笑。
单明如顾不得这些,忙看向被她骂了蠢货的李茜。
此时,骄纵的李茜面上的表情僵住,一双眸子瞪着单明如,她竟然骂她蠢货。
“小茜,我,你别误会,我不是在骂你……”
“这么说,是在骂本郡主喽?”乐瑶唯恐天下不乱。
单明如怎么可能承认,使劲的摇头。
“哦,不是在骂本郡主,那就是在骂李小姐。”
“郡主,单小姐的确是在骂李小姐,方才奴婢亲眼瞧着,单小姐骂蠢货的时候,眼睛正看着李小姐……”微白上前两步,认真详细道。
“我……我……”单明如我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转向李茜,“小茜,我没有在骂你,我只是,只是……刚才我突然间说不了话,我……”
“单小姐何必偷换概念呢。”乐瑶凉凉道,“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的确骂了李小姐——蠢货!”
李茜再也待不下去,“单明如,你真是太过分了!”
大声喊完,拎着裙摆便跑了。
单明如眼睛闪了闪,爬起来追上去。
微白迅速地挡在她前面,“单小姐,我家郡主还没让你走,且,你污蔑我家郡主的事还没完!”
单明如眸子微沉,本以为能借追李茜逃脱,没想到,这死丫头的反应比她反应还快!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那日的事,已然人尽皆知,我的名声也托了你们的福尽毁,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田娴儿是所有人眼里的受害人,而我单明如便是个歹毒的恶人,难道这还不够吗?”
“听听单小姐这话说的,好似我们在咄咄逼你,单小姐,那日你诬陷娴儿的事,难道是我们冤枉你了?还是说,方才朝歌说的,都是她瞎编的谎话?”
单明如咬唇不语。
“看来,我们既没有冤枉你,朝歌也没有瞎编,你的确诬陷了娴儿,既然你是那个歹毒的恶人,摆出一副我们得理不饶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给谁看?给李家少爷看,让他怜香惜玉吗?”
乐瑶扫了一圈,摊摊手,“很可惜,李家少爷没在这,在场的皆是女子,没有男人对你怜香惜玉。”
此话一出,众人轰笑。
单明如备受侮辱的捏起拳头,“郡主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娴儿的事,之前便了结了,但你污蔑本郡主的事,还没完呢,你的小命,本郡主已经饶了,这掌嘴三十,还没呢。”
说罢,乐瑶懒得再废话,直接叫了微白,让她动手。
微白带着两个婆子上前,一人一边摁住单明如,她负责掌嘴。
啪啪啪——
一声接一声的掌掴在安静的二楼回荡,伴随着单明如的哭喊。
“朝歌,你说这里是人家点翠楼的地盘,在场的诸位夫人和小姐都是来买首饰的,因为我们的事耽误大家的时间是不是不好啊?这掌掴三十也需要时间,不如……”
“让微白拉着去外面再继续怎么样?”
叶朝歌看了乐瑶一眼,“就在这吧,已然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说罢转向在场诸人:“诸位夫人小姐,今日是我与郡主扰了大家的雅兴,各位的账目,便记在我们的头上吧。”
叶朝歌这话一出,众人连连摆手,道:“郡主,叶二小姐客气了,左右我们也没什么事,不必如此客气。”
“是啊是啊,若郡主和叶二小姐过意不去,不若有时间请我们喝杯茶,我可听说叶二小姐烹了一手的好茶,一直没有机会品尝。”
开玩笑,让堂堂郡主和既定的太子妃给她们结账,且不说这笔账要多少银子,关键是她们也受不起。
银子受不起,一杯茶还是受得起的,况且,如此大好跟郡主和太子妃交好的机会,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放过。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叶朝歌也不勉强,笑道:“如此,各位的情,朝歌记下了,红梅,记住在场夫人小姐,下次见到,定要奉茶。”
“小姐,奴婢记下了。”红梅往在场人看了一圈,道。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微白掌完了单明如。
单明如此时已然瘫在了地上,小脸肿胀通红。
微白也好不到哪里去,右手微微颤抖,掌心火辣辣的疼。
叶朝歌让李家人将单明如带走,随后与在场诸人道别,然后拉着乐瑶出了点翠楼上了马车。
“红尘,给微白上药。”
上车后,叶朝歌如是吩咐道。
红尘应了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一只瓷瓶,拉着微白到角落里为她上药。
“朝歌,你方才为何不让微白去外面继续掌嘴单明如?”见微白没什么事后,乐瑶气呼呼的问叶朝歌。
“单明如虽然姓单,但她还是李家的表小姐,方才闹那一出已经够了,李家的颜面还是要顾忌的。”
若是去到外面掌嘴,等同于打了李家的脸。
李家虽然不能奈何乐瑶,但这个梁子必然会结下,为了一个单明如树敌不值得。
乐瑶也知道,叶朝歌是为了她好,可仍是有些气不过,恨恨道:“便宜那单明如了。”
“乐瑶,今日的事,不许再有下一次!”若再有下一次,到时候,便是乐瑶得理不让人,仗势欺人了。
届时,众人只会同情单明如!
乐瑶也知道轻重,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着有些不甘心的小姑娘,叶朝歌叹了口气,伸手将她颊边的发丝挽到耳后,“你呀,从一开始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不告诉我,你来点翠楼是帮娴儿算账的?”
“我还不是怕你不同意嘛。”
自从得知那日画舫的事后,她便派了人盯着李府,得知单明如和李茜今日出府,并去了点翠楼,她第一时间赶去了叶府找叶朝歌,并让点翠楼的人想法子拖着单明如和李茜,拖到她们过去。
欺负田娴儿?
当她背后没人吗?!
“傻丫头。”
……
第495章 我的丫头真乖
果然不出所料。
当日傍晚,点翠楼所发生的事,便传扬开来,同时也传到了宸亲王妃的耳朵里,当即叫来微白,问她怎么回事。
微白将前因后果道出。
宸亲王妃听后直皱眉,“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来禀报,莫要等着传开了让本妃寻你!”
微白有苦难言,她是王妃派到郡主身边伺候的人。
职责一是伺候郡主,二是看着郡主。
她的主子是王妃,但同样的,也是郡主。
依照往常,这种事在回府的第一时间便该来汇报的,可这次是郡主不让她说,王妃有孕,太医说过最忌操劳耗神。
只是,王妃有令,她唯有遵从。
“王妃勿要多想,奴婢瞧着,郡主还是有些分寸的,况且还有叶二小姐,微白方才不是说,叶二小姐阻止了郡主将此事闹大吗?”
微白走后,从玉轻声宽解道:“王妃便放心吧。”
“这倒也是,有叶二小姐看着,倒也不怕什么,可下次叶二小姐不在场呢?乐瑶这丫头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想到女儿,宸亲王妃便有些头疼,之前有她看顾着,拘着,倒也没什么,可如今,她怀了孕,分不开那神,放在女儿身上的精力便少了。
她倒不是怕女儿惹祸,只要她不捅破天,他们宸亲王府也是能承担得起的,可她怕女儿树敌吃暗亏啊。
俗话说,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奴婢倒觉得,郡主已经长大了,按照微白方才所言,今日之事,叶二小姐一开始并不知情,在点翠楼也不曾插手,是郡主自己一个人一步步套出了话……”
从玉的提醒,宸亲王妃也想到了。
可不就是这样吗。
“这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叶二小姐那手段,咱们郡主总能学得一星半点的,奴婢话说的不中听,还请王妃见谅。”
宸亲王妃摇摇头,“虽不中听,但也是事实,叶二小姐的手段,的确不错,乐瑶跟她近些也是有好处的。”
“罢了罢了,不想了,让她自己折腾去吧,反正有叶二小姐看顾着,我也能放心些。”
顿了顿,想到什么,宸亲王妃又道:“前几日宫里赏赐的东西中,我记得有一些北虫草,待会你亲自去一趟叶府,送去给叶夫人。”
“给叶夫人?不是给叶二小姐吗?”从玉疑惑道。
宸亲王妃笑笑不语。
从玉疑惑着去库房拿上北虫草去了叶府。
从玉过来时,正是晚膳时间,祁氏与一双儿女正在用膳。
“夫人,这是王妃命奴婢给您送来的,给您补身子用。”
“这……”祁氏无措,这宸亲王妃无缘无故的给她送补身子的做什么?
叶朝歌在一旁眸光微闪,上前,代祁氏接下,“王妃好意,朝歌代母亲收下,烦请姑娘回去代朝歌谢王妃。”
“是,奴婢记下了。”
从玉走后,祁氏迫不及待的问女儿,“歌儿,王妃怎地好好的……”
“给娘的您便收下,北虫草是滋补圣物,平日难得见。”然后转头对陈嬷嬷道:“明日开始给母亲食用。”
“是。”
“可这无功不受禄啊。”祁氏深知,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
“娘,哪有您想的那么复杂啊,上次妹妹身边的红尘为王妃诊出喜脉,估计是因为这事呢。”叶辞柏在旁说道。
“可那也是红尘的功劳……”
红尘嬉笑道:“是奴婢的功劳,可若没有小姐,便没有奴婢啊,同样的,没有夫人您,也就没有小姐啊,没有小姐,又怎会有奴婢,所以说,这算来算去,这最大的功劳,可不就是夫人您吗。”
一屋子的人,被红尘这论调逗得哈哈大笑。
祁氏还真被说服了。
……
“听说今日你和乐瑶在点翠楼狠狠地出了个风头?”
正准备睡下的叶朝歌,听到这道熟悉的嗓音,惊喜的坐起来,“你好了?”
卫韫自暗处走出来,“担心了?”
“能不担心吗,现在还咳嗽吗?”叶朝歌是真担心,虽然红尘回来后告诉她,卫韫已经大好,可那日他的虚弱她看在眼里,怎会不担心。
在她印象中,卫韫一直是强大的。
认识他至今,只见过他三次虚弱的模样。
一次是上次坠崖,他的后背鲜血淋淋,一次便是在感恩寺,他负伤极重,虽然有他装出来夸张的成分,但伤是真实的,最后一次,便是那日在东宫。
他咳嗽的好似要将肺给咳出来一般。
这几日,她一直担心不已。
只是东宫她不方便出入,让兄长去,兄长每每回来说得也很笼统。
“不咳嗽了,已经好了,不必担心。”卫韫强压下喉间的痒意,宽慰她道。
他说的,叶朝歌自是不相信。
拉着他去了明亮处,将卫韫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确定他面色红润,比之前的病容好了太多,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
“现在放心了吧?”卫韫垂眸含笑望她。
叶朝歌点点头,主动伸手环上他的腰,脸埋进他的胸口里,“我生病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牵肠挂肚的?”
“哦?你对我牵肠挂肚了?”
叶朝歌仰起头瞪他,“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卫韫不逗她了,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不只是牵肠挂肚,恨不能以身代之,代替你生病,所以歌儿,以后不要生病,不要受伤,也不要让自己冒险,哪怕是为了我,好不好?”
叶朝歌郑重的点头。
经过卫韫此次生病,她有些体会到他的心情,那种牵肠挂肚,不想尝试第二次的牵挂担忧。
所以,为了他,为了自己,她点头。
“我的丫头真乖。”见她应下,卫韫心头烫帖,不由的觉得,自己此次没有白白生病。
抱着人腻歪了一番,卫韫便带着他的丫头去了床前坐下。
“我这段时日生病,你这边也没顾上,那女人可有让你受委屈?”
今日才知,在他生病的这段时日,叶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本不想这么快就过来,他的情况虽然大好,但还有些咳嗽。
怕她担心,打算待好全了再来。
可在得知这段时日发生的种种后,便再也坐不住,尽管护四保证,他的丫头不曾受委屈,可不见到人,如何能安心。
……
第496章 她何德何能
叶朝歌笑笑。
“只有我让她委屈,她怎会让我委屈,你且放心,这些事我能应付得来。”
“你呀,太强,让我感觉自己很无能。”有时候他真这么感觉。
“怎么会,若没有你,我现在也不会如此轻松,你给我的护一他们,帮了我不少的忙。”
叶朝歌很清楚自己的能耐,也很清楚,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得不只是自己,还有身边许许多多的人。
“嘴这么甜,晚间吃了什么?”
卫韫对于叶朝歌如此解风情,颇为惊喜。
叶朝歌听着这有些熟悉的话语,耳尖不禁一红,捧起他的脸,“你自己尝一尝。”尾音消失在彼此的唇齿间。
卫韫对她的主动,眼睛一亮,揽上她的腰,让其坐在自己的腿上,扣住叶朝歌的后脑,掌握主动权。
唇齿相接,气息相融。
内室的温度逐渐升高,暧昧的气息流转间,卫韫逐渐失控。
他的气息越来越粗,浅尝即止远远满足不了他。
月影升高,外头传来更夫打更敲梆子的声音,沉浸在彼此给予温柔中的二人,缓缓回神。
卫韫放开她,额与额相抵,气息粗重。
叶朝歌脸颊通红,唇瓣微肿,灯光下,上面的水渍晶莹剔透。
“疼吗?”
良久,卫韫逐渐平复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触上叶朝歌的唇瓣。
他的嗓音微哑,透出难言的蛊惑。
叶朝歌指尖动了动,颇有些不自然的从他腿上下来,摇摇头,“不疼。”
“此次是我失态了,下次我会注意轻重。”卫韫一本正经的承诺道。
叶朝歌:“……”
这一晚,卫韫并没有回东宫。
二人相拥而眠。
睡得迷迷糊糊间,叶朝歌感觉身边有动静。
睁开眼睛,朦朦胧胧间,只看到卫韫往外走的背影。
内室的门开了又关。
叶朝歌疑惑,坐起来翻身下床,正要跟出去的时候,却听外间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扣在门上的手蓦地顿住。
浑浑沌沌的大脑,这一刻醒的彻彻底底。
原来,他没有好,依旧在咳嗽!
但为了不让她担心,他一直在忍着……
叶朝歌的眼睛有些红。
他总是在细微之处,给她感动。
这样的男人……
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叶朝歌急忙醒神,回到床上,面朝里躺下。
不一会,身后传来开门声。
卫韫回来了。
内室归于平静。
叶朝歌一直再未睡,在确定身后的人睡着后,轻轻的转过身,明明暗暗间,他的面容清晰可见。
卫韫长得很好看,即便是画中人,也不及他半分。
且贵为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
这般一个男子,世间任何一个女子,皆会对他蜂拥而至,可他,却钟情于她。
包容她,默默为她付出,为她收起脾气,迁就她……
想至此,叶朝歌闭了闭眼,她究竟是何德何能啊。
心绪翻涌,良久方才归于平静。
她伸手环上他的腰,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倾听他沉稳的心跳,默默的在心里说了句:谢谢。
谢谢他当初没有放弃她,让她体会到了,两情相悦的甜。
……
第二天醒来时,卫韫已经回去了。
去致宁苑用过膳,门房便来报,田娴儿过来了。
对于她的到来,叶朝歌并不意外,点翠楼的事已然传开,田娴儿不可能不知道。
果不其然。
“昨日的事,我听说了,朝歌,谢谢你。”
一见到叶朝歌,田娴儿便扑过来抱住她。
叶朝歌被扑了个踉跄,稳住身子才道:“你要谢便谢乐瑶,是她得知你受了委屈之后,为你出气。”
“乐瑶要谢,你也要谢,你们两个都要谢。”
昨日,她在听说点翠楼之事后,便感动的险些落泪,这不,今日一大早,她便迫不及待地跑来了叶府。
“你没怪我们多管闲事就好。”坐下后,叶朝歌说道。
田娴儿摇摇头,“怎么会,你们为了我得罪单明如和李家,我怎会那般不识好歹的怪你们,朝歌,我比较担心的是,历经此事,李家会针对你。”
乐瑶她不担心,她背后有宸亲王府,又是宣正帝的亲侄女,李家没有那么不长眼。
叶朝歌不同,她和太子婚期虽然定了,但她现在还不是太子妃,她担心在这期间,李家会找她的麻烦。
“应当不会,李家对单明如本就不喜,他们不会为了单明如而针对我。”
叶朝歌这话并非妄言。
现在的李家,必然厌恶单明如,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单明如,而平白给自己树敌。
闻言,田娴儿稍稍松了口气,“不会就好,若是他们因此而针对你,我就太对不起你了。”
“放心吧,不会的,倒是你,我之前听说,田夫人在为你相看人家,可有瞧上的?”
田娴儿红了脸,“没有。”
“慢慢看,总会遇到欢喜的。”不管怎么说,田娴儿的命运已然改变,再加上有李家之事在前,她的婚事,田夫人必定会仔细了再仔细。
虽不能保证她会幸福平顺一生,但至少,绝不会像前世那般悲惨痛苦。
“别说我了,朝歌,我问你件事。”田娴儿突然严肃了起来。
叶朝歌轻笑,“何事?”
“叶思姝她真的……”
“是真的。”
“啧啧,本以为她窃诗是极限,没想到,她还会偷窃,真是人要找死,谁也拦不住,不过可惜,她身边那丫鬟给她顶了罪。”
田娴儿颇为可惜道。
叶朝歌但笑不语。
“不过朝歌,我娘说此事你怕是会受到牵连啊。”田娴儿颇有些担忧道。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
叶朝歌同为叶家的姑娘,即便偷窃的人不是她,但多少也会受到些影响。
在事情发生时,她便想来叶府,只是她娘告诉她,叶府正乱着,她要是过来,只会添乱,直到今日方来。
一是来道谢,二是为此事。
叶朝歌浑不在意的笑笑,“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牵连不到我。”
“可是……”
“别担心,我心中有计较。”
听她如此说,田娴儿只得点点头,况且,说多了也没有意义。
……
第497章 大长公主的邀约
田娴儿待了一会便回去了。
前脚送完人回到一甯苑,后脚门房便来人报,大长公主府的赵嬷嬷前来求见叶二小姐。
大长公主府的赵嬷嬷?
“小姐,怕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要不要老奴寻个由头把人打发了?”刘嬷嬷上前低声道。
叶朝歌抿了抿唇。
自上次郡主府一事后,这位对她不喜,且针对意味明确的大长公主,便沉寂了下来,就连之前陛下下旨为她和卫韫赐婚,也不见有所动静。
时隔这么久,忽然派她身边的赵嬷嬷过来……
想了想,淡淡道:“不必,且随我去瞧瞧。”
前厅。
叶朝歌过来时,早先一步得了消息赶过来的祁氏,正与赵嬷嬷面对着面,面上难掩戒备警惕。
陈嬷嬷她们,亦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也不怪祁氏如此。
哪怕已经过去了一年,但去年大长公主跑去将军府打她女儿的事,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今日这赵嬷嬷不请自来,又点明要见她的女儿,她怎会不多想?
但不管她们在打什么主意,今日有她在,谁也别想再碰他的女儿一根手指头!
“娘。”
“歌儿过来,到娘身边来。”不待叶朝歌说完话,祁氏便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纤弱的身子挡在女儿身前。
确定女儿与赵嬷嬷的距离安全后,方才道:“歌儿来了,赵嬷嬷有话不妨直说。”
赵嬷嬷眼睛又不瞎,怎会看不出祁氏对她的戒备和抵触。
不在意的笑笑,越过祁氏,对后面的叶朝歌说道:“叶二小姐,这个月的二十一,是长公主的寿辰,老奴奉公主之命,来给您送请帖。”
说罢,赵嬷嬷舀出一份请帖,双手奉上。
叶朝歌欲要走出来接帖子,被祁氏给拉住了,她看向赵嬷嬷,“赵嬷嬷有所不知,近几日我这身子不爽利,府中大小事务皆由歌儿打理,大长公主的寿辰怕是……”
“叶夫人且宽心,那日太子殿下也会驾临公主府为长公主贺寿。”未等祁氏推拒的话说完,赵嬷嬷如是打断道。
说完,看向叶朝歌,“叶二小姐。”
叶朝歌眼睛闪了闪,摁住祁氏的手,自后走了出来,上前接过帖子,“朝歌必会如约而至。”
赵嬷嬷颔首,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一点就明。
“如此,老奴便告退了。”
“刘嬷嬷,代我送送赵嬷嬷。”
“是。”刘嬷嬷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嬷嬷您这边请。”
“有劳。”
待人走远,祁氏看着女儿手上的帖子直皱眉,“歌儿,你怎地接下了?那大长公主不怀好意,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寿辰宴上耍什么阴谋诡计。”
叶朝歌闻言哭笑不得,这样的话,也就只有她娘敢说。
“娘且宽心,方才赵嬷嬷也说了,太子殿下也会过去,不会有事的。”
祁氏摇摇头,“赵嬷嬷说太子会去,太子就会去吗?嘴巴长在她身上,说什么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指不定她是在诓你呢。”
叶朝歌笑了笑。
她并不觉得赵嬷嬷在诓她,而且还是用这种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她既然说卫韫会去,便是八九不离十。
毕竟,距离二十一还有数日,她有得是时间寻卫韫验证。
当然,长公主的寿辰,她也不想去,并非是怕,而是纯粹不想凑这个热闹。
只是,赵嬷嬷话都说到那个份上,再拒绝便是不识好歹。
而且,她看得出,赵嬷嬷此来,诚意十足。
她是大长公主身边的得意人,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代表着大长公主,来的虽然是赵嬷嬷,但却是大长公主的授意。
她虽不清楚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大长公主态度如此转变,但能确定一点,此次一事,应当复杂不到哪里去。
晚间,叶辞柏自外回来,得闻长公主府给妹妹送来寿辰的邀请帖子,皱了皱眉。
只是到底顾忌祁氏在,忍着没有多言。
直到离开了致宁苑,方才开口:“众所皆知,大长公主与你不和,她的寿辰宴邀请你,怕是宴无好宴,还是待明日我去东宫走一趟问问太子,若那日他去,你便去,他若不去,这个麻烦事便让他去处理。”
“好,听哥哥的。”
对于兄长的安排,叶朝歌没有任何的意见。
不得不说,她的兄长,真的成长了不少,褪去了从前的冲动,越发的稳重。
回到一甯苑没多久,不出意外的,卫韫过来了。
“姑母寿辰那日,我也会过去,不必担心。”顿了顿,他又道:“姑母已然接受你我的婚事,日后她都不会再针对于你。”
叶朝歌恍然。
难怪自赐婚的圣旨下达后,一向反对她与卫韫的大长公主会如此平静。
难怪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可不对啊。
当初,大长公主可是将对她的不喜,和对她和卫韫亲事的反对恨不得昭告天下,甚至处处针对于她,并坚称她配不上卫韫。
这才过了多久,便接受了?
难道是因为陛下下旨的缘故?
可也不像。
众所皆知,大长公主一生无子无女,将太子视若亲子……
难道说……
“是你说服的她接受我们的婚事?”
卫韫笑笑不语。
叶朝歌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大长公主反对是为卫韫,接受,也只有卫韫能动摇她。
“你是怎么说的?”叶朝歌颇为好奇道。
卫韫环上她的腰,下颌抵在她的发顶,戏谑道:“也没什么,我就告诉姑母,我这一辈子非你不娶,她若不想我打一辈子的光棍,便继续反对针对你。”
叶朝歌不信。
若只是这么简单,何须有之前的种种?
“姑母针对你,是因我而起,我是你未来的相公,有责任处理好这些,莫想太多。”怕她多想,卫韫如是说道。
叶朝歌埋入他的胸膛,闷闷的恩了一声。
“感动了?”
“有点……”
卫韫拥着她轻笑,“傻丫头。”
“对了,哥哥明日会去东宫寻你问及此事……”
过了一会,叶朝歌想到之前兄长的安排,对卫韫说道。
……
第498章 这样的他,如何能不爱
“哦,那你告诉他,不必再去了。”
叶朝歌闻言扬眉,“然后再让他晚上过来给我守夜吗?”
卫韫猛地一僵。
立马想到,若是叶朝歌告诉他不必再去东宫,叶辞柏定会猜到他夜探他妹妹香闺一事。
先前在将军府,他便为了防他,为叶朝歌守夜!
保不齐,他会老调重弹!
“要我明日告诉他吗?”叶朝歌眉开眼笑的追问。
“不必了!”卫韫认真说道:“我明日在东宫恭候未来大舅哥的大驾。”
叶朝歌失笑。
卫韫今晚并没有留下,二人待了一会,瞧着天色不早了,便准备回东宫。
离开前,他对叶朝歌说:“有件事,需要知会于你。”
叶朝歌疑惑看他。
“今日收到远台州的折子,老三近日动身,不出半个月,便会回京。”
老三?
康王卫成!
他要回京了?
……
次日上午,毫不知昨夜卫韫夜探他妹妹香闺的叶辞柏,带着长风去了东宫,一直到了下午方归。
回府后先去了致宁苑宽祁氏的心,随后才去了一甯苑。
“我问过卫韫,大长公主寿辰那日,他的确过去,那日,他会来接你一同过去公主府,届时再送你回府。”
叶朝歌佯装什么也不知的点头。
“妹妹,我教你骑马吧。”
说完了正事,叶辞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骑马?”
“是啊,你不会骑马的对吧?”
叶朝歌摇摇头,骑马她还真不会。
不过,怎么突然让她学骑马了?
想着便问了出来。
叶辞柏解释道:“方才在东宫,我与卫韫商量准备过些时日,趁着入冬之前去狩猎,到时你也与我们一起去,在去狩猎之前,我教你学会骑马如何?”
狩猎?
叶朝歌脸色丕变。
“他答应了?”
“谁?卫韫吗?”
“恩……”
“这倒还没有。”叶辞柏摩挲着下颌,颇为奇怪道:“他没有答应,只说是考虑考虑,我也纳闷,只是去狩猎需要考虑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去过。”
听到卫韫没有答应,叶朝歌松了口气。
“哥哥,狩猎还是不要去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此时前往猎场不安全。”叶朝歌强压下心头的翻涌,说道。
叶辞柏一想也是,叶宇轩这个心腹大患尚未解决,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随即点点头,“也好,你便不去了,我与卫韫去。”
“不准去,谁都不准去!”叶朝歌反应极其强烈的大声喊道。
叶辞柏被吓了一跳,“妹妹,你怎么了?”
“我……”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叶朝歌深吸口气,一把抓上叶辞柏的胳膊,认真严肃道:“哥哥,你和卫韫都不要去,听我的,不要去狩猎。”
叶辞柏一头雾水,“妹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别问,什么也不要问,你只要答应我,不去狩猎!”
“好……好吧,不去了。”
从一甯苑出来,叶辞柏问长风,“你有没有觉得歌儿不对劲,她好像对狩猎一事很排斥,不只是她,还有卫韫……”
先前在东宫,他提出狩猎时,卫韫面露犹豫,还说要考虑考虑。
当时他虽然纳闷,但也没有多想,可方才妹妹的反常,再联想到卫韫的反常,二人的反常皆因狩猎而起,让他不得不多想。
“的确是有些奇怪,属下方才瞧着,二小姐的脸色都是白的。”
叶辞柏点头。
若有所思的想着,这二人莫不是瞒了他什么事吧?
与此同时的一甯苑。
叶辞柏离开后,叶朝歌便让红梅去了东宫。
随后独自进了内室。
安静的内室中,只余叶朝歌一人。
她知道,方才的自己很失态,且很反常,不只是今日,上次卫韫提出忙完后带她去狩猎时也一样。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尽管前世卫韫是在明年的秋猎出事,她还是忍不住的去害怕,害怕他的命运如前世一般,害怕会出现意外,害怕自己会失去他!
也是至此,她才意识到,原来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然将卫韫看得如此之重了。
因为太过于在乎,所以才会害怕。
哪怕不是今年,她也不允许有丝毫的差池!
……
天刚擦黑,卫韫便来了。
“歌儿……”
“你答应过我,不去狩猎的。”叶朝歌幽幽的看向他。
卫韫叹了口气。
白日红梅过去东宫之时,他便猜到是为何,果不其然,是因为狩猎一事。
“恩,我记得,来之前我已经拒绝了辞柏。”卫韫说道。
“那以后……”
“你不让我去,我便不去,你让我去了,我再去,好不好?”
叶朝歌神情微松,“君子一诺……”
“五岳皆轻!”
立下此诺,叶朝歌方才笑了起来。
卫韫见状,捏了捏她的鼻头,“这下高兴了吧?”
叶朝歌面色微郝,呐呐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你愿意告诉我吗?”
“我……”
“你不说,我便不问,待你想说了,无需我问,你自会告诉我。”
在他怀里,叶朝歌闭了闭眼睛,这样的卫韫,她如何能不在意,如何能不重视,如何能……不爱。
从一甯苑出来,卫韫并没有立马回东宫,而是拐去了叶辞柏的清明苑。
“你怎么过来了?不对,你去我妹妹那里了?”
“这不是重点,辞柏,我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
长风闻言,带着下人退下了。
不一会,屋中只剩下卫韫和叶辞柏。
“你来的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你和我妹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白日的事,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他们有事瞒着他。
即便卫韫不过来,他也准备明日过去东宫寻他。
卫韫眸光微闪,“你问的,正好是我要对你说的,辞柏,你应当知道,歌儿对你很在意,你的安危是她的头等大事。”
叶辞柏沉默了。
许久,方才缓缓颔首,“我知道。”
“叶宇轩的目的很明确,他的目标现在是你,猎场树丛繁多,最是埋伏的好地方,歌儿是怕叶宇轩再行伏击。”
叶辞柏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不去狩猎了。”
……
第499章 十三年前(上)
夜渐渐深了,整个东宫都安静了下来。
卫韫躺在那,却久久难以入眠。
脑中回想着前后两次提及狩猎时,叶朝歌异常激烈的反应。
他知道,她对狩猎的抵触,并非是因为叶辞柏,而是因为他!
他不清楚是什么让她如此,也不知道,她隐瞒了些什么,更不明白,她在顾忌什么。
不是不想问,也不是不想弄清楚,只是她不想说,而他便不愿逼她。
不问不逼,不代表着心中不会想,不会疑惑。
不只是他疑惑,叶辞柏同样也在疑惑。
不愿她为难,所以,从一甯苑出来后,他便去寻了叶辞柏,以他的安危为由,搪塞了过去。
只是,搪塞了叶辞柏,却搪塞不了自己!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又在顾忌什么,或者说……
在害怕什么?
越想,越是了无睡意。
奈何,想了一宿,直到天亮,也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
从她回京到现在,她身边所发生的种种,无人比他更清楚,没有一桩一件是与狩猎有关,甚至连边都搭不上……
这一刻,心头涌现出一股熟悉又久远的慌乱。
她……
……
狩猎一事,如雁过无痕一般,了无痕迹,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让叶朝歌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愿欺骗兄长。
不过好在,自那日后,他未曾再提。
这般平静的过了两日,叶朝歌慢慢的将此事放了下来。
只是心中有一根弦,仍然是紧绷着的。
这日,她正在一甯苑看陈嬷嬷送来的嫁妆单子,下人便来报,田伯来了。
想来是之前委托田伯派人前去东都寻于奶娘等人一事有了结果。
果不其然。
稍作寒暄,田伯便道:“孙小姐,不久前,属下派去东都的人回来了,并将当年涉事之人带了回来,只是,他们只带回来了四人。”
“四人?”
叶朝歌蹙眉,她记得刘嬷嬷说过,当年加上于奶娘,母亲共发卖了六人。
田伯颔首,又道:“据派去东都的人查,当年那六人皆被牙婆一并卖去了东都的汪府,而那六人,如今只剩下了四人。”
“于奶娘于几年前故去,而另一个叫作洪闯的小厮,也在去汪府不久后,意外死亡,故而只带回来了四人,他们现今就在将军府。”
于奶娘死了?
当年贴身伺候她,最有可能知晓当年她走丢经过的奶娘死了?
“于奶娘是怎么死的?”叶朝歌问。
“据说是得了病。”
“洪闯呢?”
“夜里起夜踩空掉进了井里。”
叶朝歌抿唇。
稍作沉吟,决定去将军府走一趟。
当即让人准备马车,吩咐刘嬷嬷过去致宁苑与祁氏说一声,随后带着红梅红尘,同田伯一起出门。
尚未出府,遇到了刚回府的叶辞柏。
他看看脸色不太对的妹妹,又看看田伯。
有心想问,但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道:“我也有几日不曾见到外祖了,我随你一道回将军府。”
叶朝歌点点头。
在马车驶出两条街,叶辞柏方才问出什么事了?
田伯看向叶朝歌,得后者点头后,方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听后,叶辞柏震怒:“这么大的事,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不是不告诉你,只是尚未确定。”尚未确定的猜测,说了只会让他烦忧,外祖那边是瞒不住,没有办法。
“那现在呢?”
叶朝歌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
将军府的前厅。
祁继仁不在,叶辞柏叶朝歌兄妹俩分隔而坐。
不一会,那四人被带了上来,两男两女,年岁皆在三十多岁左右。
女子已做妇人髻,一个叫秋月,一个叫秋华。
两个男子一个叫陈平,一个叫任三磊。
“小姐……”
一进门,秋月望着叶朝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不已,“小姐,当年是奴婢们的错,看丢了小主子……”
另外三人亦是纷纷下跪。
“小姐,当年一事,是小的们粗心,求小姐看在时过境迁的份上,饶了我们吧,当初我们并非是有意的啊。”
“是啊小姐,当时花灯节上人太多了,我们几个被冲散了……”
“小姐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小姐放过我们吧。”
几人七嘴八舌地求饶求情。
从将军府的人在汪府找上他们的时候,他们便极为忐忑,尤其被带回了这久违的上京城,更为不安。
东都虽然距离上京遥远,但毕竟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上京的种种传闻,他们远在东都自然听说过。
知道当年他们弄丢的小姐找了回来;也知道这些年她在外吃了不少的苦;更知道小姐是现今叶家的做主人,更知道,她即将与太子大婚……
他们害怕,害怕叶朝歌找他们算后账。
毕竟,若非他们将她弄丢,她也不会在外头吃苦,更不会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却流落在外十多年!
“都安静些,小姐找你们回来,并非是寻你们算账,是有话要问你们。”田伯大声道。
闻言,四人的哭求顿了顿。
“真的?”
“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不成?你们也不想想,若小姐与你们算账,直接派个人在东都算了就是,何必大费周章的将你们带来上京?”
红尘急性子发作,没好气的说道。
四人面面相觑,的确在理。
而且他们回京的这一路上,不曾被为难过,来到这将军府后,亦是如此。
确实不像是要与他们算账的样子。
见他们安静了,叶朝歌方才开口:“当年我走丢一事,你们记得多少?”
“记得清清楚楚,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那日发生的事,小的一刻也不曾忘。”那年那日,他们不只是看丢了小主子,更是他们命运的转折点。
若非此事,他们也不会被打了一顿发卖出去。
其他三人附和点头。
“好,你们各自将当日的细节说一遍,谁先说?”
四人对视了一眼,秋月开口说道:“奴婢先说吧,当年奴婢与秋华是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那日的花灯节,奴婢二人随奶娘一起陪小姐外出看花灯……”
……
第500章 十三年前(下)
十三年前的花灯节。
那一日,是叶朝歌命运的转折点,更是当时跟着伺候的六名下人的转折点。
当时,他们奉命随行伺候。
奶娘抱着年仅两岁的叶朝歌。
花灯节上人头攒动,人山人海,人流涌动间,他们很快被冲散了去。
待他们找到奶娘时,叶朝歌已然失去了踪影。
“这么说,当时你们与奶娘皆冲散了?”
秋月点头,“被冲散时,奴婢是与秋华在一起的。”
“是的,当时奴婢的确是与秋月一起被人流冲散的。”秋华在一旁附和。
“你们二人呢?”叶朝歌转向陈平和任三磊。
陈平:“小的冲散后是一个人。”
任三磊““小的也是。”
叶朝歌顿了顿,“于奶娘也是一个人?”
“好像是的。”
“不对,于奶娘不是一个人,她与洪闯在一起。”任三磊突然反驳秋月的话道。
“你是说,于奶娘与洪闯在一起?确定?”
任三磊点头:“当时小的也不知道,找过去的时候,就差小的一个了,只是后来,有一次小的与洪闯聊起来,他自己说的,冲散时,他是与于奶娘一起的。”
“这么一说,小的也想起来了,当日小的是最先找到于奶娘的,那时候洪闯就在于奶娘身边。”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皆放在丢失的小姐身上,谁也不曾去关注这些。
还是方才任三磊说起来,陈平方才有些印象。
按照四人的讲述,十三年前花灯节上的种种,得以重组。
被人流冲散时,秋华和秋月是在一起的,任三磊和陈平皆是独自。
率先找到于奶娘的是陈平,他过去的时候,洪闯与于奶娘在一起,之后是秋花秋月,最后才是任三磊。
只是当年的两个当事人于奶娘和洪闯,一个得病故去,一个意外死亡,已然无人能证明,究竟当时他们二人是不是在一起的,更无人得知,当时的叶朝歌,又是怎么丢的!
“田伯,先把他们四人安置在府上。”叶朝歌如是吩咐道。
田伯应下,招来小丁去安排。
“你们且先住下,想起什么,便与田伯说,待没事了,我便派人送你们回去。”
“多谢小姐。”
确定叶朝歌寻他们过来并非是算后账后,四人皆安心了不少,对于她的安排,自然不敢多言其他。
小丁带着四人下去。
嘭!
“两个最关键的人都死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我看分明是有人在杀人灭口!”叶辞柏拍桌而起,满面怒容。
来前儿,听田伯说的时候,他只觉得不可思议。
若妹妹的丢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当年外祖和母亲难道没查吗?
母亲或许不会想到,但外祖呢?
他感觉人为的可能性不大。
可在听完了他们四人的讲述,便是觉得可能性不大的他,也不得不相信,妹妹当年的丢失,另有蹊跷!
“什么杀人灭口?”
祁继仁刚回来,便听到自家外孙嚷嚷着杀人灭口。
“外祖,您回来的正好,当年将妹妹弄丢的那几个下人带回来了,于奶娘和一个叫洪闯的都死了……”
随即,叶辞柏将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完后问道:“外祖,当年你们便没有怀疑调查过吗?”
祁继仁面色阴沉,不说话。
“外祖!”
“孙少爷,孙小姐走丢的时候,将军不在上京,回来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发卖了。”当年历经此事的田伯解释道:“而且,当时大家的注意力皆放在寻找孙小姐上啊。”
孙小姐走丢,孰重孰轻,要分得清楚,调查或许重要,便找人才是首要。
那个时候,谁也不曾去想是人为还是意外。
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叶辞柏沉默了。
妹妹丢失时,她两岁,他六岁,已然记事。
至今他还记得,那段时日的愁苦。
田伯说得对,即便是小小的他,都感觉到当时氛围的紧绷和悲伤,在那种情况下,谁会去想其他,自然是找人要紧。
“妹妹,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可是在生气?”察觉到妹妹的异常沉默,叶辞柏小心翼翼的开口。
叶朝歌回神,“为何要生气?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一个奇怪的地方。”
“什么奇怪的地方?”祁继仁问。
“如果我的丢失是人为,那么嫌疑人有二,一是洪闯,二是于奶娘。”
叶辞柏点点头,“不错,按照秋月他们的说辞,当时你是由于奶娘抱着,而被冲散时,洪闯是与于奶娘在一起的,这其中,必然有他们的手笔!”
“若此事的幕后之人是叶力,他应当明白,这件事一旦被人察觉,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若我是他,定会杀人灭口。”
“所以说,于奶娘和那个洪闯,就是被人灭口了。”叶辞柏接话。
叶朝歌摇摇头,“不对,我记得田伯最先说过,洪闯是在去了东都汪府没多久便死了,而于奶娘是在几年前病故,若是杀人灭口,这中间间隔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也有可能是,洪闯死了,于奶娘察觉到了幕后人的杀人灭口,早做准备了呢?”
“是这样吗?”叶朝歌却觉得不可能,对方既然能灭口洪闯,且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于奶娘能逃脱得了吗?
可能性不大。
“也有一个可能。”祁继仁说道:“他们二人,只有一个被人收买了。”
“洪闯!”
兄妹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不错。”
“可洪闯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线索到了这里也就断了啊。”方才这些,都知道他们的推测,当事人洪闯已经死了,根本无法证实他们的推测。
说到此,叶辞柏不免有些灰心。
唯一稳得住的便是祁继仁和叶朝歌,在他们看来,所查到的收获已然不少,至于最终的真相,这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查清楚的,毕竟这中间间隔的实在是太久了。
祁继仁让田伯继续跟进调查,洪闯和于奶娘两个当事人死了,便从他们的家人着手,或许会留有线索亦是有可能的。
……
第502章 极度重男轻女(上)
“好了。”
叶辞柏将棉布递给刘嬷嬷。
叶朝歌伸手抚上已干的长发,抿唇而笑,“谢谢哥哥。”
叶辞柏摸摸她的头。
“对了哥,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叶辞柏抿了口茶,“是关于明日叶力与叶思姝城隍庙见面一事,既然已然证明,十三年前的事与叶力脱不开关系,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若依着兄长,你会怎么打算?”
“自然是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我们没有证据。”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报官了,只要那叶力死咬着不承认,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谁也奈何不得他。
叶辞柏捏了捏拳头,“没有证据便找证据,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他做的再怎么天衣无缝,也总有遗漏的地方!”
叶朝歌笑笑,“不错,不过在这之前,要先弄清楚究竟是不是叶力所为,他又为何这么做。”
“你的意思是说……”
叶朝歌神秘一笑,“明日一事,我已然安排妥当,届时,哥哥,我请你去城隍庙看戏。”
……
翌日。
夜深人静之时,叶思姝在黑风和黑女的护持下,进了破败的城隍庙。
没多久,外面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不一会,一对中年夫妇打着灯笼而来。
“姝儿……”
妇人哽咽呼唤。
叶思姝淡漠的望着眼前的夫妻。
她的生父叶力,生母林氏!
“这是给你们的银子,拿着这笔银子,至少一年内都不要找我!”说着,叶思姝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扔到夫妻二人的脚下。
“姝儿,你误会了,我和你爹……”
“好了,你别说了,这是姝儿孝敬给我们的,全儿身子还虚,需要进补。”未待林氏把话说完,叶力出声打断道。
想到家中大病初愈,瘦得皮包骨,急需要进补的儿子,林氏把所有的温情咽下去。
女儿哪有儿子重要!
而且,这个女儿还自小去了别人家,早已与他们离心。
叶思姝将夫妻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眸底寒意更甚,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瞬间捏起,任由指甲掐入掌心也不在乎。
即便对他们没有感情,可面对这般一双重男轻女到了极点的父母,叶思姝仍感到愤怒。
她也是他们生养的,为什么!
就因为她是赔钱货女儿,不是能继承香火的儿子吗?
哪怕如此,她也是他们的孩子不是吗?
从她这里拿着银子,却如此冷待于她,在他们的眼里,她叶思姝算什么?!
万千思绪愤怒在胸口沸腾,诸多质问在喉间积压堵塞。
她想问,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问了又如何?
结果会改变吗?
不会变!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看着他们面上的贪婪,叶思姝待不下去了。
来了这一遭,目睹他们恶心的行径,已然可以确定,所谓的将军府开始查了,是在诓她!
“等下姝儿。”
叶力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银子不是已经给你们了吗?怎么着,是嫌银子太少?麻烦你们弄清我现在的情况,我告诉你们,若日后还想从我这拿银子,这期间最好给我消停一点,否则,我若是完了,你们现在富贵的日子,也就没了!”
叶思姝耐心尽失,尖言酸语,极尽尖锐。
“你这是什么态度,别忘了,你能有今日,是因为我!若不是我,你会过了十多年的富贵日子?”叶力在家里向来是当家做主的那一个,妻子女儿皆以他为尊,如今被叶思姝如此毫不客气的对待,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听到这番话,叶思姝冷笑不已。
“既然你这么说,那今日我们便掰扯清楚!”叶思姝上前两步,逼近叶力和林氏,“你说的不错,的确是因为你,我过了十多年的富贵小姐日子,没有你,确实没有现在的叶思姝,可那又怎么样?是我逼你这么做的?”
“你!”叶力气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们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因为我吗?”
叶力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会不清楚?你们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们的儿子,我们彼此间心知肚明!”叶思姝尖声低吼。
有黑风和黑女在暗中盯梢,她少了顾忌,不怕被人偷听。
可自以为毫无顾忌的叶思姝,丝毫不知,她所依仗的黑风黑女,早在叶力夫妇来时,便已经被护一他们引开。
更不知,在破败的城隍庙瘫倒的石像后,隐藏着叶朝歌和叶辞柏兄妹俩!
更不知道,她与叶力夫妇的一字一句,皆被他们听的清清楚楚!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当然是因为你。”叶力神色不自然,强装出底气大喊。
叶思姝嗤笑一声,“声音大不代表着有底气!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为了我?分明就是为了你们的宝贝儿子!”
在初初得知真相时,她也以为,他们是因为她。
毕竟,享受了十多年荣华富贵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们的儿子!
可在一次又一次的见识到了他们的冷酷嘴脸,她才知道,她错了,且大错特错!
但她不死心。
有一次,叶力夫妇约她会面,她便拿话刺激他们,也是在那时,她证实了所有的猜想和不敢置信。
他们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他们的宝贝儿子!
享受了十多年荣华富贵的人的确是她,可她,只不过是他们儿子未来的垫脚石!
他们利用她,利用威胁她,为他们的儿子谋一个锦绣前程!
“你……”
叶力和林氏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思姝,她竟然知道了。
“姝儿,你别多想,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总不会害你的。”林氏轻声细语的说道。
“女儿?我是你们的女儿,可女儿在你们心目中,都不过是你们儿子的铺路石!”
她在家排行老三,上头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妹妹和弟弟。
老大老二皆被他们卖去了大户人家作妾!
为什么去作妾?
还不是为了给他们的儿子无忧生活?
……
第503章 极度重男轻女(中)
老大老二如此,她如此,若非她拿银子一次又一次的给他们,恐怕老四也会步上老大老二的后尘!
什么女儿?
在他们夫妇的眼里,她们不是女儿,只是儿子的铺路石!
在他们的眼中,四个女儿,不是女儿,是价值几何的货物!
“没有姝儿,不是你想的这样,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你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虽然你是女儿家,可仍然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林氏泪眼婆娑,情真意切的哭喊。
叶思姝不为所动,对他们,她已然寒心。
“姝儿……”
“好了,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叶力不耐烦的打断妻子,看向叶思姝,“你说的不错,不论是你,还是你的姐姐妹妹们,都只是全儿的铺路石!”
叶思姝身心一震!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叶力的承认!
哪怕之前她试探,质问,他都不承认,为此,她偶尔怀疑或许真是她想多了,毕竟,这些年,他们一直不曾找过她。
甚至,她会为他们寻找借口,或许,若不是他们的儿子重病,他们也不会来找她要银子……
也许,他们也是有苦衷的。
正如林氏所说,再如何,她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们不会那么狠心的。
心中,终究留有一丝丝的期盼。
在叶府,她有祖母,有爹有娘,可不论是叶庭之还是祁氏,皆对她冷淡非常,即便老夫人待她如珠如宝,在她的内心深处,仍旧渴望爹娘的疼爱。
在叶朝歌回来之前,她羡慕祁氏对待叶辞柏的慈爱,叶朝歌回来,她嫉妒祁氏对她的在意和宠爱。
不论是嫉妒还是羡慕,在内心深处,却是想要的。
她也想要父母,想要他们的疼爱。
所以,哪怕再寒心,仍旧渴望着,期盼着。
可现在,那丝丝的期盼和渴望,荡然无存。
“可那又怎么样?莫要忘了,你们的命,是我和你娘给的,若不是我们,你们根本不可能活在这世间,如今,我只是收一点点的报酬而已!”
叶力面目冰冷望着眼前的叶思姝,好像,她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一个极为陌生无关紧要的路人一般。
叶思姝捏在一起的手心逐渐黏稠,她知道,是血!
“就算是为了全儿,那又怎么样?全儿是你的亲弟弟,你这个当姐姐的,理应为他牺牲,况且,日后全儿出人头地,你们这些做姐姐的,还会少了好处不成?”
叶力说的理直气壮,言语间透着理所当然。
叶思姝一口血哽在喉间,她拼了命的咽下去,咬牙切齿:“终于说出来了,终于将你们丑陋的嘴脸彻底的露了出来!”
叶力眯着眼看向有些疯狂的叶思姝,皱眉,“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怕了?”叶思姝抬脚向前,逼视着叶力。
“怕?笑话,该怕的人是你!”嘴上嘴硬着,脚下却躲了出去,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叶力脸色变得难看至极,掩饰般,低喊:“当年的事,虽然是我做下,但你是我的女儿,享受了十三年的荣华富贵,我不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叶思姝脚下猛地一顿。
是啊,她不好,他们也不好,同样的,他不好,她更不好!
他们现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串着他们的绳子,一旦断了,谁也活不了!
见她停下了,叶力心头微松,挺直腰板,理了理衣襟,“不论怎么样,姝儿,我们都不会害你,而且,这么些年,你也得了不少的好处,何必现在为此而闹得不好看呢。”
叶思姝抿了抿唇,看着他良久,“康王快要回京了,你们若还想日后富贵,你们的儿子前程锦绣,最好不要再找我让我分心,否则,没了康王侧妃,大家都完!”
说罢,警告地瞪了叶力和林氏一眼,转身便要走。
“姝儿。”
叶力再度叫住叶思姝。
叶思姝不想再将无谓且注定了没有结果的会面进行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人。
叶力见状,“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此次找你出来,的确不是为了银子,将军府真的在查当年的事。”
话音一落,叶思姝猛地顿住。
倏然转身,“谁说的?”
叶力面上的冷然褪去,浮现淡淡的愁绪,“你知道,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我一直在盯着将军府。”
叶府他不放在心上,一个祁氏成不了气候。
但将军府不同,那祁继仁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今再加上一个难缠的叶朝歌。
故而,十三年来,将军府一直是他重点监控的目标。
叶思姝不耐烦听他废话,“说重点!”
叶力脸色一变,但想到正事,到底忍着了。
“前两日,我得到消息,将军府的人将当年涉事的下人从东都找了回来。”
叶思姝眸子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两日前。”
她想起来,两日前她听说将军府的管家来了叶府,然后很快叶朝歌和叶辞柏兄妹俩便出门了。
她如今在叶府步履维艰,手上更没有可用之人,得到消息时,已经很晚了。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这般过。
可现在!
想至此,叶思姝眸子微微眯起,“然后呢?”
“能有什么然后,他们进了将军府,我想然后,但老天爷不帮我。”那是将军府啊,重兵环绕,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想过买通里面的下人。
一没足够的银子,二没手段没能耐。
所以,他只能买通蹲守在将军府附近的乞丐,以一个馒头套取消息。
后来渐渐的,那些乞丐有消息便主动找上他。
两日前,有个乞丐找上他,告诉了他这一消息,一个乞丐说,他自然是半信半疑,毕竟隔了这么些年,如此毫无征兆,实在难以相信。
随即,他便去找了另外几个乞丐,所得到的消息,皆是一致的!
将军府,的确将当年涉事的下人,从东都接回了上京!
……
第504章 极度重男轻女(下)
“这么说,你只是知道将军府找回了当年涉事的下人,其他的,一概不知道?”
叶力点头。
叶思姝气闷,“那你怎么就肯定,他们在查当年的事?”
“那你怎么就肯定,他们没有在查?”
“我!”叶力没好气的一番话,将叶思姝给噎住了。
“好了,你们父女俩就别置气了,现在出现了问题,我们要一起解决,置气解决不了问题。”林氏怕二人再闹起来,走到中间。
叶力深吸口气,“我虽然不能肯定,但时隔这么多年,突然把人找回来,很明显,他们已经有所怀疑,并且开始着手调查。”
“但也有可能,将人带回来算后账!”叶思姝淡淡道。
叶力嗤笑一声,“出了这么多事,名声毁了,难道你的脑子也毁了?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是算后账,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在东都把人处置了就是,可没有,不但没有,且把人给带了回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叶力的话虽然不客气,但却是实话。
叶思姝忍着暴躁,道:“你不是说,当年你已经灭口了吗,活着的人,都是无关紧要的,都灭口了你还怕什么?”
“我看你的脑子是真毁了!”
叶力怒声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灭口了,你能保证万无一失?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镇定冷静点,这件事要是被他们查到了,我不好过,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将会化为虚有!”
“你威胁我?”叶思姝危险的眯起眸子。
“你若觉得是威胁,便是威胁吧,反正话我已经跟你说了,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
一听这不要脸的话,叶思姝气笑了,“你这么说,是想让我给你善后?”
“不是给我,是给我们!不要忘了,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是那句话,将军府一旦查明真相,我跑不了,你也一样,届时,莫说是康王侧妃,便是叶家的大小姐这个名头,你都保不住!”
“你!”
叶力又道:“反正这些年,我也已经够本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尚未及笄,你有野心。”
言外之意,我什么也不怕了,反倒是你,要想保住现今的一切,必须善后。
“叶力!”
叶思姝这一刻,特别想杀了他。
如此无赖不要脸之人,竟然是她的亲爹!
相较于叶思姝的愤怒,叶力却十分的镇定,知女莫若父,虽然这个女儿这么多年没有养在他们身边,对她,亦是不了解,但从她近两年的所作所为,不难看出,这个女儿很有野心。
当年的事,虽然她只有两岁,什么也不知道,他才是那个主谋,可那又怎么样?
他是主谋不假,可她是主谋的女儿!
他这个主谋完了,她所拥有的一切,也就完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怎么做,我便不管了,我们走。”扔下这句话,叶力便拉着林氏走人。
林氏被拽出去两步,想到什么,挣开叶力,跑了回来,声音轻柔的对叶思姝说道:“姝儿,你爹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的确是事实,娘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帮不了你,要想保住眼下的一切,就要靠你自己,姝儿,你向来聪慧,应该懂得怎么做。”
“为娘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但也好在,给了你一副好皮囊,我的女儿,长得真漂亮,连为娘这个女子看了,都有些动心呢。”
叶思姝眸子一动,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林氏。
“你……”
“嘘!”
林氏手指比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伸手抚上叶思姝的脸颊,“瞧瞧这眉眼,这五官,当真是极好,还有这身段,男人见了,怕是要受不住的。”
“姝儿,你这么聪明,应该听得懂娘的意思,对吧?”
说罢,将女儿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拍拍她的肩膀,“娘走了,你要多保重。”
叶思姝立于原地,一直望着夫妇俩离开。
直到见不到人影,双腿方才一软,坐到了地上。
明明暗暗间,她的脸色煞白一片。
她本以为,叶力已然无情冷酷至极,可今日方才深切体会到,最无情冷酷的,不是叶力,而是口口声声,十月怀胎,她是她身上掉下来一块肉的林氏!
叶力的无情冷酷,是在表面,而林氏,则是在骨子里!
想至此,叶思姝狠狠地捶了下地。
他们捏住了她的七寸!
……
从城隍庙出来时,已然是半夜。
叶思姝的心情收拾妥当,对着黑夜呼唤黑风和黑女。
可连着唤了三声,皆不见二人,不好的预感骤起。
这个念头一出,便再也压不下去。
霎时间,遍体生寒,寒意肆意。
望着身后笼罩在黑夜之中的城隍庙,捏了捏手指,终是没有再进去,拎起裙摆,匆匆忙忙的跑开了。
身后,红梅和红尘自黑暗中跃出,二人对视一眼,随后转身进了城隍庙。
“少爷,小姐?”
下一刻,叶朝歌和叶辞柏自石像中走出。
因蹲的太久,叶朝歌的双脚已然麻木,若非叶辞柏扶着,根本就站不住。
看着裙裾下微颤的双腿,叶朝歌忍不住苦笑一声,为了弄清楚真相,她也是拼了。
“妹妹,怎么样,还难受吗?”叶辞柏担忧道。
方才在石像后面,她便有些坚持不住了,他是习武之人,蹲马步早已是习惯,而且,外祖对他向来苛刻,常常让他扎马步一天。
像现在这般蹲一个时辰,根本不在话下。
可他妹妹不同,娇娇弱弱的。
早知如此,提前准备个绣墩便好了。
叶朝歌一手扶着叶辞柏,一手扶着红梅,苦笑着摇摇头,“还是麻。”
见状,叶辞柏拉着妹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随即将人打横抱起,“哥哥抱你。”
“少爷,让奴婢来吧。”红梅说道。
“不必了,便让我来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时间走得很快,越临近年底,他便觉得伤感。
对现在的他来说,与妹妹在一起的日子,一天一天的减少。
现在,他想对妹妹好些,再好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