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改变田娴儿的命运
随后。
李晟转向叶朝歌:“多谢叶二小姐,今日之情,李晟铭记于心,他日,定会报答。”
说完看向他李家画舫上依旧不能动弹的一众下人。
叶朝歌笑笑,给红梅使了个眼色。
当时为防止他们下去救单明如,便命红梅给他们一一点了穴。
再次道了谢,李晟直接扯了李茜回了他们的画舫,然后命丫鬟去接单明如。
见状,单明如的脸色白了又白。
走前,她看向田娴儿和叶朝歌:“田小姐真有本事,有个未来太子妃当朋友就是厉害。”
田娴儿要说话,被叶朝歌给压下去了。
她上前两步,伸手将单明如额前的碎发拨弄到一旁,“单小姐也不差,有个思姝姐姐那般能让你依样画葫芦的好朋友,不过可惜,今日遇到了我,下次再用此计的时候,还希望单小姐运气好些,不会再遇上我。”
“你!”单明如脸色一阵轻一阵白。
叶朝歌看向李家的两个丫鬟,“还不快将单小姐送回去,单小姐身子弱,弱不禁风啊!”
两个丫鬟连忙低下头匆匆扶着单明如回了他们的画舫。
待李家的画舫划出去很远,田娴儿才幽幽收回视线,神情落寞。
“没事吧?”墨慈担忧道。
田娴儿摇摇头,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你们今日怎么有空出来游湖啊?”
对于她岔开话题,谁也没有拆穿,反而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难得你们有此雅兴,被我破坏了,实在抱歉。”田娴儿愧疚道。
“说什么呢,时辰还早,我们可以继续游湖啊。”
虽说是继续游湖,但经历了方才的事,田娴儿即便是强打起精神不想再坏了其他人的雅兴,也终究有些心不在焉。
不一会,便靠了岸。
田家的马车就等在岸边不远,离开前,田娴儿对叶朝歌和墨慈以及叶辞柏说道:“大恩不言谢,待有机会,今日之情,必会报答。”
叶朝歌上前,“娴儿,那李家公子人虽正派,但有个虎视眈眈的表妹,这门亲事……”
“朝歌,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方才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听她如此说,叶朝歌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希望今生,凭借此事,能改变田娴儿前世凄惨的命运。
……
李家。
李夫人听到下人报少爷小姐孙小姐回来了,看了眼天色。
不是同田家姑娘去游湖了吗,怎地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夫人心里疑惑着,脚下却不慢。
她迫不及待的想问儿子与田家姑娘相处的怎么样,若是没问题,这门口头定下的亲事,便可就此拍板了。
说起来,李夫人对田娴儿很是满意。
虽说外界的评价不高,但小姑娘家的,又不是什么大错大过,而且,田家门第比他们李家高,且田娴儿又是田家最受宠的幺女,一旦正式结亲,日后对儿子的前途定有助益。
李夫人心里的算盘打的响亮,脚下的步子迈的也越发轻快,暗暗盘算起,回头要选个好日子去田家定下,到时准备些什么为好。
她的这把好算盘,在看到身上滴水的外甥女,以及面色沉重严肃的儿子时,戛然而止。
脸色微变,“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茜下意识的就要开口,未说完的话,消失在李晟警告的注视下,立马消停了。
对自己的兄长,她还是很害怕的。
单明如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生绝望,若是连李茜都不能为她说话,姨母知道实情后,她的结果会是怎样,不难想象。
姨母待她不好不坏,但她知道,姨母的眼珠子便是表哥,她坏了李家与田家的亲事,姨母定不会放过她!
怎么办,怎么办?
单明如此时顾不得恨坏了她计划的叶朝歌,一心只想着,怎么度过接下来的一劫。
可惜,李晟压根儿不给她想下去的机会。
“母亲,过不了多久,田家应该便会来问责,您做好准备。”李晟道。
问责?
田家?
她未来的亲家?
李夫人眼皮狠狠一跳,看向严肃的儿子,“晟儿,出,出什么事了?”
“还有如儿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晟没有回李夫人的话,而是直接命丫鬟先将单明如送回去。
单明如闻言,脸色大变,她可不认为表哥此举是为她着想,将她支开,分明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可惜,她的反抗,李晟看也不看,厉声呵斥丫鬟:“听不懂我的话吗,送表姐回去!!!”
李晟突然拔高的音量,将在场所有人吓了一跳。
丫鬟们不敢再耽搁,急忙扯了单明如离开。
“晟儿?”
李晟看眼不安的李夫人,叹了口气,随即将发生的事一一道出。
他讲述的很公平,既没有偏向单明如,也没有偏向田娴儿,更没有偏向李茜。
听完儿子的话,李夫人当即两眼一黑。
“娘。”
李家兄妹纷纷上前。
李夫人看到女儿,直接隔开她的手,“来人,将小姐关回她的院子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听到这话,李茜大惊:“娘?”
李夫人不理她,呵斥下人速速将人带下去。
李茜的喊叫逐渐远去,李夫人方才稳了稳神,看向儿子,“晟儿,经过此事,与田家的婚事怕是不能成了,你……”
“母亲放心,儿子都懂得,明日儿子便亲自去田家请罪,虽不能结亲,但也不能因此而结仇。”李晟看得很明白。
李夫人闻言,稍稍放了心,“你能想到这一点便好,此事不管如何,皆是我李家对不起田家,明日母亲同你一起去,如此也能表达我们的诚意。”
“如此便辛苦母亲了。”
望着如此懂事正派的儿子,李夫人不禁悲从中来。
与田家结亲,不论是于儿子还是李家来说,皆是大有裨益,儿子本应有个锦绣前程,如今,不但前程缥缈,且还要去田家求原谅,想想,她便有些不甘。
可她到底不是糊涂的人,深知此事的由头不在旁人的身上,而在她那个外甥女的身上!
想到单明如,李夫人便恨不得剐了她的皮!
……
第460章 般配,不代表着合适
“当年你姨母姨夫纷纷出事,单家又非善地,我一时怜悯其无依,将她接来了府中抚养,这些年,虽说对你们比对她总归是差了些,但我自认为不曾苛责了她去,但凡是小茜有的,她皆有,如此照顾她,不过是瞧在我可怜的妹妹份上,从不求她日后报答我这个姨母,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李夫人气便有些不匀,“不求回报,只求无愧于心,可她竟如此害我李家,害我儿,是我错了,养了这么多年,养出了个白眼狼来!”
李夫人捶胸顿足,“我错了啊……”
“母亲您别这样,这与您无关,真要论起来,儿子也有错,这些年,她虽是儿子的表妹,但在儿子的心中,她与小茜别无二致,是儿子没有处理好这层关系,让她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知子莫若母。
自己儿子是什么样,李夫人如何能不知,她的儿子,的的确确对单明如没有想法,她虽在意儿子的前程,但若是儿子真对那单明如有心思,她也不会费心费力的撮合与田家的婚事。
至于那单明如……
她当真是小看了她!
没想到,她竟会存了贪念!
劝走了儿子,李夫人一改方才的弱态,理了理衣裳,招呼身边的婆子丫鬟:“走,去看看那小贱蹄子!”
李夫人过来时,单明如已然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正坐在那忐忑不安。
听到下人报夫人来了,心头便是狠狠一跳。
未待她想出如何应对,李夫人便冲了进来,对着她的脸,便是啪啪两耳刮子。
当即便将单明如扇到在地。
如此李夫人也不解恨,抬脚又狠狠地踹在了单明如的身上,抓起她的头发,“单明如,你来我李府几年了?”
单明如头皮疼,但也不敢叫出声,忍着晕眩,回道:“八,八年了。”
“是啊,八年了,当年你父母去世的时候,你只有八岁,你们单家只想着抢夺财产,对你这个一夜失去父母的孤女却像是踢毽子一般,踢过来踢过去,谁也不愿养你这个拖油瓶!”
李夫人喘了口气,接着道:“是我,是我这个姨母,得知你的境况后,不顾李家当年的艰难,把你接了回来,没要你们单家任何的好处,一个子也没要,就看在我死去妹妹的份上,收养了你。”
“这八年来,你自己摸摸良心,我对你如何?”
“姨母待,待如儿如亲女……”
“哼!我这个人有自知之明,也承认,我对你总归是不如对小茜,可如儿啊,即便如此,姨母可有短了你吃的,短了你喝的或是穿的?”
“没,没有……”
“你也知道没有!你如今穿的用的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和小茜一样?但凡是小茜有的,你皆有一份,就连你的婚事,我之前也曾说过,让你自己选,待你出嫁,我这个当姨母的,必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越说,李夫人心越凉,“如儿啊,我这个姨母真的仁至义尽了,养你八年,从未想过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更不求你回报,但是,人总得有点良心心怀感恩吧?你便是如此感恩的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姨母,姨母,如儿错了,如儿知道错了……”
李夫人的语气,让单明如害怕,没了李家,没了姨母,她真的什么也不是!
“错了?你错了?哈哈,是我这个姨母错了!这么久了,竟然没看出来你竟在打我儿子的主意,我真是瞎了眼,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来!”
李夫人用力的放开她,站起来,喘了口气,目色沉痛地望着趴在地上,极其狼狈的单明如,叹了口气,“如儿,即便你如此害我李家,害我儿,我这个姨母依旧对你下不了狠心,但我李府,是万万留不得你了,稍后我便修书一封给单家,让他们接你回去,日后,你是飞黄腾达,或是落魄无依,皆与我李家再无关系,今日之事,我不怪你,但你日后,再也不是我李家的表小姐!”
说完,李夫人转身便要离去。
单明如扑过去抱上她的腿,“姨母求求您,不要把我送回单家,我求您了姨母,我知道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保证……”
她不能回单家,单家皆是虎狼,一旦回到单家,现在好日子没有不说,且会被他们打婚事的主意。
李夫人闭了闭眼,面露不忍,可想到儿子,终究是狠了心,让婆子丫鬟拉开她,“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任由单明如在后面歇斯底里。
忍心吗?
自是不忍的,再怎么说,也是她养了八年的孩子,即便不是亲生,但这八年的情分,却是实实在在的。
可她终究是不能再留下她了。
或许她真的知道错了,可下次呢?
只要她对自己儿子有了心思,今日的事,日后一定还会发生。
与田家的婚事不成了,可她的儿子日后终归是要成亲的,她若不送走,谁还敢嫁给她的儿子?
回去后,李夫人当即给单家去了封信,并命下人看好单明如,在单家来接人之前,勿要她再起幺蛾子!
……
将军府。
自澡间出来,睡前之际,红尘提起了白日的事,好奇问叶朝歌,李家会如此处置那单明如?
叶朝歌意味不明的哼了声。
李家如何处置单明如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在前世,那单明如便是嫁给了李晟,但在身份上,却是矮了田娴儿一头。
而李茜,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之所以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顺利得手,恐怕与这单明如脱不了干系。
正想着,便听红尘嘀咕了一句:“奴婢瞧着李府的公子,倒是个不错的,为人还算正派……”
叶朝歌抿了抿唇,淡淡道:“或许吧。”
“小姐,您说李田梁家的亲事就这么黄了吗?奴婢瞧着田小姐和那李少爷站在一起,还是很般配的。”
“般配,不代表着合适。”
……
第461章 上门赔礼
次日。
李夫人带着儿子,去了安平伯爵府。
对于李家人的到来,田家并不意外,昨日田娴儿回府,便将事情的经过同田夫人说了,他们私下已然商量过,与李家口头上的亲事就此作罢。
李夫人的态度摆的极低,一口一个是他们李家的错,一口一个小女不懂事,儿子糊涂,更是将对单明如的处置道出。
甚至备了厚礼给田娴儿,说辞也妥当,给田小姐压惊。
认错态度诚意十足,且处置了罪魁给田娴儿出气,田夫人即便再有气,看在李夫人如此低声下气的份上,这气便也消得差不多了。
叹了口气,“夫人也不必如此,都是小孩子家的小打小闹,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伯爵府也并非不讲理的人,日后绝不会以此事为难李家,我们两家该怎么处便怎么处,只是这孩子的婚事……”
“我明白明白,出了这么糟心事,我们还有何颜面高攀令爱,夫人的意思,我们明白,今日过来,只希望田小姐大人有大量,莫要因此而生气。”
见李夫人如此通透,田夫人也笑了,“如此便说好了,咱们两家就像以前一样。”
闻言,李夫人方才松了口气。
婚事是不敢高攀了,但正如儿子昨日所说,亲事结不成是虽是遗憾,但总不能因此而结了仇。
李夫人带着李晟满意而归。
田夫人叹了口气,转头去了女儿那里。
“李家,走了吗?”
田夫人点头,“走了,娴儿,你不后悔吗?”
女儿的心思,她这个当娘的还是看得出来,之前为她说亲事,她皆是极力反对,可在说到与李家结亲后,她只有娇羞。
可见,对李家的公子,印象是极好的。
田娴儿摇摇头,“娘,连朝歌也说,这门亲事不适合我,她说的话向来不是无的放矢,她既然如此说,这说明李家的确不适合我。”
“你倒是对那叶二小姐说的话推崇信服。”田夫人没好气的嗔道。
“那是因为她从不说空话!哎呀,娘,我说了您也不明白,您若是与她相处过,便会知道她便是这样的人。”田娴儿噘嘴辩驳。
田夫人摇摇头,“你这么说,娘还真有些好奇了,这样吧,昨日她帮了你,你请她来府上做客,为娘也好代你谢谢人家。”
“顺便看看她有没有如你所说的那般好,如何?”
田娴儿一喜,连连点头,并无比肯定道:“娘放心,您一定会喜欢朝歌的,女儿这便去将军府请她。”
说罢,蹦跳起身向外跑去。
远远传来她吩咐身边丫鬟去学士府请墨慈的声音。
田夫人失笑:“这丫头,以前与学士府的墨慈最要好,如今,倒是与那叶家二小姐最要好了。”自己亲自去将军府请叶朝歌,而墨慈那边,却派了丫鬟过去请,这厚此薄彼呦。
“夫人,小姐这般与叶二小姐要好,是不是不太妥当,毕竟那叶二小姐的名声……”
婆子的话未说完,便被田夫人给瞪了回去,“名声怎么了?外界之言岂可全信?你忘了,娴儿在外界的名声也不好,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那婆子恍然,是啊,这种事不能信。
外界传小姐嫉妒成性,可事实如何,他们府中的人皆清楚。
自己小姐如此,恐怕那叶二小姐也是如此吧?
谁知,田夫人又道:“虽说外界流言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那叶二小姐的事我也听说过不少,经过她这两年的行事,看得出是个有手段心计的。”
“那您……”
“可那又如何呢?连陛下都认可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更何况,昨日之事,的确是多亏了她。”
女儿对当年的事早有心结,她这个当娘的最是清楚。
昨日发生的事,她虽不曾亲眼所见,但也听女儿身边的丫鬟说了个详细。
根据丫鬟所说,女儿当时的状态不太对,若非叶朝歌的到来,这屎盆子定会扣到女儿的头上。
这个情,她得记下。
想到丫鬟说叶朝歌当时的手段,田夫人笑了笑,“不愧是大将军的外孙女,倒是有大将军的几分风骨。”
……
叶朝歌是被田娴儿硬拽来安平伯爵府,空手而来。
“娘,这便是朝歌。”田娴儿拉着叶朝歌走到田夫人面前,喜滋滋地介绍道。
叶朝歌连忙行礼,“朝歌见过夫人。”
田夫人上前一边将人扶起来,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叶朝歌。
果然如外头所传的那般,与当年的叶夫人极为相似,甚至更胜一筹,这般下去,这容貌必是上京的第一人。
再看这气度,的确是不俗,不知道的人,谁能想得到,她是在穷乡僻壤里长大?
田夫人对叶朝歌的第一印象不错,拉着她坐下,“昨日的事,我都听说了,多亏了你啊。”
“夫人客气了,我们也是碰巧遇上,且娴儿与我素来交好,她有事,自不会置之不顾的。”
这话说的,田夫人舒坦。
望着一脸乖巧的叶朝歌,田夫人暗暗点点头,确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经过一番交谈,田夫人对叶朝歌感觉不错。
没多久,墨慈也来了。
田夫人识趣,让她们三人自行去玩。
“夫人怎么看?”
待人走后,田夫人身边的婆子问道。
田夫人点点头,“是个不错的,娴儿与她交好,并无坏处。”
“夫人说的是,那位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待年底行过大婚,便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媳呢。”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打动她的,是叶朝歌的那句‘娴儿与我交好,她有事,自不会置之不顾’。
如此,便足够。
至于外界其他,皆是虚的,任她心计再沉,只要待娴儿有几分真心,便足矣。
午膳是在伯爵府用的。
田夫人让厨房准备的很是丰盛,席间更是不停的为叶朝歌和墨慈夹菜。
田娴儿看到这一幕,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下午,瞧着时辰二人告辞回去。
离开前,田娴儿对叶朝歌说:“谢谢你!”
叶朝歌愣了愣,有些不解。
田娴儿摇摇头,却不再多言。
见状,叶朝歌更为茫然。
……
第462章 一颗歪脖子树
“娘,怎么样,女儿没说错吧?”
学士府和将军府的马车离开后,田娴儿便凑到了田夫人跟前儿讨巧卖乖。
田夫人怎会不知女儿的那点小心思,捏捏她的鼻子,“好好好,没错没错,我们娴儿,别的不行,这看人的眼光啊,倒是跟娘年轻时一模一样啊。”
田娴儿:“……”
这话她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此时,学士府的马车上。
墨慈对叶朝歌说道:“方才娴儿与我说,那李家今儿个一大早便去了伯爵府赔罪,田夫人大度,已然不做计较,但两家的亲事,到此为止。”
叶朝歌笑笑,“你将我拉到你这马车上,便是与我说这个?”
“倒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其实我想问你,朝歌,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看得出,娴儿待那李家公子不同,而且,昨日那李家公子处事还算周全,你为何却劝娴儿重新考量这门亲事?”
昨日她便想问,只是那个时候碍于叶辞柏在场。
叶朝歌扬眉:“怎会是我劝的,最先做决定的不是娴儿自己吗?”
“娴儿我还是了解的,当时她说的估计就是气话。”墨慈说道:“你向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做何事都有你的理由……”
“那为何你还问我?”叶朝歌笑问她。
“我……”
墨慈叹了口气,“因为娴儿啊。”
之前田娴儿去学士府寻她,说起与李家结亲一事,当时她便看出,田娴儿对李家公子十分中意,昨日,她又目睹了她看向李家公子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她在叶辞柏的身上看到过。
恩,叶辞柏看她,便是如此。
若是以前的她,自是不懂,可如今……
故而,她一眼看出了,田娴儿对李家公子有意。
她既能看出来,叶朝歌自是不用说,明知如此,却依旧劝着田娴儿放弃这门亲事,她不信叶朝歌会无缘无故如此。
她想知道理由,若能挽回,她想为田娴儿试一试,若不能……
这便是自伯爵府出来后,她拉她上自己马车的原因。
叶朝歌抿了抿唇,沉默稍许,道:“昨日之事,你也看到了,娴儿生性单纯,根本不是那单明如的对手,昨日是我们在,方才扭转局面,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们不在,娴儿会怎样?”
“这……”墨慈说不出话来。
田娴儿会怎样?
依着昨日情况,显而易见,她会被扣上心肠歹毒的罪名!
“而且,有一便会有二,有二便会有三,那单明如非简单之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即便这次李家向着娴儿,可日久天长,一时向着,日后还会如此吗?”
“可我听说,那单明如要被送走了。”
叶朝歌笑:“送走了就说明她以后都不会回来吗?莫要忘了,腿长在她的身上。”
墨慈也非傻子,叶朝歌说的如此通透,又岂会不懂。
叹道:“看来,当真是没有缘分。”
“娴儿不是那单明如的对手,即便嫁过去了李家,也只会糟心,倒不如,放开李家,上京这么多的好男儿,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顿了顿,叶朝歌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还是一棵歪脖子树。”
墨慈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形容……”
叶朝歌撇撇嘴,“你莫要忘了,昨日他最先的表态,不明缘由,不明真相,便听信了他妹妹的说辞,仅凭这一点,即便他之后再周全,也不是个好的。”
这么一说,墨慈自然也想起来了。
点点头:“我明白了。”
到得岔路,马车停了下来。
叶朝歌与墨慈辞别,便要回到将军府的马车上,出来有一会,却久不见车夫放下踩凳,还是红尘提醒了一下,那车夫方才反应过来,搬了踩凳过来。
那踩凳放的位置,却有些远,叶朝歌身上的裙裾,根本迈不开。
“我说,你放的那么远,我家小姐怎么下呀?”红尘看的着急,索性拎着裙摆自行跳下了马车,搬着踩凳往前挪了挪,叶朝歌方才踩着下来。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车内的墨慈,她打开轩窗问怎么了。
红尘嘴快,将经过说了一遍。
墨慈皱了皱眉,看眼车夫,对叶朝歌说道:“之前的车夫病了,这是他的侄子,手生不熟练,你勿怪。”
叶朝歌颔首,“不妨事,你们回吧。”
学士府的马车离开后,叶朝歌方才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红尘小题大做抱怨道:“这偌大的学士府难道就只有一个车夫不成?就算之前的车夫生病了,换其他的便是,怎会让一个手生不熟练的驾车,也不怕出事。”
叶朝歌听着,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但速度太快,还未待她来得及捕捉,便消失不见了。
沉目回想,却在这时,外头传来阵阵嘈杂,随之,马车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
“奴婢去瞧瞧。”
过了好一会,红尘才回来,“小姐,是李府。”
李府?
对了,李府与将军只隔了两条街,是从安平伯爵府回将军府的必经之处。
“李府怎么了?”
红尘嘻嘻笑了声,然后将她方才下车听说的道出。
原来是单家的人来李府接单明如,这单明如不愿跟单家的人回去,单家便用强的,谁知刚出李府,单明如便挣开了下人,一把抱上了出来送她的李晟。
李夫人气急,命人拉扯开,可那单明如像疯了似的,任凭下人怎么拉扯,就是抱着李晟不撒手。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老百姓的旁观,故而,李府门口围满了人,堵住前路,这马车方才被迫停下。
“小姐您不知道,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方才奴婢瞧着,那单明如此时和个疯婆子无甚区别,抱着李公子,难看得很,李夫人脸都是黑的呢。”
叶朝歌撇撇嘴,不予置评。
在车上等了一会,前路依旧被堵着,外头越发的吵杂,叶朝歌索性让文叔绕了远道走。
等回到将军府时,天都已经黑了。
回房换了件衣裳,便去了前厅用膳。
……
第463章 求人,不求命
在前厅用过膳,祁氏便先回去了。
叶朝歌同祁继仁叶辞柏说了会子话,也准备回去歇着。
却在这个时候,门房下人来报,安平伯爵府一名叫作小喜的丫鬟前来求见孙小姐。
叶朝歌微讶。
小喜,田娴儿的贴身丫鬟,怎么这么晚了过来?
“她可有说何事?”
“这倒没有,不过瞧着,一副很着急的模样。”下人回道。
叶朝歌让人请她来前厅。
没多久,小喜便跟着下人过来了。
一一行过礼后,小喜道出来意,“不久前学士府派人来府上寻墨慈小姐,据学士府的人称,墨慈小姐至今尚未回府……”
小喜的话尚未说完,叶辞柏便急急打断:“什么意思?什么叫至今未回府?”
“具体怎么回事,奴婢也不清楚,我家小姐遣奴婢来问问叶二小姐,您可知墨慈小姐下午自伯爵府离开后去了何处?”
“下午我与墨慈在两府的岔道上便分开了,她……”
话未说完,叶朝歌突然变了脸色。
她知道了,白日一闪而过的念头!
那个车夫!
“妹妹,可是想到了什么?”
叶朝歌不答反吩咐红尘:“你且去学士府问问白日那车夫是怎么回事。”
随后,将白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么说,这个车夫很有问题?”叶辞柏沉声道,垂放在两侧的拳头捏的发白。
“尚不确定,或许只是我的猜测,且先等等看红尘回来怎么说吧。”
叶辞柏点点头,“我先派人出去找找。”
随即派了长风带人出去找。
叶辞柏的镇定表现,祁继仁在旁看着颇为满意,还不错,终于有所长进了。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红尘回来了,所带回来的结果,已然确定,那车夫,的确有问题。
红尘很聪明,她去学士府后,并没有去找陶氏,而是直接找了大学士。
大学士亲自派人去查,这一查,果然发现了问题。
白日的车夫是以之前为墨慈赶车车夫的侄子身份,在前两日刚进的府,经过盘查,其根本没有侄子,只有一个在外地,且多年不曾联系的外甥!
生病更是假的,只因对方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装病,由其代替。
“可有问出对方是什么人?”
红尘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这时,长风跑了回来,“有消息了,有人看到在下午时分,学士府的马车出城,属下方才去问过今日在城门当值的守卫,他们也记得,的确有辆标记着学士府的马车出了城,一路往东去了。”
闻言,叶朝歌的脸色沉了下来。
下午她刚与墨慈分开,分开时,她不曾说过要出门,更何况,依着她的性子,即便是出门,不会一声招呼也不打。
加之车夫的来历不明,已然确定,墨慈,怕是出事了!
“是那个疯女人,一定是她!”叶辞柏的脸色难看至极,咬牙道:“除了她,没人有这个动机!”
这个她,不用明说,也知所指何人。
“的确,娇容的嫌疑最大,可如今她自顾不暇,驿馆中又有卫韫的人,她若做此安排,卫韫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你与墨慈结亲一事,至今瞒着娇容,除非……”
“除非有人在背后帮她!”祁继仁接过外孙女的话:“叶宇轩!”
叶朝歌点点头,“应当是他了。”
“又是叶宇轩!好,小爷正找他呢!”叶辞柏恨得牙根痒痒,如果叶宇轩此时在他面前,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可再恨,也没有墨慈的安危重要。
“我现在带人出城往东找。”说罢,叶辞柏抬脚往外走。
“不必了,有红梅在墨慈身边,无需如此麻烦。”叶朝歌转向红尘,“交给你了。”
红尘笑笑,“是。”
随即红尘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舀出一个小瓶子,塞子打开,一只红色的小飞虫嗡嗡飞了出来。
见此虫,叶辞柏眼前一亮,“寻人蛊!”
叶朝歌点头,“之前红梅跟踪叶思姝失踪,过后我便让红尘为红梅培育了一只寻人蛊,它有红梅的气味,跟着她,便能找到红梅。”
只要红梅在墨慈身边,找到了红梅,便是找到了墨慈!
叶辞柏用力的点点头,这寻人蛊他自是不陌生。
当初妹妹和卫韫双双坠入悬崖,之后落入周得的手上,便是凭着此蛊带他们找到了他们的所在地,从而将周得及其余孽一网打尽。
当时,对于这小东西他还曾十分怀疑,而事实证明,是他浅薄了。
红色小飞虫一经放出来,先是在空中绕了一圈,然后飞到了叶朝歌那里,再无动静。
“呀!”红尘叫了一声,“拿错了,这只是小姐的。”然后手伸进布包里翻找了许久,方才又舀出一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小瓶子,笑道:“这只才是红梅的。”
叶辞柏:“……”
叶辞柏亲自带人跟着寻人蛊出门了。
叶朝歌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沉默了稍许,对祁继仁说道:“外祖,为以防万一,还是派些人暗中保护兄长吧。”
祁继仁点头,命田伯下去安排。
叶朝歌还是不太放心,吹响玉哨子,让护一护二也跟着同去了。
“你把你哥哥看得太弱了。”祁继仁在旁看着,撇嘴道。
叶朝歌摊摊手,“不是兄长太弱,而是对方太过奸诈,我们不得不防。”
娇容的目的在于嫁给兄长。
她虽然抓走了墨慈,但不会伤害到她的性命,因为她很清楚,一旦墨慈出了事,莫说让兄长娶她,恐怕兄长只会恨透了她!
更何况,墨慈乃是堂堂大学士的女儿,她若出了事,娇容也休想独善其身。
她没有那么傻!
若她所想不错,娇容的目的,不是墨慈的性命,毕竟,死了一个墨慈,兄长依旧可以与其他的女子结亲,她应当是想利用墨慈,来威胁兄长娶她!
显然,娇容求人,不求命。
可她背后的叶宇轩却与她恰好相反,他求命,不求人!
她不清楚叶宇轩与娇容是有着怎样的交易,但她知道,娇容,只是叶宇轩达到目的所利用的一颗棋子!
……
第464章 不平之夜
夜渐渐深了。
驿馆中,娇容坐立难安,她的一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神色紧绷,眉宇间隐隐透着紧张。
良久,耳边传来脚步声。
下一刻,房门自外推开,箐禾走了进来。
“怎么,怎么样了?”
见到她,娇容迅速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上好的梨木椅怦然倒地,在这安静的夜中,发出一阵闷响。
箐禾关好门,上前来,压低声音道:“公主,成功了。”
闻言,娇容紧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捏在一起的双手,缓缓松开,手指有些麻木,可她此时却丝毫不在意。
“人现在在哪儿?”嗓音难抑激动。
“我们的人将她们关在了永临镇后山的草屋内。”
娇容连连点头道好,想到什么,随之问箐禾:“对了,整个过程可还顺利?”
箐禾犹豫稍许,“那女人身边有一个丫鬟不但会武,且武功极高,我们派出去的二十个人,最后只剩下了五个了。”
“什么?”娇容震惊,“只剩下五个?”
箐禾难受的低下头。
这些人都是随着他们一起来的大越,如今,却客死在了异国他乡。
“没关系,结果是好的就好。”
娇容咬牙。
为了这个计划,她派出去了自己全部的亲信,如今亲信一下子折损了十五个,怎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只是想到结果,想到自己即将嫁给叶辞柏,这点感觉,便显得微乎其微。
一切都是值得的!
为了她的幸福,他们死得其所!
幸福……
娇容心头澎湃,有些迫不及待道:“箐禾,按照原计划,命人引开暗处的那些老鼠,我们去永临镇!”
箐禾点头,出去安排了。
过了没一会,外面便响起一声高一声低的狗叫。
“公主,可以了。”
娇容自内室出来,此时的她,为避人耳目已然换上了一套男装,发饰亦是作男儿式,“我们走!”
……
永临镇。
叶辞柏一路带人跟着寻人蛊来到永临镇,然后穿过镇子,来到后山山脚下。
此时已是深夜,今晚夜色深沉,不见星光。
整座山笼罩在黑暗之中,一眼望去,看不到边。
“少爷,山上情况未明,我们需小心行事。”长风上前低声说道。
叶辞柏点点头,下令众人熄灭火把,摸黑上山。
火把熄灭,周遭更黑了,好在红尘与寻人蛊之间有感应,故而,即便看不见,也不受影响。
一行人行至一半,前方突然传来几道破风声,下一刻,惨叫声响起。
叶辞柏等人连忙拔剑,可跟着又安静了下来,为防刚才的偷袭再度发生,当即点起火把。
火把亮起,在看清周围环境的那一刻,任是叶辞柏历经沙场,战火狼烟,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只见以他们为中心,围了厚厚一圈黑衣蒙面人,他们个个手握弓箭,泛着冷光的箭尖对准他们。
仿佛只要一声令下,便是万箭齐发。
而他们所有人,便是那靶子!
“少爷,我们被包围了,是否突围?”长风询问。
叶辞柏看看身后自己带出来,以及地上中箭而亡的人,到嘴的突围二字咽了下去。
在他第一次上战场杀敌的时候,外祖便同他说过,在战场上,自己的命是命,属下的命也是命,属下把命交托给你,那是信任,而你,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要将他们完好无损的带回去,这是你的使命,更是你的责任!
叶辞柏想了想,站出去,大声喊道:“叶宇轩,我知道你在这,出来吧!”
空荡荡的山间,回音绕绕。
“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的命就在这里,你还畏畏缩缩地藏着做什么,出来啊。”
“说起来,你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知道彼此的存在,我却到现在还没见过你长什么模样,在我临死前,就不想咱们兄弟见一面?”
“还是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敢露面,只敢像只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藏着,看着,连日光都不敢露一下?”
叶辞柏不厌其烦地喊着,他在赌,赌叶宇轩在这,以胜利者的姿态躲在暗处欣赏,否则,这些人不会这么久还不动手。
叶辞柏赌对了。
“兄弟?对了,你我的确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既然是兄弟,这命运,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少爷,声音是从北边方向传过来的。”长风上前低声道。
叶辞柏点点头,“告诉弟兄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听我指令。”
“明白。”
“叶宇轩,一年多了,你终于又回来了!”
“回来……取你们的狗命!”叶宇轩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其中所透出的恨意,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也感受的清清楚楚。
叶辞柏看向长风,后者握在剑上的手指,悄悄的指向北边,随后点点头。
见状,叶辞柏眸光微闪。
已然确定,说话人的确是叶宇轩,毕竟,那种如刻入骨子里的恨意,一般人装不出来,而按照声音的方位,他人就在北边!
“取我们的命?好大的口气,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叶辞柏朗声大笑,笑声未歇,便见他突然纵身而起,直往北边跃去。
“掩护少爷!”长风随之大喊。
万箭齐发,众人齐动。
一时间刀光剑影。
叶辞柏以破竹之势冲向北边,今日,今夜,此时,此刻,他要拿下叶宇轩的人头!
永绝后患!
……
娇容策马疾驰来到山脚。
“公主,山里有火光,还有血腥味。”
随行而来的其中一心腹驱马上前,禀报道。
娇容面色微沉,握着缰绳的手指慢慢收紧,“应当是出事了,我们上山。”
“公主,此时山上情况不明,若我们贸然上去,恐是危险,不若先派人前去打探一二,我们再做计较如何?”
娇容全然不听:“我说,上山!”
说罢,率先扬鞭前行。
到了这一步,她不能退,也不想退,更不愿退。
她的希望就在山上,莫说是情况不明,莫说是危险,便是刀山油锅,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她好不容易捏住了威胁叶辞柏的把柄,怎甘心轻易放弃!
……
第465章 逼你娶我
娇容一路骑马上山,到至山腰间,触目之中,是遍地的尸首,及散落在地的箭矢。
不难看出,在他们来之前,这里经历了一场恶战!
娇容牵着缰绳骑马在空地打了个转,她的心,不断的往下沉。
而在看到,其中一具尸体腰间所缀着的腰牌时,一颗心,瞬间跌落至谷底!
她与祁家军在战场上交过手,自然认得出,那枚腰牌是祁家军的标记。
祁家军出现在这……
娇容紧了紧手上的缰绳。
恐怕,一切都完了!
抬眼看向山顶,犹豫稍许,终是咬了咬牙,扬鞭上山。
不亲眼所见,终究不能死心。
“少爷,有一小队人马正上山来,可要伏击?”长风进来报。
山上的草屋中,叶辞柏正单膝跪地小心翼翼的为墨慈包扎伤口,好在伤口虽然多,但多是不严重的皮外伤,这是唯一庆幸的。
听完长风的禀报,叶辞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让他们过来。”
“是。”
墨慈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狼狈,哑声问他:“你知道来人是谁?”
叶辞柏恩了声,嗓音微变,透着点点杀意和森寒:“将你带来这里的罪魁!”
闻言,墨慈沉默了。
叶辞柏虽然没说罪魁是谁,但她又非无脑之人,自出事到现在,自然猜到了。
“害怕吗?”叶辞柏心疼地看她。
墨慈摇摇头,“一开始怕的,但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叶辞柏握上她的手,目露自责,“我还是来晚了,抱歉。”
“但你来了不是吗?”墨慈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
来晚或是来早,只要他来了,便足矣!
娇容到得山顶时,长风已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娇容公主,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少爷在里面都等候多时了,请吧。”
见到长风,娇容眸中的那最后的一点亮光,瞬间熄灭。
“少爷,娇容公主到了。”
长风带着脸色惨白的娇容过来时,叶辞柏已为墨慈包扎完了伤口,正揽着人说话,他的声音轻柔温和,所说的言语间透着宽慰。
娇容听着,看着,心头酸意横生,这样的叶辞柏,是她从未见过的。
从认识他至今,她见过他在战场上霸气凛然的一面,也见过被她激怒恨不得撕了她的一面,更见过对她不掩厌恶冰冷的一面……
唯独,没有见过,散发着无限柔情的叶辞柏。
仿佛,他怀里的人,便是世间珍宝,他的全部。
这样的叶辞柏,是她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甚至不择手段想要得到的!
她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柔情深情,他却轻而易举的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何其不公!
娇容双眼通红,恨恨地瞪着眼前刺目的一幕。
她看着他低声细语的同怀里的女子说了句什么,然后,他的视线,才分给她。
可在他看过来时,前一刻的温情,下一刻尽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她所熟悉的冰冷,厌恶,以及……杀意。
为什么?
凭什么!
为什么他能那般对她?
凭什么不能给她一点点的温情?
“那些人,是你的人?”
他走过来,冷声质问。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在茅草屋外不远处的地上,横着五具尸身,不多不少,正好五具,也正好,是她之前派出来的二十人中,仅剩下的五人!
“你杀了他们!”
“我?呵!”叶辞柏冷笑一声,“我怕脏了小爷的手!”
“娇容公主,我们来时,他们就已经死了。”长风在旁淡淡解释道。
什么?
娇容震惊,突然,她想到了山腰上,遍地的尸首。
在那些尸身中,除去祁家军,最多的,是黑衣蒙面人。
难道是他们?
可他们是什么人?
“想起来了?”叶辞柏将娇容的神情一一看在眼里,“知道是谁吗?”
娇容不说话。
“叶宇轩!”
“叶宇轩?他是谁?”娇容迷茫,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叶辞柏眯了眯眼睛,“看来,你这颗棋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什么棋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娇容被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弄得难受。
“你先告诉我,你抓墨慈来,想做什么?杀了她?还是你要利用墨慈来威胁我,达到你的某个目的?”
叶辞柏到底是不傻,在娇容来前,他有足够的事情去理清今晚所发生的种种。
最初在山腰间,被那些黑衣人包围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便认为是娇容派来的人。
可很快,他就打消了此念。
第一,娇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动用这么多的人;第二,娇容想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人。
不是娇容,那便是叶宇轩!
果不其然,是他!
至于,娇容抓墨慈的目的……
他上得山顶时,红梅身负重伤,而墨慈,也有些轻微的外伤,但并无性命之忧,抓来,却留着命,很显然,她的目的,不是要墨慈的性命。
既然不是要墨慈的命,却费尽心思的把人抓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要利用墨慈,达到某个目的。
至于死的那五个人,方才他所说句句属实,那五个人,的确在他们来之前,便已经死了,杀他们的人,除了叶宇轩,不作第二人想。
但他却没有动关在草屋里的墨慈她们……
联系他们上山来时看守在这里的黑衣人,恐怕,叶宇轩是想拿墨慈当最后的底牌。
只是……
想到之前在山腰上的种种,叶辞柏黑眸倏然阴沉下来。
叶宇轩,还真是命大!
“你是想利用墨慈来威胁我,嫁给我吧?”
久不见娇容开口,叶辞柏没闲心等,索性自己开了口、
娇容手指收紧,望着对她毫不掩饰厌恶的叶辞柏,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齐齐涌上头顶,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不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你不是和她结亲了吗?我了解你,你若是不喜欢,是绝对不会说亲的,你既然与她结亲,便说明,她是你喜欢的女子,你在意重视她,那我,就利用这一点,逼你就范,逼你娶我!”
……
第466章 到死也不会!
亲们,第465章有些内容我修改了下,但今天是周末,过审核的编辑不上班,为防止剧情链接不起来及订阅的妹子,我把重新修改的内容放在了书评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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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容,你就这么想嫁给我,甚至是不择手段?”
叶辞柏冷眼看向她,“那你该清楚,我不愿娶你,一点也不愿!”
娇容脸色倏然变白,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齐齐涌上了头顶。
“那你想娶谁?她吗?”她伸手指向墨慈,“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娇娇弱弱,不堪一击,而我,在战场上能帮你出谋划策,更愿意当你手上的枪,只要你愿意,大越日后便是我的家!”
这一番话,信心量很大很重。
叶辞柏听明白,墨慈听明白了,长风亦是听明白了。
三人俱是震惊不已。
她疯了吧!
北燕是她的家,她是北燕的公主,现在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不惜出卖养育自己的家国……
“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包括叛徒!”娇容近乎于低声下气道。
叶辞柏像看疯子似的看着她,“只要我能娶你?”
“是!”
“哈,你真是疯了,你说的这些,凭什么以为我会稀罕?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索性把话说清楚吧!”
叶辞柏抿了抿唇,一字一字道:“娇容,我和你之间,永远不会有你期盼的那一天,不管你为我做什么,或是如何的利用墨慈威胁我,又是如何的使手段,我叶辞柏,都不会娶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到死也不会!”
娇容脚下踉跄,不敢相信叶辞柏会如此的决绝,决绝到不给她**何的余地,甚至是念想!
“你是北燕送来大越的公主,我奈何不得你,但你给我记好了,今日之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下次,我保证,你回不到北燕!”
说罢,不再多看她一眼,反身进屋,打横抱起墨慈,“我们回家。”
独属于他的气息,在瞬间将她包裹。
墨慈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身子,犹豫了一会,终是伸手环上了他的脖颈,羞怯抬眸看向他,轻轻的点了下头。
叶辞柏对她笑笑,抱着人出了草屋,掠过娇容,踏上来时的道路。
走出去一段距离,身后突然传来娇容微颤的喊声:“叶辞柏,你就没有对我动过半刻的心?没有喜欢过我。”
“娇容公主,莫要为了注定不属于你的,连最后的尊严也不顾了。”
叶辞柏头也不回地扔下这句话,脚下不停地离开。
娇容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了地上。
泪目望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一双人,心,痛的好似不能呼吸了。
难受的揪上自己的衣襟,她很用力很用力的抓着,仿佛这样,她就能好受些一般。
……
叶辞柏抱着墨慈下山,并没有立马回京,而是去了镇上的一家客栈。
红尘已然在此等候多时,见他们过来,上前为墨慈检查了一番。
墨慈皆是皮外伤,且在这之前,叶辞柏已然处理过,换几次药便可痊愈。
“红梅怎么样了?”比起自己,墨慈更担心红梅。
红梅受伤颇重,叶辞柏他们赶来时,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山上没有药草,红尘便先一步带她下山疗伤。
“红梅皮糙肉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红尘默默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红梅的伤势很严重,其中有一处致命伤在腹部,即便是她,也有些没把握。
墨慈并不信红尘的说辞,她看得出红尘的眼睛通红,很明显,她哭过。
一时间,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红梅受此重伤,是因为她,为了保护她。
当时,二十多个人围攻她一个,即便红梅武功再高,也寡不敌众。
她让她先走,她不听,一直战到倒下。
“莫要多想,红梅不会有事的。”叶辞柏握上墨慈的手,安慰道。
“是啊墨慈小姐,红梅福大命大,哪次都能化险为夷,况且,还有我红尘呢,我的医术可是比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还要好呢。”红尘故作轻松的说道。
墨慈没什么事,红尘便告退回去照顾红梅。
墨慈也想跟着过去看看,只是她的脚腕受了伤,行动不便,叶辞柏不允她动,“你要实在不放心,我代你过去,或者,我抱你过去也行。”
墨慈红着脸……选择了前者。
叶辞柏一脸可惜的去看红梅,走前吩咐长风准备些膳食给墨慈送过来。
红梅的情况,的确不乐观。
她的伤口已恶化,整个人烧得滚烫。
叶辞柏见状皱眉:“这样烧下去不是法子,得想办法降温才行。”
“冰块能降温,可奴婢之前便问过了客栈的掌柜,他们并没有储存冰块。”
红尘何尝不知红梅这样烧下去情况只会更严重,早在之前,她便去找过客栈的掌柜,只是镇子太小,哪里有什么冰块啊。
叶辞柏想了想,道:“回上京如何?”
红尘摇摇头,“红梅伤势严重,这个时候挪动她,一路颠簸,情况只会比现在更严重。”
“那便派人出去找冰块,客栈里没有,酒楼里总归会有。”说罢,叶辞柏吩咐长风带人出去找冰块,银子不是问题。
长风带着人立马去办,敲遍了镇子上所有的酒楼,也只买到了一盆的冰块。
但有总比没有强。
红尘立马为红梅降温。
叶辞柏不宜留下,派了长风守在门口,让他帮衬着点红尘,随之去了墨慈的房间。
墨慈一直在等他,见他回来,急忙询问。
叶辞柏避重就轻。
他说,她便听。
只不过,心中终归自有自的计较。
“快天亮了,你一宿未睡,躺下睡一会吧。”叶辞柏道。
墨慈摇摇头,红梅情况不好,她怎有睡意。
叶辞柏劝了几句,见她实在坚持,只得随她。
但又不想她在红梅一事上胡思乱想,便捡了个话头,转移她的注意力,可效果不大。
叶辞柏无奈,宽慰道:“有红尘在,你呀,便放宽心,我跟你保证,红梅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保证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大夫。”墨慈轻轻一叹,“红梅是朝歌派来保护我的,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同朝歌交代啊。”
……
第467章 你可会怪我?
“不会的,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吗?就算不信我,你也该信红尘。”
“你说得也对,我应当相信红尘。”
叶辞柏:“……”
他呢?不信吗?
与此同时,上京将军府。
自叶辞柏带人前去寻墨慈后,不论是祁继仁,还是叶朝歌,祖孙二人皆不曾睡,一直留守于前厅等消息。
这一等,便是深夜。
直到护一回来。
得知叶辞柏和墨慈二人皆平安无事后,祖孙俩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
“红梅怎么样?”
“红梅姑娘受伤颇重,已由红尘姑娘带去永临镇上疗伤,今日天色已晚,叶小将军命属下带话,明日他与墨大小姐再回京。”
听闻红梅受伤,叶朝歌皱了皱眉,“红梅的伤严重吗?”
“属下不知。”
“歌儿,不必担心,有红尘在,红梅不会有事。”祁继仁在旁说道。
叶朝歌颔首,稍稍宽了心。
得知几人性命无忧,方才有心思详问过程细节。
在听到叶宇轩设下弓箭手埋伏在山上时,祁继仁破口大骂:“叶宇轩这厮实在奸诈无耻之极。”
叶朝歌冷笑,让护一接着说。
之后,护一将叶辞柏意图趁机除掉叶宇轩,并探明他的方位进行突袭的经过,一一道出。
当时,叶辞柏朝北边突袭,长风他们掩护,可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矢如箭雨一般,生生阻挡了叶辞柏的前路。
待护一护二和田伯派来暗中保护的人在弓箭手后方偷袭,劈开一条路,叶辞柏方才继续,可叶宇轩早已跑了个没影!
“孬种!”祁继仁满脸不屑,“惯会耍些见不得光阴损手段的孬种!”
“那些黑衣人身上可有什么线索?”
闻言,祁继仁也看了过来。
护一摇摇头,“那些人皆是死士,事前藏好了毒囊,即便抓到了活口,也会咬破毒囊身亡。”
祁继仁撇了撇嘴,“这些死士定与宁缺有关。”
“可惜没有证据。”叶朝歌接话。
“是啊,没有证据。”
之后的发展,一目了然。
叶辞柏去到山上,英雄救美。
“之后,北燕的公主去了山上……”
随即,护一将过程说了一遍。
祁继仁听得咂舌,颇有几分感叹道:“我还以为那小子见了娇容,就算不撕了她,也会砍她两下。”没想到,却如此的平静理智。
看来,经历了这么多,他这个遇事爱冲动的外孙,收敛了不少啊。
叶朝歌也有些意外。
之前,卫韫同她说将叶宇轩的事交给兄长和他处理,当时她嘴上是应下了,心中却自有自己的想法。
可看此次兄长前后的表现,交给兄长,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那娇容呢?”
“回京了,属下一路跟随他们回来的。”
叶朝歌颔首,“今日辛苦你和护一了,回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护一离开后,叶朝歌问祁继仁,“外祖,北燕的六公主何时到?”
“就这两日了。”
“如此,天亮后我便去驿馆走一趟。”
闻言,祁继仁微讶,“你要去驿馆?”
叶朝歌颔首,眯了眯眸子,寒光闪现。
……
“……山上已经处理好了,娇容公主也已经回了驿馆。”
留守山上负责善后的人来报。
叶辞柏道了声知道了,让他们各自安排下去休息,便回了屋。
一进门,便看到墨慈正眼巴巴的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辞柏失笑,“不是红梅,是之前留在山上善后的回来了。”
闻言,墨慈松了口气。
方才有人来敲门,跟着叶辞柏便去了外面,她还以为是红梅那边不好,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好在不是。
“娇容公主……回去了吗?”
叶辞柏颔首,“回驿馆了。”顿了顿,忐忑问她:“墨儿,你可会怪我?”
墨慈不解,“怪你什么?”
“娇容那个疯女人让你遭难,且害红梅受伤,我却没有为你们出气,你可会怪我?”
叶辞柏有些紧张。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但又不敢问,怕她怪他。
方才实在憋不住,这才问了出来。
墨慈反应过来,摇摇头,“怎会,我不怪你,而且,我也赞同你的做法。”
娇容是北燕的公主,骂得,但打不得,更杀不得。
闻言,叶辞柏松了一口气,握上她的手,“其实我早先便恨不得杀了她,可她是北燕的公主,若是在大越的土地上出事,北燕那边定会有由头说话,届时,我们大越便会处于被动,这口气,只得暂且咽下。”
“我明白。”墨慈又非糊涂之人,自是清楚这个中深浅。
“不过我保证,这笔账,早晚有一日,我会找她算回来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墨慈撇了撇嘴,“还是算了吧,好不容易与她撇清了关系,你……”
话说到一半,墨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闭嘴歇声。
“恩?怎么不说了?”叶辞柏纳闷。
“没什么。”
墨慈的声音有些闷。
这个呆子!
……
用过早膳,叶朝歌稍作歇息,便出门前往驿馆。
祁继仁上朝前,特地叮嘱了田伯,让他陪叶朝歌走这一遭。
红梅红尘两个得力人都不在身边,他怕外孙女会吃亏。
虽然知道,一般只有他外孙女让旁人吃亏的份,但有备无患。
驿馆。
娇容自永临镇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内室里。
外头的日光从窗子里斜射而入,洒落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可她却只觉得遍体冰凉,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哪怕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在山上时,叶辞柏所说的一言一句,仍不断的在她耳边回旋。
她不甘,却又无力。
这时,房门敲响,紧跟着,外面传来箐禾的声音:“公主,叶府二小姐叶朝歌前来探望公主。”
叶朝歌?
娇容稍稍回了神。
“公主,可要奴婢去回绝了她?”箐禾又道。
娇容张张嘴,哑声道:“不必,让她去小厅等我。”
“是。”
娇容休整一番,换下了身上的男装,方才去了小厅。
过去时,叶朝歌正坐在那喝茶,身边跟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
第468章 不只是兄长,还有你的!
“娇容公主。”
叶朝歌徐徐起身行礼。
娇容虚扶一把,“叶二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坐定后,叶朝歌直奔主题,“请问公主,打算何时离开大越?”
娇容没想到叶朝歌会如此直接,被问了个猝不及防,脸色微微一变,“叶二小姐这是何意?”
“朝歌表述能力不好,还是娇容公主理解能力不好?”
“叶二小姐注意措辞,公主是你们大越的贵宾……”
“受欢迎的才是贵宾,不受欢迎的,便是不招自来!”
不待箐禾把话说完,叶朝歌淡淡打断道。
娇容深呼吸口气,“叶朝歌,就算你们大越的皇帝,也不曾这么与本公主说过话,你算哪根葱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就不怕本公主治你的罪吗?”
叶朝歌丝毫不受威胁,“公主是北燕的公主,而朝歌是大越的贵女,即便你贵为公主,要治我的罪,在大越的地盘上,也由不得你一个北燕公主越俎代庖!”
“你!”
娇容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一宿未睡,加上被叶辞柏刺激,此时又被叶朝歌羞辱,这口气怎会忍得下,当即呵斥道:“我的确治不了你的罪,但总有人能管的了你!”
“陛下吗?公主这是要进宫告状吗?正好,带朝歌同去吧,有些话,也的确该当面与陛下汇报,你说是吧,娇容公主!”
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看向她,目含嘲弄讥讽。
娇容面色一沉,“你威胁本公主?”
“公主若是受得便是威胁。”
“呵,倒是伶牙俐齿,但你莫要忘了,我是本燕公主,你们大越,奈何不得我。”
言外之意,即便你进宫将我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陛下,你们大越,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倒是你叶二小姐,先是在我的吃食里下让我腹泻的药,现在又对我这个公主不敬,你说,你们大越的陛下会如何给本公主一个交代?”
叶朝歌掀了掀眼皮,凉凉地睨了她一眼,“有证据吗?”
娇容一滞,脸色变了几变。
的确,没有证据。
吃食都丢了,而她的脉象,任哪个大夫太医,也都是水土不服的脉象!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叶朝歌撇了撇嘴,“叶宇轩吗?”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娇容捏紧了手。
叶朝歌笑笑,“看来叶宇轩并没有告诉公主他的身份。”
“你到底来干什么?羞辱本公主?和本公主斗嘴?还是来看本公主的笑话?”娇容烦躁道。
“不,都不是!”叶朝歌突然严肃了面庞,“我来,是告诉公主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比如昨天晚上,比如,叶宇轩找你合作的目的,再比如,亏得公主,我哥昨晚险些没命……”
听得最后,娇容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昨晚公主上山时,我哥那边已然结束一战,地上的尸体,不知公主看到了没有?”
经过叶朝歌这么一提醒,娇容立时想起来了。
遍地的尸体,里面不只有祁家军,还有……
未知名的黑衣人!
昨晚她只顾着她的计划失败了,不曾多想,此时想起来,方才觉得不对劲之处。
“看公主这反应,想来是想起来了,公主可愿耐下心,听我说道说道?”
娇容抿唇,没拒绝,也没同意。
叶朝歌只当她是默认了,将叶宇轩的身份道出,随之问她:“公主心悦兄长,兄长身上发生的事,想必你早已调查清楚,那你可知,去年冬季,我哥外出为我寻医,途中遭遇埋伏袭击,险些丧命,最终失忆一事?”
娇容点头。
她自是知道,“他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叶朝歌摇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途中设下埋伏刺杀兄长的,就是叶宇轩!”
娇容眸子微缩,脑海中随之想到了昨晚山间的那些未知名黑衣人的尸体!
难道……
“公主与叶宇轩之间的交易,不如听听我的猜想,看看是否正确?”
“叶宇轩来找公主,将我给公主下药致使腹泻多日,以及兄长和墨慈结亲一事告诉了你,以此来获取你的信任,然后再告诉你,他能帮你,为你出谋划策,可却从始至终不透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我说的,可对?”
娇容沉默。
没有得到回应,叶朝歌也不在乎,“然后,你安排人进学士府,趁着墨慈出门之际,将她带出了城,让她落到你的手上。”
“你的打算是,利用墨慈威胁兄长,让他娶你,而叶宇轩知道兄长定会寻过去,他便背着你,在山间埋伏人手,以此来伏击兄长,若非兄长早有准备,之后,恐怕公主见到的,将会是兄长的……尸身!”
娇容手猛地一颤,打翻了旁边的茶盏。
茶盏落地,发出尖锐的破碎声。
对她的反应,叶朝歌扯了扯唇角,接着道:“或者说,今日我不只会见到兄长的,且会见到公主你的尸身!”
“叶二小姐,你胡说什么呢,我家公主好好的……”
“箐禾!”
娇容厉声沉喝,随之看向叶朝歌,“为何还有我的?”
“很简单,因为叶宇轩是你的亲兄长,北燕太子留在大越的一颗棋子!”叶朝歌摸了摸唇角,“公主是聪明人,不必我多言,想必也该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吧?”
娇容面色阴沉。
想到了,自然是想到了!
北燕皇室公主皇子众多,宁缺是六皇子,与她一样,并非受宠之人,他们虽是兄妹,但素无过密交集,直到此次来大越。
几日朝夕相处,对于自己这位兄长,她多少了解了一些,深知他征服大越的野心。
如叶朝歌所说,叶宇轩若是宁缺的人,若昨晚的计策成功,叶辞柏死了,她也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一目了然。
白发人送黑发人,祁继仁必然承受不住这刻骨打击。
而北燕,则以她死在大越为由,趁此发动战乱。
即便大越兵强马壮,可若没有了指挥作战的人,只会是一盘散沙。
宁缺的野心便会成就!
……
第469章 华容来京,娇容离京
“你告诉我这些,意欲何为?”
娇容压下心头混乱,沉声问叶朝歌。
“公主即将离开大越,就当是朝歌送公主的饯别礼吧。”
“呵,叶二小姐会这么好心?”对她的话,娇容一个字也不信,这个女人,和叶辞柏虽是兄妹,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阴险,心计深沉,手段了得,这样的叶朝歌,会给抓了她的好友未来嫂子,又害得她的兄长险些丧命的罪魁送饯别礼?
当她傻吗?
“或许,我只是一时善心,不想看到同为女子的公主,再度沦为被人利用的棋子。”叶朝歌别有深意道。
娇容沉默的看着她,过了一会,“你想利用我对付宁缺?”
“怎会是利用呢,公主想多了,北燕太子已然回到北燕,于我并无妨碍,倒是公主你,你的最大软肋,他可是清清楚楚!”
娇容手指紧在一起。
她的最大软肋是什么,没人比她更清楚!
软肋被人窥得,如同被人捏住了命门,之后便是任人宰割!
“我的最大软肋,昨晚已然说清楚了!”
“可公主,清楚了吗?”
娇容手指捏的更紧了。
叶朝歌见她如此反应,便深知其意。
感情这种事,岂是说清楚就清楚的,给出去的真心,又岂是说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
“叶宇轩接连两次,意图取兄长的性命,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在暗处,防不胜防,下次,谁也不能保证兄长会不会像第一次只是失忆那般的幸运了!”
娇容瞠目,眸中清楚映出惧意。
见状,叶朝歌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施施然起身,“兄长曾与我说过,公主是他所见过的最为疏阔的女子,与上京贵女皆有不同,他很是欣赏。”
娇容苦涩一笑:“但他却不要欣赏的女子。”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今日一别,今后或许再无机会相见,万望公主保重,朝歌在大越,遥盼公主幸福康健。”
行了一礼,叶朝歌起身离开。
身后,娇容突然说道:“叶朝歌,我知道,你利用我,我很讨厌你,但是……”
“正好,我也不喜欢你。”
叶朝歌顿住,转身,笑眯眯道。
娇容猛地一噎,脸色青白交错。
叶朝歌笑笑,“公主,为了他人改变自己,不值得,人生苦短,要懂得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莫要把自己困死在一处。”
说罢,转身离去,再无停留。
娇容坐在原处,望着叶朝歌离开的背影,眸子复杂难辨。
或许……
罢了!
……
回去的马车上,叶朝歌看着对面数度欲言又止的田伯,好笑不已。
“您老有话问便是,何必如此顾忌再三,再说了,这可不像是您的性子。”
被看穿,田伯也不尴尬,笑笑,“属下便知瞒不过孙小姐。其实是属下不太明白孙小姐来此的用意。”
最初,得知孙小姐来驿馆,是来找娇容算账,可整个过程看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娇容对兄长用情很深。”
田伯颔首,“看得出来。”
话能骗人,但反应骗不了人。
方才那娇容公主虽然极力掩饰,但仍然看得出来,她依旧很在乎孙少爷。
“北燕的事,我们鞭长莫及……”
可娇容不同!
叶宇轩如今所依仗的便是宁缺。
他是宁缺的人,更是留在大越对付他们的一颗有力棋子。
宁缺会支援他,不管是财力,还是人力上。
好比,昨晚的死士!
可一旦,叶宇轩失去了这些,他还有何依仗?
北燕的事,他们鞭长莫及,可娇容是北燕的公主,在北燕有一定的地位,比之他们,要方便的多!
田伯恍然大悟,难怪!
回到将军府,祁继仁已然下朝回来了,田伯第一时间将此事禀报。
听后,祁继仁也没想到结果如此。
他和田伯最初所想的一样,本以为叶朝歌去驿馆,是去找娇容算账,却不曾想,她的目的更深沉,更远,更深!
“可惜,是个女儿身啊。”
祁继仁不知第几次发出如此感慨。
田伯听着,已然见怪不怪了。
他现在特别能理解将军的心情,如今的他,也有些感慨可惜,孙小姐若是个男儿身,其成就,盖然不俗。
……
北燕的六公主华容,是在两日后抵京。
许是宣正帝已然对北燕失去了耐心,当即便下旨,将华容公主赐婚给了四皇子平王。
就此,大越和北燕结为姻亲。
三日后,娇容启程离京回北燕。
此次宣正帝派了平王,由他送娇容出城。
娇容离开前,华容十分不舍,她才来两日,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唯一熟悉的皇姐却要回北燕。
娇容看着眼眶通红的六妹,心中一时感慨良多,握上她的手,“你的性子,我多少了解些,以你的性情留在大越,不会太差。”
“三姐……”
“大越不比北燕,他们民风保守,说话处事,你要三思而后行,遇事能让则让,能忍则忍,这样,在这异国,你才能过得更舒心。”
华容抽了抽鼻子,“若是让不了,忍不了呢?”
娇容被她逗笑了,“若是如此,那也不必再让再忍,但前提,你要有理,知道了吗?”
“知道了……”
“六妹,我瞧着那平王是个性子和顺的,日后你嫁给他,他指定不会亏待到你……”
华容瞠目:“三姐怎如此肯定?”
“或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姐妹俩说了会话,时辰不早了,娇容翻身上了马,她终究还是习惯了马背上的生活。
“三姐,我舍不得你……”华容跑过来。
娇容压下心中酸楚,弯腰摸摸妹妹的小脸,这个妹妹,她不熟,但此刻,却异常让她怜惜不舍。
想了想,在她耳边轻声叮嘱道:“日后若遇到危及性命之事,你便去找叶家的二小姐叶朝歌,她或许,会帮你……”
说罢,不再多言,留下欲言又止的华容,娇容扬鞭奔走,尘土飞扬间,那抹笔直英气的背影,渐行渐远,再无回头。
华容情不自禁地追出去几步,捂脸哭泣,“三姐……”
这时,肩上一热,下一刻,一道温和的男声传来:“莫哭。”
……
第470章 永远不变的兄妹
“走了?”
“是,走了。”
叶朝歌点点头,对青岚吩咐道:“稍后你去前头寻田伯,让他老人家派个人去永临镇将此事告知兄长。”
青岚应声而去。
红梅的情况在经过三天三夜的凶险后,终于挺了过来。
只是不宜移动,便留在了永临镇,红尘留在那看顾她。
刘嬷嬷掌管着叶府的中馈,叶府离不开她,得知小姐身边没人伺候,便将青岚派了过来。
而叶辞柏和墨慈,原计划次日归来,可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
直接派长风回来传了句话,“妹妹能干,学士府那边就交给你去解释了……”
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妹妹!
……
随着娇容的离开,上京的气氛一扫之前,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叶辞柏和墨慈,是在娇容离开的第四日的下午回来的。
他先送墨慈回了学士府,得了陶氏的冷言酸语一番,耸耸肩回了将军府。
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祁继仁和祁氏,“外祖,娘,挑个日子,我们去学士府下聘吧?”
一听这话,祁继仁当即跳了起来,“你这小子,不会是祸害人家姑娘了吧?”
之前得闻外孙要与墨慈在永临镇停留几日,他便觉得不太妥,但自古以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派了几次人过去,皆被不轻不重的打发了回来。
当时他还想着,待那小兔崽子回来,定要好生拾掇他一番,竟然不听话了!
可没想到,外孙回来了,还未等他拾掇他,他竟语出惊人,险些没把他给呛到!
“外祖,您说什么呢,我像是那样的人吗?”叶辞柏没有想到,自家外祖会这么想他,一时间又羞又恼。
谁知,祁继仁很认真的点点头,“你就是那样的人!”
叶辞柏:“……”
“说正经的,你着急去下聘,真不是……”
“没有没有,真没有!”他倒是想,可关键是人家墨慈也不许啊!
更何况,他是真心欢喜她,这等不尊重她的事,他岂会干?
在叶辞柏的再**证,就差指天发誓,祁继仁方才勉强相信。
其实也不怪他多想,毕竟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会多想上几分。
“那你这么着急下聘作甚?上次不是便说好了,来年再定吗?”
“我……这不是娇容走了吗,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就想,不如先下聘,婚期定在来年,这样也耽误不了妹妹和卫韫的大婚啊。”
回来的路上,他都想好了。
祁继仁失笑,“就这么着急?”连把婚期定在明年都想到了!
叶辞柏挠挠头,“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
越和墨慈接触,便越是能发现她的好,她太好了,所以,他担心,万一未来的媳妇被人惦记上了怎么办?
毕竟,如今这上京里,知道他们结亲的只有亲近之人。
正好,也借此下聘,将他们的事公布于众,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墨慈是他叶辞柏未来的媳妇,看谁敢打主意!
祁继仁让叶辞柏先回去,自己则与祁氏商量起来。
祁氏对此倒是一点意见也没有,她怎样都行。
祁继仁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女儿,满心的无奈,女儿靠不住,操心的便是他。
当即,便唤来田伯,让他查个下聘的好日子,然后准备聘礼。
女儿出嫁的嫁妆,皆是日后要留给儿女的,祁氏的嫁妆出了名的丰厚,在她的嫁妆从叶府的公中分出来后,便分了两部分。
一部分给儿子,一部分给女儿。
如今儿子要下聘,女儿年底也出嫁在即,她也该回叶府准备起来了。
尽管她不想回去,但在外,她是叶家妇,将军府,终究只是她的娘家,不论是儿子娶妻,还是女儿出嫁,势必要在叶府,而非是将军府!
晚膳间隙,此事便抬出。
祁继仁对女儿想到这一点,顿感老怀安慰。
转头问一双外孙,“你们俩呢?”
兄妹俩对视一眼,随后叶辞柏道:“我便留在将军府,由妹妹陪娘回叶府吧。”
叶朝歌对此安排没有意见。
随后定下后日回叶府。
用过晚膳,兄妹俩一同离开去了叶朝歌的院子。
“红梅的情况已然大好,再过些许时日,便可动身回京,妹妹不必担心。”深知自家妹妹牵挂红梅,在她开口前,叶辞柏主动道。
叶朝歌松了口气,“墨慈怎么样?”
说到自己未来的媳妇,叶辞柏眼睛都亮了,“她挺好的。”
叶朝歌失笑,“瞧我问的,有哥哥这个有了媳妇忘了妹妹的照顾,墨慈怎能不好?”
“你莫要担心,墨慈是墨慈,你是你,你永远是我妹妹,谁也取代不了!”叶辞柏看着妹妹,一字一字格外认真道。
叶朝歌:“……”这么认真,调侃不下去了!
“后日你同娘回去后,万事小心,若是受了气,你也无需忍着,知道吗?”想到后日便要回到叶府的祁氏和叶朝歌,叶辞柏如是说道。
叶朝歌轻笑,“你见我何时忍过?”
叶辞柏愣了愣,继而跟着笑了起来,“这倒也是,是我多虑了。”
“说来,哥哥也要小心,叶宇轩依旧在暗处,切勿大意了去。”
“放心吧。”
兄妹俩又说了一会的话,叶辞柏方才离开。
走前问叶朝歌:“卫韫那厮现在还经常过来吗?”
“那哥哥还经常去墨慈那吗?”叶朝歌不答反问。
叶辞柏瞪她:“你这还没嫁给他呢,就这么护着了,还说我有了媳妇忘了妹妹,我瞧着,最没良心的就是你!”
叶朝歌凉凉道:“咱们是兄妹,半斤八两。”
叶辞柏气呼呼地走了。
青岚在旁笑道:“奴婢好像很久没见小姐和少爷这般亲近了。”
“是啊,这般亲近,怕是也亲近不了多久了。”她即将大婚,而兄长也有了墨慈,他们兄妹,各自有了共度余生的人……
想一想,说不出的惆怅。
“小姐怎会如此说,不管如何,少爷和小姐皆是亲兄妹啊。”
叶朝歌怔了怔,醒过神来。
是啊,他们是亲兄妹,永远不会改变的亲兄妹!
……
第471章 分嫁妆
回叶府这日,天空阴沉沉的。
乌云密布,看起来要下雨。
果不其然,前脚母女俩回府,后脚便是磅礴大雨。
雨幕笼罩,空气中散发着泥土被浇灌的腥气。
叶朝歌刚从内室换了身舒适衣裳出来,刘嬷嬷便拿了个册子过来。
“小姐,老奴按照您的吩咐,将夫人的嫁妆重新规整了一番,列了份新单子,您看看。”
叶朝歌接过翻了两下,便还了回去,“稍后让青茗送去给母亲,嫁妆是母亲的,让母亲自己处理。”
之前祁氏一直在将军府,这些嫁妆她便派刘嬷嬷归拢,如今祁氏回来了,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刘嬷嬷应了声,转头将册子给了青茗。
随之感慨道:“真没想到,少爷也马上要成婚了,日后这府上,恐怕更要冷清了。”
“嬷嬷这话说的,新嫂子入门,只会更热闹,怎会更冷清呢。”叶朝歌笑。
“这倒也是。”
小姐出嫁,新妇入门,待之后再添个小少爷小小姐,那这府上,的确是更热闹了。
“对了嬷嬷,思苑那边可有动静?”
“回小姐,叶思姝依旧经常出门参加诗会这等聚会,和她亲生父母那边……自从上次见过之后,再无消息,只是,到现在还不清楚那日见面后的种种。”
那日,叶思姝与亲生父母叶力夫妇见面,最初约在城郊的一家茶坊,可在见面当日,却临时改了见面的地点,去了城南的城隍庙,且身边带上了黑女和黑风。
这二人皆是武功极高之人,便是护四和护五也轻易靠近不得,更遑论她的人。
故而,至此,对他们当日神神秘秘的见面后发生了什么,丝毫不知。
“叶力夫妇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刘嬷嬷摇头,“也没有,那对夫妇很是谨慎,老奴派去与他们接触的人,皆是无功而返。”
“如此只说明,更有古怪!”
“是,老奴也是这么认为的。”
“继续跟进,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来,。”
“老奴明白。”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了下午时分。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晴后,立马感受到了空气中所传来的凉意。
叶朝歌躺在软榻上,身上搭了个薄毯子,手上舀了本画本子消磨时间。
祁氏过来时,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我还没见过比你还悠闲的待嫁女。”
“娘怎么过来了。”
叶朝歌对于祁氏的到来颇为意外,坐起来下地,走过去,扶她落座。
祁氏拍拍女儿的手,“我来同你说些话。”
随即唤了声陈嬷嬷,跟着,后者自怀里舀出份册子。
“这是?”
祁氏道:“你派青茗将册子送过来后,我便与陈嬷嬷一起将所有的嫁妆顺了一遍,共分为了三份,一份给你哥,一份给你,另一份娘留着自己傍身,这是你那份,你瞧瞧。”
叶朝歌依言打开册子,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震惊。
母亲的嫁妆,她基本清楚,而给她的这份,全是其中最好的,且这数量,绝对不只是所有嫁妆的三分之一。
“娘,您这是……”
“娘想过了,你哥呢,每年有他自己的俸禄,而我呢,年岁大了,吃穿什么的有一定的底子,唯有你,你日后是要嫁去东宫,做那皇家的媳妇,多带些傍身差不了。”
祁氏握着女儿的手紧了紧,“我这个当娘的,除了这些个,旁的给不了你,更帮不了你什么,歌儿,待你出嫁到了那东宫,便要全靠你自己了。”
“娘,您的意思女儿明白,可对兄长委实有些不公平,而且,您之前给女儿的那些地契铺子,女儿手头上并不缺的……”
“这不只是为娘自己的意思,还有你哥,和你外祖的。”
原来,在回来前,祁继仁和叶辞柏相继去找过祁氏。
祖孙俩与她说了不少的话,总结下来的大意是,给叶朝歌的嫁妆备的丰厚些。
叶辞柏更是表示,将给他的那份,匀出一半给妹妹。
随即,在分嫁妆时,祁氏一点也不客气,真的将儿子的那份,匀出了一半给女儿,又从自己的那份里,把最好的,也匀给了女儿。
故而,这份嫁妆可以说共分作了两份,叶朝歌占一份,而另一份由叶辞柏和祁氏分。
这单子太厚重了,叶朝歌自是不要。
之前祁氏便给了她不少的房契铺子,祁继仁过年时也给了她一匣子的银票,这匣子银票早在她与卫韫赐婚圣旨下达后,田伯就交还给了她。
她手头上所拥有的已然不少,若再让她占大头,这对兄长太不公平。
谁知祁氏告诉她,让她去找祁继仁和叶辞柏说去,然后便起身回去了。
叶朝歌拿着那份册子,只觉得无比的沉重。
“小姐,这是将军,夫人和少爷的一份心意。”刘嬷嬷深知她的小姐在想什么,上前说道。
叶朝歌苦笑一声,她何尝不知。
很快,祁氏的动作传到了思苑。
叶思姝不敢置信,“我的呢?”
书琪摇摇头。
“没有我的?”
“好像没有……”
闻言,叶思姝立时变了脸,“我叫了她十多年的母亲,到头来分嫁妆却没我的份,凭什么?就因为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书琪瑟瑟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简直欺人太甚!”
叶思姝满脸阴沉,眼角泛着嗜血的红。
她没想到,祁氏会这么绝情,直接略过了她!
之前,她本以为,依着祁氏心软的性子,看在她叫了她十多年母亲的份上,她这一份,总不会少了去,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她的!
叶府如今就是个空壳子,待她出嫁,根本拿不出什么东西来,祁氏不给她,她只会寒酸进康王府。
本身她只是个侧妃,康王对她,真心没有,有的只是她身上那点点价值,若没有嫁妆傍身,日后她怎么过?
不行,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叫了祁氏十多年的母亲,总不能白白叫了!
当即,带着书琪去了福禄苑。
过去时,老夫人正在与几个丫鬟玩叶子牌,见到她过来,笑着招呼她过去一起玩。
……
第472章 脸呢?
叶思姝压下心中的暴躁,过去陪着玩了两把,方才道:“祖母,姝儿有话单独与您说。”
老夫人面上的笑意顿了顿,侧首看眼叶思姝,良久,停下手上的动作,“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丫鬟应了声,纷纷退了出去。
正房门关上,几人走远后嘀嘀咕咕的议论了起来。
“你们说,这大小姐找老夫人又有什么事?”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福禄苑的人,个个心中皆有一把称。
本以为这大小姐是个孝顺的,可渐渐的,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自从老夫人没了权之后,这大小姐来福禄苑的次数一次比一次的少。
而每次来,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此次恐怕也不例外。
“其实猜也能猜得到,夫人和二小姐回府了,这大小姐指不定又在算计什么呢。”
“可不是嘛,你们说这大小姐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人啊,一旦起了贪念,想要的多了,失去的也就多了……”
一句话,饱含深意重重,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唏嘘不已。
没一会,便各自散了。
其中一个跑开后,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后,抬脚便去了后方。
此时,正房内。
下人尽数退下,只剩下老夫人和叶思姝二人。
“说吧,这次要多少?”老夫人眼皮不抬,淡淡问。
叶思姝眼底一抹屈辱一闪而逝,无声的深呼吸口气,“祖母,孙女来,不是同您借银子的。”
那个借字,叶思姝咬的极重。
老夫人眉峰微挑,“不是借银子?”
自从管家权重新回到叶朝歌的手上后,府内便大整治,各院的份例大减,吃穿食用皆有定份,没有了之前的奢侈。
而叶思姝经常外出参加诗会什么的,所需银子消耗极大,凭着她的那点月例,根本就不够。
说起来,也是老夫人自找的。
有一次叶思姝话里话外说没银子,她便主动拿出自己的私房给她添补,自那以后,隔三差五,她便来一趟,美其名曰找她借银子,并表示日后会还。
最初,她也不在意,本来自己的这些,便打算给她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康王失势,去了远台州,归期不定,如今这上京,又是太子的天下。
老夫人便开始犹豫了,将自己的全部身家赌在叶思姝的身上,真的会赢吗?到头来不会赔个血本无归吗?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尤其这么久了,康王还没有回京的迹象,这颗种子便开始悄悄的发芽扎根。
之后,她便暗中做出了决定,不能全部赌在叶思姝的身上。
自那后,银子她给的一次比一次少,对待叶思姝,也隔了那么一层。
她终究还没老到糊涂,这些时日以来,叶思姝的态度做派,她看在眼里,时日一久,让她越发的怀念齐嬷嬷。
甚至有时候,她会生出,将齐嬷嬷撵走,真的对了吗?
她所说的话,或许……
短短一瞬间,老夫人便想了这么多,回神的瞬间,对上叶思姝的眸子。
其中隐藏的寒意,让她不由地后背一凉,仔细再看时,却什么也没有,仿佛方才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压下心头的异常,老夫人问叶思姝,既然不是来借银子,那她有什么事?
“祖母,母亲和妹妹回来了。”
“恩,之前派人过来知会过了。”
“那母亲和妹妹可有来给祖母您老人家请安?”
老夫人老眼微闪,“没有。”
叶思姝了然一笑,“祖母别生气,之前下了那么大的雨,母亲和妹妹来不了也是正常的。”
老夫人嘴角微垂,捻着佛珠的手指稍作一顿,一股不耐烦涌现。
人就是这样,一旦心里对一个人有了意见,即便是一点点微乎其微的意见,慢慢发展,也会逐渐扩大,此时便是如此。
对叶思姝有了意见,看待问题的角度,自是不同了。
垂下眼睑,淡淡道:“如今这府上,谁还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祖母您别这么说,您在这府上的地位,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至少在孙女的心目中便是如此。”其他人那里,就说不准了。
老夫人怎么会听不出这其中的弦外之音,哼了声。
老夫人的反应让叶思姝有些吃不准,但她急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祖母可知,兄长定亲了?”
“知道,她们母女自此回来,便是准备去下聘。”早在之前,祁氏便派了陈嬷嬷冒雨来她这里走了一趟。
“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儿如此幸运?”
老夫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学士府的大小姐。”
学士府的大小姐,那不是墨慈吗?
“祖母,墨慈是庶女啊,您就这么同意了?”
老夫人笑了,睨了她一眼,“要不你去将军府跟祁继仁说?”
同意不同意的,这亲事都定了,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况且,此事是祁继仁定的!
叶思姝讪讪一笑,“孙女哪敢啊,孙女只是觉得,一个庶女配兄长,实在是配不上啊。”
如果叶辞柏和叶朝歌在场,定会说一句,你一个养女口口声声瞧不上墨慈这个庶女,哪来的自信?
墨慈即便是庶女,日后嫁过来也是当家主母,是正室,你这个养女呢?自己送上门给康王当侧室,哪来的脸说旁人?!
老夫人抿唇不接话。
“祖母,您是不是不喜欢孙女了?”叶思姝挤出两滴眼泪,“还是孙女做了什么惹您老人家生气了?”
叶思姝再急,也察觉到老夫人的不对劲。
本来顾不上这些,可接连几次,她抛出去的话头,老夫人都不接。
老夫人掀了掀眼皮,“怎会,你是祖母的心肝肉,只是打了一下午的叶子牌,有些没精神罢了,对了姝儿,你既不是来借银子,那你过来是……”
后面一句话,老夫人说的时候,唇角隐含讥讽。
叶思姝心思不在这,故而没有多做注意,捏着帕子摁了摁眼角,哽咽道:“也没什么,孙女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
第473章 大蕉
“哦?”
老夫人好整以暇的换了个坐姿,“说说看。”
“祖母,孙女来府上,也有十三个年头了吧?”
老夫人点点头:“你是两岁过来的,今年十五,正好十三个年头了。”
“在叶府,这便是孙女的家,祖母,便是孙女的祖母,母亲,便是孙女的母亲,可祖母,母亲却把孙女当了外人啊……”
“这话是怎么说的?”
“孙女知道,母亲心中只有朝歌妹妹,可好歹,孙女也叫了母亲十三年的母亲啊。”
说着,又是嘤嘤哭泣。
老夫人被她哭的头疼,“姝儿,你母亲她怎么了?”
“呜呜……”叶思姝捂着脸,“祖母是孙女最亲近的人,孙女的很多心里话,只有在祖母面前方能直言不讳……”
“祖母,您可知,母亲今日分了她的嫁妆,有兄长,有朝歌妹妹的,就是没有,没有孙女的……”
“祖母啊,孙女也是母亲的女儿啊……”
祁氏分嫁妆了?
老夫人微讶,转而又有些了然。
既然要去学士府下聘,叶朝歌和太子的婚期也定了,此次回府,将嫁妆分开也是正常。
至于没叶思姝的份……
老夫人并不意外。
“祖母,您知道孙女的为人,孙女并非是贪图母亲的嫁妆,只是孙女难受,孙女也是母亲的女儿,可母亲却不将我当做女儿……”
不是贪图祁氏的嫁妆?
老夫人感到好笑。
当初抢夺这管家之权,为的是什么,虽然时过境迁,但毕竟才过去不到一年。
老夫人敷衍的安抚了叶思姝两句,意图打发她走。
可叶思姝岂是那般好打发的,她来此的目的没有达到,怎会轻易离开?
直到老夫人承诺,会为她做主去找祁氏,叶思姝方才抹了泪回去。
脚步声远去,老夫人烦闷的闭上眼,额角突突的疼,手上捻佛珠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的快。
突然,额上传来舒适熟悉的摁压,疼痛感渐消,老夫人情绪逐渐平复,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立在旁边的人儿,笑了笑,“果然是你这丫头。”
“老太太可有觉得舒坦些了?”说话之人,声音清脆,不高不低,让人听着舒服。
老夫人点点头,“好多了。”
“马上就晚膳了,老太太今晚想吃些什么,奴婢去厨房给您安排。”
“你看着安排就好。”老夫人想也不想道。
“唔,那安排些清淡的可好?上次大夫来给您请平安脉,叮嘱过奴婢,尽量让您的吃食偏清淡些,午膳过于油腻了,晚膳便清淡些,让厨房做个珍珠白玉汤,再配三个青菜,老太太瞧奴婢如此安排可还满意?”
老夫人听着舒坦,笑意不止的点头,“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安排。”
“让小鱼来伺候您,奴婢去厨房为您安排膳食如何?”
“去吧,你这丫头妥帖,事事周到,但也莫要累着自己,下面还有那么多丫鬟呢,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老太太心疼奴婢,奴婢想哭了。”
说罢,当真作势擦泪。
老夫人被她逗得合不拢嘴,“你这皮猴子,快些去吧。”
经过这么一闹,老夫人心情舒朗许多。
“小鱼,我去厨房给老太太安排膳食,你进去伺候着。”
“蕉姐姐放心去吧,交给小鱼。”
拍拍小鱼的肩膀,那丫鬟方才出了福禄苑,一路奔至僻静处,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后,方才沿着小路,去了一甯苑。
“大蕉,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见到来人,刘嬷嬷颇为意外。
“奴婢趁着给老夫人去安排膳食的空档,来给小姐请个安。”
刘嬷嬷点点头,“你有心了,小姐就在屋里,我带你进去。”
“大蕉?”
“是奴婢,奴婢大蕉,给小姐您请安了。”大蕉跪在地上,郑重磕了三个头。
叶朝歌上前将她扶起来,左右将人打量了一番,点点头,“数月不见,小丫头张开了不少,方才我都差点不敢认了。”
想当初,大蕉还是福禄苑洒扫的小丫头,长得人小又黑,很不起眼。
不曾想,几个月不见,当初的黑丫头变了个样。
大蕉不好意思的摸摸脸,“这都多亏了小姐,若非小姐教奴婢,奴婢如今也不会从一个洒扫的小丫头,成为老夫人身边的第一人。”
“莫要妄自菲薄,这是你的本事。”虽说有她教,告诉她老夫人的脾性及喜好,若她没有领悟力,也不会这么快成为福禄苑的大丫头。
当初,老夫人虽然承诺了,十年之内,不会插手管家,在福禄苑消停过日子,但老夫人那人,实在让人无法相信,而且,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时不时冒出来将她当枪使的叶思姝。
之后,叶朝歌便与刘嬷嬷商量了一下,既然叶思姝能影响老夫人,为何不培养一个,也能影响老夫人的人?
福禄苑里,只有大蕉是她们的人,当晚,叶朝歌便命红梅偷偷的将大蕉带来,将她对老夫人的了解,以及性情,喜好,和说话的分寸,一一告诉了她。
接下来结果如何,就靠大蕉自己了。
真没有想到,这丫头会这么成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便成了老夫人身边的得意人。
“怎么样,可还好?老夫人可有让你吃苦?”
大蕉摇摇头,“小姐勿忧,奴婢一切都好,奴婢一直谨记小姐的叮嘱,以齐嬷嬷方式伺候老夫人,老夫人如今对奴婢,还算上心。”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
当初,她便告诉大蕉,若实在不知道怎么做了,便想想齐嬷嬷以前是怎么做的。
齐嬷嬷是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二人一起度过了风风雨雨,几十年的光景,即便齐嬷嬷如今不在了,也是老夫人撵走的,可到底会留下痕迹。
尤其是时日一长,老夫人只会对刘嬷嬷更加想念。
而大蕉的出现,便隐隐填补了老夫人对齐嬷嬷的缺憾。
“那便好,但你要切记,万事小心。”她不担心老夫人,但是担心叶思姝,齐嬷嬷当初离开,就有她的一份。
若是让她知道,大蕉是她的人,必会下死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