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卫韫回京
多么的可笑啊!
她会认识承曦,竟然全托了叶朝歌兄妹的福!
他待她的好,全然是基于他认错了人!
既然他注定不属于她,那她也不稀罕!
所以,她利用他,骗他,只为将他拢在手心里,为她所用。
她暗示他,对付叶朝歌。
而她如愿以偿,他让她惊马落水,虽然他又把叶朝歌救了上来,但是,他害她险些丧命是真。
她便不信,有此事横在中间,即便日后他知道认错了人,会心中没有芥蒂?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一日来得如此之快。
承曦瞒着她与叶朝歌见面,他的反常,让她生疑,即便当时打消了疑虑,但之后想起来,仍觉得不对劲。
在叶朝歌那试探无果后,她便悄悄生了警惕。
所以,在一段时间的失联后,突然收到他约她见面,直觉有鬼。
为了以防万一,她让恩雪代她去。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果然是约无好约。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狠到,毁了她!
回想至此,叶思姝仰天而笑,笑得有些癫狂。
笑过后,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道:“世人皆说,戏子无情,女表子无义,最无情无义的是他们男人!”
这世上,唯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
……
卫韫回京,是在三日后。
得到消息时,叶朝歌正在为那件袍子收尾,当即顿住,愣愣开口:“回京了?”
“是,据打探的下人说,太子殿下进京后先进了宫,相信很快就会来看小姐。”
叶朝歌紧了紧手上柔软的布料。
随即低头继续收尾,比之方才,她手上的动作明显加快许多。
一旁等着打趣的红尘,久未等到自家小姐激动,不解的眨眨眼。
太子殿下回京了,小姐的反应如此平淡?
这不太对吧?
还是说,小姐方才走神,没有仔细听?
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再说一遍好了。
谁知她刚准备开口,突然被刘嬷嬷扣住了手腕,拉了出来。
“你这丫头,莫要在里面打扰小姐,去跟红梅陪小宝去。”
前两日,红梅便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叶朝歌让她多休养几日,不必急着过去伺候。
之前回京时,蔡家送过去的奶娘,并没有带回来,而新的奶娘还没有寻到合适的,所以,一直是刘嬷嬷带着小宝。
而红梅大好后,没事的时候,刘嬷嬷便会将小宝送过去,让她帮忙照看,自己则到叶朝歌的身边,拾掇一番。
“等下嬷嬷,您不觉得小姐这反应很奇怪吗?太子殿下回京,小姐理应很高兴,可看小姐的反应,也没见有多高兴啊。”红尘躲开刘嬷嬷的推搡,凑过来道。
“你懂什么,有些高兴在心,而不是在脸。”刘嬷嬷满脸嫌弃的撵人,“赶紧走赶紧走,莫要留下碍我的眼。”
这死丫头不懂瞎说!
她是过来人,很明白,表现在脸上的高兴,不一定是高兴,不曾表现在脸上的,不代表着不高兴!
再说了。
谁说小姐没有表现出来,难道她就没看到小姐手上穿针引线的动作更快了吗?还有小姐微微泛红的眼尾,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啊?
红尘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
叶朝歌这一个收尾,几乎收了一天。
直到傍晚,方才结束。
叶朝歌将刚刚做好的月白色锦袍铺陈在榻上,仔细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处后,便招来了刘嬷嬷。
“好看吗?”
刘嬷嬷含笑点头,“好看,太子殿下一定会喜欢。”
叶朝歌闻言,面上的笑意加深,转而又皱了眉,“嬷嬷有没有觉得这腰有些宽了?”
刘嬷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有些不太确定了,“小姐,老奴许久不曾见过殿下了,老奴也不知现今殿下是瘦了些还是胖了些。”
“算了,且先这样吧,待他试一试再说。”
正说话间,叶辞柏走了进来。
“外祖让我们去前厅用膳,我顺道过来……”未完的话,在看到榻上摊着的月白色锦袍时,顿了下来,叶辞柏走过去,好奇问叶朝歌:“你做的?”
叶朝歌点点头。
叶辞柏惊奇咂舌,“没想到你还会做衣裳,不错不错,虽然这颜色我不太喜欢,看起来也有些娘气,但既然是你给我做的,我就收下好了,不过,说起来这衣裳我穿应该有些长了,得修一下……”
听到这话,叶朝歌和刘嬷嬷皆惊呆了。
眼睁睁的看着叶辞柏拿起那件衣裳在自己身上比划,一边比划,一边说这里长了,那里短了,再就是那里肥了瘦了……
找出了很多需要修改的地方。
总结下来就是,这件衣裳做的还算成功,大毛病没有,小缺点太多。
然后,叶辞柏很认真的说道:“不过,这份心意我很感动,谢谢了。”
叶朝歌咽了咽唾沫,迎着他那真诚的眼神,到嘴的那句‘虽然这件衣裳做的不完美,大毛病没有,小缺点太多,但是很遗憾,这衣裳不是给你做的,你白挑剔了半天……’说不出口。
“少爷……”
“何事?”
“这衣裳,不是给您的……”
叶朝歌说不出口,刘嬷嬷却能。
这衣裳小姐做了多日,熬了多日,好不容易完成了,殿下也回京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少爷捡了现成的去。
否则,到时苦的便是小姐。
正拎着衣裳一个劲儿在自己身上比划的叶辞柏顿住,皱眉:“不是给我做的?那是给谁做的?外祖吗?不过,外祖那么大岁数的人了,穿这种颜色不适合吧?而且,外祖身量宽,这衣裳肥瘦也不合适啊?”
刘嬷嬷张张嘴,正要说话,却被叶辞柏抢了先。
“哦,我知道了,莫不是你想在我过生辰的时候给我一个惊喜?被我提早看到了,所以……”
叶朝歌扶额,有些不想说话了。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兄长还有自说自话的本事。
“少爷,您想多了,这衣裳真不是给您做的,是小姐给太子殿下做的。”刘嬷嬷心一横,大声说道。
霎时间,屋内针落可闻。
过了一会。
叶辞柏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你说的可是当初揍我的那小子?”
刘嬷嬷茫然。
当初,揍少爷?
……
第321章 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
当时叶辞柏失踪,刘嬷嬷年岁大了,并没有同行,故而,并不知道在怀城的种种。
但叶朝歌知道。
点头,“是。”
叶辞柏一听这话,很用力的将袍子丢回榻上,然后很用力很用力地对着叶朝歌重重一哼,转头走人。
走到门口,突然顿住,扭过头,咬牙气道:“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
“哼!”
走远。
叶朝歌:“……”
刘嬷嬷:“……”
……
叶朝歌到前厅的时候,祁继仁还未到,只余叶辞柏抱臂坐在那,脸色很臭。
听到周围下人的问安,叶辞柏撇过来看了眼,然后又撇回去。
叶朝歌忍着笑,走过去,“你的生辰礼我早就准备好了,哥哥收到一定喜欢。”
叶辞柏不理她。
叶朝歌再接再厉,“你方才也说了,那颜色你不喜欢,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小毛病……”
“你给他做的,若是穿在我身上,自然小毛病一大堆了,我和他身量又不一样!”
叶辞柏气道。
他现在知道,为何那衣裳不合适了,敢情儿一开始就是比对那小子的身量做的!
能合适才怪!
叶朝歌摸了摸微抽的唇角,这算不算一种变相的安慰,起码知道,她做的衣裳没有那么差劲。
“而且,我心胸似海,我会在乎一件破衣裳!我气的是,你为什么要给他做衣裳,你忘记他怎么对我的吗?”
在怀城,他收拾他的那一幕,至今他都记着呢!
“我才是你的哥哥,你难道……”
“现在知道你是她哥哥了?”人未到声先至:“之前你恨不得掐死她,口口声声要找她算账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她是你妹妹?”
话音落,祁继仁和田伯进来。
叶辞柏脸憋得通红,辩解道:“那是因为我失忆了!”
“你应该庆幸你失忆,否则老子早抽死你了!”说完,祁继仁没有再理他,看向叶朝歌,在她脸上转了一圈,道:“恩,脸色红润,气色也不错,以后就得这样保持下去,知道吗?”
叶朝歌含笑应下。
落座后,田伯便让下人上菜。
期间,祁继仁对兄妹俩人道:“庄子上来了信,你们的娘过两日便该回来了。”然后瞥眼叶辞柏,“回来为你这小子过生辰,照我说,你娘就是事多,小屁孩过什么生辰。”
半个月后,是叶辞柏十九岁的生辰。
“外祖,我不是小屁孩,我是大人了。”叶辞柏忍了好几忍,没有忍住,辩解道。
平日里,一口一个小兔崽子叫着也就算了,反正已经习惯了,可小屁孩不能忍,简直就是对他这个七尺男儿的侮辱,他哪里小了!
“再大在我面前也是小屁孩!”祁继仁斜了他一眼。
“哥哥,这是你爱吃的,今儿个厨子做的格外好吃。”给叶辞柏夹完,又给祁继仁夹了一些他爱吃的过去。
这么一中和,方才的吵闹也就揭了过去。
膳后,下人上了茶。
祖孙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吃茶,就在这个时候,下人来报,东宫的南风来了。
祁继仁看眼自己的外孙女,然后请人进来。
南风踏着夜色而来,手上捧了个四方的小匣子,身后跟着的随行人抬了只大箱笼。
行礼起身后,便道明了来意,小匣子是给叶朝歌的,而大箱笼是给祁继仁他们的。
祁继仁撩了撩眼皮,淡淡道:“太子殿下有心了。”
南风是什么人,又岂会看不出祁继仁的冷淡,讪讪一笑,默默地将他家殿下如何如何费心置办这些的话咽了回去。
他怕自己一个说不好,落得个被人用扫帚撵出去的下场。
要知道,这镇国大将军是出了名的大脾气,谁若是惹他不高兴,便是太子殿下,也不会给一个好脸色,更何况他这个侍卫了。
随即识趣的用第二个来意转移话题。
自怀里拿出一物,“将军,这是太子殿下让属下交给您的。”
祁继仁脸色一正,什么也没有问,将南风递过来的长细盒子接过来。
办完了差事,南风便要告退离开。
叶朝歌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垂眸悄悄退出了正厅。
待南风离开后,叶朝歌正要张嘴寻借口回去,谁知,祁继仁先她一步道:“行了,回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又不是那些之乎者也的老古板。”
他眼睛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到刘嬷嬷离开。
叶朝歌笑笑,“多谢外祖。”
叶朝歌前脚离开,叶辞柏后脚便跟了出去,三两步便追了上去。
“你是不是要把衣裳给那小子?”
“哥哥,他是太子,当心祸从口出被人捉了把柄去。”叶朝歌认真道。
在将军府也就罢了,倘若在外兄长也是如此,不是明晃晃的将把柄给人抓是什么?!
“哼,我管他是太子还是什么,你只需回我,你是不是要把衣裳给那小子?”他记得南风,是那小子的人。
方才刘嬷嬷离开,不只外祖看到了,他也看到了,外祖也许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却是知道。
那件衣裳既然是给那小子的,而南风是那小子的人……
很明显!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那布料你是从我那拿的,便是我的东西,我不同意,你就不能送出去。”叶辞柏耍起了无赖。
“哥哥,你是记恨他在怀城那般对你吧?”叶朝歌眼珠子转了转,道:“不若,待我寻个机会,让你报复回来如何?”
闻言,叶辞柏眼睛蹭地一亮,“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叶辞柏想了想,还有些不太情愿道:“你要给就给吧,不过……”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叶朝歌接话。
叶辞柏得了承诺,爽快放人。
走出去一段距离,红尘小声道:“小姐,您莫不是真要让少爷向太子报复回来吧?”
“恩。”顿了顿,叶朝歌笑道:“左右我哥打不过他。”
红尘:“……”
“那您就不怕太子殿下伤了少爷?”
“不会,他有分寸。”
红尘:“……”
听听这语气,她究竟是为何会觉得小姐不重视太子殿下的?
叶朝歌回去将衣裳包好,亲自去了小厅交给了南风。
南风捧着盒子,乐得好似东西是送给他的一般。
……
第322章 腹黑的太子爷
东宫。
“殿下,殿下……”
南风捧着盒子咋咋呼呼地冲进殿。
“殿下,您看,这是什么?”
正伏案批奏折的卫韫抬头,一眼便看到了南风怀里的盒子,黑眸微闪,“她给我的?”
南风头点得如那小鸡啄米一般。
卫韫丢开奏折,过去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躺着的月白色锦袍时,笑了。
“这次二小姐亲口说了,这衣裳上的每一针每一线,皆是她亲手所缝制。”南风凑过去,“看来殿下您上次写的信奏效了。”
卫韫紧了紧手上的锦袍,冷眼瞪他:“多嘴!”
南风缩了缩脖子,连忙噤声。
耳边安静了,卫韫的注意力便放在了她给他亲手所制的锦袍上。
颜色不是他惯常所穿的深色,但他却很喜欢,上面的针脚很细密,他不懂针线,但也一眼看得出,手上这一件,与之前南风捎回边城的那件回礼,完全不一致。
终于,她给他亲手做了一件衣裳。
这一刻,卫韫胸腔中的柔情,仿佛要溢出来一般,眼底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南风在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下微叹,他一直都知道,自家殿下手段了得,但不曾想到,殿下不只是手段了得,论起腹黑程度,更是了得。
犹记得之前,他自京回到边城。
殿下得知二小姐亲手做了一件衣裳给他,那瞬间的激动,南风至今记忆犹新。
可谁知,在看到衣裳后,殿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当时殿下说,衣裳不是二小姐做的。
那时候他还很疑惑,殿下怎么知道的?
直到看到下摆内里一个小小的印记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衣裳的确不是二小姐做的,而是上京一间颇为有名的衣造坊所制!
他本以为,殿下会找二小姐,谁知,殿下并没有,不但没有,且还在之后的信中,表示很喜欢那件衣裳。
殿下这一举动让他看不懂,明明知道被诓骗了,为何不说,且还违心的称自己喜欢?
当时他想不明白,看不明白殿下此举,便问了出来。
哪怕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但他仍旧记得殿下当日的回答,一字皆不曾忘。
殿下说:“那件衣裳定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我若是表示喜欢,她必会心生愧疚,而我就是要她的愧疚,从而主动给我做衣裳!”
南风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扭头看向殿下手里拿着的那件月白色锦袍,突然感觉二小姐有些可怜,被他们殿下吃的死死的。
……
东宫这边卫韫主仆二人的各怀心思,此时在将军府的叶朝歌分毫不知。
更不知,早在很久之前,卫韫便挖好了一个坑等着她跳。
更不知,卫韫将她的愧疚计算到精确,分毫不差的地步。
卫韫所料不错。
在初初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叶朝歌的确愧疚得要死,便打定了主意要为卫韫亲手做一件衣裳。
只是那时候在温山别院,并不方便。
于是,在看完信后,她便没有回信,原本打算待回到上京,做好了衣裳随着信一并回过去。
俗话说,世事无常,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快。
直到今日,此打算方才完成,而卫韫也回到了上京。
月影西斜。
叶朝歌立于窗前,望着璀璨的夜空,发了一会呆。
直到刘嬷嬷道热水备好,方才关了窗子进了澡间。
褪去衣衫,叶朝歌整个人浸在热水里。
“这几日小姐时时低头做衣,怕是累坏了吧。”刘嬷嬷一边指法适中的为叶朝歌按压后颈,一边道。
“不过就几日,哪里有嬷嬷说得那般夸张。”
叶朝歌闭眼享受了一会,便让刘嬷嬷停了,虽然舒服,但按压的人也会累。
“对了嬷嬷,小宝的奶娘还没有着落吗?”
这几日刘嬷嬷的辛苦她看在眼里,一边要紧着小宝,一边不放心的看顾着她这里,虽然这两日有红梅白日里帮忙带着小宝,但小宝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刘嬷嬷年岁摆在那,不经闹腾。
一日两日还好,时日一长,怕是会吃不消。
“有着落了,老奴和田伯相中了府上房管事家的,只是房管事的老娘去了乡下,要过两日才回来。”
闻言,叶朝歌没有什么意见,既然是田伯和刘嬷嬷一起看中的,那自然是不错的。
“这两日便让红梅多帮衬着些,嬷嬷莫要让自个儿太累了。”
自澡间出来,绞干头发,叶朝歌便准备安置。
刘嬷嬷见状,惊道:“小姐这么早便要歇下了吗?”
叶朝歌看了看日晷,已是亥时,还早?
“不是,老奴的意思是……您不再等等?”
叶朝歌不解,“等什么?”
刘嬷嬷无法,只得道:“太子殿下啊。”
叶朝歌瞬间了悟过来,失笑,“不必等了,他近几日皆不会过来。”
“啊?小姐怎知?”
刘嬷嬷回想了下之前在小厅,好像南风不曾提过啊。
“朝局混乱,臣心不稳,加之他刚回来,很多事要忙,哪里脱得了身过来。”随之抬起右手,撩开亵衣,露出腕间那串古朴的珠串,“他若是得空,又岂会让南风送来这个?”
刘嬷嬷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大箱笼的物件也就罢了,而给小姐的这串南海神木的珠串,依着太子殿下的性子,若是得空,又岂会假手于南风?
叶朝歌见她懂了,拉开锦被躺下,“嬷嬷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屋门开了又关,叶朝歌在锦被下,抚上那串珠串,慢慢添了睡意。
……
日子仿佛随着卫韫的回京,归于平静。
祁继仁依旧忙碌着,早出晚归,上京之中的气氛,即便是足不出户的叶朝歌,也能感觉到那股难言的紧绷。
给卫韫做完那件衣裳,叶朝歌便闲置了下来,重新舀出压在箱底的画本子看。
这般过了两日,祁氏自庄子上回来了。
在庄子上自在了近月,祁氏的整个人丰腴了一些,气色红润,倒显得更为年轻了许多。
一起用过午膳,待叶辞柏离开后,祁氏便对叶朝歌道:“你芸姨病了,下午为娘要去伯恩侯府探望,你也一起去吧。”
……
第323章 再入侯府
郑芸病了?
叶朝歌眼睛闪了闪,心中有了几分计较。
“前两日你芸姨给我写信来,我才知道,陆世子出了事。”祁氏叹了口气,接着道:“你芸姨性子急,这一下子就病倒了。”
叶朝歌默。
近几日,要说这紧绷的上京城里,唯一让人乐道的,便是陆恒和花魁在芙蓉楼被人撞破一事。
陆恒是郑芸唯一的儿子,加上性子急了些,岂能不上火。
“你芸姨喜欢你,歌儿,下午随为娘一起去侯府探望可好?”
叶朝歌不想去。
不是不想去,是非常的不想去。
伯恩侯府,是她这辈子最不想踏及之处。
可想到前世待她极好的郑芸,到嘴的拒绝,如何也说不出,最终点头应下。
“你且回去歇个晌,我先让人准备些东西,走前派人过去寻你。”
从祁氏那回去,正好刘嬷嬷在,叶朝歌便问她那日芙蓉楼丑事的后续。
那日过后,她便一直忙着做衣,对此事并没有关注太多。
“好像没有,自那日伯恩侯府将陆世子和恩雪带回去后,便一直没见再出现过。小姐怎地好好的问起这个来?”
“母亲下午要过去侯府探望芸姨,让我一起过去。”随之她也便想起了此事。
说到郑芸,刘嬷嬷叹了口气,“说起来……”
说起来什么,刘嬷嬷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可即便她不说,叶朝歌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
下午。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伯恩侯府大门口。
叶朝歌仰头望着面前的高深侯府,一时间心潮涌动。
这座侯府,给了她希望,给了她欢笑,同样,也给了她无尽的痛苦煎熬,甚至在最终,将她永远地埋葬在了这里。
“小姐,您怎么了?”
刘嬷嬷察觉到叶朝歌周身丕变的气息,小声开口。
叶朝歌回神,闭了闭眼睛,掩下眼底的诸多风暴,再度睁开时,尽数归于平静。
“无事。”她启唇,淡淡回了句。
刘嬷嬷伺候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会信那无事。
就在方才,她清楚的感受到了小姐的愤怒和悲伤,虽然很短暂,几乎是转瞬即逝,快的仿佛是错觉一般。
但她可以肯定,那不是错觉。
就在这时候,祁氏招呼叶朝歌进去。
“叶夫人,您可算来了,我们夫人盼您多时了。”
进了侯府,郑芸身边的大丫鬟静墨迎上来,转头又对叶朝歌屈了屈膝行礼,“奴婢见过二小姐。”
“你们夫人她怎么样了?”祁氏难掩担忧。
静墨面上浮现浅淡忧愁,声音微哽:“夫人去看看便知道了。”
“既如此,我们便过去吧。”
静墨在前头带路,一路去到郑芸的雍和苑。
进了门,鼻间药味清晰可闻。
“歌儿,你且留下,为娘先进去看看你芸姨。”祁氏对叶朝歌如是道。
静墨随即指了丫鬟上茶点伺候,方才带着祁氏进了内室。
叶朝歌刚坐下不久,内室里便传出压抑的痛哭声。
微垂眼睑,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口气尚未叹完,便见陆恒从内室出来。
叶朝歌抬眸看过去,曾经意气风发的男儿,此刻形容瘦削,眼窝凹陷,眼下淤青浓重,眉目间萦绕着化不开的褶皱。
那素来挺直的脊背下塌,难掩沮丧颓败。
许是没有料到她也过来了,陆恒怔了怔,然后脸色一变,低着头走了。
叶朝歌挑了挑眉,无声轻笑。
笑意中充满了嘲弄。
没过多久,静墨便红着眼睛出来请她进去。
叶朝歌刚进内室,便见郑芸憔悴虚弱的靠在床上,祁氏便坐在床前,二人的眼睛皆是通红。
见到她,郑芸招手,“歌儿,过来这里。”
叶朝歌依言走过去行礼。
郑芸伸手一把将她拽过去,“好孩子不必多礼。”然后细细看了叶朝歌一番,对祁氏道:“些许时日不见,歌儿更漂亮了。”
若是以往,祁氏但凡听到有人夸她的女儿,定会笑得合不拢嘴,比夸她还要高兴。
但此时,却是笑不出来。
“你呀,也不必如此哭丧着脸,左右我也死不了,且再熬着呗。”郑芸又岂会不知好友在想什么,自嘲道。
祁氏听到这话,不依了,“胡说什么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看我,我都过来了,你素来比我强,还能过不来这道坎?”
郑芸叹了口气,“罢了,不说这些个了。”
随即看向叶朝歌,“上次在感恩寺,芸姨还说待你来府给你做点心吃,此次怕是不成了,待下次,下次再过来,芸姨给你做点心。”
“……好。”
叶朝歌轻声道:“芸姨莫要难为自己,保重身体要紧。”
顿了顿,又道了句:“身子是自己的,难受了只有自己受着,谁也代替不了。”这话还是之前兄长送给她的。
一番话,将郑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重新涌现。
低下头拿帕子拭去,转而对祁氏道:“我就说女儿贴心,歌儿这一番话,真真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来了。”
三人聊了一会,郑芸便难掩疲惫。
见状,祁氏带着叶朝歌离开,走前叮嘱郑芸好生养身子,待过两日再来看她。
从雍和苑出来,祁氏便陷入了沉默。
直到马车离开伯恩侯府,她方才幽幽开口:“以前我最羡慕的便是阿芸,羡慕她好似什么难事也打不倒的劲头,可今日……”
说到此,祁氏深呼吸口气,“这人啊,哪有真正无坚不摧的。”
“娘不必伤怀,我相信芸姨会跨过来的。”叶朝歌安抚道。
祁氏摇摇头,“陆世子是阿芸唯一的儿子,阿芸曾说过,她的一生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陆世子身上,如今陆世子出了这等子事……且还闹得沸沸扬扬,名声尽毁……”
这个污点,怕是要跟着他一生一世了。
虽说,陆恒是男子,这世道对男子没有对女子那般的苛刻,待此事的风头过去,众人便会遗忘了此事,一切便会恢复原状。
可是,污点已在,要想恢复原状,又怎么可能呢?
……
第324章 七星谷与祁继仁的恩怨(上)
“不过好在,此事并非出自陆世子的本意,他这也是被人给算计了。”
祁氏叹了口气,“好歹对你芸姨来说,也算是个安慰了吧。”
至少说明了,她一手教导出来的儿子,并非那等色欲熏心之徒。
被人算计?
叶朝歌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地问:“是芸姨对娘说陆世子被人给算计的吗?”
“是啊。”
“可知是何人算计?”
祁氏摇头,“这一点她倒是没说。”
所以,芸姨没说,您也就没问?
叶朝歌无言,这也的确像是她娘的作风。
不过,郑芸此言,是知道了什么,还是纯粹是对儿子的信任?
正思忖间,便听祁氏问她:“对了歌儿,你可知叶思姝最近在做什么?”
叶朝歌微怔,“女儿不知,娘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哪里是我想问,是你芸姨,她方才问起我来。”祁氏撇嘴,如果不是郑芸,她都快忘了这号人了,“说起来她也是奇怪,怎么突然关心起叶思姝来了?”
叶朝歌闻言,眸底掠过一抹神色。
关心吗?
比起关心,她更倾向于别有深意。
想着,看眼陈嬷嬷。
先前她陪着母亲进的内室,母亲心思简单,但陈嬷嬷不。
回到将军府后,叶朝歌先送了祁氏回去,自己才回了院子。
没多久,陈嬷嬷便来了。
待听完陈嬷嬷的前言后语,叶朝歌笑了。
“本以为,叶思姝是那只麻雀,殊不知,真正的麻雀另有其人。”
陈嬷嬷离开后,叶朝歌压着唇角的笑,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
“小姐指得可是承曦?”刘嬷嬷问。
叶朝歌颔首。
按照陈嬷嬷方才所言,郑芸是在同祁氏说完陆恒遭了别人的算计后,紧随着问及叶思姝。
在祁氏看来,郑芸此举是在关心叶思姝,但她却很清楚,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郑芸皆不喜欢叶思姝,甚至于,称得上厌恶。
试问,无缘无故的,谁会关心自己所厌恶之人?
而且,‘关心’的时机选得如此的微妙。
“小姐是说,侯夫人认为是叶思姝算计了陆世子?”
“不是认为,是肯定!”叶朝歌道:“陆恒是伯恩侯府的世子,他出了此等事,伯恩侯府岂会不管不查?”
刘嬷嬷点头,的确如此,“可即便是查,也该查到承曦的身上,怎会查到了叶思姝的身上?”布棋之人是承曦不是吗?
“怎会查不到叶思姝的身上?”叶朝歌抿了口茶,淡淡道:“毕竟,若不是她的话,陆恒怎会去那芙蓉楼?”
“啊?”刘嬷嬷糊涂了,“难道不是承曦让陆世子去的吗?”
叶朝歌笑,“嬷嬷,我且问你,承曦和陆恒有交集吗?”
刘嬷嬷摇头,“应该是没有。”
“那我再问你,假如,一个与你没有交集,甚至不认识的人,突然对你发出邀约,你会去吗?”
“自然不会。”
刘嬷嬷毫不犹豫道,说完便反应了过来,猛地一拍腿,“老奴明白了!”
“去芙蓉楼,的确是承曦一手安排,可陆世子与他不识,若他以自己的名义邀约陆世子,陆世子定然不会去,但若是以叶思姝的名义,那陆世子……”
“便是天下下刀子,他也会去。”叶朝歌淡淡的接话。
陆恒对叶思姝的心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心爱女子的邀约,他便是爬,也会爬过去。
经过这么一分析,刘嬷嬷彻底的明白了。
承曦是以叶思姝的名义对陆恒邀约前去的芙蓉楼,而伯恩侯府调查,也只会查到叶思姝的身上,自然而然的,这叶思姝便成了算计陆恒之人,替主谋承曦,背下了这口大锅。
之前小姐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当日的情形而言,躲过了一劫的叶思姝,是那黄雀,可今日再看,却不尽然。
越想,刘嬷嬷便有些激动,这真真是意外收获啊。
“不对啊小姐,承曦不是说搞砸了吗?”刘嬷嬷突然想到了这一茬。
叶朝歌扯唇,“或许在他看来,没能毁了叶思姝,便是搞砸了吧。”
承曦此举,意在毁掉叶思姝。
叶思姝躲过了一劫,所以,在他看来,便是搞砸了。
“看来这出戏,还有得瞧了。”
叶朝歌垂眸轻笑。
本来在今日之前,她还觉得有些可惜,可惜叶思姝躲了过去,没想到,不过几日,便峰回路转。
想到此,叶朝歌突然响起了一件事来。
上次夺权上族谱,当时叶思姝问过她,用掌家大权换来的上族谱,是赚了还是亏了?
现在,同样的问题丢给回去。
躲过了一劫,却成了承曦的替罪羊,成了伯恩侯府的敌人,不知是赚了还是亏了?
……
什么也没做,便让叶思姝树了伯恩侯府一敌,叶朝歌晚间多吃了半碗。
看得祁继仁和祁氏很是欣慰。
晚间,刘嬷嬷派人抬来了热水,准备沐浴之际,田伯突然过来。
叶朝歌拢好衣裳出来,“田伯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属下这么晚过来打扰孙小姐,还望孙小姐见谅。是这样的,之前属下派人调查的七星谷一事,有了些眉目。”
一听有结果了,叶朝歌立马坐直了身子,“快说。”
“不知孙小姐可听说过柔然国?”
“柔然?”
叶朝歌觉得耳熟。
田伯颔首,随之道:“这柔然是一个边陲小国,国小人稀,是个较为封闭的国家,柔然国的人,很少与外人外界接触。”
“七星谷便是位于柔然边界的山谷上,根据调查,七星谷是柔然的一道保护屏障,入口设有毒瘴,据悉,要进入柔然,首先要过七星谷。”
“目前,有关于七星谷的调查,知道的便只有这些。”柔然排外,七星谷神秘,即便是这一点点的基本信息,也费了好一番的功夫,“孙小姐,是否继续调查?”
叶朝歌面色复杂地摇头,“不必,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前世,外祖和七星谷之间的恩怨了。
要进入柔然,首先要过七星谷,而要灭了柔然,首先便要灭了七星谷。
灭了七星谷……
叶朝歌突然变了脸色。
七星谷的报复是在很多年之后,但七星谷被灭,却不是在很多年后,而是……
想至此,叶朝歌蹭地站起来。
就在今年!
……
【作者题外话】:最近卡文特别严重,为了保证质量,今天不能万更了,有机会了再补上,很抱歉。
呜呜,超级想砸键盘……
第325章 七星谷与祁继仁的恩怨(下)
内室之中。
光亮下,叶朝歌的面色晦暗不明。
关于七星谷,在她的记忆中,仅限于是前世害死了外祖和兄长的罪魁。
而对于柔然这个方寸小国,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只因,在后来,大越的第一宠妃,柔妃扶芯,便是来自被外祖灭国的柔然!
那时的后宫,呈鼎足而立,十分的热闹。
皇后叶思姝,明贵妃徐明珠,以及柔妃扶芯。
柔妃很美,美得勾魂夺魄,将帝王的眼珠深深地吸引到自身。
即便她不是大越人,即便她没有家族倚靠,即便她没有皇嗣傍身,可她依旧能与叶思姝和徐明珠分庭抗礼。
即便叶思姝徐明珠摒弃前嫌一起联手,也奈何不得她半分。
二人对她很是忌惮,明争暗斗经久不休,而其中,最常见的手段,便是以扶芯出自被大越灭国的柔然国一事说事,时不时的拎出来奏一本。
一次两次听得多了,她便记住了。
而她,从而也知道了,柔然为何会被大越灭国。
说起柔然被灭,纯粹是他们咎由自取,自取灭亡。
当初,大越与北燕开战,几场战事下来,我军先后失利,而就在这个时候,柔然认为大越溃败,卑鄙无耻的趁军势弱前来偷袭,欲要分一杯羹,导致我军死伤惨重无数。
前有北燕狼,后有柔然奸诈狐,两面夹击,十分的艰难。
外祖率兵退至峡关要塞,整顿军力部署,使计迷惑敌人,在其上当之际,奋力反扑,之后更是趁势一举歼灭了柔然。
柔然唯一的保护屏障便是七星谷,要灭柔然,必先灭七星,七星被灭,柔然亦破之。
……
之前的疑惑,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这便是外祖和七星谷之间的恩怨,这便是,七星谷害她兄长,逼死外祖的因由!
叶朝歌放在桌上的手拢紧,任由指甲掐入手心。
不论是柔然还是七星谷被灭,她不觉得外祖有错。
若非柔然无耻在先,外祖又岂会灭之?
柔然灭国,是他们咎由自取,倘若今生依旧无耻……
斩草除根!
前世的悲剧,她决不允许再重蹈!
想至此,叶朝歌的眸中迸出凛冽的寒意。
“这么晚没睡,可是在等我?”
就在这时,一道无比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处响起。
叶朝歌倏地转头看过去,眸底来不及收起的森寒,不出意料地映入了来人的眼中。
卫韫皱了皱眉,反手将窗子关上走过去,“谁惹你了?”
叶朝歌愣愣地仰头看他。
灯光下,卫韫长身玉立,玉冠束发,五官俊美无匹,身上则穿着她亲手所做的那件月白色锦袍,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不对,便是画中翩翩公子,也及不上他分毫。
“见到我,莫不是高兴傻了?”
久不见她反应,卫韫弯下腰,与她齐平,面对着面,眼睛里的彼此,更为清晰。
熟悉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叶朝歌瞬间清醒过来。
“你……”
卫韫笑,“还真是高兴傻了。”
叶朝歌眼角泛起红晕,嘴唇张阖半响,就在卫韫等着她开口之际,便见她,扑到了他的怀里。
娇人投怀送抱,轮到卫韫愣住。
直到怀里传出哽咽的声音:“你回来了……”
点点哽咽入耳,卫韫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干。
伸手回抱住她,很用力,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低喃:“是,我回来了,歌儿,你等久了……”
等久了……
是啊,好久好久。
即便真正分开,不过半年多一些,依旧觉得,真的隔了好久。
“想我了吗?”卫韫问。
叶朝歌在他怀里,轻轻的点头。
卫韫眼睛含笑,却语气有些失落道:“哦,原来没有想啊。”
最后那个啊字,拉长了音调。
叶朝歌身子一僵。
她又不傻,自然听得出他在逗她,一时羞恼不已,退出他怀稍许,捏起粉拳,没好气的捶了他胳膊一下子。
张嘴便要说他两句,谁知,被他给抢了先。
“哎呦,疼疼……小丫头,你要谋杀亲夫吗?”
卫韫捧着胸口,哎哎叫唤。
叶朝歌木着脸看他演。
本以为不理他过了一会他便会觉得没意思自己消停下来,岂知,演上瘾了。
叶朝歌实在看不过去了,瞪他,“方才我捶的是你胳膊。”
卫韫从善如流的改捧自己的胳膊哎哎叫疼。
叶朝歌又好气又好笑,阴测测地问他:“真这么疼?”
“很疼。”卫韫说得很可怜,仿佛还生怕叶朝歌不信似的,用力的点了两下头。
叶朝歌眸底掠过一抹狡黠,看着他,“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卫韫爽快的伸出自己的胳膊。
见他如此,叶朝歌反倒是不忍心了,本来准备掐他的手指,转了圈,抚上了他的手臂,轻轻的揉了起来。
卫韫眼睛里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一般,一把将人抱起来,“傻丫头,我骗你的。”
“我知道。”
趴在他的胸膛上,叶朝歌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之前的寒意愤怒,突然间,便被抚平了。
一颗心,很平静,很踏实。
“知道我骗你,还顺着我?”他又问。
她回:“恩,突然就想顺着你。”
卫韫心下一动,将那句隐藏心口的话说出:“歌儿,我心悦你……”
顿了顿,他又说:“我很想你。”
砰砰砰——
心跳加快,声声如擂鼓。
叶朝歌仰头看他,眸子如星辰一般,璀璨充满光辉。
他也在看她,眼睛里映着她的身影。
这一刻,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们二人。
许久。
叶朝歌开口:“我很自私,很冷情,甚至有些无情,我淡薄,迟钝,又不解风情,我不会小鸟依人,也不会柔情似水,更不会对你百依百顺……”
说到此,叶朝歌停顿了一下。
黑眸直盯着他,“这样的我,你确定吗?”
和他互通心意后,她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的被动,缺点一大堆,甚至,大多女子该有的,她都没有。
和她在一处,他是付出迁就的那一方。
这样的自己,她有自知之明。
……
第326章 这个人,是他选的
“你想我怎么回答你?”
卫韫看着她,“不确定吗?”
叶朝歌眸子猛地一紧,身子不禁变得僵硬,指尖在这一刻隐隐发凉。
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变化,卫韫有些无奈,“你这个傻丫头。”
随即,在她耳边低喃:“你说的这些,皆是你身上的缺点,这一点无可厚非。”
环在他腰上的胳膊,渐渐变得沉重。
卫韫勾唇,“可我偏偏不走寻常路,一开始就是被你的这些缺点吸引,从一开始我看到的便是你的缺点,你说,我确定吗?”
叶朝歌瞠目。
喉间发痒,千言万语想说,半响,如愿发声,“被我的缺点吸引,你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一句话,瞬间把旖旎的气氛打散。
卫韫哭笑不得,直瞪她,“小丫头,你对你的评价,很深刻。”
的确是,不解风情。
叶朝歌懊恼无比。
那么多话想说,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不相干的?
“算了算了,谁让你的不解风情也是我欢喜的呢。”
正如父皇曾经对他说的一句话,路是自己选择,再难也要走下去。
这个人,是他选的,再难也要爱下去。
况且,她是什么性子,从一开始不就是清楚的吗?!
叶朝歌笑了,眼睛更亮了。
这一晚,夜深人静里,她与他相依相偎,说了许多的话。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蒙蒙亮。
卫韫还要上朝,离开前告诉叶朝歌,近期他会比较忙,尽量得空了便来看她,让她有什么事寻护一,身子要顾好,遇事莫要自己一个人撑着……
林林总总唠叨了个没完。
叶朝歌好笑不已,“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别啰嗦了,快走吧,再不走,真就迟了。”
卫韫看出她眼底的戏谑,眼睛猛地一瞪,“没良心的小丫头,我这么啰嗦是为了……”
剩余的话,消失在叶朝歌与他挨得越来越近的距离中。
下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颊上传来的轻柔触感。
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退了开去。
叶朝歌双手背在后面,悄悄地将手心的汗蹭在衣裳上,面上含笑说:“快走吧。”
卫韫眸子黑沉地望着她,动了动唇,什么话也没有,直接上前捧起她的脸,在她额上碰了一下,“我走了。”
然后转身迅速离开,背影匆匆。
不一会,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嘎巴脆响,在这静谧之中格外的清晰。
叶朝歌眨眨眼。
“小姐,您没事吧?”
卫韫离开,叶朝歌准备躺下睡一会之际,红梅却突然闯了进来。
“我没事啊,为何这么问?”叶朝歌坐起来。
确定她没事,红梅挠挠头,“奴婢方才听到有异声,所以才跑过来看看……”随即自言自语的疑惑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不能啊,她对自己的耳力还是很有把握的。
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不一会红梅便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块摔碎了的瓦片。
“这是?”
“奴婢在院子里发现的,去房顶查看,发现有几片瓦碎了……”
叶朝歌眸子闪了闪,联想到卫韫离开时的脆响,耳尖不禁有些泛红。
干咳一声,脸不红气不喘道:“应该是野猫踩碎的吧,明日让田伯找人上去修葺一番即可,好了,时辰尚早,再回去睡一会吧。”
红梅嘴里应着,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这野猫的力气有这么大吗,竟然将瓦踩碎,而且还踩碎了好几片?
白日里,红梅便与刘嬷嬷说起这一奇怪事,询问是不是该找人打猫,今日踩碎了瓦片,万一下次闯进屋冲撞了小姐怎么办。
刘嬷嬷想起清晨小姐那双含情的眸子,对红梅说:“太子殿下你敢打?”
“啊?我没说打太子殿下啊,我说的是打野猫。”红梅很无辜。
刘嬷嬷见状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傻丫头,你还太小了,等你大一些就懂了。”
说完就走了,徒留红梅在原地一脸地茫然。
她说的事,和她太小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和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关系?
……
自去探望过郑芸后,祁氏对她一直不太放心。
打算再去侯府探望,出门前问女儿,要不要同她一起过去。
叶朝歌拒绝了。
对伯恩侯府,她依旧敬谢不敏。
虽说上次过去,心绪比她想象中的要平静,但那里,仍旧是她不愿踏足地。
对此,祁氏也没有勉强,带着陈嬷嬷她们出门去了伯恩侯府。
祁氏出门不久,乐瑶便过来了。
“朝歌朝歌,你知道吗,我母妃实在是太狠了,每天让我做那么多的功课,如果不是我长得与她有几分相似,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了,呜呜,我实在是太可怜了。”
一见面,乐瑶便抱着叶朝歌一通抱怨。
自从温山回来后,乐瑶便被宸亲王妃拘在了王府里。
叶朝歌望着小脸几乎要皱成一团,哭得极夸张且极假的小姑娘,拆台道:“我记得,之前是你自己答应从温山回去功课加一成……”
乐瑶从叶朝歌身上下来,眼珠子一转转移话题,“那个什么,太子哥哥回来了,你见过他了吗?”
“话题转得太僵了。”叶朝歌凉凉评价。
“那好吧,我跟你说个事……”
“还是太僵了。”
乐瑶跺了跺脚,“人家跟你说真的,这次不是转移话题。朝歌,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姐姐叶思姝在宫里被贤妃罚跪了啊。”
叶思姝,被贤妃罚跪?
叶朝歌意外挑眉。
见她如此,小姑娘隐隐有些小得意,噘起小嘴,一脸‘看吧,我没有在转移话题’的模样。
然后又一副‘想知道吗?想知道就赶紧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的架势。
叶朝歌看眼红尘刚送来的糕点,拈了块,喂给乐瑶,然后问:“叶思姝为什么会被贤妃罚跪?”
小姑娘满足的眯了眼睛,然后忘了自己要卖关子的打算,“昨儿个是贤妃娘娘的生辰,叶思姝作为未来的康王侧妃,进宫去贺礼来着。”
叶朝歌又给她喂了块,“然后呢?”
……
第327章 套路深
咽下去后,小姑娘继续说:“然后徐明珠落水了,差点去了半条的小命。”
“当时在场的宫人亲眼看到是叶思姝推她下的水,贤妃娘娘罚她在殿外跪着,徐明珠什么时候醒来,她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叶朝歌再度拈了块点心,喂过去,“徐明珠昏迷了多久醒来的?”
“啧啧,整整三个时辰呢,你姐姐直接跪晕了过去。”
说完,乐瑶吧唧吧唧小嘴,还想吃。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叶朝歌再喂她,不解的看过去,却发现刘嬷嬷她们正看着她笑,而微白则是一脸不忍直视的模样。
小姑娘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朝歌你……”
“这是厨娘新研制的点心,好吃吗?”叶朝歌压着笑,拄着下颌问她。
“好吃,不对,叶朝歌,你……”
“要不要你待会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
“好啊,记得多……呸呸,朝歌,你太坏了!”小姑娘直接炸毛了。
叶朝歌无辜的看着她,“我喂你吃点心,我还错了吗?”
“你!”乐瑶气闷,“你哪里是喂我吃点心,分明就是在套我的话!”
她本来还想好好的卖一下关子,谁让她之前说她转移话题太僵硬了的。
结果,不但关子没有卖成,反而被她把话都套了出去!
“不行,你得补偿我!”
乐瑶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显得她也太好欺负了吧。
叶朝歌眼底的笑意渐深,“你想我怎么补偿?”
“请我吃饭!”
小姑娘很好满足。
叶朝歌便带着她去了第一楼,作为套话的补偿。
而乐瑶为了不让叶朝歌觉得她好欺负,决定狠宰她一顿,好让她长个记性。
所以,在点菜的时候,她见什么贵便点什么。
叶朝歌也由着她。
待小姑娘吃饱喝足后,一口气终于顺畅多了。
“这次就算了,不过,不能再有下次了,否则,可不只是一顿饭这么简单了。”乐瑶呲着牙威胁。
叶朝歌顺着她道了声好,问她:“吃饱了吗?”
“饱了。”
红尘下去结账。
回来时,身后跟着第一楼的掌柜,话里话外是,少东家江霖曾留过话,但凡叶朝歌来第一楼,一律记他的账面。
总结下来就是,不用付银子,直接离去即可。
掌柜前脚离开,乐瑶右脚就炸了。
“叶朝歌,你欺负我!”
……
回到将军府时,已经临近傍晚了。
刘嬷嬷迎上来,“小姐怎地这么晚才回来?”
叶朝歌叹了口气道:“小姑娘不好哄啊。”
“啊?”
刘嬷嬷不解,不是说吃顿饭就好了吗?
还是红尘道出原委。
原来。
乐瑶在得知叶朝歌的二哥是第一楼的少东家,过来吃饭,根本不用花银子后,便气着了。
非要让叶朝歌重新,且还要加倍的补偿她。
索要的补偿方式倒也简单。
小姑娘爱俏,陪她去买首饰。
乐瑶是郡主,哪里会缺首饰,不过就是寻了个借口玩耍罢了。
出门前为了防止在温山的事再次发生,田伯明里暗里安排了不少的人随行保护着,因此,叶朝歌便也随着她去了。
小姑娘精力旺盛,直到天色不早了,方才依依不舍的作罢。
各回各府。
“嬷嬷,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叶朝歌忽然想起之前乐瑶同她所说宫中发生的事,随问刘嬷嬷。
出门前,她曾让她派人去探听一二。
刘嬷嬷摇头,“叶思姝还未回府,宫里并没有我们的人,具体情形,还不知道。”
闻言,叶朝歌并不意外。
这件事宫里那边想必是封了口,如若不然,昨日发生的事,早该传出来了,可至今还安静,显然是封了口的。
若非乐瑶是宫中常客,恐怕她还不知道贤妃的生辰日所闹的这一出。
“徐家那边呢?”
刘嬷嬷摇头,徐明珠也没有回府。
叶朝歌想了想,便让刘嬷嬷不必再探听了,既然宫里下了封口令,那么,继续探听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而且,从乐瑶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看来,她们之间,已经开始了。”
叶朝歌漫不经心地道了句,便垂眸把玩她婉间的珠串。
说实话,卫韫送她的这串珠串并不好看,灰扑扑的,不适合女儿家,之前母亲还让她摘下来换只镯子戴,她没应。
珠串不好看,但她却很喜欢,不只是因为是卫韫送的,最大的原因,是很合她的观感。
“斗吧,自来这正侧之间便没有和睦共处的,即便现在不开始,日后也是要开始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是不知道,最终伤得是谁。”
刘嬷嬷有些好奇的问叶朝歌:“小姐觉得徐明珠和叶思姝,谁更有优势?”
叶朝歌抿了口茶,“这我可看不出来,但就此次事件来看,徐明珠更胜一筹,对自己够狠。”这么冷的天,池水更是寒冷,也不怕落下个什么病根。
“谁说不是呢,她也不怕真把自己给淹死了。”刘嬷嬷想得和叶朝歌显然不是一处。
“她敢跳,自然不会怕淹死。”叶朝歌淡淡道。
“啊?”
“嬷嬷还记得她是从哪儿回来的吗?”
刘嬷嬷想了一会,皱皱眉,没有想起来。
“我记得,是江南。”红尘凑过来说道。
闻言,刘嬷嬷恍然大悟,“小姐的意思是,徐明珠会水?”
叶朝歌摇头,“应该是。”
不是应该,而徐明珠就是会水。
说起来,类似落水这般的把戏,在前世她死后的那些年,在宫里倒是看了不少,其中当属徐明珠落水最为频繁。
就她看到的,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而每一次,在历经惊险凶险后,她都平安无事的活下来。
一开始傻傻的她还感叹过,这明贵妃的命可真大,后来才知道,哪里是命大,她根本就会水!
会水的人,就算落水二十次,也不会有事。
“过几日便是兄长的生辰,嬷嬷,明日你去江家走一趟,请二哥那日来府吃顿便饭。”
想到过几日便是叶辞柏的生辰,叶朝歌如是说道。
……
第328章 让你嫌弃,恶心不死你
转眼,便到了叶辞柏十九岁的生辰这日。
依着祁氏的意思,是要大办的。
用她的话说,一年就一次。
只是今年情况特殊,上京局势紧张,与北燕的战事迫在眉睫,若在这种时候大办宴席,没错也会被有心人抓出错来。
而且,叶辞柏失忆,虽说恢复了一些,但他记起来的大多是幼时及一些零星的片段。
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综合种种,这大办自是不能成行的。
虽说不能大办,但该有的热闹依旧有。
筵席改成了家宴,将军府中亦是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
乐瑶一大早便过来了,一来便找叶朝歌邀好,表示她这么早过来帮忙,是不是该夸两句。
叶朝歌似笑非笑道:“帮忙?府上有这么多的人,岂会劳得你帮忙,我看你这么早过来不是来帮忙的、,而是借着由头逃脱功课的吧?”
乐瑶小脸一垮,嘟嘴抱怨:“朝歌你真坏,你知道看破不说破吗?”
叶朝歌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哥哥在练武场,我让红尘带你过去。”
自从之前在镇子上,叶朝歌单独让乐瑶和叶辞柏出门后,他们二人的关系便改善了许多。
虽说没有最初那般的好,但至少,不会像月牙在时那般的恶劣了。
没多久,江霖便来了。
见到他,祁继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这小子从小他就看不惯,明明是个小子,长得唇红齿白比小姑娘还秀气好看,这也就罢了,偏偏为人还没个正形。
小时候还好一些,骚得没有那么明显,可谁知道,这越大越没边。
一开始,他还曾动过将这小子一起仍到军营里磨练几年,怎么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且是外孙唯二的好友之一,他这个做长辈的,总不能看着他继续歪下去吧。
谁知!
想起此事的后续,祁继仁便忍不住的面皮抽搐,当即甩袖回了书房,眼不见为净。
叶朝歌茫然,不解这是何故。
江霖便对她说:“几年前,大将军想将我带到祁山磨练一番……”
叶朝歌意外,还有这茬?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军营太过枯燥,根本就不适合我。”
“然后呢?”
看方才外祖的模样,恐怕然后之后应该会很精彩。
果然。
听完江霖的话,叶朝歌忍不住的抽了抽唇角,“二哥,你真抱着外祖的大腿……当街哭?”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江霖毫无心理压力地耸肩,“我那个时候也没了法子,你知道大将军这个人,一板一眼,素来数一不二,在带我走前,便先找到了我家老头让他点头。”
镇国大将军亲自教导儿子,江老爷能说什么?
江老爷都同意了,江霖哪里还有反对的权利,没了法子之后,他便直接想出了,在出发当日,当街抱着祁继仁哭得主意。
当时,眼泪鼻涕什么的,都抹在了他的身上。
他抱着他的腿,坐在地上,摆出一副,你若不答应,我便不起来的架势。
祁继仁能怎么办?
自然是放他回去。
自那以后,祁继仁再也没提过,而每每见到江霖后,便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可偏偏江霖脸皮厚,时不时的往他跟前儿凑。
“二哥……”叶朝歌说不下去,过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也亏得你想得出来。”
江霖将散落在肩上的墨发扔到背后,眼尾上挑地看着叶朝歌,“我这人胸无大志,一生所求唯有吃最好的美食,喝最好的美酒,看最美的美人,大将军那般的雄心壮志,我一点也没有,他老人家在我身上就是浪费时间。”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吃最好的美食,喝最好的美酒,看最美的美人……
叶朝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二哥,你这可真是……够胸无大志的。”
“哈哈……”
没过一会,叶辞柏和乐瑶一起过来了。
不论是失忆后的叶辞柏,还是乐瑶,皆是第一次见江霖。
江霖敛衽行了一礼,“在下江霖,见过郡主。”
乐瑶稀奇的看着面前的江霖,“你便是辞柏哥哥以前经常挂在嘴边的好友,朝歌的二哥,江霖江公子?”
“我以前经常跟你提他吗?”
江霖回话前,立在乐瑶旁边的叶辞柏先一步皱眉道。
乐瑶点头,“是啊,你同我说过,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叶辞柏不死心,“你没弄错?”
这花孔雀真是他的朋友?
叶辞柏很是嫌弃的扫了眼江霖,大男人长得比女子还妖娆也就罢了,偏偏还穿得花枝招展的!
以前的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有这么个不男不女的朋友?
叶辞柏的嫌弃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江霖当下就乐了,对他说道:“你别急着嫌弃,我跟你说,你小时候第一次见我,便叫嚷着娶我当你媳妇呢。”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静谧。
下一刻,乐瑶捧腹大笑,眼角泪光闪动,“哈哈……真的吗?不会吧?辞柏哥哥你,哈哈,你真的说过这种话?”
叶辞柏此刻脸黑得都能滴出黑水来,怒道:“胡说八道,我又不眼瞎。”
江霖刷拉一声打开自己的折扇,慢慢悠悠地摇了摇,点头道:“是不眼瞎,只不过眼神不大好使罢了。”
哼,让你嫌弃,恶心不死你!
“你!”叶辞柏气得颤抖,当下便捏起拳头跟江霖来一场男人间的比试。
江霖闪身躲到叶朝歌身后,“我手无缚鸡之力,可打不过你。”
“我让你!”事关男儿尊严,要打!
江霖头摇的好似拨浪鼓,“你让我我也打不过。”
“那我一只手。”叶辞柏退而求其次。
江霖想了想,认真的说道:“要不我直接躺下算你赢好不好?”
叶辞柏:“……”
乐瑶笑得不能自己。
叶朝歌也忍不住地笑。
直到祁氏过来,这场闹剧方才落幕。
午膳至,祁继仁从书房出来了。
众人围桌而坐,一顿午膳,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直至结束,乐瑶还有些依依不舍。
抱着叶朝歌的胳膊,挂在她身上,“我喜欢这里,喜欢这样的气氛。”
没有诸多讨厌的规矩,想笑就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
第329章 他们是兄妹
下午,送走了乐瑶和江霖,叶朝歌回去取了物件,便去了叶辞柏那。
此时叶辞柏正在摆弄今日收到的生辰礼,过了一遍,却不见妹妹叶朝歌的。
当即便皱了眉,又寻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
问长风:“小姐的礼呢?”
长风摇头,“小姐没有送。”
“没有?”叶辞柏眉头快要打成一个死结,之前说生辰礼已备好,莫不是在诓他?
就在这时,叶朝歌走了进来,“我的在这。”
叶朝歌抬了抬自己手中拿着的匣子,重复了遍:“我的在这。”随即走过去,“哥哥看看,可喜欢?”
叶辞柏的眉头,在看到叶朝歌时,便舒展开,伸手接过匣子打开。
只见里面躺着一枚玉扣,下面缀着红色的络子,络子的样式很特别。
“这是……”
“剑穗,下面的络子我改成了平安结。”叶朝歌取出剑穗,捧到叶辞柏面前,“愿哥哥一生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这是她所愿,亦是她所求。
今生唯愿,身边的人,一生康泰。
“哥哥瞧着可喜欢?”叶朝歌笑问。
叶辞柏看看剑穗,又看看眼前的小姑娘。
他们兄妹长得并不像,她像母亲,白白净净,很是漂亮精致。
此刻,她的眸光微动,明亮的眼眸中呈满温暖和热切,唇角牵动,更显灵动夺目。
在怀城初见她时,他很不喜欢她。
不只是初见时他们绑他,对她的那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复杂,之后,他目睹她的发号施令,目睹她号令所有人,目睹所有人听她指派……
那种,仿佛所有人皆为她马首是瞻,其他人须得匍匐在她脚下的高高在上。
对她,更加地厌恶。
哪怕所有人都说,他们是亲兄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对她,依旧喜欢不起来,戒备,排斥,抵触,逐渐地形成了一种习惯。
他不信任她,所以,在她提出带他回京时,他要月牙同行。
在路上,他再一次见到她的高高在上,这让他更为不喜。
回到上京,偌大的将军府对她百依百顺,所有人对他说,他是将军府的孙少爷,她是将军府的孙小姐,在身份上,他们是一致的。
可是,比起他,所有人更听她的。
所有的厌恶积攒在一起,最终因为月牙,爆发出来。
那一日,她打了他两个耳光,那一刻,他心中有一个冲动和暴虐,让他冲上去,杀了她!
对,就是杀了她!
那时候,他真的想杀了她。
直到后来,他爬墙失败摔到了脑袋,想起了一些零星片段后,对她,方才没有那么多的排斥。
可她对月牙的态度,让他对她的一点点改观,烟消云散。
那时候他想着,他们这样,哪里是兄妹,分明就是前世的仇敌,而且还是有着杀父杀母之仇的那种。
月牙最终还是被她给送走了,那时候,他愤怒,生气,可奇怪的,并没有很难过,他去找她闹,没见到人,便被下人给拖走了。
其实,他当时可以反抗,甚至也能成功,可他只是挣扎着。
那时候他还不能体会到,他们是兄妹,哪怕他再怎么厌她,烦她,他们骨子里流着同样的血,这一点却是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直到,从庄子回来,他们受到北燕人的伏击。
当他听到有人喊保护孙小姐的时候,他内心是着急的,脱身后,他几乎没有任何考虑,更没有任何的犹豫,便跳上了马车。
当时他说,是外祖让他保护她,事实,并非如此。
是他想保护她!
在北燕人的那把剑过来时,那一刻,他的大脑是空白的,被她用力推开,亲眼看到她挡在外祖前面……
那一刻,他是震撼,是震颤的。
后来在车上,他问她,她回答说“像你来保护我一样的理由,因为你是我的哥哥!”
像你来保护我一样的理由……
他当时保护她,是没有理由,没有想法,没有犹豫,下意识的就那么做了,而且,是那般的理所当然,好似,他应该就该这么做一样。
之后,得知她被北燕人掳走。
那时候他才醒悟,早已不知在何时,她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嘴上说着厌恶她排斥她,实则,在内心早已接受了她,并下意识的,将她作为自己的妹妹,时时刻刻的想要保护她。
……
叶辞柏望着尚不及他肩膀的叶朝歌……
小小的,瘦瘦的,娇娇的。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从一开始,自己便忽略掉的一个事实。
她再如何,再高高在上,再强硬固执……
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啊。
“哥哥?”
叶朝歌捧着剑穗的胳膊有点酸。
叶辞柏回神,“恩?”
“你在想什么?是不喜欢吗?”他久不接,叶朝歌以为他是不喜欢,想着便道:“要不我再……”
一边说着,便把络子收回来,谁知,话未说完,东西收到一半,便被他给抢走了。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叶辞柏恶声恶气道,像怕是叶朝歌会再抢回去一般,将络子捏的死死的。
然后,嘴硬道:“既然是你送我的,我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白费了你的一番心意,如此,我便勉强收下吧。”
叶朝歌心知他又闹起了别扭,故意逗他,“其实,你不用勉强也可以,我不介意,真的。”
叶辞柏:“……”
坐了一会,叶朝歌便回去了。
正要离开之际,叶辞柏突然将她叫住。
叶朝歌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以后……”
说到此,叶辞柏突然说不下去了,神情间更为别扭。
最终他咬了咬牙,大声喊道:“以后我会努力把你看作妹妹,待你好!”
他喊得很大声,震耳欲聋也不为过。
叶朝歌被震得好一会没回过神来,等她醒过神来的时候,面前是紧闭的房门,而眼前,哪里还有叶辞柏的影子。
叶朝歌:“……”
“我哥呢?”
红尘捂嘴轻笑,“吼完少爷便关门回屋了。”
她眼睛尖,看到方才他脸上闪过的那抹不自在,以及暗红。
……
第330章 以梦为借
大越与北燕的战事,在三月初的时候,终于拉开了帷幕。
祁继仁领兵出征,明日便要出发。
月半高悬,夜渐渐地深了,整个将军府笼罩一片安静之中。
安静的有些沉闷和压抑。
叶朝歌立于窗前,望着浩瀚夜空,不言不语。
她在这,已经不知站了多久。
刘嬷嬷担心她着凉,舀来披风为她披上,动作很轻,生怕影响到她。
许久,叶朝歌终于有了动作,“外祖可在书房?”
她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久未说话的干涩。
刘嬷嬷道:“应该是,小姐可要过去?”
“恩,你们不必跟着了,我自己过去。”说罢,抬步离开。
身后,红尘问刘嬷嬷:“小姐好像很沉重。”
“如何能不沉重,将军明日出征……”齐嬷嬷叹了口气,有时候,她多么的希望,小姐的心思能有夫人的一半。
或者中和一下。
小姐的心思太重,而夫人则太简单。
叶朝歌去到书房时,祁继仁面前正摆放着一份地图,与田伯商议行军路线。
对于她过来,并不是很意外,招呼她先坐一会,直到与田伯将路线定下来,方才卷了地图,问叶朝歌:“这么晚过来,可是睡不着?”
睡不着的原因,彼此心知肚明是何。
叶朝歌抿了抿唇,“外祖对此战可有把握?”
祁继仁笑,打趣道:“莫非不相信外祖?”
“前几日我做了个梦……”叶朝歌不答反道。
“可是梦境不太好?”祁继仁说:“梦都是相反的,不必当真。”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可太过真实了,外祖可想听?”
祁继仁抿了口茶,“说说看。”
“我梦到外祖此次出征打了胜仗,北燕递来和解书,并送来一位公主和亲,与我大越缔结百年之好……”
闻言,祁继仁哈哈大笑了起来,“此梦不错,甚合我意。”然后对一旁的田伯道:“你觉得呢?”
“外祖,我还未说完。”叶朝歌轻轻打断,小脸凝重,深呼吸口气,“我梦到外祖此次战后受了很严重的伤,我还梦到……梦到……”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不过只是一场梦,不必介怀。”祁继仁淡淡说道。
叶朝歌没有动,固执地看着他,“在我回京之前,我同样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人来接我,接我回到繁华的上京,我见到了生身父母,兄长,我梦到我锦衣玉食……”
“而这个梦,最终在现实当中,如实的发生了,我被接回了上京,见到了生身父母,还有兄长……”
祁继仁抬头看她,神色异常的沉重,“歌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朝歌唇瓣紧抿,“我希望,外祖相信我,听我的,我希望外祖平安!”
这时,田伯出声说道:“将军,不妨让孙小姐说下去,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一直到了快天亮,叶朝歌方才从书房中出来。
书房里,祁继仁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远去,方才神色复杂地问田伯:“你怎么看?”
“联想一下之前,能解释得通。”田伯笑,“将军该高兴才是,正如孙小姐所言,是老天爷怜孙小姐命苦,故而每回在遭大难之前,都托梦来……”
祁继仁坐在那叹了口气,“若是如此,之前的很多事,也有了解释,只是……”
总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不现实。
方才外孙女告诉他,之前所遭之事,她有的梦到过,叶庭之养外室,便是她梦到的。
虽然,很多事并非全部梦到,但是,但凡是梦到过的,皆是一一应验。
她说他此次出征,会大获全胜,但一个不小心,便会身受重伤,甚至于,有可能此次之战,将有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场战事。
她还说,所有的梦境,并非不可破……
“将军在担心什么,属下知道,但是将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便将孙小姐的叮嘱记下吧,想想小姐,想想孙少爷,再想想孙小姐……”
“为了他们,您也该记下。”
……
回到住处,叶朝歌发现里面灯火通明。
刘嬷嬷坐在灯下为小宝做衣,而红梅和红尘头对头打瞌睡。
听到脚步声,刘嬷嬷率先看过来,“小姐,您回来了。”
随着话落,红梅和红尘也相继醒来。
红梅还好些,红尘则揉着眼睛,睡眼惺忪。
叶朝歌看眼面前三人,皱眉:“不是让你们不用等我,自行歇息的吗?”
刘嬷嬷笑笑,“身为下人,主子未归,我们怎能独自歇息。”随即去拧了根热帕子,“小姐擦擦脸吧。”
叶朝歌将帕子搁在脸上一会,感觉温度回温了些,方才拿下来,对三人道:“我回来了,你们也可回去歇息了。”
刘嬷嬷固执,非要伺候她歇下才回去。
内室归于静谧,叶朝歌躺在床上,了无睡意,脑海中回想之前的种种。
自外祖出征的日子定下来后,她这几日便是心神不宁的。
虽说今生很多事早已不同,母亲没有入前世那般的缠绵病榻,叶家败落,叶庭之如今也蹦跶不起来,即便外祖出征,前世所能影响外祖心绪的打击不会发生。
只是,战场之上,谁又能保证?
而且,前世外祖负伤是在后期……
她不敢赌,不敢生有一丝的侥幸心理,因为侥幸过后的结果,是她承受不起的。
思索数日,思来想去,也唯有以梦境作为借口。
因为只有这样,外祖才会放在心上,才会戒备堤防。
就目前的结果来看,应当还是比较理想的。
眼下,她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上了战场,一切要靠外祖了。
想至此,黑暗中,她用力的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晚,注定了将会是个无眠之夜。
睁眼到天大亮。
外面还很安静,叶朝歌坐起来,一头青丝垂覆双肩,将她身子温柔包围。
她坐了良久,方才翻身下床,穿好衣裳,就着冷水净面,冰凉刺激的她更为清醒。
开门出去,望着远方的熹微。
那是希望的象征。
……
第331章 她做了一个梦
叶朝歌立于城墙之上,望着远方逐渐变成一个个黑点的部队。
这是今生她第二次,站在这个位置上,遥送外祖和兄长出征。
上次是怀柔发生异动,她来这里,送外祖和兄长出征。
这次与北燕的战事……
叶朝歌深呼吸口气,也不知,这一战,要打到什么时候。
想到此,心头涌上说不出的担忧。
只是,对此,她终究是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如今也只剩下希冀和祈盼。
祈盼他们平安归来,祈盼今生的道路,另走一条轨迹。
“我们回去吧歌儿。”
耳边响起祁氏的嗓音。
叶朝歌眨眨有些干涩的眼睛,颔首,道了声好。
祁继仁和叶辞柏出征,整个国公府仿佛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而今夜的夜,更显静谧,甚至空气中,隐隐透出压抑的氛围。
叶朝歌躺在床上,久久难以成眠。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白日,外祖离去前的那一幕。
当时,外祖对她说:“你说的,外祖都记下了,安心等着外祖凯旋归来,照顾好你母亲,照顾你自己。”
按理说,外祖这么说,她理当可以稍稍放心一些的,毕竟外祖将她的话都记下了。
可不知何故,从白日到现在,她的一颗心便有些不宁。
感觉漂浮着,如在激流中打转的船只一般,没有终点和方向。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卫韫突如其来的嗓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叶朝歌坐起来,望着踱步而来的他,问:“你怎么来了?”
“大将军和辞柏出征,我便估摸着你这小丫头心思重的会睡不着,果然如此。”说着,卫韫坐到床沿,大掌覆在她的发顶,近乎于叹息道:“有时候啊,我是真的想找把药,给你喂下去,让你就此失忆,像辞柏那般,最好是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个时候,我便陪在你的身边,让你对我生出雏鸟情节,眼睛里,心里,都只有我,没有其他人,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说着说着,卫韫突然觉得,这个法子好像很可行。
唔!
回去后要不要寻个太医,问一下子,有没有一种药,既不能伤害到身体,且能让她失去记忆,最好是,能让她依赖她……
恩,天地间独他一人,她的世界只有他的那种。
叶朝歌觑着他明明暗暗的脸色,知他在想什么,有些哭笑不得,“这种想法都能想得出来,真有你的。”
“我这还不是被你给逼得!”卫韫瞪她,瞪了不过一会,便败下了阵,伸手揽过她,把人圈到怀里,“歌儿,如果有可能,我真的想这么做。”
心知他是在担心她,叶朝歌抬手环上他的腰,“待一切皆尘埃落定,我便会如你所愿,只有你,可好?”
“此话当真?”卫韫并没有太欢喜,毕竟,在这个承诺的前言下,有一句,‘待一切皆尘埃落定’!
但他知道她喜欢看到什么,又喜欢听到什么。
既然拿她无可奈何,依她又如何?
叶朝歌自他怀里仰起头,看着他,“当真!”
“那我们可说好了,届时,我就带你寻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就我们二人,白日里,你织布我耕田,晚上,我们便一起安眠,清晨,我们再一起睁眼醒来……”
卫韫说了很多,也畅想了许多,皆是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向往。
叶朝歌趴在他的胸口,认真的听着,喉间的那句“即便尘埃落定,我们也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寻一处没人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身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岂能随心所欲的想怎样就怎样呢?”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氛围太美好了,她不舍得去破坏。
他的肩膀很宽阔,怀抱很暖,他将她包裹,安心且富有她最向往的安全感,渐渐地,叶朝歌在他的怀里慢慢添了睡意。
在他轻柔的嗓音中,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和他,褪去荣华,洗去铅华,一身粗布荆钗,她绾着妇人的髻,他肩上扛着锄头,他们有说有笑的走在山野间。
夕阳在他们的身后慢慢下滑,余晖洒落,映照着他们的笑。
他们一同携手进了一处农家宅院,紧跟着,从屋子里涌出两个孩童,皆是三四岁的模样。
男童像他,女童像她。
他们小手拉着小手,一起跑过来,双双仰着小脑袋,甜甜的说:“爹爹,娘亲,你们回来了——”
屋子里又走出几个人,分别是她的外祖,母亲和兄长。
他们看着他们微笑,“你们回来了——”
睡梦中的叶朝歌,唇角含着笑,眼角流出晶莹的泪光……
卫韫坐在床前,灯光下的他,俊美的面庞上,布满了温柔。
他伸出手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泪光,轻声呢喃:“傻丫头,你不说,我又岂会不知你所想,相信我,给我一些时间,我说的,终有一日会做到,届时,真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
叶朝歌这一觉睡得很沉,很安稳。
等她醒来时,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安静的内室,独她一人。
翻身下床之际,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的触上不远处的珐琅香炉,点点白雾腾空,屋子里飘散着熟悉的龙脑香,沁人心脾。
叶朝歌唇角微翘。
扬声唤人。
不一会,刘嬷嬷她们进来。
一进门,眼尖的刘嬷嬷便发现了香炉的不对劲,空气中的龙脑香那般的明显,再看向红梅,见她一脸懊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刘嬷嬷忍不住的在心中叹了口气,之前在叶府也就罢了,怎地到了这将军府,太子爷依旧故我,来此如过那无人之境一般?
上次也就罢了,好歹红梅发现了,虽然是过后,但也比这次一点也不曾察觉到强吧。
正在刘嬷嬷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寻一下子田伯,让他将府中的防卫再加强一些的时候,便听叶朝歌问她:“嬷嬷,小宝最近怎么样?对房家娘子可还适应?”
……
第332章 接管家权
刘嬷嬷连忙收起乱七八糟的念头,笑道:“适应的,咱们的小少爷莫看着小,可却精着呢,惯会看菜下碟,这房家娘子的性子软和,对他又是十足的耐心,小少爷可贴乎她了。”
闻言,叶朝歌笑了,“说来还是嬷嬷会挑人。”
对刘嬷嬷挑来的房管事家的,叶朝歌之前见过之后,也是十分的满意,白白净净的,身上也是收拾的利利索索,说话轻柔软和。
经过几次接触,对她这个人也有几分了解,是个很好脾气的温婉女子。
小宝皮实,爱闹爱玩,他的身边缺的便是这样一个性子的人。
收拾妥当,叶朝歌便去了祁氏那。
到那后发现祁氏脸色不大好,眼下淤青可见,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
从陈嬷嬷那得知,这一宿祁氏并没有睡好,据守夜的丫头说内室翻来覆去翻身的动作几乎响了近一宿。
叶朝歌看向难掩倦色的母亲,无声叹息。
母亲对她说,从小到大,她历经外祖出征无数次,很多时候,她自己都数不过来,她说,遥远的记忆中,记得最清楚的便是外祖的背影。
所以,她已然习以为常,甚至有些麻木。
上次怀柔异动,外祖和兄长出征,那时候母亲还宽慰她,待习惯了就好。
昨日之时,母亲的面上亦是没有任何的异色,可她却一宿未眠……
面上再如何的镇定,嘴上说得再如何的随意不在乎,又怎会一点也不在意呢?
用了一些早膳,叶朝歌便伺候祁氏躺下,在床前陪着她说了好一会的话,才慢慢睡去。
见她睡得沉了,叶朝歌方才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母亲睡了,你们动作都轻些,莫要吵着她。”
陈嬷嬷打首,轻声应下。
“待会吩咐厨房,膳食尽量少些荤腥,清淡为主。”叶朝歌再度吩咐。
陈嬷嬷皆一一应下,随即吩咐竹风去厨房传话。
离开前,叶朝歌仍旧不太放心的叮嘱陈嬷嬷,让她尽量宽宽祁氏的心,她是奶嬷嬷,她说的话,祁氏向来听。
“小姐放心,老奴省得。”陈嬷嬷道。
叶朝歌颔首,方才放心回去。
祁氏一直过了午膳才醒来,陈嬷嬷伺候她起身,让人传了膳。
许是睡了一觉,歇了过来,祁氏的胃口大开,比往常多喝了一碗粥。
得知这些都是女儿吩咐的,祁氏满含欣慰,对陈嬷嬷说:“以前每当父亲和柏儿出征,我这心便是空落落的,如今歌儿回来了,有她陪在我身边,这感觉便不一样了。”
“只是那孩子没经过这些个,我这个当娘的,也不知怎么安慰,便想着只要我表现的无所谓一些,那孩子便会宽些心,本想宽她的心,谁知到头来,我这个当娘的,却被她这个当女儿的照顾。”
说到此,祁氏叹了口气,“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很不称职啊?”
“夫人怎能这么想,小姐对您的心,就如您对她的心一般,您在为她想的同时,小姐同样也在为您想。”
祁氏笑笑,“这倒也是,罢了罢了,我只要看顾好自己,让她少操点心就好了。”
……
这边祁氏和陈嬷嬷间的对话,叶朝歌丝毫不知。
此时她正在软榻上闭目歇晌。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色不复之前的晴朗,变得阴沉下来,空气中也有些窒息的压抑。
怕是要下雨。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天际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看这雨势,今年定又会是一个丰收年。”刘嬷嬷走出来,将披风披在叶朝歌的身上。
叶朝歌对她笑笑。
这一场雨,一直下到了傍晚,方才逐渐停下。
祁氏派人传了话过来,晚间让她不必过去了,刚下过雨地上打滑。
不去祁氏那,厨房那边便将晚膳送了过来。
正在叶朝歌用膳之际,远在叶府的青岚过来了。
叶朝歌放下玉箸,捏起帕子摁了摁唇角,“让青岚进来。”
青岚和青茗,她一直留在叶府,让她们二人在叶府看顾着。
此时过来,必定出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在半个时辰前,老夫人派人将管家钥匙和账本,一律送到了一甯苑。
“她们搁下就跑了,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奴婢们想追也追不上,随即奴婢特来请示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做,是要把账本送回去,还是……”
“搁下就跑了?”
青岚点头,“可不是嘛,就留了一句话,说老夫人命她们送来的。”
“账本你可带来了?”
青岚过来,怎会是空手而来,“带来了这两个月公中的开支。”
叶朝歌给了她一个干得好的眼神,然后让刘嬷嬷看。
很快,刘嬷嬷便看完了,“头一个月的账目倒是填平了,只是这两个月的……”
“恩?”
“小姐还是亲自看一下吧。”随即将账本递过去。
叶朝歌接过看了一遍,然后笑了,“两个月支出近万两,她们是穿金子了吗?”
刘嬷嬷听着这话,忍不住的乐了,“这金子太重,她们想穿也穿不上啊。”
“她们倒是想穿,关键是得有的穿。”叶朝歌也禁不住的乐。
“小姐,这管家接吗?”笑了一会后,刘嬷嬷问道。
叶朝歌想了想,点头,“接下来吧,青岚,你且先回去,明儿个一早我便回府。”
青岚眼睛蹭地一亮,“奴婢新学了两样点心,明儿一早起来做给小姐尝尝。”
看她热切的眼睛,叶朝歌不忍拒绝,点头,“这些时日苦了你和青茗了。”
青岚摇头,眼眶有些红,“奴婢和青茗不怕苦,就怕小姐忘了奴婢们。”
比起红梅和红尘,她和青茗都清楚,她们二人并没有什么用。
也不曾想过攀比,况且,即便攀比也比不了,她们没有红梅的好功夫,也没有红尘的好医术,真要比起来,只会显得她们更加无能。
所以,她们有自己的自知之明。
叶朝歌给陈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带着青岚下去。
在送她出府的路上,刘嬷嬷问她:“你和青茗可怪小姐?”
……
第333章 我脸上有写冤大头吗?
“怎么会,不瞒嬷嬷,我和青茗有几斤几两重,我们心知肚明,依着小姐之前所经历的,我们跟着小姐,只会拖累小姐。”
青岚说得真诚,眼底不见丝毫的勉强。
刘嬷嬷颔首,“你们能这么想便好,青岚啊,其实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红尘红梅有她们的好,你和青茗也有你们的好,就拿你做的点心来说,她们二人便不会,你们四人各有长处,各有优势,小姐曾说过,不论是你们四人中的哪一个,她都离不开,缺一不可。”
青岚倏地抬起头,神情激动,“嬷嬷,小姐,小姐真这么说……”
“我何时骗过你们?”
刘嬷嬷将青岚安抚好,方才送她离开。
回去后,冲对面的叶朝歌点点头。
见此,叶朝歌唇角微松。
自年后正月十二离开叶府,至今已有近两个月了,而青岚和青茗也一直被她留在叶府。
对她们的忠心,毋庸置疑,只是她们的心理上,必会有些埋怨和想法。
随即便让刘嬷嬷出面。
“小姐,我们明日便要回叶府吗?”刘嬷嬷问。
叶朝歌颔首,“这网撒出去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收回来,说起来,这网能这么快的收回来,还是要感谢徐明珠。”
若非她上次在贤妃生辰日上,被叶思姝‘推’下水,之前撒出去的网,恐怕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收回来。
刘嬷嬷笑道:“可不是,若不是徐明珠‘昏迷’了三个时辰,贤妃罚叶思姝跪了三个时辰,府中这两月的开支也不会这么高,开支没这么高,她们也不会承担不起,不会将管家大权送回来。”
叶朝歌:“就是这么个理。”
三个时辰,可不短。
而且,那个时候尚处于天寒地冻,在地上跪三个时辰,对于自小便被娇养的叶思姝来说,可是个要命的处罚。
虽说最终她挺过来了,但却被抬回了叶府,没多久便大病了一场,整整卧床了一个月,方才得以下来。
老夫人将她视作眼珠子心肝肉疙瘩,在那段时间,什么好东西,皆用在了叶思姝的身上,过后又是雪燕等珍贵之物调养。
叶府的家底早已空了,叶思姝这两个月治病,吃的,喝的,补的,用的,哪一样都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病好了,这账目,也变得更好看了。
她看过账本,上面的每一笔支出皆是欠着,而数额,依着她们二人,能出得起,但是,即便出了,恐怕也是老底了。
即便她如今还未回去,也能想象得到上门要债的人有多少。
现今的管家大权,在她们手上就是个烫手山芋,自然要想法子将这烫手山芋丢出来。
而她叶朝歌,便是她们的唯一选择。
“只是小姐,这大笔花费,真的要我们来出吗?”刘嬷嬷只要一想到那些数额要让小姐来填补,她便觉得浑身难受。
这段时日她们一直在将军府,所用的皆是将军府的,叶府的却是半点不曾沾到。
叶朝歌冷笑一声,很认真地看向刘嬷嬷,“您瞧着我脸上有写冤大头三个字吗?”
噗嗤——
红尘先忍不住的乐了,“小姐脸上干干净净地,哪里有写字。”
红梅在旁一本正经的点头。
刘嬷嬷没好气的瞪她们二人,“去去去,我与小姐在说正事呢。”
“当然知道您和小姐在说正事,可我们也没捣乱啊,小姐说得本来就对,是嬷嬷您糊涂了。”
听到这话,刘嬷嬷也不生气,理了理衣裳,“的确是老奴一时糊涂想差了。”
是啊,她的小姐又不是个吃亏的主,更不是上赶着去做那冤大头的主。
……
当天晚上,叶朝歌过去了祁氏那边。
听完女儿的话,祁氏皱眉,“这老夫人怎地越老越没皮没脸了,这种事也亏得她能想出来。”
叶朝歌淡淡道:“左右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娘不必为这档子生气。”
“明日女儿便回叶府,娘您便留在将军府,待得空了,女儿便回来看您。”祁氏如今已然被养得圆润许多,精神头也比在叶府强了不只是一星半点。
比起叶府,她更适合在将军府。
而且,她如今与叶庭之也不过只是挂名的夫妻,而祁氏对他也已经渐渐释怀。
这样就极好。
祁氏点头,“你回去后一切小心,不必挂心为娘,回去后你也不必再有顾忌,若那里容不下咱们,咱们回来就是,将军府才是咱们的家。”
她现在已然想开了许多,更看开了不少。
同时也看清楚了,这叶府不会成为他们的依靠,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谁也靠不上。
之前她还曾天真的想着,想法子解开叶庭之和女儿儿子之间的心结,毕竟不管怎么说,叶庭之都是他们的爹,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后来,她搬来将军府小住,且这一小住住了很久,这段时间,叶府那般很安静,完全将他们给遗忘了一般。
儿子出事失忆,她派人去叶府说过,怎么说也是他们叶家的血脉,结果他们当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那个时候,她就死心了。
试问,这样的叶家,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所以,在女儿提出她要回叶府时,她不但没有丝毫的感觉,反而不太想让女儿回去。
但一想到陈嬷嬷和老父以前说过的话,阻止的话便也放弃了。
他们皆说,一双儿女姓叶,在外人眼中,他们便是叶家的人,而且,叶辞柏日后是要承袭叶家,虽然不计较那点子东西,但该是他们的,就不能让旁人抢走。
而且,儿子日后成婚,除非他自己去外建府,否则,在叶家在的情况下,是决计不能在外家成婚。
女儿也是一样。
况且,她为叶家付出了那么多,总不能真的便宜了旁人吧!
从祁氏那出来,刘嬷嬷对叶朝歌说道:“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夫人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夫人了?”
“是啊,现在的母亲便是极好的。”
想开了,看开了,如此对她只会更好。
……
第334章 重回叶府
翌日。
叶朝歌陪祁氏用过早膳,便回了叶府。
再度回来这叶府,颇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门房的下人看到马车,纷纷跑了过来,“二小姐回来了,是二小姐回来了……”
声声殷切欢喜,异常激动。
青岚过来赶人:“去去去,你们围着小姐,还让小姐怎么回府,该干嘛干嘛去。”
青岚掐着腰赶人的架势,颇有几分力度。
那些下人也听她的,顿时如鸟兽散去。
“青岚,他们这都是怎么了?看起来好生热情。”红尘好奇询问。
青岚撇嘴,“小姐回来,激动的呗?”
“啊?”红尘疑惑,“以前怎地没见他们激动过啊?”
“我那是因为……跟你说,这一个多月,除了咱们一甯苑,夫人的致宁苑和少爷的清明苑之外,其他地方的下人,皆瘦了一圈……”
“啊?这与他们激动有什么关系?”红尘更不懂了。
青岚对着福禄苑和思苑的位置撇着嘴,“换了管家人,这些下人的吃食连点肉腥都见不到,能不瘦吗?”
“昨日老夫人派人将账本和钥匙送回一甯苑后,没多久消息便在府中传开了,当时我从将军府回来,他们便找我打听,得知小姐今儿个回府,可不就激动了嘛。”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红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低呼震惊:“有这么夸张吗?”
“待会到了午膳,你去大厨房看看那些吃食,便知道我有没有夸张了。”她不但没有夸张,且还说得极为含蓄。
见她们说的差不多了,刘嬷嬷便上前招呼人,“好了好了,小姐还在这呢,都别杵着了,回一甯苑。”
回一甯苑的路上,所经之处,所遇下人,皆是用无比热切的眼神看着叶朝歌。
仿佛在他们的眼里,她不是他们的二小姐,而是他们的救赎。
红尘一路啧啧称奇,对青岚的话,没有了半分质疑。
她现在即便不用去厨房看,只看那些眼神,便知青岚真没有夸张。
一甯苑还是老样子,虽然主子不在,但每一处皆收拾的妥妥当当,与离开前并无差别。
院里的人纷纷上前请安。
叶朝歌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才有了一丝归属感。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过得可好?”她问。
“好,好的不能再好了,比起府上的其他人,咱们一甯苑便是人人羡慕之地。”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小姐将管家之权交出去时,她们不是没有忐忑过,毕竟,管家之权在谁的手上,便是谁当家。
事实证明,她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小姐虽然交出了管家之权,但三个院子并不归公中,所花支出,以及她们的月俸,皆由小姐每个月派人按时送来。
那个时候,府中有不少人笑话她们,甚至因此而孤立她们。
可很快,这一现象便大改。
自从老夫人管家后,府中下人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变化,先是下人们的月俸,叶府的规矩是,每个月十五号发放。
老夫人当家后,第一个月,从十五号改到了二十号,第二个月,恩,至今没有发下来,第三个月的,就更不用说了。
不但月俸发不下来,就连他们的吃食,也一日比一日的清淡,不但如此,现在更是限量,谁要是去晚了,运气好的,还能得个馒头,运气不好的,只能喝个菜汤,有的时候,甚至连菜汤也没得喝。
而备受孤立的三个院子,便成了其他人艳羡眼馋的存在。
有骨气的,骂没骨气的。
没骨气的便说:“只要能吃饱有银子拿,骨气是什么?而且,夫人管家,从来没苛责过下人,哪像现在,莫说银子了,便是饭都吃不饱!”
他们三个院子的人,腰杆一下子便挺直了。
后来,下人们的牢骚越来越多了,他们吃不饱,思苑那位却顿顿吃雪燕,时日一长,便形成了抵触心理,一开始咬着牙有骨气的,牙也不咬了。
如今,在这叶府上,老夫人和叶思姝的所作所为,彻底的让这些下人们对她们离了心。
叶朝歌坐在那,听着底下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不为老夫人她们在下人中离心而开怀,也不为下人们追捧而自得。
一众人看在眼里,这一刻,她们的脑海中同时涌现一个念头。
这才是主子!
待她们说完,刘嬷嬷上前两步,“小姐这些日子虽不在府上,但也知道你们受了委屈,这些是小姐给大家伙的,天渐渐地暖了,拿去各自添置身春衣。”
拿到银子,个个喜上眉梢,说了几句讨喜的话,便各自散了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刘嬷嬷又舀出两个比之前还要丰厚的荷包,分别给了青岚和青茗,“小姐说,小姑娘家的爱俏,她那边适合你们的首饰也不多,这些你们拿去,喜欢什么样的自己去添置。”
二人连忙推拒,“每个月剩余的银子小姐都给了我们,我们不能再要。”
三个院的开支,每个月的银子皆在她们二人的手上拢着,月底的剩余,小姐都给了她们,皆是不小的数量。
“那些是那些,这些是我给的,不一样,拿着吧,再者,不止你们有,红梅和红尘皆有,回头你们出府去给自己添置些物件。”
叶朝歌对青岚青茗道。
刘嬷嬷也在一旁说,“小姐给的,你们便拿着,你们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给自己添置几身撑门面。”
至此,二人才接下。
“嬷嬷,待会你分别去致宁苑和清明苑走一趟,将荷包发下去。”
刘嬷嬷应下,带着青岚去了。
待刘嬷嬷回来的时候,已是午膳时分,叶朝歌正在用膳。
她的手上提了个食盒,神色有些古怪。
叶朝歌放下碗筷,好奇问她:“那是什么?”
“老奴回来时,正好碰到厨房发饭,便要了一份过来。”说罢,打开食盒,“小姐瞧瞧,这便是这段时日府中下人们的吃食。”
叶朝歌顺着看过去。
只见食盒里摆着一只碗,旁边放了个馒头。
海大的瓷碗里,清汤寡水,只有两颗青菜漂浮,不见肉丁,且,一点油腥也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