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9章、灵澜剑府
融合流光十三剑之精妙的天隙末影,不仅速度奇快,且剑芒无比沉重凝实,若有叠剑之势,一剑更胜十三剑。
凌兰秀惊鸿一瞬间施展出的天隙末影虽达不到敛十三剑之力的程度,但四五剑之势还是有的。
朱啸仓促之间陡然迎上,断难抵挡;
近乎瞬间,其横陈于胸前的长剑,便被凌兰秀那霸道的一剑给震得弯折,出现了一个指宽缺口。
余势难卸,朱啸整个人抵着胸口弯折的长剑倒飞了出去。
重重落地后。
朱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怎么也没想到在那惊鸿一瞬之间,凌兰秀竟能爆发出如此迅捷还霸道的一剑。
那般局面,若是再能慢上半分,结果可就不一样了,他定有十足把握借这故意卖出的破绽,一剑克敌。
那么此刻倒在地上的便是凌兰秀了。
可惜,没有如果。
朱啸感受着握剑的手被震荡的发麻,无奈认清了现实,神色陡然黯淡了下来,整个人似泄气皮球一般,一下子萎靡了下去。
“我输了。”
朱啸羞愧的低下了头,明白凌兰秀那一剑定然不是仓促间的反应,而是一早就盘算好了的,乃是将计就计下的一剑。
自己的剑,早被看穿了。
感受着周围目光的注视,朱啸有些不敢抬头,不敢去看自己的导师,更不敢去看车晖镪等人。
方道礼见状急忙上前,并没有任何责怪训斥,而是拍着朱啸的肩膀,满是欣慰的夸赞:“好样的
!今日的表现,可比往日又强上了不少!”
朱啸冷冷抬头,看清方道礼脸上并未有虚伪做派下,眼中不禁蒙生出一抹水雾。
场上四周诸多狱子纷纷反应过来,发出无比响亮的喝彩声。
饶是方道礼团中的诸多狱子也不例外,此番朱啸虽然败了,但表现依旧足以让得所有人尊重。
二人带来如此惊艳的一场比斗,他们哪有不知足的资格。
要说不满,放眼整个演武场,怕也就只有车晖镪几人了。
此刻的三人脸色简直犹如吃了苍蝇一般,又臭又硬。
“算他运气好!”贾章源啐骂间,轻声安慰道:“车哥你没输,此战不过是那女的侥幸提升了些许剑道境界,不是剑法本身的问题。”
闾健脸色阴狠,“车哥放心,回头我与他比斗身法,定将这一战的耻辱连本带利让他还来,将他狠狠羞辱一番。”
车晖镪脸色这才好转几分,只是当目光看见远处陆风那平静的模样下,心中还是莫名觉得有些没底。
凌兰秀这时已经回到陈川苓身边,但第一句开口的话却不是对着凌兰秀说的,而是激动的抓住了陆风的胳膊,“师傅,怎么样,秀儿没让你失望吧?”
陆风无语失笑,“就你这表现,只能算勉勉强强,距离合格,可还差得远。”
“还有,别唤我作师傅。”
说及这话时,陆风有意朝陈川苓看了一眼,似在传达解释着自己先前并没有说谎,确实有劝阻
过。
“我不管,”凌兰秀虚弱的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采,“你传了我这么棒的剑法和剑道经验,在我心中你就是我师傅了,不管你认不认,反正我叫定了。”
陆风一阵汗颜,这般蛮横不讲理的架势,倒是和洛小惜都有的一比了。
这让得他不由隐隐有些好奇起凌兰秀的家境身份来。
自此前阵内听闻凌兰秀自述的那些话语来看,能带给她那般压力的家境,当不会是普通人家。
但好奇归好奇,眼下俨然没有他询问的机会。
闾健近乎于朱啸被方道礼带走后,便来到演武场中央维持起了秩序,顺带着将传道带入了第三环,朝着陆风发起了挑战。
本就喧闹的喝彩声,得见教导凌兰秀的人要亲自上场后,猛然又提升了一个层面,饶是演武场外,都能隐隐听到这哄闹的动静。
陈川苓见此情景,关切的提醒了一句:“这闾健当年得蒙缥缈副狱主亲自指点过,在身法一途有着不错造诣,你小心一些。”
陆风点头应下,迎着闾健的叫喝走上场去。
见闾健兀自寻人找来数袋白色粉末,于场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圈。
而后又将一部分粉末朝他递了过来。
陆风不由狐疑。
闾健放声解释道:“回头我与这位陆师兄,双手会沾满粉尘,于圈内追逐闪避,除了身法外不得施展任何功法,待一炷香后,谁人身上的粉尘沾染的多,谁就算输。”
“有点意思,”陆
风嘴角微微上扬。
闾健眼神陡然一冷,继续道:“既是比斗,若无彩头,多少失了几分趣味,这样,我二人不管谁最后输下比斗,都需得向着对方躬身,大喊‘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八个字。”
此话一出,瞬时让得场上氛围火热到了极致。
“陆师兄,你当不会不敢的对吧?”闾健挑衅的朝陆风挑了下眉。
对此,陆风唯有无奈冷笑,此般情景,他想推辞也断难推辞得了。
陈川苓看着陆风那苦笑中带着几分无奈的表情,刚想开口维护,声讨闾健做得太过,但却被杨洁又一次拦了下来。
杨洁轻笑着说道:“他这神态,可不是惧怕的表现,无需为他担心。”
陈川苓一怔:“不是惧怕吗?”
杨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是怜悯!”
也不知为何,杨洁总觉这般神态隐约间有那么几分熟悉感,自己仅仅看了一眼,似乎就对此十分心知肚明一般。
没来由涌上的这份熟悉感觉,让她甚是奇妙。
陈川苓听得‘怜悯’二字,莫名多看了陆风一眼,很是不解后者何来的底气敢于浮现这般神态,闾健于身法一途,饶是当年他们一届之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如今随着实力提升,造诣定当更为精进。
面对这样的存在,怎会有怜悯一说?
疑惑之余,陈川苓目光转看向凌兰秀;
眼下,她有着更为疑惑的事情要询问。
凌兰秀愣神间感受着陈川苓灼热的目光
,不由一怔,“陈导师你要做什么?干嘛要用这么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陈川苓‘不怀好意’的瞪着,“老实交代,他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让得你上来就这么死缠烂打的叫他师傅?”
凌兰秀愣了愣,展颜笑道:“陈导师这是在嫉妒呀?”
陈川苓脸色一窘,“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我是担心你被人骗!”
凌兰秀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浅浅笑意,“放心吧,师傅他要是真想骗我倒好咯,你没瞧见他一副提上裤子就不想搭理人的模样吗。”
“提,提上裤子!?”陈川苓脸色霎时沉了下来,隐隐连杀意都冒了出来,咬牙怒道:“你们方才在阵内……他对你脱裤……”
“哎呀呀,”凌兰秀反应过来,羞得直跺脚,“陈导师你想什么呢,好龌龊,师傅他才不会那什么……我的意思是他是为了这比斗才乐意指点我两下,这不比斗一结束,就理都不想理我了嘛,是这个意思好不好,不是你想的乱七八糟的。”
陈川苓暗自松了口气,暗叹自己多少有些惊弓之鸟了。
平复了一下心绪后,正色问道:“那你倒是说,他到底哪里吸引你折服你了?让你这么甘心的叫他师傅?”
凌兰秀摊手,“光就三言两语便让我剑道造诣提升了那么多,这还不够我折服呀~要是没有他点拨开导我的那番话,今日这一战,我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呢,保管打到一半就认输
了。”
“不对,不对,”陈川苓并没有被随意忽悠过去,皱眉道:“就算他的话对你有影响,但你剑道造诣的提升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你怎么一开始就能笃定会有用,而就被他三言两语所折服了?这和你的性情可不符合。”
凌兰秀尴尬的笑了一声,“其实在他指点我流影剑法前,我有先问过他一个问题,因为那个问题他回答的我很满意,适才愿意耐下性子听他指点流影剑法和述说那些人生道理的。一开始我本想着他如果回答不上来,我就不听他指点任何,更不可能听得进去他那些大道理。”
“哦?”杨洁也是起了几分好奇,“什么样的问题居然就能这般打动得了你?”
凌兰秀笑了笑,目光看向陈川苓,“这个问题自入团那天,我也问过陈导师你的。”
陈川苓一愣,反应过来,惊道:“有关清河宗、冰泉宗还有灵澜剑府之中最强的那三个剑客的问题?”
凌兰秀点头:“我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他……怎么回答的?”陈川苓脸色出奇的认真了几分。
对于此般问题,她可以说是印象深刻,想当初,正是因为随口选择了清河宗的那位,惹来了凌兰秀一度不满,足足好长一段时间,才缓和下来。
她十分清楚,虽然如今凌兰秀愿意唤她一声导师,但更多的还是基于灵狱规矩,而非如唤陆风师傅那般,乃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
是以,她很是好奇,到底该怎么样回答,才能一举让凌兰秀如此折服?
在她认知里,雪域最顶尖的三大势力,清河宗,冰泉宗和灵澜剑府,所对应门内的最厉害剑客,可从未有过真正的生死较量,实力强弱也从未有过板上的定性。
想从那三个顶尖剑客之中,回答出一个最强的存在,根本没有确切答案。
就算灵澜剑府对外一向中立,其内那名剑客也不会随意出手,可另外两个势力依旧难分高下。
“他没有回答最强是哪一位,”凌兰秀带着几分笑意,“但他道出了最弱是哪一位。”
陈川苓不解:“难道那三人中,有谁和谁比斗分出过胜负不成?他知晓此般辛秘消息?”
“不曾,”凌兰秀解释道:“他说那三人之中,唯有冰泉宗的那位可能会冲他出手,其他两位不会。”
“他还说,若有朝一日,真出现了那等场面,他必将冰泉宗的那位,斩于剑下。”
“而届时,这三大剑客,当属他最强。”
陈川苓愣了愣,“这算哪门子回答?你就信了他的此般吹嘘?”
目光不由看向场上,此时已经准备就绪,待要交手的陆风。
只觉愈发看不透对方。
“他才不是吹嘘呢!”凌兰秀近乎笃定的说道:“他说这话的神态语气十分的认真,我能感受得出他并不是随便说说的,那般气概,我活那么久仅仅只在自家父亲身上看见过一次,所以我觉得他定
是一个极其了不起的人物,值得我去赌上那么一回。”
陈川苓只觉很是无语:“所以你就信了他?”
“是啊!”凌兰秀却十分得意,“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没有错,信他是对的,单凭三言两语就能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提升,这般效果,就算是府上那些天……”
到嘴的‘天魂境剑客’一词,戛然凝住,脸色变了变,连忙咳嗽掩饰道:“反正他很厉害,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名剑客都要来得厉害。”
陈川苓听着凌兰秀的话很是莫名,暗道怕不是小女孩玩闹心性,识人认人只凭喜好?
杨洁眼中却是透出了几分精光。
她是清楚凌兰秀来历的,知晓其来自灵澜剑府,甚至可以说,凌兰秀之所以会来此灵狱修行,多少与她有着几分关系;
而凌兰秀的名字也不过只是化名,取自灵澜剑府的‘灵澜’二字。
故而对于凌兰秀随口的那些话,并不觉莫名,反而备受惊讶。
以凌兰秀在剑府中的身份地位,平时接触的当都是天魂境层面剑客,而且应当于天魂境层面也是数一数二的厉害剑客;
正因如此,对于她口中声称陆风竟比那些剑客还强,感到很是惊讶。
不管是自年纪亦或是实力来看,似乎陆风都不符合这般标准。
可按说以凌兰秀的眼界,当也不至于看走眼至这般离谱地步。
杨洁狐疑思忖间,目光不由朝场上已经交手的陆风和闾健二人看去。
一眼之
下。
眼中的惊异,不由瞬时更甚了一个层面。
第1942章、慈韵袈裟
杨洁等人暗自揣测嘀咕之际,场上的贾章源已是讲完最后的规矩,行了一个客套的抱拳礼后,率先发动了攻击。
手腕翻转,手中三柄刃片型飞刀如闪电般激射而出,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直朝陆风袭去。
陆风眼睛微眯,祛邪灵眸施展间,将飞刀袭来的轨迹尽收眼底;
有着巨大实力差距在,就算他不借助祛邪灵眸下的惊人目力,单单靠着自身的感知,当也能轻松洞察此般试探性的飞刀。
毫不夸张的讲,若是他想,甚至都可以看见飞刀末端所镌刻的蚂蚁大小的字迹。
如此程度的试探攻势,俨然对他造不成半点威胁。
陆风手握雪霁剑,仅是那么轻轻一扬,于跟前划出一道曲折的剑痕轨迹,甚至连剑招都未施展,便轻松挡下了三柄袭来的飞刀。
演武场四周的诸多看客,因为距离太远之故看不清陆风这随意的一手,但场上贾章源却看得十分清楚,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丝丝惊容。
他对于自己这手试探性的进攻十分清楚,虽然没有多少实力体现,但旁人想如此轻而易举的挡下,按说也是绝难办到的。
可陆风不仅挡下了,还仅仅只是出了轻描淡写的一剑。
这一剑,他自问看得十分清楚,看似随意,实则对于飞刀袭来的轨迹有着精准的把控,少说达到了分毫不差的入微级别。
雪霁剑划出的那条弧形剑芒实在太过完美,无可挑剔,其长剑剑锋近乎每次划过,都会恰到好处的落在飞刀袭来的轨迹之上,以着最轻巧的力道,精准扫开了飞刀前进的势头;
三柄皆是如此,这无疑绝不可能是巧合。
看着那三柄最终落向陆风身后远处,大大偏离原先方位的飞刀,贾章源脸色兀自凝重了几分;
但也仅是几分而已,他于自己的暗器造诣有着十足底气,相信陆风于他接下来锦绣山河的施展下,断不会还能如此轻易的抵挡。
场外。
陈川苓洞察出陆风这一剑的不凡,不由惊疑:“他这是什么剑招?好生精妙呀。”
凌兰秀于旁瞪大着眼睛,满是期待问题的答案。
杨洁慈态的笑了笑,“哪里是什么剑招哟,那般表现,只不过是人家对出剑时机的极致把控罢了。要说有招,那也顶多是剑之基本式的‘削’与‘撩’二者于那一刹完美转变下的结果。”
凌兰秀瞪大的眼中陡然一亮,满是惊崇之色;
她自小习剑,自是清楚剑之基本式是何等存在,她十年练剑,也堪堪于点剑一途有那么丁点领会,是以深知杨洁这随意的话中带着多么重的份量。
方道礼不合时宜的打岔,“方才只是试探,他若仅是如此程度,怕是应对不了贾章源的那手锦绣山河。”
“切!”凌兰秀白了一眼,满是不喜。
但当目光扫见场上贾章源接下来的攻势后,却是惊得再也说不出话。
也终是明白方道礼提及锦绣山河这门暗器手法时为何会那般凝重。
只见此刻贾章源双手不停翻转腾挪,快的都出现了道道残影,一枚枚五花八门寒光逼人的暗器自其周身四处佩戴的纳具之中掏出,在其迅捷独特的手法下,如狂风暴雨般袭向陆风。
有细如牛毛的毒针,在阳光下闪烁诡异的幽光,悄无声息的穿梭;
有形如梅花的飞镖,凭着锋利的边缘,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啸;
还有弯曲曲折的刃镖,以着独特的造型,飞袭出难以预判的奇异轨迹……
短短瞬息功夫,便已至少出现十余种不同类别的暗器。
或许这些暗器单个拎出来威势都没有那般骇人,但放在一起施展下,却是大有一种让人头皮发麻,防不胜防之感。
能挡得住凌厉的飞镖,不一定能挡得住无形的毒针;
能洞察出细小毒针轨迹,不一定能判定得了弯曲飞刃袭来的方向。
更别说是同一时间,面对如此繁复庞杂的攻势。
锦绣山河这门暗器施展手法,决然不仅仅是将这些威势不凡的暗器,一加一融合在一起那么简单;
可以说,在这门手法下,很多暗器自身的不足与缺陷都被完美的补全和盖了过去,可以大幅发挥出原本数倍的威胁与攻势。
贾章源嘴角含笑,眼中带着轻蔑之色,相信陆风在这般攻势下,断难幸免。
原本凭借着那惊人的身法或许还有着几分可能逃而远之,避而不战,但在规则束缚下,只能原地等死!
贾章源心中几乎都已盘算好接下来向着大众的赔歉说辞,想着推脱于陆风自不量力,自己的错估失手等等。
然。
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施展锦绣山河的双手,都不禁惊的颤了一下,险些握不住刚取出的几枚长钉。
幻想中陆风惊慌失措抵挡未果伤亡倒地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陆风依旧气定神闲处变不惊的模样,甚至连身位都没有挪移半步,仅是挥舞动了手中的那柄长剑。
长剑舞动的速度很快,但却十分优雅,犹如一名草书大家,正恣意书写着旷世奇文一般,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随着长剑舞动,陆风周身四野,层层剑影叠叠而现,若柔和佛光般普照开来;
一股股绵密的剑势于瞬息之间编织而就,绵密却又不失刚劲;
重重剑影交织间,仿佛化成了一道无形的幕墙,阻断四野;
又仿佛给身处中央的陆风,披上了一件坚不可摧的盔甲外套。
细如牛毛的毒针落在这件随风舞动的外套上,并没有穿透的情景出现,而是就像铁块砸在迎风飘扬的旗帜中央一般,被裹挟着甩偏到了一侧,半点都没有伤到旗帜本身。
若是定睛细看,将这般舞动的剑势放缓千倍百倍,当可捕捉到无比惊艳的一幕;
细如牛毛的毒针固然数量繁多,犹若暴雨倾泻,但落入这般剑势之下,却都乖巧的被引到了雪霁剑的剑锋之上,一半被直接拦腰削断,一半被剑身轻弹翩飞到了别处。
没有一根,是以着尖锐的针芒戳向的这件无形外套,都被剑势搅乱避了开去。
微不可查的毒针尚且如此,体积更大一些的刃片、飞镖等暗器更不用多提,不论角度再怎么刁钻、速度再怎么迅捷,都难破得开这件无形的剑势铠甲。
凌兰秀此刻已是惊得合不拢嘴,脸上满是惊喜,“师傅他这是什么剑法?好厉害啊。防御得密不透风,半根暗器都近不了他身,实在太太太厉害啦。”
似乎只有多说几个‘太’字,才能表达出她此刻内心的惊喜。
陈川苓此时的目光看向着杨洁,隐隐觉得陆风所施展的,或许就是杨洁此前猜疑的那一招。
杨洁从惊愕中回过神,苍老的脸上仍旧残存着丝丝惊诧,迎着陈川苓询问的目光点头回道:“慈韵袈裟!他此刻所施展的剑招是慈韵袈裟,正是我那慈韵剑法中的防御剑招。”
话语虽然极度压制着,没有太过失态,但那隐隐透出的颤意彰显出了此刻她内心的激动。
此般剑招,她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施展到如此地步,可堪完美级别;
饶是她自身上场,凭着如今这幅残躯,怕也未必能呈现至如此程度。
陈川苓一怔,惊道:“他,他真的会慈韵剑法啊?施展至如此程度,恐怕不是朝夕间所练啊?他到底是什么人?杨老心中有想起具体哪位狱子吗?”
杨洁听言,心中的激动悄然淡去,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君子默以外的一道年轻身影,想着若是素尘还活着的话,或许如今的他能做到这般青出于蓝的程度;
只是此般念头很快被她抛到了脑后,继续自嘲而又苦涩的笑了笑,笑容很是怆然忧伤,有种被现世击垮的无力感。
陈川苓喉咙一哽,意识到自己失言,想到当年那道缕缕压过自己一筹的身影,心中蓦然浮现一层酸楚。
一直静默站在不远的冯琅茗此时内心有些复杂,尴尬之中又觉有那么几分庆幸,原本他的打算是想借车晖镪等杰出之人来帮上自家小妹一二,却不曾想,如今耀眼的却是那个不被自己看重,甚至是忽略的人。
好在陈川苓此前没有听他的话去攀附结交车晖镪等人,如若不然,怕是要开罪上此刻陆风这个似乎更杰出的存在。
相较于冯琅茗的庆幸,另一侧车晖镪的脸色则显得无比阴沉。
同行三人,一人离开未回,一人在场比斗,独留他一人形单影只般站着;
原本若是同伴表现出彩,此般站着到不觉什么,但在闾健战败,贾章源又趋于弱势下,车晖镪总觉四周看向自己的目光,多少带着几分鄙夷奚落,乃至看笑话的感觉,让他心中莫名感到耻辱。
基于此般情绪下,原本心中对陆风仅是厌恶反感,也逐渐衍变成了一股畸形的仇怨,一份杀意悄然潜伏。
他不得不承认,陆风的优秀表现着实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就算成功将之羞辱,怕也断难将他打得服软,彻底远离范琳琳。
唯有杀之,方可解心头之患。
车晖镪冷眼望着场上缕缕攻势都无果的贾章源,已是不将希望寄于后者身上,只盼着自己能赶紧上场,凭着天魂境的硬实力,狠狠将陆风给踩在脚下。
与此同时。
此前离去的付火英已是又一次来到秦道军所处的修炼室外。
“秦哥,”付火英请示着开口:“计划好像有变化了。”
秦道军缓缓自修炼室之中走出,宽慰道:“不急,咱边走边说。”
“额,那个……”付火英刚想说什么,感应到秦道军散发的气息不由一惊,“秦哥,你实力又涨进啦?都触摸到天魂境门槛了?”
话语带着浓浓的惊羡与仰慕。
秦道军爽朗一笑,“此番重金租的这修炼室,值了。”
顿了顿,正色道:“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我正想去寻你们,演武场那边现在怎么样了?那老太婆曾经教过的狱子还在不在?”
付火英连忙说道:“我就是想说这个来着,事情与我们预想的好像不大一样,本来想着让秦哥你不用急着离开修炼室,再观望看看的。”
秦道军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说话间有些心疼的望了眼身后的修炼室,如今已然走出,再想重进俨然是不行了。
北幽灵狱的规矩即是如此。
付火英赶忙将方才所看到的一幕幕陈述了一遍,着重点明了凌兰秀的胜是因陆风之故,道出了后者剑道造诣的不俗,又重点描述了身法的精妙。
但秦道军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或者说脑子里已是被‘凌兰秀’三字给冲击的停下了思考。
待得付火英陈述完,才愣愣开口询问:“你说的那个叫凌兰秀的,所用的长剑可是通体雪白色?剑格处还嵌有一颗精美的白色珠子?”
付火英愣了愣,回忆着说道:“好像还真是这样的款式,秦哥,你识得那女子?”
话语带着几分酸意。
秦道军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哭笑不得道:“若是没料错,她就是我时常同你提及的小阿秀,这凌兰秀之名,在剑府时我听她提及过,说以后出去历练就用这个化名。”
“小阿秀?”付火英止住酸意,满是错愕,“晨儿姐同父异母的那位妹妹?”
见秦道军苦笑着点头。
付火英更为诧异:“她怎么也来灵狱修行了?是晨儿姐安排的吗?”
秦道军摇头,脸色严肃不少,“恐怕是府主他们的意思,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好巧不巧的还是丢到那老太婆的团组,那老太婆于剑道基础这一块的教导上,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说着不由一拍大腿,“坏了,你说的那个狱子既然有能耐可以让得小阿秀剑道造诣提升,其自身定也是个用剑好手,我再想以剑法羞辱教训他,怕是很难办到了。”
付火英思忖了一会,眼前一亮,狡黠道:“秦哥,要是真想继续对付他,我这倒是有个主意。”
秦道军一喜。
付火英轻声道:“那老太婆不是自诩兼修着阵道嘛,咱们剑道一途下手有风险,但若是借阵法由头让他应战,届时……”
秦道军看着付火英脸上的坏笑,暗暗明白过来,也放声笑了起来。
第1943章、你就是秦道军?
演武场上。
经过贾章源大半炷香的连番攻势下。
此刻以陆风为中心,四周已是散落满地的暗器,比之农家铺晒的稻谷尤甚,几乎没有多余的落脚之处。
常人面对此般情景,怕是早已被无数暗器洞穿得体无完肤,横尸当场。
但陆风周身上下,却浑然没有半点伤痕,甚至连衣衫都没有破损分毫。
贾章源的这般攻势带给他最大的影响,也就让得他手中的雪霁剑在无数次的抵挡下,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些许磨损。
远处的香已仅剩最后一小部分。
贾章源压下心中的焦躁,连番试探无果下终是认清现状,明白陆风的这手慈韵袈裟,于防御一途可堪滴水不漏;
且此般防御并非是直来直往的格挡,而是以巧化力,四两拨千斤之势;
可以说完美的克制着他狂风暴雨般的暗器攻势。
彼此的消耗也非一个量级的,他投掷暗器若说消耗为十的话,陆风顶多消耗五六的样子,甚至很多时候一剑出,都能挡下他处于同一轨迹上的诸多暗器,大大减轻了消耗;
想以持久战拖垮陆风,逼得对方自己暴露出破绽,俨然不大现实。
自知时间所剩无几下。
贾章源目光陡然变得决绝起来,秘法暗自施展,灵气运转速度瞬时攀升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原本于陆风并没有生死仇怨,本不想动用锦绣山河的拼死杀招,但被逼至这般地步下,他也是没得选择了。
一念既起。
贾章源再顾不得其他,周身灵气分化无数涌向纳具之中,刹那间将剩下的所有暗器一股脑全都取了出来。
陆风愕然看着眼前一幕,怎么也没想到鏖战至此,贾章源这家伙手中竟还敛有那么多的暗器,数量之多怕是比之满地已经掷出的还犹有过之。
他甚至怀疑,贾章源的纳具是不是都不作别的用途,单纯一味用来收纳各式暗器了。
看着贾章源猛然出手。
陆风目光一凛,眼神蓦然严肃几分。
‘原来这才是锦绣山河!’
只见无数暗器于飞袭途中完美契合出了一张隽丽的山河景象图;
细如牛毛的银针如点点繁星闪烁幽光,勾勒出山河图的轮廓;
造型奇特的飞镖旋转出道道破风涟漪,似灵动的画笔,描绘出一条条巍峨的山脉;
小巧的珠丸如滚落的石子,堆积出起伏的山峦,斑斓的花朵状暗器,又于这片崇山峻岭之中,点缀出了一抹盎然生机;零散的翼状暗器,犹似苍鹰般翱翔于这幅隽丽山河的天际。
壮阔锦绣的山河图,一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杀机。
陆风此前虽然已经面对过同时袭来的无数暗器,但如眼下这般数量的,还是头一回遭遇,心中不由都起了一丝忌惮。
慈韵袈裟防御就算再密不透风,也终归是有着承受上限的,一旦同时面对的暗器超越剑势所能覆盖的极限,袈裟终有破时。
陆风看了眼手中长剑,又看了眼周身营造出的剑势袈裟,险些暴露实力去抵挡的架势生生压了回去;
转而以着隐晦的水行气没入了剑格上的那颗白色玉珠之中。
下一刻,一股冰霜寒气猛然自玉珠爆发,瞬间覆盖长剑剑身,随着舞动没入剑势之中;
使得那件剑势袈裟仿若结了一层冰霜般,变得更为坚不可摧。
无数暗器逼近遭遇这股寒霜下,势头仿佛被生生滞缓,变慢了无数。
伴随着一声声铿锵金鸣,无数暗器被剑势洪流搅得四散飞溅。
于原本便覆盖满地的基础上,又叠加了厚厚的一层。
贾章源疲惫脱力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满是惊骇不可置信之色。
怎么也没想到,他竭力使出锦绣山河的究极杀招下,陆风竟依旧还能如此轻易的化解开来。
深受打击的他,已是彻底丧失再战的心念。
凌兰秀感受到剑势中那份冰凉气息,激动的又一次抓住了陈川苓的胳膊,“是嵌在雪霁剑上的那颗雪霁珠,没想到师傅竟能如此轻易的激发里头内敛的寒气。”
陈川苓动容失色,喃喃迎合:“可不止是激发呢,他还将那份冰霜寒气完美的融入了剑势之中。若非对于这柄剑有着足够的熟悉程度,可万万达不到这样效果的。”
凌兰秀一愣,想着这柄宝剑是母亲所赠,里面冰霜寒气乃是自雪域冰窟之中藏剑多年下所敛,自收到后她从未给谁用过,按理不可能有人对此熟悉得比自己更厉害才对。
可如果说陆风真的只是通过短时间的接触,就对这柄剑了然于心,甚至掌控程度比之自己都要犹有过之……
凌兰秀有些不敢去想,这要多深的剑道造诣才能达到如此地步。
似乎,也就自己父亲那样的存在才能轻易办到吧?
方道礼这时也在皱眉嘀咕:“他究竟怎么做到的?他不是才地魂境初期修为,都没有感受到他体内有天地阴气啊?如何能这般轻易的掌控如此程度的冰霜寒气?”
杨洁眼神深邃的望着场上的陆风,沉声解释了一句:“此子方才展露的水行气,品质非凡,压制住了那份冰霜寒气,适才得以掌控。”
方道礼一怔,眼中依旧满是诧然,难以想象,以区区水行气如何可撼动得了此般强度的冰霜寒气。
杨洁心中同样感到着诧然,对于陆风真实身份更为好奇起来。
能将他的慈韵剑法修炼至如此地步已是难得可贵,竟还能将一柄刚入手的宝剑,随意就达到人剑合一的地步。
方才的那一剑,虽然仅是惊鸿一瞬,但她基于对慈韵袈裟这一式的了解,可以清楚肯定,陆风若非有着人剑合一的剑道造诣,断然不可能凭借一柄借来的宝剑,发挥出这般威势,更不可能将激发的那股冰霜寒气完美融入剑势之中。
于一柄陌生长剑能如此轻易进入人剑合一境界的存在……
其本身的剑道造诣又该有多深?
怕是就算达到天人合一之境,也轻易难以触就。
这样的存在,就算没有这份冰霜寒气,理当也有着别的手段应对。
车晖镪这边,虽然早已预料到贾章源不一定能战胜羞辱得了陆风,但见着竟会是此般情景下,不禁还是深感震惊。
‘难怪他有意要问凌兰秀要来这柄宝剑!’
‘原是早就瞧出了宝剑的不凡。’
车晖镪思忖间,将陆风最终的胜利,归结到了宝剑之利上。
碍于贾章源所定规矩在先,此举并不算违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暗暗记下,回头自己上场时,定要避开让对方有机会使用这柄宝剑的机会。
场上。
陆风看着神色颓丧的贾章源,开口说道:“你这手锦绣山河,不错。”
见贾章源微微抬眸。
陆风又道:“若是你实力更进一步,能将山河图中的‘河’给补全,方才最后的那一势,我怕是就没这么容易挡下了。”
贾章源听言内心好受不少,暗暗醒转过来,此战失利,当非自身修行的暗器手法之故,自己所走的暗器之道并没有错,不过只是遇上了一个剑法正好克制,又有着一柄不俗宝剑的剑客罢了。
险些湮灭的斗志于最后关头止了下来。
贾章源感激的看了陆风一眼,但很快收敛住这般情绪,冷冷道:“你不用此般惺惺作态,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我没什么输不起的。”
说着侧过身,朝着四周无数狱子嚷道:“今日是我技不如人,败了,没能给诸位带来一场更精彩绝伦的暗器比斗。”
众多狱子连忙一个接着一个起身叫嚷回应,鼓励之声不绝于耳,场面一度哄闹非凡。
待得转身一周后,贾章源停在了陆风跟前,躬下身道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八字。
声音十分洪亮,并不似闾健那般压着,听上去很是坦荡直率。
陆风愣愣看着,诧异道:“不是说一攻一守,后半场不继续了?”
他本还在想着回头是用蝠翼镖应对,还是极星衍空决应对为好。
“不必了,”贾章源深深的叹了口气,洒脱的苦笑道:“你能如此轻易胜过我的锦绣山河,后半场就算我防住了你的暗器攻势,我也不算赢,与其可能会更加的丢人下不来台,到此为止是最好的,也能省下一座防御阵法消耗。”
陆风无奈失笑,如此倒也不用他过多纠结了。
毕竟以眼下实力,凭着蝠翼镖还不一定能破得开贾章源的阵法防御;
而若是动用极星衍空决和古惊鸿纹助益的话,过于惊世骇俗不说,一个不慎洞穿了贾章源的身子可就不好了。
陆风看着贾章源自顾自收整四周散落的暗器,目光转看向远处的车晖镪。
刚要开口,一道冷蔑的笑声突然自另一侧远处传了过来。
“这里可好生热闹啊!”
秦道军带着付火英二人缓步靠向演武场中央,四周看客中走出两男一女齐齐迎了上去,俨然都是一伙的。
车晖镪看着来者不善,暗自收住了上场的脚步,脸含戏谑笑意看着陆风。
从秦道军等人来势汹汹的模样,他已是察觉,乃是冲着陆风来的。
对此,他并不介意多等一阵,再看一场热闹。
杨洁和陈川苓看着秦道军等人走来,脸色明显变了变,一则有些慈态的无奈,一则不假掩饰的反感。
凌兰秀看着秦道军的出现,则是悄溜溜的往陈川苓身后藏了藏,低耸下了脑袋。
陆风听得动静,上下打量了为首的秦道军一眼,见其十八九岁模样,身形挺拔,气宇轩昂,五官精致立体,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富贵英气;
心中不禁暗想,来得又是哪个富家子弟?
却听秦道军率先开口:“阁下就是杨洁曾经教过的狱子?”
陆风看着秦道军袭来的不善目光兀自皱了皱眉,其话语中直呼‘杨洁’之名,让他瞬时好感全无,当下冷着脸回道:“不错,你又是何人?”
秦道军冷傲一笑:“我也是她曾经教过的狱子!不过在她做出拔苗助长妄自加害狱子行为后,主动脱离开了她的团组。”
陆风脸色霎时阴沉下去,厉声道:“你就是秦道军?”
“不错!”秦道军惊了一下,有些没想到陆风竟会知晓自己的名头。
陈川苓听言,不由暗自嘀咕,“杨老,他怎么会认识秦道军的?难道真是冲着帮你出气来了?”
杨洁面露疑惑,原本看着陆风连番惊人的表现,他都有些抛开这份念想了,觉得或许不该是君子默听了老木头的话委派来的,但见陆风听得秦道军之名后,脸上瞬间浮现的不忿乃至愤怒之色后,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此般神态,明显是于秦道军存着不满!且就其表现来看,应是只闻其名,并未见过秦道军本人,适才第一时间没有认出。
“那个……”凌兰秀躲在陈川苓身后怯生生开口:“方才师傅指点完后,有询问过我关于秦道军的一些事情。”
杨洁一愣,“你都和他说了什么?”
凌兰秀尴尬挠头,“我,我都说了呀,把知道的事情统统说给他听了,说你是因为秦道军的缘故,才主动离开了原来的团,来这儿默默当起了助教,也说了那拔苗助长坑害狱子的事情,分明就是他杜撰出来以讹传讹毁坏杨老你的名声的等等。”
杨洁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无奈,隐隐对陆风此般愤怒神态明白了过来。
只是这不由让他更为好奇,若真是君子默等人委派来的,岂会不知各中细节?何必多此一问?
可若不是君子默等人派来出气的,陆风的真实身份又当是什么?
难不成真是自己曾经教导过的某个狱子?
因为容貌和性情的大幅变化,以至于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一时间,杨洁心中很是困惑。
陈川苓却是突然猛地一颤,惊道:“小凌,你说他方才于指点你的时候,还有闲暇问了那么多事情?那他真正指点你的时间,到底花了多久啊?”
凌兰秀想了想,满是天真的掐指道:“约莫只有一两炷香的功夫吧。”
众人听言,不由都咽了口口水。
方道礼瞪大眼,满是震惊:“这么短时间?你就凭着他的指点,胜过了朱啸?”
陈川苓补充:“还是动用秘法,施展朝阳剑诀的朱啸。”
“是呀~”凌兰秀昂了昂头,满是骄傲,“所以我才说师傅他厉害呀。”
第1944章、诡影阵!?
此刻,演武场上。
贾章源已是将他丢出的一干暗器统统塞回了纳具之中,犹如秋风扫落叶般,使得场地重新回到了最初模样;
只是表面残留的道道痕迹,无声述说着此处发生过不止一场激烈的战斗。
秦道军带着几分冷蔑走到场中央,上下打量了陆风一眼后,趾高气昂道:“看着也不怎么样嘛,不过也难怪,什么样的导师就只能教出什么样的货色。”
陆风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转为狞笑;
他本还想着应付完车晖镪等人后,借着结业重返的名头,去把秦道军于剑碑上的排名给挤了,然后放话以这一届狱子太差劲为由,激怒秦道军逼其现身,借此来好好教训教训对方。
却没想到,这刺头竟迫不及待的自己跑来主动找茬。
倒是也省了一番功夫。
毕竟结业重返再去同师弟师妹们争那什么剑碑排名,多少有些不大体面。
面对秦道军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陆风笑了笑,回道:“在下确实并不出色,有愧于杨老多年的教导。”
见秦道军脸上讥讽之意更浓。
陆风话风一转,厉声道:“不过想来料理你这等不懂尊师重道的叛逆,当还是不在话下。”
秦道军脸色一板,怒道:“光说大话算什么本事,有胆的来比划比划!”
陈川苓见状,连忙喊道:“别答应,他的实力比闾健和贾章源都要强上许多。”
秦道军含怒瞪了陈川苓一眼,像是在责怪其多嘴,但当目光无意间同其身后的凌兰秀交汇那刹,不由又含笑压下了那份怒火。
见凌兰秀悄然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秦道军适才没有开口招呼,脸色再度板正,不善的看向陆风:“你若没这胆子接,倒也没事,仅需当众道一声杨老太婆乃是沽名钓誉空有其表的导师即可,如此,我也不为难你。”
陆风怔了怔,气怒反笑,“很好!不就是要比划,我接便是!不过,你若败了,又当如何!?”
“我?”秦道军感受着陆风地魂境层面的气息,不屑冷笑:“你还没有资格让我败!”
“这样,”陆风也不废话,直言道:“你若败了,向杨老道个歉,然后把你做的腌臜事情当众解释清楚,还杨老师德名声如何!?”
秦道军皱了皱眉。
杨洁听得陆风说出此般话语,心头不由一暖,出声关切道:“导师无碍,你不用逞强,师德名声不过只是身外之物,导师从未放在心上,你且自顾为上,量力而行。”
陆风摇头,目光灼热且坚定道:“杨老,有些东西您可以不在意,但当弟子的却不能不在意!”
杨洁听言神色不禁满是动容。
动容之余又隐隐夹杂一丝惭愧。
惭愧于直到此刻,都未能认出陆风的真正身份。
实在有愧教导之名。
秦道军短暂犹豫下,朗声道:“小爷接下了。”
“这不公平,”付火英于不远处突然叫嚷:“你输了仅需陈述一句事实,可秦哥输了,可要……”
陆风凌厉的目光陡然一瞪,吓得付火英生生咽下了嘴边的话,“你觉得‘沽名钓誉、空有其表’乃是事实?”
声音很冷,隐隐都冒出了几分瘆人的杀意。
付火英噤若寒蝉,心中很是不解,明明应该不惧怕对方才对,可不知为何,迎上那般凌厉骇人的眼神下,自己竟发自内心的有种恐慌,不敢对视,更不敢再迎头顶撞。
凌兰秀这时站出身啐骂道:“爱比比,不比就赶紧走!我师傅可还有别的场子要打呢,没工夫陪你!”
话语带着几分不满,但也并没有过多阻止,一来她并不敢保证自己的话秦道军会不会听,二来也是想看看自己这位师傅真正的实力到底如何?
“师傅?”秦道军皱了皱眉,看着凌兰秀满脸认真模样,心中于陆风更为厌恶起来,想着定是介于什么不知名的手段,哄骗到了凌兰秀。
他若不知此事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晓,就算抛开杨洁这层因素,陆风这个人他也绝不会放过了。
“没别的条件了!”秦道军邀战道:“就你我方才说的即可!”
车晖镪这时突然出声提醒,“阁下可要定一定比斗的规矩?此人于剑道、暗器、以及身法一途都颇具造诣。”
秦道军原本是有这般计划的,但见凌兰秀这一出后,改变了主意,他要堂堂正正的打败对方,让凌兰秀看清楚对方真面目,根本不配师傅二字。
付火英并没领会秦道军的心意,见后者迟疑,果断按照事先盘算好的,嚷声喝道:“你既然声称是杨老太婆的弟子,那除了她的剑道本事外,想来于她阵道一途的本事,定然也有着不错的造诣,且就用阵法和我秦哥比划比划如何?”
陆风愣了愣,这般反转他倒是没想到,虽然知晓杨老当年离开灵澜剑府入职北幽灵狱后,便有兼修过阵法,但于教导一途,可向来都是以剑道学识为主,偶尔涉略提及阵道一途,也大多都是理论层面。
加之当年的他,可以说是一个严重偏科的剑蒙子,阵道课鲜少有认真听进去的时候。
真要以杨老所授的阵道手段,他还真拿不出能应对的本事。
不过……
若拿杨老当年所授的阵道理论学识,辅以如今的阵道造诣。
想来应对一个半步天魂境的魂师,当还是不在话下。
杨洁听得付火英的话,年迈的脸上不由浮现层层寒霜,“老身这些年教导的狱子,素来不以阵道为主……”
陆风感激的看了眼杨老,明白对方是在为自己解围,笑着打断道:“杨老无需担心,光是当年您教导的阵道理论,已是让小子受用无穷,想来足以应对眼下局面了。”
杨洁怔怔出神,看着陆风那自信疏狂的模样,一时竟有些恍惚。
恍惚间好像自陆风身上,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秦道军本不愿接受付火英的提议,但见陆风那嚣张自傲的模样,不由打消了念头,提醒道:“纸上得来的终究只是空架子!单单想靠一些阵道理论,可应对不了眼下局面!”
陆风傲然轻笑,“对付你这样眼高于顶的叛逆,还是够的。”
“你!”秦道军气怒,“既如此,那便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从那老太婆身上学来的什么阵道好本事!”
四周围观的众多狱子原本见秦道军等人突然打岔,多少有些不忿,眼下得见竟又有新的比斗可以看,喧闹叫喝声不由又此起彼伏的冒了出来。
陆风抬手一招,做了个放马过来的手势。
秦道军一怔,怒道:“别说我欺负你,给你布阵的时间!”
陆风无语,招手的手势翻了翻,朝着地面做了个请的手势,“阵法早已布就,同样的话送还于你,给你逃跑的时间!”
秦道军猛然一惊,惊诧的目光顺着陆风请出的手掌望去,见手掌之下一圈圈灵气涟漪呈漩涡之态迅速扩张,转瞬便即覆盖四周十余米开外,还不待他有所反应,覆盖面便即超过了那个粉尘圆圈。
受到阵势渲染,本平息下去的粉尘再度激荡四起,遮盖四野。
“还真有阵法?”
秦道军眼中情不自禁闪过一抹警惕与忌惮,有些被陆风这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布阵手段所震撼。
心中不住回想,到底是那个环节他疏忽了?
适才让得陆风能够如此悄无声息的布置成功?
余光无意扫见远处同样惊诧的付火英,心中不由暗暗反应过来。
想来是此前陆风借着怒斥付火英的那刹,分心所布,也只有在那一刹,他隐约感应到陆风散发出一股雄浑气息;
原以为只是愤怒震慑付火英才散发的气息,此刻想来,怕是暗度陈仓,借付火英来吸引开了众人的注意,才悄然完成的这一切。
可这布阵速度未免太快了一些?
区区地魂境层面的阵师,就算布置五行品阶的阵法,也当不该有这般速度才对。
除非……
秦道军眼中狐疑一闪而过,隐隐已是有所预料。
若只是一个故弄玄虚的幌子,空有其表的阵法的话,倒是可以挥手间布就。
定了定心神。
秦道军手握佩剑,试探性的朝着陆风砍去两道剑芒。
锵!
清脆的金鸣声顿起。
于剑芒逼近的那刹,陆风跟前一左一右两道灵气虚影瞬间凝现,手持两柄普通制式的铁剑精准的挡下了秦道军袭来的剑芒。
“什么!?”
秦道军眼中刚褪下的惊诧之色不由又浮现了出来。
这一剑,他虽验证不了过多的虚实,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陆风所布之阵,绝非幌子,而是一座少说达到五行品阶的阵法,甚至更高。
就灵气虚影手握刻有阵纹的铁剑来看,多半偏向于傀儡阵一类。
同样惊得目瞪口呆的还有四周无数看客狱子,整个演武场都被陆风这手悄无声息的布阵手段所震慑的鸦雀无声。
陈川苓颤着声问道:“杨老,他这……您察觉到他什么时候布的阵法了吗?布置的是什么阵法呀?我怎么一点也看不透?”
凌兰秀张了张嘴也想问些什么,但碍于心头的震惊,说不出声来,激动得握紧了小拳头,眼中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此刻发现,似乎完全是多虑了。
杨洁摇头,沉声说道:“我也没能察觉他何时布置成的阵法,但全程看下来,他似乎只有呵斥那女子时身上出现过剧烈的气息起伏,虽然听上去有些荒谬,但或许真的只是在那一刹之间,布就成的此般阵法。”
车晖镪脸色铁青的看着场上的一幕,同样想不明白;
就此刻愈发强盛的阵法波动气息来看,怕是都接触到地品层面了,隐隐似还有着上涨的架势;
如此大阵,他想不明白陆风是何时布就的,就算是借助阵盘,怕也无法如此掩人耳目的成阵。
甚至于,就算是一名天魂境阵师出手,怕是也要少说有天魂境三四息级别的实力,才能做到这般程度。
车晖镪目光死死盯着场上的陆风,眼中憎恶更浓。
铿铿!
陆风跟前又是接连数道灵气虚影凝现,挡下了秦道军新一轮的攻势。
余势未竭,转瞬之间,已是有十余道灵气虚影凭空凝现;
陆风自身的身影却在逐渐变得朦胧起来,一道道由灵气凝成犹若雾气般的披帛丝带飘挂在其肩膀、腰间、双臂等处,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以其为中心,方圆百米之内,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贴合着地面不断萦转,调度着四周的天地灵气。
“以身成阵!”
“他这是以身成阵!”
方道礼惊讶间忍不住失声叫嚷,眼中异彩连连。
俨然没想到,陆风于阵道一途,竟同样有着如此不凡的涉略。
杨洁眼中不可避免的闪过一抹担忧;
以身成阵,成阵速度虽然确实可以快上不少,可风险也远比寻常高得多,一旦阵法被破,身处阵心的布阵者,同样会受到严重的牵连负荷。
陈川苓则依旧存着几分狐疑,就算是以身成阵,一名地魂境魂师想要布置接近地魂境层面的阵法,理当也不该能如此悄无声息才对。
除非……
陈川苓看向陆风的目光之中不由闪过一抹精光。
‘若是他从来不是自己认定的这般实力,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隐藏到了现在,此阵应当是他所有的底牌了吧?’
陈川苓如是想着,好奇问向杨洁和方道礼二人:“他这布置的具体是什么阵法?到现在可能分辨了?”
想着或许可凭此辨别出陆风的真正身份。
方道礼皱眉,思忖着说道:“就表现来看,似乎不单单是寻常的傀儡类阵法……”
正于心中推演对应着,突然见场上十余道灵气虚影朝着秦道军冲了过去。
但迎来的铿锵金鸣声,却仅仅只有两三道,大多都如梦幻泡影般破碎当场,让得秦道军攻势击了个空。
“不全都是灵气阵傀!?”
方道礼满是愕然,看着场上那虚虚实实的灵气傀儡,满脸困惑。
凌兰秀喃喃附和:“不止呢,那些灵傀手中握着的剑,好多也是幻化的呢。”
杨洁一怔。
方道礼一惊。
二人异口同声道:“诡影阵!?”
第1945章、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
陈川苓惊愕失声:“你们说他布置的是诡影阵?诡影阵不是才五行品阶的阵法吗?这样的存在如何对付得了秦道军这等实力的对手?”
杨洁看了眼场上,不断凝现的傀影络绎不绝的冲向秦道军,而后被其道道剑芒搅碎,彼此目前都还只是一个试探性阶段,趁此间隙,解释道:“诡影阵在一开始也被换作是傀影阵,因其层出不穷虚实相合的傀影而得名,具有很强的迷惑性,布置得当的话,可以仅仅凭借三分阵势便能耗去对手九分力道。”
方道礼接过话道:“诡影阵的品阶并非固定只有五行境程度,依据铭刻阵纹强度不同,所能幻化出的傀影数量不同,其威势也会相应提升。”
凌兰秀一喜:“也就是说最低也有着五行品阶咯?不愧是我认可的师傅,随手就能掩人耳目的布下这样厉害的阵法。”
杨洁等人不再开口,心中只觉更为看不透陆风这个人。
但有一点却都可以肯定,眼下情景,不论如何也不应当是一名地魂境阵师所能呈现得出的。
车晖镪这边此时同样辨别出了陆风所布之阵,见仅是寻常的诡影阵后,脸上带着几分不屑;
如此阵法,秦道军定然可轻而易举的破开。
然。
当他目光再一次看向场上,却是发现秦道军依旧在重复着此前的动作,又试探了一轮袭来的那些傀影,像是在忌惮着什么一般,畏手畏脚不敢冒进,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很是奇怪。
‘上啊,冲上去啊!’
‘就是一些灵气虚影,别怕啊……’
四周不断有鼓励的叫喝声传出。
但场上的秦道军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听不到半点外界的喧嚣一样;
准确的说,似乎被什么无形禁制给阻隔了一般。
场上。
秦道军在接连轰散几波袭来的傀影后,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总觉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
看着不远处还在凝结傀影的陆风,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终不再试探,施展出了本命绝学——星澜剑典。
剑起。
长剑挥舞间剑锋处似有点点星芒乍现,寒意逼人,面对袭来的道道傀影,秦道军身影随剑而走,速度快如惊鸿,于道道傀影中间穿梭,留下一道白涟线痕。
剑势如线,傀影如珠,被精妙的横穿之势所串。
剑落。
十余道凝现的傀影尽数湮灭,不论虚实。
秦道军身影直逼陆风跟前。
剑再起。
秦道军死死盯着陆风,只待后者再度凝现傀影的那刻,他便近距离再施展出此招星芒乍现,一举搅乱陆风控制傀儡的势头,使之行气出岔反伤几身。
然。
陆风手上的动作却不再如此前那般,摊开聚灵凝傀,而是突兀的闪现出了一柄白色长剑。
正是此前才用过的雪霁剑。
倏!
长剑出现的突然,出击的更是突然。
近乎于秦道军还在戒备那刹,长剑剑锋便朝着他的脖颈刺了过来。
这一剑,让得秦道军始料不及,惊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星芒乍现的起手式被生生打断;
秦道军毅然变势,决然的闪身后掠,竭力避开陆风那一剑的锋芒。
脱险后,心脏仍旧砰砰直跳,惊慌难安。
他怎么也没想到本该好端端的以阵道手段应对的陆风,竟会突然卑鄙违规冲自己出剑。
这一幕,彻底将他的怒火给激发了出来。
待要破口大骂陆风不讲武德。
却见陆风一剑直刺落空下,猛然又逼上前来,浑然不给他喘息机会。
“该死!”
秦道军啐骂一声,提剑相迎,已是顾不得争辩,想着先将陆风拿下再说。
二人激战在一起,道道金鸣碰撞声不断传出。
与此同时。
场外。
众人所瞧见的却是另一番场景,秦道军持剑与数之不尽的傀影连番激战,激荡的四周尘埃起伏,遮盖身影;
待得好不容易傀影被尽数湮灭,尘埃消散,映入眼帘的却成了陆风和秦道军二人激战在一起的画面。
这一幕让得所有人都有些诧然,很是意外竟会是此般情景。
“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川苓满是不解,“不是以阵相斗嘛?怎么尘埃遮蔽过后,他俩突然打成这样了?”
凌兰秀也是狐疑:“原本不是好端端的还在行着试探吗?咱们错过了什么精彩画面?”
方道礼皱眉:“难道这阵……不仅仅是诡影阵?方才的视野遮盖,好像连魂识都无法深入探究,仅是诡影阵当不该如此。”
付火英这时讥讽的笑声传了过来:“杨老……老太,你教出的这弟子可够不要脸的,说好了用阵法来应对秦哥,可被逼急了,居然直接拿起了剑,可真是一点武德都不讲啊。”
因为秦道军的缘故,她于杨洁同样不喜,但碍于自身性格并没有太过泼辣强势的关系,‘杨老太婆’这般称呼当着面终究有些胆怯说不出口,适才憋了半天只敢道一句‘杨老太’。
车晖镪这是戏谑笑着,附声说道:“我看分明是那小子明明不擅阵法,还非要逞强,实在是自不量力。”
“要我说也没必要再比斗下去了,丢人现眼,如此不管输赢他都已经成一场笑话了。”
付火英讥笑着,与之车晖镪一唱一和道:“原本他不会阵法就不会,直说便是,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这下好了,丢人的可不止是他自己咯。”
话中虽未点明,但针对之意却十分明显,说的乃是杨洁根本传不出什么厉害的阵道本事。
凌兰秀气不过想要张口打抱不平说些什么,可却想不出合适的话来,陆风此举,实在理亏,她想帮着叫喝,都很难。
只得默默低着头,很是垂头丧气模样。
闾健此时悄然回到了车晖镪身边,随行的还有一名中年男子。
“二叔,”车晖镪戏谑笑着,“回头怕都用不着你出手了。”
车培佞不屑的扫了场上的陆风一眼,“就是那小子随便指点了两下,就败了老夫传你的朝阳剑诀?”
车晖镪汗颜点头,“那小子于剑道上确实有几分造诣。”
车培佞脸色一沉,“这么说是你二叔传的朝阳剑诀不行?还比不过他那不入流的剑法?”
车晖镪煽风点火道:“那小子今日折了二叔您的威风,将您引以为傲的朝阳剑诀踩在脚下,属实不该。”
“二叔要是存着气,且管等那小子打完,借着他不讲武德的由头,出手教训他一番;”
“您执掌惩教,当众教训他想来也无人敢对你说半句异议,也好让他知道一下天高地厚人外有人,最好将他重伤,回头我再寻个机会弄死他。”
车培佞点头应下,狠厉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冷蔑。
场上。
激战中的秦道军在接连荡开陆风的几剑攻势后,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此前那抹违和不对劲的感觉,源自四周!
场外的动静,他浑然没有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不管是看客狱子们的叫喝声,还是付火英等人的议论声,统统都在某个不留意的瞬间被隔绝开了。
只是激战中的他,一时所没有在意。
目光扫向远处,景还是原来的景,人也都是原来的那些人,甚至连所处站位都没有变;
但随着定睛,眼中的人影却逐渐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无论怎么努力,都再难看清。
秦道军猛然一怔,惊道:“诡影阵只是幌子,你真正布置的是这座隔绝类困阵!?”
说完不由看着握剑的陆风发出阵阵冷笑,“原来你是打着此般主意!想着借阵法掩盖场上的情景,以便你能施展剑术将我击败?而后再扬言我败于那可笑的诡影阵之上?”
“你自一开始便没想过堂堂正正的比斗?”
“不愧是她教出来的货色,还真有够无耻的!”
陆风手中紧握的长剑微微一颤,厉声道:“本想着再陪你好好玩玩,让你败的体面一些,但你既如此不知好歹,一而再的辱我恩师,今日便好好的给你一番教训!”
“就凭你?”秦道军愤怒冷笑,星澜剑典再一次施展,手中长剑快速舞动,无数剑花盘桓成漩,带着凌厉的锋芒朝陆风切割而向。
“在这式星璇斩击之下,看你拿什么挡!?”
秦道军狂傲狞笑,浑然没有留意到此前的声音。
并非出自陆风口中,而是源自灵魂之力。
外界。
陈川苓等人瞧见秦道军威势直逼天魂境层面的凌厉斩击,一颗心都猛然悬了起来,替陆风捏了把冷汗。
心中无不怀疑,陆风会重创于此般剑势之下。
以弱克强,能鏖战至此般地步,逼得秦道军动真格,已是极限。
只是,一想到陆风战败,还要面临无尽的嘲讽奚落局面,她们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车晖镪此刻的嘴角都快咧到脸颊后了,眼中满是期待看着陆风重伤惨败的情景。
砰!
一声轰天巨响自演武场中央传出,漫天尘埃四起。
众人目光齐齐看去。
见尘埃之中两道身影逐渐浮现。
一人持剑,直抵另一人脖颈。
“赢了!”付火英下意识娇笑出声,脸上满是娇纵嘚瑟之意。
“呵,”车晖镪冷笑不止,笑容戏谑且玩味。
然。
当尘埃散去,两道身影彻底浮现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不由惊呆在了原地。
剑,是白色的雪霁剑。
握剑之人,不是秦道军,而是陆风。
“败了!?”付火英近乎尖叫出声,惊嚷道:“这怎么可能?秦哥怎么可能会败?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凌兰秀怔怔出神,满是惊疑:“他不是都施展出星澜剑典了吗?那招星璇斩击都足足有天魂境层面威势了吧?师傅是怎么轻松化解的?”
陈川苓愕然:“化解不说,他还趁势一举拿下了秦道军,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方道礼笃定道:“他绝对不是普通地魂境魂师,他绝对隐藏了实力,他绝对不是寻常结业重返的狱子!”
三个绝对,道出了他此刻内心的震撼。
杨洁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带着道不明的动容之色,旁人或许看不清,但方才最后的制胜一剑,她自那划破尘埃的道道剑芒以及满地的痕迹已是可以推定,陆风施展的郝然是她慈韵剑法中的那一式‘悟影流年’。
乃是以着凌厉的剑势逆推,生生止住了秦道军那盘旋的一道道剑漩锋芒,使之攻势自主溃散当场。
能霸道且精准做到这一点的,实力断不会弱于秦道军分毫!
只是,接下来的场面当如何化解,她同样有些头大。
脱离开阵法以外的胜利,似乎同样难以下台。
除非……
杨洁眼中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芒。
“松开!”秦道军愤怒呵斥,整张脸涨得通红,叫骂道:“你假借阵法由头,却以剑偷袭,算什么本事!”
“既然没胆子以阵法相斗,一开始就别应下那般要求,这样做只会让人恶心看不起!”
付火英远远叫骂道:“你这偷袭赢了也不光彩,依我看,你多半是没从杨洁她那学到什么拿得出手的阵道本事吧?这才虚张声势的拿阵法打掩护,实施这虚伪卑劣的比斗。”
“那老女人要是不行,你大可直说,何必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伎俩!”
陆风依旧持剑抵着,丝毫不为所动,脸上亦是没有半点神色变化。
秦道军愈发愤怒,想着陆风眼下定不敢堂而皇之的对自己下杀手,当即抬手一巴掌甩开了抵在脖子处的长剑。
哐当~
却没想到,仅是微一用力,长剑就被抽飞到了一侧,落在了地面。
而握剑的陆风,竟诡异的于原地缓缓消散,化作了飞烟。
“这……这……”
秦道军惊得瞪大了眼,跌跌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车晖镪、付火英等所有人都满目愕然看着,久久难以回过神,惊得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四周原本起哄喧闹的叫喝声,在这一刻全都停息了下来。
唯独杨洁嘴角终是扬起欣慰的笑,隐隐证实了心中那个有些不切实际的猜想。
“你给我出来!”
秦道军无能狂怒般冲着空荡荡的跟前叫骂,“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
第1946章、小子,你到底是谁!?
“呵~”
陆风清冷中带着凌厉的冷哼声悠悠然传出,而后整个身影犹似划破雾霾尘埃般,自秦道军身侧空荡荡的区域中凭空走了出来,嘴角带着一丝疏狂不羁的笑,慢条斯理的说道:“如何?”
“在下的这手阵道手段,可还算胜得了你?”
凌兰秀迎合着大笑出声,“哪里是胜,明明是大胜特胜,他都没发现师傅您布的这阵,怕是此刻还都蒙在鼓里没有反应过来呢。”
尽管她自己同样懵懵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陆风的吹嘘。
大有一种要将先前的憋屈感一股脑发泄出来的势头。
谁说自己师傅不讲武德的,分明就是你们眼界太低,没有看穿,哼哼~
听得凌兰秀叫喝,四周沉寂下去的喧闹声,霎时间疯涌,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陆风明明全程都以阵在斗,可秦道军却是将一道傀影视作了陆风真人,还与之比斗半天;
最终败在了傀影剑下,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虚实。
实在有够可笑的。
“好阵法!”
“师兄好样的。”
陈川苓听着演武场上传来的阵阵喝彩,脸上的忧色终才彻底退下,转而笑道:“他不止蒙骗过了秦道军,连我们也都骗过了,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如此布阵的手段,怕是连一些天魂境阵师轻易都难呈现吧?”
方道礼怆然苦笑:“若只是阵道也就罢了,可别忘了,他此前在剑道、身法乃至暗器一途可都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还有与车晖镪最后一战虽然没有进行,但想来于掌法上定也涉略颇深,否则断不敢接下;”
“如他这般年纪,实在难以想象,是如何做到这般地步的?就算打娘胎里开始修行,恐怕也达不到如此成就吧。”
杨洁宽慰笑着:“娘胎里修行是不够,但若是自上一辈便垫下了好的根基,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了,毕竟修行一途,从来不是什么公平的事情。”
陈川苓苦笑点头,对于此般说辞她最初是嗤之以鼻不予苟同的,但在当年遇上素尘之后,她便明白此般她不认同的念头有多么可笑,也是头一回真正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天赋差距,到底可以大到什么程度。
同样的一套剑法,当年的她花了整整数月,才勉强达到小成境界,可素尘却仅仅看了小半个时辰,领会程度便已不输于她,甚至还指出了她剑招中的薄弱处;
那份打击挫败感,她至今记忆犹新。
是以,面对场上陆风的表现,她虽然倍感惊艳,但倒也没有如方道礼那般难以接受。
一个人的天赋若是极高,兼修数道,道道出色,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场上。
秦道军足足僵愣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败的有多么丢人。
诡影阵是真的,那隔绝困阵也是真的,但这都不是关键。
真正让他迷失的,全然是那一道道傀影手中所握的剑,那些故意引导他不断出手的剑招,才是让他迷失于战斗,忘却身外之事的关键。
傀影有虚有实不假,但于整个宏观角度而言,不管虚实,都是幌子,真正核心的乃是那些刻铭之剑,自成体系的攻势。
只是他想不明白,或者说不敢去想,若是如他推测这般,岂非说陆风于此前情景,悄无声息间所不知的阵法不是一座,而是三座?
就算是以身成阵,这也未免太过荒谬匪夷所思了一些。
能完全避开他的感知,布下这么多阵法,就算是天魂境层面的阵师,轻易也难办到才对。
心中存疑下。
秦道军满是不服的叫骂道:“方才这一战谁知道你是不是借助了某些高人的阵盘,有胆的再和我比试比试,单纯在剑道上较量较量!”
陆风目光一冷,随手一引,将一侧的雪霁剑招入手中;
长剑出鞘,直指秦道军而向,恐怖的势头待要爆发,以着绝对实力将之拿下关头。
场外一道身影兀自逼近,天魂境四息层面的恐怖气息伴随着一道长剑出鞘的金鸣声突然盖来。
陆风感受到一丝威胁下,手中长剑下意识横挡,迎向冷不丁朝自己袭来的一道剑芒。
铿!
恐怖的碰撞激荡出一圈气浪,伴随着一道沉闷的铿锵金鸣,陆风手中本就磨损连连的雪霁剑应声而断,掉落在地。
“啊,我的雪霁剑~”凌兰秀惊呼出声,满脸痛心哀怨。
陆风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凌厉的目光朝缓步走来的车培佞看去。
仅是一眼,便确定了来者身份,郝然与之车晖镪乃是一伙。
不待陆风开口呵斥问明缘由。
车培佞先发制人的训诫道:“你假借他人阵盘比斗,实在不讲武德,害得灵狱丢失颜面,老夫作为灵狱执掌惩戒的执事,断轻饶你不得!”
说着二话不说逼近陆风,“你且乖乖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假仁假义!”陆风冷哼啐骂,握着手中断裂的雪霁剑,呵斥道:“北幽灵狱有你这般徇私枉顾蛮横不讲理的执事,着实可悲。”
“老东西,你赔我剑!”凌兰秀眼眶通红的叫骂出声:“你个道貌岸然的东西,平素仗着职权老是夜闯我们女狱子的寝舍,还不要脸的打着检查防患的名头,实则老是色眯眯的在背后偷瞄我们,你根本不配当这惩戒的执事。”
演武场四周,平常受欺负的女狱子大多都敢怒不敢言,而今见凌兰秀站出身叫骂,个别胆大的立马起身附和,一起声讨起车培佞。
陆风听着四周传来的喧嚣,眼中冷意更浓,手中断剑直指车培佞,“老东西!看来我骂你的还算轻的,没想到你一大把年纪,做出的事情竟这般龌龊恶心,可惜当年处置闫祥生那畜生时把你个禽兽给落下了,不过也不要紧,今日我便将你给补上!”
“就凭你!”车培佞不屑冷笑,“别以为挡得下老夫随手的一剑,就有能耐在这瞎叫。”
说着扬了扬手中暗青色的佩剑,“老夫这柄墨龙牙可是准天品强度的宝剑,你拿着柄破断剑有什么底气叫唤?”
凌兰秀远远听着,气得咬牙切齿,若非雪霁剑鏖战之下有着磨损,车培佞那一剑又正面击在最脆弱的刃口,如若不然断不会这般轻易断裂,只能说车培佞那一剑下手实在太脏了一些。
陈川苓此刻的注意则完全在陆风的那一句"当年处置闫祥生"的话语上,她想不明白,当年处置闫祥生的事情仅仅只有几人知晓内情,陆风又是如何知晓?
陆风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雪霁剑剑柄,原本教训完秦道军之流,已然无需隐藏实力的他,当不需要再持剑相斗,但鉴于车培佞的有意毁剑之举,他决意让得对方好好见识见识,哪怕只是一柄断剑,也当非他所能匹敌。
四目相对,气息交锋。
陆风心中那股压抑良久的怒火终于彻底释放开来;
自踏足灵狱起被车晖镪等人冷嘲热讽的奚落,到秦道军等人张口闭口对杨老的侮辱谩骂,再到眼下的毁剑……
他的怒火已是达到极限,足可焚天灼海。
佛怒之剑蓄势而起,佛怒剑意如涛涛雄火笼罩四野,让得每个人都压抑的几近喘不过气来。
杨洁和秦道军等对于剑道有着涉略的人,感受到陆风此刻的气势下,内心都忍不住直颤。
无形中,仿佛好似可以瞧见陆风周身有着一团恐怖的火焰在燃烧,整个人瞧上去就好似一座濒临极限,即将喷发的可怕火山。
被这股怒火直面而冲的车培佞此刻脸色黑的可怕,一颗心止不住的狂颤,惊慌间,质问的目光瞥向车晖镪,似在斥责何以陆风会有如此可怕气势!
车晖镪此刻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慌乱无措到了极点,他压根就没想过陆风竟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势头,这股冲势怕都可以比肩天魂境四五息层面的魂师了。
轰!
车培佞怒瞪一眼下,想着先应付解决掉陆风再做打算,却没想,还不待他回过头,陆风暴起直冲,身形宛若一柄凌厉的宝剑已然直逼跟前。
明明握着的只是一柄断剑,车培佞于陆风刺来的那刹,却是惊骇发现,那断裂的剑身处,竟生出了一截无形剑锋,似灵气凝结而成,又似乎不止于此,隐隐透着好像比之原本完整长剑还要可怕的锋芒。
铿!
车培佞尽管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抽剑相挡,但当陆风这一剑真正逼近的那刹,他才真正领会到其中内敛这股势头的恐怖。
此刻的陆风,于他眼里看来,简直不是人,而是一头暴怒的雄狮,一头燃烧着恐怖火焰的暴怒雄狮,还是以无可匹敌的速度冲撞而来的暴怒雄狮。
那断而复生的剑锋,落在他横陈胸前用以抵挡的墨龙牙上的那刹,他自恃非凡的宝剑,竟连半刻都没撑住,便被那仿佛可以破开天地的一剑,摧枯拉朽般劈出了一道裂痕。
砰!
车培佞身形猛然被这股暴怒之势冲得倒飞而出,手中墨龙牙于倒飞半途生生被震荡成了两截,清脆的落在地面之上。
噗!
车培佞一个不慎,没压住体内狂窜的气息,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模样甚是狼狈。
一剑之下。
整个演武场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但众人好似都开始习惯于陆风带来的震撼一般,这一次反应的时间尤为短暂,近乎在车培佞气怒吐血的那刹,止不住的喧闹喝彩声便传了出来。
其实车培佞本身的伤势并不重,自落地那刹本该可以扛得住这股势头的,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心中憋屈耻辱作祟,二来是受到四周突然的叫喝声刺激,这才一个不慎行气出岔喷出了鲜血。
“师傅好强!师傅威武!师傅好样的!”
场上最激动的定然要数凌兰秀了,瞧见陆风竟以同样的手段,将车培佞的佩剑也给劈断下,她憋了许久的气怒一下就敞怀了,说不出的爽达恣意,瞧着车培佞那铁青吐血的模样,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痛快过。
相较于凌兰秀的激动,秦道军此刻模样则显得有些滑稽,像是乌龟般缩了缩脑袋,一副盼着别人看不到他的势头,挪着步一点点的逃离着场上。
心中简直犹如海浪翻滚一样,浑然平息不了半点。
要早知道陆风有这样的实力,能一剑干翻车培佞这样天魂境四五息的强者,他说什么也不敢做出挑衅羞辱的事情来,这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想到此前还不愿服输,要同陆风正面比斗剑法……
秦道军脸上便是止不住的羞愧燥红。
索性,这一劫,被突然打岔的车培佞给顶了过去;
如若不然,此刻丢尽颜面的可就是他了。
陈川苓神色惊骇动容,久久难以从那一剑中回过神来,她原以为陆风同自己一届,虽然表现亮眼,于各道修行都颇有建树,但理当彼此差距并没有太大的;
但在这一剑之下,她已是连比较的勇气都不敢再有了。
不说别的,光是这一剑,她便清楚自己穷极一生恐怕都达不到。
只是这也让得她更为好奇起陆风真实身份来,如此年纪,如此实力,绝对不会是默默无名之辈。
目光下意识朝身侧的杨洁看去。
却见此刻杨洁目光死死盯着场上陆风的那道身影,年迈苍老的脸上满是激动神采,眼眶不知何时早已湿红一片。
“杨老,您……”
陈川苓从未见过杨洁有过如此神态,一时间不由有些慌神。
伸手探向杨洁的胳膊,想着轻拍安慰,却是愕然察觉,杨洁此刻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着,似有着什么压抑不住的激动情绪待要爆发一般。
陈川苓突然想到什么,惊道:“杨老,您认出他是谁了?”
杨洁满是慈态的点了点头,满腔话语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目光依旧死死盯在场上的陆风身上,生怕一眨眼后者会再一次消失一般。
车培佞稳住伤势,愤怒的朝陆风喝道:“小子,你到底是谁!?”
“假冒结业狱子重返灵狱,到底有何目的!?”
“今日若不说出个名堂来,老夫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陆风冷傲一笑,嘴角扬起一抹疏狂笑意,“假冒吗?我这身份可从来不是假冒!”
说着不再理会车培佞,径直朝着杨洁方向走去。
第1947章、北幽七子,素尘是也!
随着陆风靠近,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汇聚到了杨洁身上;
正当全都好奇陆风这是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却见陆风径直朝着杨洁跪了下去,郑重的磕下了头。
“老师~我回来了~”
陆风声音有些哽咽,心头明明有着千言万语的话,但到了嘴边,却仅仅只剩下回来二字。
脸上挂着浓浓的愧色,惭愧于回来还是太晚了一些,若是能再早些,杨老也就不用被秦道军这种刺头所烦扰了。
“好孩子~”杨洁连忙俯下身将陆风搀起,布满褶皱的手紧紧托着陆风的胳膊,湿红的眼中满是慈态笑意,“还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同时也终于明白过来,何以前阵子书老回来总是神神秘秘的,还说马上会有一个天大的惊喜会带给她,追问下又一味憨笑闭口不提半点,敢情是这样的惊喜。
还真是比天还大,胜过了世间一切。
陆风听得"活着"二字,更为确信自己的身份已被杨洁认出,眼眶一下湿润了起来,朵朵晶莹闪烁其中。
陈川苓同样被"活着"二字所惊,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整个身子在这一刻仿佛都僵硬了起来,失神喃喃:“难道他是……”
能与活着二字挂钩,擅修剑法并且是杨老弟子的,她好像只能想到那一道身影。
只是……自爆七魄的人,当真还有可能活着吗?
陈川苓有些难以置信。
车培佞看着陆风和杨洁亲近模样,不由恼羞成怒斥责道:“杨洁,你莫不是收了这小子什么好处,要包庇这小子?”
杨洁脸色一沉。
“住口!”陆风眼中的柔态瞬间敛去,满是怒火寒霜的瞪向车培佞,“杨老乃我恩师,若再被我听到半句辱她之言,你的剑,即是你的下场!”
车培佞脸色一黑,提及墨龙牙下,神色更为恼怒异常,怒斥道:“庚字三十五届,杨洁她正式教导的狱子可就只有那寥寥几个,你倒是说说你是哪位?想冒认也不掂量掂量,寻个容易蒙混过关的,非选她这个特例!”
陆风冷蔑笑了一声,终不再隐瞒,一字一句道:“北幽七子,排行老三,素尘是也!”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一阵寂静,转瞬又引得满堂哗然。
无数狱子高声喝彩,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此前所没有的狂热。
陈川苓听得素尘二字,更是呼吸都为之慢了半拍,很是慌张的捋了捋明明十分整齐的发梢,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似压都压不下去。
凌兰秀瞪大了眼,像是见鬼一般不可置信,她来北幽灵狱入得杨洁团组,很大原因便是基于后者教导出了北幽七子这样的人物,乃慕名而来,而北幽七子中最为亮眼的素尘更是她心中一直以来敬仰追崇的存在;
原本她一直都在惋惜素尘英年早逝,没能与这样的杰出俊才相识,实在可惜。
却不曾想,今日缠上的便宜师傅,竟就是自己心中一直追崇的那人。
此刻的惊喜与雀跃,凌兰秀真不知道以什么来形容。
秦道军此时本已经鬼鬼祟祟退离场上,听得北幽七子素尘之名,整个人同样为之僵在了原地,诧异的目光瞪向付火英,无声质问。
付火英满是迷惘,脸上写满了窘迫尴尬,整个人显得十分惊慌,此般反转,打死她也想不到啊。
秦道军踌躇不安的紧了紧手中的佩剑,他虽一万个不喜杨洁,憎恶杨洁,但有一点却不得不承认,当年她与书老一并教导的北幽七子,的确出色的让人只有敬重仰望的份;
饶是他如今实力提升,也浑然没有半点自信去与那七人比较。
甚至,于他心中一度都以着那七人为榜样,激励着自己的修行。
而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挑衅想要羞辱教训的人,竟会是北幽七子之一。
秦道军心中说不出的苦涩,感觉老天似在跟他开玩笑一样,实在太戏剧化了。
车晖镪和车培佞两叔侄先是都惊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于陆风的身份。
但随即,车晖镪率先嗤笑出声,满是讥讽道:“你们可真有够卑鄙的,假冒谁不好偏偏假冒北幽七子的素尘,何人不知那素尘早在三四年前便已经死了,拿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份做文章,是想着旁人轻易难揭穿吧?”
车培佞反应过来,奸笑道:“你若真是那北幽七子,何以一路走来直到现在都没人识得你?远的不说,就拿你身边那位陈川苓导师,她好似当年与同北幽七子一届的,期间可没少与那素尘接触,何以连她都识不得你?”
陆风随口应道:“她认不出,不过是因为我这几年来容貌发生了变化罢了。”
“哦?”车培佞笑得更奸几分,“是真的容貌变了,还是说压根就是假冒?”
场上四周围观的狱子,原本喧闹追崇的喝彩悄然淹了下去,一个个也都开始质疑起陆风身份来。
杨洁沉着脸站出声,维护道:“他就是素尘,老身虽一大把年纪,但自己教过的弟子还不至于错认!”
如果说陆风仅仅会她的慈韵剑法,她还无法确信,但见陆风不仅会她的慈韵剑法,连带着流影剑法也会,甚至还施展出了书老所传的佛怒一剑……
三者相合,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若答案只有这一个下,她不得不去相信,素尘,真的还活着!
车晖镪听得杨洁的话,满是讥讽道:“你说的不算,你要认得出为什么一开始不认,摆明了是你们事后达成了什么密谋协定,收了好处才袒护这小子,认下他这莫须有的身份。”
“你若再敢胡言半句,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再也开不了口!”陆风目光冰冷,满是森寒的瞪向车培佞,“再者,我是与不是,何时轮得到你来管!”
凌兰秀立马附声叫骂:“就是说,结业归来的狱子来探望导师,导师都没质疑身份,你一介外人反倒指手画脚,还要不要点脸?”
车培佞愤怒瞪了凌兰秀一眼,毫不掩饰的威胁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何人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同我说话?”
陆风维护道:“怎么,仗着手上有点权势,连话都不让人说?如今的北幽灵狱,怎么成这般风气了?”
四周指指点点的嘈杂非议声乍起。
车培佞脸色一黑,暗觉不能由着此般势头下去,出声喝道:“别说老夫不给你机会,一炷香内自证自己身份,如若不然,休怪老夫将你视作魔逆,以狱规惩处。”
虽然方才着了陆风的道挨了那么一剑,但在他看来那不过是自己大意轻敌罢了,真要动起手来,陆风断不会是自己对手,毕竟修为差距摆在那。
车晖镪认定陆风是假冒下,想着正好趁此机会让其出丑,当即戏谑着说道:“你不是自诩是那素尘吗?那正好,素尘出自雪域清河宗,想来清河宗的那些手段,你应对不会没学过吧?且露两手来看看?”
陆风目光一冷,想到那份未完的比斗和车晖镪暗中的谋划,冷哼道:“你既想看,那我便遂了你意。”
说着身形一闪,身影若飞鸿掠影疾射而出,双足仅仅踏出一步,依靠腰肢的力量以着滑行态势猛然逼近,转瞬之间已是来到车晖镪跟前。
众人远远瞧着,只觉陆风的身姿说不出的潇洒飘逸脱尘绝俗,仿若他脚下踏的不是地面,而是冰雪一般顺滑无痕,轻柔的仿佛让人连衣衫都触及不到半分。
“这是……清河步!?”
秦道军惊诧出声。
车培佞脸色变了变。
车晖镪不可遏制的浮现一抹惊慌,连忙提气戒备,先发制人的朝着陆风一掌拍去。
却见陆风不闪不避,双掌以着极其温柔的仪态上拂,犹似素女浣纱一般轻柔的直面相迎他的掌势。
临近,陆风左手掌刃猛地一抬,戳向车晖镪拍来一掌的手腕,右手则如蛇缠绕一般水平戳向车晖镪的肩颈;
双手同时而动,双管齐下,时机把控得极其微妙。
车晖镪面对这一攻一守的双重攻势,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再顾不得朝陆风进攻,连忙撤回掌势,谨防被陆风这一记戳手给截断手腕。
杨洁远远看着,眼中异彩连连,下意识脱口:“顺势而为,穷源溯流!”
下一刻,果然见陆风探出的手,迎着车晖镪撤势的那股劲头,猛然戳中了后者的肩颈,直接洞穿出了三个指宽血洞。
凌兰秀因为追崇素尘的缘故,对于其所修也算有过了解,在剑府时还专门请人模仿着施展过,当下一眼便即认出了此般掌法,惊喜叫嚷道:“是莲华剑掌!师傅施展的是莲华剑掌,清河宗琼华仙子的绝学莲华剑掌!”
嘴上惊喜叫嚷着,可"师傅"二字脱口的那刹,心头却是没来由一阵忸怩;
原先她是仗着自己身份背景不俗,想着自己缠上认作师傅,陆风多少会存着几分荣幸,自己只要主动一些,对方理当不会回绝;
可得知陆风真实身份下,不由有些怯懦担心起来,不管是北幽七子的名头,还是清河宗前首席弟子的背景,可都全然不会将她这一个庶出的剑府小公主太过放在眼中。
杨洁似感受到凌兰秀的心绪一般,笑着拍了拍后者的手,进一步道:“准确的说,当是莲华剑掌之中的合击掌势"左右开弓,并蒂双莲"。”
凌兰秀激动点头应是,放声朝车晖镪啐骂道:“怎么样,现在信我师傅的身份了吧!又是清河步,又是琼华仙子的莲华剑掌,这些可都是清河宗独有的门面,他身份若是假的,又怎么能习得这些。”
车晖镪阴沉着脸,一手按着肩膀处的伤口,一手直直垂落藏在袖口,眼神阴鸷的怒视着陆风,受此奇耻大辱的他,已是顾不得去想太多,一心只想要让陆风好看,浑然丧失了平素的冷静。
怒吼道:“可还没完!”
藏于袖口的手猛地一挥,一团毒砂迎面朝着陆风撒了过去。
“呵~”陆风冷蔑一笑,完全不将此般偷袭的小伎俩放在心上,后掠间仅是衣摆那么一挥、一裹、一扬,不到半个呼吸的功夫,就轻松化解了车晖镪的攻势;
不仅如此,受衣衫裹缚的毒砂更是一股脑反朝车晖镪倾洒了过去。
他本就思量着再要以清河宗哪位师兄的掌法好好教训车晖镪一番,冷不丁得见此般地痞流氓架势的下三滥手段,近乎不用思考便有了主意。
在这一道上,他七师兄瑞叶的泼风手若称第二,可无人敢称第一。
想以抛沙手段偷袭到他,简直就是笑话。
“师傅好样的!”凌兰秀一惊一乍间,激动得手心满是汗水,方才车晖镪卑鄙偷袭那一幕,可把她吓得心头狂颤,索性并未得逞。
杨洁看着陆风从容不迫的表现,脸上挂满了慈态笑意,明眼人都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欣慰与自豪。
伴随着一声哀嚎,车晖镪整个人痛苦的趴在地上,捂着脸痛苦挣扎不停。
毒砂具备着可怕侵蚀,他此番就算得以活下来,容颜怕是也绝难再恢复以往了。
明白这点下,车晖镪强忍着痛楚,憎怒吼道:“二叔,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车培佞天魂境四息层面的雄浑气息猛然高涨,直冲陆风盖去。
杨洁连忙站出身喝道:“车培佞!你敢动他一下试试!老身只是老了,可还没死!”
车培佞身子一僵,竟有些被杨洁此刻的气势所唬住,原本在他眼里平庸和善的杨洁,此刻的感觉就好似一柄尘封多年掩埋地底的宝剑突然破土出鞘,敢欲将天都给捅出个窟窿来一般。
直觉告诉他,若是自己敢出手,此刻杨洁那疯婆子的劲头下,怕真敢不惜一切代价的同他拼命,甚至是同归于尽。
僵持间。
陆风缓步走出,柔和一笑:“杨老~还当我是当年那个小孩呐~”
话语到最后,脸上浮现一抹认真,郑重道:“今后,由我保护着您。”
“且放宽心,就他这样久未厮杀的老匹夫,还远远伤不到我。”
说话间一股真正实力下的强横气息暗自朝杨洁传递了过去。
就杨洁的表现,陆风明白,书老定是没有完全告知对方自己如今的状态与真正的实力,多半是想着等自己来时,由着自己去带来这份别样的惊喜。
第1948章、质疑身份
杨洁感受着陆风传递而来的那份气息,神色满是惊愕动容。
虽明明只有地魂境初期程度,可带给她的感受却比之寻常天魂境前息魂师都要犹有过之;
其势绵绵,积力深厚,雄强无比,大有一种自成天地循环往复的勃然态势。
这样的感受,饶是她生平所接触的天魂境后息魂师,也鲜有人能达到。
杨洁满目慈态的看着陆风,明白后者的话并非是随口维护之言,而是发自于内心,有着相应底气下的宣言。
如今的素尘确实已经用不着她的保护了,相反,也拥有了足以保护她的实力。
同时她也清楚,车培佞入职灵狱这些年来,确实从未传出与同境界魂师有过比斗的消息,自身实力确实存着懈怠腐朽;
这样的状态下,即使修为有着天魂境四五息层面,可仓促间真正能发挥出的战力决然高不到这等程度。
明白陆风并不是在说大话下。
杨洁宽慰的笑了笑,对于正确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去拦阻;
亦如以往那般,她所要做的,仅是等陆风动完手,帮着摆平可能会引起的麻烦就够了。
凌兰秀看着陆风一副要与车培佞动手的架势,紧张中带着三分期待,关切出声:“师傅~你真的有把握对付那老家伙吗?要不要我去叫狱主他们过来主持公道。”
陆风惊疑扫了凌兰秀一眼,有些意外后者话语中用的竟不是"请狱主"而是"叫狱主",好似带着几分命令语气一般。
“若连这一个老家伙都对付不了……”
陆风拖长着声调傲然的笑了笑,“又如何实现此前回答你的那些话语。”
凌兰秀听言,眼中追崇之色陡然更亮了几分,自嘲笑道:“也是,师傅你可是要成为雪域第一剑客的存在呢。”
“雪域吗?”陆风喃喃笑了笑,他虽然于此般头衔并不在意,但若是想要,定然不会仅仅局限于雪域这一方天地。
车晖镪此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正强忍着脸上腐烂的剧痛,缠裹着伤口,同时遮盖着自己那丑陋恐怖的面容,陡然听得凌兰秀追崇的话语,眼神变得无比狰狞,讥讽道:“就他,还妄想雪域第一剑客,他今日能不能活着离开北幽,都还是个未知数!”
陆风迈步上前,边走边道:“我能不能活着离开不知道,可你,一而再的无端挑衅招惹,今日怕是没命离开。”
声音冷厉中隐含着一抹杀机。
陆风原本对于车晖镪之流并没放在眼中,后者莫名针对,也只道是小丑行为,可架不住缕缕冒犯!
神佛都有三分怒气,更何况他仅是寻常人,自是无法完全漠视。
虽不知缘由,但他清楚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个事胚,喜欢到处惹事生非,来彰显自己的优越与不凡。
想来车晖镪之流便属于这类人。
事实上,真相还真不是如此。
车晖镪的针对,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一场基于误会他与范琳琳关系下的肆意敌视。
这点陆风并不清楚,也并不重要。
彼此的差距,注定车晖镪充其量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看不惯之下,覆手即可除之。
原本还在叫嚣讥讽着的车晖镪陡然见陆风逼近,眼中立马露出了慌意,跌跌后退逃也似的躲到了车培佞身后。
独留闾健和贾章源二人无措的还处在原来地方;
二人脸色均显得极其不自在,生怕陆风将怒火随手牵引到他们头上,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小子,休要猖狂!”
车培佞厉声训斥,取出一柄备用的长剑径直朝陆风逼近。
陆风冷眼扫了车晖镪一眼,见其怯怂模样断难掀得起多少风浪下,实在提不起劲头与之较劲下去,转而对峙向逼近的车培佞。
并未取出长剑,仅仅伸出了一截剑指。
以他如今无剑之境的造诣下,一剑之威,已然强于寻常宝剑;
此前劈碎墨龙牙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若是真握着完整的雪霁剑去碰撞,或许还都没有此般立竿见影的效果。
“都给我住手!”
剑拔弩张之际,云霄上空一道肃然的呵斥声突然传来,带着一股山岳般厚重的威严。
紧接着,缥缈和范腾二人的身影划破云层,缓步落来。
原本坐在观众席上的无数狱子见状纷纷起身,恭敬的朝着来人请礼。
缥缈径直落在演武场中央,冷眼扫着四周的一切,满是寒霜道:“好端端的传道大会,怎么会衍变成这般情景?”
说话时目光看在车晖镪身上,俨然有些被后者的伤势所惊。
范腾的目光则是落在陆风身上,事态如此发展他同样有些意外,初衷不过只是想着让车晖镪见识到同龄人的差距,以便其自我激励。
可眼下结局,似乎大大偏离了他的预料。
若非感应到陆风与车培佞先前那一剑碰撞下传出的动静闻讯赶来,保不准还会出现什么更不可控的局面来。
车培佞脸色僵了僵,缥缈不管是实力还是在灵狱内的地位都在他之上,面对后者的问话,他不敢不答;
心中虽然已隐隐觉得陆风的身份可能是真的,但就眼下情景而言,俨然是打死也不能认的,必须一口咬死才行。
赌的就是一个无可证实!
只有这样,那么他所行的一切,才都是合理合规的!就算是缥缈也断问责不了他半句。
当下。
车培佞义正言辞的回道:“郑副,你来的正好,我正打算着肃清他这个冒充身份的宵小,且助我一臂之力,拿下这小子。”
“冒充身份?”缥缈脸上闪过一抹狐疑,扫了陆风一眼后,目光看向身侧的范腾,眼神带着几分请示意味。
陆风毕竟是范腾相熟之人,就算真的存在冒充身份之事,他也不好干涉。
若是让得后者一个不满,那他这副狱主职位,可随时都会被取缔。
范腾不温不火的开口问道:“你倒是说说,他冒充了什么身份?”
对于陆风他自问还是比较了解的,自打女儿表现出那份异常关心下,他便将陆风里里外外调查了个遍,比之君满楼中所载的信息,可以说只多不少。
车培佞连忙回道:“他冒认别的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咱们灵狱作为标榜的北幽七子,还是已经死去的那个素尘;如此不敬之人,我执掌惩戒赏罚,自当要查个清楚。”
话语说的十分冠冕堂皇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半点毛病。
但在范腾听来却只觉一阵好笑,他是知晓陆风这重身份的,也知在场有着不少他当年相熟的存在;
若是车培佞当真公正不阿的去查验,理当是可以轻松证实的;
事态发展至此般地步,要说不存在徇私泄愤之处,他是怎么也不信的。
凌兰秀听得车培佞如此胡搅蛮缠颠倒是非的话语,当即暴怒骂道:“你这人怎么可以这么睁着眼说瞎话,杨老她作为导师都已经证实了我师傅的身份,你还死咬着不放,分明就是在公报私仇。”
范腾目光看向缥缈和车培佞二人,明显多出一丝冷意。
车培佞略显慌张,强作镇定道:“此子狡猾奸诈,自称容颜较之三年前已是大变,只得以别的方式辨认他身份,难保他是提前准备,以此蒙骗过的杨洁,所以单单杨洁的指认并不可全信。”
凌兰秀立马叫嚷道:“杨老的指认如果不算,那师傅他分明还施展出了可以证明他身份的清河步,莲华剑掌以及泼风手,如此还不能证实吗?”
“当然不行!”车培佞虽知理亏,但还是凛然坚持道:“这些手段众所周知,都说了难保他不会提前准备,以他表露出的天魂境层面实力,若是肯花心思,多少能有途径习得一两式这些功夫。”
缥缈于旁听着心头止不住的惊诧,原本因为车培佞那信誓旦旦的话还真以为陆风是假冒的北幽七子,可就凌兰秀的话来看,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若陆风身份属实是素尘,真的没有死的话,那于他北幽灵狱无疑是件好事。
当下连忙开口圆场道:“想来都是一场误会,且都稍安勿躁一些,功法之流可以蒙混偷学,可若是寻得一些当年与之相熟之人,想来不难证实其身份,是真是假口头上问问便可查明,没必要上升到动手层面。”
车培佞冷着脸道:“既然是当年与之相熟之人,难保不会也如杨洁那般被他给收买,帮着蒙混过去。”
缥缈看着车培佞那明显有些心虚的嘴脸,有些不悦道:“相熟之人的话你不愿采信,那与之有着矛盾,同届修行期间多次争锋相对的人的话,你总归可以相信吧?”
陈川苓本置身事外的安静看着,冷不丁听得缥缈副狱主此般话语下,心头不禁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抬眸的那瞬,对上的正是缥缈投来的玩味目光。
车培佞感受到缥缈开始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只得应下声来,“若是当年与之不对付的人可证实他的身份,我自当没有意见。”
缥缈点头,谄笑着朝陈川苓开口:“小陈啊,我印象中你当年与那素尘交过不少次手,可有什么是只有你二人知晓的事情?当下用来证实一二此人的身份?”
陈川苓被当众点名,只得硬着头皮走出,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但也知此刻似乎没法逃避。
刚一走出,车培佞带着威胁的隐晦目光便投了过来。
陈川苓面露不悦,毫不怯权,直面朝车培佞说道:“车执事无需以这种眼神看我,我与素尘当年的种种恩怨,你理当应该也听过一二;我不愿掺和你们间搞七搞八的矛盾,副狱主有此一问,我自当有什么说什么,也不会偏向于你或者旁人,你若是于我的话不愿采信,烦请提前声明,也免得我多费唇舌。”
自打经历过闫祥生一事后,她面对表里不一的人总是存着一股无形怨怒,尽管得罪车培佞对于她今后的执教生涯会有不少麻烦,但若是选择怯懦听从,那她于自己内心这一关便会第一个过不去!
车培佞无奈,只好僵着脸应下,一言不吭。
这若是再拒绝提异,明眼人怕都会认作他是在徇私针对了。
陈川苓苦涩一笑,目光转而看向陆风,看着这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内心只觉五味杂陈。
一些不愿提及的往事,眼下怕是不得不一一回首了。
“当年团组第一次小比,你寻得我剑法中的破绽,是用的哪一门剑法中的哪一招?”
陈川苓问完,紧接着朝车培佞说道:“车执事觉得我此般询问可有问题?若他不是素尘本人,这等细节层面的事情,定当不会轻易探查得清。”
此举,明面上在询问着车培佞,实则有意在为陆风拖延着些许时间。
毕竟过去了那么久,她并不确定当年的事情,素尘到底还记得多少。
车培佞阴沉着脸道:“并无问题,但谨防万一,你需多问几个才行。”
心中同样想着,时隔多年,这点战斗细节,就算他真是素尘保不准也早已忘记。
一旦答错或者回答不上来,那他定当要好好借题发挥。
却不料。
陆风近乎不假思索便答了上来,“是杨老所传的一门快剑类基础剑法,名为疾风三连斩,用的招式是其中的幽影连刺,侥幸攻破的乃是你所施展的幻梦剑法中的一式幽梦连天。”
陈川苓脸色一窘,苦涩的埋汰了一句:“你答就是了,倒也没必要这么的详细。”
此般回答,让得四周这么多旁观听去,简直让她有种再一次败北的感觉。
“抱歉~”陆风意识到不妥,赔歉道:“一时有些缅怀当年种种,兴起下便脱口说了出来。”
陈川苓听得"缅怀"二字心头一喜,压下了那份委屈,转而扫了眼车培佞,见后者阴沉着脸没有出声反驳,便继续向着陆风又询问了几个问题。
基本都是有关当年彼此间战斗的细节记述。
陆风一一答了上来。
不说仅仅过去才几年,就算时间再久一些,他也不会忘记;
对于生平所经历的每一场战斗,他都有着复盘推演的习惯,每一场战斗都会深深记在心中。
第1949章、救了你晨儿姐的高人
陈川苓许是为了彻底堵住车培佞的嘴,又许是同样起了缅怀之心,足足问了五个有关当年比斗的问题才停下。
看着陆风全都完美的回答了出来,各别甚至比她自己都要记得更清楚,陈川苓心中只觉有种莫名的开心。
‘原来他全都记得~’
陈川苓鼻尖有些酸涩,这种被人记得的感觉真的很好,尤其是对于她这种素来没多少好友的人而言;
陈川苓认知中一直感觉都是不会有人会过度关注自己,眼下得见有关自己的事情,陆风竟全部记得,这种感觉简直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冲击着她的心灵,让她感动莫名,复杂万千。
然。
这份感动,于陆风看来却是另一种别样的感受。
原本他还在为自己能答上那些有关战斗细节的问题沾沾自喜着,陡然瞧见陈川苓那眼眶红红的模样,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意识到不妥。
自己答是答上来了,可那些问题的背后,每一场都是他踩着陈川苓获取的胜利,这于陈川苓而言,简直若一柄柄无形的剑,再一次戳在身上一般。
未免太过伤人了一些。
陆风兀自收敛住脸上那抹隐晦的得意,当年种种虽然都是问心无愧的比斗,输赢也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对于陈川苓并没有存在半点亏欠,但内心多少对于这个姑娘终归还是会存有那么几分过意不去的情绪。
毕竟,若不是有他的出现,当年那么多场比斗,少说有一半以
上的荣誉会是属于陈川苓的。
那样的话,兴许她会因此受到某些势力或者强者的关注看重,走上截然不同的一条路。
而一旦有资源往她身上倾斜灌输,以她的天赋根基,如今再怎么差劲,理当也该能触摸到天魂境门槛,至少不会比车晖镪之流还弱。
基于此,陆风多少想着为陈川苓做些什么,此前应下车晖镪的挑衅,帮着胜过方道礼一事,便是基于此般考量;眼下车培佞明显记住了陈川苓不愿受威胁一事,难保事后不会暗施报复。
不论于公于私,车培佞这样的人,他走之前都理当应该将之解决才好,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正想着。
脸色铁青的车培佞突然开口:“刚才的这些问题你固然回答的不错,可谁又能保证当年你不在现场?不是亲眼目睹的这些比斗呢?”
凌兰秀气得跺脚,“你还要不要脸,有这异议刚才为什么不说,等我师傅全回答上来了你才说!”
车培佞狞笑着瞪了凌兰秀一眼,并没有回话,摆明了一副破罐子破摔死不认下的架势。
缥缈看着尽管心中生恼,觉得车培佞此举多少有些师德蒙尘,但碍于其所言确实有着几分道理空子可钻,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陈川苓脸色阴晴不定,迟疑间开口道:“那我若说一个只有我与素尘之间发生的事情,你可还会有异议否?”
车培佞比了个请的手势,冷眼看着。
陈川苓略显
扭捏的朝向陆风这边,暗自深呼了口气,像是做了很大决心一般,缓缓说道:“素尘,你还记得当年你结业离开灵狱时候的事情吗?那时我送了你什么?”
随着话语的脱口,陈川苓只觉内心砰砰跳个不停,有种预感,自己隐藏内心多年的情意,恐怕就要在这一刻揭露了。
陆风闻言,脸色却不受控制的僵了僵,满是汗颜道:“陈姑娘,当年种种,在下确实因为年少时争强好胜的心性存在诸多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陈川苓皱了皱眉,有些被陆风的话语弄得莫名其妙,自己明明问的是临别前隐露心意送亲手编织的花环之事,和争强好胜得不得罪的有什么干系?
车培佞眼睛却是不由亮了一下,暗想陆风此般表现,莫不是答不上来?
当即戏谑讥讽道:“请不要拐弯抹角的扯开话题,直言回答她的问题!”
陈川苓见话题立马被纠正过来,一颗心陡然揪住,感觉都要从嗓子眼窜出来一般,紧张的不能呼吸。
眼睛一眨不眨的直直看向陆风,想着后者到底会如何回答?
就算是拒绝,她也想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而不是如当年那般回避着逃离,不愿面对她的心意。
陆风无奈苦笑,生硬的挤出两字,“花圈。”
见陈川苓一怔,神色古怪莫名。
陆风连忙赔笑:“陈姑娘,我知你对我心存怨气,见我不惯,但咱们毕竟同窗一场,而非生死仇敌,那
般送花圈来咒我总归有些不好啊。”
听得陆风此般话语,陈川苓脸色不由更复杂难堪了起来,不过隐约却是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此刻的内心是极度无语哭笑不得的;
她有想过一万种可能,甚至做好了被陆风正面回绝的准备,也明白陆风当年慌张离开,可能是不愿接受自己的心意。
可,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花圈!
居然说是花圈!
陈川苓真恨不得破口大骂;
明明是她辛辛苦苦编织了一整个日夜才编好的抒情花环,用的还是亲手采摘来得野茉莉花,结果却被认作是咒人的花环……
这反差,实在是……欲哭无泪!
车培佞看着陈川苓那惊一阵苦一阵的神情有些摸不透,冷声问道:“他回答的到底对与不对?”
陈川苓迟疑了一瞬,苦笑着点下了头,迎合道:“不错,就是花圈!那时的我一时昏了头,气不过一直以来都被他压着,想着他离开后可能就都永远没机会赢回来了,气不过下就送了他这个。”
“如今回想,实在有些幼稚过头了。”
陈川苓认真的目光看向陆风,苦涩赔笑:“还望素尘兄莫要往心里去。”
“一切都过去了,”陆风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很是大度的笑了笑。
陈川苓沉沉叹了一声,心中喃喃:‘是啊,一切都过去了。’
‘当年的自己都没能把握住,如今……’
想着陆风的出色,彼此越来越大的差距,陈
川苓只得暗自叹息。
杨洁于一旁看在眼里,知晓内情的她,神色间不由浮现出一抹惋惜。
妾有意而郎无情的戏码,她作为过来人又如何领会不到。
只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对此,她自当也不好干涉太多。
缥缈听得陈川苓的回应后,冷眼看向车培佞,厉声喝道:“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洋相也出的够多了。”
车培佞阴沉着脸应下,临走前眼神之中满是阴鸷怨毒。
车晖镪心中虽然愤怒难消,但见连自己二叔都吃瘪下,只得灰溜溜离去。
‘二叔,不能就这样算了!’
刚离开没多远,车晖镪扯着嗓子的愤怒声音便传了出来。
车培佞点头,眼中杀意毕露,“眼下他们都认定他就是那素尘,在灵狱内不好下手,咱等他离去,他既一个人而来,离去时想必身边也不会有其他人,届时就是他的死期。”
车晖镪连忙恭维应和,阴郁的眼神中满是寒意。
毁容羞辱之仇,必须要以陆风的死来消!
另一边。
凌兰秀看着远去的车培佞叔侄俩,脸上满是忿忿不平之色,“就这样放他们走?这也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吧?”
声音并没有叫嚷出去,兀自被陈川苓拦了下来。
车培佞的行径有目共睹,缥缈当副狱主的不会不知道,之所以没有严加处置,俨然是认作车培佞并没有特大违规的行为;
对此,她们就算再怎么说破口舌,也定然改变不了任何。
凌兰秀本就因为
听得陈川苓曾经昏头气不过就以花圈咒人一事存着不满,此刻被拦阻,这股气陡然就窜了上来,重重的冲着陈川苓哼了一声,撇过了头,再也不愿搭理。
她觉得这样耍性子背后咒人的人,根本不配当她的导师!
陆风并没有理会远去的车培佞几人,说难听些,如今一身悬红的他,还真没有将车培佞这点实力的仇敌放在眼中。
想着回头请范腾帮着看看能不能直接将这祸害清理出北幽灵狱也就罢了,若是二人再来招惹,那他也不会善了。
他眼下要做的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一旁暗自打算灰溜溜退去的秦道军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回首看去,蓦然正对上了陆风那不善的目光。
当即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明白陆风眼中冷意来源,是因先前赌约之事。
秦道军略加思索,只得咬着牙硬着头皮又一次来到了场上,带着几分心不甘情不愿的朝杨洁躬身道:“杨导师,对不起,我错了。”
声音十分有气无力,姿态也有些敷衍。
陆风脸色一冷,出声道:“看来你还真的尚未服气,也罢,你既还想要于剑道上比斗一二分个高低,此番我就遂了你的意!”
秦道军听言脸皮陡然一抽,连道:“不敢不敢,服了服了。”
开玩笑,能一剑把车培佞都逼成那样,佩剑都崩碎的人,哪里是他所能抗衡的。
那一剑要朝他劈来,怕是他的身子都能给劈成两半。
什么
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能得罪,他还是分得清的。
就算抛开这些,得见陆风身份和实力下,光就凌兰秀这边,那‘师傅’二字,他便不敢再对陆风有任何想法。
北幽七子的头衔,清河宗前首席弟子的背景,当凌兰秀现阶段的师傅,还是够资格的;
这点就算传回剑府之中,怕是也不会有人会反对。
他自当也不会再敢有任何意见。
陆风厉声喝道:“既然服了,该如何还用我教你不成?”
秦道军憋屈的咬了咬牙,不忿道:“要我诚挚道歉可以,但要我解释清楚绝无可能,她险些害得晨儿姐命丧歹人之手,我说什么也要出这口气。”
缥缈叹了一声,劝说道:“本座和你说了多少遍,当日的事不可怪到杨老头上,你这小子怎这般顽固听不进去劝!”
“灵狱派遣弟子外出采办之事,向来都是司礼堂负责安排的,从不存在强迫之事,因为有着灵勋奖励的关系,甚至不少狱子听闻后可都欣然愿意接下这份差事;”
“本座调查得来的结果也曾告知过你,当日司礼堂堂主去往杨老等团组通知时,赵晨儿那丫头可抢着第一个要去的,而非杨老她刻意安排所致。”
秦道军不忿道:“但她瞒着没有知会晨儿姐家人,纵容晨儿姐独自前去,便是她的过错,若非因此,晨儿姐岂会遭遇不测,落入无极宗那伙卑劣无耻淫徒手中,险些损失清白,这点她难
辞其咎。”
缥缈皱眉,训斥道:“注意你的态度!且不说区区采办事宜根本不在通知狱子家人范畴,就算有,理当也该由各狱子临行前自行告知,哪怪得到杨老头上!若事事都要导师亲力亲为操这心劳那累的,再来十个百个导师怕也不够你们折腾。”
杨洁沉着脸站出身道:“当日之事老身确实存着一定责任,不该那般掉以轻心。”
她其实于此事上一直存着一份歉疚,觉得碍于赵晨儿身份不简单,确实多少该通知上一句,那样一来,剑府若是暗中派人保护,或许其他同行之人也能得到一些庇护,从而免去一场灾祸;
也因此,她才没有去计较秦道军出气的那些小伎俩,纵容着后者抹黑自己名声。
范腾听明白原委下,嘴角不由噙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朝秦道军开口道:“你口中的晨儿姐如今可还活着?可有损失清白?或者受到什么伤害?”
秦道军眼力劲还是有的,明白眼前的范腾地位理当还在缥缈之上,连忙恭敬回应:“晨儿姐承蒙高人相救,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仅仅只是受到了些许惊吓。”
缥缈不解看着范腾,不明白后者此般问话的缘由。
陆风听得无极宗一词,心中倒是有了一些揣测。
只听范腾继续说道:“既如此,那老夫且再问你一句,是间接害得你晨儿姐遭遇此般经历的杨洁过错大呢?还是那个救下你晨儿姐顺
便覆灭了无极宗的高人功劳大?”
秦道军一怔,“这二者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范腾脸色严肃,“过错,还是功劳,必须选一个!”
秦道军连忙回道:“那肯定是功劳大啊,那高人的所作所为可不只是救了我们晨儿姐,还为魂师界拔出了一个毒瘤,那点过错在这功劳面前根本没啥可比性。”
范腾会意一笑,“那老夫要是说,那位覆灭无极宗救了你晨儿姐的高人,同杨洁导师有着莫大渊源,那你又应该是记恨她呢,还是感激她?”
“什么?”秦道军惊骇的瞳孔都瞪大了几分,眼珠飞速转动;
一下子像是忘了怎么去思考。
第1950章、离开
“这不可能,”秦道军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我听晨儿姐提及过,救了她的乃是一个新兴势力的宗主,好像叫什么青山宗主的人。”
“喏,”范腾失笑,冲着陆风努了努嘴,“你口中的青山宗主,就是他。”
秦道军惊得眼珠子都瞪圆了一圈。
不远处的付火英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心中满是慌张,这要是真的,回头传回赵晨儿耳中,她煽动秦道军来挑衅这么个恩人的话……
后果她都不敢去想了。
杨洁的脸上同样挂着一抹惊诧,原本于陆风如今的表现便已十分欣慰,陡然听得此般消息下,不由发现似乎还远远低估了。
有关无极宗覆灭之事,她也曾无意间看过一眼相关消息,于那青山宗主有着几分印象;
那时她还在想着,雪域以外的地界,年轻一辈之中竟又出了一位如此了不得的人物,一度还有些为雪域未来的发展忧心。
却没想到,这个让她惊讶夸赞了不得的年轻人,竟会是她最得意的弟子。
这份喜悦,实在来得太突然,太美好。
“你,你真是那青山宗主?”秦道军话语都紧张的有些发颤。
若真是如此,那今日陆风表现出来的实力,恐怕还不足他完全状态的一成?
秦道军回想晨儿姐提及时的话语,犹记得那青山宗主可几乎是单枪匹马覆灭的无极宗那般大宗势力,凭借的还只是一座自己布置的大阵。
有那般阵道造诣,难
怪先前可以悄无声息的布下那么多阵法,且不说那些阵法仅仅只介于五行境至地魂境层面,怕是再强一些,对方也能轻易隐匿布置,根本算不得什么。
而自己之所以能缠斗良久,自然不是因为实力强的关系,俨然只是因为对方压根没有动真格。
实难想象,眼前这个比之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子,真正实力到底会是何等可怕。
见陆风摇头,并没有认下。
秦道军先是一惊,继而暗自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这样的年纪怎么可能……
但心中念头还没想完,陆风谦虚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以前确实有幸当过一阵青山剑宗的宗主,而今已经卸任了。”
以他如今的处境,就算黄贺娄等人坚持,他俨然也是不愿将宗门牵扯进来。
尤其是知晓还被栽赃陷害覆灭六合宗等势力消息传出后。
范腾笑了笑,朝秦道军说道:“你要不信,就回去寻你那晨儿姐问上一问。”
秦道军身子一僵,心中已是信了七八,怯生生问了陆风最后一句:“真是你救下的晨儿姐吗?”
陆风想了想,冷淡回道:“印象中,那日确实有三名被无极宗劫掠来的女子,至于是不是你口中的晨儿姐就不知道了。”
想到那日被救下的几名女子最后连招呼也不打,半句道谢的话语也没有,就径直离开的情景,陆风心中便没什么好感。
秦道军最后的思想斗争终是以惨败收场。
内心短暂挣
扎之下,咬着牙认了下来。
“杨导师,抱歉,我做错了。”
秦道军态度比之先前恭敬了许多,他虽然有些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沙子,但有恩有过这块还是分得清的,就算心中再怎么不喜杨洁,但再知道陆风就是救下赵晨儿的高人,还是杨洁教导出的弟子后,断然不会再有过多别样的心思。
正如范腾所言,这份恩情和过错,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他若再执拗下去,定要让自己和赵晨儿都背负上一个恩将仇报的骂名,这样的事,他俨然不想看到。
想明白这点下。
秦道军接下来朝着四周众多狱子陈述自己对杨洁的栽赃陷害,便坦然多了,还清了杨洁并没有拔苗助长等事迹的真相。
虽说此举对于他自己而言以后的名声铁定是臭了,但已然打算好离开灵狱的他,倒是也不怎么在乎这些了。
凌兰秀远远看着嘴角终是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因为此事,她一早便寻过秦道军,也与后者发生了一番争执吵闹,彼此关系一直有些僵硬;
如今得见秦道军此般姿态,她大有一种打赢了胜仗的小得意。
当然,这份得意归根结底都是自己新认的师傅带给她的。
凌兰秀回过神,展颜笑着,刚要去寻陆风身影感激吹捧一番……
却是发现后者早已随着杨洁以及范腾走远开去。
凌兰秀刚要追上去,目光陡然瞥见演武场中央的那柄断剑,脸色陡然失落下来。
一下子像是被抽了魂一般,浑浑噩噩的上前,满是委屈的捡回了自己已经断裂的雪霁剑。
雪霁剑断了,她固然心疼,但却决然说不上委屈;
她委屈的是陆风离开时的态度,冷漠的好像都不想搭理她一样。
‘终究……还是不愿收我吗?’
凌兰秀蓦然间只觉鼻尖说不出的酸涩。
她真实身份乃是灵澜剑府的千金二小姐,在府上能压她一筹的也就赵晨儿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也因此,她自小就有着一股子争强的倔强劲,想要在任何事情上都比过自己的这位姐姐。
姐姐来北幽灵狱修行,那她到了年纪也申请了过来,就算父亲和姐姐都不怎么赞同,她也执意要来,哪怕不用赵秀儿的名字也要来;
姐姐在修期间留下的各个碑上排名,她都要一一胜过,以此来证明自己;
姐姐拜入杨洁团下,那她也要如此,更要自杨洁口中得到比姐姐更多的赞美和评价。
一切都在依照着她想要的发展进行着。
唯独陆风的出现,既颠覆也震惊到了她的内心;
受陆风先前教导时候的言语影响,她大有一种幡然醒悟之感,回首再看,只觉自己这些年来的争强倔劲很是可笑,完全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就算真的胜过了赵晨儿,她似乎也改变不了任何,只会白白搭进去那么多没必要的精力。
当作自己,活出她赵秀儿的风采,才是正确的。
也因此,她自闭崎岖的内心仿
佛因为陆风的出现多了一束光彩。
可此刻,这束光却冷漠的远去了。
让她有种怎么去抓握,都握不住的感觉。
尤其是在演武场四周无数狱子陆续退场的情景下;
她只觉内心尤为的不舒服,像是内心有什么东西也跟着散了一样。
陈川苓看着凌兰秀那满脸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忍其此般落寞下,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刚要出声安慰几句。
却见凌兰秀有些冰冷的眼神瞪了过来,“别再管我,小心回头我也给你赠个花圈。”
说完便捧着断裂的雪霁剑蒙头跑远了开去。
“唉~”陈川苓苦涩叹了一声,内心五味杂陈,自凌兰秀身上,她恍惚间好像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心中不由满是感慨;
一个人年轻时还是不要遇上太惊艳的人为好。
……
入夜时分。
陈川苓在一座院落中的石桌旁坐着,手撑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目光时不时的看向着院门外的碎石小道。
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远远看去显得有些清幽孤苦。
陡然见远处杨洁的身影缓步归来,陈川苓黯淡的眼眸陡然亮了起来;
但见杨洁仅是一人回来,身后并没有跟着素尘下,神色又不由黯淡了几分。
杨洁缓步走近,脸上带着几分怆然,“别看了,他走了。”
“我,我没看他~”陈川苓下意识回话,眼中透着一抹小慌张,而后才反应过来,惊讶道:“走了是什么意思?”
陈川苓不
解,素尘既然特意赶来探望杨老,又岂会仅仅叙旧了片刻就离开?
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杨洁叹了口气,“方才我们聊到书老,我随口同他说了几句书老的近况,然后素尘他也不知怎么,突然就表露的十分焦虑担心的样子,草草交代几句后便匆忙离去了。”
“往常书老出远门,也常有没按时回来的经历,这次不过才超了约定之日短短几天,素尘按说没道理会那般着急才对。”
陈川苓一愣,“书老不是去往金陵山脉了吗?那处山脉凶险不高啊,就算晚了几日可能也只是被小事耽搁了,素尘怎会莫名那般担心?”
杨洁苦笑着摇头,“书老想来是不想让我们担心,不止隐瞒了素尘这份天大的惊喜,背后怕还有着一份危险没有告知,素尘此番恐怕就是担心那份危险,才表露出的焦急。”
陈川苓脸色陡然一白。
杨洁宽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他,金陵山脉据此不远,两三日的脚程便就能抵达书老走前提及的那处区域,顺利的话,如他所说五六日之后,他便会和书老一道回来了,届时咱们在一起寻他们一五一十问个明明白白的。”
“可若是不顺……”陈川苓下意识脱口,脸上泛着浓浓担忧。
“不会不顺,”杨洁严肃打断,笃定的声音也像是在安慰自己,“素尘如今的实力可远比咱们之前看到那些还要厉害得多,回头我和你仔细说
叨说叨,以他如今的实力就算深入金陵山脉核心地带,也有着自保脱身的把握。”
陈川苓脸色这才好转几分。
杨洁抓过陈川苓的手,语重心长道:“咱们修行之人朝夕祸福本就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上一刻还在谈笑风生的人,可能下一刻就会死去;两个人能于这茫茫人海相遇,已是天大的缘分,有些事,有些话,如果一直憋在心中,真的有可能会成为一辈子的秘密,你明白吗?”
陈川苓苦涩点头,自然能够领会杨洁话中的言外之意,感受着后者手上传来的力道鼓励,终是鼓起勇气开口:“那等素尘这次回来……我就直接和他说明当年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总归去要个结果?”
杨洁认真道:“不止要说,还要点明了说,素尘如今虽然不似以往那般蒙头钻在剑道一途,但难保还是领会不了你的那些隐晦表达。”
“我知道了,”陈川苓暗暗记下,心中有些懊恼,若是当年再大胆些,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
杨洁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眉宇间泛着一丝不忍愁容;
此举,倒不是她有意想撮合二者,只是担心陈川苓这份一直憋在心里的秘密,有朝一日会成为人生的遗憾,乃至于衍化作修行路上的心魔。
且这般担忧,就陈川苓这几年来修行表现来看,有着很大可能。
以前因为素尘的死,她想开解也寻不到契合的办法,如今想着或许正好
可以借此机会,让得陈川苓找回自我。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于陈川苓而言,应当都是利大于弊的。
气氛显得有些幽静。
陈川苓沉寂了一阵,缓缓平复心绪,出声道:“小凌今天好像于我又有些不大待见了,杨老要么帮忙去……”
杨洁抬手打断,“她毕竟是你团组的狱子,我虽与她父亲叔伯有着旧识,算她半个长辈,但你们的关系总靠我去调合,终归不是久远之计;这也是你选择导师这条路,所必不可少要经历的一环,今日是她,未来还会有各式各样不同性格的狱子,总要学着自己去面对。”
“是~”陈川苓有些泄气,但还是坚毅的应了下来。
杨洁这时自纳具之中取出一个长条锦盒,叮嘱道:“若是实在受不住小凌她那大小姐脾气,就试着以此物作为切入点吧。”
“这是?”陈川苓好奇接过,微微打开的瞬间,一股逼人的寒意便涌了出来。
杨洁无奈笑了笑,“是素尘赔给小凌的剑。”
陈川苓一惊,“如此贵重的剑……”
她虽然没有切身体会,但光就长剑上那股自带的寒意来看,也知此剑品阶决然远超凌兰秀的雪霁剑。
杨洁点明道:“此剑如何给她,你自己想想。”
陈川苓一怔,转念反应过来,苦笑道:“素尘他终究还是不愿收下小凌啊?”
此般赔剑行径,俨然是不想牵扯太多,有着撇清之意。
想到凌兰秀于师傅二字上
表现出的热切激动……
陈川苓不由深感无奈,这着实有些为难她了;
若是话语不当,保不准会再度伤到凌兰秀,让得彼此关系更为恶劣。
第1951章、佛怒一剑,升华
陈川苓从杨老院落离开后,径直来到女狱子的寝区,寻上了在房间休息的凌兰秀。
通常情况下,新招入北幽灵狱的狱子都会被分配至四人一间的寝舍,凌兰秀因为隐姓埋名的关系,也一视同仁并不例外。
陈川苓进入寝舍后便支开了其余三人,腾出了与凌兰秀独处的空间。
对此,凌兰秀瞬间便表现出了恼色。
声音十分冷漠的开口道:“不管你想和我说什么,我现在都不想听,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烦请不要打扰我。”
陈川苓佯作惋惜之状,叹着气转身:“既然如此,那导师就先走了,原本见你对素尘那么在意,导师还想着与你说说他的过往来着。”
“等……”凌兰秀愕然出声,下意识伸手朝着转身出门的陈川苓做了个挽留的手势;
不过刚一抬手便觉有些失态;
明明才说过那样的话,感觉就这样变脸有些很没面子,但架不住心中对于陆风的好奇,短暂踌躇之下,终还是道出了声:“你要是非想说,我就勉为其难听一听。”
话语带着十足的小傲娇,嘴唇虽然是撅着的,但眼中的期待之色却压不住。
陈川苓捕捉到凌兰秀这幅可爱的模样,心中莫名涌现几分小得意,大有一种姜还是老的辣的自豪感;
这也是她来时路上想的开解方式,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从素尘的过往入手,来缓和拉近同凌兰秀的关系,或许会是个不错的办法。
与
此同时。
在陈川苓给凌兰秀讲述陆风当年北幽灵狱修行时的种种过往的同时。
身为当事人的他,却是驱策一匹黑影驹朝着金陵山脉疾驰着。
相较于雪顶玉龙驹的速度,黑影驹的表现只能说有些差强人意,甚至还比不上他自身施展惊龙步来得快。
但这已是他短时间内能在北幽灵狱之中寻得的最好的坐骑了,能这么快顺利租借还是承蒙了杨老的面子。
若非考虑到赶至金陵山脉后,可能会出现什么变故,需要保存实力,否则他定要不计消耗的施展惊龙步奔赴赶路。
杨老不清楚书老前赴金陵山脉的意图,觉得后者晚回来几天并不是什么紧要之事,但陆风却十分清楚;
那金陵山脉郝然正是书老提及过的十余个地点之中,为数不多嫌疑最大的,有可能存在御魂族线索乃至就是御魂族藏匿之处的存在。
书老此行,恐怕就是为了查验金陵山脉的虚实而去。
甚至……
陆风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书老去之前恐怕有可能就已经查到确切的证据,适才会主动告知杨老行程;
如若不然,以书老他那不愿被人担心牵挂的性子,怕是不会说得这么清楚,更不会连归期都定了下来。
此举,恐怕是因料想到了这一去可能会遭遇什么变故,谨防万一下留下的线索,指向御魂族的线索。
如今,距离约定归期已经足足过了三日,此般间隔,都足够跑一遭金陵山脉
了,就算再怎么耽搁,也当不至于如此。
陆风适才会表露的这般焦急担心,因为他清楚,这极有可能牵扯到书老的安危性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算最终发现是自己多虑了,他也不会后悔此般急切奔赴的行径。
而若什么也不做,干等着,最终真出了什么变故,那他这一生怕都会因此耿耿于怀。
‘驾!’
陆风用力抽击着黑影驹,将速度再度拉升到一个新的极限;
感受着黑影驹铆足劲下也就这般速度,心中不免甚是怀念雪顶玉龙驹。
也不知后者如今跟随着林小婉和褚佑薇去往了哪里?是怎样的一番境地?
亦或是会不会离开他后变得不听管教,又一次归隐到了田野之中。
清冷的月光下。
灵狱外数里的一条偏僻小道上。
这是前往金陵山脉最直接,也是必经的道路。
陆风正策马疾行着,远远看着前方有着一座高山出现,生怕黑影驹一个不慎蒙头撞上,不由放缓了几分速度。
而就在他勒紧缰绳的那刹;
一柄青铜色的长剑突然自云霄上空垂落而下,猛然竖在了他疾行的道路前。
看着那被长剑震地砸出的巨大深坑,陆风脸色霎时间阴沉了下来,怒火内敛。
这柄剑他十分眼熟,郝然正是前不久车培佞所取出的备用佩剑。
陆风抬眸看向远处高山,果不其然瞧见了正在快速从山上掠下,朝他逼近的车培佞身影。
陆风眼中寒意顿显。
原本早
前他见过范腾后,已经拜托他回头帮着震慑处置车培佞之流,后者也欣然应了下来;
想着车培佞当不敢再来寻他麻烦才是。
却没想到,仅仅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后者便追了上来。
亦或者说,车培佞压根就没来得及撞上范腾的告诫,完美避了开来,乃至在他租赁黑影驹的时候,收到了传信;
适才报复心起下,先一步蛰伏到了这里。
“小子!”车培佞奸笑着凌空跃到陆风跟前,一脚踩在先前丢出的佩剑剑柄之上,满是戏谑道:“这般急切的离开,是要去哪儿?”
见陆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车培佞又道:“害老夫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滚开!”陆风因为愤怒煞白的脸色逐渐转红,那是怒火压抑到极致的表现。
他此刻正值焦急担忧关头,容不得半点耽搁!
车培佞见着陆风此般模样,奸笑声更猖狂了几分,“想让老夫放过你也不是不行,跪下给老夫磕十个头,再把自己这张俊秀的脸毁的和车儿一样,最后把你今日施展的诸多手段秘籍全都交出来……”
“滚!”
“活着,死!”
陆风呼吸变得异常沉重,紧握的手关节因为发力咯咯作响,浑然没有听车培佞废话下去,气怒的声音犹若炸雷般轰响。
眼下情景,讲理定然是行不通的;
与其废话,不如直接动手,劈出一条道来!
车培佞脸
上的奸笑戛然一凝,心头没来由一颤,竟有些被陆风这股骇人的气势所震慑到;
不过转念想到自己修为实力远在陆风之上,又很快平静下来,狞笑骂道:“小子,你既找死,那老夫便成全你!”
说着脚下一点,跃起的同时那么一勾,竖在地面的佩剑应声出鞘,落入了他的手中。
长剑入手,车培佞又凌空那么一踏,随即整个人便朝着陆风急攻了过去,犹似一只飞向猎物的凶鹰。
陆风愤怒之意萦绕心头,实力毫无保留呈现,剑指朝前猛然一指,无形剑势疯涌劈出。
车培佞陡然感受到陆风刺来的这股剑势,瞳孔猛地瞪大,手中直刺的剑近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转,横陈抵挡在了胸前。
彼此剑势未曾交锋,仅是感应,他便怯下了场,内心止不住的于那一剑生出忌惮。
轰!
恐怖的剑势袭卷。
车培佞恍惚间只觉好似面对的并不是一股剑势,而是暴怒不休的怒海狂涛,在陆风剑势逼近的那刹,他只觉整个世界好像都被无尽的汪洋给笼罩了起来,任凭他如何闪避都难以拉开这股怒海狂涛的倾覆。
待得剑势真正逼近,他才意识到其中所敛威势之凶险恐怖。
那股怒海一般的剑意直抵他心头,一度让他剑心都受到了震颤,仿佛瞬间被拉到了一片无尽汪洋之中,处处都是避无可避的怒海凶涛,随时都可能会将他冲的支离破碎。
“不!”
车培佞
愤怒狂吼,一股凶戾之气由内爆发。
他不接受这样的结局,不接受一个被他蔑视的小子,竟会把自己逼成这样。
随着秘法的施展,车培佞气息节节攀升,几近冲上了天魂境后息层面;
借着燃烧精血为代价爆发出的恐怖势头下,成功击溃了陆风袭卷而来的这股怒海剑意。
尽管成功化险,但车培佞脸上却再也没了此前的喜色,转而满是凝重。
若早知陆风有着此般实力,他断不会急不可耐的跑来这蛰伏报复,为此消耗了大量的灵气与体力,难保全盛态势,适才会在陆风那一剑下有种提不起气来的虚弱感。
将失利归结在自身虚弱而非陆风太强缘故后。
车培佞心绪陡然平复不少;
这也得亏了他白日离开的早,没有听得陆风如今身份,否则怕也就不会这般去想了。
“小子!”车培佞喘了口气,冷蔑啐道:“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几分剑道天赋,竟能领会出如此怒海狂涛的剑意,但仅仅凭此可还远远不够!今日,你必死!”
陆风看着车培佞借助秘法提升的气息,眼中冷蔑依旧,缓步上前逼近,“剑不磨会绣,人也同样如此,光凭秘法可改变不了什么。”
“既然海之怒解决不了你这老东西……”
“那便来尝尝天之怒!”
陆风目光一凛,周身透出一股比之此前更为深沉愤怒的气息。
车培佞深感骇然,只觉心头没来由一阵沉重;
下意识心神不
宁,抬头望去,见上方的天空不知何故风云变色,乌云笼罩,像是有着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一般;
让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抑,隐隐又似联想到什么,神情蓦然一慌。
‘不会的,不会的,’车培佞心中不断暗示着自己,‘他一介地魂境魂师,怎么可能一剑之下撼动得了天地?’
‘巧合,一定是巧合……’
……
…
“师傅他好厉害呀!”
另一边,凌兰秀听完陈川苓讲述完又一场有关陆风当年的惊艳比斗后,忍不住惊叹。
眼中追崇敬慕之色愈发浓郁。
经过陈川苓的一番讲述下,二者间的关系无形中缓和不少。
凌兰秀平复下心绪,回想着陈川苓陈述时的情景,全程上下浑然瞧不出半点贬低诋毁的话语,给人的感觉只有敬重,乃至隐晦的存着一丝欣赏崇拜感。
这让她不由有些疑惑,若是此般心境,根本不存半点怨恨,哪会在结业之时赠那般咒人的玩意?
伴随着困惑,凌兰秀开口质问道:“你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从你的陈述里头好像没感觉出你有多怨恨他?是在我面前装成这样大度吗?”
陈川苓苦涩一笑,犹豫了一瞬,怆然说道:“若他是同我一样的女子,缕缕抢了我的风头,那我或许真会被逼得生出阴暗的心境出来,从而怨恨报复,可他……是男子。”
“是男子又怎么了?”凌兰秀不解。
陈川苓脸色隐晦一红,缓
缓说道:“他很好,好得让我于他起不了半点的怨恨。”
凌兰秀还想再问为什么,陡然瞧见陈川苓那扭捏腼腆的女儿家姿态,整个人都不由惊愕在了原地,慌张道:“你,你……”
明明心中已经猜想到那种可能,可到了嘴边却一时没有道出来。
陈川苓却是意会的点了下头,给了凌兰秀一个肯定的眼神,也打断了后者继续说出口的念头。
留存于心,她颜面上会好受一些。
毕竟,这算得上是她心中最深的秘密了,此刻说及,完全是想着以自我为例,劝导凌兰秀正确看待,尽管竭力保持平静了,可一颗心还是砰砰砰的狂跳不休。
凌兰秀尽管得到了确切回应,可心中的困惑却并未减去,反而更为困惑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在他走时,送花圈那种东西来诅咒他啊?是如话本戏剧之中演绎的那样,得不到就想要毁掉吗?”
陈川苓脸色一窘,“小小年纪,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凌兰秀一愣,猜疑道:“难道说那花圈还有别的隐晦意思?”
陈川苓摇头,想着都已经说至这个份上,倒也不差再解释一句,当下苦涩的叹了口气,坦言道:“那其实根本不是他误认作的花圈,而是花环。”
“花,花环?”凌兰秀眼中惊色更浓;
她清楚,这虽仅是一字之差,可其中代表的含义却是天差地别。
一则抒情,一则咒骂。
一则或可情定终身,一则却可
生死仇怨。
第1952章、自在
“那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啊?”凌兰秀明显起了几分急切与忿忿不平,此般事情要是发生在她自己头上,她保管非委屈的跳起来不可。
想到白日里的种种。
凌兰秀又道:“不解释也就算了,为什么今天还当众认下啊,这对你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陈川苓苦涩笑了笑,“今日那般情景,肯定不适合解释呀,应下反而可以堵住车培佞的嘴。”
凌兰秀急躁起身,“导师你别急,我这就去找师傅给你说清楚这个事。”
因为误会解释清楚下,凌兰秀对于陈川苓这个导师没有那么排斥了,甚至因为知晓同素尘是爱慕关系下,让她隐隐更添了几分认同与亲切感。
她明白陈川苓之所以吐露此般秘密应该是为了缓和同自己的关系;
但眼下自己既然听了!就绝不能白听,多少也要做些什么心里才会踏实。
陈川苓见时机差不多成熟,开口道:“别去了,素尘他在我来找你前就已经离开灵狱了。”
凌兰秀脚步一顿,错愕回过头,脸上挂满了失落。
陈川苓劝说道:“往后别再唤他作师傅了,他走前依旧没有要应下的意思。”
见凌兰秀脸色发白。
陈川苓适时将长条锦盒取了出来。
“这是他走前留下的,”陈川苓将锦盒放到凌兰秀跟前的桌子上,郑重道:“是他留给你的赔偿,补你雪霁剑断裂的那部分损失。”
凌兰秀愣了愣,满是委屈的啐道:“我,我才不要他什么破补偿!”
委屈的神情中带着几分不满,兀自生起了闷气,连看都不看那锦盒一眼。
陈川苓叹了一声,劝说道:“这毕竟是素尘的一番心意,你还是收下吧,我从杨老手中接过时曾看过一眼,与你的雪霁剑乃属一类风格,想来此剑他也是花了心思才为你寻来的。”
凌兰秀凝神看了一眼,见锦盒表皮有些粗糙,边角处还有些残破与污垢,更为不满道:“这哪里是花心思的样子,明显就是不知道哪里寻来的破盒子,随手装的一柄剑。”
说着漫不经心的将盒子挑了开来,脸上满是轻蔑与不在意;
刚打算继续开口说叨一番,一股凛冽的寒气突然迎面扑来,让她脸色猛地一僵;
眼中的那份轻视瞬间烟消云散。
“这……这剑真是他赔给我的?”
凌兰秀满是惊诧,眼睛死死盯着锦盒;
盒中长剑外观古朴而又雅致,说不出的精巧秀气,冰蓝色的剑鞘犹似万年寒冰雕琢而成,散发着幽幽光泽,寒玉般的剑鞘上嵌着一颗颗冰珠,里头似有骇人的寒潮涌动。
陈川苓笑着点头,“这下相信他有花心思了吧?”
凌兰秀满是愕然,深知此剑又岂是花心思那么简单。
伴随着忐忑的心,小心的探手握剑;
触及的那瞬,只觉一股冰冷的触感瞬间沿着手掌传遍周身,让她一下子仿佛置身到了寒冬腊月之中;
恍惚间握着的好像并不是一柄剑,而是一块寒冰一样,冻得生疼。
凌兰秀暗自运转灵气抵御住那份寒意,缓缓将剑抽了出来。
宝剑出鞘的那刹,无尽的寒气肆虐蔓延,整个寝舍内的温度都瞬间降了下来;
剑身十分纤薄,剑刃异常锋利;
乃是一柄介于硬剑和软剑中间的特殊之剑;
运用得当,既能发挥出硬剑的刚强,也能兼具软剑的灵巧诡谲,是一款十分适合剑道过渡的长剑。
凌兰秀随手一震,纤薄的剑身顿时发生晃荡,寒气以着波浪之势弥漫,剑身四周肉眼可见的凝结出无数细小冰晶,如同细碎的雪花飘零。
凌兰秀瞪大了眼睛,感受着宝剑的非凡,心跳不禁急剧加速,一抹难言的喜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从最初对锦盒的漠视不在意,到此刻宝剑带来的震撼,她仿佛经历了一场梦幻般的转变。
“这,真是赔给我的?”
凌兰秀难以置信般又确定了一声。
陈川苓失笑:“导师没理由骗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凌兰秀连忙改口,“只是这剑未免也太宝贵了一些,我那雪霁剑和这柄相比,根本就是臭水沟里的石头和极品玉石的差距,这剑的价值都可以打造购买几十上百柄我那样的长剑了,甚至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这样极品的宝剑,他真的只是为了赔偿我那断裂的雪霁剑?”
凌兰秀心中无疑是震撼的,印象中,就算是灵澜剑府之中,如这样品阶的宝剑,也不过寥寥数柄。
“放心收下吧,”陈川苓轻笑了一声,“以素尘如今的实力拿得出这样的剑并不奇怪,他既然给了,就肯定不会再反悔的。”
“不行不行,”凌兰秀连忙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说着一把将宝剑塞回了锦盒之中。
此刻再看那破旧的锦盒,已是再不敢有半点轻视之意。
陈川苓见状,不由深感为难,杨老嘱咐可称务必要让凌兰秀收下之意,她也清楚各中道理,是不想让素尘因为弄碎雪霁剑而再感到过意不去,此事就此两清为好。
思忖间,陈川苓灵光一闪,借故说道:“其实……素尘走前还交代了一句,让我们转述给你。”
“什么?”凌兰秀愣了愣。
陈川苓指了指锦盒,“素尘给里头的剑起了一个名字,你想知道吗?”
“名字?”凌兰秀眼前一亮,连忙点头追问:“这剑叫什么?”
陈川苓淡淡道了两字——‘自在’。
“自在?”凌兰秀身子蓦然一僵。
陈川苓又道:“这剑原本无名,是他为了赠你才刻意取的名字,你可知‘自在’二字意义为何?”
凌兰秀脸色窘了窘,点头道:“我知道的,他指点我剑法的时候想让我明白的道理就是这自在二字;”
“他希望我不要随波逐流,不要屈服于外界的压力,走自己想走的路,坚守自我,坚守内心;”
“他还说,如我这般年纪,要努力为自己而活,要活得精彩,不要去做那些无意义的攀比较劲,赢得了身边的人并不算什么本事,胜过自己才是真正的厉害。”
说着说着,凌兰秀的眼眶不由再一次泛起了一抹湿红。
委屈劲又涌了上来,“我与他接触的时间虽然只有那么一会儿,可他明明教会我的比任何人都来得多啊,完全当得起我唤他一声师傅的。”
“他为什么要拒绝我啊?我真的会努力修炼不会给他丢脸的。”
喃喃说着,凌兰秀的思绪突然一顿;
转而展颜大笑,“对啊!他拒绝我,关我什么事呢?他有他拒绝的理由,我也有我要拜师的理由啊!”
“自在二字,可不就是他教我的吗!那我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只要坚持下去就好了啊!”
“他不收我,可能只是怕有什么牵连到我的事情,如果知晓我的背景身份,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啊!”
凌兰秀激动之下,一连自说了好多句话,直叫陈川苓听得一愣一愣,嘴角不住抽搐。
敢情……
她似乎帮倒忙,弄巧成拙了?
谁叫她这么理解‘自在’二字的啊……
陈川苓愣神间回过神来,却见凌兰秀已是卷起锦盒往外头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导师,谢谢你的话!”
远远的还传来了一句凌兰秀饱含激动的话语。
听得‘导师’二字,陈川苓又愣了愣,涌现一丝宽慰,此番可算没有白忙活。
但转念想到所说的那番话语,心头又不禁没来由一紧。
可万不能让凌兰秀先一步传入陆风耳中了,这样她非尴尬的无地自容不可。
那‘自在’一说的善意谎言,也万不能给陆风揭穿捅破了。
惊慌下,陈川苓连忙追了出去,可到了门口却已不见凌兰秀的身影;
彷徨间,想着后者应该不知陆风去向,回头就算打听到了,以黑影驹的速度,理当也追不上了。
当下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
然,事实却是,凌兰秀虽然不知陆风去向,但在跑出女狱子寝区后不久,便撞上了待要离开灵狱的秦道军。
好巧不巧的,秦道军手中还牵着一匹黑影驹;
因为外租黑影驹的关系,又恰好无意听到过陆风去向的消息。
秦道军见凌兰秀如此急切是要去寻陆风后,立马改变了行程,原本他还想着赶紧回灵澜剑府将这里的事情汇报给赵晨儿,以不负后者的嘱托。
此刻却想,若是能请得陆风一同回灵澜剑府,那势必能给赵晨儿带来更大的惊喜。
但当二人同骑一匹黑影驹朝着金陵山脉方向赶赴后;
秦道军却是突然一阵尴尬,暗叫不妙:“那个……他走时好像也是骑黑影驹走的,而且他租走的比咱们骑的这头还要健硕,我们恐怕不一定能追上……”
凌兰秀脸色立马黑了下来,“你怎么不早说!”
气得她恨不得给秦道军踹下马去。
一路疾驰,一路悱恻,说叨声半刻不歇。
秦道军只觉耳根子都快被凌兰秀埋怨的声音给折磨的起茧子了。
心中想着,还是与兄弟们相处比较愉快,女人什么的实在是太麻烦了。
若非要接触女子,他硬着头皮最多也只能容忍对自己有过恩情的赵晨儿,还有性格如男子的付火英……不能再多了。
尤其是赵秀儿这样的,以后还是能避开就避开吧。
“停停停!”
秦道军正烦闷着,赵秀儿急嚷的声音突然传出,还一把勒停了疾驰中的黑影驹。
秦道军不满下刚要开口,却是不禁被远处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惊得说不出话来。
“山,山怎么裂开了!?”
赵秀儿的声音有些发颤,一度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内心深处涌现一个惊怖的念头。
在他们百米开外的远处,清冷的月光下,一座原本巍峨耸立的高山,此刻竟兀自从中央处裂了开来;
一条巨大的裂痕从山顶笔直地贯穿至山脚,仿佛是天地降下的神罚一般,山岩崩裂,滚石各处;
远远望去,那狰狞粗糙中带着一丝锋利的断裂面,在月光的照耀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峻光泽。
“这不像是自然裂开的……”
秦道军策马小心的靠近,感受着四周残留的气息,脸色陡然发白,满是惊怖:“这……是剑痕!”
跨下黑影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发出阵阵惊慌恐惧的嘶鸣。
赵秀儿凝重的咽了口口水,心中那惊怖的念头被秦道军道出来后,脸上满是震撼,颤声道:“谁,谁有这本事,一剑把山都给劈开来了啊?”
秦道军没有说话,怀揣着震撼下马,小心的迈步靠前;
临得近了,眼中的景象也愈发清晰起来。
山的一侧,被劈开的部分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轰然倒塌,巨大的石块堆积在山脚下,形成了一片乱石之地,山上的树木被剑势绞断全都横七竖八的倾倒弯折,说不出的狼藉。
山脚下的地面上遍布着凌乱的剑痕,四周的泥土尽数被翻卷,一条沟壑笔直的从山脚下蔓延,足足延伸出了几十米开外。
秦道军此刻便即站在这条沟壑的终点处,目光骇然惊怖的望着眼前之景。
良久,才从这份震撼中回过神来,朝身旁的赵秀儿说道:“素尘师兄他应该就是站在我们此刻的区域,一剑劈开的远处高山。”
因为惊怖和震撼,秦道军内心不可遏制的折服下,称呼也加上了敬畏的‘师兄’二字。
“什么?”赵秀儿惊得拳头都握紧在了一起,“你是说,这山是师傅给劈开的?”
“不会有错,”秦道军毕竟有着接近天魂境实力,感应间近乎笃定的开口:“这里弥留的那股剑意,同白日里他劈向车培佞的那一剑十分相似,同样蕴含着一股怒意……”
顿了顿,秦道军凝重道:“只是……这一剑弥留的那股怒意比白日那一剑恐怖了无数倍,饶是弥留的这些许剑意,都仍旧让我内心止不住的发颤,甚至是后背都不自觉的涌上了一股凉意。”
秦道军心头发怵的同时,隐隐又觉此处弥留的气息中,似乎远不止寻常怒意那么简单,像是有着什么他目前实力和剑道造诣所不可察的存在。
一股难言的折服感涌现秦道军心头,让他深感无力,“咱们都大大低估素尘师兄的实力了,他这一剑的威势恐怕至少达到了天魂境后息的层面,就算没到,也决然相差不远了。”
赵秀儿惊得一时忘了说话,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秦道军带着一丝疑惑四处张望起来,嘴里喃喃念叨:“可好端端的,他怎会起如此骇人的怒意?”
第1953章、六合宗覆灭的详情
一番搜找之下。
秦道军目光突然定格在不远处的一块碎石缝之中;
碎石染血,石缝之中一条断裂的手臂斜斜插着,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秦道军快步上前,环伺四周,于碎石另一侧的阴暗面,又瞧见了另外的断臂与大腿肉块……
‘这是……直接把人给轰碎了啊……’
秦道军心神巨颤,可以想象眼前这具残尸,定是正面迎上了那劈开高山的恐怖一剑,霸道的剑势直接从他身体穿透,使之整个人都炸了开来。
他如今的实力,虽然全力一剑之下也能将一名普通地魂境魂师给劈成两半,但切口定然是十分凌厉平整的,就像是切开灵果一般;
如眼前这样一剑将人给生生轰得支离破碎的,决然办不到,也实难想象剑势之中需要蕴含多么霸道恐怖的能量才行。
赵秀儿此时也留意到了秦道军这边的异常,小心凑上前去,得见石缝四周的情景下,不由惊得花容失色。
足足好一会儿,脸色才平复过来,只是深感震撼的内心仍旧剧烈跳个不停。
“这人好像是……”赵秀儿目光死死盯在距离最近的一截大腿上,看着裤腿上的花纹以及那双黑色布鞋,不由失声惊嚷:“是车培佞!他白日里就穿的这一身打扮!绝不会错。”
秦道军猛然间领会到什么,颤声道:“难道是这老家伙突然跑来想报复素尘师兄?却没想低估了素尘师兄的实力,反而被料理了?
赵秀儿若有所思,“这老家伙度量也太小了吧,白日里的事分明就是他自己不对,犯得着追出灵狱来报复吗?”
秦道军摇头,“恐怕远不止白日之事,我离开灵狱前听火英提及,狱内刚刚颁布通告称罢免掉了那老家伙的职位。”
赵秀儿一怔,“这与那老家伙寻衅报复我师傅有什么关系?”
秦道军提醒道:“素尘师兄与那总狱来的大人物明显有着私交,狱内之所以这么快颁布通告,多少应该与那大人物有关,车培佞那老东西只要不蠢,定能猜想得到,怕是将此事算在了素尘师兄的头上,加上他侄子被毁容一事,适才失了智的追杀到这里。”
顿了顿,秦道军感受着四周残存的那份怒意,又道:“素尘师兄恐怕有着十分焦急的事情缠身,急着赶路,贸然受到车培佞的堵截埋伏,怕延误了重要的事,适才生出如此可怕的怒火。”
这时,一阵细微的嘶鸣声从不远处的草堆中传来,伴随有稀疏的草木抖动动静。
秦道军和赵秀儿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二人一前一后提防着朝那草堆靠去。
临近之下,扫见草堆后的景象,不由都松了口气。
“是黑影驹……”赵秀儿哑然。
秦道军看着那不断发颤哆嗦,匍匐不起的马匹,附声说道:“看这情形,应该就是素尘师兄骑的那匹,想来是被那暴怒一剑的场景给吓瘫了。”
赵秀儿眼中惊骇之意更浓,
要知道黑影驹这类魂兽于兽类之中算是胆子比较大的了,野生的黑影驹更是敢直面挑衅凶兽,借着自身速度戏耍凶兽的存在;
饶是如此,都被吓瘫成如此模样……
恍惚间,二人只觉内心深处一股难言的敬畏感油然而生。
良久。
秦道军讪讪开口:“咱们还继续追吗?”
赵秀儿刚要点头,余光陡然瞥见不远处的一双爪印,神色不由一凛。
秦道军留意到赵秀儿的反常,顺着目光看去,不由一愣,上前细看下,见那是一双鹰类魂兽的爪印,落于地表并非平整的痕迹而是呈现着抓握,指口有着几个内嵌型的深洞。
进一步搜寻下,于旁找到了一根淡金色的浮羽。
赵秀儿惊疑:“这是什么魂兽?”
秦道军思忖着说道:“有些像是云翼驼鹰,不少势力会将这类魂兽驯化成飞行类坐骑,价值比黑影驹昂贵许多,咱们灵狱内也有着两头,是专供狱主驱策的。”
赵秀儿一惊,“难道是哪位狱主来过这儿了?”
秦道军点头:“不无可能,以狱主他们的实力兴许此处发生战斗时,会有所感应;但这里的战斗看上去结束的很快,狱主他们或许不一定能洞察得到;所以,也不排除是别的势力来人,素尘师兄可能借着他们的坐骑继续赶路了。”
赵秀儿瞬间泄气,云翼驼鹰单论速度或许并不会比黑影驹快多少,但胜在飞行于天际,可以避开不少地形的障碍
,用于长途赶路,还是能节省不少时间的,他们凭着黑影驹再想追上,怕是很难了。
秦道军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同我一起回剑府,还是我先送你回灵狱?”
赵秀儿犹豫了一下,余光扫了眼地上发颤的黑影驹,“一起回剑府吧,把这黑影驹也一并带上,毕竟是师傅租的,回头让人给诊治诊治,再送回灵狱去,不然师傅怕是又要赔上一笔。”
虽说知晓陆风能给出自在剑这样的宝贝,理当是不在乎这些小的消耗的,但终归能帮着省一点是一点。
……
与此同时。
十余里外的云霄上空。
一头体型庞大的云翼驼鹰正翱翔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凌厉的鹰目似能洞穿黑暗迥然有神,舒展的双翼大而有力似能遮蔽整片天空,外表银白内衬暗金的绒羽,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威严神俊。
不同于别的鹰类鹫类,云翼驼鹰的后背十分宽阔平坦,依据实力的不同会长有三至五个冗起的驼峰,犹似一张张天然的椅子一般,坐于其上十分的舒适。
陆风此刻便端坐在这头云翼驼鹰的后背之上,暗自休整调息着与车培佞一战所带来的消耗。
唐元平稳站在陆风跟前,帮着抵御云翼驼鹰飞行所带来的阵阵劲风。
说来也是赶巧,他前脚离开龙渊营地赶赴北幽灵狱,后脚便感应到了陆风和车培佞的打斗动静;
陆风那霸道绝伦的劈山一剑,更是险些将他骑乘的
这头云翼驼鹰都给从天空劈落下来。
唐元控制着云翼驼鹰缓速行进了又数里地后。
陆风缓缓停下修炼。
“压制住了?”唐元关切开口,暗自感受着陆风身上那股杀意彻底消散后,神色才舒缓开来。
陆风点头轻笑,脸上留有一丝余惊;
他方才因为车培佞的拦路,急火攻心,失了几分理智,让得魂海之中那座封禁无尽杀意的灵魄之阵出了些许的纰漏;
又因下意识追求那极怒一剑的关系,一时不慎让得那份杀意钻了空子;
结果虽然暴怒灭杀了车培佞之流,但他自己也险些在挥出那一剑后,落得走火入魔的局面。
好在唐元的及时出现,将他给拉了回来。
唐元满怀好奇:“算算日程,你这应该刚到北幽灵狱没多久吧?怎么就惹上这么个麻烦了?是过往的仇敌认出你了?”
“说来话长,等会再同你解释,”陆风神色严肃问道:“你此行回青龙镇结果如何?有关六合宗以及骨蟾庄和天蝎门覆灭一事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是菱姐,”唐元尴尬的扶了下额,“我们自青龙镇回来,因为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菱姐她中途提出歇息一晚再回营地,我那时并没有多想,随意同她寻了处客栈分住了下来。”
“结果不知道她何时偷偷出去,临近天明时分,才有些虚弱的赶了回来,身上还有着不少的血渍残留。”
陆风一惊,皱眉道:“她去寻六合宗的
麻烦了?”
唐元苦笑,“她把你说及的有关黑龙的约定,那蒋姓一族的事情记在了心里,六合宗遭受的变故她占了绝大部分责任。”
陆风狐疑:“占了绝大部分责任?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人掺和?”
唐元点头,“事后我从她口中听得,她动手的时候,于六合宗山门的另一侧,也有着打斗动静,她似乎恰好赶上了什么事,同另一伙人意外达成了合谋一样,一则于内一则于外同时对六合宗展开了攻势,在这双重威胁下,六合宗才那般轻易的被剿灭。”
陆风神色陡然严肃,“可知那伙人是什么势力?事后栽赃算在我头上之事,也是那伙人所为?”
唐元嘴角一抽,苦笑道:“这倒不是,算在你头上完全是因菱姐的缘故,若是她早一步发现还有一伙人存在,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乌龙了,完全可以推给他们。”
唐元无奈苦笑了一声,“她其实在去时路上便已经在向我打听你头上那些悬红的事情,我本不以为然,哪曾想她竟打的这般注意;”
“她事后称,你多一个仇家多一分悬红,理当大差不差,总比她身份曝光,牵扯到龙渊猎魂师团和宗派势力的纷争比较好,还让我遇上你时同你赔个不是,等你回头去了营地她定好生招待你。”
陆风一阵无语,虽然他心中也有预想过南幽菱出手对付六合宗的可能,但当真的听得此般消息,不由还
是一阵无奈。
唐元进一步道:“至于另一伙动手的人,就菱姐后来的陈述来看,有些像是秦家的人,个别魂师所用的乃是他们的秦王刀。”
“秦王刀?”陆风一怔,下意识想到了当初君家别苑,君子朔遇刺的事情,疑心顿起。
唐元这时又道:“不过我感觉里头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保不准是有人要栽赃给秦家,孙柳柳那女人的母亲是六合宗出来的,真正的幕后黑手若是得以用秦家的名号灭了六合宗,保不准能借此挑起孙家和秦家的纷争。”
陆风认同点头,在意道:“六合宗可有残存之人活着逃离?”
唐元点头:“我刚要说这个,听菱姐的意思好像有个实力不俗的老家伙趁乱逃走了,她让我告诉你多加留意,小心被报复。”
“不过倒也不用太担心,菱姐说那老家伙受了不小的伤势,短时间内应该是构不成威胁的。”
“说来你这也挺冤枉的,要是她能晚一步动手,也就没这么多糟心事了,咱们完全可以抽身,坐观秦孙两家狗咬狗。”
陆风玩味看了唐元一眼,“怎么我感觉你好像一直在帮着那南幽菱说好话啊?”
唐元悻悻一笑,老脸一窘,“这不是拿了人家好处,受人家点拨了一路的拳法精妙,这口黑锅咱就帮着背了吧,确实也大差不差的,回头遇上报复,我替你先扛着。”
陆风神色凝重,摆手道:“倒不是在意这个,我只是
有些担心,若如你猜测那般,真正幕后黑手既然敢于挑起秦家和孙家纷争,多少也该是君家和洛家这等级别的存在,我这贸然顶上这口黑锅,难保不会搅乱他们的计划,需防范的地方要更多一些才是。”
唐元意识到严重性,脸色陡然更加肃穆不少。
陆风接着又道:“那骨蟾庄和天蝎门,可有什么消息?怎么会一并都算到了我的头上?”
唐元摇头,“仅知这两个势力先后覆灭在四方雷霆大阵之上,就这件事而言,我觉得应该是真的有人要栽赃你,你好好想想还有谁可能懂得你这大阵?”
陆风陷入沉思,犹记得当初得到这四方雷霆大阵时,还是刚进入百谷剑墟后不久,那时因为并没想着可以将那敛有阵图的棋盘带出去,以至于领会完毕后便随手丢在了原处;
若是有人习得,极有可能也是同批进入百谷剑墟的某个阵师……
陆风逐一分析着,脑海之中蓦然浮现出了君子雅的身影。
若说最有可能也接触过那个棋盘的,君子雅的嫌疑似乎最大一些。
毕竟,那时他安顿好林小婉后不久,便即撞上了君子雅,说明后者也已在那片地界许久。
若是如此,那这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君子雅俨然有着覆灭六合宗的实力,或许最开始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引起孙秦两家矛盾,但被南幽菱打乱,栽赃到自己头上后……
难保她不会顺势而为,将这口锅
更加坐实,以雷霆大阵灭掉骨蟾庄和天蝎门两个宵小,让得自己声名彻底恶化;
甚至在她推波助澜下,成为众矢之的,遭受整个魂师界正道势力的排挤针对,举步维艰。
这无疑都是有可能的。
第1954章、灵澜剑府
陆风分析完后将心中的猜疑同唐元讲述了一遍,让他也多留意上一分。
但却见唐元戏谑的笑了一声,随后说道:“若真是那君子雅在背后搞鬼,那我们短时间内反而应该会是安全的。”
“怎么说?”陆风有些诧异,按说以君子雅的性子,既然布下了此局,定有着环环相扣针对他的后手等着才对。
唐元解释道:“我将那些蛇蛋送回兽谷时,无意间听闻君家前两日内斗的挺凶,君子雅和君子朔两人好像为了一个叛徒的归属大打出手,此事好像还牵扯着唐婧的死,似乎就是那个叛徒间接害死的唐婧。”
“结果如何?”陆风好奇开口。
唐元轻叹了一声,“可惜了,君子朔没把你传的邪元煞心忏练到家,不仅没在君子雅手中博得好处,自己还被打的落荒而逃不说,于外界的名声也是彻底臭了,此番丢了君家的颜面,君家高层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陆风听言兀自皱了皱眉,觉得其中存着些许不同寻常的猫腻;
按说以君子朔的心性与城府,若是铁了心要与君子雅正面交手的话,断然会做好十足准备,至少凭借着邪元煞心忏这等秘术,将灵魂层面的修行提升到天魂境层面,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对。
以他的手腕而言,做到这点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常而言,君子雅这个五行纯体魂师怎么也不该占据太大上风,更不可能将如今的君子
朔打的落荒而逃。
至于依靠护卫之类的外力,那更加不可能,姐弟两动手回头还能有推脱的借口,一旦手底下的护卫死士介入插手的话,性质就全然变了。
即使赢了,君家高层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也就是说,二人的争斗,只能仅限于二人之间。
君子朔之所以败北而逃,恐怕不是因为邪元煞心忏修炼的不到家,而是君子雅的实力……有了不为人知的提升!
陆风心中暗自揣测着,莫不是君子雅的五行纯木体,机缘巧合下,也如书老那般,接触到了五行极木体的层面?有了远超君子朔认知中的实力,适才出现这样的结局?
但不论真实情况如何,于他们而言无疑确实都是有利的,君子雅分心应对君子朔的针对和报复下,理当不会抽出精力来……
陆风此般念头刚起,猛地就被自己打断了下来。
心中不禁浮现一抹后悔念头,早知道就不误导捏造传播出去那五行纯体的突破之法了。
恐怕事情的走向会适得其反。
君子雅不仅不会抽不出精力来对付他,反而会更重视强夺他体内的五行玄气……
在她信了那般突破之法下,怕是会认定只有这样她的实力才能最短时间内突破至最高程度。
以此来应对君子朔此番逃离后的报复。
难怪会策划布局覆灭骨蟾庄之流……
陆风嘴角浮现一抹冰冷的苦笑,隐隐已是猜到君子雅的用意;
怕是想先将他名声搞臭
,弄出比之悬红更严峻的局势来将他逼入死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来窃得他体内的天地玄气。
一切,不过都只是她与君子朔较量的棋局罢了。
为了应对君子朔逃离后可能会不顾一切提升实力回来报复,她必须最短时间内将实力进一步提升才行。
说完六合宗以及君子雅等事情后,唐元开始问及陆风于北幽灵狱的经历。
……
清早时分。
秦道军和赵秀儿回到了灵澜剑府之中。
换作以往,赵秀儿是有些排斥去见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的,总觉自己处处都比之要差上一些,站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永远都只在赵晨儿身上。
这让她心中甚是委屈不开心。
但如今,在陆风那番话语的开解下,她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感觉去计较这些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旁人的目光多看一眼赵晨儿根本算不得什么,她也不会再去在乎这些。
赵晨儿虽然优秀,但也仅仅优秀那么丁点,放眼年轻一辈之中根本算不得什么,比她更优秀的比比皆是。
若是一味的将注意放在她身上,埋头与之相较,简直就如两只互相攀比的井底之蛙,只会叫人贻笑大方。
就算要比,那她的目标也只会是自己师傅那样的存在。
是以,她这次回来就是要让赵晨儿看看自己的不同,让她明白,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在意她好坏强弱的变化了,已经有了新的追求。
顺便着再拿自己认识
师傅一事来逗一逗她,出一出这些年来憋屈的气。
如是想着,赵秀儿下意识伙同秦道军朝着赵晨儿的住处走了过去。
灵澜剑府地理位置趋于广袤雪域的中段区域,气候不比北幽灵狱那般温暖,因为居于高山之上的缘故,剑府常年被皑皑白雪覆盖,四周山势险峻,奇峰罗列,云雾缭绕间仿佛人间仙境。
剑府内的建筑古朴而又大气,多以坚固抗寒的石材所铸,不少更是直接以冰雪雕琢而成;
主殿高耸入云,气势恢宏,殿顶覆盖的积雪在清早的朝霞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银橙光泽,极具美感;
几处偏殿虽然气势稍逊,但同样巍峨不凡,往来人影幢幢,给这片冰寒,带来了一份别样的生气。
一座挂着‘沉心殿’的偏殿后方,一座极为僻静安宁的院落之中。
赵晨儿缓缓推开卧室的窗,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一双明亮的眼眸看向窗外。
雪后的院落比之平素更美了许多,厚厚的白雪似轻柔的绒毯将整个院落都给温柔的覆盖了起来;
古朴的院墙被白雪盖住了棱角,勾勒出一道温和的弧线,隐有几支干枯的藤蔓小心的钻出着积雪,显得格外苍劲有力。
“晨儿姐~”一道穿着火红劲装的身影推开古朴院墙下的木门,冲着站在阁楼窗边的赵晨儿招手叫唤,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赵晨儿眼中闪过一抹意外的喜色,连忙回应:“欢欢你今日怎么会突
然过来?”
温柔一笑间,两个浅浅的梨涡浮现脸颊,瞬间的美感仿佛让得四周的雪景都失了颜色。
秦欢见赵晨儿作势就要走下楼来,连道:“晨儿姐,外头冷,你听我说完。”
因为一直处于深闺的缘故,赵晨儿身上仅有一件薄薄的单衫,勾勒着她修长火辣的身材,虽然凭借着实力不至于挨冻,但俨然并不适合长久待在冰寒之中。
赵晨儿刚拿起雪白绒羽披挂的手僵了僵,诧异道:“什么话要你专门亲自跑来说?派人传一句就好啦。”
秦欢神秘一笑,满是激动道:“那日于无极宗内救了咱们的人,来到雪域地界啦,如今正在北幽灵狱呢。”
“当真?”赵晨儿僵住的手猛地收回,将厚厚的披挂裹在身上,脸上堆满了灿烂笑意,作势就又要跑下阁楼。
“哎呀呀,”秦欢连忙又一次拦阻,“晨儿姐,你就打算这样去见他呀?这和当日可也没啥大的差别喔。”
边说还边做了个比划仪容的手势。
赵晨儿顿时反应过来,脸色没来由一红。
确实该盛装打扮一下去见他为好。
当初便是觉得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印象非常重要,才匆匆不辞而别。
赵晨儿了然下,朝秦欢招手:“那你快些上来,帮我出出主意,穿哪件好?戴什么首饰他会喜欢一些?”
正在这时。
院落外秦道军和赵晨儿的身影走了过来。
‘她怎么也来了?’
赵晨儿目光扫过赵秀儿身上
,不由有些意外;
短暂迟疑下,将身上的披挂系紧几分,朝阁楼底下走去。
印象中,她这有些疏离自己的妹妹,可从未到过她的这处院落。
秦欢因为还未上楼的缘故,先一步迎了过去,惊喜道:“哥,你们怎么也来啦?该不会也是来告诉晨儿姐那件事的吧?那你们可来晚一步咯。”
秦道军看着自家小妹此般得意,不由笑了笑,“早知你来,我就不大老远跑过来了,话说你这好不容易转入的武灵狱,怎么有这闲暇功夫说回来就回来的?”
秦欢挺了挺身,“天大的事情也没咱们晨儿姐的事大啊,而且要不是晨儿姐不在灵狱待了,我又不想天天对着罗乐乐那贪生怕死的女人的嘴脸,才不会转去武灵狱呢。”
说及罗乐乐,秦道军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寒意,自秦欢口中他已是知晓,当日她们三人于无极宗手下初步脱险后,罗乐乐抛下她们自己先一步逃离的事情,对此深感憎恶鄙夷。
这要不是赵晨儿心善不予计较,他非把罗乐乐揍的无法在灵狱内立足不可。
赵秀儿看着不远处赵晨儿缓步走来,又看了眼于旁的石亭。
亭子十分小巧,内衬一张石桌,亭顶覆盖白雪,乍一看像是一个巨大的白色蘑菇,亭子的飞檐上挂着晶莹的冰锥,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赵秀儿看着那尖锐的冰锥,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径直走向亭内。
“今儿
个怎么都来我这小院了?”
赵晨儿来到院中,虽问着众人,但目光却盯向着赵秀儿身上。
倏!
话音刚落的瞬间,一抹寒芒突然笔直的朝着赵晨儿过去。
不待众人反应,又是接连两道倏倏声乍响。
赵晨儿秀美一蹙,见是赵秀儿冷不丁以掌力击落飞檐上的冰锥,不由冷哼一声。
继而身形一掠,随意的以着披挂卷起漫天雪花便扇飞了突然袭来的攻势。
“要打去演武场打!”赵晨儿板着脸说道:“别以为去了几天灵狱,就有胜过我的本事了,我终究是你姐,不论身份还是实力,都是!”
“切~”赵秀儿不屑的啐了一声,毫不理会,接连又飞袭出去好几根冰锥,直将飞檐都给击秃了才罢下手来。
赵晨儿满不在意的随手抵挡,但在迎向最后袭来的几根冰锥时,脸色却是猛然变了变。
砰!
虽然依旧抵挡了下来,但自身也被这夹杂于冰锥之中袭来的剑势给震得后退了半步。
“你的剑法……”赵晨儿满是惊奇,以着区区冰锥施展出握剑才能营造出的剑势……
她自问就算是她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办到,这要对剑本身有着充足的把控和契合才行。
若是赵秀儿握着的是雪霁剑,那她并不会这么意外,但以着几根刚入手的冰锥,施展出剑势雏形,这让她很是不解。
“人剑合一之境!”赵秀儿嘚瑟的抖了抖肩,满是得意,“怎么样?羡慕吧?”
见赵晨儿脸色一黑,满是动容。
赵秀儿只觉更为畅快不少,平素可只有她被压的份,哪像此刻这般扬眉吐气,当下装的一副高深莫测模样,放话道:“还有,今日我来可不是为了与你比斗的,而是要告诉你,我今后都不会再和你比啦,因为超过你在我看来已经没啥难度也没啥意义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赵晨儿柳眉倒竖,自问确实有被赵秀儿这调皮欠揍的模样给气到。
“不比最好,”赵晨儿做了个请的手势,驱逐道:“没了你这烦人精,你姐我反而乐得清净。”
“确定要我走?”赵秀儿狡黠一笑,“我这一走,可就不会再来咯。”
赵晨儿被气得不轻,没有再开口,只是见秦道军于旁一直使着眼色,让她很是不解。
赵秀儿自不会就这样离去,回来路上她可从秦道军口中撬出不少有关赵晨儿的心事,她可还想着以此来逗弄一二呢。
见赵晨儿冷着脸一副不想再多说什么的架势。
赵秀儿咳嗽一声,一副神秘莫测的说道:“听说你很是钦慕那个救了你的青山剑宗宗主?”
赵晨儿一怔,不悦的目光陡然瞪向一旁的秦欢。
秦欢连忙摆手,压着声道:‘不是我说的。’
说着二女不悦的目光齐齐朝秦道军瞪了过去。
直叫秦道军一阵尴尬不已,无措间连忙求饶似的看向赵秀儿。
他之所以袒露这些,完全是顾及赵秀儿那一声声‘师
傅’的关系,想着回头好让她近水楼台的帮着说叨说叨,给赵晨儿创造些接触的机会。
第1955章、赵晨儿、赵秀儿
赵晨儿看着秦道军这般窘迫模样,不由了然定是后者说漏了嘴,被赵秀儿听了去。
当下脸色冰寒的看向赵秀儿,警告道:“我钦慕谁与你何干?你且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莫要来横插我的事情,否则我定当不会对你客气。”
她可不想自己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就被赵秀儿给搅黄了。
却见赵秀儿满是狡黠的笑了笑,“本来呢,我才不会在意,也没功夫搭理你的那些羞羞事,可谁叫我近日认了一个了不得的师傅……”
赵晨儿面露不悦,打断道:“你认谁做师傅我管不着,你也没必要和我显摆,你注意好自己身份就行,别认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物来给剑府丢人。”
秦道军终是坐不住,插话提醒道:“她认的师傅就是那青山宗主。”
赵秀儿顿时回头一瞪,有些不满秦道军居然先一步道了出来,让她失了自己出这风头的机会。
来时路上她可刻意强调叮嘱后者不要随便开口来着。
赵晨儿脸色陡然变了变,脸上的不悦顿时消散,蹙着秀眉确认道:“你真的认青山宗主当师傅了?”
赵秀儿眼中心虚之色一闪而过,虽然是单方面的,但谁说单方面认就不是认了?当下趾高气昂道:“当然了,我唤他师傅的时候在场可足足有好几百号人都听见了呢,不信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不然问这家伙也行。”
赵晨儿顺着赵秀儿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见
秦道军悻悻点着头,流露确定的目光。
不由为之一怔。
“真认了啊?”赵晨儿声音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说不出的耐人寻味,“那你剑道造诣的提升也是因为他?”
“嘿嘿~”赵秀儿满是骄傲的昂了昂脖子,“怎么样?师傅他厉害吧?仅仅指点了我两三下,就让我比以往厉害那么多呢。”
赵晨儿静默了一瞬,随即期盼着问道:“那他……有跟你一起来府上吗?”
说着目光还下意识朝着院外扫了一眼,像是有些担心被陆风撞见自己这般模样。
赵秀儿嘴角的狡黠不由更甚几分,坏笑道:“师傅他啊……”
故意拖长了几分语调,看着赵晨儿那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由心头大乐;
而后才慢慢悠悠的说道:“他没来,怎么?你很希望他来?”
赵晨儿意识到赵秀儿这是在戏耍她,当即正了正神色,义正言辞道:“我毕竟是你姐,听你说拜了人家为师,自当想着为你考量一二,父亲和叔伯爷爷他们理当也是要见见此人为好。”
“这样啊~”赵秀儿故作遗憾的叹了一声,“原本你要是希望他来,我就……”
声音很慢,故意又拖长了几分语调。
赵晨儿自知赵秀儿依旧是在逗弄于她,但架不住心中的那份悸动,还是开口道了出来:“你就怎么样?唤他来府上吗?要是你唤他来,父亲他们那边,我可以帮你说说。”
赵秀儿故作深沉,遗憾道:“只
是这样呀?父亲他们那边我自己也会说呢,不需要你,你反正不希望他来……”
“我没不希望呀,”赵晨儿下意识打断,随即满是泄气的低了几分姿态。
于此事上,她不得不承认彻底败下阵来,被拿捏的死死的。
赵秀儿看着自己这位姐姐此般服软的模样,出奇的反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快,反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失了取闹的兴致。
“你希望也没用,”赵秀儿摊了摊手,“师傅他压根对你没啥好印象,我随口问过一句关于无极宗的事情,他只道有三个受救之人,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此话赵秀儿倒是并没了逗弄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但在赵晨儿听言来,俏脸上却顿时遍布无措的愁容,满是揪心的看向一旁的秦欢:“怎么会这样?他对我们的印象这么差的吗?”
秦欢怯生生道:“我们当日好像确实表现的有些不大妥当,似乎连声像样的道谢都给忘了。”
赵晨儿脸色一窘,满是无地自容,突然想到什么,讨好的来到赵秀儿面前,满脸堆笑,“姐姐和欢欢没有一声不吭就离开,只是那时受到惊吓忘了礼数,你回头帮着解释解释呗?”
秦欢于旁帮衬道:“不然你寻个机会引荐一下,让我和晨儿姐带些薄礼当面去同他说一声感谢?”
赵晨儿眼前一亮,顿时觉得秦欢提议甚妙。
赵秀儿满不在乎的回绝道:“我师傅才不会在意这
些呢。”
秦欢连道:“像你师傅那般厉害人物不在意这些也属正常,那引荐之事……”
“想都别想,”赵秀儿傲娇一笑,戏谑的看向赵晨儿,“我导师也钟意师傅,你抢不过的,也不许抢。”
赵晨儿神色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
秦欢寻思着问道:“你导师?哪个导师?陈川苓吗?我怎么没听闻过她与青山宗主相识?就算相识,她又怎么比得了晨儿姐。”
赵晨儿黯然的神色陡然一亮,“她钟意青山宗主,那青山宗主钟意她吗?”
赵秀儿迟疑了一瞬。
赵晨儿展颜笑了起来,这抹迟疑已是让她有了答案,恢复往日自信的她,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的阳光明媚。
“我问你,”赵晨儿严肃的看向赵秀儿,“我和你导师,你站哪边?”
“呲~”赵秀儿嫌隙的往后退了一步,“平素我怎么就没见你对我这样殷勤呀,我肯定选站在……”
赵晨儿打断道:“容我换个说辞,你是想唤你师傅一声导师公呢还是一声姐夫?”
说及姐夫二字时,赵晨儿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抹绯霞,虽是随口之语,但内心依旧猛然悸动了一下。
这一次,赵秀儿明显迟疑了。
若说只是站位问题,那她或许大概率会选择帮陈川苓,毕竟那个花环的往事还是挺触动她的,想着能帮定要帮上一二;
可若是称呼问题,似乎姐夫二字怎么也要来得更亲切一些;
想到那样一来师傅
就成了自己家人……
赵秀儿脸上都不禁泛起了丝丝美好的愿景。
这时,一道苍劲有力的爽朗笑声突然自墙外传了进来。
赵晨儿脸色陡然一红,看着木门后缓缓出现的身影,不由埋汰:“二爷爷,你不害臊,居然听墙角。”
老者年越古稀,穿着一袭古朴的白色长袍,白发如雪,眼神深邃而又凌厉,行走间衣袂飘飘,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概。
秦道军和秦欢两兄妹看着走来的老者,脸色陡然肃穆不少,带着几分局促与敬畏的往后退了退。
自当年被带回剑府的那日起,他们便清楚眼前这个老者有多么的可怕;
看似其貌不扬慈态善良的面容下,是一颗杀伐果决的冰冷内心。
灵澜剑府有三剑,快、狠、准;
眼前老者,便是其中的‘狠’剑——‘寒霜’。
灵澜剑府这么多年之所以能一直保持中立,不偏不倚任何势力,可不是口头上说说就能办到的,其中一大半功劳,都要归属于寒霜的狠。
是他一人一剑,荡平了所有嘈杂的声音,才使得剑府能趋于这一方天地下保持和平宁静。
这些年来,死在寒霜手下的魂师,已是不计其数。
对于寒霜,秦道军和秦欢敬畏的同时,心中还均存在着一份感激。
当年他们家族满门上下被仇敌所害,幸得寒霜带着年幼的赵晨儿游历路过,他俩适才有命苟活至今。
准确的说,全然是因年幼的赵晨儿苦求的缘故
,寒霜才出手将他们救了下来;
秦道军记得十分清楚,那害得他全家上下几十口性命的恶匪,在寒霜手下,连半个呼吸都坚持不到,便被一剑削去了头颅。
寒霜虽然出手救下了他们,但却并没有要进一步安置的打算,最终是赵晨儿开口,他们才被准许带回的灵澜剑府。
可以说,没有寒霜他们活不过那日;
没有赵晨儿,他们更活不到今日。
正因这份年幼时救命的恩情在,外加赵晨儿这些年来将他们视作好友对待的真情表示,秦道军听闻赵晨儿外出采办遭遇不测的消息后才会那般憎怒,极度惊慌无措下,才会连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责任的杨洁也一并给迁怒上了,或许只有这样做,他不安的内心才能得以平静下来。
秦欢同样也是因为这番人生际遇,从小伴随着赵晨儿一起长大的缘故,才与之有着超越生死的深厚感情,于无极宗内遇险绝境之下都没有表露半丝舍弃之念,甚至内心深处随时做好着愿为牺牲的准备。
寒霜缓步来到赵晨儿身前,脸上始终挂着慈态笑意,“二爷爷可没听墙角,是你们几个小娃子嚷得太大声,动静都吵得二爷爷的耳朵疼。”
“瞎说,”赵秀儿撅了噘嘴,“以二爷爷的实力,要是不想听,我们哪里吵得到呀。”
“嚯~”寒霜凑过身,佯怒道:“我们小秀儿这才去了灵狱多久,小翅膀就这么硬了?连二爷爷的
台都敢拆了?”
赵晨儿掩嘴偷笑,附和道:“何止呢,此番回来,这妮子可连我都敢戏弄了,那架势,都要骑我头上来了。”
“你!”赵秀儿见赵晨儿居然打小报告,气得一扬小拳头。
寒霜这时却笑了笑,颇为戏谑的看向赵晨儿,“可二爷爷于外头怎么听着是你在给小阿秀作选择啊?什么师傅师娘的?又什么姐夫的?我们小晨儿这是瞧上哪家儿郎了?”
赵晨儿脸色一窘,满是无措。
赵秀儿顿时没了脾气,娇笑声不止,“我知道,我知道……”
一边舒展握紧的拳头作举手状,一边睫毛弯弯不断朝着赵晨儿示意,一副我马上要说出来咯,你怕不怕的调皮架势。
赵晨儿陡然一慌,连忙抢占先机一把挽住寒霜的胳膊,撒娇道:“哎呀呀,二爷爷,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听岔了啦,事实是咱们的小阿秀,她昨日在灵狱里头拜了个师傅,跑来我这嘚瑟吹嘘来了,还调侃着说要帮我撮合,让那人当她姐夫呢。”
“你你你……”赵秀儿惊得大眼瞪小眼,手指着赵晨儿,“你怎么颠倒是非啊,明明不是……”
寒霜脸色陡然严肃几分,‘师傅’二字让他隐隐有些不悦,无形中的寒意散发下,仅是一眼瞪过去,便止住了赵秀儿说话的势头。
“说说吧?”
寒霜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怒火,厉声问道:“你拜的何人为师?府上那么多剑客你都瞧不上,
跑出去拜一个外人为师?这像什么话?”
“没,没啊~”赵秀儿满是心虚,被吓得声音都有些呜咽:“我还没来得及正式拜他为师呢,他就跑了……”
寒霜听言,呼吸都陡然沉重了几分,“岂有此理!你胡闹拜师也就算了,居然还没拜上?剑府的脸面都给你丢完了,你这是要气死二爷爷啊!”
“我~”赵秀儿一时语塞,不知从哪开口解释为好。
赵晨儿不忍,连忙帮衬道:“二爷爷,其实也怨不得小阿秀心动,那人的确非常的厉害。”
寒霜收起几分怒意,眼中透出几分狐疑,“怎么?你也识得那人?”
赵晨儿羞赧点头,“他就是我同您提及过的救命恩人。”
寒霜一怔,“那个新晋天榜前五十的仁心修罗?”
赵晨儿点头,“我更喜欢唤他青山宗主。”
“不止不止,”赵秀儿怯怯插话:“他还是当年北幽七子的素尘,清河宗以前的首席大师兄。”
寒霜刚舒缓下来的脸色,陡然浮现一抹别样的凝重。
“你俩于那小子都有好感?”
想到此前的‘师傅’和‘姐夫’话语,寒霜阴晴不定的看向赵秀儿和赵晨儿,“一个要拜师?一个要外嫁?”
赵秀儿认真点头,目光坚定。
赵晨儿脸颊通红,不敢回应。
寒霜沉了口气,拍了拍赵秀儿的肩膀,“以二爷爷对那小子的了解,剑道天赋属实是年轻辈中数一数二的存在,你要拜他为师,二爷爷不
拦着你,不过碍于他的身份特殊,你需得自己去说服你父亲才行。”
赵秀儿先是一喜,转而又满是愁容。
“至于你……”寒霜话锋一冷,朝赵晨儿说道:“难道不知他在清河宗的那些个师兄,老早就给他订过亲事了吗?还赶趟着往上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