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一章不爱占便宜
楚烨并不是贬低鬼城所，毕竟自古生意人的嘴，骗人的鬼，谁信谁傻。
古董圈，是典型中的典型。
阿海不懂坚定，但是实打实圈里人，岂能够不明白，只是对物件背景而感动。
他跟着老任做十多年的情报收集买卖，跟江南商人接触颇多，每次都被吃得死死，心里早有阴影，才不够客观冷静。
楚烨的话，就是在提醒他，身在鬼城所得时刻保持警惕。
而此刻，风阅心里不高兴了。
其虽是华北区域的老大，其实认真说起来是江南人，还是鬼城所开店铺的掌柜，被双重侮辱了。
好在他比阿海强多了，没有表现一丝不满。
“不愧是比阿海哥多一倍岁数，将近五十的老男人，作风就是沉稳。”
楚烨心里感叹着。
随后把目光转向真正看中的物品，右边展台玻璃罩内，有个五厘米正方体。
物件材料乃是铜，已然发生氧化，表面像是发霉一样，可观察的信息不多，只能些微看到有阳刻痕迹。
名牌上说是唐末黄巢身边末位副将，携带的铜印，就没有更多信息，价值五百万八十万。
2002年，五百多万在一些西部省份，已然是天价了。
不过考虑到，丰都市场乃是世界三大高端市场，面向的全世界爱好收藏古董的土豪们，价格其实还过得去。
这时，楚烨前面两次分析物品发挥作用，只是稍微暗示下。
阿海立即意会，走到展台前，道：“师父，这物件信息不明，加上鬼城所价格虚高，打到两百万再进行仔细价值判断，是不是比较准确点？”
口吻像极了初学者。
楚烨提着酒壶上前，看着玻璃罩下的物件，点点头道：“学识有涨见呢。”
边上风阅眉头微皱。
其也有小跟班，那便是宁星山。
“这小铜块，是表哥在很年轻时，从一个人手里，花了所有积蓄收的，事后我妈帮忙鉴定，物件乃是真品且有隐藏机关，五百多万其实算是优惠了，按我来说当作收藏展示品纪念，更有意义。”
“是吗？但记得师父你说过，任何物件没有明确信息，价格都得打折呢。”阿海说道。
这话楚烨没说过，但不重要，重点就是讲价。
宁星山还想说话，被风阅伸手给按住，其走上前，微笑道：“小先生若是喜欢，风某愿意忍痛割爱。”
这话的意思是，免费赠送。
楚烨捡漏是享受获得差价的过程，而不是白嫖，自然是不接受的。
此刻风阅都沉不住气开口，让阿海代替自己喊价也就没意识，他低头盯着物件，道：“一年前风掌柜在晋省云州，即是您的地盘，以五十万收来，我翻个倍，您认为合适不？”
风阅一愣，楚烨还真知道物件背景？
随之，其又恍然了，毕竟楚烨背后有老任，虽只是区区嘉陵市的信息扛把子，但渠道还是有的，收铜块时并没有斩断信息源，知道也是正常。
宁星山也狐疑望着自己表哥想询问。
风阅不理会，跟楚烨道：“小先生说笑了，风某本就是……”
“一码归一码。”楚烨扭头，道：“收物件过程不算艰难，但请了风星婆婆出面鉴断，翻一倍也是合情合理。”
世面知道风星婆婆，是风商同父异母亲妹的人不多，其名气更多的是源自资深实力。
请其出面鉴定古玩，价格自然是不低的。
楚烨以婆婆是风阅堂姑，做了个折扣，加上给了一年来保养电费，算起来三十万，多送二十万当利润。
当然逻辑上来说有点小孩子任性。
要价多少钱得，看风阅本人的意愿，之所以乱砍价，其实别有原因。
不管怎么样，风阅同意了。
于是他让阿海刷卡，自己要动手取物件。
风商用通讯器叫来秘书，带人去处理款项。
没人多久，阿海跟着秘书离开。
“小先生……”
风阅想提醒，去物件需要特别是手法，结果楚烨像是设计者，轻松的找到开关并按下密码。
“你爱上的三个女人，我都知道背景，区区一个展柜难不倒我。”
楚烨掀开玻璃罩边说。
风阅满头问号，之前还可以说老任渠道，现在可不能了。
他的仇家不少，为保护女人的安全，知道的不足十个人，楚烨肯定不包含在内。
楚烨一点也不见就，手套都不带伸手取出铜块，另外一手指着宁星山，道：“他告诉我的。”
“表哥我没有…”宁星山立马解释。
“我相信你。”风阅拍拍宁星山肩膀微笑安慰。
“不能信，他梦里把你所有秘密都告诉我了。”楚烨半真半假道。
惹得二者黑脸。
他才不在意，也不是在说废话，而是在铺垫。
话音落，他一手按着铜块两个尖角，另外一手手指拨弄，物件在指尖之间转动。
风阅想提醒，别把手指给转伤了，他就停下来，随后指尖像是装上电动马达，在文件表面按着。
风阅、宁星山眼睛都瞪直了。
他们只能看出是某种手法，但不清楚具体。
大约一分钟，楚烨突然停下手，然后把物件抛在玻璃罩上面。
物件发出‘咔咔’的声响。
“转，是为了找出方位，按是手法。”他背着两人望着物件解释：“唐末机关手传承者，受胁迫帮忙制造，物件名为北斗道铃。”
什么！
风阅震惊，他妈妈娘家在唐朝中晚期，就出现过大尘门传承，所以后来才有家族兴旺，直到民国时都享受遗泽。
机关手因过于有名，历代传人是罕见有传记，当时几十年内就他外公家祖先，那么铜块就是他先人的物件，自己竟不知，还摆出来卖。
这，这要是被家里人知道，免不得挨训。
“小先生我……”
“令什远当年制造的物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是打算全收回去？”楚烨扭头冷淡道。
数量夸张了，但态度是认真的。
不管是古董收藏家，还是制造师，都不可能独霸物件，否则不用开市场，大家抱着金山银山等死。
风阅是市场老油子，当然懂了，他解释自己并不是要反悔，而是想以十倍价格回收。
楚烨买入价是一百万，十倍就是一千万，比铭牌上的还高四成多。
这简直是出门就被黄金绊倒一样，运气逆天了。
第八百九十二章面子顶天价
风阅的想法其实并奇葩，算起来也是捡漏的一种，只是价格、时间有点夸张了。
然而，自诩要当‘淘客王’的楚烨，竟过段拒绝了。
这下不仅是风阅，是脾气好的宁星山都淡定了，觉得他太贪婪，十倍价格还不够。
“记住你现在的态度。”
楚烨冷哼中身体侧移，把柜台上发出声响的物件，暴露在二者视线中。
如果此时熟知他性格的阿海在这里，一定期待物件变化。
可惜，风阅两人太相信收集的情报，认为楚烨为提高价格故弄玄虚，视线都在他身上。
“再看也看不出花来，它才是重点。”
楚烨指着玻璃罩上的物件，道：“小爷我都违背低调原则，给你们打开机关了，牺牲之大只有婆婆收藏的‘灵鹫之河’，能够抚平我的精神创伤。”
刚好阿海刷卡付账回来，听到话后面露惊疑，边走边暗暗吐槽：“师父又想坑酒喝了。”
同时间。
风阅、宁星山把目光转向物件。
此时物件声响越来越弱，当声音止住后表面裂开。
人工痕迹太明显，裂缝都是直线。
因楚烨都说过，物件是唐末的机关手传承者制造的，所以二人也不奇怪，静静等着。
“师父，这是……”
“看下去。”楚烨摇头道。
阿海收住好奇心，在他身边站着，视线也放在物价上。
当铜块六个面，全被裂缝线条覆盖后就碎开，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立方体。
“北斗七星！”
风阅两人异口同声，其中宁星山声音最大，且开口时还迈开脚步。
此刻众多碎块小方体中间，躺着一颗拇指头大的黑色珠子。
珠子还有北斗七星，仔细看还能发现，表面有比发丝还细的纹络。
阿海只觉得珠子不错，但不知道是什么，见其他两人面色怪异，边转头寻求楚烨解释。
“云州吴家认识吧。”楚烨反问。
阿海皱眉道：“是那个在清军入关，被人趁机灭门的玉石雕刻家族吗？”
“是的。”
楚烨喝了一口酒，接着解释：“我大侄的老婆就是当年幸存的吴家人，当时其祖先刚好来西南运玉石躲过一劫，活是活下来，但也失去家族仓库的钥匙，几百年来一直在找。”
“它就是？”阿海指着珠子。
“不完全是。”楚烨摇头，道：“珠子上有他们吴家米雕技术刻下的地图，上面有备份钥匙的信息，如果当代吴家解读不出来，就是一颗废珠。”
阿海恍然，见宁星山面上有喜有忧走向展台，就颇感同情的，追问道：“您能解开吗？”
“别给我找麻烦。”楚烨转头横了眼。
阿海立马明白，他能解开但是好像不容易，故而是拒绝了，于是点头手指在嘴唇做出拉链的动作。
“原来出现那么早啊。”楚烨很是惊异道。
这时。
宁星山走到展台望，手颤抖着的伸向珠子。
风阅也跟上。
嗯哼。
楚烨做出被酒呛到的咳嗽声，引起宁星山包括风阅注意。
二者明白过来，此时物件的主人是楚烨。
风阅思考着，不管有求楚烨的事，直接黑吃黑？反正也是干起老本行。
“叔叔……”
宁星山可不是混黑市，就搬出关系哀求楚烨转手。
这期间，楚烨喝着酒不语，直到阿海听到，宁星山出三千万，于是也加入劝说行列。
他才放下酒壶，道：“记得我刚说什么吗？”
宁星山一时没反应过来。
风阅一下就想到，就小声提醒：“他让你记住态度。”
宁星山恍然，双膝一软噗通跪倒磕头哀求。
“又来这招，有点出息好吧。”楚烨嫌弃要死。
宁星山委屈，自己都出价五千万，没得到同意，那不跪还有什么办法。
“师父，五千万可是一笔巨款，能让榕城据点的仓库架子填满物件。”
阿海凑近小声提醒楚烨，不要在压价，免得弄巧成拙。
“任海先生说得不错。”听力强悍的风阅点头道。
楚烨眼皮一翻，道：“我看着很穷吗？”
别说其他人，阿海都跟着点头。
“奶奶的。”楚烨冷哼一声，接着低头跟宁星山道：“叔叔叫甜一点，让我爽了先。”
为老婆吴梅，宁星山什么都肯做，叫叔叔不在话下。
在阿海、风阅心疼惊愕中，跪朝楚烨一声声‘叔叔’的喊着。
楚烨喝着酒眯眼享受着。
前世宁星山对大侄的身份，那是一点排斥都没有，吴梅意见就相当大，每次利用赵蓉找他麻烦，当时没机会报仇，而今不趁着机会好好爽一把，可愧对老天爷厚爱。
不多时，宁星山喉咙冒烟感觉随时咳血。
阿海两人劝说下，他才让对方停止。
“那小先生，这……”
“白痴。”楚烨冷哼。
宁星山自以为明白，道：“之前说不拜师……”
“你白痴喔，以为我很想收你当徒弟吗？”楚烨严厉呵斥，把宁星山吓得不知所措。
他冷哼一声，接着道：“在你的饭馆包间，我都给说过，不白拿你的玉算盘，会给你回礼的。北斗七星珠就是了。”
“师父，咱们可不能穷大方啊。”阿海色变焦急道。
楚烨扭头，道：“你真善变，前一秒还在同情，后一秒就改变立场。”
“那可是五千万啊。”阿海直白道。
这时，宁星山在风阅提示下，很上道表示愿意给一个亿。
阿海倒吸一口冷气，暗暗想着，其实这才是楚烨真正的目的，让对方羞愧，并把价格抬到心里满意的水平。
“别，说了是回礼就是回礼，再要钱的话，不是证实小爷就是个真穷鬼？”
楚烨摇头，接着面色郑重道：“有道是面子大于天，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宁星山、阿海，甚至风阅都想开口劝说。
楚烨不给机会，走到展台前放在酒壶，伸手收取小立方体，嘴里边道：“打从一开始，小爷我看中就是这些，至于那珠子，在我眼里，还不如小毛孩玩的玻璃弹珠呢。”
嫌弃的语气，一点都不做假。
风阅知道再说下去没意思，提醒宁星山，等事后求姑姑，把‘灵鹫之河’老酒割爱，转送楚烨。
宁星山觉得想法不错，就起身朝楚烨表达感激，伸手拿起珠子。
第八百九十三章不言传只身教
宁星山的父母，因当时舅舅风商的阻挠，所以讨厌干涉，使得他和老婆能自由恋爱，而不是有钱人那种利益结合。
如今的云州吴家，甚至没资格冠上云州了，因当年灭门后仅存的只有吴梅的祖先，正好在西南运玉石，最终被客户收留，并成为上门女婿。
客户有感其祖先厚道老实，就特意给了其中一个孩子姓吴。
这孩子也就是吴梅的直系祖先。
随着老辈去世，情感越加淡薄，想以外姓取得利益难如登天，吴家祖先以五十岁，当时是高龄了，带着妻儿和大哥给的盘缠，从滇省来到川省榕城讨生活。
两百多年过去，家里头也没出现什么杰出的人才，在民国动荡年代，更是把唯一的铺子搞丢。
如今吴家就剩下吴梅姐弟了。
宁星山是一次到榕城考察，路过吴梅所在的县城，被骗得身无分文，在零度的夜晚露宿街头，差点被冻死，被姐弟两救了。
其性格单纯有恩必报，于是把吴家的复兴也拦在自己身上。
此刻得到了‘钥匙’，那兴奋、激动几乎让其无法呼吸。
作为从小带着长大的表哥风阅知根知底，怕弟弟一个不幸夭折了，赶紧上前顺背安抚：“钥匙到手，希望露出曙光了，你可得撑住……”
楚烨正在收集小铜块，闻言嘴角抽了下。
华北黑市的扛把子，心狠手辣甚至有外号‘冷阎王’，竟如此人性的一面，实在是难得。
可惜了，也就宁星山享受得到这待遇，其他人没可能，否则风商早把其纳入接班的考察范围内了。
风阅听力十分强悍，楚烨那碎块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就被其察觉。
与其阅历和地位，能不知道动作是自己的欣慰造成吗？
所以心里不由得愣了下。
作为看过宁海收集资料的人，他不由得猜测风商让楚烨带着考察任务，脑海里冒出一个接着一个的推测。
将近五十年，出身传承千年大家族，就算不是嫡系，还有外公一系也不差，成长时期的资源完全不缺，造就自信行事果决的性格。
可这一刻，他是忐忑惶恐的，嘴唇动了下，打算试探看看，楚烨心里真实想法。
“师父，你说这些信息，具体是什么原因呢？”阿海突然开口询问。
楚烨扭头斜眼道：“不嫌弃我穷大方了吗？”
“都到这程度，埋怨也没用。”
阿海对楚烨的能力那是五体投地的拜服，日常相处就没有那么严肃了，说话也不打算绕弯。
这点楚烨很欣赏，前世今生都一样。
他把玻璃罩上最后几个碎块抓起来，解释道：“看好了。”
阿海眉头一抖，低头瞪大眼睛。
此刻，楚烨另外一只空手伸向右手，随后像是在捏泥土，以普通人肉眼跟不上的速度，抓着碎块。
“您在腌制吗？”阿海吐槽。
“就不能说是变魔术吗？”楚烨反驳，手指的速度更快。
如果此时录像并放慢十倍速，能看出他手指灵活的抓起碎块凭借。
再如，观看得的是古代机关方向的大拿，会被吓到下巴脱臼，因手法是比机关手更古老，也就是一切总机关的源头‘奇门’。
奇门跟奇门遁甲有关系，像是关系稍微有点近的堂兄弟，因都是易经推倒出来的，是比周易更古老的连山。
同时奇门也是于玄玉手并列，难以练习的三十六绝技中的之一，也是玄之又玄的绝技。
不过在更仔细一点，会发现楚烨手法会更简单，并不完全是奇门，或者说是被大尘门收录三十六绝技的那种。
因为，当年皇帝是开放指南车创造，并没有理论指导，大尘门收录的是后代不断总结优化。
二者不能说谁比较好，非要比较，就得看前提条件。
就眼前的情况，自然是更简单粗暴版本，更为厉害了。
因为当年创造机关手的大拿，是也从初创版得到灵感。
楚烨直接用源头来组合节构，自然更有效率了。
时间不断在流逝，五分钟后，楚烨还在继续。
阿海已经看得头昏眼花，为避免自己昏厥感觉移开视线。
“不错。”
楚烨低着头，但周围对情况还是很了解，他话里是表扬阿海精神能专注支撑五分钟，平日锻炼武术有下苦工。
同时也是对右侧，安抚表弟却在偷听的风阅的满意。
是的。
风阅不是用看，而是用听。
说起来如今的人，也包括古董圈的，条件反射都信任‘看’。
这其实也不怪人们，毕竟‘看’是最直观。
而在娱乐方式多种多样的现代，看的感官又无形中加强，最终成为唯一的王者。
然而，这是大错特错，上天给人类观察万物的天赋，是视、触、感等六感甚至还有第七感。
比如此刻，风阅用听来分辨楚烨的手法，比看消耗的精神低几乎九层，且更为准确，能分清铜块跟铜块，接触的方位以及力道。
如果风阅记忆力足够好，事后复刻，那收获之大难以想象。
因楚烨此刻所为，用的是现代人鄙视，却是古人最欢干的事，‘不言传只身教’。
终于十五分钟后，楚烨停下手来。
此刻成白上千的碎块，被他组合成一个铜铃，就跟电视里道士做法是手持的一样，不过样态更古老。
因铜块氧化，色泽也是暗青色，只是之前看不清的阳刻，此刻却是一清二楚，上面所雕刻的是‘苍龙天象’，跟考古出来的一模一样。
阿海凑近惊呼：“北斗道铃，是唐末机关手传承者令什远制造出来，那时候如何知道几千年前的星象？要知道而今证实，星象是一直有变化的。”
“仓库。”楚烨扭头眨巴眼睛，同时还跺脚。
阿海瞬间意会过来，唐末鬼城仓库第三层还看可以自由进出，成为大尘门门人令什远，能找到古图像不算难事。
等等！
他突然又冒出一个想法，鬼城仓库对应的难道是机关手？
因不涉及三层仓库的隐秘，所以他就很直白说出自己的推测。
“是奇门。”楚烨说道。
阿海倒吸一口凉气，竟是最难高的绝技，转瞬又觉得合情合理，毕竟鬼城、协会并肩，为华夏大地最古老的仓库。
第八百九十四章爱信不信
宁星山只关住吴家的复兴，抱着珠子热泪盈眶，外界发生什么一概不知，可以忽视了。
风阅因不知鬼城仓库除明清后，之上还有三层，所以听到楚烨回答阿海的也疑惑，并没有被震撼。
此时更多的心存感激，感谢楚烨大方传授机关手实践方式。
是的，他并不知道，楚烨给的是所有机关的源头，奇门。
如果知道的话，他怕是要比表弟获得北斗七星珠还高兴，因掌握一门就距离门主更进一步了。
不过，其实不知道也是好事。
毕竟楚烨传的是黄帝版本的，说不定他能够从中领悟出，专属于自己的机关术法。
有幸成为门人，技术在岁月中历经天才们洗礼，最终说不定挤掉三十六绝技中的相关技术，成为新绝技。
大尘门的绝技，从古至今都是三十六之数，就是这样不断淘汰更新的。
此刻面对风阅的感激，并不在意。
与他而言，风阅不过是顺手而为，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他更在意的手里的铜铃。
“北斗铜铃，能找到奇门的对应物件。”他低头说道。
阿海闻言惊愕道：“认真的吗？”
嗯。
楚烨点了下头。
“不可能吧。”阿海不信，道：“这东西不是唐末令什远制造出来的吗？时间差了好几千年，对不上啊。”
楚烨不语，再次手指飞快拆卸铜铃随后又组合成新样态，因不是传法，故而只消耗不到三分钟。
这此物件变成一只火凤凰，别上星象也不同了。
紧接着他又再次改变，改成棺材样子，上面阳刻是白虎星象。
“魔方…不对，更复杂了。”阿海惊呼。
楚烨把物件样态组合成指南盘，停下来，道：“没错，就是二十八星宿魔方，解开其中秘密，就能知道奇门对应物件的去向，且同时得到理论指导。”
“算是回答了吗？”阿海皱眉道。
“令什远先学会奇门，进而领悟了机关手，最后为了让后来者能够再次踏上成功的路途，把自己所学融入制造的物件，对应的是二十八星宿，你要是能一一收起，就能获得数千年来先人在这方面的实践，也包括他本身。”楚烨解释道。
阿海恍然点头。
风阅却拐到别的方向，此刻心脏突突跳。
楚烨听到了。
这也是他的目的。
从关系上来说，前世风阅和他就是做过生意，不远不近，犯不着帮忙。
之所以出手，就是因宁星山想找到吴家仓库，凶险、困难程度，跟成为古董天王那么难。
而身体缺陷不能由后代的风阅，把宁星山当成自己儿子对待，肯定无条件帮忙。
那实力越强，宁星山生存几率越大。
如此一来，他也算对得起和风商、风星夫妇‘铁兄弟’的关系了。
风阅会不会因此掌握奇门，最终成为门主，他是一点不担心。
因其性格自私自利，黑暗面过重，风商是不可能接受的。
至于门人，那无所谓。
自古以来，大尘门当中，就不乏一些心术不正，把人们玩弄于鼓掌的坏蛋。
风阅真的做出天理不容的事，到时候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出面一巴掌拍死就是了。
作为大尘门，突发事件要承担门主职责的隐匿者，他有资格也又能力做得到。
这时，风阅压住心里的激动，想楚烨抱拳，道：“风某出三个亿，恳请小先生割爱。”
“师父，答应。”阿海听到三个亿，瞬间丧失理智。
楚烨白了一眼，托着手里指南针样态的物件，道：“你能动的个人资产，也就八千万左右，买不起哦。”
风阅愣住。
确实，如果不想惊动风家、还有妈妈那边的家族，此间能能动确实就八千万。
可这事，只有他的助理和自己知道，楚烨是如何得知呢？
“他告诉我的。”楚烨指着宁星山说道。
风阅浑身寒气，不是对表弟而是楚烨两人。
阿海很紧张，走上前挡在楚烨面前。
寒气让宁星山短暂清醒，抬头道：“我不是，我没有。”
“说了，是你梦里告诉我的。”楚烨摇头叹气，道：“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后来请教了易经大师解梦，并算了一卦，他说是五十年后功成名就的外甥穿越托梦。”
这话是在挑战物理规则，比神话还神话。
但外甥两个字，表明易经大师就是风商，使得在场的人无话可说。
一来，老人家实力强悍，易经方面确实也很厉害。
二来，让老人开口帮忙证实，那是不可能的。
无法证伪。
那么，说法再荒唐，人们也只能相信了。
不过，有个人是不信的。
阿海从认识楚烨开始，就没听过几次，他解释能力来源有过正经说词。
一开始是黄石公，接着是李淳风，后来是姜子牙，而今更是蹦跶到伏羲了，往后再说外星人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没必要在意。
只要关注楚烨一堆废话里的要素，便可以了。
此刻，阿海只希望楚烨不要放弃三亿，哪怕要分期收款。
事实没可能。
楚烨不要三亿，话锋一转要五个物件对冲。
“好的。”风阅迅速掉头，把心思放在目标上，至于楚烨怎么知道，不重要了。
阿海无法接受，被楚烨伸手给扒拉开。
“我要臻品区的。”楚烨目光瞟想边上一处屏风。
屏风是红木框架，中间是丝绸针绘。
此物件叫‘明道雪松’，乃是明清时期江南织布大户的大成之作，价格不菲呢。
然而，这不是楚烨目标，他说的是屏风后面一扇小门。
小门平平无奇，如果没知情者提示，还以为是一个铜块贴在墙上。
其实进去是要有资产证明的，最少要八位数，还得是可以随时用来交易。
前世楚烨来过两次，因能调动资产没那么多，又有直事处理，没叫上宁星山来垫付，后来有本事了，可事太多，所以一直不得进。
不过名声可没少听。
据说风阅从黑市得到的最好物品，全放在里面，最差物件都是五百万打底。
价格肯定又虚高，不过不下于七位数是一定的。
作为把目标，定在成为古董圈‘低调的捡漏王’，不去一趟说不过去。
第八百九十五章七上八下的心
风阅再次被楚烨信息源震惊到，他没有很干脆的同意
屏风后面的铜块内，是阅山店铺真的核心。
资产证明是一回事，里面东西很多还没经过大师们的鉴断，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圈子各种活动频繁，造成还没搞清楚的物件，又增加上百件。
楚烨开口要五个，如果里面出现九位数价值的物件，这生意绝对是要亏本了。
不过想法很快被他自己打碎了。
‘奇门’对应物件一到手，就算修习不完全成功，收获也是无法估量。
想到这，他就同意了。
楚烨毫不意外，转头跟急躁的阿海道：“好好学学，同样是视金钱如生命的抠门鬼，人家那么快就计算出得失，并接受可能亏本的风险，以博取未来的收益。你呢？就为区区三个亿，急得要尿裤子。”
“三个亿能撬动好几倍的资金，我我……”
“行了，小爷要的不是钱而是乐趣。”楚烨见阿海还是转不过弯来，很粗暴的打断。
对面风阅心里有点不舒服。
不是被骂抠门鬼，而是不理解，楚烨并非外表看着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那为什么能做到视金钱如粪土，就为了玩耍。
要知道，他见过那么多人，只有在风商身上碰到过相似的。
“赶紧的，别妨碍我发财。”楚烨拿起几乎，另外一手托着指南盘催促。
风阅闻言眉头狠抖，什么情况，前嘴说不在乎近前，后面却又提想发财…
看来不是任天王逆转岁月。
其放弃自己异想天开的还老返童，叫醒表弟宁星山，带着楚烨两人前往臻品区。
屏风后贴在墙上的铜，其实是铜门，厚度达十五厘米，重两三吨，开启的方法需要三把钥匙。
进去后是一条冰冷的钢铁通道，长度三十多米，拐来拐去。
尽头偌大空间，一排排五层木架子，有序排列，上面放着各种物件，有些被特别容器保护起来，有些就直接带着泥土放上面。
如果从视觉感官上来形容，外面才是真正精品区，这里只是废品堆叠。
不过那是普通人的看法。
事实上最高端的古玩交易，场面越是随意，人们更看中的是物件本身。
这也算是符合古人说的，‘大道至简’。
楚烨自然不属于普通人。
前世他曾经在沙漠里，跟人完成五个亿交易了。
一进来，他就像是小孩子进游乐场那么兴奋，把指南盘丢给阿海，自己提着酒壶跑向最近的架子。
风阅看着，不禁嘀咕道：“狼入羊群。”
“会亏吗？”宁星山对于楚烨感情不深，立场自然在表哥这一头了。
风阅也不好回答。
阿海不爱听了，晃着手里的物件，道：“我们才亏好吗？这玩意，可是找到奇门绝技的初始点。”
风阅心里认同，表面反驳，指出要找到奇门，得活得二十八星宿对应星象的物件，过程艰难，此生不见得能成功。
总而言之，风险不可控，收益无法量化。
阿海点头，道：“自然风险太大，那风掌柜不如和我师父断了这此交易，如何？”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
奇门一到手，不仅自己门主的目标有望，还能顺带建立起华夏第二个风家呢。
他也不直接回答阿海的建议，把话题转移到边上架子上一个铜盆上。
切~
阿海心里不屑，表面上顺着风阅的意思。
毕竟对方其中有项业务，跟他是同行，随着巴南发展，必定是要接触的，不能得罪。
这头。
第一次来，楚烨他自然是要认真的，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物件，喝着酒，边认真查看。
一轮下来，他没有动手过。
架子上总共十五件物件，都算是精品，最差价格都有一百万出头。
不过全是鉴断过，他认为没意思。
毕竟以他的能力，不是说看到有赚头就要拿下，他更在意的鉴断检阅的过程。
直白点，就是买彩票等待开奖结果期待感。
他喝着酒绕到第二排架子，扫了眼发现又全是鉴断过，且物件样子不喜欢，于是直接略过。
对面另外一排。
风阅跟嘴上跟阿海介绍着，眼睛一直盯着楚烨，发现他略过第二个架子，松口气又皱眉。
架子上又三个精品，为北宋玉雕龙龟、玉箫、玉牌三件套，单个价格八百万，合起来能有五千万。
当然，这是价格是有水分。
按照楚烨的逻辑，得打个骨折在谈判，最终成交价也就是一千万出头。
不过古董的价格本来就没有定律，看人、看喜欢程度、吹牛的本事等因素。
反正三件套放进市场，绝对能够引起一翻骚动。
楚烨竟不喜欢，不多看一眼。
风阅心里打鼓，难道是风商透过渠道，得知一些信息，故意让楚烨来黑吃？
转念一想，又绝摇摆了。
风商早已宣布退隐，而知道其是大尘门当代门主又不多，没必要掺合那些物件。
“除非……”
风阅想到一种可能心神异动，让表弟接待阿海，自己飞速赶往楚烨这头。
楚烨听到脚步声抬头，人已经在跟前了。
“风掌柜不需要感到愧疚，我不会让自己吹亏的，一定谨慎再谨慎。”楚烨并不知对方想法，只是随口应付着。
风阅回道：“风某若不能及时跟着，解答贵客疑惑，传出去怕是要被同行笑话。”
话，太客套虚伪了。
楚烨毫不在意耸耸肩，喝口酒目光扫第三个架子。
架子上的物件比较大，于是数量上比前面少。
其中有个半人高的鼎吸引了他。
华夏文化中，鼎一直占据特别的位置，哪怕已步入现代工业文明，一说起鼎，也会让人们侧目。
“有趣。”他念叨着走上去。
风阅跟着后头，心里疑窦丛生。
鼎是个不错的物件，但历史不长，价值比不上隔壁架子玉石三件套，为什么要关注，语气还透露着强烈的好奇心。
“难道这就是……”他不由得把疑问拐到自己心中所想。
这时，楚烨已走到物件前面。
此间灯光不明亮，甚至能用暗淡来形容，可对他的视力毫无阻碍，轻轻松松的看到物件细节。
“有趣，有趣啊。”他更为好奇了。
第八百九十六章出神入化
楚烨进入这方空间，心思就只有享受捡漏过程，没有任何腹黑的想法。
所以此刻不是在耍风阅。
眼前鼎，青铜材质的为三足双耳方形，鼎四面，高度二十厘米出头，长度两倍高度，宽度和高度一致。
从样式上来说不特别，但是前后左右四面鼎壁上，不是常见的鸟语花草等人事物的阴、阳刻，而是一个个尖锥体。
鼎内也没有铭文。
“明中后期西北末位守关将领，以镇山河托人所造，后清军入关时关破人亡，被当地人们捡到送进寺庙当香炉使用，民国时期当地大旱，寺庙求雨不成被毁，鼎也被埋在废墟中。”
这里是没有铭牌介绍，风阅上来按着心中的忐忑主动介绍。
其顿了下继续道：“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后期，一位路过的同行，被倭寇追杀，躲进废墟中发现，并话几个银元找当地人帮忙拉出来，在市场几经易手。三年前我从某个淘客手上花了些代价收来的，大师鉴断过，是当时西北地区名匠郭林打造，价值五百万左右。”
楚烨边观察物件边听。
他在脑海里主动节选信息，价值被他瞬间给抹掉。
吹牛不上税。
按照他的那套‘骨折理论’，鼎在风阅想法里，能卖个八十万都算不错了。
毕竟名匠郭林，打造的铜器、铁器，基本上在八十万上下浮动。
嗯？
这时他从鼎四面凸出的尖锥体，发现问题，并不不是郭林打造，而是被修复的。
他值得其家族追根溯源，能有效证明的，是唐朝名将郭子仪同宗。
郭子仪后来因帝宠信神棍鱼朝恩，被挖祖坟，甚至说被诛九族。
不过祖坟事是真，被灭门是假的，不过是附会穿凿之说。
这事，他在协会仓库见到过，因郭家在唐宪宗时期，出了个大尘门门人，那会儿距离郭子仪死亡也就差没多少年，那郭姓门人所写个人传记，出入不会太大。
再则，大尘门也有客观的门人列表，记载肯定不会传记详细，但能互相应证，郭姓门人出身不会错。
郭姓门人所学的跟铸造有关系，其后脱离郭子仪家族自成一脉。
晚年在拜别家里，进仓库等死时，留下一个鼎，把自己一生对技术的思考融进去，希望后代有能人，发现并学习，就算不能成为大尘门门人，至少从中获得益处，为此家族手艺传承。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被郭家人称为祖器。
南宋时期，一度跟着不成器的南宋皇室，迁移到长江以南，明初期迁回西北祖地。
可惜后人无能，郭家技艺非但没有发扬光大，也就维持个半死不活，明清交际更是衰败到几近灭门。
最终把祖器都搞丢了。
往后因鬼城仓库第三层变成单程票，能进不能出，楚烨也无从得知更多信息。
兴许是跟风阅说的一样，被卖给了西北守将，也许转手，反正不重要了。
眼前这个鼎，的的确确是郭家祖器。
四面鼎壁那些凸凸的尖锥体，看着一模一样，其实有差别。
楚烨就能看得出来，以他能力瞬间就能发现，当年那个郭姓门人对自己记忆的思考。
出神入化！
这是他对郭姓门人锻造铜铁之器的结论。
要知道他懂得三十六绝技，也知道被淘汰的那些，虽只是理论实操基本没有，但以其‘天王’高度的眼界，还是做能出评价。
敢说出神入化，可想而知郭姓门人，对技艺的掌握程度了。
可惜，后代无能吃不了几分，结果家族都衰败，而今怕是知道自己是郭子仪同宗家族的都没有。
“可叹，任你能力通天，终究抵不住悠悠岁月侵蚀啊。”他摇头感叹一番，接着狠狠喝下去好几口地瓜烧。
风阅闻言愣了，随即想错方向，认为是警示自己，不由得神色戒备，道：“小先生，此鼎莫非是郭林大师入门之作？”
“你……喔，原来如此。”
楚烨先是疑惑干么突然这么说，随后又恍然，风阅竟能把自己捡漏顺带的无聊感叹，想象成是风商委派来考验。
感觉好笑的同时，又颇为同情的。
自己不在乎的事，在别人眼里那么重要。
要知道，风阅可是华北黑市的王者，其在协会有一定资源，加之风家以及妈妈家族支持，却还是跟高考想入最好学校的学子一样惴惴不安。
同情归同情，他可没打算帮忙，放下唇边的酒壶，指着鼎，道：“第一件。”
风阅愣住了。
鼎，其实是三年前，他的手下，从淘客手里半威胁半诓骗，只用三千块就拿到手。
其内心是不接受楚烨的‘骨折理论’，但也不把鼎看在眼里，‘真实价值’，定在两百万。
这个数目，在2002年大部分人眼里，是上天价格，在其思维中跟两万块差别不大。
而楚烨竟然要了。
该说是任性妄为的小朋友，还是蠢笨不懂事呢？
楚烨见他不说话，就斜眼道：“风掌柜有想法？”
“和小先生交易，自由取此间五件物品，风某岂敢有意见。”风阅回神微笑道。
从语气上，能看出谦卑，从表情判断出友好。
楚烨却很清楚，风阅心中真实的情绪，不影响自己简陋便也不在乎，呼叫阿海过来签定合同。
风阅听闻后好奇，难道物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背景，于是小心询问。
“合同敲定，再说。”楚烨说着喝酒。
阿海很快走来。
风阅也通知手下拿来合同。
很快，秘书带着几份合同过来，阿海代表楚烨签下。
双方各拿一份，风阅迫不及待询问物件底细。
楚烨没隐瞒，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下。
风阅听完后目光呆滞，推口而出：“铸造之神郭缘真！”
“不会吧。”阿海和宁星山异口同声。
郭缘真在世俗界没啥名气，在古董圈那可是赫赫有名，名声千年不绝。
其一生创造了好几门铸造技术，其中两门挤掉原三十六绝技，是公认的天才，在北宋时期，就被尊为铜铁之器的祖师，受到众人供奉膜拜。
人们对其晚年大成之作，说的各种型态都有，但基本认可，其把所学浓缩进去以回馈后人。
“这…这…这是…是…是真的吗？”阿海结巴道。
其他两人也是一脸期待。
楚烨伸手抓住鼎口边缘取下来，回头微笑回答三人的疑惑：“比女娲捏土造人的说法，还真一百万倍。”
第八百九十七章一错再错
神话再真一百万倍也还是神话。
但是，阿海相信了，毕竟楚烨爱说废话也不是一两天了，只要能抓住要素就可以。
他盯着楚烨手里抓着的鼎，浮想联翩。
郭缘真融入一生所学的物件，已然不能用金钱去衡量了。
非要定一个量化价值，那便是此鼎能换来古董协会中，管理候补委员的副秘书长职位，甚至直接要一个上议会的正式委员。
这点，从王刀疤只是提供几个，关于天王八大件的碎片信息，就得到座上宾殊荣可想而知了。
毕竟不管是天王八大件，亦或者是事关奇门等绝技，都是直指古蜀国笔记。
至少人们是这么想的，特别是那些渴望长生不死的大佬们，更是深信不疑。
总而言之，楚烨捡到了天大的漏，证明不要三亿现金的行为，准确无比。
风阅回神过来时，直接提出十件物品作为交换。
楚烨把鼎丢给阿海，摇头道：“不要，我要拿回家点蚊香。”
阿海接过鼎，心里郁闷不已，之前在楚世玉石店铺里，听闻楚烨也提过一样的借口。
实在不高明还侮辱人。
然而其并不知道，楚烨是认真的。
郭缘真本身精通道学、佛学，把思想融进去自己儒学观点，想从鼎器找到蕴含道理、手法，就得宁静致远才可以。
而儒释道三者，入静时最喜欢的敢的点上‘香’，到目前为止‘沐浴焚香’还在使用就很说明问题。
当然，非要批判的话，就是他说话不着调，沉香、檀香、乳香不提，非得整个蚊香让人误会。
此时，风阅满心都在鼎上，也没发现问题关键，又加五个物件。
“学杂而不精，自古最忌讳。”楚烨冷淡道。
风阅心里认同，刚出社会的小娃娃，才需要专注一个事物上，而自己早已功成名就，有足够的支援调动。
且，不管是唐末郭缘真的鼎。还是北宋令什远制作对应而二十八星宿的物件，都是通向奇门，是有共同之处。
楚烨懒得解释，强硬道：“非要的话，五百亿。”
这可是2002年，而不是二十年后那个钱不值钱的年代，能拿出五百亿现金，别说风阅，就算风家还有妈妈家族一起，也拿不出来。
当然，傻子也知道，数字只是态度的具现化。
考虑到楚烨跟风商是关系，风阅也不敢用黑吃的手法，只能认倒霉，坐拥山宝而不自知。
接下来要注意点，不要让楚烨，再有捡漏的机会了。
楚烨看出其心思，咧嘴笑道：“只要我不愿意说，就算有重宝你也发现不了。”
风阅不信，虽这些年自己的精力，主要在维持优势上，对鉴定手法没那么勤奋，却也不是一般人比得上。
他承认楚烨能找到‘缘真鼎’，但更多侥幸，论起知识广度、深度，以及鉴定能力，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维度。
这想法其实没错。
从背景、年纪和经历，五十岁的风阅，比十八岁的少年，毫无疑问强太多了。
可惜的是，楚烨就外表看着是小孩子，灵魂确实个难以估量的老灵魂，所以的人事物，十个风阅捆在一起都比不上。
其心思，楚烨依旧看出来，却没在多说什么，提着酒壶踩着自己那只人字拖，在架子前巡视。
东西都不错，但是难得进来一次，不是人间奇葩，就看不上，所以基本是一眼就略过。
跟在最后头的宁星山，在楚烨拐到第六个架子时，忍不住道：“是真漫不经心，还是在迷惑哥呢？”
走在前面一点的风阅，冷哼道：“后者更多。”
也不怕前面阿海听到，音量甚至比平常还大。
阿海一手指南盘，一手抓着鼎，闻言眉头抖了下。
宁海、风阅都是收集信息的大高手，却也跳不出信息蚕茧。
楚烨根本是个矛盾集合体。
你说他善良也没错，毕竟会为整个巴南，乃至全圈子利益着想。
说是坏人也一样成立，报复起人来不讲究手段，怎么疼怎么来。
比如明明根本不在乎鼎，却说要用点蚊香侮辱人。
可这又都是表象。
现在他已然有点摸到楚烨的性格。
做事全凭心情。
此间很明显，就是为了捡漏的乐趣，心思都在物件上，旁人怎么样，根本就不在乎。
若不是立场不同。
他都会建议风阅，真想得到他手里的鼎，或者防住楚烨捡大漏，最好的提出更神奇物件，去转移注意力。
到时候，哪怕不买只是看一看，楚烨也不会生气，还乐在其中。
没有如果。
风阅越想越偏。
而此刻，楚烨再次驻足某件物品前。
这是一个香炉，为木头材料，可能是年代太久，早已熏黑，表面油油的。
炉内没有香灰痕迹，反而一大坨坚硬的泥巴。
嗯？
风阅看到楚烨关注后，眉头挑了下。
香炉材质为陨铁木，为北宋时期云州最大的孔庙内堂神龛供桌祭祀所用。
后金兵南下时庙被毁，香炉不知所踪，直到民国时期在几百公里外，某个黄河小村庄，被孩童从河边泥土挖出来。
娃娃也不知是什么，只是觉得好玩。
恰逢军阀作乱，娃娃被兵给咔嚓，香炉也被带走，兵半途偶遇山贼，人死物被夺走。
解放后山贼放下屠刀成为良民，直到解放前逝去，其儿子带着香炉到黑市，碰巧遇到刚满三十岁的风阅，物件成为拜码头的大礼。
香炉无论材质，还是制造者，都是一等一，可是最近二三十年，物件都喜欢找个名人收藏家挂靠。
香炉从北宋末年流失，到重现人们视线中，就没有大收藏家持过，于是就怎么一直呆在架子上了。
风阅不怎么看中，但又怕被捡便宜，所以发现楚烨目光和嘴角都透出极强兴趣，立马黑说白，香炉是自己妈妈家旧时祖堂所用，是非卖品。
楚烨闻言斜了眼。
前世他没到过这个仓库，但香炉是碰到过。
那是2010年在榕城世界古玩交流会，当时香炉可是叫价者众，最终以三千万价格，响亮一时。
那场交流会是不对外公布，否则香炉一定在华夏古玩拍卖会，留下容墨重彩的一比。
所以背景他都知道，怎么可能跟风阅外公家有关系。
第八百九十八章豪赌
风阅见楚烨眼神怪异，就越加证实心中所想，香炉绝不能给。
正当其想说什么，楚烨抬头叹气道：“自然是风掌柜祭祀祖先所用，那么我就夺人所爱，积点阴德。”
风阅想很多，都打算演孝子贤孙，没想到楚烨会虚晃一招，差点被心里想法给堵得憋死。
阿海在边上摇头叹气嘀咕：“有时候人真不要依靠经验和脑袋，否则容易吃亏。”
“你也想多了。”楚烨横了眼。
他确实对香炉感兴趣，但不是打算收下来，只是对前世经历的回味。
香炉最终能成为三千万，是当时他看不爽一伙奸商，故意抬价格闷对方。
当年铸造的工匠是厉害，手法并不特殊。
总的来说，物件可圈可点，却称不上惊奇，价格二百万顶天了。
好不容下来一趟阅山的臻品区，就要个普通香炉，那太对不起未来成为捡漏王的目标了。
他也不多解释，喝着酒朝着右侧迈开脚步。
留下其他三人面色各异，脑海想法繁多。
走了三步不到。
楚烨又停下来了。
这此吸引他目光的物件，是个金黄色的钟。
巴掌大，上窄下宽，表迷上有阴刻的大篆字体，好像又不是，更像是依照大篆演化的异体字。
“编钟其中一个，材料不是金而是黄铜，乃是清晚期的仿品，七十年代被仿氧化手段修复过。”他分析后，顿了下道：“三千块，不能再多了。”
阿海走上来，道：“那不是废品一个，您又寻我们开心吗？”
此言一出，立马吸引了风阅的注意。
金钟，本来没资格放这里，甚至外面大厅都没有，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宁星山的女儿宁星星非要放上去。
这点楚烨也知道。
他指着物件，道：“第二件。”
风阅没有阻止的意思，直接拿出秘书交给他的合同上来。
金钟是百分百普通之物，最早是婆婆修复的，用来哄还年幼的宁星山。
其实宁星山父女都不喜欢钟。
三千块都费劲。
因得到了‘缘真鼎’，已大赚特赚，所以阿海也没有多劝解楚烨考虑，代替签下合同。
在楚烨要求下付现金，也没有疑问，毕竟三千块真的不多，只是搞定后好奇询问。
“等余下都找到了，再说。”楚烨把钟塞进自己的背包。
众人也不好奇。
楚烨提着酒壶边喝，绕到第七个架子，只是扫了眼不深入。
随后连续五个架子，都是一样的动作。
第十三个架子有意思了，上面躺着的物件都被鲜艳的红色布包裹着，只能看到大大小小，无法知道物件任何信息。
“不会是不祥之物吧。”阿海脑洞大开，配合那一米九健硕挺拔身躯，违和感满满的。
由于楚烨连续略过好几个上千万的好东西，风阅心情大好，所以对阿海说出的脑洞，露出笑容，回道：“只是来历不明，如果小先生乐意的话，何不赌赌运气？”
“正有此意。”楚烨兴趣高昂。
开盲盒游戏，历来是他最喜欢的，他决定余下三个物件，全在这里解决。
阿海赶紧让他别冲动。
他坚持自己的决定，还斜眼风阅，道：“风掌柜没意见吧。”
风阅摇摇头，诚实告知物品是最近收来的，具体详情也不知，末了笑容更明显，道：“只是风某得提醒小先生，买卖达成概不反悔。”
这话意思提醒楚烨，别等下开到不好东西而哭鼻子。
楚烨听出来了，并不生气。
他扫了眼价值，道：“后面三个也都是一样，那就限定在四个架子范围了。”
“可以。”风阅同意。
楚烨喝了口酒，然后眯着眼走上去。
物件都是被红布包得比木乃伊还严实，别说视、嗅、听、触，就算是感觉都没用，是真正的赌运气。
他把四个架子，五十个物件全给逛一遍，然后才收起酒壶上前挑选。
风阅准备好鉴定室。
几人除了拿着北斗七星珠子的宁星山，一人抱一个。
鉴定室就在边上，以明清接待大厅为模版，分成休闲区、工作区。
楚烨三人把各自的物件放在工作区的长桌上。
从左至右，人脑大、大一倍、大五倍。
最大的阿海抱的放稳后，他吐槽：“我确实力气不小，单手抱也没什么问题，不过那么大，却轻过头了。”
“物件的价值是多维度的，不要仅凭重量下定论。”楚烨摇头道。
阿海耸耸肩，把右手抓着的鼎内指南盘拿出来。
三个物件都挑好了，指南盘也该归风阅了。
不过合同得签下。
这是风阅提的，主要怕楚烨等下鉴断是废品哭鼻子反悔，拿着风商施压，自己得吃闷亏。
“阿海哥跟他去签合同，我试试看能不能隔着布鉴断。”楚烨说道。
别说风阅，连阿海都不信，那么厚的布包裹着，能搞清楚里面的物件信息，但也没说什么。
两人去休闲区签合同。
宁星山进来后，就在茶桌前，手掌托着珠子发呆，此刻对两人到来也不在乎。
各自落座，风阅拿出合同，便道：“多嘴一句，任兄弟为什么不劝劝小先生，他似乎听得进去您的话。”
“风掌柜说笑了。”阿海便签名，边道：“听不听，取决师父的心情，此刻他享受揭盲过程的期待、忐忑，任何人的建议都不会听的。”
这话的意思，是风阅不用多想，楚烨完全任何算计，就是在玩。
风阅还是不放心，摇头苦笑道：“还真是潇洒，我辈楷模。”
心思真多。
阿海心里吐槽，换一份合同继续低头签名，边笑道：“师父一直很任性。”
两人一大没一搭的聊着。
一个希望得到更多关于楚烨的信息，一个如实回答自己所知道的事。
二者在信息收集是同行竞争者，再则风阅也不可能成为楚烨的好友。
按道理阿海不该透露的。
不过众人都认为，楚烨就是个万花筒，所以阿海才敢无所畏惧。
可就是这样，风阅却只信三分，眼睛飘向楚烨充满的戒备。
祈祷楚烨别哭鼻子，把风商搬出来压自己赔偿。
此刻，楚烨心神都凝聚在长桌的三个物件上，主动屏蔽外界信息接触，所以没发现风阅的戒备眼神。
第八百九十九章提前送礼
物件被红布包数十层，光靠表面重量分析，所以不可能凭借外表判断里面物件体积。
同时遮挡其他五感的观察，换作其他人，怕是放弃了。
楚烨却乐在其中，想凭借感觉推导。
阿海两人签完三三份合同过来，他眼睛都快瞪出血丝了。
还真是个小鬼。
风阅心里没有轻视，反而更凝重。
小孩子的特性，就是喜怒无常，自己得想办法对抗可能到来的危机。
阿海就没想那么多。
几个月来，楚烨疯狂、任性、幼稚、成熟来回切换，早已见惯不怪了。
他背着背包提着鼎，在一面外停下来，道：“师父，合同搞定了，你要是眼睛疼，就动手拆吧。”
楚烨闻言收起目光抬头，道：“你猜猜三个物件哪个体积最大或者价值最高，如果猜对的话，物件送你，当作你未来娶媳妇的本金。”
阿海闻言眼睛一亮，又迅速黯淡下去，道：“这一趟我们拿着宁海先生的黑金卡，要跟他二八分成呢。”
“不分，他也没话说。”楚烨撇嘴道。
阿海觉得不合规矩。
“行了，到时候折算一件给他便是了。”楚烨摆摆手。
阿海瞬间不纠结，毕竟虽没有正式拜师，但也是实打实的徒弟，接受师父馈赠，合情合理。
“我能先掂量下吗？”
“可以。”楚烨爽快同意。
阿海便上前把鼎放在桌边，双手捧起最近脑袋大的‘布团’。
这头，风阅心思被鼎给分散了。
是的，到此刻他还是想要得到鼎。
五百亿现金绝对拿不出来，不过他混黑市的，不付钱黑吃是基本素质呢。
楚烨感受到其目光，转头斜了眼。
没有任何情绪，却把风阅心中的歪念全给打散了。
其惊恐慌张。
因那毫无感情的目光，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穿透层层云雾直指心神。
楚烨收回视线，转向阿海。
此刻阿海已把三个‘布团’都掂量过了。
他并不在意娶妻本金，而是因师父赠送感到期待，一时间有点选择困难。
半响后，他面露苦色，道：“师父能不能给个建议。”
“我只是瞎猜的，只能作为参考。”楚烨提醒。
阿海点头：“明白。”
楚烨就指着中间，道：“每当我左右为难时，就选择走中间。”
阿海皱眉，觉得提议没有任何逻辑性。
“所以说是参考嘛。”楚烨笑道。
“好吧。”
阿海眉头舒展，道：“鉴于师父运气逆天，那……”
“别别。”楚烨赶紧放下到嘴唇的酒壶，道：“我真不是靠运气吃饭的，好坏都容易走极端。你慎重考虑，别等下整个废品，媳妇本金就飞了，跟我哭鼻子。”
“我相信您。”阿海很肯定，就要中间。
“行，那你拆开吧。”楚烨不再强求。
阿海歪头，道：“您不是很享受揭盲的过程，让我来就没意义了。”
“不动手而已，不妨碍我享受。”楚烨说道。
阿海理解不了这是什么思维，但也不再说什么，默默低头伸手揭红布。
红布是伪保护物件，在运输过程中不被损坏，不仅厚层打结也是打死结。
阿海海拔高手掌大，空有一身力气，揭小结可太为难了。
楚烨却没有出手的意思，斜眼问左手边回神的风阅，道：“风掌柜有兴趣参与一把吗？”
“小先生……”
风阅苦笑道：“说实话，今日风某亏得姥姥都不认识，可不敢继续了。”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被姑姑和姑父的抠门影响了，只顾眼前的损失。”楚烨嫌弃道。
风阅摇头叹气直言：“那是五百亿，不是五个亿，想来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哭嚎也没用。”
楚烨放下酒壶转身面向风阅侧脸，道：“一旦你找到二十八星宿，获得了令什远一身所学，哪怕只是达到五成功力，别说五百亿，翻一倍都不是问题。”
“钱还是其次，更重要的你和你的家族，将享受到无上荣光，传承好几百年呢。”
“话是没错，但总归是赌……”
“不喜欢冒险就说，找那么多理由。”楚烨不爽打断了风阅的话。
本来就是开盲盒过程，添加个彩头，结果风阅着黑市大佬老，竟如此谨小慎微，实在过于无趣，继续下去可是要影响心情的。
斜对面，长桌后阿海总算解开死结，正在一层层小心的拆红布。
两个人脑袋的体积布团，随着红布被揭开，慢慢的缩小，最终变成直径十厘米，椭圆形泥团。
“师父……”
“物件价值不完全取决体积。”楚烨安抚。
阿海点点头，按照指导拿起桌上小锤子敲泥团，动作比给孩子喂奶还谨慎。
楚烨嫌弃太慢，上前抓起一根棍子挥下去。
“别啊！”
阿海才刚开口阻止，楚烨滚在就敲在泥团表面。
泥团是干燥的，一敲就裂开了。
“戴手套扒拉。”楚烨命令。
阿海收拾心情照做。
泥土块里夹着不扫异物。
不仅楚烨好奇，风阅也凑上前，拿起一块用放大镜观察，边道：“有金属碎块、人工雕刻的石碎子以及其他杂物，若说是作假的话，那也太耗费力气了。”
“听闻风掌柜语气，看来是不知道物件信息。”楚烨斜眼道。
“不瞒小先生。”风阅换了泥土块观察，边回道：“这批货统一从一个洋人手里收来的，是一起打包价，以前也跟他们合作过，所以没有事先检验。”
风阅话里半真半假。
黑市里交易多种多样，但大批量检验显然是不可能的，卖家绝不会接受。
不过其真不知道物件信息，却不做假。
楚烨得到自己想要的，眯眼笑道：“那您还是被参与了，免得等下心疼。”
风阅放下泥块转头，道：“小先生看出里面的物件来历？”
“不，我是靠运气吃饭的。”楚烨回道。
这话一出，对面阿海手狠狠抖了下，掰下一大块泥土，吓得面色发白，道：“别坏了。”
“坏不了。”楚烨横了眼，道：“你赶紧的，在磨磨唧唧，我可要再敲了。”
楚烨挥着手里的细棍子威胁。
“别啊。”阿海吓得赶紧加快手速。
很快泥土团被掰开大半，露出物件一角。
第九百章开了个蛋
楚烨三人好奇低头，看着桌上泥土露出的区域。
“恐龙蛋化石吗？”阿海提出猜测。
风阅暂时忘记自己的卖家身份，跟着推测：“不该，恐龙蛋没那么小，不过说不定是古生物的蛋，值不值钱就看是什么类型的了。”
“扒开就知道了。”楚烨说道。
其实他心里有底，只是不说而已。
阿海带着强烈好奇心，动作幅度没那么谨慎了，很快把泥土都掰开。
里面的物件露出真容，是一个体积堪比成人拳头，椭圆形‘蛋’。
光靠表面分析，阿海、风阅都说对了。
然而古董鉴断，可不是那么随便的。
楚烨是个例外，很多东西他前世就玩过，所以不纯粹依靠经验、学识、技术去鉴断。
“怎么说？”阿海抬头道：“亏了没？”
“亏了能亏哪儿去，风掌柜每个只收一百五十万，比起那个鼎，便宜得不能再便宜了。”
楚烨指了下桌边的缘真鼎。
他说是事实，却如一把尖刀，给了本就难受的风阅心口再来一刀。
其面露苦色，道：“小先生，放过风某吧。”
楚烨并不是针对人，所以懒得理会，低头目光盯着‘蛋’或者边上散落的泥土碎块，道：“泥土里全是一些人工制作物件碎片，从状态上能判断是盐分较高的地方，如果说蛋是陪葬品，那么大概率不会是华夏区域的。”
“如果不是呢？”其他两人异口同声。
楚烨不语只喝酒。
阿海明白过来，楚烨心里其实对‘蛋’的背景了然，只不过是为训练自己，故意不说而已。
想到这，他拉紧手套捧起‘蛋’，另外一手拿起放大镜观察。
“表面纹络就是石化的蛋，从我有限的知识，无法判断是人工伪造还是自然生成，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很漂亮，就算是个石头，也有收藏价值。”
“漂亮在什么地方？”楚烨追问
风阅也很好奇，直接拿起放大镜，身体伸出越过桌面上方凑近蛋查看。
“星星点点五彩斑点，好像是夜空。”
“没错，好像是一副星空图。”风阅证实了阿海的说法。
随后两人继续观察，结果再没有别的信息了。
阿海放弃了，把蛋递给风阅，对方摇头后便放回桌面，然后抬头朝楚烨请求帮助。
“物件历史不算久，大概是明中后期，西亚有人仿照古波斯琉璃制作方法，制造而出，是挂在神殿顶的宝珠。”楚烨说道。
“宝珠？”阿海低头道：“这就是块石头啊。”
“灯关掉。”楚烨说道。
风阅好奇得紧，自己动身去关灯，随后迅速返回来。
黑暗中，楚烨拿起阿海之前用过的小锤子，把蛋给砸了。
刚回来的风阅就听到咔嚓声音，惊呼：“您怎么把星空给砸了？”
阿海闻言赶紧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照射。
楚烨刚好收手。
蛋已然裂开了。
手电光照射后，裂缝内放出火红的光芒，很弱，要是灯光开着的话，肯定看不到。
“明中期希腊石匠理查德的作品，雅典娜之光。”楚烨说道。
阿海，甚至见过大世面的风阅，都很疑惑。
理查德，很普通的名字，也是有希腊石匠叫着这名字，但是在圈子留下姓名，不存在。
雅典娜倒是名声显赫，以其冠名的物件倒是很多，叫‘雅典娜之光’的也有，但显然跟眼前不符合。
“名字是我优化的。”楚烨说道。
手电筒光下的阿海两人面色各异，同时暗暗吐槽，这也可以。
“灾难石。”楚烨又说道。
阿海两人闻言，顿时面色异变。
古时全世界各地，最不缺的就是神庙，其中有一间在圈子名声不小，乃是西亚某个早已消失的民族建的。
原形是一条比牛犊还壮硕的黑狗。
据说黑狗是火星的神派到人间的死者，双目如果发红，便是灾害降临之时。
那时候，就算是圈子大佬也是相信有神，或者说从来就放弃过相信。
总而言之，有一年黑狗真双眼发红，没多久天降陨石，摧毁了一个城池。
因黑狗提前乱跑，人们跟着，幸而躲过灾难。
黑狗就被供奉起来了。
十年后，狗子回归神的怀抱，人们便建起庙宇供奉，用两颗红宝石当眼睛。
二十年后，雷雨交加的夜，神像射出两道红光。
人们发现了，但这次没那么幸运了。
邻国的军队过来烧杀抢劫，随后国灭人亡，好东西也别抢一空。
一开始，红宝石是跟着狗头当战利品被带回去。
很诡异的是，半途中那群战士被龙卷风袭击，事后没有生还者，抢来的东西也被当地人给抢空。
狗头不见踪影，只留下邪门传说，会带来不幸。
这些都是古董圈人知道的信息。
楚烨知道更多，他放下锤子，喝了口酒润润嗓子，道：“红宝石被制造者给带走，不幸是半路感染鼠疫挂掉，人们就地给埋葬了，因其把宝石用琉璃石技术做了伪装，以为是寻常鹅卵石，被当成陪葬品跟着埋进去了。”
“那村镇叫安迪尔，土耳其靠近希腊一侧沿海区域，听说最近半年有人在那边活动，想来是无意中被挖出来了。”
楚烨继续分析，道：“琉璃石技术，本身就是制造琉璃珠的古法，如果失败的话，很容易搞成废品。再则理查德出发前，就感觉身体不适，再则年纪也大，怕出意外作品无人知道，所以伪装的同时，还嵌入碎宝石，你们看到的星空是处女座。”
“所以你才说是雅典娜之光？”阿海脱口而出。
楚烨摇头，道：“不是，是我觉得理查德虽不是原生的希腊人，却是该国从古至今最有智慧的人，如果没有宝石碎片组合的星空，那些挖坟的家伙，一定当普通鹅卵石随手扔，那琉璃珠的制作古法，将永远消失在人间了，徒留遗憾。”
“所以以‘智慧女神’之名，冠其最后作品上，算是我的敬仰之情。”楚烨有点感性道。
阿海、风阅不以为意，认为以‘蛋蛋’上的处女座星空，冠上雅典娜之光，更加贴切。
因为这样也能纪念理查德，同时更符合作者本人的意愿。
第九百零一章认知决定价值
楚烨只是解释过程，至于其他人接受与否就在意。
客观事实是，桌上裂开的淡淡激发的微弱宏光，便是明中期伪希腊人，雕刻大师理查德最后的作品便是了。
背景已差不多了，而今就该给物件定个价值。
抛开楚烨优化的‘雅典娜之光’名字，圈里是认定为灾害或者厄运红石。
和大众想象的不同，圈里稀奇古怪的物件，都有一定比例的人喜欢。
比如就有人往自己卧室放棺材，棺材里是什么的都有，普罗大众肯定接受不了。
所以背景不好，不算扣分项，顶多是喜欢人数的多寡。
那么现在定价，就要集中在技术上，以及红宝石的‘神奇’上。
后一者便是吹牛的本事。
楚烨的定价，一般都把讲故事放在价值链最后的位置，这也是他会给风阅的店铺所有物件打骨折的缘由。
他喝了几口酒，说道：“八十万左右。”
“我觉得要乘以五倍，毕竟理查德有悲剧色彩，也有坚持以及大义，给他编撰个理想主义的经历，接受会接受智慧宝石的称呼。”风阅提出自己的想法。
阿海去开灯，正好返回来，听闻后也认可风阅的说法。
楚烨翻着眼皮，挑眼道：“想得周到啊。知道雅典娜还有战争女神，而战争对应色是红的，所以怕人们联想，定在‘智慧’上。”
“小先生过奖了，这都是学费。”风阅微笑道。
两人语气都没什么情绪，但都是在怼对方。
一个骂奸商，一个暗示你我本一路，不过你还小。
都是聪明人，没不要继续纠缠下去，把话题转为宝石上。
楚烨说过两个条件，三个物件中，价格最高或者体积最大，就给阿海当娶媳妇的本金。
他可不是为了加点乐趣，调戏阿海。
虽然确实有点，但更多的是，想给前世自己最中心，任劳任怨的小弟，有个幸福安稳的小家庭，能在劳累时得到安抚。
所以，他同意了风阅的价值判断。
风阅听闻后瞬间怔住了，以为楚烨会跟自己价格上谈判，最终会定在一百八十万上下，结果就依了自己，这……
一个精于算计，又依附经验判断人心的生意人，在面对突然的变化，有点像是在泥土翻滚，被主人发现的茫然。
楚烨看见，心里只能感叹。
某些方面，他和风阅其实是差不多的，但经历不完全一样，导致更多方面的不同。
他看人的时，都认为大众蠢透死不足惜，也包括自己。
可很多时候，就又觉得，人真他妈可爱，还是能够好好调教并观察的。
而风阅，除在意的几个人，对其他人的态度，能为我所用，都是‘好人’。
总得来说，他们在道德感都异于常人。
如果说对世界态度的情绪一百分。
那楚烨大体的乐观的。
而风阅是悲观三分之二，乐观三分之一，余下的看收益。
阿海不知道楚烨是重生者，一直以来也只听说，碎片式的做梦传法，并知道楚烨真正的想法。
然而，由于他对楚烨盲目自信，能力、性格等维度。
其内心，只认为师父在补送徒弟，情绪只有傻乐。
两世了。
楚烨可太清楚阿海想什么，乐呵呵的，道：“开第二个吧。”
“这个？”阿海指着右边最大的布团。
“你喜欢开哪个就哪个。”楚烨摆手，把喝空的酒壶放回背包，换了新的。
“你少喝一点，就算您喝再多精神还是清醒的，肝也受不了啊。”
阿海下手前提醒。
楚烨喝了一口，摇头道：“我喝酒只进胃不过肝。”
阿海闻言抬头，满头疑问。
“气功或者叫内功。”楚烨说道。
阿海一脸好奇，道：“三十绝技中有几个有？”
“任何一个成功都是。”
楚烨面色郑重，道：“‘气’在我族源远流长，或者说根源，因是先人从易经悟得以气驭术，而三十六绝技，便是集大成者，因没有精力取得平衡，所以导致会出现六感中会出现一种倒退，也就是人们眼中的代价。”
“那气的意思是什么呢？”阿海是好学宝宝，只是记住说法就赶紧追问。
楚烨回道：“每一个人的知识、经历不同，意思便不同，这也就是‘气有长短’之类的说法。”
阿海一脸的疑惑夹着痛苦。
“怎么说吧。”楚烨顿了下，接着道：“木雕师，刚开始时，不管是模仿还是乱来，你看他的作品时，就发现就木头变个型态而已，随着岁月不断精进，他的作品会让人们看出想法并去解读。”
“解读的不同，是不是意味着气不稳定，不能传达作者本意？”阿海急忙追问。
楚烨摇头，道：“是每个人认知、经历、年纪等综合因素导致的。”
“喔。”阿海点点头。
楚烨喝着酒，借机让阿海消化下或者记住，等对方眉宇缓和，他放下唇边酒壶，道：“让人看到作品的表达，便可以成为大师，进一步让人看出来，作品真实传达的情绪、感知，便是宗师，如果能让人跟着作品透露情绪走，便是超宗师，也是老任现在的程度。”
“任升是超宗师！”风阅突然惊呼。
他早已从茫然中醒过来，楚烨说的他都听到了，此刻是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随即就感觉后悔。
楚烨敢说就不怕别人听，也没有忽视，转头视线温和放在风阅身上，道：“是的。”
这点就是他的气量，就算对一个人再不喜欢，但对方有疑惑主动询问，他也不吝啬解答。
风阅表达的感谢后，面色变得阴沉。
二十年多年前，老任在京城潘家园混时，和他接触过，甚至两人还合作过不少年头，还影响过彼此。
而今他业务中收集信息买卖，其实是老任建的。
老任的能力，表面上是轻功或者说双腿速度，但其实深层次是多变，性格上是可奸、可忠、可傻来回切换，手段上毫无章法可言。
当时两人分来，从此不再联系，最重要的，也是风阅认为抓不住，现在对方进入超宗师层次，那……
第九百零二章作品有一丢丢灵魂
古人说万法归一。
法，不是普遍认知的迷信，而是认知、技术等，人们对世界认知，试图驾驭的统一说法。
一旦达到超宗师程度，便是在某一个领域走到极致，那学习别的方面，就像是一个博士生为了变专业，然后去上小学那么轻松。
而老任多变的性格，另外的意思是不拘泥于任何形式，如此性格不会有门户专业歧视，学习起来更轻松。
风阅跟老任是故交也是竞争者，现在对方跑到自己前面，与其想成为大尘门门主，建立传承万代的风家的野心，自然而然害怕对手的强大。
前世，老任死得早，所以楚烨并不知道太多内情。
此刻看出风阅恐惧，结合碎片信息拼凑，只能推导到老任有让风阅害怕的事。
有道是，世界最寂寞的是，没有知己知彼，实力伯仲的对手。
故而，他很大方的安慰道：“老任只是两个月前刚进步而已。”
话没说完。
风阅却瞬间清醒过来，很有风度的抱拳表达感谢点拨。
楚烨点点头，随后视线转向一脸急迫等待解惑的阿海身上，喝了口酒后，道：“而气在内功这方面的解释，便是对功夫的应用表现，比如何把一个拳头，从一百斤力道发挥更多，这就是涉及到经脉、学位等理论存在的实物。”
“理论存在？”阿海表示不解。
“我不是在否认。对应的是雕刻师、画师作品的抽象定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起来任何技术也是一样，所以才有开窍的说法。”
楚烨顿了下，面色厌恶，道：“而今一帮人学了另外的名词，就对古人知识体系排斥，说古人是白痴，结果碰到古玩，看不懂物件想表达的核心意思，进而满嘴胡说八道，这情况在古董圈也是存在的，价格胡乱定，把垃圾当宝贝供奉，把神宝当废品乱扔。”
阿海理解不深，只是针对楚烨的情绪，小心道：“这不是捡漏淘客存在的意义。”
“说得没错，淘客也可以说是伟大作品的传承者。”楚烨瞬间满脸笑容。
阿海、风阅都郁闷了。
他把酒壶放在桌上，叉腰淡定道：“我只是嫌弃他们暴殄天物而已，这是一名鉴定师基本素养。”
阿海无语，好奇楚烨脑袋是什么做的，能把职业跟情绪结合那么完美，分得那么清楚。
风阅觉得，楚烨不愧是老任看中的人，一样是多变的潜在人格分裂患者。
楚烨没在意两人想法，自顾恢复微笑放松的姿态，右手抬起，食指竖起，道：“大尘门三十六绝技，只要学会一种，就是看得懂经脉、学位中气的运转，也就是超宗师大成，所以自古鉴定师甚至普通人，都觉得作品有灵魂。”
阿海、风阅都是第一次如此系统的听说，瞬间如触电一样颤抖，接着是长久呆愣。
从古至今，三十六绝技学习成功者，不论种族、国籍，作品都引人入胜。
比如一副画作，去观察时，如果你认识足够深刻，会在恍惚间穿透画，‘见’到作者当时的状态。
这也是人们常说的共情、有灵魂。
只是人们认知不全，只会说老天赏饭吃。
此刻楚烨的意思，是只要你是个人，都有机会成为大成的超宗师，让自己所学赋予‘灵魂’。
“师父，真的吗？”阿海回神，一脸忐忑问道。
楚烨点头，抓起酒壶，道：“老天从不偏爱任何人，所谓的天才不过是路走对，路顺速度快了。”
“那么为什么大部分人，到死都没能摸到大师，甚至宗师都达不到。”阿海说道。
“谁说的？”
楚烨眯眼，道：“想想，你读一本书或者做一件事，是不是突然心情越愉悦。”
阿海、风阅点点头。
“那就是大师状态，换一种平常说法，就是此时此刻懂了，爽到了。”
楚烨顿了下，接着道：“感觉虽时常有，可人们或懒得主动去抓住，或被动迷惑了，毕竟只是世界有太多的诱惑了。”
“谢谢，先生解惑。”风阅以徒弟行大礼。
这是应该的，毕竟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没有机会得到系统性，简单化的解释。
这么说吧，等楚烨他们离开，风阅只要沉寂几天好好回想，几十年来的经历、所学，就能摆脱大宗师。
所谓大师，是大部分人都有的状态，愉悦不时的闪现。
宗师是能明白情绪意义。
大宗师就是能够捕捉并利用。
超宗师便是‘我要就有’。
至于如何使用，就看个人了。
风阅是古董圈的，他有强悍的听力，以后可以手法自如，透过辅助看、触碰等感官，为自己辨别一件古董品质。
如果现在准确率是百分之五十，那他以后可以百分之七十五，余下的就靠平常的积累了。
反正，其收益绝对不是翻倍那么简单。
所以，他以弟子给楚烨行礼，那是为人的基本素养，无关好坏。
除非他想止步。
然而不可能，不说古董圈，就说普通人常见的各行各业的大佬们，获得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成就，却还是对进步孜孜以求，便是最佳证明。
“师父，你跟我说那么多，是想让我学一种绝技吗？”阿海问道。
“想多了。”楚烨翻白眼，左手指了下桌上裂开的‘蛋’，道：“我是想说，这作品有一丢丢灵魂，五百万是值得的。”
阿海、风阅直接石化了。
特别是阿海，认为就楚烨的本事，说是五百万，自己并不会过多怀疑，有必要为那么点小事那么绕吗？
然而，楚烨是真的用心良苦。
阿海小时候被父母卖掉，对婚姻有下意识的拒绝，他今日做的是铺垫，未来给介绍或者其自己遇到好女孩，不会临场退缩。
直白点，他就是用师父‘爱’的大义去逼迫。
老实说，他很清楚手段是粗暴了点，可没办法，前世用诸多办法，结果阿海快四十五还是老光棍。
还是伤害十几个好女孩的前提。
想到这，他心情不好目光闪烁。
阿海感觉到寒气，急忙扭头躲避视线。
同时间。
风阅脑袋要炸了，为什么楚烨懂那么透彻，又为什么只是为证明一个物件价值，搞那么大阵仗，无所谓被自己听懂了。
第九百零三章体验派
风阅是能想到，楚烨关心阿海，但不解的是，二者并非从小一起长大，从收集资料来看，才认识几个月而已。
其常年行走在灰色地带，对人的情感认知是刻薄、利己，不认可一见如故。
他的视角里，可不止楚烨对阿海的爱护，反过来阿海对楚烨也是心悦诚服，‘师父’两个字背后的感情是实打实，即便有吐槽、有不满。
可惜他不是楚烨在意的人。
楚烨能看出其内心纠结，却没要解惑的意思，正在让阿海赶紧解开第二个布团。
阿海收拾了心情开工。
随着阿海的动作，布团不断缩小，地上桌上满是鲜红的布条。
布团是三个最大的，有五个人脑那么大，缠得还紧，十分钟过去，才缩小一点点。
阿海有点烦躁，没话找话：“师父，按您说的人，任何都有大师状态，也包括傻子吗？”
“人认识世界，不只有一种感官，傻子只是精神层面的问题，他们也有眼、有耳、有手等身体结构，其实……”
楚烨放在酒壶，严肃道：“其实从他们也有喜怒哀乐来看，我更喜欢说他们，是精神迟钝患者而不是智障。”
“嗯，师父觉悟真高。”阿海点点头，又小声道：“忽然觉得宗师也不那么值钱了。”
“什么混账话。”
楚烨呵斥一声，把阿海吓得手狠狠抖了下，又面色缓和道：“如果成功不是以赚钱为标准，其实每一个人都是成功的。”
阿海抬头一脸疑惑。
楚烨解释，道：“比如我是体验派的。跟仇人喝酒也好，自己被当白痴都无所谓，只要能感到愉悦。”
阿海闻言瞬间领悟，楚烨那些看似没有没有逻辑，任性的行为从何而来。
“世人大都以赚钱为标准，你是少数，不会觉得很孤单吗？”风阅插话。
楚烨歪头，道：“影响我捡漏吗？”
风阅觉得有矛盾，捡漏不是为了发财，但话到嘴边又缩回去，因赚多少钱是结果，过程爽到了，其实也不矛盾，或者说他理解了‘体验派’的意思。
“感觉您是下山入世的出家人。”阿海说道。
风阅豁然开朗。
“不，是人都一样，只是认识世界方法不同而已。”
楚烨分辨扫身边两人各一眼，微笑道：“而我是认识过了，用道家的说法，我是‘真人’。”
阿海瞬间吐槽：“你干什么不说自己是仙人。”
“那不行，我不喜欢长生不老。”楚烨摇头。
阿海瞬间一脸黑线。
风阅也差点出手打人，他们那么认真请教，结果楚烨胡说八道。
然而楚烨是认真的。
他心底身处的目标，陪着至亲好友到，无憾到老。
繁荣巴南市场，捡漏赚钱，都是服务于这个目标，因亲人朋友需要。
可人是需要成长的。
所以明明能以优势，短时间成为首富却不去干。
此刻空间陷入沉寂，只有阿海拆布的声响。
他也不在乎，悠然自得的喝着酒。
大半小时过后，终于布完全拆开了，布都快把桌子埋了，物件体积只剩下鸽子蛋大小，表面还是黑乎乎的。
“什么啊。”阿海抬头道。
“废品。”楚烨很淡定。
黑市交易，本来就真假参半。
风阅他们这类人，是有风险管控会处理好，比如把成本加在其他物件上，或者当正常损耗处理。
只是他们刚好，在没处理时赌运气，碰到只能自认倒霉了。
阿海要哭了，嘴里念叨着：“一百五十万啊。”
风阅面无表情，心里乐开花，本来只能算损耗，现在倒赚一百五十万出售。
其控制得很好，但手还是不住抖了下。
楚烨捕捉到了，本来不以为意，但见阿海那么痛苦，就斜眼道：“不要紧，宁海要分担两成亏本。”
风阅瞬间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堂姑父宁海，是真心把他当自己人，也是他在意的少数人之一。
嘿嘿。
楚烨暗笑，随后让阿海收拾心情，开最后一个。
“我缓缓或者您来吧。”阿海回道。
“混账！”
楚烨冷声道：“抢劫行当，都不可能不亏，何苦是正经交易。”
“可是……”
“没有可是，你所在的是比炒股风险还大的行业，耐、常心是最珍贵的品格。如遇亏就急躁接受不了，那还不如找个厂老实上班去。”
楚烨十分严肃的教训。
人们往往记住好的，而忽视不好的。
古董圈是最不缺暴富神话，却也时刻有人破产。
以阿海入行那么多年，区区一百五十万都承受不住，那就真不适合干这行，不然最终也只能走跳楼一条路。
不过客观来说。
如果不是他提前介入，阿海目前能遇到十万，都是天大单子，慢慢锻炼成长，不至于表现得不成熟。
最终，他命令下，阿海收拾心情，解开最后一个物件。
布条包裹不算结实，很快就解开了。
物件是沾着泥土的黑漆金纹盒子。
盒子长十厘米，宽高都是五厘米。
“首饰盒吗？”阿海询问。
黑漆金纹盒，在明清时常见女眷闺房中，不是放首饰就是胭脂，所以阿海的第一个念头才如此。
风阅也兴致勃勃加入鉴断，拿起放大镜查看了下，道：“从笔直的金条纹来看，差不多是清前期，类似的东西也不少。”
“你这些货，全是洋人那边拿的吗？”阿海手指着远处，放着一个个红布团的架子。
风阅低头边用放大镜观察盒子细节，边道：“现在是地球村，不要以人种国族划分物品来源。”
“受教了。”阿海点头道。
风阅挺起身子，转身面向喝酒的楚烨，道：“风某能力有限，求小先生解惑。”
“想看就打开，又不要你钱。”楚烨斜眼随口道。
“谢谢。”风阅感谢一番后转身。
阿海见他没有戴手套，急忙道：“我代劳。”
说着，阿海拉紧橡胶手套，伸手小心翼翼的剥开盒子上的泥土，建议风阅再看看。
“嗯，多了一株梅花金纹，不过依旧是清前期，江南大家闺秀所用首饰盒，还是放开看看再说吧。”
风阅拿着放大镜弯腰看了下做出判断，接着仰头，道：“翻开盒盖吧，里面要是金银首饰之类的，再断定下出处，故事讲好一点，说不定超过一百五十万。”
第九百零四章看事物不能流于表面
楚烨长在桌边喝着酒斜眼。
阿海和风阅在桌两头，正好不妨碍他的视线。
他只是看了盒子，结合前世记忆，已知道盒子里的东西，只是想让阿海体验捡漏乐趣，所以没说话。
此时，阿海听到风阅的鼓励，蒲扇大的双手颤抖着，放在小小的盒子上。
“祖师爷…不对，是请师父保佑我开个大的。”阿海嘀咕道。
“我还活着好，怎么显灵保佑。”楚烨无语吐槽。
阿海要道歉，风阅催促道：“专心点，别让运气溜走。”
阿海很紧张，所以没时间思考风阅话里的逻辑，额头汗珠直流咬着牙，缓缓的掀开盒盖。
“完了。”当看到盒子里物件，阿海惨叫一声。
风阅挺起腰身，道：“这次不好下次一定大发。”
圈子可没有‘物极必反’的说法，有人一辈子亏到姥姥都不认识。
风阅的说法也不过是客套而已，心里在准备着楚烨反悔，拿风商压自己的危机应对。
楚烨看到其表情，推测到内心想法，斜眼道：“风掌柜，我们有一笔账还没算清呢。”
“什么？”
风阅心里一沉，该死的，该来还是要来，以后不跟小孩子做生意了，至少不搞摸黑牌的事。
“以后风掌柜成就超宗师，甚至大成得道，都是源于今天。”
楚烨顿了下，冷哼道：“您说得给我多少钱呢？”
原来在等着我，亏得风某还想你的目的……
风阅再心里骂骂咧咧，但也只能认为自己太年轻，没想那么深被算计。
此刻他判断，楚烨解开‘气’的秘密，全是老任安排，是提前下战贴，甩手冷脸语气坚硬：“要战便战，今日风某请客。”
阿海隔着桌子一脸迷糊，煞气怎么针对的不是要钱任性的人。
不会跟其他一样，误认为楚烨是老任、古掌柜的傀儡吧。
他心想着。
一直知道风阅心理活动的楚烨，表情可淡定多了，突然微笑道：“合格了。”
这下连风阅都疑惑了。
以他对老任的了解，不可能把‘合格对手’的信息，交由他人传达，一定会找机会，在黑夜里登门，嚣张的宣告才对。
“开玩笑的。”
楚烨咧嘴一笑，随后也不管风阅的郁闷，视线转到阿海身上，数落道：“都让你有耐心、平常心了，怎么就那么健忘。”
阿海不知所措低头。
其身高一米九，锻炼得满身肌肉，此刻动作一出，画面绝了。
楚烨前世见惯都有点不适从，视线转到盒子上，道：“除了玉簪，不还有纸吗？”
此话一出，阿海两人目光瞬间转动。
玉簪色淡青，头结构简单，乃是一头虚化的凤鸟，簪身笔直毫无修饰雕刻，材质为很普通的岫岩玉。
在古代发饰品太常见，故而让他们忽略其他信息。
这时，阿海带着手套，小心拿起玉簪，另外一手拿起信纸。
风阅带手套，道：“我来阅读吧。”
阿海同意了，递上折叠的纸。
也不知谁带头，明清时学子门以楷书为荣，凡是书信全是一个样子。
风阅手里的纸上也不例外。
字数差不多两边多个字，大意是男人对逝去妻子的爱，散尽家财，找了当时江南地区首屈一指的玉雕大师荣成因，制作了玉簪伴妻长眠，以期来生再续前缘。
风阅读完后抬头，道：“荣成因雕刻技法确实不错，不过年代近，作品存世量太多，价格一直上不去，再则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可着玉……肯定是个书生，只是普通的岫岩玉而已。”
此刻，阿海燃起的希望又湮灭了。
风阅没把话说尽，但从语气加上已说的，其对玉簪的价格不高。
要知道，其对物件价值判断，楚烨都要发动‘骨折价格’打，‘不高’可想而知，得多低了。
“看事物，不能流于表面。”
楚烨上前右手两指夹走信纸放桌上背面朝上。
接着他左手酒壶绕圈晃，在旁人惊愕中，酒口十几滴酒水喷出。
酒精准洒在纸张上。
阿海两人隔着桌子两头好奇凑近。
纸张上被酒水滴到的地方，显露出字体。
“生、双、魂、蓝桥、乞，成碧海，什么这是。”阿海抬头皱眉望向楚烨。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纳兰性德的画堂春中，是对无法偕老爱情的悲呼。”风阅低着头说道。
楚烨跟疑惑的阿海微笑了下，随后喝酒。
阿海低头，道：“我听说过，有人形容他是南宋四百年后，横空出世的词中天才，不过这……”
“字体飘逸，率真自然，不会真迹吧。”风阅扭头看向楚烨。
“当得起《八旗通志》，容若工书，妙于拨锡法，临摹飞动的评价。”楚烨酒壶在顿唇边，斜眼说道。
这话等于是证实。
风阅转头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纳兰性德的真迹，那可就可大书特书，价格完全不好此刻断定。
“会不会是他为红颜，也不对，正面写了，是落魄书生善尽家财，找玉雕大师荣成因所做，那是……”风阅又扭头请教楚烨。
楚烨放下酒壶，道：“容若偶认识个秀才，二人对画都有自己的见解，相见恨晚，相差十岁依旧成为至交好友……”
秀才与青梅竹马的女孩约定好，考中举人两成婚，赶考前女孩就下不来床，一路担心状态不好，回家所爱之人撒手人寰，其在坟前大哭七天，决定为青梅，以亡妻重立碑。
“女孩家里人同意？”阿海忍不住插嘴。
风阅也很好奇。
楚烨微笑道：“女孩父母逃荒到秀才家乡，丢下女孩跑了，被秀才父母带回家，两人从五岁一起长大的，十多岁就定终身，只是以为家里人不知道。”
“好浪漫啊。”阿海惊呼。
楚烨眼睛一亮，赶紧趁着热乎，跟阿海科普有爱情的美好。
阿海清秀的脸表现得很认真，没有羡慕。
木头。
楚烨骂了一句，又把话转回：“秀才找大师帮忙不算，还特意进京找友人帮忙，纳兰容若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焚香沐浴更衣，写下自己先前所做，以期小友来世与恋人能续前缘。”
第九百零五章想一出是一出
风阅听到楚烨的解释后，看着桌上纸，道：“词，表达的意思足够了，秀才为什么还要写自己的呢？”
“纸张是秀才提供的，纳兰以为他是想烧掉给了建议，毕竟我们文化中，有给死人烧东西，才能寄得到手的风俗。”
楚烨顿了下低头望着纸，道：“谁知道秀才并不打算烧，固执的认为亡妻的灵魂会回来，得有书信才能通知到，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见到。”
风阅点头感谢楚烨解惑，随后道：“有纳兰容若吊唁真迹，故事讲好一点，甚至把……”
“打住。”
楚烨喊停风阅想嫁接故事的歪心思，指着纸张道：“你难道没看出来，这纸的来头？”
“蜡量纸，起于康熙十五年，为大尘门纸猎手绝技传承人制造，能防水还有一定的防火、防毒功效，为古董圈用来制作古董背景资料最喜欢用，大家都给了亲切昵称‘大宝纸’，指得的是纸张也代替绝技名称。”风阅说道。
“那人家什么名字？”楚烨追问。
“真名不知，只知道姓为程，不爱打扮终年只穿一件单衣和草鞋，更多游走山川大泽，据说是为了某人复活寻找仙人……等下，是秀才啊。”
风阅按照脑海资料讲述，忽然醒悟惊呼。
楚烨眯眼微笑，道：“济州人、本名程颐信，祖上直追程咬金……”
八岁那年自己跑上山，给妹妹找退烧药迷路，被路过的大尘门门主顺手救了。
随后，门主发现其手指修长，性格敦厚淳朴，便收了当徒弟。
十岁那年在妹妹帮助下，以年蜡为底色，想制造一种特别纸制作就算是淋雨也能飞风筝。
后来妹妹出事求助师傅，想制造能保存千年不腐的纸张，完成了而今被圈内追捧的蜡量纸。
“纸猎手，其实应该叫‘文房大宝’，以其绝技制作的笔墨纸砚等，都非常特别，你外店铺右侧第三个架子二层的展柜格子里，那个不知道来历的砚台，便是出自程颐信，为晚年挖坟背着妻子进仓库所做，后来李鸿章收藏过，前一任主人是清皇室库房。”
楚烨最后的信息，让风阅下巴都要惊掉了。
砚台，是在潘家园所属地区，华北最大黑市里，有个惯犯不知从哪儿来弄来，于三个月前送到其手里，只是砚台样态特别，就顺手拿着，当奇葩物展示，没想到来头如此之大。
“不对，为什么程颐信要进仓库等死前，要放个砚台，然后玉簪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又不带进去？”
阿海提出疑问。
风阅也好奇，暗想楚烨是不是故意误导。
“我说他晚年，不是指年纪而是精神状态。”
楚烨摇摇头，接着解释：“他五十不到就挖开亡妻托着棺材进仓库，明之后只要不是协会和我们脚下的，进出对大尘门门人所学绝技对应的仓库，跟上厕所那么轻松。”
阿海两人一额头黑线。
天下人，敢拿厕所比喻大尘门仓库，也就是楚烨了。
“要知道，大尘门除几个特殊的绝技，其他的学习成功活一百岁，且步履如小小年轻，不要太轻松了，且他创造‘文房大宝’，顶替其中一个绝技，成为三十六之一。”
楚烨无所谓两人想什么，道：“然而当时不到五十岁，他的精神状态，比普通人一百岁要死时，思维还混乱，盒子带上身上，本来是想代替妻子跟着自己身边的意思，结果在龙虎山附近丢了不自知。”
“等察觉时已跑到青城山，那都是三个月后，物件已然不知踪影了。”
“谁说老天没情感，一个敦厚纯粹的人，竟如此遭遇。”阿海感叹道。
风阅也觉得程颐信实在背运。
“不要比凄惨，你我三人未必比他好多少，甚至每个人或多或少的不如意，最终活成什么样子，还得靠自己。”
楚烨反驳，接着道：“程颐信加纳兰容若，以及故事背景够凄凉，等在放个十年，价格至少两千万打底。”
“那现在呢？”阿海两人异口同声。
“不卖，所以无价。”楚烨摇头道。
阿海无语，提醒不要任性，物件是要跟宁海二八开的。
“不给。”楚烨道。
风阅无语，悄声道：“还真是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阿海嘴角猛抽，道：“一直如此。”
“辛苦了。”
“还好。”
“……”
两人竟围绕着楚烨任性聊起来了。
楚烨嫌弃但也不插嘴，就在边上喝着酒。
之前他说过，阿海选一个，只要体积或者价值其中一个，是三件中最高，就当作阿海娶媳妇本金或者说存款。
此刻，玉簪加上信纸，在两个维度都远超理查德的红宝、
先前自己铺垫那么多，结果阿海还是不能有个幸福小家庭。
这点无法忍受，所以必须要任性不讲道理。
因为不能说，看到自己被吐槽，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等两人叨叨够了，他让风阅尽量提高自己的力量，吴梅娘家的事没那么容易。
风阅心想的是，表弟的事必须得尽力，不需要别人多嘴，表面却表达感激，客套几句后，提出以后多多合作。
楚烨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风阅黑归黑，手里头好东西确实不少，且家大业大，只要抓住时机，在对方没有在价格注入水分前，他就能捡到大漏。
随后，等阿海收拾完所得的物件，两人离开店铺。
“对了师父。”
阿海忽然想起来，之前楚烨浪费一个机会，就要了三千块物件，追问道：“那个编钟什么情况？”
“等下你就知道了。”
楚烨边喝着酒，边朝隔壁店铺‘海山信息’大门移动。
阿海满脸疑惑跟着。
宁海已从上面‘九幽古都’老酒铺下来，正在大堂里来回走动。
一见楚烨跨进门槛，就急忙上前，道：“小先生可有收获？”
“你儿子认为我本事不想拜师了，你岳父家的事有眉头了，然后我没酒了。”楚烨边走边说。
宁海闻言呆愣了下，三件事毫无关系，为什么要拿出来一起说？
很快，其回神过来，微笑道：“小先生这边请，酒管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