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心思歹毒
楚烨心脏跳得厉害，千万不能让老妈知道情况，翻旧账不说，200万约定也要泡汤了。
“妹，哥哥爱你。”他哭着脸说道。
手机那头楚兮兮心情格外好，以往都是老哥坑自己，终于有机会回报了，故意咳嗽了下，道：“来点实际的。”
臭丫头！
楚烨暗骂，压着情绪回道：“帮我挡三天，送一只比你还大的雪白熊玩偶。”
“只能压半天。”
“过分了。”楚烨无语道。
手机那头，楚兮兮淡淡道：“哥再见，我爱你。”
“别别，两天好不好。”楚烨低声下气哀求。
“今天和明天正好两天。”楚兮兮回道。
楚烨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同意了。
电话挂掉，他就在原地跳脚。
“隔壁胖婶今天回娘家，后面的邻居，都去县城凑玉石交流会的热闹，没有人看到。”章笑赶在楚烨把手机当砖块扔拿走。
楚烨脑袋装着三十九岁饱经风霜的记忆，自不会干出章笑所想的事，他迅速冷静下来，提着死鸡向前院走去，边道：“我去找小高叔问一下。”
章笑愣住了，楚烨竟没暴走。
“弟弟，我也要去。”小兵追上去。
“小兵哥，我们还要翻稻谷呢。”章笑面色异变上前阻止。
小兵最终还是没跟上。
农村有一种很常见想象，没有老婆的男人，整日衣衫不整村里闲逛，大兴村也有，这人便是小高。
不过与其他村的傻子不一样，小高只是人长得矮和黑，加上面相不是普通人的审美受到排挤，久而久之性格封闭，并非人们传言的那样。
这事只有楚烨兄妹和章笑知道。
村里西北有个破败的独院，后面左右都是坟墓。
此时院子里小高正躺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紫痕，村长还有几个村里有名望围着，往后是几个拿着木棍的小年轻。
“村长，跟着傻子废话什么，打一顿就老实了。”有个年轻人语气很冲说道。
其他小年轻跟着凶神恶煞附和。
村长为难，打傻子的事传到其他村里，对自己名声不太好，但村里人家的稻谷被偷不处理，大家长也别当了。
“老高，这一看就是小偷团伙嫌是个傻子，不给分赃还下手。”老人会二把手老李说道。
边上老张点头，又斜眼望着村长，道：“老高，再过半年可是村里换届了呢。”
老张是说给周围人听的，暗示村长包庇同宗。
村长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其中必有缘由，此刻却不得不做出决定，道：“下手吧。”
后面几个小年轻，立即低头朝着掌心吐口水，随后握紧棍棒上前。
地上躺着的小高，就算不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就多年没开口的状态，想辩解也做不到，半阖着眼不动，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
眼看着几根棍棒就要朝小高身上招呼，边上倒塌过半的围墙，楚烨吼道：“住手。”
众人被声音吸引纷纷转头。
“小烨！平常你跟傻蛋交集最多，难道你也是一伙？”老张说道。
“还有那个章笑。”老李眯眼道：“他们之前一直跑来跟傻高谈话，就是为了后面偷谷子，把罪引到傻高身上。”
村长暗想，你老李刚可不是这么想的，表面却不反驳，只要偷稻谷的事能处理，不会威胁自己村长的地位，谁担责任无所谓。
几个有名望都这样想，其他人更是态度恶劣，纷纷把楚烨当作小偷祸首，让他滚过来。
楚烨见过多少大场面，几个小村民就没放眼里，提着死鸡绕过倒塌的围墙，从正门进入院子。
“装模作样。”老李冷笑。
老李跟楚大兵有过节，向来没给楚烨一家好脸色，他自然不会在乎了，淡定走向人群，在众人虎视眈眈中，来到小高身前蹲下。
他看到小高身上的伤势，体内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扭头看向村长，冷淡道：“村长，什么情况？”
“这还要问？”老李率先开口。
紧接着老张还有其他几个老人争先恐后，院子吵闹得很。
楚烨强行冷静，从一堆废话中提取关键信息。
“住嘴！”他含愤大吼。
众人被震住，一时间鸦雀无声。
“懂不懂礼貌。”
“爸妈平常怎么教你的。”
“……”
几秒后老人们纷纷呵斥。
楚烨懒得理会，目光盯着村长，道：“村长，小高叔一直守着后面一亩地十多年，虽吃不饱但也没饿死，什么时候不偷偏偏这会儿，有点不合常理。”
“常理！”老李跳起来，指着楚烨道：“一切都是你和那个瘸子的主意，好意思问别人。”
楚烨再次无视，目光炯炯注视村长。
村长心里飞快打着算盘，最近楚烨家的变化有目共睹，楚大兵的堂叔，老人会一把手三叔公都吃瘪，要是自己无视而跟着众人起哄，是不是要……
“老高，你不会也想和这小子亲近吧？三叔可能会生气噢。”老张又跳出来阴阳怪气。
村长打断思绪回头撇了一眼老张，随后转头和楚烨对视，把情况简单的讲了下。
村长的口气居高临下，所以周围人没随着老张附和，老张只能悻悻着脸不作声，于是众人的目光都汇聚楚烨身上。
“早上还好好的，中午死了两只小母鸡，丢了两只老的、三只鸭、一只鹅，现场还留下解放鞋印。”楚烨手中的鸡丢在地上。
都是村里人，鸡鸭鹅有多重要都是清楚的，没事谁敢乱说，所以一时间没人出声。
“章笑不是一直在你家晒稻谷？”村长面色严肃问道。
楚烨如实作答。
大家一听他在隔壁小兴村开了个废品中转站，面色五花八门，但意思差不多，都是嫉妒成份居多。
“也不知哪儿来的钱开站。”老李声音格外刺耳难听，用心也狠毒。
巴南古玩市场、小兴村中转站都在几公里外，什么情况大家也都听过，所以当老李话一出，众人心思活络。
“我爷爷的战友帮忙。”
楚烨太清楚众人的想法，一句话直接堵死，免得如小高一样，父母死亡后田地、鱼塘一样，被村里找借口收走。
村长可没死心，用温和的语气，问道：“小烨有什么建议？”
第62章 谁是赢家
老高当了十多年村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看似征询意见，实际上是暗示周围众人，把村里稻谷被偷的事让楚烨来处理，不管结果如何，大家都能从中捞好处。
贪便宜是人的共性。
老李、老张等老人会的人，最先反应过来，一个个目光含着笑意望着楚烨。
有个别小年轻想冒头，被村长瞪眼给压住了。
这些，楚烨都看在眼里，前世混到‘古董天王’，人性斗争比比皆是，思索都不需要，也明白众人想干什么，却没在怕。
他站起来扫了周围一圈，道：“刚爷爷、哥哥们都提了损失，我记忆还不错，算了下，除了我家，基本上都是晒在外面稻谷被踩踏对吧。”
众人沉默。
“这事村长最清楚了。”老张又给村长挖坑。
老李不想楚烨家好过，也跟着附和逼迫村长给楚烨穿小鞋。
村长心中不快，考虑了下决定得罪楚烨，毕竟想继续当村长可是全村人一起决定的，他佯装思考后，说道：“初步估算，村中各家各户的稻谷都有损失，具体多少还得详细调查整理。”
众人视线转到楚烨身上，心想到时候多报一点损失，看你小子有多少老战士帮忙才能填补。
对比在场对一千块都是巨款的思维里，楚烨连十万块都没放眼里，面色淡定，道：“村长请放心，我一定抓到小偷给大家一个交代。”
“好好。”村长很高兴，自己的位置稳了。
众人觉得能见到便宜，自然跟着兴奋。
很快大家散去，楚烨背起奄奄一息的小高离开。
他先回家叫上章笑两人回大兵站拿钱，后用三轮车载着小高到医院治疗，留下章笑照顾，自己赶往小姑镇。
老任无语，这才几个小时又上门，不过得知情况立马打电话联系。
两人在茶桌前等待十多分钟，老任手机响起，线人发来情报。
“这次就不收你钱了。”老任放下手机面色古怪，在楚烨不满中，才开口解释：“去你们村的人是盗墓团伙，报复你请动省市考古队、省刑侦部门下场。”
“谁？”楚烨目光凌厉。
“已知信息，各家出一人，差不多有十五支队伍。”老任说完目光透露深意。
楚烨明白，巴南古玩市场某些人也参与了，心中煞气渐渐散去，毕竟一个人斗不过群体。
不过先不说得给村民交代，就小高的伤势也要个说法，他冷淡问道：“打个一巴掌也该给枣吧。”
“就你小子贼。”老任摇头笑着，见楚烨面色依旧冷峻，立马正经道：“晚点有人会去找你三叔公喝茶，小高的事，建议你去一趟小马村。”
小马村？
楚烨心中微动，小马村在隔壁乡村，是整个巴南县最大的村庄，人口大约两万，村中在清朝开始，就不少人家以打造木材家具为生，发展到现在更是聚集不少家具厂，远销国内外。
“富是富，但人也多，具体信息晚上发你手机。”老任暗示楚烨不要抱太多希望，淘客着重照顾，想捡到好东西的几率不大。
楚烨回神，默默拿起茶杯敬了下。
老任见状撇撇嘴，拿茶杯回敬了下，然后说道：“这次三叔公成为最大赢家，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自己没有真本事，总归不过是捡点他人不要的剩饭。”楚烨淡然道。
“好，英雄出少年，这杯我敬你，祝福你到小马村有好运。”
老任是真佩服，今天大兴村的事，不少人掺一脚，还换作其他人不得吓腿软，楚烨却能如此从容，光凭这份勇气，也值得深交。
楚烨喝下茶水，道：“记得你还欠着我一万块。”
老任翻白眼，楚烨不给机会起身离开。
晚上九点，大兴镇中心医院305病房，小高醒来过，吃完赵蓉送来晚饭又睡着了，章笑坐在隔壁空病床打盹。
楚烨一进来，章笑惊醒起身，示意他不要出声，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病房阳台。
“小高叔是去你家，想借一点米，正好在外面见到有人爬墙出来，然后被打了。”章笑说道。
“长什么样？”楚烨问道。
章笑反问去老任那儿得到什么情报。
楚烨没隐瞒，详细转述了下。
“有人承担就好。”章笑松口气，一下午都在担心楚烨吃亏，随后讲述了下小高形容的人。
“没想到我堂哥是接应啊。”楚烨眯眼杀气腾腾。
“别冲动。”章笑紧张伸手按住楚烨。
“我不是小孩子。”楚烨露出微笑。
章笑还是不放心，当年才七八岁的楚烨，就敢当楚家那么多大人，咬伤楚建春手臂，拳打脚踢堂兄弟，现在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放心，放心。”楚烨再次安抚。
仇是要报，但得等机会，他要一举三叔公，从老人会话事人的位置拉下来，新旧账一起算。
“小高叔出院后，你有什么想法？”章笑问道。
楚烨回来路上就考虑了好了，脱口而出道：“你家隔壁的老房子、那块地，我打算花个万把块租过来给小高叔。”
章笑闻言面色古怪。
地块是小高父母生前的鱼塘还有三亩地，被村里收回去，十多年你争我夺还没确权，想拿下来不容易。
楚烨不解释，让章笑开三轮车回家，明早再过来接班。
第二天一大早，楚烨带着赵蓉准备好的麻袋，骑三轮车前往小马村。
一进村，就能看到大片厂房，里面机械声轰鸣，几百米外山脚下一排排崭新的楼房，处处显示巴南最富村的样貌。
然而穷富从来相伴。
在村中最深处，有一片数百栋老房屋组成的居住区，街道狭窄但都是青石铺成，岁月留下斑驳的痕迹，满眼死寂。
这里是楚烨的目的，他一路过来没敲铁板。
一栋青砖打造的建筑，大门左侧斑驳潮湿的墙面上，依稀可见熟练雕刻工打下的‘马宅’两字。
门前两只石狮脑袋都没了，门槛前的石阶光滑无比，石头和石头的勾缝，被发黑的草苔堵着，有虫子钻进钻出。
再往里，两扇木门油漆脱落露出原色，木板的缝隙大的都能伸进手指头，门上匾额不知所踪。
“还真是……可怜！”楚烨感叹一声下车，登上台阶来敲门。
不一会儿，门内传来低沉嗓音：“谁啊。”
第63章 马红军
破旧右门缓慢开启，门内是一个瘦巴巴，衣服到处是补丁，却干净整洁的老人。
楚烨扛着麻袋站在门槛外，老人和他距离不过半米，却仿佛没看到，手颤颤巍巍搭在门边缘，脖子伸长眯着眼，看着很吃力。
这是要丧失视力的表现，细看话瞳孔有白点。
“老县长。”楚烨大声喊道。
老人仿佛没听懂，他又大声喊了几次，老人这才回道：“你是谁啊。”
楚烨说自己是楚大兵的孙子，有点事找老人帮忙。
“大兵的孙子。楚烨吗？”老人问道。
“爷爷，是我！”楚烨肯定点头大声回答。
“你这孩子，我眼睛是要看不见但是耳朵还成，不用那么大声。”老人那像是被青墨点缀的黝黑脸庞露出微笑。
“对不起。”楚烨道歉后扛着麻袋，另外一手触碰老人。
老人知道是老战友楚大兵的孙子，也就不排斥，任由楚烨搀扶进院子。
院子东西建筑都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一眼望去很是干净整洁，走廊下大门台阶趴着一条土黄狗，见楚烨搀扶老人进来，眼皮都不抬一下。
土黄狗肚子下三只小狗，其中一只为纯黑，很是瘦弱，都快被另外两只土黄的给挤出去。
土黄狗边上有老式的藤椅，楚烨扶着老人坐下，自己走到对面放下麻袋，在另外一边的藤椅坐下。
“年初你来的时候……”老人眯眼努力注视隔桌的楚烨。
“马爷爷，我跟您一样没什么变化。”楚烨伸头凑近一点老人边说。
“变了，瘦了。”老人接着院子外阳光，终于看清楚烨的脸庞。
楚烨有点酸涩。
老人是改革开放后巴南第一任县长马红军，现在巴南县城的格局、古玩市场的繁荣，得力于当年老人带领班子搞起来的。
老人后来去省城主持工作，由于当年忙于工作，疏于对妻子的照顾，妻子得病去世都还在乡村考察，儿女埋怨不亲他，为了惩罚自己，拒绝接受组织退休福利，一个人在老宅住着。
他的爷爷楚大兵，年轻时和马红军是战友，在巴南开发时出过不少力，所以很小就认识老人，年年春节都被大人派来拜年。
正月时，老人视力还不那么差，现在竟然要那么久才能看清楚。
这时，老人把手伸回去，头靠着椅背，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楚烨心惊，不亏是省级退休干部，自己都还没提，对方就能察觉。
“马爷爷，确实有点事需要您出面，我就直接说了。”他恭敬道。
老人默默点头。
这时，边上那只黑毛的小狗，被另外两只给完全排挤出去吃不到奶了，楚烨的方向正好看见。
他站起来走上去蹲下，说道：“都是妈妈的孩子，奶也够吃的，怎么就不能好好分享呢？”
“小黑是捡来的。”老人回头说道。
“认识就是缘分，分享下有什么关系。”楚烨对两只小奶狗嘀咕一声，抱起小黑走回自己的位置。
小黑瘦巴巴的，在楚烨手里缩成一小团瑟瑟发抖。
“不怕，等下跟哥哥走，买最好的新鲜的羊奶、牛奶给你喝。”楚烨顺着小黑毛轻声说道。
小黑慢慢的不发抖了。
“果然还是小时候，对弱者充满同理心。”老人感叹道。
“是的。”楚烨顺势抬头，把小高叔的情况跟老人提了下。
老人疑惑，道：“地是村集体的没错，但如果是分给你说的小高叔家去种，他人都还在，没理由收回。”
“叔长得有点矮又不符合大家的审美，就遭到被排挤，慢慢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后来就有人说他是个傻子，然后地就没了。”楚烨隐去了高村长、三叔公所在地老人会操作。
不过说不说没区别，马红军可是退休老干部，自身也是农村出去的，一些东西比楚烨还清楚。
老人面色没多大变化，道：“下午我跟县里反应下。”
“谢谢马爷爷。”楚烨起身致谢。
老人摆摆手让坐下。
楚烨坐下，伸手从地上麻袋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推向老人方位。
“臭小子，你是想让我退休都不安稳吗？”老人很生气。
楚烨微笑道：“您打开看一下吧。”
好在老人是知道他性格，就按捺住愤怒，伸手打开盒子。
盒子里躺着，楚烨从刘老汉那儿收购的五件古董之一的玉镯。
玉镯成色不算上等，放市场上价格至多三万，但对老人来说是无价之宝。
“以为再也见不到了。”老人手更为颤抖，想碰玉镯却又不敢。
战火纷飞年代，老人妻子十岁时和家里一起逃难走丢，被老人父母收养，玉镯是妻子能找到亲人的唯一证物。
以前物质匮乏，为了吃饭把能典当都当，后来家里情况好了，典当行老板跑路，玉镯再也没消息了。
老人在妻子生前保证找回来，所以退休后才回老家。
楚烨在对面默默的看着，心里头很不是滋味，见到玉镯时完全没想到马红军的事，直到赵蓉提醒才明白。
赵蓉爷奶、外婆跟马红军也是老战友，所以老人委托帮忙找，她知道玉镯具体的样式。
老人最终没有碰手镯，只是把盒子盖上。
楚烨不理解正想询问，老人开口道：“娃，玉镯你收着。”
“爷爷……”
“我比老楚还大几岁，他都走了我还能撑多久。说起来也是失败，儿女不亲我，我能靠的只有你了。”
老人不让楚烨说下去。
楚烨闻言一惊，看来马红军真要撑不住了，暗暗做决定，等找个机会去跟叔叔、阿姨谈谈，别让老人带着一大票的遗憾离开。
他把盒子推回去，笑道：“在没找到奶奶家人前，您可不能推卸责任。”
“你这小子是要报酬啊。”老人故作生气。
楚烨随即肯定点头，道：“那当然了，在商言商，我现在也是有一大家子要养，可不能白做事。”
“前段时间徐丽说你考上大学了，还能做什么事？”老人随口说道。
楚烨把自己做什么，跟家里打赌的事都说了。
随着他的话，老人面色越加阴沉。
第64章 抓小偷
马红军是个老战士，最终以高干退休，情绪收放自如，一旦生气，就算有两世修为的楚烨也打悚。
他像是个乖宝宝，在藤椅上双腿并拢头微微低着。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人面色忽然松弛。
楚烨闻言猛然抬头，道：“马爷爷，您能说说老战友们的故事吗？”
老人紧闭嘴不语。
得！
楚烨知道没戏心里很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拿起茶壶给老人倒茶，聊聊自己最近一月来的收获。
“两百万，亏你开得出口。”老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楚烨等老人放下茶杯后继续斟茶，放低姿态，道：“请找爷爷指教。”
“猴小子。”老人骂了楚烨一句，接着道：“小马村最近又被人扫荡过，好东西不多，出门往东第五家、小角那边试试看。”
楚烨讶异，道：“最近是怎么了，到处有人扫过。”
“你上报纸后，赵家村王爷墓全省都在关注。”老人语气意味深长。
楚烨读懂内层含义，有点意外又释然，毕竟老人只是在老家住着，并不意味着消息封闭，而且家里有电话，老爸、老妈得到手机后，肯定第一时间打来问候。
“您还非要我浪费口水。”他撒娇道。
“想听你亲口说。不过能获得手镯，倒是让我意外。”老人饱含神情看着装有玉镯的盒子。
接下来，楚烨强忍着情绪，跟老人拉家常，一个小时后告别老人，抱着小黑扛着麻袋匆忙离开。
“时也命也，就算故意拆分，楚家人又走上这条路。”老人在楚烨关上门后，盯着木门叹气。
外头楚烨可不知道，把小狗安置在三轮车后斗，骑着车子快速赶往东边。
铛铛！
他便开车边敲铁饼，收购废品口号自然也喊起来。
两分钟后，他来到马红军提醒的建筑前。
建筑物的主人好像赚不少钱，建筑墙体粉刷一新，和周围形成鲜明对比。
“收废品，旧电视、旧收音机、旧……”楚烨把车停在建筑大门前，又敲又喊。
半响后，大门打开一点缝隙，有人伸头出来，是个染着红发的年轻人，双目盯着楚烨非常不友善，道：“走走。”
“哥哥好。”楚烨不生气问候一声，接着道：“看着您家装修不错，应该不少东西不要，木头、旧衣服什么的我都收。”
“滚，这里没有坏东西。”红毛男怒斥。
同时间，院墙内响起人声：“什么人？”
红毛男缩头进去关上门，道：“不过是个收破烂的小屁孩。”
“赶快走，别耽误大爷发财。”
“好的老大。”红毛男语气恭敬。
门没有关实，声音都被楚烨听得一清二楚，他从对话里分析出不对头。
这时，大门再次开启缝隙，红毛男又把脑袋伸出来，语气比刚才更恶劣驱赶楚烨。
“哥哥，这家人姓什么？”楚烨下车问道。
“墙上不是又写着，自己不会看？”
“哥哥，我不认字。”楚烨回道。
红毛男横眉冷声道：“老子就认得吗？滚，不然揍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楚烨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转身从后车斗里拿起铁棍。
“光天化日，敢偷到我许家身上，找死！”楚烨拿着铁棍大喝冲上去。
那红毛男愣了下，见楚烨来势汹汹，迅速回身缩头关上门，朝建筑内喊道：“老大、老二、老三，许寿家的人回来了。”
声音落，屋内传出‘咚咚’的声响。
楚烨听到总共四个人，自己上去铁定要吃亏，停下脚步大吼：“许家遭小偷了。”
叫了几声，周围建筑没有人出来，楚烨才想起来都是些老人，声音不够大铁定听不到，于是更大声的喊着，顺便还改变声线，伪造有人听到了。
院墙内脚步声、喝骂声更为激烈。
这时，楚烨背后一辆摩托车过来，车上有三个年轻人，开车的是壮实的年轻人，后面是一对中年夫妻。
楚烨闻声转头，不管来人是谁，拿着铁棍的手指着许家大门，对摩托车的人喊道：“抓小偷啊。”
眨眼摩托车来到他跟前停下。
“什么小偷？”摩托车上两个男人同时问道。
“没听是家里遭贼了，还问个屁。”车上女人下车冲向大门，丈夫赶紧跟上。
楚烨跟着夫妻二人身后。
大门被紧锁着推不开，里面声响不小，夫妻俩人急得不行。
“让开。”壮实小伙停稳摩托车冲上来。
楚烨三人让开，小伙随即肩膀撞大门，凭借着体魄和冲击力，轻松撞开大门，人随即惯性冲进去。
楚烨最先反应过来，拿着铁棍跨进门槛，中年人紧随，妇女落在最后。
院子里一团乱糟糟，墙东头四个男人大包小包背着，正打算翻墙走人。
“找死！”小伙跟一头猛虎飞奔上去。
“他妈的，许寿！”红毛男回头，见小伙后大惊失色。
其他三人回头，样态好不到哪儿去。
“抓小偷！”楚烨为了自身利益，也拿着铁棍冲上去。
当然他是狐假虎威，面上叫得凶狠，脚步看着也快，其实当小伙都扑到红毛男四人身前，他还没跑出两米。
等他跑到跟前，小伙已打趴三人，正抓着爬墙人脚往下拽。
“大白天偷东西，谁给你们胆子。”他继续义正言辞呵斥。
砰！
小伙把最后一人拉下来摔地面上。
地面可是铺着水泥，那人摔得不轻。
呼呼……
中年夫妻也赶到了。
四个小偷都是村里人，小伙压着去找村长评理。
楚烨自然是没跟着去，主动帮夫妻拿被小偷包起来的东西到屋内大厅清点。
半小时东西清点完，小伙也回来了。
“哥，少了什么？”小伙问道。
“都是老爸朋友送的礼物，有几个瓷瓶摔碎了。”中年人心疼道。
小伙闻言面色阴沉，拳头紧握指关节咔咔作响。
“金银还好都在。”楚烨及时插嘴显示存在感。
妇女立马看向他，道：“对啊，孩子谢谢你，不然我公公的东西可就都要丢了。”
中年人、小伙也望向楚烨表达感激。
“不敢、不敢，我来村里收废品，红毛开门赶我，我觉得不对头出声喊人，其实没出多少力。”楚烨用谦虚的语气夹杂私货。
第65章 少年老成
楚烨确实帮了大忙，让许家免遭损失，所以许家人很感激。
这时，壮实小伙许寿，大手一挥道：“我家装修后留下不少好东西，还打算自己带去中转站买个好价钱，今天全给弟弟了。”
“我开了个中转站，价格好说。”楚烨顺杆爬。
许寿闻言生气道：“谈什么钱，看不起我吗？”
“哥不要生气，刚我去看望马红军爷爷，爷爷才教导我，做生意要讲究诚信公道，我用自己笨脑袋粗浅的理解，大家都不亏，要双赢。”楚烨又夹私货了。
许家在小马村地位不低，对附近住着高干马红军亲恩不知道，所以许寿和哥嫂三人，怎么看楚烨都顺眼。
“走走，我带你去。”许寿不等哥哥发令，拉着楚烨就出门。
许家右边院墙和建筑主体，有个两米宽的过道，此时堆放着老宅修缮后留下木头装饰品。
“弟弟，这就是我家装修留下的老物件。”许寿拉着楚烨到过道前，指着木头堆，道：“别看只是清末不算什么老古董，但当年我祖先手艺在十里八乡一等一的，这些都是老人家亲手打造的呢。”
“嘉陵许大工？”楚烨问道。
“果然是开站的。”许寿放下楚烨的手竖起拇指头，接着看向木头叹气：“可惜传到我太爷爷时手艺不行了，到我爸这代，木头没有保养被虫子啃噬，价格不到原来的一成。”
“真是可惜了。”楚烨跟着叹气。
嘉陵许大工赫赫有名，当年参加过圆明园的修建，其老家祖宅岂能等闲，如果保养得好，放市场一定引起轰动。
不对！
楚烨忽然醒悟，要是真保存完好轮得他，早被大老板们看中了。
“咱们一切以市场价来。”他说道。
“前后几波人来看过，昨天我爸请马爷爷做客，顺带也帮忙看了下，马爷爷跟其他人判断一样，看在许大工面子，值个二万。”许寿说道。
楚烨不意外马红军懂得古董，毕竟不是老人家布局，巴南古玩市场绝对不会享誉周围几个省，他默默走向木头堆扫视。
木头说是堆有点勉强，为斗拱、花板、梁、雕刻夹堂板等，被虫子啃噬后边角料，装修后截断的废品，为香樟、楠树、银杏等古建筑高级别木材，差不多能装满三轮车的车斗。
楚烨放下手里的木雕板，回头道：“哥，给你两万我收走。”
“送你，不许拒绝。”许寿语气强硬配合表情，感觉楚烨要是不答应又被打的风险。
楚烨之前夹带私货，都是为了能够让许家拿出好料，并没打算白拿，故而折中给一万。
许寿说什么也不答应。
“哥，咱们就交个朋友……”
“我们现在不是朋友？”许寿生气道。
“是啊，自然是朋友，当然没有理由只有一方吃亏，再说以后还得走人情呢。”楚烨顺势说道。
许寿接受提议，随后楚烨去外面从麻袋拿了一万块。
“马爷爷把小黑给你了。”许寿帮楚烨搬木头，看见后车斗的小黑，一时间惊讶合不上嘴。
楚烨说道：“我看小黑被其他狗子欺负，就抱走，爷爷并不反对，他说是捡来的。”
许寿放下木头靠近小黑狗躺着方位蹲下，伸手摸小黑的毛发，道：“胡说，这是彩月轩老板，为自己之前手下顶撞马爷爷的赔礼。是吴家那条老狗所生，外面叫价三十万呢。”
“只是为巴结吴家而已。”楚烨摇摇头，放下木头转身进院子。
许寿抬头望着楚烨背影，面上满是好奇，抛开关于吴家的狗传奇不说，天价背后水确实深，然而楚烨只是个小孩子，为什么思维那么成熟。
更奇怪的是马爷爷为什么会给，只要有小黑，就可以跟彩月轩建立稳定合作关系，老爸话很大代价都做不到的事呢。
这时，楚烨又抱着木头回来放在后车斗，不满道：“寿哥，别偷懒好吗？”
许寿闻言晃脑袋驱散荒唐的想法，起身笑道：“果然还是个弟弟。”
楚烨是‘弟弟’这话，若是放在前世古董圈，不知道要吓死多少人，不过这就是楚烨要的想法，因听到许大工的名字，他已想起来爱许家在嘉陵的份量，还是不要露出马脚，免得日后有麻烦。
这也是他非要给一万的原因，否则能白漂，还主动给钱不是傻子行为。
十多分钟后，后车斗被装满，楚烨把小黑随手放在木头上。
“小烨，你太粗暴了！”许寿惊呼。
“狗子要粗养才能健壮，十年前马爷爷就是不听我的，你看现在大黄才一副病怏怏的。”楚烨随口道。
许寿无语，马红军家的那条大黄聪明又凶，整个小马村都害怕，也就马红军能靠近，楚烨竟敢说病怏怏，转念又惊醒，楚烨对大黄的态度很说明问题。
“弟，黄将军跟你……”
“喔，大黄是我送给马爷爷作伴的。先走了。”楚烨调转车头离开。
许寿目送走楚烨后，急忙去敲响马红军家的大门。
“马爷爷，黄将军是楚烨送给您的吗？”许寿等门一打开迫不及待询问。
马红军转身边道：“送？哼哼，他用三根棒棒糖从你爷爷那儿换的，又跑到我这里换走红木拐杖。”
许寿进门，避开大门前大黄的视线，追问：“老村长的红木拐杖？”
“嗯。”马红军点头。
许寿倒吸一口凉气，红木拐杖是许大工送给马红军爷爷的寿礼，民国时期有人开出相当于目前三百万的天价，老村长都不卖，楚烨只用三根棒棒糖就要走，这也太……
“十年前他才十岁不到，拿去做什么了？”许寿问道。
马红军在藤椅上坐下，伸手安抚龇牙咧嘴的大黄，边回道：“七周岁，救他刚认识一个小时的六岁丫头。”
“谁？三百万……不对，现在至少五百万，随手拿去……”许寿蹙眉道。
马红军老眼斜看许寿，道：“你得跟他好好学学。”
许寿赶紧低头认错。
马红军眼神缓和，解释道：“那丫头你认识。”
许寿满急忙追问。
这一头，楚烨骑着三轮车嘴里哼着小曲，来到小马村口，迎面而来一辆大奔。
第66章 现实的女人
02年就算在沿海地区，能开上大奔的都不是一般人家，更别提内陆地区的巴南。
楚烨不想惹麻烦主动避让。
大奔后座车窗开着，车里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当车子越过三轮车时，女孩的目光和楚烨对视。
“最讨厌农村了。”女孩摇上窗户嘀咕着。
前头副驾驶眼镜男转头，道：“金梅，董事长提醒过，这次来拜访马先生千万不能暴脾气……”
“烦不烦。”女孩烦躁打断男人的话，撇嘴道：“不过是我爷爷的秘书，一个月也就那么点死工资，搞得跟自家的事一样。”
眼镜男内心叹气转头回去。
车外楚烨发动马达，三轮发出‘咿呀’的响声爬上小坡，刚车上女孩的嫌弃声他听到了，对方的来头他也知道，但统统不在意。
小马村距离大兴镇有点远，楚烨中午在县城吃了饭，下午三点多才返回大兵站。
一进门，他就发现老妹在屋檐下剥豆子，车子都还没听闻，就黑着脸质问为什么没上补习课，跑回来老家。
楚兮兮就没怕过他，抬头瞟了眼，道：“徐女士实在放不下鸡鸭鹅，你又让我阻止她来，这不我就背着沉重的使命回来了，周末我也在这里。”
楚烨眉头抖着，道：“得叫哥哥。”
“没说不是。”楚兮兮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剥豆子。
楚烨不舒服妹妹的态度，转念一想才知道哪儿出错了，赶紧赔礼道歉，明天一定去县城买白熊娃娃。
楚兮兮闻言抬头一脸微笑，甜甜道：“谢谢哥哥。”
“太现实了。”楚烨嘀咕一句，下三轮车卸货。
楚兮兮看到木头都是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狐疑道：“哥，你收些破烂木头做什么？不会又是看别人可怜硬着头皮要的吧。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别了，不然其他村编故事骗你，别说赚两百万，到时候两万你都赚不到。”
“你这丫头咋那么没同情心，而且还看低你老哥的能力。”楚烨抽空回了一句。
楚兮兮撇嘴，道：“七岁就为了救刚认识的女孩子，从马爷爷那儿骗走非常珍贵的老拐杖，好意思说自己有能力。”
这时，赵蓉从屋内端着酸梅汤走出回来，正好听到尾音，好奇询问具体。
楚兮兮绘声绘色转述楚烨当年的壮举。
赵蓉听完后，目光怪异的盯着太阳下搬木头的楚烨。
楚烨虽低着头还背对着，但也能感觉到目光，浑身不自在道：“那会儿我妹才出生一个月，她的话你也信。”
“爸妈、爷爷还有马爷爷说的版本都一样，难道他们还能串通骗我？”楚兮兮驳斥。
楚烨哑口无语。
好在赵蓉收回古怪的眼神，而且也没细问。
嗯？
楚烨狐疑，手里木板不是边角料，而是木雕摆饰品的一部分。
赵蓉被他声音吸引走上来。
木板长二十厘米，宽有十厘米，上面满是虫穿透的痕迹，具体是什么已很模糊了。
赵蓉的能力看不出来，木板跟其他木头有什么区别，于是开口询问：“什么情况？”
“嘉陵许大工知道吗？”楚烨问道。
“清末皇家宫殿建筑三大宗师之一。”赵蓉的历史还是很厉害，回了楚烨的反问后，惊呼道：“你手中的木板难道是……”
“不是许大工，而是出自与其同名的李旭善之手，为肃慎亲王敬敏的六十岁贺礼，‘山河万事平’屏风中，淮湖白鹤戏赤蛇的核心块。”楚烨边鉴定边说。
赵蓉眼睛瞪大，道：“我记得山河万事平，最后一任主人是张作霖，随着东北沦陷后被毁，怎么会来到千里外的嘉陵，不要说是……”
“只可能是运输大队长常凯申当年，从金陵迁都到巴渝中途搞丢的，不过不重要。肯定有人想修复‘山河万事平’，这块至少价值二十万，嘿嘿。”
楚烨心情大好。
屋檐下楚兮兮抬头，道：“哥，你会不会太自信了。”
“就是说。”赵蓉附和，道：“这玩意早已崩坏，谁那么闲想收集修复。”
楚烨无法明说，前世他就受到李旭善后人，委托价五百万帮忙找。
“收仓库，过两年价格还得在涨。”他把木板塞在赵蓉手中说道。
赵蓉见他信誓旦旦也就没再反驳，询问其来历做登记。
“我去拜访马红军老县长……”
楚烨详细介绍过程，一听到楚烨抱了一只价值三十万的小狗，跳起来道：“狗狗？哪儿！”
楚烨从后车斗角落抱起小黑，笑道：“这呢。”
“好可爱啊。”赵蓉迅速伸手抱过去，楚兮兮上来凑到一起，两女孩对着小黑叽叽喳喳。
楚烨眼皮一翻，道：“副站长兼财务总监赵女士，您还要不要工作了。”
“午休呢。”赵蓉头都不抬随口回了一句。
楚烨无语，谁家公司是快四点还能午休的？但也没敢继续，否则赵蓉一定发脾气，自个默默整理木头去。
半小时后搞定工作，赵蓉和楚兮兮在屋檐下用牛奶喂小黑。
楚烨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骑着三轮车出门前往大兴镇医院。
四点出头，楚烨来到医院病房，只见小兵在病床头凳子上聚精会神坐着，病床上小高叔在讲故事，他顿时无语，到底谁照顾谁。
“小高叔、小兵哥。”他喊道。
两人闻声回头，小兵起身道：“弟弟，刚来了好多人，笑笑让我留着照顾叔叔，自己被带走了，怎么办？”
楚烨猜测是马红军跟县里打招呼，村里把强占的土地、老宅归还，章笑去帮忙处理，所以不急不躁安抚小兵。
果然，小高叔开口说具体情况，说完后爬起来。
“别动，伤还没完全好呢。”楚烨赶紧叫住。
“一条贱命而已，没那么脆。”小高叔除跟楚烨几人，一直跟哑巴一样，说话的语调很怪异。
楚烨早习惯了，他伸手把小高叔按下去，道：“这是我爷爷离开前跟我交代的，可不敢抢功劳。”
小高叔知道楚烨找借口，但总不能找逝去的楚大兵对峙，只能装糊涂，躺在病床上满脸忧虑，道：“你请老县长出面虽把事摆平了，但其他人心中难免有芥蒂，我怕……”
第67章 爷爷的忌日
农村人情复杂，不是说有个老领导帮忙就能万事无忧，毕竟老领导不是自家的爹，不能时时关注，村民合伙穿小鞋，在一些特殊的集体活动，故意不叫或排挤，能让你难受死。
当然，如果举家搬走，那什么事也没有，但正是楚烨他们不打算离开，小高叔才担心。
然而，小高叔白担心了，楚烨前世跟人斗经历之丰富，岂能是县走没走出过的村民比得上。
他安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时候给老人会安个钉子，他们翻不起浪的。”
小高叔就比楚烨大不了几岁，楚大兵供养读完大专，市面是见过的，惊讶楚烨小小年纪就有圆滑的思维。
“叔，地、鱼塘什么就不要做了，去大兵站帮我，存点钱等将来搞个农家乐什么的，毕竟没钱的话，娶媳妇可难了。”
楚烨说出自己心中的计划。
前世小高叔叔在他家出问题后，跟章笑一样离开村子流浪不知所踪，这辈子楚烨不许悲剧再发生。
他话中隐藏了，‘长得丑就得有钱’的意思，但小高叔还是明白了，并没有拒绝，反而主动提起工资。
“扣掉五险一金，月工资两千块，主要工作是跟财务对接，照顾小兵哥衣食住行，分红五个点。”楚烨说道。
小高叔面色严肃。
“小兵脾气很好的。”楚烨提醒。
小高叔摇头，道：“我是在计算你站点的利润，早上笑笑说过最近你的动作，五个点太高了。”
楚烨闻言笑道：“不算高，大兵站具体事务都要你来负责的。”
小高叔愣了下，苦笑道：“你再给出难题啊。”
“又不是要你当明星，相貌是狗屁能力才重要，而且也不是一开始就逼你跟陌生人交流，九月十号前，财务赵蓉还有笑笑都陪你的。”楚烨分析道。
一旁小兵举手，道：“弟弟，还有我。”
“对，我哥也在呢。”楚烨跟小兵点头微笑。
小兵为此高兴拍手。
病床上小高叔松口气，他不知道而今楚烨有多厉害，但从小‘自来熟’的性格还是了解的，觉得跟楚烨一起，自己也会学到知识。
“叔起来回家收拾东西，晚上吃个入伙饭认识下赵蓉，明天正式上班。”楚烨转头注视病床说道。
小高叔愕然，还没开口，楚烨就说道：“叔二十七岁得娶上媳妇，距离两年不到，大兵站现阶段的任务，要在九月十五号前赚到两百万，时间不等人啊，看着您受伤也不严重，起来吧。”
小高叔一听数目如此巨大，差点晕死过去，稳住心情后迅速撑起身子。
楚烨给妹妹打电话，交代晚饭丰盛一点，办理完出院手续用三轮车载着小兵、小高叔前往大兴村。
由于老县长打招呼，县里高度重视，由镇领导下来督促，使得章笑代理小高叔土地、房屋确权过程异常顺利。
楚烨回到家，章笑都收完稻谷了。
四人带着手续文件、收拾小高叔的行李一同前往隔壁村大兵站。
晚饭，楚烨拿出老爸自己酿的米酒助兴，一群人闹到半夜才各自散去。
几个小时候后楚烨醒来出门准备去洗漱，见厨房灯还亮着便走过去。
厨房里楚兮兮两人在忙活。
楚烨满脸疑惑，老妹没喝酒就算了，赵蓉喝了好几杯，现在不休息做什么事。
“干么呢？”他问道。
“今天是爷爷的忌日。”楚兮兮没好气回道。
楚烨大惊失色，该死的竟然忘记了，急忙转身离开，去储藏室用麻袋装了五万块便匆匆骑着三轮车离开。
赵蓉从厨房后门出来倒水正好见到，转头进来跟楚兮兮转述。
“他要去金梅村。”楚兮兮淡定道。
“我外婆说那村子治安很差，他去做什么？”赵蓉问道。
楚兮兮把鸡放进灶上锅里炖，才回道：“我爷爷去世交代过，要他每年这时候都要给金梅村一个爷爷送二百块。”
夏天的五点半天已大亮，大兴街上很是热闹，楚烨买了一只鸡、一只鸭还有些肉肠，才动身前往金梅村。
金梅村行政上属于大兴镇，但地理偏僻。
整个大兴镇民居最分散的村庄当属金梅村，建筑八成是茅草稳定黄土墙，很直观的显示该村经济状况。
村最西边的半山坡，周围上百米只有一间窝棚，里面住着一个驼背独眼的老奶奶。
奶奶平常做饭，用石头架着铝锅烧柴火，此时铝锅里装着稀饭，上面飘着几片野菜，热气腾腾，但鼻子稍微灵敏下，都能闻到馊味。
“阿庆嫂。”屋外传来呼叫声。
奶奶起身拄着木枝走出门。
几米外站着一个大婶，见奶奶出门捂着鼻子，道：“臭死了。”
“有什么事吗？”奶奶问道。
“阿庆嫂别装傻，整个村就你一个人没交公粮呢。”大婶继续捂着鼻子说道。
奶奶苦恼道：“能不能宽限几天。”
“你可别说笑了。”阿庆嫂冷哼道：“你去年交的前年，我告诉你，村里今年压力很大，已没办法帮忙垫付，两年你得一起结，不然只能请你离开了。”
奶奶一听不能住了，很是慌张，道：“我一定交，再给我宽限三个月，我去镇上……”
“捡垃圾能有多少钱，再说也没有三个月，三天后要么我见到钱，要么见不到人。”大婶态度强硬。
奶奶吓得扔下树枝，跪下哭着哀求再给自己一点时间。
大婶毫不同情，撇嘴道：“别演了，每年都来一次不累吗？”
“干什么！”
楚烨骑着三轮车风急火燎，总算把时间缩短到一个半钟头，远远看到庆奶奶跪地哭着，怒火直冲天灵感，其声如雷。
奶奶、大婶都被声音吓到。
别看奶奶只是独眼，视力好得很，一见是楚烨就急忙挥手，然而晚了，大婶说道：“这不是楚大兵的孙子，来得正好，你家亲戚欠的两年公粮什么时候缴。”
“屁的公粮，庆奶奶是免税的人群。”楚烨嫌电动不够力双脚猛踩踏板。
大婶一脸嫌弃楚烨的衣着，便怪声道。“不知道了吧？这几年政策有变化，就是老战士也不能免。”
第68章 黑心
楚烨杀气腾腾。
庆奶奶十几岁，从东北老家跟随大部队南下，后来全国解放本来该荣归故里，因金梅村当年土匪横行，受到组织的指派带队剿匪。
匪徒负隅顽抗导致大队死伤惨重，庆奶奶身为队长，自觉指挥不力导致战友牺牲过大，至此守在战友坟边谢罪。
组织跟县里很照顾，从那时候起就免去公粮。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楚烨都没听过县里取消，很明显是金梅村某些人作怪。
他到庆奶奶家门前，直接跟大婶道：“公粮是吧？等下我们一起去县里组织部。”
大婶脸色一变，真到县里是要出事的，啐了一口迅速离开。
楚烨没理会，上前扶起庆奶奶，责怪道：“他们明显就欺负您老实，奶奶为什么不说清楚。”
庆奶奶摇头道：“国家经济也不是很宽裕，该给还是要给。”
老一辈的人都这样，楚烨也没法，扶着庆奶奶进屋子，一闻到馊味差点又暴走，奶奶都这样了，村会计还敢过来骗钱，他不禁心生疑惑，当年烈士们在金梅村牺牲是否值得。
庆奶奶见楚烨的面色变来变去，知道心中所想，就解释道：“组织没忘记过我，只是我舍不得。”
楚烨不想戳破，默默的把铁锅的东西拿起来出门倒掉。
庆奶奶伸手想阻止，但想到楚烨性格，真要是自己开口，指不定娃娃借机跑去村里闹，只能忍住了。
楚烨返回屋子，锅里装着他从镇上打包的小面、水饺，他把锅放在庆奶奶面前，拿起碗盛，边道：“奶奶，您守在这里五十十年足够了……”
“当年的错，我一辈子都还不完。”庆奶奶态度坚决。
楚烨更强硬，道：“您要是不同意跟我回大兴村，我就去请马红军爷爷跟组织申请，把烈士们请到巴南烈士陵园。”
前世楚烨来不及做，庆奶奶就走了，现在有机会带着成熟心智重生，他没跟以往那样撒娇、发脾气，而是直戳庆奶奶的痛点。
“我想和战士们……”
“以后每天早上，小高叔载着您去陵园跟先辈们问候，好不好。”楚烨放软语气说道。
庆奶奶知道楚烨在马红军心中的位置，真怕见不到自己的战友，所以跟小孩子一样乖巧点头。
“奶奶先吃，我去找村长要您暂放村里的户籍。”楚烨说道。
庆奶奶想阻止，楚烨走贼快‘咻’的跑出门。
村长家在村委会后面，黑瓦白墙比村公所还亮眼。
此时村长听到会计的报告，气不打一处，但却不敢多做什么，毕竟那人是楚大兵孙子，比地痞流氓还不讲理，再说真被告到县里，实在没好果子吃。
会计刚离开，楚烨左手倒提着鸭、右手抓着老母鸡，一脸微笑走进来。
“金叔叔。”楚烨余光见到村长在右侧井边喝茶，却故意对着正门大喊。
按照辈分，该叫一声爷爷的，所以金村长的面色很难看，放下茶杯咳嗽着暗示自己的位置。
楚烨故意没听到，继续朝着大门喊道：“金叔叔在家吗？”
“大兵孙。”金村长也不是好欺负的，巧妙不跟正面对碰顺带报仇，当然他出声了，算是败了一局。
如果换作平常还无关紧要，今日楚烨登门绝没好事，等下可不好捞好处。
“瞧我的眼睛，没看到金村长在这里。”楚烨装作讶异转身。
金村长不满称呼又变，脸僵硬着道：“大兵生前教得不错，他孙子比前几年很懂事，还会带礼物。”
楚烨心里好笑，这贪官也是小气，还在玩上一把，他不接话，笑嘻嘻提着鸡鸭走上去，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鸡鸭脚都被稻草绑着，所以他不怕乱跑随手一扔，手指在衣服上擦了下，然后给自己倒茶。
金村长眉头狂跳，但没说话。
楚烨连喝三杯放下茶杯打了嗝，道：“马爷爷让我来帮庆奶奶转移，麻烦金村长了。”
金村长一愣，他以为楚烨是来算公粮的账，心里都一直准备好说辞，没想到是这样。
他要庆奶奶交公粮，本质上是为让其他村民没借口，如果庆奶奶真被楚烨带走，那以后村里公粮还怎么收，跟上面没法交代，也没办法动手脚，是要他命，所以他没多想直接拒绝了。
楚烨早料到这事，话锋一转，道：“金叔叔最近看报纸了没？”
金村长不解，但还是点头。
“报纸上登照片帅还是真实的我帅？”楚烨问道。
金村长老狐狸一只，立马明白楚烨什么意思，心里提着的石头放下，拿起茶杯笑道：“听说你小子开了个中转站啊。”
“托金爷爷的福。”楚烨称呼再变。
金村长暗爽，花花肠子一堆，可惜还是毛没长齐，今日要你好看。
“你懂摸物？”金村长问道。
楚烨伸手比划道：“就一丢丢。”
“正好，我家里有几件老物品要处理，你要是能帮忙，阿庆嫂的档案好说。”金村长自觉胜利在握，很直接表达内心想法。
楚烨面色未变一口答应。
随后一老一少，一个进门取东西，一个出门拿麻袋，差不多前后脚回到原位。
金村长取来的是一个盒子，能装下一把古琴，打开后东西却很可怜，一枚大圆头、一卷画、一张金箔片、一破碗。
“以前我爹用三百斤粮食从一个富商手里收的，据说很值钱，你给估个价，合适的话你带走。”金村长说道。
楚烨相当鄙视。
盒子里几样东西，全是当年闹土匪时，金村长身为土匪的堂叔搞来的，基本好东西都被卖掉留下
不过金箔片，是从来大兴镇出差的米商手里骗的。
这也是他此行目的。
他按照前世某个客户听来的信息，报了那名客户给金村长的一半价。
“三万少了吧。”金村长说道。
“大圆头三百，画是民国柳远的，碗倒是明晚期值点钱，金箔就鎏金打造，三万算是看在金爷爷熟人份上了。”楚烨苦着脸说道。
金村长思考了下，道：“这样，三万五，我现在马上去处理阿庆嫂的事。”
“金爷爷，我也是刚开张，没多少本钱，三万三最多了。”楚烨继续砍价。
金村长摇头不语，老狐狸是吃定楚烨为了庆奶奶的事不敢不从，甚至还想提价。
第69章 满意而归
楚烨神情苦涩拿起茶杯，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
金村长见状一副自信满满。
然而金村长绝对想不到，对面坐着的人，表面上志气未脱，实则是个斗过五大洲四大洋各类人种，还是重生的老江湖。
此时的楚烨，不过是在演戏，半响后艰难同意三万五买下物件。
呸！
金村长拿到钱，往大拇指吐口水一张张检查。
楚烨面无表情的看着。
钱数到一半，村会计进院子，手里拿着文件袋。
“村长，您刚打电话让我准备的资料都在里面了。”村会计来到近前说道。
金村长停止数钱动作，接过文件袋后让村会计帮忙数。
村会计撸起袖子上前。
“要注意点。”金村长特意提醒。
“放心，真假我一摸就知道。”村会计很配合。
金村长满意转头，见楚烨低头在摸大圆头心里颇为不舒服。
他从数钱动作到让村会计在门外等待合适时间进来，无一不是在炫耀自己的‘谋略’水平。
按照正常情况，对一个十八岁小孩子没必要炫耀，但楚烨跟马红军关系好，而马红军当年作县长，批评过他爹业务能力差，导致金梅村民生在全县垫底，他们一家耿耿于怀。
所以，打着让楚烨去转告马红军自己的能力，实现打脸报仇。
现在没达到目标，金村长不甘心，把文件袋推倒楚烨面前，道：“这是你要的。”
楚烨放下大圆头，拿起文件袋拆开翻阅。
“拿钱收货交易完成一概不退，可知道？”金村长怪声问道。
楚烨头低着，道：“江湖规矩一向如此。”
金村长大喜，心想老子要你好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润润喉咙后，阴恻恻道：“之前古峰阁的人看过了，价格也就一千块不到。”
快，快生气！
金村长说完就在心中疾呼，等着看楚烨激烈反应。
楚烨把资料塞回袋子，把‘废品’收入口袋里，跟金村长道：“我本来就是个收破烂的啊。”
金村长坐不住了，急忙道：“不是三块五，是你花了三万五买的，资料转移根本不需要费用。”
“区区三万五，就不用听您一直叨叨，值了。”楚烨笑眯眯道。
“怎么说话的。”村会计抬头。
楚烨淡淡道：“数你的钱去。”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口气跟我村会计说话。”金村长恼羞成怒大声道。
楚烨起身耸耸肩，道：“免费附赠你一个消息，当年米商一家子没有被你堂叔的老大搞死而是跑了，而今他后代发展，不得了呢。”
金村长直接愣住了。
楚烨提起地上的鸡鸭装进麻袋扛着，面带微笑离开院子。
“数目没错。”半响后，村会计说道。
金村长没回应，村会计又喊了几声，还是得不到回应，就吼道：“死鬼，你到底怎么了。”
“老婆，我们完蛋了。”金村长回神面色凄苦，把自家情况如实告知。
村会计闻言瘫软在地上，当年从米商骗取的东西，这些年全被他家给挥霍了。
要知道金梅村是自然村，村长不是通常意义的基层管理人员，一旦米商的后人来报仇，村民们绝不会帮忙，他们一家子要出大事。
“好歹毒的马红军，退休多少年，还不放过我们家。”金村长绝望咆哮。
外头向庆奶奶‘家’赶的楚烨，隐约听到后脸上露出冷笑。
庆奶奶当年的队员们死伤惨重，都是金村长一家勾连土匪造成的，马红军碍于身份不好出手，庆奶奶、楚大兵又都是老革命战士，信仰也不允许他们报私仇，他可就没有限制。
上一辈因父母离世，不想回巴南只能请人出手，今生自然是自己动手，等回去后给米商后代写信，提前找过来给金村长一家沉重打击。
西边小草屋，庆奶奶一直在屋外等着，远远见到楚烨骑着三轮车过来，拿着树枝当拐杖小跑过去。
“奶奶，别动！”楚烨怕庆奶奶摔倒，赶紧高声喊道。
庆奶奶不停，跑起来不必小年轻慢，赶到楚烨面前后先检查下身体，看看有没受伤。
“奶奶，我没事。”楚烨说道。
庆奶奶继续围着楚烨转检查，边道：“几年前你咬小金耳朵，要不是你爸及时赶到，小腿都要被人家打折了。”
“真没事。”楚烨苦笑解释。
庆奶奶检查几圈后确实没问题松口气。
楚烨怕被庆奶奶阻止所以没解释过程，帮忙把庆奶奶的东西装入三轮车。
庆奶奶东西不多，也就棉被、几件补丁的衣服、一点锅碗瓢盆，很快就搞定了。
楚烨把庆奶奶放在后车斗背靠棉被，载着离开。
一路上庆奶奶沉默着，楚烨也不打搅。
下午，楚烨回到家中，刚帮庆奶奶搞定行李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是楚兮兮打来了的，楚烨一接通就传来哭声：“哥，出事了，怎么办……呜呜……”
楚烨努力听，半响也听不出什么意思，就让楚兮兮叫赵蓉过来。
“小兵哥被打了。”
赵蓉言词短促却足够让楚烨不淡定，没有详细就挂掉电话，跟庆奶奶说了一声后迅速出门。
大兵站远在外，小兵坐在地上，额头上流着血，章笑、小高叔一左一右蹲着处理，楚兮兮站在一边抱着小黑默默流泪。
赵蓉则是站在众人前面，面色冷厉。
他们对面是一辆黑色大奔，车前引擎盖上有个凹凸，司机表情惶恐，左侧前车门外眼镜男面无表情，车里后座是之前小马村头嫌弃过楚烨的女孩金梅。
此时金梅双手抱着胸膛翘着脚，盯着车外神情鄙夷。
“补这个要三十万。”眼镜男指了下引擎盖，又道：“耽误我们小姐的行程，造成集团业务损失，也配得赔偿。”
“在我们家门前撞到人，还要我们赔钱，过分了。”赵蓉开口说道。
眼镜男推了下眼镜，淡淡道：“我们车子开得好好的，车速也慢，那傻子一头撞上来，责任在你们有什么不对？”
“车子是进口的要六百万，明白不。”司机吼道。
“坐过，不是很舒服。”赵蓉回了一声。
“就你？配吗！”司机怒斥。
赵蓉不想辩驳，把目光投向车内后座。
第70章 蚂蚁怼大象
几分钟前，众人在整理院子杂草，突然小黑跑向院子外。
小兵最先追出来，见到小黑要被大奔车轮碾到，心急下冲上去，司机吓得踩刹车，小兵便一头撞上引擎盖。
院子里几人，听到外面响声追出来。
见司机在暴打小兵，习武的赵蓉一马当先上来阻止，她拉出小兵还没出手，副驾驶眼镜男正好下来挡住了。
紧接着，后座金梅要求赔偿，同时间楚兮兮给楚烨打电话。
此时，赵蓉盯着挡风玻璃内。
三十万且不说，就业务损失赔偿，那就要看车里女孩的横梁，他们一群人卖了都不见得赔得起，万万不能答应，一时又想不到应对之法，很是急躁。
这时，金梅打开车窗，喊眼镜男过去。
眼镜男转身走到车后门弯腰低头，金梅交代了自己的想法关上车窗，随后眼镜男返回原地跟赵蓉，道：“我家小姐说，看你们也不富，修理费、耽误费打个折，算一百万。”
“抢劫更快！”赵蓉一听数目就不淡定。
“忘了介绍。”眼镜男递上名片。
赵蓉伸手接过扫了眼，心脏一阵收缩，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金氏集团。
章笑受到楚兮兮提醒，起身走过来跟赵蓉小声道：“怎么了？”
赵蓉转头面向章笑，表情无奈苦涩。
金氏集团为港商，股东那些她不是很清楚，该集团其中一项业务她熟悉，专门做古董艺术品拍卖，握有亚洲最大的拍卖行。
从任何角度来说，他们都惹不起。
她简短的跟章笑转述了下。
章笑想到自己连村里人都惹不起，更别提一家大型集团，顿时慌乱不已。
两人的表现，都被眼镜男看在眼里。
“转账还是现金？”眼镜男直接问道。
两人没有说话，默契转身跟楚兮兮他们商量。
“把哥哥收到的那些卖了，够吗？”楚兮兮哭着问道。
赵蓉回道：“有一些楚烨是不打算动的，能动的，加上老本凑一起也……”
“我爷爷说过，只要命在什么都是小事，大不了我哥老实去读大学。”楚兮兮抢着说道。
章笑闻言同意，小高叔没意见。
“那我去拿，先付个头款。”赵蓉走向大门。
“谁打我哥！”
边上农田传来楚烨咆哮声，众人纷纷转头。
小高叔面色大变，道：“笑笑。”
不用提醒，楚烨什么性格，章笑比谁都了解早冲出去了。
这头，楚烨把三轮车当坦克使用，在农田中狂奔，声音落车到路边，跳下车猛冲过来。
楚兮兮见状请有武术的赵蓉帮忙。
赵蓉转身跑上前和章笑一起拉住楚烨，解释了下大奔的主人。
“金氏集团？”楚烨怒火稍微平息。
“是的，就是那个享誉……”
“笑笑，帮忙麻袋拿过来。”楚烨不等赵蓉说完抢先开口。
章笑不放心，但想到赵蓉的武力在，真出实力挡得住楚烨边放手走向三轮车。
赵蓉感觉到楚烨情绪越加平和，就问道：“不生气？”
楚烨不语。
两分钟后章笑把麻袋提过来，他接过去伸手从里面把金箔纸取出，放下麻袋道：“还好，今天有收获。”
说完，楚烨走向大奔。
车上金梅隔着车窗注视，觉得楚烨五官有点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车外眼镜男摸不准楚烨想干什么，闪身挡在车后门。
“李秘书还真是尽责。”楚烨放慢脚步语调平和。
眼镜男有点讶异，转念想到是赵蓉转述自己的身份，便收起思绪，道：“你是谁。”
楚烨走到距离眼镜男一米地方停下，回道：“我是谁不重要，你们不是要赔偿吗？这个足够了。”
眼镜男嗤笑：“区区金箔片，也想抵挡百万。”
“你不懂鉴定，让车上的金梅出来吧。”楚烨淡淡道。
眼镜男不淡定了，楚烨看着比捡破烂的还脏，是怎么知道金梅的。
“喂。”楚烨有点不耐烦。
眼镜男身后，金梅打开车窗道：“李秘，什么情况。”
眼镜男回神转身汇报情况。
金梅心中异动，道：“让开我看下。”
眼镜男听话侧移。
金梅和楚烨视线对视，随后就被金箔片给吸引了。
“拿过来。”金梅命令道。
楚烨冷脸道：“当我是你手下吗？”
“什么态度，你的人撞我的车，耽误我的行程……”
“别废话，想看自己来拿。”
楚烨不想跟金氏集团扯上关系，所以听到赔偿没问细节，就拿刚得到的金箔片交易，但不意味着就要低声下气。
金梅不满阻止眼镜男代劳，执意楚烨必须上前递金箔片。
楚烨不语还后退两步。
“小朋友，想尝一下铁拳吗？”金梅威胁。
眼镜男随即做出反应，解开西服内衬衫袖口。
“楚烨……”后面赵蓉几人惊呼。
楚烨右手抬起，示意自己能处理。
“李秘可是会空手道、散打、拳击呢。”金梅满脸不屑。
楚烨眯眼微笑，道：“你说我把你打人的消息，透露给金瀚、金苏、金谷几人，结果会怎么样呢？”
金梅面色瞬间大变，质问楚烨什么人。
“捡破烂收废品的。”楚烨冷淡回了一句，手指夹着金箔片，道：“现在我问你，身为一级鉴定师，能干主业了吗？”
金梅不再要求楚烨送上前，把心思转到正事上，其鉴定师资格证不是买的，实力还是有的，认真观察一阵，便着急道：“拿来。”
“你没那么金贵，我巴南的土地也不脏。”楚烨冷漠道。
边上眼镜男表情古怪，心想有好戏看了，金梅可是最讨厌脚踩巴南，楚烨根本就是在坟头跳舞。
出乎预料，金梅竟然自己打开车门，脚缓缓剩下地面，表情很是挣扎。
“小姐。”
“我自己可以。”金梅拒绝眼镜男的帮忙，随后咬着牙腿伸向地面。
此时，眼镜男下巴张开，都能塞下自己拳头，对面那小子到底什么人，或者说金箔片什么来头。
要知道，让金梅自己踩巴南的土地，比董事长任命他集团总经理几率更小呢。
相比眼镜男的夸张、金梅吃力表情，楚烨就淡定得多，很多事他比当事人还清楚。
第71章 拐杖哥哥
啪啪……
金梅双脚落实地瞬间，眼镜男、司机猛鼓掌，让后面赵蓉几人一阵狐疑，金梅看着也不是残疾人啊。
然而这事若传到金家内部，必然引起波澜。
金家这一代第一顺位继承人，脾气古怪到连老董事长都无可奈何，竟能听话，简直是人间奇迹。
这时，金梅努力控制心中的厌恶、恐惧，迈开腿。
“小姐加油。”眼镜男、司机大声鼓励。
金梅默默的一步一步移动，想着楚烨走来。
楚烨表情至始至终那般冷淡，等金梅走到自己跟前，说道：“金箔片就是你追十多年的那张，价格我就不跟你计较，只有一个要求。”
“说。”金梅语气高高在上。
楚烨这次没计较，说道：“从今往后不许再来巴南。”
“不是为了它，给我十个亿看也不看一眼。”金梅盯着金箔片不屑道。
楚烨耸了下肩膀，把金箔片递上去，道：“拿去，赶紧滚。”
金梅接过检查了下，确定是自己要的，身子一阵剧烈。
楚烨瞥了眼转身走向自己人。
“走走，准备下开席，我把庆奶奶接到家里了。”楚烨面露微笑。
赵蓉等人，哪怕缠着绷带的小兵都露出惊奇的笑容。
“哥，你怎么做到的？”楚兮兮抹掉眼泪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佛曰不可说。”楚烨怪笑道。
楚兮兮一阵翻白眼，其余人露出鄙夷。
一群人随后进院子。
这头，金梅情绪总算稳定了。
眼镜男走上来，望着院子大门，道：“那小孩什么来头？”
“不重要。”金梅看都不看大兵站，接着要求眼镜男背自己上车。
眼镜男默默听命，背着金梅来到车门前。
“鞋子不要了。”金梅厌恶道。
眼镜男依旧听命，单手背着帮金梅脱掉鞋子，随后在时机帮忙下，把金梅放进车后座。
“我说不要了。”进车后金梅发现眼镜男弯腰，猜到是要捡鞋子，于是大声喝令。
眼镜男无语，金梅的鞋子是奢侈品，一双要三十五万，说不要就不要了，不过身为打工人的觉悟还是要的，只能心疼着起身。
车子里金梅刚把心思转到金箔片，兜里手机铃声响起，她一脸不耐烦拿出来让眼镜男帮接。
“是的董事长。”眼镜男在那头的指示下，把手机从车窗递进去按下免提。
“小梅，见到拐杖哥哥了吧。”电话传出金董事长和蔼的声音。
“什么？”金梅盯着金箔片随口问道。
“下午老马给我打电话，说楚烨在小兴村开了一家废品中转站，用了楚大兵的名字，还说暗示你过去，爷爷寻思着差不多见到了吧，来恭喜的呢。”金董事长说道。
金梅抬头注视着前挡风玻璃外。
楚烨为了招揽生意，在墙体上写下‘大兵站’三个字又红又大，高度基本跟围墙相当，老远就能看到。
车距离围墙就二十米不到，不用特意观察都能一清二楚。
金梅表情在狂喜、愤怒、惊吓之间来回变着。
“完蛋了。”车外眼镜男也扭头看向院子。
“爷爷，我刚刚……怎么办，呜呜……”金梅突然嚎啕大哭。
“宝贝，先告诉爷爷发生什么。”电话那头金董事长很是着急。
此时的金梅根本无法正常表达，眼镜男只好代劳。
电话那头金董事长听完后久久无语。
“董事长……”
“先把丫头带回来，等过些日子再说。”金董事长语气无奈。
“拐杖哥哥！”
车子要发动前，金梅忽然回神打开车窗高声大喊。
眼镜男示意司机锁紧车门加速。
大兵站院子里，众人听到叫声转头。
“叫魂啊。”楚兮兮对着空气喊道。
其他人年纪比较大，没有楚兮兮那么直接，只是表情流露出嫌弃。
边上老槐树下石桌边，楚烨检查完小兵伤势，发现是擦破皮才放心了。
“你认识那个女孩？”赵蓉问道。
其他人纷纷露出好奇，按照正常情况楚烨怕不是大奔砸报废，结果竟然没有，还那么冷静，实在诡异得很。
楚烨坐下拿起桌上酸梅汤，边道：“我用老拐杖换老中医出手相救的女孩。”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
楚烨差点被呛到，抬头不满说道：“值得惊讶吗？”
“不是。”赵蓉在对面坐下，盯着楚烨道：“刚那情形，搞得好像你才是报恩的人。”
“没错。”其他人点点头。
事实上，楚烨就是报上一世金董事长在自己差点没命相救的恩，这事又无法解释，只能装糊涂，把话题转移到庆奶奶身上。
“为什么不接来这里？”赵蓉顺嘴道。
“徐女士不会一直呆在市区，我估摸着等我爸病情稳定不用天天住院，她就会回来，由她照顾奶奶我更放心。”楚烨说道。
楚兮兮手搭在楚烨肩膀上，眯眼道：“哥是怕庆奶奶奉献吧。”
楚烨眼皮翻着不语。
众人嘿嘿笑，确实庆奶奶如果真呆在大兵站，楚烨想捡漏很难。
晚上，为了庆祝庆奶奶的到来，赵蓉、楚兮兮大展身手做了一桌好菜，众人吃喝到半夜才散场。
楚烨睡不着，搬来二手摇摇椅躺在院子老槐树乘凉。
不多时，赵蓉过来在石桌前坐下，嗑着瓜子道：“不让金梅过来巴南是为什么？”
“容嬷嬷一向人恨话不多，你还是要多学习。”楚烨撇头鄙视道。
赵蓉反驳道：“人流氓见色起意，哪有往外推的，你该不会是能力方面……”
赵蓉说着目光移动。
楚烨迅速伸手挡住，怒道：“别胡说八道。”
“我要知道为什么。”赵蓉威胁道：“不说，我就跟兮兮他们说你不举。”
“女流氓啊你。”楚烨生气道。
赵蓉笑嘻嘻磕着瓜子。
楚烨很了解赵蓉的性格，不说的话要被烦死，狠狠吐了几口气，望着夜空道：“她缠着我入赘金家。”
“好事啊。”赵蓉惊呼道：“你跟她结婚不是少奋斗二十年，是两百年。”
“我看着很爱钱吗？”楚烨嫌弃问道。
赵蓉想点头，转念觉得不对，从这段时间相处可以看出来，楚烨视金钱如粪土，便说道：“她还能逼你？”
第72章 来自妹妹的质问
老槐树下，楚烨躺在摇摇椅注视绚丽的星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赵蓉的反问。
金梅的命算是他救回来的，前世他经历过对方不择手段想要联姻。
当然坐拥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家族，婚姻绝非普通人想象的那样，救命之恩顶多是小因素，不足于让金梅请他入赘，对方看中他的鉴定能力以及人脉。
好死不死，爷爷楚大兵在世开过玩笑同意婚事。
所以，金梅有足够理由逼迫，那个时空中父母双亡还能挡一挡，今生可就不同了，别的不说，老妈的叨叨足够他喝一壶。
“算了。”赵蓉主动放弃追问，随后把话题引到金箔片。
楚烨求之不得，开口道：“当年她溺水断气，就是为了金箔片，具体我也清楚，不过涉及她老妈娘家，只知道开出五百万的天价。”
涉及太多事，楚烨没完全说实话，不过价格是真的。
“你不是傻。”赵蓉起身绕过石桌到楚烨边上，伸手捏住楚烨脸颊两侧，把楚烨嘴都捏成鱼嘴样子了。
“她只要我们赔偿一百万，白天你按照完成任务标准，还能净挣四百万，一瞬间就完成你和叔叔阿姨的打赌！”赵蓉接着怒斥。
“我发现这个角度看，你好像长得不错。”楚烨吐出不清不楚的话。
赵蓉听懂了，脸唰的通红，接着咬牙切齿松开楚烨的嘴，反手给了一巴掌，道：“臭流氓。”
说完赵蓉低头跑向屋子。
楚烨扭头看着赵蓉的背影嘿嘿笑，带着记忆重生就是好，对付‘容嬷嬷’简直不要太容易。
“哥。”老槐树靠墙一面，楚兮兮冒出头。
楚烨并不知道妹妹躲在树后，所以有点慌张。
不过楚兮兮脑袋里装着的不是金箔片的事，而是哥哥对赵蓉的态度。
“哥，我发现你对蓉蓉姐很熟悉，好像是爸妈那种感觉。”楚兮兮走出来边说。
“胡说！”楚烨脱口而出，接着想抽自己的嘴巴，老妹可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几个人之一。
果然，楚兮兮走到他身边弯腰低头表情别有深意。
院子屋檐下挂着两个几百万大灯泡，楚烨能清楚看到妹妹的表情，心中暗暗叫苦。
“你突然变得那么厉害。”楚兮兮抬头绕过摇摇椅在边上石椅坐下，面向楚烨道：“而且这些天来种种怪异的举动，有时候我都感觉你不是我哥，而是我爸……”
“辈分别乱，你爸也是我爸。”楚烨插嘴道。
“别打岔。”楚兮兮白了眼，继续道：“你和笑笑哥一起长大的，我是你背上长大的，你会什么我们都清楚，爷爷在世时从不教你这些，所以你是不是中邪了？”
赵蓉还能忽悠，楚兮兮可不好搞定，楚烨不得不认真思考。
好在前世丰富的经历，很快他想到应对之策，他扭头注视妹妹面色严肃，道：“你信鬼吗？”
“你可信吗？”楚兮兮反问。
刁钻的丫头！
楚烨心中吐槽，表情继续保持严肃，道：“高考后我总是梦到爷爷，在梦里面……”
楚烨借鉴古代传说‘梦中传法’，绘声绘色给妹妹描述，在前世刻苦用功学习古董鉴定的真实经历。
楚兮兮一直保持怀疑的神态，等哥哥停嘴，就质问道：“爷爷为什么不传我或者笑笑哥？”
“可能是我比较有天赋吧。”楚烨顺口回道。
“我听你放屁。”楚兮兮撇嘴，不给楚烨开口机会，起身战战兢兢道：“你真是我哥吗？”
楚烨心脏一缩，重生后只在乎爸妈的身体，疏忽了妹妹的精神状态，妹妹正属于敏感的年纪，这段日子肯定感觉自己哥哥陌生，夜里没少废脑细胞。
“永远都是。”他赶紧肯定道。
楚兮兮稚嫩的脸庞还是充满怀疑，这一个多月哥哥给她的感觉熟悉又陌生，很害怕是老人说的‘鬼上身’。
楚烨十分难受，脑袋一转，脸上浮起笑容，道：“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去老宋家给你带羊奶。”
“你还想被打吗？”楚兮兮惊恐道。
她三岁时，父母、爷爷去外地拜访好友，家里就剩下他两，有一天饿得发昏，哥哥把她扔给章笑，自己跑去隔壁村偷羊奶，被人追一整天还被打得浑身是血。
从那以后，三人对羊很敏感。
“哥，早点睡吧。”楚兮兮怕楚烨为证明真去大舍村，丢下话赶紧跑了。
呼呼……
楚烨大大吐气，此刻他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妹妹的语气显示害怕失去哥哥，自己又何尝不是。
刚很怕一个表现不行，妹妹心中有芥蒂，现在总算平安落地了。
楚烨没回屋子就在摇摇椅上睡，清晨五点多被蚊子咬醒干脆起身洗漱，随后骑着三轮车出门。
夏日五点多天光大亮，小兴村外农田中到处是农民劳作的背影。
铛铛！
他敲着铁饼喊着收废品的口号。
“你这娃，小兴村就在边上，谁会卖给你。”一个喝茶水的大叔笑道。
楚烨把车子开到大叔身边，道：“叔，那您给个建议，去哪里比较有搞头。”
“我婆娘家，早些年咱们县有名的大户，五分是她哪疙瘩出来，听说最近不少人去南方赚到钱，回来翻修祖宅，去碰碰运气吧。”大叔说道。
楚烨随即询问什么地方。
“你这孩子是外地的吗？巴南有名的土豪乡都不知道，就大舍啊。”大叔摇头道。
楚烨恍然，妹妹三岁那年的‘羊奶事件’，让他一直有意思回避大舍乡，其实若论巴南县最有底蕴的乡镇，非大舍莫属，因为它做了上千年的巴南县城。
因大舍的地里位置太好了，嘉陵江拐了个近乎九十度的弯，造就大片良田平原，要不是清末发大洪水，现在还是县城呢。
“谢谢叔叔。”他道谢一声发动三轮车离开。
大舍乡和现在县城隔着巴南山，直线距离十公里，但山道难走距离翻两三倍，楚烨到达乡里时，都快十点了，太阳毒辣得很，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
铛铛！
他并没有气馁，放慢车速铁饼翘起来，口号喊起来。
当年那场洪水过后，大舍乡损毁过半，街道所剩无几，十几分钟楚烨出乡中心，满眼都是割完稻谷的农田。
第73章 孙招娣
楚烨其中三轮车在乡村土路慢悠悠的移动，路两旁的稻田让他很是感叹。
自己家所在的大兴镇，乃是地无三里平真实写照，眼前则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荒年都不用怕饿死。
“不要跑。”
前方一个十三岁左右，穿着破衣服的小女孩，打着赤脚在追一头老黄牛。
楚烨最是见不得跟妹妹年纪差不多女孩受苦，立马停车下来准备帮忙。
老黄牛显然是受惊了，这会儿不能硬上否则后果难看，他扫了下后，从后车斗拿起麻绳窜到边上一棵老树后绑住，拉着另外一头等待。
那女孩或者是太着急，没有任何策略就硬追，结果把老黄牛追得转圈子，足足十分钟才靠近楚烨这边。
楚烨聚精会神等着，当老黄牛靠近预定的小水潭，他拉着麻绳一头跃入农田，随后麻绳本绷直，把快速移动的大黄牛弹入水潭。
水潭是农民用来浇灌农田的储水池并不深，但足够让老黄牛暂时上不来，楚烨抓住机会上去一把跳上牛背，伸手扯住鼻环拉紧，并大声呵斥。
等小女孩跑到跟前，老黄牛虽依旧在在水潭中翻腾，但跑不了。
许久后，老黄牛终于冷静，楚烨拉着绳子赶出水潭，随后下牛背把绳子递给小女孩。
“谢谢哥哥，要不弄丢牛，我也活不了了。”小女孩感激道。
“小事。”楚烨淡笑，顺便提醒小女孩，牛发狂时不能硬来否则容易受伤。
小女孩再次表达感激，随后邀请楚烨去家里坐坐。
楚烨又没固定要哪个地方收废品，所以欣然同意了。
接着小女孩骑牛，楚烨骑着三轮车在后面用脚踩着，慢悠悠跟着。
小女孩知道他做什么，感叹他也不能读书。
楚烨心中一动，他能感受到女孩对知识的渴望。
02年的农村能读书才是少数，甚至小学没读完，就跟着同村人去南方工厂打工。
女孩更是如此。
不过倒也不全是重男轻女，只因一学期两百多学费，巴南地处内陆独生子不多见，对很多家庭来说，学费是沉重的负担。
楚烨不想在问题上让女孩伤心，就自我介绍并询问女孩名字。
“孙……孙招娣。”女孩有点没底气。
随后孙招娣还给介绍家里的情况，自己还有两个姐姐，跟爸妈去沿海打工，有个最小的弟弟被父母带身边，自己就跟行动不便的奶奶生活。
果然！
楚烨心里就不是滋味，他从女孩名字听楚背后意味，情况真就如此。
大环境他是没办法改变的，不过自然遇到没理由不帮忙。
他问道：“小学有毕业吗？”
“爷爷之前种田卖粮食给我交的学费读完了。”
孙招娣的语气，让楚烨听出故事，他不想刺激女孩，就说道：“你爸妈会同意你继续读书吗？”
孙招娣沉默了下，道：“我有病。”
哈？
楚烨不解下意识出声，觉得不对赶紧道歉，表明自己没有歧视的意思。
孙招娣并没有在意，赶着牛边道：“我妈说遗传了她娘家的病，偶尔口吐白沫，好像说是什么疯，然后不让我跟着。”
楚烨第一感觉是女孩母亲说谎，不过冷静思考对方前后话语，觉得是真有癫痫病。
他不是医生，病灶什么的不清楚，但知道农村对此讳如莫深，孙招娣极有可能被父母抛弃了。
这话不能说，否则孙招娣该伤心绝望死。
在谈话间。两人来到孙招娣家。
房屋是巴南常见的土房，没什么特别。
孙招娣的奶奶耳背，此时在院子扒玉米粒，等孙招娣带着楚烨进门走到跟前，才发现有人来了。
孙招娣连比带说，总算让奶奶明白，楚烨帮了大忙，和一般农村人一样，奶奶立即表示要做好吃的招待恩人。
楚烨赶忙阻止，就孙招娣家里的情况，平常怕不是一根玉米都舍不得吃。
一番推让后，奶奶总算不再坚持。
楚烨提起让孙招娣读中学的事。
罕见的，奶奶跟其他不识字的老人不一样，不反对反而表示等下个集市日，就挑着拔好的玉米粒去卖，给村女凑学费。
然而，老人并不懂，不提其他学杂费，光是初中的学费是小学两倍，就他们家情况根本交不起。
孙招娣赶紧解释，自己不喜欢读书。
楚烨见状感叹孩子懂事，不过他自然说出来就有计划，他起身走到屋檐下拿起一个人脑袋的灰瓦瓮，道：“这东西是明朝县太爷家的，招娣中学乃至大学学费、生活费都足够了。”
瓮是农家土制方法烧出来的，还是孙招娣的爷爷亲手做的，爷孙两人门儿清，客人楚烨态度坚决，也不好当面揭穿。
奶奶让孙女招待楚烨，自己进房间。
孙招娣不知道奶奶要干什么，却也不问，邀请楚烨入座，后说道：“哥哥，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我被鬼盯着，不适合去学校读书。”
“不要在意村里人说什么，只有医生才有资格诊断。”楚烨温柔道。
孙招娣心中冒起暖意，一方面想读书但又不想，心态很是矛盾，毕竟学费要多少她还是知道的，而楚烨着装看着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哪儿能负担得起，且他们非亲非故的……
这时，奶奶从屋子出来，手里多了个红布包。
奶奶上前把包递给楚烨，道：“这东西是老头年轻时从河里捞出来，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小伙子你帮我看看。”
楚烨双手接过。
红布包也就巴掌大，楚烨一一解开，足足包了十多层，最里面躺着一个赤色手镯。
“明朝时期的，价值十万。”楚烨脱口而出。
他还是在说谎，毕竟再厉害也无法一眼就看出古董来历，不过是几分钟前的谎言被看穿的补救。
这次奶奶并不怀疑，因孙招娣爷爷生前，就一直念叨着东西跟那批货是同一批，只是自己不懂怕被坑，还有是六十年代下水捞到的，怕被公家找上门，才没敢拿去还钱。
孙招娣见奶奶的神情，明白手镯是贵重物品，就也不怀疑楚烨的话，但反对拿手镯换钱读书。
第74章 嘴甜有好运
孙招娣反应，让楚烨想起自己妹妹，虽然家庭情况完全不一样，但一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不管孙招娣什么态度，帮其读完大学的决定不会改变。
孙奶奶也加入劝说，手镯不是自己的陪嫁品，而是孙爷爷捡来的，总算让孙招娣同意了。
不过孙招娣还是提出，不要楚烨一次性给钱。
楚烨想到孙家的情况，怕不是被孙招娣父母给要走，结果还是无法改变命运，于是说道：“妹妹还是善解人意，我还真没那么多钱，那以后学费、生活费，我按月给怎么样？”
“还不谢谢楚师傅。”奶奶凭楚烨的考虑，赶紧让孙女道谢。
“我的技术可不敢称师傅。”楚烨笑道。
孙招娣道谢后，笑道：“哥哥，一眼就看出是好东西，还说没技术。”
“哈哈…谦虚点是好事，当然我的技术很厉害是真的。”楚烨大笑道。
笑容最能感染人。
孙招娣两人跟着大笑不止，谁也没去提手镯的事。
随后奶奶再次提出做饭招待，这次楚烨不拒绝，反正是他出钱。
祖孙两人接过第一笔五百款项出门买菜。
楚烨约定午饭回来也出门。
“铛铛！收旧衣物、旧自行车、旧家具……”楚烨敲着铁饼喊着口号，毕竟孙招娣他们村都是土房子，看着就没什么钱，电视剧都是罕见玩意儿。
“嗨，收破烂的。”前面一座土房子里冒出个大嗓门的妇女。
“来了。”楚烨回了一句，蹬着踏板移动过去。
进门后，妇女指着一些锈铁，道：“多少钱一斤？”
“您这些锈得太严重，三毛五最多了。”
“嘿，你这小孩子糊弄我呢。”妇女不满道：“前天来了个老大叔五毛钱收我还都不给呢。”
话真假，楚烨还是能看得出来，但并不在意，毕竟眼前的锈铁至多三十斤，值不了几个钱。
他摇头道：“五毛钱是真要不到，不过……”
“不过什么？”妇女赶忙追问。
“不怕姐笑话，我也收其他老物件。”楚烨说道。
妇女面色一冷，道：“看着还没我娃大，叫什么姐姐。”
农村很在意辈分，楚烨能不知？他不慌不忙解释道：“我姐有个三岁的娃，看着也小不了几岁，叫您阿姨我吃亏啊。”
妇女一听自己看着像是二十多岁，顿时喜笑颜开。
楚烨可不是耍嘴皮，妇女一看就是会来事的，所以趁机道：“姐姐，您知道村里谁家有老物件吗？”
“你还真问对人了。”妇女拉着楚烨在边上竹椅坐下，小声道：“进我们村看到那几栋三层楼贴砖的房子没？”
楚烨默默点头。
“我爹说，古时有个丞相还是什么玩意儿，在嘉陵江丢了好多金银财宝，当年蒋光头得知后，派手下来搜刮，都知道乡里是老县城，好家伙，那些人重点关注，行为比土匪还不要脸，把地都给刮三丈深，结果你猜怎么着？”
妇女停下询问，楚烨故意好奇小声道：“难道找到好东西？”
“据我爹说，还真被找到不少好东西，当时村里好几个小贼拍人马屁，也得到一些东西，近年咱们县有发展，拿出去换钱了。”
妇女口气愤愤不平，显示着自己老爹当年为什么没参与。
楚烨，赶紧把话题转到老物件上，否则他得听大姐的家族史。
妇女是哪种喜欢八卦人家的性格，立马跟楚烨解释，那几家人还有好东西，发誓自己的亲眼所见。
楚烨不信但还马屁安排上，顺势询问几家人的情况。
“那些铁一斤六毛你收走，我就告诉你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妇女指着锈铁堆说道。
楚烨哑然一笑，大姐还真是典型持家女人，他大手一挥道：“七毛钱。”
“难怪我第一眼看你就喜欢。”妇女虚情假意一句，接着道：“东边苏望家的小子，在城里惹了大事，听说要赔好几十万，你最可能卖手里的东西，要不是我没钱，我铁定给收了。”
楚烨闻言暗暗分析话里有几分可信。
妇女见他一直不说话，怕他反悔就发誓，消息是城里打工的儿子亲眼所见。
世道人心不古，但农村人对誓言还是很看中，楚烨相信眼前的大姐，不至于为了几毛钱，用自己儿子娶不到老婆的毒誓，于是不再多想。
锈铁不到三十斤，他直接给了二十，在妇女热情下离开，前往苏望家。
此时临近中午，苏家大门紧闭，但偶尔能听到院墙内传出响声，表示有人在。
农村人家不兴大白天关大门，如果是关着，表明家里有事。
楚烨想到大姐话里‘老丞相’的事，情绪多了几分雀跃。
他猜测‘老丞相’就是张献忠。
张献忠沉银事件，在西南可谓是家户喻晓，不过发生地距离巴南县两三百公里，跟大舍乡没关系，然而妇女的话并不是附会。
前世他花二十万，从某个掮客嘴里听到一段秘闻。
说是张献忠手底下有个人，在战败前夕带着不少家财逃离，而那人正好是巴南县的人。
明清交际大舍乡还是县城，那人绝对带着财物过来了。
串联常凯申的手下来大舍乡搜刮财宝，秘闻的可信度就更高了。
圈内有铁律，人有急事，交易几率就会大大增加，且价格很容易谈。
楚烨判断今日有大收获。
他停好三轮车，敲苏望家的大门。
不一会儿门开出缝隙，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男子伸出头，见是个身穿破衣服的小孩子，顿时不高兴道：“没钱。”
这是把楚烨当乞丐对待，他却也不生气，笑道：“叔叔好，我收老玩物。”
他判断中年人肯定接触过古董圈的人，一开口就是圈内行话。
果然他是对的，中年人闻言后面色没那么难看，扫了下门外确定没有旁人，小声道：“东西是有，你有能力收吗？”
“样貌不决定能力。”他微笑道。
中年人就是苏望，此间确实急需现金就没再多疑，打开门让楚烨进去。
院子是水泥地，周遭还有不少盆栽，无一不彰显房屋的主人，和村里其他人家的财力上的区别。
第75章 谁是行家
大门响声再起，苏望让楚烨先等一下自己折返去开门。
楚烨点点头自个上前研究屋子门梁石雕。
一会儿，苏望回来还带着两人进院子，其中一个八字胡四十岁左右的中年，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男人自称是巴南古玩市场八爷店主，女人是其同行，只是没有门店，说白了跟楚烨差不多的捡漏淘客。
八爷扫了眼楚烨，道：“哟，跟赵队长攀上关系，就认为自己能干这行吗？”
“那可是市考古队队长呢。”女人也怪声道。
同行是冤家是一点都不虚，楚烨毫不意外，扭头淡淡的表情跟两人点了下头。
哼。
两人同时对他冷哼。
苏望见状暗喜，三个同行竞争自己更能获利，他说道：“三位先生请进。”
八爷一马当先，女人不甘示弱，几乎同时跨过门槛进屋。
其实古董这一行讲究的是一个‘气运’，抢路并不代表有所获，所以楚烨保持着淡然的神色，慢悠悠的走向屋子。
苏望心中异动，不过很快被家里的急事给覆盖，没多想落在楚烨后面进门。
大厅里装修得看着很现代，但墙壁上挂着水墨画装饰品，违和感很强烈，至少楚烨的是怎么想的，因为画连赝品都不算，顶多是九流画师糊口之作。
“三位先生请坐。”苏望发出邀请。
八爷和女人又抢上首，只有楚烨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苏望等其他两人争出结果，说道：“祖上运气不错，得到几件不错的东西，也有不少先生探寻过，所以……”
苏望没把话说完，但懂事圈内人岂能不明白。
八爷抢先道：“苏先生，我在市场是有店铺的，该给的一分不少。”
这话相当恶毒，暗示楚烨两人是打一炮就换一地闲散人员。
然而八爷算错一点，彼时的苏望才不在乎长久合作，只希望能够迅速拿到现金，并不给任何回应。
八爷微惊，目光转向楚烨，暗想这小子先来一步，肯定打了预防针，今日不好搞。
女人顺着八爷的眼神，也把视线转到楚烨身上，敌视不加以掩饰。
楚烨对两人的反应理解，却没放眼里，要知道做古董信息为王，从两人反应明显功课没提前做好，就听到个只言片语就过来了。
他不想浪费时间，故意瞥了两人一眼，附和苏望心里期待。
果然苏望满意三人互相戒备的状态，让三人等一下自己去取东西。
苏望一走，八爷率先朝楚烨开炮，揶揄道：“有些人年纪不小野心很大，以为古玩就跟捡垃圾一样，殊不知里面门道可多着，就算我从事二十年都把握不住。”
“我也做十几年，亏得多哦。”女人紧随。
楚烨懒得浪费口水闭上眼睛。
八爷、女人自持前辈身份，觉得楚烨仗着和赵队长合照登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生怒。
“小毛孩，你把持不住的。”八爷阴冷说道。
女人更直接，指着门外让楚烨滚。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楚烨无法沉默了，闭着眼睛淡淡道：“自然是老前辈，怕刚入行的小孩子吗？”
此话一出，八爷拍桌而起，道：“臭小子，行有行规，赵队长没告诉你，想在这行吃饭码头要拜吗？”
“喔，烦请八爷告诉我，您上脉是……”楚烨依旧闭着双眼，语气不咸不淡。
八爷面色冷厉，道：“彩月轩前任店长古三峰就是我大哥。”
“于丛叶是我干爹。”女人跟着说道。
楚烨听到彩月轩没什么反应，于丛业却让他眼睛张开。
女人见状笑道：“怕了吧？”
楚烨没回话。
于丛业是巴南开启捡漏的第一人，从改革开放到2000年赚得盆满钵满，人脉也相当不错，每次古玩市场开交流会都是坐上宾，说是捡漏群体祖师爷也不为过。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样，楚烨不至于张开眼，毕竟前世在全世界古董圈子‘天王’的称号。
主要是于丛业上一世得罪过他。
“你拜了个不错的码头。”他淡淡道。
女人顿时坐不住，本来以为于丛业能让眼前小孩子知趣，没想到如此结果，当即怒斥道：“当自己是谁？敢随意评价行业泰斗。”
“泰斗算不上，运气不错而已。”楚烨手头资料做出诚恳的评价。
女人可不那么认为，觉得他太狂了，咬牙切齿想打人。
八爷更不用说了，楚烨连说一句的兴趣都没有。
正当两人想直接出手撵人，苏望抱着一个木箱返回大厅。
“三位先生，这是家父留下最后一点东西了。”苏望把箱子放在桌上说道。
八爷一如之前，第一个跑上前打开盖子，女人差几秒到达。
箱子里躺着三件物品，一座青铜蜡烛灯座、卷画，还有一串佛珠。
“有道是孤灯不掌，这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八爷评价道。
同时间女人拿起卷画张开，只看了一点就摇头道：“仿李唐虎啸山林画作，市面不少存在，其中出自唐寅之手最有价值，这副是清初赣省甘子早期托仿，手法比较粗糙，一千块不能再多了。”
苏望面色闪过一丝失落。
后面在位置上不动的楚烨捕捉到了，脑袋立马推演，之前几批人肯定跟八爷两人都鉴定结果差不多。
“二位先生觉得佛珠如何。”苏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
做生意，同情心是最不值钱的，八爷一脸嫌弃道：“街上一串五块钱的废品。”
女人是直接扭头就走，出门前还意味莫名撇了楚烨一眼。
几秒后，八爷放下灯座，跟苏望道别后离开。
苏望瘫坐在椅子上，苏家到他这一代三兄弟，生的全是女孩，最后收养一个男娃继承香火，现在惹了这么大的事，苏家玩完了。
楚烨从妇女哪儿知道苏望家庭情况，说实在他并不同情，可当面见到对方如此失魂还是有点触动。
他默默起身上前。
苏望没理会他的动作。
“孤灯不掌，但能凑对。”他拿起灯座查看了下说道。
苏望猛然抬头。
“清中期巴南佛乘石庙的青铜灯，一对价格五万，单个只能给两万。”楚烨放下灯座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