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孽缘难断
那个时空中，楚烨是古董玩家，赵蓉是考古专家，知识或有重叠，业务上几乎是平行，如非那晚意外，导致十个月后要为女儿上户口，两人是不会有交集的。
重生后楚烨记忆犹存，为避免悲剧再次发生，一心想保持距离。
所以赵蓉显示出纠缠的意思，他果断放弃，蹲下来点火准备给猪腿焯水。
然而赵蓉有自己想法，蹲下来抢走大勺子，嫌弃道：“不会做饭就不要硬装。”
“我怎么就不会做饭了。”楚烨又被上世的记忆刺激，下意识怒吼。
赵蓉却没觉得不对，三年来楚烨就没少跟自己吼，挥舞着大勺子，道：“去，捡起树枝过来。”
楚烨已冷静下来，自认为是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不能老跟小女孩计较，默默捡柴火去。
猪腿焯完水后，赵蓉也不让插手，自个拿起斧头剁，手法、力道不必专业的差。
楚烨记忆里是没有的，他好奇道：“容嬷嬷，你小时候生活环境跟我一样差吗？”
“谁跟你一样。”
赵蓉抽空横了眼，继续剁猪蹄，边道：“从小我跟爷爷和外婆，一直在野外考古，做饭、洗衣服都是自己来，不然我妈就不带我去，十个你绑在一起都比不过我。”
楚烨跟赵蓉结婚，坚持一个月都不到，彼此家庭关系都不清楚，所以当听到赵大娘跟赵队长一起干过事，不免想到……
有道是‘敌人’最是了解彼此。
赵蓉眼角瞟到楚烨的表情，怒上心头高声喊道：“臭流氓，你想什么呢？”
“我、我是想，你爷爷和外婆其实是夫妻，你父亲是他们捡的……”
“胡说八道什么。”赵蓉停下动作，斧头指向楚烨。
“有话好好说。”楚烨双手挡在身前，面色警惕身子往后退。
“我爷爷和外婆、奶奶是同事，关系很正常！”
“对不起。”楚烨为自己的荒唐想法道歉。
哼！
赵蓉白了眼转头继续劈猪蹄。
楚烨盯着她眼里满是疑惑，如果赵大娘是考古人员，怎么会没发现家里的黄梨木椅子，让自己白白赚一笔。
“你应该从我外婆那儿收到好东西，对吧。”
赵蓉这话让楚烨心脏狠狠跳动，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那椅子是我放的。”
“少来。”楚烨下意识开口，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果然，赵蓉转头望着他一脸阴笑。
到这一步嘴硬没用，楚烨承认自己懂得辨认古董，然后直接道：“椅子就当作你的学费吧。”
赵蓉心思被说准，面色讶异道：“为什么我觉得，你非常了解我，就跟我爸妈认识一样久。”
“我懂得算命。”
楚烨胡诌，惹得赵蓉白眼外加口水招呼。
赵蓉不让帮忙，小兵喊完又睡着了，楚烨便拉住三轮车出门，到附近站点淘二手家具。
猪蹄在锅里蹲着，赵蓉没事干，就去整理墙角的木材。
几分钟后，楚烨载着一台02年罕见的双门冰箱回来。
赵蓉赶过来问道：“几成新，多少钱。”
“你不嫌弃二手的？”楚烨观念中，赵蓉就是个大小姐。
“我在野外连要吃根冰棍都没有，一百块我都能接受。”赵蓉绕着冰箱说道。
楚烨心微微一动，没继续纠缠，伸手移动冰箱。
“西门子的，贵着呢。”赵蓉主动帮忙。
两人合力把冰箱搬下三轮车。
楚烨伸手拍着冰箱，道：“隔壁老板看不懂洋牌子，七成新只收我三百块，便宜吧。”
赵蓉把楚烨手推开，打开冰箱门检查好一会儿，回头竖起拇指头，道：“我爷爷朋友家有一台，据说花了一万多买的，七成新打个骨折也赚了。”
楚烨很高兴，道：“我在想不一定收古董，整一些二手工业品也有赚头，你觉得如何。”
“我爷爷说，古董要么不开业，开业吃半年，所以你还是别偏离，当个副业就可以。”赵蓉认真建议。
楚烨闻言眯眼，他就没打算真做什么二手回收，只是故意试探，赵蓉的回答很明显有研究过自己。
赵蓉绕着冰箱转到楚烨背后，伸手拍着他肩膀，道：“别费脑子了，考古、古董的知识是相通的，调查一下你最近行为不难。”
“你倒是坦白。”楚烨冷冷道。
“我们斗了三年，你家里什么情况我还能不知道，这段时间楚叔叔突然有钱治病，实在惹人注意了。”赵蓉说道。
楚烨面色瞬间阴沉如水。
“别紧张，你和我外婆小伙伴登上报纸，就算突然变得有能力，也就顺理成章了，再说我外婆那天拉着你喊赵麻，也被摄像机录进去，圈里更不会怀疑了。”赵蓉绕到楚烨面前说道。
楚烨眉头依旧紧缩着。
“我外婆是考古队登记员不是专家。”赵蓉确实足够了解楚烨，主动给他解释。
楚烨这才放松下来，赵蓉所言无疑帮他解决最难搞的事，毕竟圈内高调又没实力守护，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小兵醒来出门喊弟弟。
楚烨两人的视线都被拉走。
“小兵。”楚烨招手，等小兵走到身前，他指着赵蓉，道：“他叫赵蓉，会在这里学习三个月，有什么事可以跟她说。”
小兵智力发育不全，但一些话还懂的，笑呵呵跟赵蓉问好。
赵蓉礼貌回应。
屋内还没修整，冰箱就暂时放在院子里。
开饭前，楚烨先回一趟家喂鸡鸭。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兵站’将是他的工作室，所以的好好修整，吃完猪蹄早饭后，他从厨房开始整理。
赵蓉带着小兵，整理卧室。
为了赶工，楚烨直接来个通宵。
早晨六点赵蓉进来，一看墙都粉刷了，一脸讶异道：“差那么一两天？”
“差，时间不多了。”楚烨放下滚刷，道：“九月十五号前，我得赚两百万，不然就要按照我爸要求去读大专。”
“先不说你想当文盲，就说钱的事似乎不难，比如你接到小兵那个老头，一定给你好处了。”赵蓉问道。
楚烨没隐瞒，直接道：“给了，但我怀疑跟小兵身世有关系，不能算在内。”
“小伙子，辛苦你了，姐给你做个大补的早餐。”赵蓉因家里的关系，算是半个圈内人，知道运气不常有，语气透露不看好。
第32章 七月九号很特殊
五天时间，楚烨除了回几公里外的家喂养鸡鸭，就没外出过，每天只睡三个小时，总算把院子内外表面工作处理好。
他狠狠了睡一天，第七天很早起来到院子外。
墙上招牌盖着红布。
“七月九号，很特殊吗？”赵蓉也起来了，和楚烨站在一起面向红布，很疑惑楚烨非要今天开业。
楚烨眉头一扬，道：“很重要。”
“说说。”赵蓉一脸好奇。
“鉴于关系程度，你还是别知道得好。”楚烨撇了眼，上前解开红布。
赵蓉翻白眼。
从今天起，小兴村多了一个废品收购站‘大兵站’。
恰好此时，东方吐白，一缕阳光斜照过来，招牌、楚烨都被光芒包裹在内。
赵蓉面对面站着，见状有点恍惚，难道今日日子真很的很特殊？
“不能迷信，我可是京大考古系的学生呢。”赵蓉羞愤自语。
楚烨嫌弃一眼，转身走进大门，边道：“早餐我就不吃了，回家喂养鸡鸭后，得去走一走，碰运气。”
“不行，必须吃完。”赵蓉追进去喊道。
之前他们商量好了，收旧物的事由楚烨来做，赵蓉在开学前在站点做学徒，主持站点内部工作，做饭也在其中。
吃完饭六点半，楚烨骑着自己的破三轮车离开。
考虑到赵家村被考古队入驻，他想还是暂时不去，前往隔壁小桐乡。
小桐乡范围内都是山，在巴南全境排得上号，村跟村距离比去市里还远，楚烨自是不能凭借三轮车跑遍，他进去的是和乡同名的村庄，地处大兴镇西南边。
早几百年明中期可是相当出名，出现考中进士官至某州府大老爷的大官，之后村里又连出两个举人，于是那段时间成为巴南中心。
可随着朝代更迭没落了，几十年前县里乡镇调整划归小桐乡，大兴镇甚至没人出来反对下。
再过些年，小桐村会因发现温泉得到大笔投资发展起来，而现在穷得响叮当。
八点太阳热得很，楚烨一进村，右手把持车子方向，左手铁条敲铁板，在‘铛铛’的响声中喊活。
“收废品，自行车、铝锅、破铁废剪子……统统都收。”
小桐村通电的都没几家，所以改了说辞。
“见鬼了，最近一个接着一个。”一老宅子传出老人的疑惑声。
楚烨一听眼睛一亮，在宅子前停下。
宅子门开着，他探头进去，朝一个在竹椅上吃早餐的大娘，道：“婆婆，有不要的东西让我收吗？”
“没有没有，你赶紧离开，烦躁。”大娘就在村口，这几天没少被问，所以态度相当不好。
楚烨也不生气，下了三轮车从后斗，提起刚买的下半个西瓜走进去。
“婆婆，天气热有点累，借你家休息下，正好我买了几片西瓜，一起吃哈。”楚烨说道。
西瓜在农村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华夏人不管南北都是一致，物不再价值有心就好。
这不大娘一改冷脸，热情指着身边的竹椅邀请楚烨入座。
半个小时后楚烨离开院子，骑着三轮车在刚刚大娘提示下，前往村心西北边。
村心西北边有一座忠君祠，祭祀明中期村里出现的大老爷还有两个秀才，一直以来都是那个老爷同族人管，民国时期出了个汉奸，被村里人嫌弃举家搬迁，祖祠也就一直荒废着。
最近那族人有人发达了，回来跟乡里一合计打算重新修葺。
楚烨又错过最热的时候，好几位淘客来过了。
此时建筑已完全被推倒，几个工人正在清理，再无其他人。
“收旧衣、旧……”
楚烨远远就敲着铁饼喊着。
有个工人扭头，吐槽道：“好东西都被拿走了，还来做什么。”
“二麻子，你还懂啊。”有个胖乎乎的工人语气尖酸。
工人生气，道：“辉哥你们认识不？我跟他手下做半年，告诉你市场那些掌柜都不是我对手。”
“你这小子就爱吹牛。”
“……”
几个工人哈哈大笑，二麻子气得脸色通红，手中铲子一插不干活了。
正巧楚烨骑着自行车爬坡上来到空地，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为了融入几人交谈，就道：“大哥们，心情不错啊。”
“不错你个蛋，瓜娃子！”二麻子没好气道。
楚烨一阵莫名其妙，但他来是碰运气，自是不会计较，他扛起麻袋踩着建筑废料，边道：“请问东西都是不要的吧。”
有个工人回答：“想要什么随便拿。”
“谢谢大哥。”楚烨回道。
二麻子冷哼道：“吴老板要是知道你偷东西，腿都给你打断了。”
“你就别吓人小娃子，这些都是要运出去扔的。”有人说道。
二麻子大感没面子，抓起铲子指着几个工人，道：“想打架就说。”
众人面色惊愕，懒得跟二麻子多说低头干自己的活。
二麻子气没地方出，转到楚烨身上。
楚烨可不是面上看着那般稚嫩，不管二麻子说什么权当没听到，在废石上跳着，搜索那丢丢也许不存在的运气。
别说，还真给他碰到了。
有一土堆里躺着一块神主牌，从信息上来说，为大兴乡一个叫古瀚的人。
楚烨弯腰拿起来。
牌子原本应该刷金漆、红漆，而今早已褪色，上面雕刻被磨掉不少，这也是前面几拨淘客看不上的原因。
“嘿，那可是我爷爷的。”二麻子追上来，声音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工人们表情很是怪异。
楚烨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了计较，晃着手中神主牌，向二麻子问道：“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要你管。”二麻子冷哼，来到楚烨面前要抢夺。
楚烨缩手藏在背后，道：“怎么证明东西是你的。”
“老子还需要跟你解释，拿来！”二麻子简直是欺软怕硬的典中典，不敢跟嘲笑自己的工人们算账，想从楚烨身上找回，态度十分蛮横。
楚烨奉行和气生财，可不是软柿子，决心给二麻子一个好看。
当对方扑上来要抢夺时，他迅速闪身避开。
二麻子扑空身体朝地面土堆扑倒，泥土吃了满嘴。
“祖先你也能乱认。”楚烨抬脚踩在二麻子背上，微微用力让二麻子疼嗷嗷叫。
“小弟弟，不厚道吧。”边上传来怪声。
楚烨扭头，看到出声的人，心情顿时不畅快。
第33章 各有心思
晦气！
楚烨心情跌到谷底。
对面走来的西装男，长得一表人才，放在未来就是魅力十足、多金贵公子，是未来大型度假村的投资人，在前世跟他争夺一件三百多万的古董，差点闹出人命，叫吴勇，大他十岁。
“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吴勇不是来主持公道，而是看上楚烨手中的东西。
同时间，边上几个工人窃窃私语，这几天来的人收破烂们，一块木板吴勇都要算清楚账。
楚烨听到后心里冷笑，果然是那个吴勇，转念时面色一苦，道：“先生请给机会，我妈妈让我请回外叔公的神主牌。”
吴勇生意能做大，思维岂是常人能比，才不管楚烨话中真假，说道：“那可不行，你可以去村里问问，这地方是不是我家老宅子。”
“是物件总有个价……我……”
“一万。”吴勇见楚烨非要不可，东西不看直接开价。
楚烨面露难色想开口。
吴勇摇头道：“要就拿走，不要放下。”
楚烨面色变来变去，内心里一直挣扎着。
吴勇见状很得意，在拆掉老宅时就请人鉴定过，值钱老物都被提前搬走，别说价值一万的，就是一千块都没留下，今日不管多少都是赚了。
“算了，也就是一个偏远外戚，大不了跟我妈说没找到。”楚烨放弃，把神主牌从背后转到身前递向吴勇。
他故意把神主牌正面对向吴勇，让上面的信息一清二楚。
吴勇一见古瀚两个字就恨的牙痒痒，民国时他家从小桐村搬走，就是当时的村长古瀚主持的，所以这两个字就是他的逆鳞。
楚烨知道这段过往，此时为了恶心吴勇，还故意走上前，把神主牌递上去。
啊！
吴勇吓得尖叫连连后退。
楚烨心里暗爽。
“不要了，给你赶紧滚！”吴勇怒吼道。
吴勇这人又贪又抠、性格也扭曲，所有楚烨见好就收，他说道：“我也不愿意白拿，给五百块买走，先生觉得合适？”
“拿走，拿走。”吴勇一脸厌烦的挥手。
楚烨从肩上麻袋掏出五百块，还有收据本，写完信息后让吴勇签名，完成交易后在对方厌恶表情中离开。
二麻子恢复过来，觉得没面子，加上吴勇暗示，就扔下工作追过去。
楚烨猜到吴勇不会轻易放自己走，就在村口等着。
二麻子一到，他便把神主牌给对方，不过底座没给。
二麻子觉得找回面子人都快飘了，一蹦一跳的原路返回。
“也是可爱。”楚烨摇头哑然一笑，骑着三轮车离开小桐村。
大兵站。
赵蓉在屋内吃午饭，一听院子传来三轮车响声，放下碗筷起身出门，一见楚烨就问道：“怎么样，有收获吗？”
“你不是说运气是门玄学？”楚烨反问。
“两个多月两百万，能不着急吗？”
“噢，你很希望我不读书啊。”楚烨拿起后斗的麻袋说道。
“能不能好好说话！”赵蓉生气道。
楚烨不解，不提那个时空的事，就说高中三年，赵蓉恨不得生食他的肉，咋才几天转性了，不过他还是如实转述：“除了早上在小桐村，其他都是些普通的，半路上我送给一个独眼爷爷了。”
“什么东西？”赵蓉凑上前好奇道。
楚烨从麻袋里拿出那个神主牌底座。
赵蓉接过去后翻看，她有考古底子，很快分辨出是什么东西，道：“柳头木确实是值钱，这么大块能值个五六千。”
“看雕刻是神主牌的基座，该不会是你从人家祖祠里抢的吧。”赵蓉抬头质问。
楚烨眼皮一翻，拿过基座解释了下经过。
“吴勇这家伙我认识，之前为了开发某个地产项目，请我爷爷去把风水，把老头气得半死，后来我调查他的背景，你竟然能从他手上刮下皮，厉害。”赵蓉竖起拇指头道。
楚烨拿着神主牌基座晃着，嘴里嘿嘿道：“我猜测，这块是他家明朝祖宗吴知府神主牌其中一部分。”
赵蓉急忙道：“几分把握？”
“五分，如果你能请动赵馆长出马，还能加几分，到时候他得用好几万从我这里收回。”楚烨回道。
赵蓉扶着下巴低头思考，半响道：“让我爷爷帮个忙是没问题，但吴勇那家伙嗜钱如命，你没什么背景，到时候反被咬一口怎么办？”
“五五分。”楚烨向赵蓉抬手提议。
赵蓉盯着他神情狐疑。
“我猜你爸阻止你报考考古专业，应该和你奶奶有关系，你委屈自己来我这里，无非是缺钱，如果能赚到未来四年乃至后面学费，就不用受制你爸了。”楚烨分析道。
赵蓉倒吸一口冷气，盯着楚烨，道：“我发现你不是流氓，你是老妖怪，我在你面前跟没穿衣服一样。”
“你别，我对你不感兴趣。”楚烨表情夸张道。
赵蓉面色蹭的通红伸脚踢上去。
楚烨开口时就预判了，此时往后跳避开了，赵蓉踩空差点摔倒。
“合作不？”楚烨问道。
赵蓉稳住身体，气呼呼道：“四六，我六。”
楚烨觉得比五千多的都是赚就同意了，把木头教给赵蓉去处理。
“兮兮在里面跟小兵吃饭。”赵蓉说道。
“老妹！”楚烨大喜扛着麻袋冲进屋子。
屋内楚兮兮在喂小兵吃饭，听到哥哥的喊声很不满，扭头道：“你吓到小兵哥哥了。”
楚烨压住喜悦，把麻袋扔回后堂储藏室顺便洗手。
“老妈呢？”他坐下问道。
“妈抓了鸡鸭又回去照顾老爸，本来想等星期一下来接我，蓉蓉姐说到时候自己回市里顺便带我过去。”楚兮兮喂着小兵吃饭边说。
楚烨接着又询问了父母的病情。
楚兮兮一一作答，父母的情况都还好，让他大大松口气。
吃完饭后，楚烨想起家里几亩田得收割了，就寻思着下午去搞定。
楚兮兮一听他的安排，吓得惊呼：“哥，你忘记去年还有前年，我们家还要找王婶买米，就是你帮忙收割稻谷的原因？”
“怎么回事？”赵蓉好奇问道。
“别问。”楚烨瞪了眼赵蓉，转回去望着楚兮兮，认真道：“放心，今年我十八岁，是大人了，不会再出事的。”
第34章 楚烨有病？
夏天中午两点多，是太阳最毒的时候，楚烨带着一顶草帽，骑着三轮车前往大兴村西边的农田。
大片的金黄色稻穗，挂着喜人的米粒，正随着微风摇曳。
楚烨一路欣赏，来到自家三亩田边的土路停下。
他没有下田，而是转到后车斗坐下，拿起上面的西瓜啃。
来时方向，有个穿着长袖戴着帽子的人走来，他有点疑惑，难道还有人跟他一样，需要为两百万争分夺秒？
等那人走近一点，他看清样貌眼皮一翻，低头吃自己西瓜去。
来人是赵蓉。
“不是为了两百万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还没开始干活就先偷懒了啊。”赵蓉人没到鄙视先传来了。
三轮车后斗，楚烨背靠椅子打了个嗝，把手中吃完的西瓜皮一甩，重新拿了一个递向赵蓉。
赵蓉不要，他便低头啃了一大口，道：“你不信任我？”
“是兮兮。”赵蓉白了眼，望着稻田道：“我是想知道你长大了有什么不同，代替她来。”
“有差别吗？”楚烨瘪瘪嘴，接着低头啃西瓜。
赵蓉在车后盯着他，道：“我好奇，读书也不妨碍你当淘客，能给我说说为什么吗？”
“我和我的老家一刻也不能分开。”楚烨说道。
他是认真的，赵蓉却当他胡扯，瞪着他握紧拳头。
他有感抬头，道：“除非我爸妈陪着我妹去大学，否则这辈子我都会在巴南，一步不离。”
“你不是把他们送到市区了吗？”赵蓉很不解。
“年轻。”楚烨撇嘴，道：“我爸妈现在是因要治疗，等过些日子病情不那么急迫，他们就会轮流在市区陪我妹妹读书，其他时间照顾这三亩薄田。”
赵蓉更疑惑，以楚烨的能力，就算运气不可能一直有，但一年总能有几次，捡个漏都足够一家人一年收入，甚至是几倍，有必要那么辛苦？
“很难理解吗？”楚烨知道赵蓉表情意味着什么，扭头望着自家稻田，笑道：“如你外婆，年轻时跟着你爷爷、奶奶，天南海北都走过，为什么最后还要呆在赵家村，你有想过吗？”
赵蓉还真问过外婆，心中的疑惑也随即散去，和楚烨一样把视线落在稻田上，感叹道：“如非必要，谁想远走他乡。”
楚烨暗自点头。
大兴村一草一木都刻在父母心中，二老不愿意，他是不会逼的。
“不说这个了，赶紧割稻子啊。”赵蓉回身转头说道。
楚烨捧着西瓜啃，边道：“我请工人了。”
“这就是你说的长大？”赵蓉惊呼。
楚烨不语，低头张嘴咔咔的啃西瓜。
赵蓉捂着额头，喘气道：“你妈知道吗？”
“徐丽女士从没高估过自己的儿子。”楚烨扔掉西瓜皮，拿起葫芦打开灌入嘴里。
葫芦里，装着来时在村里临大路的小摊上卖的酸梅汤。
楚烨放下葫芦，指着身边另外几个，道：“喝吗？我买好几斤，还有一些烧饼，都是我村里老味道，外面可买不到。”
“你咋这么无耻，忘记自己要赚两百万的目标了吗？还花钱请工人。”赵蓉愤怒道。
楚烨从袋子掏出烧饼啃了一口，才回道：“我要是自己下手，到时候准得被我爸妈揍得皮开肉绽，那才是大事。相比之下出个五百请人帮忙，最划算了。”
“你竟然出五百！”赵蓉尖声道：“知道一斤米收购价是多少吗？你家才三亩地而已，算上人工、肥料，结果还得倒亏，而且你还买那么多吃喝的。你就是个败家子！”
“知道得不少嘛。”楚烨笑道。
赵蓉咬牙切齿，想朝楚烨脸上挥拳。
这时，楚烨请的工人过来了。
“来了。”他微笑道。
赵蓉准备把工人赶走转头，见到来人后瞬间把嘴闭上了。
走来的男人小时候左腿出问题了，走起来一瘸一拐。
男人是楚烨小学、初中的同班同学，叫章笑。
高中时和赵蓉同班，高二时候家里出问题辍学了，其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如果能顺利高考，去京大完全不是问题。
“他家还是那样吗？”赵蓉转头问道。
楚烨面无表情，眉头微微抖了下。
赵蓉总算明白，为什么楚烨会花五百块那么多，还非得大中午请章笑割稻谷，高二时章笑辍学时，老师、同学们为他惋惜想凑钱帮忙，结果被拒绝，她作为代表提意见还被凶过。
不想那么多了，她转头跟走来的章笑打招呼。
章笑表情不自然。
“容嬷嬷怎么会出钱帮我割稻谷。”楚烨太清楚自家兄弟心中想法，用鄙视赵蓉的语气帮忙解围。
赵蓉没还嘴。
那头，章笑吐了口气走来，直接越过赵蓉下田。
“笨蛋，镰刀都没拿。”楚烨把身边镰刀扔下去。
章笑弯腰捡起来干活。
“你去过大埔乡？”赵蓉转头问道。
问题很突然，但楚烨却一点也不意外，明白赵蓉的意思，便下三轮车把买来的酸梅汁、西瓜等吃喝的分出来大半放在边上，骑上三轮车跟章笑说道：“笑笑，我去喂鸭你别偷懒，不然扣你工资。”
章笑看了眼没说话。
楚烨摇摇头，踩着脚踏板掉头离开。
大埔乡在大兴镇东北方向七八公里外，其两面东临长江，有巴南乃至嘉陵市最大数一数二的码头，古来日子就都比其他地方滋润，大户人家不少。
不过也正是如此，一直不缺淘客，所以大埔乡在楚烨心中一直排不上号，但赵蓉特意提示，就说明又有什么东西现世了。
楚烨从两点多出发，到四点才来到大埔乡西边，浑身都被汗水浇透，腿打抖擞。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咻’从他身边窜过，车轮卷起漫天尘土，不少落在他身上和汗水一混，他跟泥土里爬出来一样。
“明天去旧货市场淘个马达装上去，也能不用力气跑起来。”他嘴里嘟嚷着，脚费力踩着踏板，三轮车缓缓驶向大埔乡大道。
大埔乡比较有钱，通县城的路都铺了水泥，楚烨比刚轻松许多。
过了百来米，一片黑瓦白墙的民居呈现楚烨视线中，之前卷起漫天尘土，害他跟泥人一样的轿车，停在一幢房屋前。
“朴叔在吗？”轿车前一个职业装短发女人，朝着房屋喊道。
第35章 与土豪同行
楚烨拉住刹车，目光盯着轿车车牌。
车牌是嘉陵市区的牌照，数字非常吉利，为88888。
零几年，祖国迎来大发展，有钱人多了起来，为彰显身份，大江南北的人各显神通，其中就有拍车牌的，五个八必然是天价。
这片民居，跟楚烨家没啥区别，轿车身在其中有点格格不入了。
“朴叔在吗？”轿车前的职业装的女人已喊了第五遍了。
终于房屋的大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手持拐杖的老人走出来。
“又是你们。”老人眉头皱起。
女人正要开口，轿车后门打开，一个穿着薄衫的胖中年下来，道：“朴叔，别来无恙。”
“半个月都来三次，还有什么恙不恙的。”老人冷笑。
胖中年也不生气，走到秘书身边，呵呵笑道：“朴叔，我是真诚想和您交易的。”
“说了，想买我的砚台，一百五十万少一分不行，不接受没什么好说的。”老人语气冷硬。
“在交易前，总得验验货吧。”胖中年依旧是维持着谦和的笑容。
老人沉默了下转身进门。
“老板，没关门呢。”女秘书转头道。
“带路。”胖中年挥手。
女秘书迈开步伐。
这边，楚烨听到一百五十万的砚台，心中的小火焰熊熊燃起，正好对方卷起尘土害他跟泥人一样，有借口可以叨扰，于是乎把三轮车停好，扛着麻袋跟着后头进门。
老人的家跟碉堡一样，周围三层楼围着，中间天井是采光处，还有一口水井。
井边周围堆满木头，楚烨走进来时，不凑巧天井上飞下来一只乌鸦落在木堆上，几根木头滚落发出声响。
北面大堂朴叔几人听到动静投来目光，楚烨没来得及闪避被发现了。
死乌鸦！
他心里骂着，正准备好说辞。
不料，朴叔并未说什么，胖中年和秘书也一样。
楚烨一怔，难道以为他是碉楼的住户，而朴叔是年老花眼没看清，所以才都不理会？
管他们做什么，混就是了。
楚烨回神小心向大堂移动。
大堂的光线不比外面，朴叔也不开灯，环境有点暗，家具也不多，就一张八仙桌和几张长椅子。
朴叔和胖中年面对面坐着，秘书站在自家老板身后。
楚烨到来后贴着石柱子靠着。
“朴叔，货什么时候能看？”胖中年直奔主题。
朴叔冷哼道：“上次不都看过了，还有疑惑？”
胖中年无语，上次那根本不算看，对方就盒子一开一关总共不到两秒，然后开口要钱，要不是考虑到自己竞争对手盯着，他都想用别的办法了。
心里不爽归不爽，表面上胖中年却笑道：“叔，看货给钱，想必您是知道的，一百五十万不是小数目，确定无误钱随时给。”
巴南古玩市场就在不远的县城，就算不精但总听过交易流程，所以朴叔也不再倔了，起身拄着拐杖进后堂。
没一会儿返回出来，手里抱着一个鞋盒一般的木盒。
大堂右侧偏暗处，楚烨眯眼盯着，到底是什么砚台能值那么多钱。
砰！
朴叔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把砚台随意往桌上扔。
“我的叔，您可小心点。”胖中年惊呼着起身伸出手。
朴叔在桌对面拿出拐杖按住盒子表面。
“叔，您这是……”胖中年的笑容第一次消散。
女秘书目光幽深。
朴叔仿佛没察觉别人的情绪，冷淡道：“你们这些做生意的贼得很，我得防一下。”
“您想怎么样？”胖中年不快问道。
“弄坏了，怎么算？”朴叔问道。
“原价赔偿。”胖中年说道。
朴叔不语缩回拐杖。
胖中年迫不及待伸手打开盒盖。
盒子里是一个一大一小两墨坑结构的砚台，在圈内称为双星台，不多见但只要是出现，都名砚类别。
绕着砚台边缘为龙身，每一个鳞片大小相等，绕一圈后龙头在大墨坑偏东方向，和龙尾相叠，四条龙爪随着龙身盘旋落在大小墨坑中。
最特殊的是，龙头的两个龙眼为白玉。
“好个玲珑青霜。”中年人大喜过望托着砚台，指尖颤抖着触摸砚台面，那样子跟对自己的小妾一样。
这头，楚烨因环境看的不是很清楚，好奇到底是什么成色，才让胖中年如此失态，也想摸下砚台感觉一下。
“不知是明前还是后。”他沉吟着。
明朝之前的双星砚台跟之后的完全是两种价值。
如是之前的，就算工艺比较粗糙，也不会影响价值，甚至会因一些小缺陷，能用故事包装好，价格几何攀升。
土豪就是土豪，在楚烨还在暗自分析价值时，那胖中年让秘书去取钱，爽快的把一百五十万给了。
半月来，朴叔把价格一再提高，就是吃准对方对钱不敏感，没想到提了两倍，胖中年竟还是那么豪气，顿时懊恼不已。
交易在胖中年笑声中完成。
也不知胖中年是忘记还是看不上，盒子都不要，捧着砚台带着秘书离开了。
“算了，一百五十万也不少了。”
朴叔安慰着自己，这时发下边上的楚烨，顿时紧张起来，抓紧刚入账的银行卡，用拐杖指着楚烨所在方向，道：“你是谁？”
楚烨走出来，道：“爷爷您别紧张，我是赵家村赵蓉介绍过来的。”
“赵蓉？”朴叔还是保持高度警惕。
楚烨就把赵蓉家情况简单讲述了下。
“那你来干什么？我跟那丫头也不是很熟悉，只是见过几次而已。”朴叔冷冷道。
楚烨能感受老人敌意不那么强了，笑道：“我就一收旧物的，赵蓉说您这里有东西，就过来看看。”
“刚被人买走，没有了。”朴叔说道。
“这不还有。”楚烨指着桌上的盒子。
朴叔有点意外，道：“这盒子跟那砚台没关系，是我从市场上买的。”
“看看再说嘛。”楚烨说道。
朴叔这会儿已看清他的容貌，觉得也就是个小孩子，还脏兮兮，不像是道上的人，没放在心上，走回椅子坐下，道：“想看就看吧。”
其实楚烨并不是想看盒子，就想问问砚台的信息。
“谢谢爷爷。”他走到之前胖中年的位置坐下，伸手拉盒子边问：“爷爷，您砚台什么来头？”
第36章 意外收获
朴叔刚赚到一百五十万，心情好得很，见楚烨有求知欲，满脸笑容道：“那砚台来头不简单，我祖上在码头运货时，救了个京城来的落水大官，据鉴定有好几百年了。”
“那是明朝前的咯。”楚烨随口附和。
“不知道，我家祖上是乾隆时期的人。”朴叔笑答。
楚烨对那砚台信息不那么感兴趣了，八成是明之后的，就算被乾隆用过，价值大几率没那么高。
要知道现在可是02年一百五十万，可不是20年，在京城整一套三房一厅不成问题。
诶？
楚烨心思回转，才发现自己握着的盒子触感不对，低头仔细辨认顿时心中大喜，自己触摸的地方是青玉木。
青玉木不是木头，而是玉的一种，只是触感跟木头一样。
“爷爷，这盒子您还有用处吗？”他压着狂喜的心，语气尽量平淡。
其实他多虑了，朴叔满心都是一百万十万怎么话，一听他的话才回神过来，视口道：“五百块买来的，你要的话，给个三百块吧。”
楚烨能明显听出来朴叔说谎，但心里并不在意，五百块买到青玉木，那是碰大运气了，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他还是开口讲价。
“爱要不要。”朴叔冷哼道。
楚烨维持收破烂的人设，麻痹朴叔继续讲价。
一老一少互相拉扯几分钟后，最终还是以三百块成交。
“这生意给你做的，一个破木盒三百块都下得去手。”朴叔望着楚烨离开的背影直摇头。
外头楚烨把盒子跟装着钱的麻袋塞在一起，骑着三轮车离开。
五点半，太阳依旧挂在天空散发着热量。
章笑拿着镰刀，在田中麻利割着稻谷，边上堆叠满满。
赵蓉站在一边，从一开始章笑就拒绝她的帮忙，两人的关系并未得到任何改善。
铛铛！
这时，楚烨带着满面春风般的微笑，敲着铁饼骑着三轮车过来。
赵蓉心中怒火被点燃，上土路猛冲。
“女大熊！”楚烨吓得调转车头。
“臭流氓，你给我站住！”赵蓉吼道。
“你跟笑笑没能和解，跟我没干系，别想把气撒我身上。”楚烨边喊着，起身脚猛踩踏板。
三轮车本来就破，这几天又楚烨各种虐，此刻轮子发出的嘎吱声传得老远，让人怀疑随时会飞出去。
最终，楚烨还是被赵蓉从后面一把抓到衣服拉住。
“我提示你去吴爷爷家，肯定得到好处，所以你得帮我。”赵蓉生气道。
楚烨闻言转头，道：“吴姓？”
“是啊，他们村早年翻修宗祠，各家各户都分到老木头、门框等旧物，运气好你能淘到好东西。”赵蓉说道。
楚烨把经历跟赵蓉说了下，表示自己没得到好处，不用帮忙处理关系。
“你真去找朴老头？”赵蓉惊呼。
“怎么了吗？”楚烨反问。
“那家伙年轻时是个挖坟的，被我爷爷逮到过，后来金盆洗手了，可却死性不改，没少做坑人的买卖，你找他没缺少……”
“嘿，看什么呢。”楚烨受不了赵蓉的视线，捂着胸膛呵斥。
赵蓉白眼，道：“还能乱叫，看来器官没少。”
呸！
楚烨碎了一口，下车拿起后斗装着钱的麻袋打开，把盒子掏出来递给赵蓉，道：“考考你，能不能发现。”
赵蓉已听盒子是楚烨从朴叔那儿花三百买来，自觉没什么好东西，但还是接过去查看。
赵蓉从小跟着家里人到处考古，说是小专家不为过，但终究还是年轻，摸了半天也没觉得盒子不对。
“三百块对你来说也不多，拿来装你那不三不四的书也不算亏。”赵蓉把盒子随意往车后斗扔。
楚烨见状满脸嫌弃，拿起盒子掰着有青玉木的位置。
“别恼羞成怒。”赵蓉揶揄。
“用你那金鱼眼好好看看。”楚烨把掰掉的盒子左侧递给赵蓉。
赵蓉不解，生气骂道：“你才是死鱼眼！姐姐我是杏眼大双眼皮，漂亮得很。”
楚烨上前，把木片塞在赵蓉手中，道：“别废话，好好看看木头的纹理，体验下触感。”
赵蓉心中楚烨一直不是正常人，但也不否认楚烨对于古董的认真，于是将信将疑拿着木片检查。
“以你的能力短时间检查不出来，上车，哥带你去找笑笑。”楚烨调转车头说道。
赵蓉闻言顺势往车后斗一坐。
田间，章笑见到楚烨过来也不理会，依旧低头干活。
“我也帮忙下吧。”楚烨撸起袖子下田。
章笑抬头紧张道：“你别动。”
“我只是要帮忙搬稻谷。”楚烨无语提醒。
“等下还要打谷，你个文盲。”章笑不客气数落。
楚烨尴尬笑道：“忘记了。”
“我收了的钱，事就得做好，你到边上别打搅我。”章笑严里喝道。
“好好，我走。”楚烨不想让兄弟暴走，陪笑离开田间，在土路上坐下拿起烧饼吃。
章笑左腿不方便，但动作可是十分麻利，几分钟后开始打谷。
六点多，天气总算凉快许多。
打谷也接近尾声，一直坐在车后斗鉴定手中木片的赵蓉，忽然惊呼：“青木玉，没错是，这片不是木头。”
楚烨还坐在地上，问声扭头道：“我都吃了三个烧饼，半个西瓜还喝下去好几斤酸梅汤，你才鉴定好，我感觉你还是重考学别的专业。”
“滚，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赵蓉不爽道。
楚烨耸耸肩，接着道：“你觉得值多少钱。”
“青木玉最近价格上扬，这片大概有一百五十克，能值个七千多。”赵蓉说道。
“跟我想得差不多。”楚烨点头。
赵蓉走到他身边蹲下，道：“在朴老头眼皮底下捡到漏，他要是知道不得撞墙。”
“他从88888车牌主人手中赚一百五十万，还会在意区区七千块。”楚烨随口道。
“七分钱他都在意。”赵蓉把木片扔到楚烨身上，又道：“车牌的主人我认识，要不要我帮忙探听下砚台具体信息。”
“没兴趣。”楚烨摇头，目光注视着田中章笑打谷的背影，道：“你说，如果再高中还有戏吗？”
赵蓉顿时来兴趣了，道：“当然了。”
“别激动。”楚烨斜了赵蓉一眼，道：“我意思是能跟得上其他人吗？”
“闭着眼睛都能年级第一呢。”赵蓉自信道。
第37章 难搞的发小
田里章笑麻利往麻袋里装稻谷，误会楚烨想重读，就没有关注。
“晚点谈。”楚烨太清楚章笑的性格，阻止赵蓉深入。
晚上七点太阳完全落下。
章笑把稻谷送到楚烨家转头就走，自始至终没看赵蓉一眼。
“你和他不是发小吗？”楚烨把稻谷放回房间出来，赵蓉面色疑惑迎头问道。
楚烨走出大门，边道：“章爷爷走了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就是我们高考那天，可跟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赵蓉追着楚烨反问。
楚烨走出院子，等赵蓉出来后锁门，向着据点走去，边解释：“当时除了我爸妈，任何人都不让插手。就这，还等到高考结束找到我，告诉我欠着人情，打算转成现金以后慢慢还，被我抽一顿后才把话吞回去。”
“自尊心强过头了吧。”赵蓉跟着楚烨步伐皱眉道。
“五岁失去父母，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九岁时爷爷犯老年痴呆，高二奶奶意外去世，接着一年后爷爷也走了，换作我，活着都难哦。”楚烨感伤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和他没什么关系啊。”
“人言可畏。”楚烨停下脚步转头，差点跟赵蓉撞在一起，在赵蓉白眼下望着来路，道：“灾星、扫把星等等外号层出不穷，除了我家，没有任何小孩敢靠近他。已经很坚强了。”
赵蓉除了高中跟父亲赌气，跑来大兴镇中学读高中，其余很少在农村长久生活，对楚烨的说法还是怀疑。
楚烨并不想在这问题深入，扭头朝着据点方向移动，继续道：“他左小腿出现问题，跟兮兮有关，得出面要帮忙，麻烦你也出点力。”
“行。”
赵蓉因一年前跟章笑因捐款而闹不愉快，一直想办法补救，一听楚烨的话毫不犹豫答应了。
大兵站，楚兮兮带着小兵等着楚烨两人吃完饭。
小丫头从小爱做家务，做的菜比肩楚妈妈。
此时，桌上有红烧鱼、香葱烧排骨、老鸭汤、酿豆腐、还有两个素菜，以及几瓶可乐。
“哥回来了。”楚兮兮听到院子脚步声，迫不及待起身出门。
见只有楚烨、赵蓉，楚兮兮兴奋的神色瞬间僵住。
“小不点，哥哥回来你不高兴啊。”楚烨走到妹妹身前，伸手摸着妹妹头发笑道。
楚兮兮冷漠转身进屋子。
“你这哥哥当得真失败。”赵蓉斜眼嗤笑。
楚烨狠狠斜了眼跨过门槛。
楚烨一进门看到桌上的菜，顿时满心嫉妒。
“还真生气啊。”赵蓉进门见楚烨阴沉的脸色无语了。
楚烨冷哼道：“全是章笑的喜欢吃的。”
赵蓉闻言眼睛一亮，走到桌前望着楚兮兮，道：“兮兮，你怎么知道我们跟章笑碰面了。”
“就我哥那点本事，能指望也就笑哥哥了。”楚兮兮嘟嚷道。
赵蓉恍然，忽然很羡慕有兄弟姐妹。
同时间，楚烨不爽道：“还知道我是你哥。”
楚兮兮嘴巴鼓起，眼中有泪水打转。
“哇，都是我爱吃的，老妹真好。”楚烨赶紧换一张脸，坐下拿起筷子夹起排骨往嘴里送，边不断赞扬。
边上坐着的小兵，跟着笑呵呵鼓掌，才让楚兮兮气消，赶楚烨去洗澡。
楚烨也确实脏得不行，就没有违背妹妹的意思起身去洗漱。
赵蓉跟楚兮兮谈了下让章笑重返高中的计划。
“哥……”楚烨一出来，楚兮兮扑上去抱着他大哭。
楚烨忍着吃醋哄妹妹。
楚兮兮情绪稳定后，众人开吃。
“哥，明天笑哥哥会去我们家晒稻谷，我打算和蓉蓉姐去说服他重返高中，你继续捡破烂去。”楚兮兮顾不得吃饭说道。
楚烨抽空纠正：“是收旧货，你用来烧饭的煤气灶、冰箱等等，都是我去淘的。”
“没差没差。”楚兮兮笑得很开心。
那个时空中从父母走后，楚烨就没见过妹妹的笑容，顿生熟悉又陌生的奇妙情绪，双眼泪水控制不住滑落。
楚兮兮、赵蓉大感疑惑。
“弟弟，吃。”小兵夹了块排骨放楚烨碗里。
“吃吃。”楚烨也不解释自己的行为，拿着筷子挥舞。
半小时后，楚烨第一个吃完，罕见自己拿碗进厨房。
果然跟预想的一样，楚兮兮一如既往的怕不够吃，饭菜多做了不少，他拿起保温瓶装得满满，从厨房后门离开。
楚烨家所在大兴村，西北山脚下，有一孤零零的黑瓦土墙的民居。
房子有一米多高的土墙围着，朝南的大门木头被白蚁啃食得千疮百孔，主人家干脆就不关了。
房屋内比有月光的院子还漆黑，有个黑影坐在边上，手里拿着蒸过的土豆啃着。
楚烨从小兴村，提着保温瓶用时半个小时，横跨稻田来到房子外。
从院子门往里什么也没看到，但楚烨知道自家兄弟就在屋内啃土豆，伸手敲了下歪歪扭扭的木门。
“谁啊。”屋内传来章笑略显沉稳的声线。
“是我。”楚烨喊道。
“等下。”章笑回道。
楚烨便在大门外站着。
十多秒后，屋内亮起来，光源是一盏老油灯发出来的。
光源亮度不高，章笑一瘸一拐走出屋子，其面庞就变得模糊了。
“进来吧。”章笑朝大门喊道。
门外楚烨走进来。
“刚赶着去洗澡，忘记跟你结算了。”楚烨边走边说。
他能知道章笑舍不得开灯，在暗中啃土豆，身为他发小的章笑，岂能不知道他说谎，但没有戳破直请他进屋子。
家徒四壁用来形容章笑家最少合适不过。
整个大厅，就一张破桌子，一张长椅然后就没有任何家具，桌上的老油灯是唯一值钱的了。
楚烨把保温瓶放在桌上，盖住章笑来不及收走的土豆皮，而后拍着自己身边让章笑过来做小，边道：“丫头说我不好好干活，故意做我讨厌吃的饭，要我吃完不然打小报告，可我实在不喜欢，你帮我吃掉，不然等我妈回来要挨揍噢。”
这方法，楚烨从小就开始用，只要不答应，今晚他就会守着章笑，让其空肚子饿着，几次后章笑老实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章笑坐下后冷淡道。
第38章 善良的楚烨
楚烨在上个时空中，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流浪的章笑，结果对方用冷漠的语气拒绝，不管他用什么方法也没用，成为他心中有一根刺。
所以，再次听到章笑用冷淡语气，他的心脏不由得揪疼。
幸好，此时他历经风霜，已然不是二十三岁找到章笑的小年轻，知道章笑什么意思，沉默着等待时机。
章笑吃完饭后，他立马道：“一个捡破烂的，天天接触脏东西，哪还有怕的道理。”
章笑盯着楚烨愣住了。
“你穿开裆裤，小爷我就认识了，还能被你那点小心思瞒过？”楚烨挑眉头语气搞怪。
章笑回神，道：“我，我可是被全村人……”
“个屁。”楚烨不想听章笑的废话，伸手揽过其肩膀，手指着油灯道：“灯价值有十万，我就是为它来的。兄弟没那么多现金，给个机会分期付款，如果你舍不得的话，等大学毕业工作了赎回去，算你十五万。”
之前，章笑在听到楚烨靠着古董，赚了不少钱，就想过会来找自己，转念又觉得不可能，毕竟都大老板，为什么要找自己一个灾星，不怕运气弄丢了吗？
所以当白天，楚烨过来聘请他割稻谷，对他而言的冲击力如鬼子进村，一下午都怀疑在做梦。
分开后清醒过来，作出跟楚烨绝交，免得被自己污染的决定。
此时，听到楚烨用‘老骗术’的旗号，让自己重回学校他恍惚着，要不是楚烨揽着自己脖子，呼吸那么清楚，他几疑是自己在做梦。
“我……”
“收拾下，去那边住帮看着兮兮一点，她开学后要在一中读书，而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楚烨打断道。
楚兮兮从小就可爱，像是个瓷娃娃一样，不是楚烨的关系，就喜欢跟章笑相处，说是心中一抹亮光不为过，所以帮楚兮兮提升学习成绩，没有任何异议。
章笑家穷得只剩下一两件衣服，还有父母、爷爷奶奶的神主牌，收拾起来也方便，几分钟后，两人就离开屋子。
“将来自己动手修吧。”楚烨不想让章笑过分感伤，强拉着离开。
大兵站，赵蓉、楚兮兮洗完碗后，轰小兵进房间睡觉，才发现楚烨不知所踪，两人想应该是散步顺便捡漏，也就没有在意，拉着一直在老槐树下坐着嗑瓜子。
“蓉蓉姐，笑哥哥真能进一中，真能办得到吗？”楚兮兮问道。
赵蓉自信，道：“以章笑的成绩，一中校长很乐意让他插班的。”
“那就好。”楚兮兮松口气。
“你不觉得章笑本人的意愿，才是最难的部分吗？”赵蓉担心道。
楚兮兮面带笑容，道：“别看我哥经常不着调，但其实心思很细腻，笑哥哥能长那么高，是我哥连骗带坑养出来的。”
“说说。”赵蓉来兴趣了。
楚兮兮嗑着瓜子，从楚烨小时候说起。
随着楚兮兮的讲述，赵蓉三年来对楚烨各种误会消散。
“对了，他是怎么做到连续两年，把你家的米给折腾没的。”赵蓉主动发问。
这时，楚烨带着章笑进院子。
楚烨‘财大气粗’，两个几百瓦的大灯泡，把院子照得亮堂，所以老槐树下的两人第一时间就发现。
“笑哥哥。”楚兮兮手里瓜子一扔跑上去。
下午在稻田，章笑连眼神都没关注，赵蓉犹豫了下没过去。
章笑连楚烨都不回给好脸色，但对楚兮兮独一无二，就是被打都不回吭一声，见楚兮兮过来，把装着神主牌的包裹塞到楚烨身上，主动双手迎上去。
两人兴奋抱在一起，楚兮兮讲述着思念。
“也才一个星期没见到，搞得几百年来没见一样。”楚烨骂骂咧咧进屋子。
赵蓉跟在后头进门，道：“你怎么说服他的？”
“它和我老妹。”楚烨抬起右手，手里抓着油灯。
在赵蓉的逼迫下，他把东西放桌下转述了下经过。
赵蓉不理解男孩子的交流方式，只要章笑能重返学校就足够了，不自主的喜极而泣。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兄弟吧。”楚烨很八卦道。
赵蓉这次没白他眼，而是笑眯眯道：“我喜欢你。”
楚烨慌张摆手，道：“容嬷嬷，咱们的关系没好到那程度，你和他的误会自己解决。”
赵蓉惊讶楚烨脑袋转得快，知道自己什么心思，同时生气不帮自己。
“我都跟他道歉好多次，他就跟哑巴一样不回话，甚至瞧都不瞧我一眼。”赵蓉着急跺脚，眼睛还恶狠狠盯着楚烨。
楚烨见状感叹不已，自己是真没那福分。
在那个时空中，赵蓉专门留着一手指甲，见到他没谈上几句话，就会扑上来撕咬，从没关心过自己。
当然，他也没关心对方就是了。
“帮不帮嘛。”赵蓉又说道。
“别撒娇，我恶心。”楚烨带着前世的记忆，语气相当不好。
赵蓉一听火气顶脑门扑向他。
要是按照以往，楚烨肯定还手，这次没动手，不是因为言词激怒赵蓉，纯粹是自认为自己是成熟的男人，不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咬了几下，赵蓉觉得没意识自己停下手，嘴里念叨着从楚兮兮那儿听来的事。
“还真是我的好妹妹。”楚烨朝屋外扫了眼，道：“别发羊癫疯了，笑笑没那么小气，不要怜悯、嫌弃等，就把他当个普通人，慢慢他就会接受你。”
“真的？”赵蓉问道。
“骗你又没好处。”楚烨撇嘴。
赵蓉开心笑了。
“还不赖嘛。”楚烨第一次觉得赵蓉脸也不是那么讨厌。
“不要妄想！你个捡破烂的死鱼眼。”赵蓉不习惯楚烨‘柔和’的眼神，慌张脱口而出鄙视。
楚烨心中并不美好的记忆被点燃，当即回怼：“老宫女，你以为我会要你？”
没有一个女孩喜欢听到不好的话，赵蓉暴怒出手。
这一次楚烨不再沉默，起身反击了。
砰砰砰！
两人跟以往一样打斗。
外面楚兮兮、章笑听到声响跑进来。
“又来。”章笑面有苦涩。
同时间，楚兮兮惊讶道：“哥，你怎么打女孩了，赶紧放开。”
第39章 家长里短
楚兮兮多虑了，打架这事，楚烨就没赢过赵蓉，不管是哪个时空。
此时，赵蓉跨坐楚烨身上，一手抓着楚烨头发，一手掐着楚烨的大腿揪。
啊啊啊……
楚烨疼得嗷嗷叫。
“别去。”章笑拦住楚兮兮，道：“等他们发泄完了会自己停手，有没有红药水或者甘油拿过来吧。”
楚兮兮听话进房间。
十多分钟后战斗结束，虽楚烨吃亏，但赵蓉好不到哪儿去，蓬头垢面跟个乞丐一样。
楚兮兮拉着赵蓉进卧室整理。
大厅，章笑让楚烨坐下，自己给涂药。
“不是我说你，都几岁了还……”
“诶，还真是个好油灯啊。”楚烨眼角撇到桌上的油灯，发现自己之前忽略的点，伸手要去拿。
啪！
章笑把楚烨的手打掉，道：“别转移话题，现在你都是站长了，不能跟小孩子一样一言不合闹脾气，不然……”
楚烨根本没在听，再次伸手把油灯拿过来。
“有什么好看的，这灯不是你九岁时拿给我的。”章笑无语道。
“嗯，当时我去赵家村，遇到个小姑娘拿家里的油灯跟我换的，我记得……”
楚烨边回忆边说。
“继续编啊。”章笑低头鄙视盯着楚烨。
楚烨盯着油灯陷入沉思，他可不是编故事，而油灯的原主人他记起来了，不是别人正是九岁的容嬷嬷，从赵大娘家拿出油灯。
对自家兄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就把事给说了。
“孽缘啊。”章笑一时恍惚，手里棉签用力点了下楚烨额头的鼓包，把他疼得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卧室里，赵蓉坐在床边，楚兮兮拿着梳子给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蓉蓉姐，你跟我哥九岁就认识，好有缘分啊。”楚兮兮惊呼。
“狗屎的缘分，三个破棒棒糖，从我手里骗走价值八千块，清中期的煤油灯。”赵蓉不爽冷哼。
“蓉蓉姐不生气，在开学前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吃穷我哥。”
“好主意。”赵蓉拍手叫好。
屋外大厅，楚烨等章笑停下抹药动作，伸手拿过油灯鉴别。
“好家伙。”楚烨被自己的鉴定结果吓一跳，怀疑自己的嘴巴开光了。
“什么情况？”章笑问道。
“乾隆时期，过继给果亲王允礼的继子，雍正帝第六子，爱新觉罗·弘曕府邸流出来的，价值五万多。”楚烨拿着油灯解释。
章笑坐下，微笑道：“恭喜，还差一百九十五万。”
楚烨闻言扫了眼左侧卧室，肯定是一个星期前，老妹搬去市区前，去跟章笑道别时透露的。
他把油灯放下，道：“你是觉得我不能成功，所以从不劝说我好好读书咯。”
“两百万不是两百块，想两个半月赚到，简直痴人做梦。”章笑毫无表情说道。
“老规矩？”楚烨伸出右手握紧。
章笑伸出拳头撞了一下，道：“两个半月后，你准备复读跟我同班吧。”
“兄弟，你高看我了。”楚烨苦笑道。
“六月七号那天，你不交白卷，上一本轻轻松松的。”章笑眼中满是愧疚，一个多月前，要不是爷爷的事，楚烨根本不会上大专。
“别跟个娘们似的。”楚烨鄙视了下章笑，道：“去一中好好读书，不要对我老妹有非分之想，她可是要当飞机工程师的人。”
章笑笑了，很快又哭了。
楚烨知道什么意思，却懒得理会，拿起油灯去后堂储藏室。
大兵站别的不多，房间多。
之前楚烨整出四间卧室放了床，分居在大厅两侧，他和小兵的房间并排，楚兮兮不想一个人，就跟赵蓉一起，最后一间正好给章笑。
第二天一大早，楚烨吃完早饭，骑着三轮车打算去淘个电动马达。
站点周围都是中转站，价格不是一般高，他可不想被坑，于是前往李黄村，看看能否收到。
李黄村临近赵家村，距离古玩市场不算远，很多淘客都在村中租房子
楚烨进村收废品，就有点搞笑，他一进村就不少人拿着怪异目光看他，他还乐呵呵跟人打招呼，别人嘀咕傻子，他也不在乎。
“收旧家电、旧衣服、旧马达……统统都收。”
三轮车在楚烨屁股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配合着铁饼当当声，进入村中房屋最密集的地方。
“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
几十米外，一幢崭新的民居大院，传出女人哭骂声和东西撞击声，院子外站着几个大娘，手里抓着碗筷，边吃边探头。
楚烨好奇骑着三轮车到来，下车走到大娘后面，道：“姐，里面怎么回事。”
大娘转头，见他是个面生的小孩，当成村里新租客并未排斥。
有个大娘筷子指着半掩的大门，道：“据说，小牛又发了点小财，开始不着家，他婆娘生气闹离婚呢。”
“怕不是在外头有人。”楚烨附和道。
“你这娃还真有眼力。”有个大娘惊喜，转头面向楚烨，道：“听说是找了个舞厅的女人，还在城里给人租了个房子，多有半年了。”
另外一个大娘插嘴，道：“不止，有小一年了，那舞女肚子大了，不然小兰也不用闹。”
“听谁说的。”其他人纷纷转头。
“我家那个租客，之前跟小牛有合作，年前他们在小桐村收到了一块据说是很老的镜子卖了，两人各拿十多万，后来小牛……”
大娘唾沫横飞，仿佛自己亲身经历。
正当大家都听得入迷，大门忽然打开，一个满脸乌青指甲痕的男人出现，见到自家屋外站着不少人，露出不满。
众人有点尴尬散去。
男人就是这家男主人小牛，见楚烨要走，喊道：“那个小孩。”
楚烨坐在三轮车上手指着自己。
小牛点头，后道：“你是收破烂的吧。”
“是，旧衣服、旧彩电……”
“进来吧。”小牛没兴趣听完转身进门。
楚烨下车背上麻袋跟着进门。
别的不知道，但大娘说小牛发财看来是真的，院子都铺着水泥，墙上也有贴瓷砖，这在02年的巴南可不是一般财力做得到。
不过，此时满院子地上躺着锅碗瓢盆等杂物，大门前三级阶梯，一个女人劈头撒发坐着，嘴里呜呜咽咽的哭着。
楚烨有点同情，从大娘的八卦信息中，女人就是那结婚五年没有孩子的女主人小兰。
第40章 掉坑了
在农村结婚一年不生小孩，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五年不生什么疯话都能传，身为农村人的楚烨再清楚不过。
可惜，他一外人也不好表示什么，便默默上了台阶。
在楚烨路过小兰时，抓住对方裤管。
“你说，你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小兰哭着质问。
楚烨愣住不知所措。
“玛德的欠揍啊。”屋内小牛怒吼，紧接着拿出擀面杖。
小兰却仿若未闻，再次质问楚烨。
眼看着小牛真要出手了，楚烨赶紧说道：“大哥，别冲动。”
小牛并非真要出手，楚烨一说便收手擀面杖一扔，蹲地上双手捂着脑袋，道：“本来好好的，这婆娘却因那些东西跟疯了一样，还天天说我外面有人女，就不该谈心，打死算了。”
说着，小牛往自己脸上抽，‘啪啪’声作响。
楚烨想劝解，抓住他裤管的小兰，更用力的拉扯，哭嚎着问他为什么要找别的女人，一会儿又说只要不离婚，找多少都可以，让他陷入两难不知道帮谁。
好在没一会儿，小牛主动停下抽嘴，起身进屋内，出来后手里多了个黑塑料袋。
小牛袋子往台阶一扔，道：“拿走。”
袋子里发出乒乓响。
楚烨分辨出是金属，具体也不清楚，小兰又不放开他的裤管，他只得把肩上麻袋放一边，身体倾斜弯下去勾起袋子。
袋子里装着三个通体黑色，宛如铃铛的物体。
楚烨拿出其中一个查看。
“冥器啊。”他讶异道。
“果然是脏东西，你赶紧拿走，钱就不用了，只要我婆娘能正常就行。”小牛说道。
楚烨抬头，道：“冒昧一句，刚几个大娘说您是淘客对吧。”
小牛也许是认为楚烨是个小孩子，犹豫了下在门槛坐下。
他掏出烟，请了一根被拒绝，便自己点燃，道：“我是上门女婿，以前在老家当过古董伙计，学了些小技术，这两年运气不错发了点小财，半个月前和人合作，收了一批货，然后怪事接二连三，合作的人一个个倒下，我运气好顺利回家，你也看到了，我没事她出事了。”
楚烨前世接触过类似的物品，他确信手里的东西不可能那么邪乎，小牛怕是有隐瞒，但行规可不兴细问，所以他就装糊涂。
“一个一千块，您觉得合适吗？”他说道。
小牛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目光闪烁冷光，道：“看来你有点本事。”
“懂得一点。”楚烨拿着冥器晃着，道：“这玩意一般是不值钱，除非有渠道出手，一千块算是合理价格，更多几率我会砸在手里。”
“我都白送了呢。”小牛似笑非笑。
话说到这份上，楚烨也不想含糊，把冥器放入袋子，低头道：“小兰姐，可以不用演了。”
本来哭嚎的小兰，听到这话止住抬头惊愕的望着他。
“遇到行家了。”小牛淡淡道。
小兰便放开楚烨的裤管，起身走进屋内在丈夫背后站立注视楚烨。
楚烨有点后悔，没事凑什么热闹，现在好了，卷入别人的古董纷争。
“你叫楚烨对吧。”小牛问道。
“都半月了，还记得住啊。”楚烨不咸不淡道。
“那可是赵麻队长，老家就我们村隔壁，想不记住很难吧。”小牛笑道。
楚烨笑不起来，眼皮一翻道：“为了等到我，你到处散播自己的谣言，就不怕在村里呆不下去吗？”
“命比较重要。”小牛拿起烟点燃，狠狠抽了一口，接着道：“也怪我贪心，那天晚上盗墓贼从赵家村过来，就尾随他们捡漏，就得到三个冥器，然而最近赵队长归队，省里又下死命令，一定要抓到那群盗墓的，我怕受牵连说不清啊。”
楚烨能听出来小牛在别的事隐瞒，却并不想多管闲事，只要关于赵王爷坟的事是真的就好。
他逼着小牛写下字据，证明和他交谈不作假，拿在手里后才答应处理。
“几十年前那场浩劫中，巴南有很多古玩到处飘，小姑镇因有巴南钢铁厂、煤炭、化肥等，手头最多闲钱。”
小牛拿出自己的诚意。
楚烨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小姑镇是否在上世界那场浩劫中，收到最多古玩，不是很重要，小牛要暗示是，淘客们眼中的渠道。
“对了，你们村谁家有马达，我想给我三轮车装一个。”他说道。
“我家有。”小牛回头跟自己媳妇暗示了下。
小兰转身进屋子，出来后多了一个袋子。
这次没什么卖关子，袋子就是真实的电动马达。
楚烨两个袋子一起拿走，背起自己麻袋离开。
赵家村赵大娘在自己家里剥花生，听到敲门声起身去开门，见是楚烨面露欣喜，道：“蓉蓉在你站点过得怎么样？”
“奶奶，您瞒得我好苦。”楚烨苦笑道。
“进门说。”赵大娘移开让楚烨进门。
关上门后，赵大娘解释自己并不懂古玩，只是一个记录员而已，楚烨来收东西时，按照女婿的吩咐，编借口把赵蓉放在家里的东西卖出去。
“我是不会赔的哦。”楚烨半真半假道。
“你这娃，还玩这套。”赵大娘进屋子，给楚烨拿来酸梅汤。
赵大娘随后给楚烨介绍，赵蓉收藏最值钱的，早被赵爷爷拿走，余下都是普通的，算是给赵爸爸一个交代，楚烨来之前，已卖了足足一个月了。
“小蓉的奶奶，我闺蜜出事后，他爸就一直反对她碰，为了逼迫她改专业，可谓是煞费苦心，我这个做外婆也不能多说一个字。”赵大娘叹气道。
别人家里的事，特别事关赵蓉，楚烨不是很想深入，随便应付几句，就把装着冥器的黑袋子拿出来，放在花生壳上。
他也没隐瞒，把小牛的事简单说了下。
“我会交给小麻的。”赵大娘很乐意帮忙，把袋子拿过去放在自己身边，接着道：“别怪奶奶多嘴，小麻很想好好感谢你，为什么要避开？”
“倒也不是，我是怕去考古现场控制不住手脚……”楚烨很喜欢赵大娘，就没隐瞒自己想九月十五号前赚两百万的事。
赵大娘听完后，摇头道：“娃，两百万不是两万块，就算把蓉蓉东西全给你也填不起。”
第41章 土豪古镇
华夏千禧年进世贸组织，外贸进入大爆发经济超高速增长，但200万也着实不少，还要限在两月内，就算是盛产一夜暴富神话的古董圈，也有点异想天开了。
赵大娘跟着秦家走南闯北考古，最是清楚不过。
好在，老人家听闻楚烨没完成，得听父母话老实去读大学，神色缓和许多。
“年纪小，多点见识也好，就算完成不了目标也没关系，到时候奶奶去给你看站点。”赵大娘说道。
楚烨有点害臊，之前还从人家手中搞走黄花梨椅，没想到对方却不计前嫌。
“奶奶……”
“当年你用三个棒棒糖，换了蓉蓉的一个老油灯，说实话那是还人情的，是你爷爷……算了。”
赵大娘知道楚烨想说什么，剥花生一副追忆的神色解释，又在关键点突然卡住。
楚烨很不舒畅赶紧追问。
“你刚说要去小姑镇是吧。”赵大娘转移话题。
楚烨心志不是小孩子，就放弃追问点头：“奶奶有什么指示。”
“我就一普通老太婆，指示可不敢，给你提个醒倒是可以。”赵大娘低头，眼睛越过老花镜看着楚烨微笑。
楚烨赶紧道：“您请说。”
“小姑镇藏龙卧虎，三民街30号问老酒坊的掌柜老任，你去问他要三两三的地瓜酒。”
赵大娘这话，若是普通人听来不明意思，但在行业内人一听就明白，老任是一个古董肩客，用白话来说就是个贩卖信息的中介。
要知道古董的水深着呢，就算是老手也要注意，而信息便是关键，想获得就需要有渠道。
所以之前李黄村的小牛暗示后，楚烨郁闷才会一扫而空。
此刻，赵大娘更直接，把渠道都端到他面前，等于是领他进巴南古玩圈的大门。
他俩非亲非故，给那么大好处，显然是有条件的。
楚烨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便郑重道：“谢谢奶奶，两个月内我会把赵蓉养得白白胖胖，安全送她京大考古系。”
赵大娘不想被女婿抓到把柄，并未回应楚烨，扭头指着边上麻袋，道：“那一袋花生送你了。”
麻袋放在屋檐下大门边，一看就是方便随时提进提出。
楚烨明白了，名义上送她，实际上是给赵蓉，他也没点破，跟赵大娘告别扛着麻袋离开。
半小时后回到站点，楚烨把东西教给赵蓉，随后给三轮车装马达，十点跟众人告别后前往小姑镇。
大兴镇和小姑镇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但因巴南山多平地少，又是在交通不便的02年。
楚烨有电动马达帮忙，路程还是花了三个半小时。
小姑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河，通向外界是靠着河上的古桥，只要切断和外界往来便成为世外桃源，所以嘉陵富贵人家都会给自己建一个别居。
由于交通不便，人们在建造房屋时采用当地花岗岩为主材料，于是整个古镇不管什么朝代，墙体都是花岗岩、屋顶则是黑色瓦片，在整个华夏民居中显得特立独行。
十年后，古镇被列为市级文保，随后商业大开发。
要知道，凡是古镇、古城景点的鲜有不坑的，楚烨就亲身经历过几回，导致对带有‘古’的景点都很敏感，可当他骑着三轮车进入镇上，偏见就随之消散。
街道是几米宽的石板路，光滑的表面显示着岁月轮转。两边的建筑更让楚烨惊奇不已。
不说花岗岩墙体，屋顶横梁、柱子都是好木头，雕刻装饰品表现出超凡的手艺，有些是西南、中南、东南、江南、西北等等各地风格都有。
最让楚烨心动的是，几乎每个店铺匾额，都有着上百年乃至更早的历史，甚至其中一家卖宣纸的店铺，匾额是南宋年间徽州大商户请当时名士写下，雕刻师父也不一般。
楚烨在一家杂货铺前停下抬头发愣。
他嫉妒心真的爆发了，卖杂货店铺也就十五平米不到，但表面见到的稍微算算，就有二十多万的价值。
“小兴二号站，在这里只能是中下啊。”他嘀咕道。
杂货铺的老板，是个三十多的中年人，见他一动不动堵在门前，就出来赶人。
“老板，店铺是你本人的吗？”楚烨盯着横梁风鸟雕刻问道。
历史原因，小姑镇的人们对古玩都能说上两句。
中年人，抬头面色一改，道：“我爷爷当年去县城收旧物，也就淘到这么点，比起人家可大有不如呢。”
“老板真爱说笑，我大胆推测，风鸟雕刻是当年嘉陵大米富商古金，祖宅拆下来的呢。”楚烨说道。
中年人眼睛一亮，道：“年纪不小眼力不错。”
“我大兴镇的。”楚烨低头道。
“我祖上也是呢。”中年人面色再变，主动邀请楚烨进门喝茶。
楚烨也想了解下镇上的情况，就下车扛着装钱的麻袋进门。
店铺是卖绳索、塑料盆等等日常杂货，到处乱堆，越往里过道越窄，楚烨小心的跟着中年人后面，穿过一道门后豁然开朗。
店铺后面是一栋回廊型的二层房屋，中间的天井面积颇大光线很足，其中一侧立着十多盆植物。
楚烨扫了眼后再次羡慕不已，装着盆栽的盆大小不一，但都是清道光年间的老货，看着是从嘉陵老窑出的。
转头更让他无语，坐北的大堂，柱子、横梁、桌椅全是老古董。
之前他觉得，赵大娘那句‘藏龙卧虎’不过是点缀，此刻他是真信了。
“进来坐。”大堂中年邀请。
楚烨回神走进去，边道：“叔叔，真是好雅趣。”
“粗人一个而已。”中年人坐椅子上嘴里谦虚，手可是很不老实，双手摇晃着茶壶，无声的展示茶壶背景。
毫无疑问的，茶壶、茶杯都是老古董，出自嘉陵老窑的紫砂制，明清时期的，一套不下八万，若是能说明谁使用过，价格还得往上。
楚烨在中年人对面南向位置落座，随即对茶具一阵赞赏，博得中年人心情大悦请吃茶。
“老实说，我也不是随便请人做客。”中年人放下茶壶说道。
楚烨愣了下，接着笑道：“是赵队长原因？”
“嗯。”中年人点头，道：“我父亲早年跟赵麻有过接触，闹了些不愉快……别担心，都是陈年芝麻谷小事。”
楚烨心里一惊。
古董圈人际关系复杂，有时候一个微小的事都能得罪一群人。
第42章 斤斤计较
楚烨本来还不担心，中年人后面补一句，才让他警惕起来。
不过这次他多虑了，对方确实没打算拿他怎么样，就是想看看赵麻抱着痛哭流涕感激的人，有什么本事。
他指出店铺外横梁雕刻，就足以说明能力。
“赵婶暗示你来的吧。”中年人又说道。
楚烨差点被茶水给呛死，缓和后放下茶杯，道：“叔，您该不会姓……”
“姓老单名任。”中年人说道。
“您稍等。”楚烨满脸狐疑起身。
中年人一脸怪笑看着他离开。
楚烨穿过店铺来到外面，在墙上找到三民街30号，随后返回后堂。
“老酒坊不该是卖酒的吗？”楚烨走回桌子前说道。
中年人无声指着他身后。
他转头后无语了，如果稍有不注意还真会错过，发黄的墙上不高不低的位置上，有三个龙飞凤舞的粉笔字，正是‘老酒坊’。
“我要三两三的地瓜酒。”他转头说道。
“三百块。”老任说道。
楚烨惊疑道：“我还没说要求呢。”
“优惠。”
老任喝了口茶，又道：“整条三民街家家户户，在古玩市场都有店铺，就不用碰了，去西片区、西北片区大概有收获。”
短短一句话，却让楚烨收获良多，他感谢对方后痛快给钱。
楚烨出门后，不再羡慕街道两旁店铺土豪了，毕竟巴南古玩市场那些店，豪得更过分。
他毫不留恋骑着三轮车向西北方向移动。
“西边确实是低洼地，但很考验眼力，祝你有所获。”老任在店门口看着楚烨远去的背影嘀咕，语气看不出来真实情绪。
楚烨越过四条街穿过一片水田，来到古镇西片区。
比起前面商业气氛，西片区才是真实民居，虽然表面建筑结构一样，但多了一丝岁月留下的斑驳，不少房屋屋顶倒塌过半，墙上爬满青苔。
地面也从宽阔的石板路，变成狭窄的土路，好在楚烨是三轮车，不然的步行了。
铛铛！
他敲响铁饼喊着收旧的口号。
走了大约五十米，前方有户人家开门，一个瘦黄的中年人露出脑袋，喊道：“收旧货。”
“来了。”楚烨中断口号，爽快回了一句。
户主打开一扇门让楚烨进入。
门人的建筑左边都倒塌了，只剩下右边保持完整，家里头就中年人一个人，带着楚烨到墙角，指着一堆破铁，道：“五毛一斤，都收走吧。”
02年上门收锈铁三毛五一斤，到中转站能有六毛五，中年人有点不厚道了。
不过楚烨又不是真收废品的，所以并不生气，蹲下来翻着锈铁，边道：“叔，您还有没其他不要的旧物，加在一起我也不会吃太多亏。”
“有，但你不见得要。”中年人在边上有气无力回道。
楚烨转头道：“看看，能收的话，我给你算六毛。”
中年闻言一喜，让楚烨等下自己转进屋子里。
没一会儿，中年人抱着一个鞋盒大的木箱子从屋子出来，走到楚烨身边，道：“你且看看。”
中年人的语气透露，还没有对锈铁来得积极。
楚烨抱着看看心态，也没起身伸手接过箱子放在锈铁上。
“别压坏了。”中年人急得咳嗽。
楚烨不做声把箱子搬到地上，自己也转了个方向，随后打开盒子。
盒子里躺着大小基本一致，长十厘米、直径两厘米，圆柱墨锭，表面为十二生肖紫金色图绘。
楚烨拿起其中一根检查。
墨锭顶部有刻印，他凑近辨认出来，是‘太守柳恒约’五个异体字。
柳恒约，他能想到便是清初嘉陵第一任太守。
当年嘉陵江、巴南河因暴雨泛滥，柳恒约带着全城百姓抗击，避免灾难进一步扩大，事后开仓赈灾处理得也很周到，所以纵使后来被抄家，对嘉陵府的百姓而言，也是一个好官。
因此留下的私人物品都有收藏价值。
“嘿，小孩。”中年人见楚烨一直不说话，有点烦躁了。
楚烨回神放下手中的墨锭，道：“这个我也收。”
“你之前答应的呢？”中年人根本看不出墨锭的价值，就记着自己的锈铁。
楚烨捡了个漏也不好鄙视，盖上盒子转头看着锈铁，道：“嗯，一斤算你六毛。”
“你等下，我去拿称。”中年人转身冲进屋子里。
楚烨好笑却不反对，在原地默默等待。
很快中年人返回，楚烨拿过称后就发现做了手脚，却也没点破，把锈铁装麻袋称重。
整整两麻袋八十六斤。
中年人说的算上麻袋重量要九十斤。
楚烨也就依了，弯腰拿起盒子，道：“算上盒子两百块，加上锈铁五十四块，我给你个整数。”
中年人不是第一次卖废品，都对盒子和里面东西嗤之以鼻，一直不抱希望，所以听说有两百块，怕楚烨反悔，伸手道：“二百六十，拿来你赶紧走，我还要出门呢。”
楚烨本以为对方一听价格，会临时增加，故而把本来要给是五千块压缩到五百，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结果。
“钱呢？”中年人急躁道。
楚烨暗叹对方的愚蠢，伸手从口袋里数钱给对方。
钱一到手，中年人的就赶人。
嘭！
大门一关上，中年人在里面大声狂叫：“有酒喝了，有酒喝了。”
楚烨一想，中年那酒精肝都写在脸上，要敲门提醒，最后却没行动，毕竟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人凭什么听他的，把东西放车后斗，默默调转方向离开。
古董这行业很邪门，有时候一年都不来一次，要么一天出现好几次，为了平衡运气，所以楚烨决定今天暂停了。
他返回古镇镇区，路过三民街三十号，想了下停车扛着装钱和箱子麻袋进门。
“叔。”他到柜台边打招呼。
老任在柜台内看电视，听到招呼转头，见到是他后，讶异道：“有收获？”
嗯！
他点头。
老任顿时好奇不已，每天都有淘客来镇上，能有收获的才几个，起身道：“看看，合适的话转给我。”
楚烨跟古掌柜的约定，是明之前的古物对方有优先收货权，而箱子里的是明末清初，不再协议内，所以卖谁也是卖，就跟着老任到后堂。
第43章 交个朋友
老酒坊大堂，楚烨在八仙桌上喝着茶。
天井里，老任左手拿墨锭右手放大镜，借着天上的光线鉴定。
“还真是明末的古墨锭，表面用小蜜蜡封住，看着是两湖那边的手法，研磨时跨越几百年的墨香会随之挥发，据说墨香能三天不散，写出来的字清爽而饱满。”老任有点小兴奋说道。
楚烨淡笑道：“墨头上有刻印。”
老任闻言翻转，随后放大镜凑近。
“柳恒约！”老任惊呼，道：“当年古金还是个小米商，因最初响应柳恒约的赈灾，事后跟柳恒约关系密切，生意越做越大，几年还跟着柳恒约升迁，把生意做到两湖，听说两人关系好到亲如兄弟，墨有古代君子之交互赠的美称，可想而知它的来源。”
老任说完时人也走进大堂，把手中龙绘墨锭放进箱子，随后在楚烨对面坐下。
“娃，不得不说你运气惊人，此等极品都被你遇到。”老任望着楚烨精光闪闪。
楚烨淡定喝着茶水，接着说道：“柳恒约后来再也没回来嘉陵过，这箱墨锭流到这里。”
“我可没编故事，毕竟我想收货，岂不是增加负担。”老任摇头眯眼道：“小姑镇可不小。”
楚烨了然，放下茶杯，道：“叔之前给了我友情价，那我也投桃报李，下次也好继续合作。”
“一根三千，你看如何？”老任说道。
六千是楚烨的心理预期，所以果断答应了。
老任拿走箱子，道：“现金还是？”
楚烨拿出身上的纸笔，写下地址推向老任一侧，道：“走匿名。”
“好，下午四点。”老任收了纸条起身进后堂，出来时候手里多了一包茶叶。
楚烨扫了眼，就看出来是老龙井，开玩笑道：“要是刚走过，叔这好茶是注定喝不到了。”
“那肯定的，老龙井只有老友能喝。”老任坐下，边泡茶边道：“我有个疑惑。”
楚烨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也没有隐瞒如实转告。
“那家伙满身是病，很少淘客愿意接触，被你捡了个大漏。”老任感叹不已，自己去西片区也不少次了，竟然错过。
楚烨想到那人的病，就说道：“那叔叔看着酒精肝严重，家里人就没劝一下吗？”
老任盯着楚烨满脸讶异。
“您别这样看我。”楚烨躲着老任的视线，说道：“在古玩圈对我行为的评价是伪善，可想到那叔叔的脸我就难受。”
“合该你刚进镇就赚三万六。”
老任感叹一句，随后请楚烨吃茶，边介绍：“那人年轻时卖了家里的收藏，去南边学做生意，被港商给坑到破产，随后人就消沉了，老婆劝不动，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说起来那婆娘是你们村的人。”
楚烨疑惑，村里什么人他不认识，就没听过和那瘦黄的中年人有关的人。
“楚小红，现在改叫楚玉儿。”老任说道。
楚烨顿时满脸黑线。
楚玉儿娘家，在大兴村可是大名鼎鼎，民国时就是大户，后来消沉了两代人，随着改革开放又冒出来。
全族搬到县城里住，随后利用关系大兴祖宅，强占了他家后院一百平方土地，当时事儿闹得不小，那偏心的奶奶，收了钱用长辈压楚爸爸，事就不了了之。
要知道那一百平方米，是家里分到的唯一田地，就是被抢走后，才有后来找村里租借三亩地的事。
“有怨啊。”老任是渠道商，所以任何机会都不回放过。
楚烨暂时不想跟楚玉儿娘家起冲突，就没有回话。
老任识趣没有深问。
“叔，您能帮一个忙吗？”楚烨问道。
老任不问也知道楚烨想干什么，眯眼道：“他的情况活不了几年。”
“多活一天算是一天。”楚烨叹气道。
他不认为自己善良，但重生后对生命有不一样理解，所以不希望那人就怎么自暴自弃。
“行，钱就免了当交个朋友，让那家伙来我这做个伙计。”老任说道。
楚烨先谢谢，最后还是提出给一万，算是一点心意。
老任对楚烨兴趣越加浓厚，圈子什么样的人没有，‘蠢’的就算有，也因实力、运气不好很快消失，所以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小鬼能走到什么地步。
楚烨不知道老任心里想法，在对方热情送别下，骑着三轮车离开。
下午四点多，大兵站里只有赵蓉，其他人都去隔壁村晒稻谷。
老任的人送来的钱，用纸包裹着，是赵蓉接待，正放在大厅客桌上。
‘走匿名’的暗语，赵蓉的明白的，所以见到楚烨后立马询问发生经过。
楚烨没隐瞒，进屋子喝酸梅汤边解释。
“我觉得，两个月足够你完成任务。”赵蓉听完后惊呼。
楚烨摇头道：“今天之前的货基本上动不了，还差196万呢。”
“你把油灯卖了，我也不会怪你。”赵蓉说道。
楚烨抱钱起身：“我是为了笑笑，跟你毛关系。”
“楚流氓！”赵蓉生气怒吼。
楚烨淡定走进储藏室。
赵蓉气得原地跳脚跟陀螺似的，半响后安慰自己，楚烨和章笑是发小，自己比不上也是正常，才逐渐恢复平静。
第二天，赵蓉带着楚兮兮回市区补课，小兵交给章笑照顾，楚烨骑着三轮车出门。
一天忙活下来，收了一堆酒瓶赚几块钱外，并没有什么收获。
楚烨却很淡定，要是天天有漏能捡，就是在侮辱努力工作的人。
晚饭是章笑做的，很难吃但他不敢说什么，毕竟自己白粥都煮不好。
半夜，他被肚子疼醒，之后坐在马桶到天亮。
清晨一问，才知道章笑为不浪费，烂菜叶都不舍得扔，一锅给烩了。
“笑笑啊，兄弟出钱给你报个名，你去把落下的课追上。”楚烨再次从厕所出来，脑袋趴在客厅桌上有气无力道。
“我们打赌都还没分出胜负，只要我赢了，我就在镇中学上盯着你。另外，你以为我一年来就会发呆吗？知识都在我脑海呢。”章笑扔下话进厨房。
不一会儿，章笑端着早餐出来，楚烨坚决不碰。
“我和小兵哥吃了都没事。”章笑不爽被嫌弃。
楚烨没力气说话，闭上眼来个不听不看。
章笑也不逼他，和大兵愉快的吃起来。
饭是昨晚剩下的，虽在冰箱里放着的，但章笑不舍得用煤气，是自然热，结果可想而知了。
第44章 带病出征
九点多，赵蓉带着很多吃的从市区回来，一进门见桌上趴着三人，还有满地呕吐物，吓了一大跳。
“救，救命啊。”楚烨虚弱喊道。
赵蓉回神扔下袋子上前搀扶，幸好力气大，才能顺利把三人各自扶进房间，之后询问楚烨，得知是吃坏肚子，赶紧就出门去镇上买药。
中午，楚烨稍微恢复了点力气，扶着墙出卧室。
赵蓉给他们做了咸粥，正在桌上放凉。
“就这样，你还答应帮小兵找家人，别到时候给人一具尸体。”赵蓉盛粥边数落。
楚烨不语只顾着喝粥。
赵蓉的手艺没得说，他连喝下去三碗，苍白的面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娘的，章笑那混蛋……”
“有力气骂人，不如好好思考下，等我走你怎么办。”赵蓉怒斥。
“去镇上饭馆打包。”楚烨回道。
赵蓉差点被噎死，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说。
“对了，古玩市场举办玉石交流会，周围几个省的玩家都来了。”赵蓉从身上拿出一份广告单。
楚烨眼皮一翻，道：“骗游客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自己看。”赵蓉把广告单甩在桌上，端着碗进小兵的卧室。
楚烨想着没什么事做，拿起广告单查看。
广告单正面又几个大头照，都是圈内著名大师，在那个时空他还跟其中两个接触过，确实是有本事的人。
他转头朝卧室喊道：“容嬷嬷。”
“叫魂啊！”卧室里赵蓉不爽的声音传出。
“宝贝要被人捡走了，赶紧载我去市场。”楚烨起身。
他昨晚差点拉掉半条命，此刻没有完全恢复，双腿都在打颤，一着急起来差点跌倒。
卧室里赵蓉回道：“没看到传单上说的是后天才正式开始，急什么。”
“后天是大佬过来讲废话，今天才是重头戏，我们要发财了。”楚烨手撑着桌子语气急促。
“两个病号喂完再说。”赵蓉回了一句。
楚烨想试试自己走，无奈实在没力气，只能耐心等待。
一点多，太阳恶毒得很，赵蓉戴着帽子防晒，骑着三轮车带着楚烨前往古玩市场。
古玩市场专门开辟一个空地给人摆摊。
以往摊位不多，今日却是满满当当，还人挤人，还好摊位是有遮雨棚，虽然简陋但至少防住太阳，不然得多少人中暑了。
“还真被你说对了，说不定我的学费有着落了。”赵蓉扶着楚烨来到摊点南入口，一见到热闹的场面激动不已。
楚烨扫了眼，道：“冷静。”
“谁逼着我大中午过来。”赵蓉扭头鄙视道。
“捡漏没那么容易，否则不至于很多人饭吃不上，所以这时候要冷静。”楚烨解释了下自己的意思。
赵蓉闻言脸色微红。
“走吧，赌一下我们的运气。”楚烨善解人意没给难看。
赵蓉顺坡下驴，扶着他挤入人群。
正如楚烨所言，捡漏可不那么容易，半个小时走过十来个摊点，一件像样的都没遇到，反而累得满身臭汗。
好在赵蓉从小在野外考古混，不是一般女生那么娇滴滴，不然楚烨肩膀就要遭殃了。
这时，一个瓷器的摊位吸引楚烨的注意。
不是瓷器有多精美，而是摊贩他认识，一个在京城以倒卖古玩赚取差价的肩客。
赵蓉注意到楚烨眼神，也跟着望过去，一会儿后小声道：“不怎么样，好几个都是品质低劣的大路货。”
“过去看看再说。”楚烨说道。
赵蓉没多问，搀扶着他走上去。
楚烨认识摊贩是在前世，这个时空可没有接触，所以在摊贩眼里他就是上门的大鱼，热情招呼：“二位老板随便看看，感兴趣的话，给您个大折扣。”
赵蓉心里不屑，却也明白，在鉴定方面比不上楚烨，就没出声捣乱，在楚烨暗示下，搀扶着一起蹲下。
地摊上有十多个大小不一的瓶子，表面上看很精美，但在专业人士眼里全是垃圾。
摊贩却指着一个青花瓶，大言不惭道：“二位老板，您看着瓶子，乃是清中期景窑出品，纹理清晰，色泽恰如其分……”
摊贩越说越夸张。
楚烨一言不发，摊子上有个东西他很有兴趣，但不确定是否看走眼，必须得好好观察。
赵蓉忍不住，怪声道：“说得那么好，搞得和源泰琴山瓶同一炉出品的呢。”
源泰琴山瓶也是景窑出品，早年间流到海外，前几年被收藏家拿出来拍卖，最终成交价八百万，在圈里引起不小的轰动，是个人都知道。
所以赵蓉的意思很明显，让摊贩少吹牛。
摊贩能被楚烨记住，岂能是一般人，脑袋一转笑道：“老板莫怪，文瑶瓶是没有源泰琴山瓶那么珍贵，但也不算差，您要是有兴趣，图个吉利六千六。”
“你真是恬不知……”
赵蓉想骂人，楚烨伸手按住。
摊贩这才明白，穿着普通的农家小子才是正主，于是视线略过赵蓉，笑道：“老板，有兴趣不？”
“三个一起打包，五百块。”楚烨指着文瑶瓶左右的瓷碗加瓷瓶，虚弱道。
“哎哟，老板您不是说笑吧。”
摊贩怪叫道：“说实话我的货，是不如源泰琴山瓶，但也不是您怎么还价，还一包二。”
赵蓉也觉得楚烨有点砸场子的味道。
楚烨却有自己的理由，摊贩猴精得很，如果只想要目标物，等他是绝对是漫天要价，加上那个时空不愉快的经历，他绝不会给摊贩一点便宜占。
嗯？
他故作被隔壁摊位吸引，发出惊疑声。
赵蓉不知道他心思，权当他是声东击西，其实一开始就注意隔壁玉牌摊位，就自然而然扶着他起身。
摊贩一下懵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好在经验丰富，喊道：“老板等等。”
楚烨没回话，目光就盯着隔壁摊位。
隔壁老板因他的目光很是紧张。
这加剧了摊贩急躁的情绪，于是不假思索道：“老板，一千块您都拿走，我这都是正宗的景窑出来的。”
“据我所知，窑可到现在还能烧制。”赵蓉认定楚烨没打算在瓷器摊位买，故而不客气揭短。
摊贩瞬间面红耳赤，货是他来参加玉石交流会，想着坑几个人，顺道去景窑采购的，超过一年份都难，三个一起卖五百块，其实都赚五十多块了。
第45章 是谁吃亏？
楚烨利用另外一个时空的记忆，降维打击顺利买到自己想要的瓷碗，随后被赵蓉搀扶离开。
摊贩见两人直接越过隔壁摊点，才明白上当了气得踢脚，转念觉得不对，瓷器都是自己亲手挑的，好货还能不知？
“丑人多作怪，亏死你。”摊贩朝楚烨背影诅咒一句，接着笑嘻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这头，赵蓉疑惑道：“三个瓷器都是普通货，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楚烨等行人越过，小声回道：“其中的那个碗，是两江总督张少轩的身边护卫，因老板复辟失败后带着逃出来的，更早之前是某个富商巴结张少轩赠送的，价值大约六万，不过那是几年后，现在也就是能值个上三万。”
赵蓉一听手伸进袋子里。
“此地不宜。”楚烨小声提醒。
赵蓉赶紧收回手，回头看了眼在招呼客人的瓷器摊贩，道：“他真不知道吗？”
“一个死黄牛，本事也就是那样，看错眼也是正常。”楚烨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屑。
赵蓉眯眼道：“你认识他？”
“算是吧。”楚烨回头看了眼摊贩，眼睛闪过一丝厌恶。
在那个时空，十九年的古董生涯，他吃过的亏绝对不少，大多数都能当作学费，但也有耿耿于怀的，瓷器摊贩就是其中一个，一次就害得他亏了八百多万。
其实认真论起来，这个时空小贩，和他是没有仇恨的，报仇有点牵强，所以买到碗气也出了，决定恩怨随风散。
前提是摊贩别不知死活，否则两世连本带利一起算。
这时，赵蓉想问仔细一点，他沉默以对，于是只能搀扶他离开。
如果有人问，古董行业水多深？老手都会面有难色无法回答，楚烨的回答是比太平洋还深，任何时候都得保持谨慎。
人越来越多，各种气味夹杂空气浑浊，楚烨两人转了快两个小时，依旧没什么收获。
他倒是有耐心，赵蓉就有点意见了，一直担心大兵站两个病号，实在忍不住就提出回去。
他沉默着。
“差不多了，用五百块撬三万多，利润简直没天理。”赵蓉不喜楚烨的态度。
楚烨只能痛苦，道：“好吧。”
他们进来的南边，进来几个小时绕了几圈，远路返回有点浪费时间，所以走东北方向。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家里祖传十代老古董，都来看看瞧一瞧噢。”噪杂人潮声中，有吆喝十分突兀。
赵蓉扶着楚烨，和对面一群人别过，撇嘴道：“真把这里当集市了。”
“可不就是集市。”楚烨淡笑道。
“我发现你的语气，都快赶上我爸，难怪他才见你一面就印象深刻，昨天我回家还跟我念叨着你。”
“那你以后叫我叔叔吧。”
楚烨随口一句，换来赵蓉的一阵白眼，要不是前后都是人，指不定还得招来暴打。
两人交谈时，来到那发出突兀声的摊边。
摊贩是一个老农装扮，摊点上摆满的了铜铁等金属制品，剑刀鼎等等型态各异，长相让人眼花缭乱。
楚烨随意扫了眼，正好摊贩双手卧嘴边吆喝，他刚好瞟到对方手背，心里微惊。
只要在农村生活过的，都知道不管是男女，手只会黝黑粗糙，绝不可能细皮嫩肉。
不过古董行业什么人都有，伪装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惊疑的是，摊贩手指甲泛光点。
这种情况，只有在从事行业最让人忌恨，青铜器造假的人才会出现。
同时，对照下地摊上的金属制品，其中有几个朝代很有问题，他不由得联想到赵家村被盗的赵王爷墓。
赵蓉感觉到他脚步放缓，便轻声问道：“有情况？”
他微微点头，赵蓉便搀扶着他移动过去。
摊贩一见他们到来，眼睛闪过一丝惊喜，道：“两位贵客随便挑，这些都是我家珍藏好多代老古董，随便一件都是精品。”
赵蓉为了给楚烨争取品鉴时间，笑问摊贩：“那么贵重为什么不走拍卖渠道，而是来摆摊？”
“贵客可不知道，今儿市场汇聚周围四省市的客人们，比起古董店，客源大得多了，嘿嘿。”摊贩熟练说道。
赵蓉发现楚烨没有反应，便继续跟摊贩拉扯。
此时，楚烨低头，眼睛在几件魏晋时期的‘古董’来回扫视观察。
古董行业有两个造假重灾区，分别是瓷器和青铜器。
瓷器，由于宋元海洋贸易的兴起，从刺桐港出发，从此名声远播欧亚大陆，那时起造假就不分国籍种族。
至于青铜器，范围集中在华夏，特别是近代，殷商、战国、三星堆一带的老坟、遗迹，接二连三经过考古人员抢救性发掘，带起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
现在随便拉个普通人，都能来上几句，导致制假层出不穷。
不过由于青铜器的特殊性，搞个先秦容易引起有关部门注意，很容易被揭穿，所以造假通常都限定在魏晋南北朝前后。
这段时期就一个字‘乱’，只要那个器物，傍个小国小势力，轻松把人唬得一愣一愣。
前世楚烨就踩过不少坑，愤而研究该时段的历史文化，重生前称得上魏晋南北朝专家了。
此刻，他关注几件器物，从样式、材质和锻造手段、氧化反应都无可挑剔，就是魏晋时期。
这时，他利用被赵蓉扶着的手臂抖动暗示。
赵蓉立马收到，不跟摊贩抬杠了，转头注视他，惊疑道：“学长，你看上给奶奶的祝寿礼了吗？”
楚烨虽对‘奶奶’两个字别扭，还是点点头。
摊贩立马来兴致，笑呵呵道：“贵客，您感兴趣的是……”
楚烨指着一把青铜匕首。
“这叫八王礼，是当年……”摊贩满嘴跑火车。
楚烨面无表情听着，等对方扯够了，说道：“给个价。”
“四万，一分不少。”摊贩回道。
赵蓉一听价格差点暴走，就算鉴定能力比不上楚烨，但根据摊贩刚刚的言词，也能判断出来，摊位上没有一件真货，竟敢开口要四万。
相反，楚烨经历足够丰富，早猜到摊贩会怎么开价，他淡定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万！”
摊贩神情瞬间大变，嘴里发出尖锐的声：“魏晋时期的青铜礼器，你还价一万，你怎么不直接抢。”
“是一千。”楚烨淡淡道。
这下不仅摊贩不淡定，就是赵蓉也缩回勾着楚烨手臂的手，同时另外一手背着的麻袋也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