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午夜回响
兰开夏郡,深夜时分。
西维多利亚同盟紧急召开会议,商谈增援拉特兰的相关问题,现在全中陆都在关心维多利亚将如何看待已经爆发的萨尔贡—拉特兰战争。
兰开斯特公国云集而来的是西帝国的各个知名媒体,威塞克斯代表团,荷卢亚的外交官,总督本人也到位了。
菲利克斯面对所有人的一连串关心,他在镜头面前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话很有底气。
“我们会立刻送出武器和军事顾问,拉特兰也在兰开斯特的保障之下,只要他们一天还在战斗,就能从维多利亚得到他们急需的任何东西!”
“我,兰开斯特公爵,现在代表这片土地上的公民谴责萨尔贡帝国毫无道理的入侵行为,并且坚定不移地站在梵蒂卡方面,我们将共同携手度过这次危机,所有西维多利亚同盟的都会向南方开放一切战略渠道。”
“昨天,萨尔贡帝国在米诺斯犯下的暴行历历在目,而今天他们又再凭借着刀剑和强权威胁新的国家,这样的贪欲永无休止,必须有人阻止他们。我相信拉特兰人可以赢得自己的幸福明天,中陆有资格保卫家园不受侵犯,西维多利亚对此深表期待,以上。”
在菲利克斯说完这些后,会场掌声雷动,这些话正式告诉了外界,他们不会对进一步的侵略坐视不理,随后公爵独自走下了演讲台,他在后面的房间见到了最重要的南北盟友,并且将进一步商谈援助的细节。
白锋身上的华服反射出吊灯的明光,他在这里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在菲利克斯解决恼人的新闻发布会后,他才转过身直接问道:“何时出兵?能派多少个师?”
“军火何时送出?”
白锋关心的几个问题都很明确,他不希望在威塞克斯公国抗住萨尔贡的第一轮攻击时,另外的两个盟友却在身后打着不知道什么算盘,他需要一个具体确切的回答。
菲利克斯的身影在眼前打着转,这个人的脑海里和他所说的事情可不一定相符,他们的话里或多或少都有迫于形势的虚伪,在曝光灯的照耀下逼到了最前端,然而这些事谁又能说得准。
最后,菲利克斯轻描淡写说的这句话,差点没让白锋的情绪失控发作。
“兰开斯特能在下周派出三个师。”
“只有三个?!”
白锋咬牙切齿的抬高了自己的音调,觉得这真是有种愚弄他人的艺术在其中了,他在记者面前没有说出派多少军队,也没有说出援助多少武器,只是承诺会去这么做,以及将会共同作战,这些不是他想要的。
“兰开斯特百万大军,只有三个师,真是笑柄一样的数字,您就只能抛出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量么,菲利克斯殿下?”
白锋忍不住暗讽,他现在觉得平日里吹嘘自己军事力量的菲利克斯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了,面对萨尔贡人的时候,他们溜得比谁都快。
菲利克斯闻言似笑非笑,他甚至不打算给对方留出其他解释,只是淡淡说:“兰开斯特公民不会到战场上过多的流血,那是拉特兰人需要关心的事情。”
“我们送出的军火就可以帮助他们克敌制胜了,如果不能,那就让他们的血铺满迷途花平原,然后帮助我们达成拖延萨尔贡人的目标,如果情况好转,维多利亚和中陆各方的援助会源源不断的抵达,直到拖死萨尔贡人。”
白锋用了一些时间冷静下来,然后心烦意乱的看向洛朗,他希望西维多利亚的援助不只是这样,这样还不够。
现在根据拉特兰信使的描述,南陆集结了百万大军,规模比起第一次圣战军也所差无几,这样的攻势如果不倾尽中陆力量,怎么可能战胜他们呢?
洛朗知道白锋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开口说:“莱塔尼亚拒绝了我们的邀请,伦蒂尼姆在听说这件事以后也回应冷淡。”
“东维多利亚呢?你瞧瞧他们根本就没有理会拉特兰的兴趣,指望他们掏出一个子那都是我们不折不扣的阴谋了!”
他大声讽刺道,最后看着白锋阴郁不定的面庞着重强调:“如果大部分中陆国家都没有伸出援手,只凭我们就更加不行了。”
“我们会开始准备撤侨工作,至少要把还在拉特兰的所有维多利亚人撤回来,然后拉特兰人是死是活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办法了,我们已经尽力去帮他们,但本土军队是绝对不能动的。”
洛朗说完也得到了菲利克斯的认同,他们打算将国内局势放在重点,于是也不打算进一步抛出更多援助了,但是白锋很清楚这么点东西丢进拉特兰绝对连水花都砸不出来,他还是希望能让拉特兰多顶一会儿...
于是他松口了,旁敲侧击说:“那么这样,我们把黑爵坦克运过去,这也是我们的装甲兵实践的好时机。”
房间里略微沉默,随后菲利克斯同意了,对于远征军来说,他们现在有新玩具可以用了。
惴惴不安的拉特兰信使最终得到了一个较为满意的回答,公爵们告诉他,维多利亚的军队最晚在下周就会出现在前线了,这让信使深深松了一口气。
在之后的寒暄中,菲利克斯告诉白锋,他接到了一些情报,威塞克斯似乎要迎来新的主人了。
白锋面对这件事显得有些疑惑,他只好凑近身子问:“什么意思?”
菲利克斯很惊讶于伦蒂尼姆居然没有通知他们,心里不禁玩味起来,看来伦蒂尼姆的控制者抱着让公爵们互斗的龌龊心思,于是他说:“卡文迪许公爵正在前往威塞克斯的路上。”
“那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看起来得到了首都的授权和认可,现在大部分核心圈贵族都是他的保人,要接管威塞克斯的相关事务。”
白锋听完尤其疑惑,道:“威尔逊那个老家伙前日才邀请可莉莎前往首都,难道这个公爵会议只是个摆设?”
他仔细想了想,然后提醒道:“毫无疑问,威尔逊是想把公爵调开,以免你们不交权。”
“等到会议结束,卡文迪许也已经办成他想要的东西了。”
白锋颇为恼怒,他随后说:“这个任命根本不会生效的,所有官员都一概忠于现任公爵。”
洛朗这时忍不住幽幽来了一句:“到那个时候,你就要考虑会有什么后果了。”
“最好的办法是在路上干掉卡文迪许,白锋大人。”
“......”
随后,菲利克斯也出发前往公爵会议,然后是洛朗,两人的离开也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拉特兰战场实际上并不是如他们所说的...那般重要。
伦蒂尼姆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不是么?
第六十一章 腐败
腐败,一切不公的源头,一个国家是否长治久安的重要衡量标准。
膨胀的权利催生了腐败,有人的地方就有腐败,任何意识形态都没办法终结这一问题,在任何由官员管理的地方都是如此。
渐渐的,权利也造就了财富,财富反过来促成权利。
当一个人掌握了两种力量,就变得无坚不摧了,一是权利,二是财富,权资合一便是人生的顶点。
到了那时,腐败也变成了正义,也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在这股力量的裹挟下无人敢去质疑;就好像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有一个均衡点,一旦超过了界限就再也难以阻挡,于是国家也就完蛋了。
法律只能形成约束官僚腐败的屏障,却仍然没办法彻底剔除隐藏在黑暗中的肮脏碎屑,有人需要消灭腐败,消灭整个社会中的腐败风气,这是在向人类心底的自私与无耻宣战。
在威塞克斯公国,自可莉莎上任以来,与腐败的斗争就没有终止过,她誓要扫清这些结党标准和裙带关系的天罗地网,把所有令人不耻的地下交易全部消灭在手心中。
威塞克斯大法院召开审判,安培尔枪械厂的审计员被捕了,在东瓦伊凡战争时期,他被查明协助他人财务造假并在内部接受重金贿赂,与他一同合谋的会计师也落网了,被私吞的数额巨大,这桩造假大案在今天宣判。
坐在被告席上的男人浑身汗臭,他发着抖,在宣判结果出来的最后一刻也只是慌张的抱着头,渴望着自己的律师能反败为胜,给自己谋求一个光明的出路。但在一条条铁证如山面前,这个男人的脸色也如同枯槁的树叶一般憔悴,最后他绝望的低下头去,也接受了自己命中注定的结局。
“在多方总结下,判处被告人死刑,现在被告律师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法官刚刚开口,威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被告人抬起头,顶着扭曲的面孔咆哮起来。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选上了我,装模作样的反腐队,操你妈。”
“谁他妈比公爵贪得多?她自己住一个城堡,所有事情都归她管!她想要什么都可以,难道没有什么事情是她想要做的?我干什么了?区区两万镑也叫贪?你们是不是脑子里都长了虫?你们谁敢去查一查公爵的财产吗?你们敢吗?”
在他的尖叫中,旁边的宪兵给了他重重一枪托,然后他被拉走了,贪腐罪在威塞克斯的定义相当严格...就算不是死刑,也是个牢底坐穿的结局,可莉莎对此深恶痛绝,甚至主动要求布莱特将惩罚措施制定的如此严厉,她见惯了这些在其位不谋其职的腐败者。
所有人的脸色都有点难堪,一些旁观席的平民则在窃窃私语,他们觉得这个人说的不无道理,是不是应该派一个人看看公爵的财富呢?有没有挪用公国的经费?然后把公爵拥有的财富公示出来?
在所有人都冒出这个念头时,他们也无人敢提,毕竟贵族头衔高于一切,但是这颗火苗还是在人们心底种下了,他们不禁会去想到这些事,但公爵的魅力仍然让大多数人相信,她不会做出让人失望的事情。
“准备...”
“瞄准。”
“射击!”
砰!
随着一声悠长的枪鸣划过空气,在座的每个人心里剧烈颤抖,全都在上面绷上了一根不可触碰的弦,腐败明显是一把头上尖刀,杀人也杀己。
达尔顿深吸一口气,将行刑用的步枪放到一旁走出了法院,他很高兴看到公国又除掉了一个杂种,而且还是自己亲自动手的,今天他的心情还不错。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他这时转过身,朝着走来的高大男人问道。
梯也尔跟在他旁边,他的表情竟然有些复杂,认真道:“明天上午,我们会先登上陆行舰,然后进入拉特兰,从那边前往最前线。”
梯也尔参加了南征拉特兰的志愿军。
这倒不是因为其他事情,而是因为吉米长官上周告诉他,他的战功仍然不足以得到那个能见到公爵的勋章,这就很麻烦了。
梯也尔曾试着给可莉莎写过信,不过没有回复,也不知道是没有看到还是已经被某个不长眼睛的混蛋扔掉了,他一向觉得想要见大人物是难如登天的事,现在这般遭遇也证明了这件事。
达尔顿不禁面露担忧,他吐槽说:“听说萨尔贡人吃人不吐骨头,你真的要去么?”
“哈哈,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还有别的办法见到公爵的吧?”
梯也尔点了点头,他说这次大概不会有很大问题,因为拉特兰人会负责主要战场,他们只要在后方提供火力支援和象征性掩护就可以了,毕竟指挥官也不希望自己的军队在拉特兰打成七零八落的样子。
“那样能得到勋章么?”达尔顿不禁怀疑起来。
梯也尔充斥着自信:“应该可以,我是连队里少数参与两场大战还有所战绩的人,如果运气不错,这次我就能得到二级雄鹰勋章了。”
达尔顿不禁有些羡慕,他低喃自语:“那可真棒,我也挺想要一枚给母亲高兴一下的。”
梯也尔不禁无奈,他随后转向另一边,库恩急匆匆从街道另一头跑了过来,他快速招呼达尔顿赶紧出发,他们也要去远方了,陆行舰在下午出发,相比于颠簸的车队,他们还是更喜欢陆行舰运输。
库恩看到梯也尔高兴的解释说:“我们要去黑爵装甲兵合作学校,那是兰开斯特和公国一同开设的,我们会在那边培训四个月。”
“哈哈,等到下次回来,我们就是装甲兵了,帅爆。”达尔顿比划着大拇指,忍不住调侃起来。
库恩的表情稍微有点尴尬,他临走前才与女儿依依不舍的道了别,他本来是不想去的,不过鉴于不去就要去拉特兰作战了,那还不如去训练...
“哦...祝贺你们。”梯也尔嘀咕起来,一般装甲兵的培训时间都在16周左右,看来等到回来也是秋季的时候了,真是漫长的时间。
“下次见吧,希望到了那个时候,我已经见过公爵了。”
“嗯,祝福你,希望你能完成自己想要的做的事。”达尔顿爽朗的挥着手,随之跟着库恩出发了,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留给梯也尔的是眼中的金色痕影,还有威塞克斯步兵制服反射出的白光。
梯也尔想了想,发现自己的路反倒是最艰难的。
他稍稍握紧了自己皮套上的手枪,马上就需要担心怎么在凶险的拉特兰战场上活下来了。
第六十二章 空天之袭
萨尔贡的入侵是从周末清晨开始的。
3月7日,大议长艾伯图遗憾的宣布拉特兰不接受谈判条件,他们的所作所为都透露着傲慢,因此萨尔贡帝国将采取一切必要的反制措施来维护国家主权,夺回属于萨尔贡的汐斯塔市,效忠于哈里发陛下的人民军将不遗余力的摧毁一切挡在眼前的鼠辈,直到彻底胜利。
萨尔贡万岁!大议会及沙海人民万岁!
目标梵蒂卡!
杀光所有抵抗的拉特兰贱人!夺回大先知所失去的胜利!
狂热的萨尔贡人民军跨越了边境,将其称为“继承自大先知的第二次圣战”,以萨拉之名,必将惩戒于异教徒!推翻邪恶肮脏的中陆专制与教权阴谋,萨尔贡人以解放者自居!
第一场战斗爆发在汐斯塔郊外的村庄,这里距离两国边界不到20公里,一共有两个团的拉特兰士兵驻守在那里,但是不久之后他们就基本被全灭了。
战斗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这个村庄就在堪称可怕的炮火密度中灰飞烟灭,一千多个平民几乎全部惨遭屠戮,萨尔贡人表现出了令人发指的残暴,将抵抗指挥官的脑袋挂在了旗杆上。
血色新月旗在地平线缓缓升起...
幸存者带来了无比绝望的讯息,看不清尽头的萨尔贡坦克出现在视野中,他们正在飞速向内陆推进,现在汐斯塔的北边很明显有一整个敌军的装甲集群正在试图顶穿战线,钢铁洪流势不可挡。
经过一年的休整,萨尔贡这次投入了超过两千辆坦克参加战斗,其中900辆是过时的希之翼一号坦克,1100辆则是加入武装序列的二号坦克,可以说相当强悍,与一年前的力量相比大大加强。
萨尔贡是一个强悍的工业化国家,源导工业给了他们近乎恐怖的生产能力和后勤能力,在李澄整合了南陆后更是有着充沛的人口和战略资源,海外殖民地也弥补了最后一块市场上的短板,无愧于“世界霸主”的称呼。
在1095年,他们的工业产值占到全世界的一半,而拉特兰还是一个弱小的半工业化国家,双方无论是军队数量还是工业能力都完全不成正比,简直就是碾压之势。
另外,十字军斥候也报告了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他们目击了天空有“钢铁大鸟”在飞行,看起来与传统的无人机和直升机有所不同。
由于希之翼空军的计划全程处于保密,在第五次十字军战争也未能投入,因此当萨尔贡启用空军计划,第一批天蝎空军在战场上出现时,拉特兰对此一无所知。
连情报部门都搞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指挥官的询问无果,于是挡在拉特兰前面的十字军国家纷纷感到意外,因为如果连梵蒂卡的情报都只字未提,他们更不可能获知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最开始,前线长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几名维多利亚长官和留在当地的莱塔尼亚贵族都有讨论过那种不明飞行物的目击报告,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或许是某种不同于无人机的新型航空机械,实际上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很快的,汐斯塔遭遇了第一轮来自天空的袭击,萨尔贡人使用了这种能翱翔在高空的飞行器远程投送火力,投下的炸弹将汐斯塔笼罩在一片黑色烟雾当中,军营设施和部分运入城中的城防炮都在猝不及防下被击毁了,燃起的大火也造成了后续困难。
这是中陆世界首次在战场上投入高空飞机作战,在发现高空目标后,这给了拉特兰军队以极大震撼,他们一时没有任何办法对抗,于是只能被动的忍受轰炸袭击,并且迅速向上汇报情报。
幸好轰炸机在这一时代的命中率也不算高,因此总体来说拉特兰人还能维持住战线不至于崩溃。
但当那黑色的萨尔贡雄鹰俯冲而下,重磅航弹投入建筑,将建筑的天花板砸的尘土飞扬之时,人们还是不由得心生畏惧,这给了前线陆军士气以极大打击。
不到两天,十字军前线将领报告,汐斯塔后方出现了萨尔贡坦克,这不免让人沮丧,汐斯塔防线就这样轻易地被坦克越过了,他们在前线的堡垒不出所料没有起到防御装甲部队的效果。
汐斯塔守军陷入了难堪的境地,他们有两个选择,突围或坚守,但是现在的态势不甚明朗,有人担心贸然突围会导致整条战线的崩溃,城市必须坚守,这得到了绝大多数军官和贵族的支持。
3月10日,拉特兰委派了十二枢机接管汐斯塔防御,同时推举了新的十字军领袖,同日,西维多利亚宣布将会派出远征军支援拉特兰抗战,哥伦比亚也对外宣称将与拉特兰并肩而立,谴责了萨尔贡帝国的入侵行径。
在外交场合,三国外交官针锋相对,维多利亚和哥伦比亚指责萨尔贡的侵略,而萨尔贡外交官称汐斯塔自古以来便是萨尔贡领地范围。又陈列了拉特兰与中陆压榨当地的证据,因此将此次行动称为解放当地的特别军事行动,双方打了一通嘴炮,没有任何意义。
“让我们在战场上说话吧,汐斯塔的命运是不会改变的。”萨尔贡外交官极其强硬的话语震惊了世界,也引起了哥伦比亚和维多利亚的敌视。
在汐斯塔市的一角,混沌的天色总能让奥萨法斯特想起失去母亲的那个夜晚。
几个公证所的人把她带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温柔的面孔,自从这时开始,她就认清楚了世界上没有感染者的栖身之所,那是奥萨法斯特第一次对拉特兰这个概念产生了质疑,到底什么才是拉特兰,是信仰,是神国,还是上面的人?亦或者虚无缥缈的一种文化?她自己都说不上她在为什么而战。
她的明眸在房间里跳动,几乎是发愣的注视着萨尔贡战机在天边划过弧线,然后在差不多的时候开始逐渐下降高度,一排排的黑色圆点从视野中落下,在城市内掀起烈火与黑烟,那些东西真是可怕,伴随着乌云压城让她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像是回到了母亲逝去的那个夜晚。
她强忍着自己的泪水不至于滑落,然后握紧了手中的法杖,她仍然感激自己今时今日的身份,信仰于拉特兰与神主本身。
“小奥!我给你送钟来啦!”
菲亚梅塔这时一脚踢开大门,笑呵呵的抱着一个大钟走了过来,看起来这个像是挂在指挥部的机械钟。
奥萨法斯特回过头,红红的眼睛不禁一眨:“少瞎说,谁要你送终。”
“诶?”菲亚梅塔没意识到,她快速把钟表挂在墙上,“怎么样,敌人进攻了吗?”
“嗯...是这样,而且我们看起来要被包围了。”
奥萨法斯特担心的说了一句,莱蒂西亚和自己在争夺前线领导权的时候,大多数人支持莱蒂西亚,因此她就没这个机会过问战斗计划了,但她还是隐隐感觉继续留在汐斯塔不是一个好主意。
“是这样,上面的命令下来了。”
菲亚梅塔从怀中拿出那份命令,是拉特兰的前线指挥部发出来的,也就是莱蒂西亚的命令,她接过来认真的扫了几眼,然后沉吟说:“直接出城发起突袭啊...”
“在这种情况下要打野战,我们很可能不是装甲部队的对手,有源光机甲支援吗?”奥萨法斯特拧起眉头问道。
“没有。”菲亚梅塔似乎也很郁闷。
“允许部署天灾级法术么?”
“可以。”
奥萨法斯特手心中浮现出发着光的拓印,她望着这温暖的黄色微光,若有所思的偏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窗外。
天要黑了。
第六十三章 曾经的战斗不复返
萨尔贡方面负责攻击汐斯塔的是克洛德·劳戴将军。
他是一个军队中的务实派,对于政治没有丝毫关心,在大先知时期受到李澄的提拔,对艾伯图没有太多好感,但也谈不上厌恶。他不算是李澄派,也不是保守派,更不是艾伯图派。他服从与国家和萨尔贡人民。
但是在上级要求驱逐他驱逐汐斯塔的维多利亚族裔时,这位将军还是表达了他的质疑,他找到了几位政治部官员,然后气势汹汹的发出了质询。
“这件事情有必要么?我想驱逐维多利亚人的任务不应该放在我的身上,宪兵更适合去做这件事情,你们也不要在某些事情上做的太过火了,这会激怒维多利亚人,带来不必要的变故。”
指挥部内,克劳德一本正经的抬起头说,他的军队还没有攻进汐斯塔,这些人就已经开始谈论如何处置里面的中陆人了。
说起来还真是滑稽,这个时候将军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副景象——成群的卡车卸下身穿绿色皮袄的萨弗拉士兵,他们面容狰狞而可怕,用钢枪和刺刀向汐斯塔人展示了一个浸泡在复仇快感中的帝国。子弹穿过菲林人的胸膛,割裂他们的胸膛,刹那间整个城市陷于一片血海火海之中,然后每名萨尔贡士兵用军靴把他们的灵魂和尊严一起践踏在泥地里,就像上百年前殖民者所做的那样,听起来还不错。
可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克劳德思索过后,也搞不懂政治部的家伙到底是不是为了字面意义上的复仇,还是说只是想满足他们折磨菲林佬,看他们痛苦的快感,他不由得觉得有什么地方已经不对劲了,将军蠕动的嘴唇还是平息了下来,这场战争只是帝国自信的一场武装胜利游行罢了。
他都想不出来自己怎么可能输掉,拉特兰弱小到用一个手指头就能碾碎,克劳德蜷缩目光,等待着眼前官员的回复。
“将军,请服从。”
眼前的政治官员缓缓开口了,目光上挑,他的声音也显得做派十足,“不管如何,上级不希望在城市沦陷后,这里还能看到半个维多利亚人,我们会设置出隔离带,然后就能...”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克劳德摆了摆手示意不听了,他不耐烦的嘟哝起来,被这几个政治部的家伙搞得心烦意乱,强调道,“你们总要等我攻下城市再谈这个,维多利亚佬由你们政治部来处理,这不关我的事。”
“爱怎么杀怎么杀,但我有一点要求,不要让这些事情困扰到军队,如果我的士兵向我抱怨你们政治部的问题,那怎么做就由不得你们了!”
“好。”那官员的眼神幽冷无光,声音平静到可怕,让克劳德有点心里发毛。
妈的,政治部的一群疯子!
他在心里不禁咒骂,快速拿起了旁边的黑色话筒。克劳德的一通电话打到了前线指挥部。
“将军?我是卡密尔上校。”
“按照计划,深夜发起攻击,让帝国长矛闪闪发光,恫吓人心。”
“是,长官。”
在汐斯塔郊外,攻势已经展开了,南陆军队开始向前推进。
零碎的枪声夹杂着火炮的轰鸣,一辆萨尔贡坦克快速在野外奔驰,几名步兵跟坦克身后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这支小队小心翼翼的穿过黑夜中的平原。
随后几秒钟,他们惊叫起来。
在视野中,划破黑夜的一发巨大炮弹在平地炸出光芒四射的巨大火球,将这辆二号坦克炸成了零件状态,然后是士官歇斯底里的吼声:“城防炮袭击!”
“所有人隐蔽!”
超过十个师集结在郊外,萨尔贡军队率先完成了重炮阵地的部署,开始以一个小时间隔的频率发起大规模炮击,拉特兰组织了突击队在夜间进行反击。
于是双方争夺的焦点在几处大型阵地,这里决定萨尔贡能否将炮击阵地推进到足以轰击城市的距离。
莱蒂西亚下令汐斯塔城防炮提供远距离支援,克劳德下令陆行舰提供炮击支援。
于是双方的绞杀战围绕着重炮火力点展开,士兵不断填充进郊外阵地碾为肉沫,但萨尔贡的火力密集程度要远远高于拉特兰守军,他们有上百门152毫米的重炮部署在这一区域。
由于新汐斯塔实际上南侧靠海,所以萨尔贡人只能从东湾方向和正面发起攻势,他们在不到20公里的狭窄宽度上很难完全展开,这也给了拉特兰的精锐突击队创造了机会。
突突突!突突突!
轰!
奥萨法斯特率领的突击师一头撞上了萨尔贡正在推进的装甲师,野战打响。
二号坦克在前进,履带碾过了尘土,主炮和机枪不断开火,让拉特兰步兵直呼不可战胜,一炮下去就能让掩体背后的士兵绝望了。
“菲亚梅塔,你等在这里。”几名突击队员将源石炸药拿在手里,缠绕在一个三米长的木棍上,他们就依靠这个来炸毁坦克,让人看了不禁啼笑皆非,简直就是惨淡。
“不,等等!”菲亚梅塔刚要说什么,那几名士兵就一跃而出,朝着坦克侧面冲了过去。
随后是一阵机枪的喧嚣,几发子弹击中面前的掩体,沙土碎石胡乱飞射,菲亚梅塔连忙缩回身子,呼吸紊乱且急促。等到她再次向外探头,那两名队员惨死在地上,被打成了筛子,别说靠近坦克,基本上刚出门就死了。
接连不断的爆炸在前线响起,重炮制造的火光照亮了黑夜,她胡乱将榴弹枪填充,然后瞄准了那辆正在前进的二号坦克,试图做点什么挽回局势。
砰——轰!
榴弹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在坦克上方爆炸。
“击中了!”旁边瑟瑟发抖的萨科塔士兵忍不住欢呼,看着那辆二号坦克笼罩在榴弹爆炸的硝烟当中。
菲亚梅塔皱起眉头,突然一连串子弹从那个方向袭来,曳光弹划过清晰的轨迹,将几名拉特兰士兵全部扫倒,她也险些被击中。
“该死!”
“没击穿,破榴弹在这个距离根本打不穿二号坦克,再给我一发...呃?”
菲亚梅塔忍不住骂道,然后回头一看,她身边那名拉特兰士兵已经死掉了。
菲亚梅塔沉默下来,眼神哀默。
车载机枪在他身上造成了一个可怖的撕裂伤,几乎把上半身打成两段,内脏流了一地,战壕里瞬间就是腥气弥漫,拿开包裹头上光圈的布匹一看,也已经熄灭了。
她忍住胃里的不适感,只好把这具残破的尸体踢开,这场战斗尤为艰难,从开战到现在三个小时里,少女就忘记了跟在自己身边的面孔换了多少个。
突击队成员不断阵亡,然后汐斯塔守军继续派出新的成员,看得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将死之人的从容,这不免让少女觉得颇为难过。
曾经只有拉特兰用铳械大杀四方的时候,那个强大的拉特兰到哪里去了呢?
菲亚梅塔又打出了一枚榴弹,在坦克的履带旁爆炸,碎片被弹开,又是一点效果也没有,随后这辆坦克也发现了菲亚梅塔的踪迹,终于找到了这个令人恼火的反坦克手似乎让车组很是兴奋,她看到主炮缓缓朝自己的方向调转过来。
菲亚梅塔瞪大眼睛,望着黑洞洞的76毫米主炮脑袋一片空白:“我操...”
第六十四章 殊死搏杀
轰!
剧烈的爆炸从耳边响起,那辆二号坦克开火了。
菲亚梅塔立刻蜷缩身体抱住脑袋,那发榴弹在附近爆炸,冲击力灌入耳膜,黎博利少女在那一瞬间直接飞了出去,黄色的刺眼光芒将眼睛灼伤,她感觉自己的耳膜嗡鸣作响,整个世界也黯然失色,只留下震荡的余波和嘴里的泥沙。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她倒在沙地里痛苦的挣扎了几下,将嘴里的所有恶心的泥浆全都吐出去,黑红混杂的粘稠液体吐了一地,直到身体感受不到也暂时听不到了,那辆坦克继续向前推进,在身后留下一片焦灼之路。
仿佛在藐视一切胆敢挑战坦克的可笑步兵。
“咳咳...”
用力爬起来,她很神奇的没有被一炮轰碎,谢天谢地,身前的掩体吸收了绝大部分冲击力,不过她还是暂时失去了动感。
榴弹释放的源石尘埃也让她有一种恐怖的被侵蚀感,肺腔满是浊气,菲亚梅塔很担心这一点,她可不想后半生被矿石病折磨的死去活来。
而当她的眼睛再次睁开,菲亚梅塔沉默的看到一排排看不到尽头的萨尔贡士兵沿着阵地向前冲击,在他们前方的是更多坦克,那是足以让她绝望的数量,大地随着他们的前进而颤抖,战场满是新月旗帜,他们将这些铺在了坦克上面。
然后是翱翔而过的天蝎战机,天空鹰隼占据了每一片天空,投射出的死亡阴影笼罩在大地上,在远方的地平线炸出阵阵尘埃,用自己的意志带去死亡。
菲亚梅塔听见了那些话语,那些来自萨尔贡士兵的步伐中,在扩音器中理解不了的声音。
“萨尔贡万岁,遥远的萨拉母亲保佑我们,保佑每一个沙海子民讨回正道,帝国士兵因而团结,因而正大。每个人都要知道,我们正在经历萨尔贡世界几百年来翘首以盼的战役,为了我们的后代长治久安,为了邪恶与阴谋永不发生,你们正在进行的是神圣的使命。”
“勇士们,你们注定升往萨拉所在的世界永生,如果你们倒在路上感受到温暖,那一定是获得了飞升。伟大的哈里发陛下在注视着你们!大先知的意志让你们强大,让你们的武器得以坚硬,用最为坚决的方式摧毁敌人!消灭世界尽头的所有维多利亚—菲林还有拉特兰祸端!他们是世界苦难的源头!是一切不公的起源地!”
“阿卡胡拉乃帝国长子,萨马拉是帝国次子,沙蝎是帝国三子,德利乃帝国幺子。大先知让我们团结一致,让我们愤懑的心情得以平复,同仇敌忾将复仇之矛对准宿命之敌。萨拉至高,萨拉至上!圣战万岁!”
星星点点的爆炸在整条战线燃起,萨尔贡士兵钢铁般的面容被火光照亮,他们嘴里唱着听不懂的战歌,城市的炮击已经不足以阻止他们了,遍地都是拉特兰人的尸骸,遍地都是...
“我...我一定会杀回来的!”
“我发誓,一定要把你们全都杀干净!把这战火也烧掉你们面前!!”
“一个不留!”
菲亚梅塔抹掉脸上的泥浆,快速站起身,咬牙大声喊道,从未想象过的失落与悲伤侵占了身体,她打不过,真的打不过,这真太他妈令人失望了。
她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向后逃去,这一刻深深记住了什么叫耻辱,什么叫无能为力,还有那份可怕的绝望感。在一整个战场的崩塌面前,个人的力量是显得如此悲哀。
截止到天明,战斗依然在继续。
拉特兰郊外的几个师差不多也灭完了,死的一干二净。
昨天莱蒂西亚还在扬言要让郊外的萨尔贡军队消失,今天她的军队就已经开始成片的向城市方向溃逃。
萨尔贡装甲师开始了屠戮盛宴,二号坦克灵活的机动性展现出了强大的追击歼灭功能,将追上的敌军步兵尽数灭杀,于是这条血腥之路几乎呈现出一面倒的惨状。
数不完的坏消息就送到了奥萨法斯特的桌子上。
她头疼的注视着这些报告,突击师攻击不顺利,他们在郊外被三个装甲纵队夹击了,听说战况惨烈到什么程度呢...连团长都是最高级别的指挥官。
另外,侧翼的友军也被击溃了,萨尔贡没给他们留下一丁点机会,接战瞬间,他们的士兵就如同雪花般消逝,对方几乎每个团级单位都能得到大量支援,拉特兰军队显然没这个条件。
奥萨法斯特部署在前线的一个天灾级法术起到了些许作用,成功击毁了数十辆坦克,将一个街区范围大小的土地化为了恐怖的火焰焦土,在荒原释放出了一个恐怖的巨大光爆,连汐斯塔都能清晰的在天边看见它,干掉了数千人,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犹豫的拿起话筒,又打给了前线能联络上的阵地,追问一些细节。
“喂,能守住多久?中校,我是奥萨法斯特,很抱歉在这个时候不能给你们支援,但请尽量守住。”
“不到一小时么...”
“我知道了。”
奥萨法斯特心烦意乱的挂了话筒,然后在地图上标注了萨尔贡装甲部队的位置,她现在有点担心菲亚梅塔的安危了,她可是在突击的第一纵队。
气不过的师参谋长一脚把椅子踹飞了,指着地图咆哮着:“这简直愚蠢!”
“这次进攻就是个错误,两百辆坦克!上面那些呆头猪到底知不知道两百辆坦克意味着什么?我们一辆坦克都没有,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对付那操蛋的装甲集群么?”
“郊外阵地根本夺不回来,我们的士兵被打到妈都不认识。他们的血都白流了,就因为不合理的命令,我们的士兵没办法在毫无支援的情况下顶着轰炸冲上去。”
“指望步兵在荒野继续打下去根本不现实,现在萨尔贡佬的坦克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我们两个面前了!”
参谋长说完,他极度反对十二枢机继续干涉战事,希望奥萨法斯特介入干涉这件事,不要再让上面瞎指挥了,就算不去突围,他们应该在汐斯塔打巷战,而不是跑到荒野落到一个被敌军坦克**的结局。
“好,我会对她说的。”奥萨法斯特犹豫片刻,还是听从了参谋长的意见,她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莱蒂西亚,我们得谈谈,郊外已经撑不住了,你的计划完全失败,敌人的火力和兵力都在我们之上,这仗没法打。”
她言简意赅。
握紧话筒的手心里透出湿热的盐分,奥萨法斯特停了下来,感觉到话筒那边同样愤怒焦躁的气氛,她忍不住去想,这还真是意料之中啊,自己大概又要被骂了。
只有珍奈姐姐才会对自己好一点,可惜...她已经死在了叙拉古,自那时起她就对十二枢机都没什么希望了,他们是拉特兰操纵的行尸走肉,不可能有一点自由。
其他人都是那个样子,恨不得自己去死,奥萨法斯特平静的等待着那边的恶语,这个同僚身份也只是粉饰门面。
“奥萨法斯特,不行,守住阵地。”话筒里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
很意外,这次她没骂人。
少女没趣的想着这些事情,低声解释起来:“不行,如果你不想每个建制都垮掉。”
“我在十二个小时前可以指挥15000名士兵,你猜猜现在有多少,不到3000人。每分每秒这个数字都在变少,我能肉眼可见的在地图上将战线向后推动,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萨尔贡人现在到底进展到哪了,我的部队已经没办法搞清楚敌人的主力还在不在那里。”
“两个小时后,如果你不允许撤退,我也就死在这儿了,亲爱的枢机姐姐。”奥萨法斯特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此下达了绝望的结论。
真绝望,话筒那边久久的沉默下去,然后莱蒂西亚简单说:“那就回来吧。”
“奥萨法斯特,这次失败会让我去死,教廷的颜面、拉特兰的声誉...都没了,我们让汐斯塔沦为地狱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我以为我可以比得上菲莉达,但是...”
奥萨法斯特抢先说:“这与能力无关,你给我把该死的政治扔一边去!现在我不管汐斯塔被攻击会有什么后果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没什么丢人的!”
“境况不同,萨尔贡一年前还没有这么多辆坦克,这么多可怕的火炮和战争兵器,他们的卡车也没有那么多,就算是菲莉达今天看到这样的局面她也无能为力,请您振作起来。”
“......谢谢你,奥萨法斯特,但这改变不了什么的。”
“汐斯塔将是我的坟墓,但可能不是你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执意接下指挥权...在珍奈死后,我仍不想让你承受这一战败的过错,哪怕这根本不是我们的问题。”
“拉特兰就此灭亡,对我们而言或许是好事,但我们也难逃一劫。”
奥萨法斯特沉默了,她不想让自己的软弱从眼底流出,心脏里的钝痛已经无以复加,她只好挂断了话筒,转向自己的参谋官。
“我们撤退吧,她保证不会干涉指挥权了。”
第六十五章 毒剂与恐怖...
混乱,尖叫,嘈杂,还有机器设备永不结束的轰鸣。
克罗维尔工厂一片混乱,空气里全都是诡异的红色气体,光明瞬间消逝在黑暗当中,天花板的吊灯炸开了。
詹姆斯用力咳嗽着,捂着自己鲜红的嘴唇,想要把胸膛里的东西排出体外,可怕的撕裂感在他的体内蔓延着,整个躯体仿佛都要在这般折磨下爆裂。口里,鼻子里,眼睛里都在往外止不住的流淌鲜血,腐蚀性的气体充斥着厂房和肺腔,这里已然变成了巨大的钢铁坟墓,他的工友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身体浮肿的就像是充满热油的香肠,五官也扭曲的不成样子,只要碰一下就会爆浆。
他不想死,尤其不想死在这里,汐斯塔对他而言是一座巨大的囚牢。
手臂在锈蚀的工厂大门上摸索着,想要找到那条通往外界的道路,但是今天这道被闸紧的破门栓却怎么都打不开,好像被焊死了。他颓然的用力踹了一脚大门,然后又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像被掐紧的粗重喘息,像是马上就会窒息断气。
“咳咳...我看不见了,先生...帮帮我,求你了。”
“神主啊...我的眼睛!”
另外一个有点绝望的男人摸索着走了过来,他的眼睛已经被高浓度的源石烈剂熏瞎了,身上长满了红色的源石晶体,看上去如同一个恐怖的怪物刺猬,而不像是人类。
“过来,抓住我!”
詹姆斯跑了过去握住他的手,打量着这个悲惨的人型生物,心想,这总会有点用吧?毕竟两个人好过一个人?
他又咳嗽了几声,然后气管宛如割裂的疼痛让他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了,他拉着这个幸存者继续走,继续走...直到他看见了一个破洞,走上高台放眼看去,下面是十米高的地面。
跳下去。
反正都得死。
跳下去。
还有得一活?
一个声音呼唤着詹姆斯,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促使他发起行动,拉着那个男人纵身一跃,朝着地面坠去。
终于,新鲜的空气拂去了那地狱般的场景,詹姆斯的眼睛在夏日温暖的阳光刺激下失明了,身上的源石浊液也跟着发出蒸发的可怕声音,他的手臂失去了知觉,瞬间被腐蚀成了一滩溃烂的血红色液体。
“啊啊啊啊!”
当摔落在地面的时候,他的膝盖也粉碎了,整个人绝望的在地上喘息着,手臂,腿,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五官,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甚至无法通过兽耳辨认他的种族。
他原来是菲林还是沃尔珀?无所谓了,一堆溃烂的源石死肉更能代表现在的詹姆斯,更能代表生物学上的本质。
几名匆匆赶到的汐斯塔巡警被这一幕吓坏了,他们脸色惨白的看着这两个在工厂大门前绝望蠕动的源石肉块,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算有救,于是巡警艾布纳激烈的喊了起来。
“呃,叫...快叫医生!他妈的救护车呢?”
“还叫什么救护车,全城都在被轰炸,你觉得现在有闲工夫派到这里来?”
“再看看这两个...天啊...你见过这种东西吗?全身都是源石捅的稀巴烂?”
“那怎么办?”那个年轻一点的巡警几乎是崩溃的吼道,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汹涌流淌,沿着脸庞留下泪痕:“你给一个解决办法!”
“......”
年长的巡警咽了咽口水,他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放到了腰间的皮质枪套上,啪嗒一声打开了扣子,握住了反射着寒冷光泽的手枪。
艾布纳咬住自己的后牙槽,也拿出了自己的配枪:“他妈的!”
詹姆斯一阵头昏,他的五感现在只剩下听觉,什么都没了,只有残酷的疼痛还没有被剥夺,他努力想把自己挪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原来是手臂的地方空洞洞的,他张开嘴,用自己的虚弱无力地声带振动出最后一点声音。
“救救我...”
他如此想,自己逃出来了。
啪嗒,子弹上膛的声音是如此清脆,詹姆斯心里陡然冒出疑惑,他张了张嘴,重复了一遍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哝,然后又拖拽着溃烂的身体在地面留下一路红痕,直到某个时刻。
砰!砰!
只留下两声枪鸣。
艾布纳丢下枪,在这灰暗的白日下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原地抽泣呜咽着:“萨尔贡佬!啊!啊啊啊!”
......
萨尔贡北沙空军基地,“黑脊髓”秘密实验室内,这个位置人迹罕见,作为最高机密只有高级官员有资格访问。
几个秘密人员拿着数据走入了房间,与试验人员交谈片刻,然后在数据上签了名,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机密人员面带微笑。
“C-28毒剂已经在汐斯塔投放,看起来效果不错。”
“14城区和16城区已经不存在什么敌人了,这次轰炸至少干掉了数千名敌军的后勤人员,无人机拍下了那里的场景,根据我们之前的试验预估,32%的活性源石制成的低烈度毒剂就能做到让一个地区至少在三周内保持溃烂。”
“WD-14号毒剂的效果不算明显,我们试着在几个地区投放了一些,不过他们的扩散能力太低了,在化学制弹五十米之外就很难产生影响,比起C系列更适合有计划的定点攻坚。”
那个人说完,另一个报告人员有些惴惴不安的搓着手掌,道:“C毒剂的影响范围太大了,气态活性源石会在几分钟内扩散到很大的范围,而且这种腐蚀感染在阳光下会被加速。”
“人传人是可能的,我们担心这会造成大范围的高威胁矿石病,感染也可能会出现意外,总体来说,不建议我们的军队在毒剂轰炸区作战。”
“长官,你怎么看?”
实验室的负责长官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这两份实验报告收好,继续对他们说:“试验还没有结束,汐斯塔的拉特兰守军作为一个很好的对象,我们应该广泛的测试毒剂炸弹在各种条件的发挥性能。”
“不需要在前线部署毒剂武器,在他们的后方部署更能测试出毒剂的效果,重点攻击他们的医院,工厂、物流中心、轨道交通,这些位置能把C毒剂的效果最大化。”
“另外,这些数据要封存好,我要向上汇报。未来在对近东与远东的作战中,很可能用上他们,我们还有很多种类需要测试。”
说完,这个负责人员面带一抹诡异的冷笑,拿起了黑色话筒:“萨尔贡已经掌握了高效战争的未来,只要区区几枚毒剂炸弹就能让一座城市,一个地区死光!”
“现在只有蠢货敢与帝国作对!”
第六十六章 铳与秩序
锡兰惴惴不安的跟随市长转移到了核心城区,鉴于情况恶化,拉特兰的十二枢机提出要全面接管城市防御,并且动员市民作战,他们为此主动找上了门。
“这座城市已经到了最危机的关头,敌军正在汐斯塔的土地上前进,拉特兰为此流尽鲜血,我们在为这座城市的自由而战。”
“现在,不只是拉特兰人,我希望汐斯塔市民也能参与到这场对抗邪恶的斗争中,拉特兰会接管防务,然后城市里的所有人都需要投入到作战序列,无论男女老少。”
莱蒂西亚优雅的翘起二郎腿如此说,精致的吊带白丝袜在房间的吊灯衬出明晃晃的光泽,她精致的眼眸静静打量着赫尔曼,等待着市长大人的回复。
这引发了赫尔曼的强烈反对。
他隐隐约约感觉拉特兰就要战败了,莱蒂西亚那个婊子很明显要拉上汐斯塔给他们陪葬,因此完全不打算趟这个浑水。
赫尔曼斟酌说:“真的很抱歉,但是汐斯塔不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投入一场战争,我们甚至没有像样的军队,如果要动员手无寸铁不经训练的市民到战场上送死,那就太过分了不是么?”
赫尔曼刚说完这些,抬起手,他下意识感觉自己的语气还算平和,应该不至于会冒犯到拉特兰人,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太天真了,拉特兰根本不打算考虑汐斯塔的意见,他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反对十二枢机的决定?
然后下一秒钟,莱蒂西亚不声不响的抬起头,用闪闪发光的源石技艺穿透了他的胸膛,随后砰的一声,奥伦兹气爆直接将市长先生在房间里炸成了肉泥。
她淡定的揉去脸上的血迹,不悲不喜,宛如碾死了一只蚂蚁,纵横汐斯塔数十年的市长就是这么无趣又无力,瞧着被吓呆的所有市政厅官员,莱蒂西亚站了起来:“战斗或死亡,牺牲与荣耀。”
“这些东西就摆在你们面前,我不是在给你们选择。”
锡兰瞪大眼睛,她美丽的面庞因而痛苦的蜷缩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爸爸...!”
她红着眼睛,怒火一时间冲上了脑海,锡兰死死盯着莱蒂西亚的脸,想要记住仇人的样子,她想举起拳头冲过去。
在旁边的黑立刻死死抱住了小姐,她咬着牙,拖着挣扎着的锡兰走出了房间:“很抱歉,枢机大人,小姐的情绪不太稳定。”
“我们先离开了,汐斯塔自然支持您的所有决定。”黑如此说道,痛苦的闭了闭眼。
莱蒂西亚冷哼一声,留了这个识趣的人一命,如果那个大小姐冲上来送死,她不建议把这两个人一起捏死。
这时被吓傻的克洛宁反应过来,作为汐斯塔的二号人物,不等莱蒂西亚开口,他便立刻慌张的跪倒在拉特兰人面前:“真是英明的决定!如果我们也能像是您那样提前早早地进行动员,想必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赫尔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莱蒂西亚默不作声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抬起手,把火球毫不留情的甩在了克洛宁的脑袋上,将其头颅原地蒸发,于是又在房间里引起了一阵恐惧的尖叫。
干掉了这个家伙以后,她的眼神冷冷扫向别处:“现在铳与秩序接管汐斯塔,都给我各司其职!”
“每个人都要奋战到最后一刻。”
“奥萨法斯特,你来解决剩下的问题,我没时间处理他们。”莱蒂西亚说完便走了出去。
奥萨法斯特点了点头,然后平静的注视着这些腐败的官员,稍微叹了口气。
汐斯塔这片土地对拉特兰而言毫无价值,不只是上面的人,连这座城市也是一样,毁灭了都不会招来半滴眼泪,这个错误的产物唯一的价值就是拖延萨尔贡人微不足道的丁点时间,让拉特兰完成第二道防线的构建准备。
那么留着这些在汐斯塔吸血的官僚蛀虫还有什么意义呢。
奥萨法斯特思忖着,逐渐眯起了眼睛。
剩下面面相觑的汐斯塔官员立刻跪了一地,痛哭流涕的表示效忠于拉特兰,希望她能留他们一命。
“哼,晚安吧。”
从嘴角发出若有似无的叹息,奥萨法斯特很明显没这个打算,她身边升腾起一圈可怕的法术火焰,然后在源石技艺的激荡下,这里彻底安静下来,灰烬被扬飞,只剩下鞋子踩在地板上远去的声音...
随后稍晚一些时间,汐斯塔发布了全面动员令。
赫尔曼的死讯暂时被隐瞒了,拉特兰实际上控制了城市,各式各样的攻击性武器包括法杖和步枪被分发给市民,要求他们在必要时刻攻击萨尔贡军队。
“黑!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啊...!”
锡兰痛苦的在城市内的一个角落里哭泣着,短短两周,她目睹了汐斯塔市的沦陷,它是怎么在萨尔贡与中陆两大势力面前游动的,这座城市的挣扎无关紧要,萨尔贡人可以轻易颠覆它,拉特兰亦然。而赫尔曼的死更是这场战争中无足轻重的注脚,他们终究是毁灭在两大强权的冲突中了。
她从未感到如此绝望,一年前,萨尔贡人开入城市的时候,自己就该预料到的。
她该找谁报仇呢?萨尔贡人?还是拉特兰人?那个冷酷残忍的十二枢机?
锡兰有点迷茫,她想着这些问题,汐斯塔之梦已逝,黑曜石海滩终究迎来了它的末日,往后再也不会有自由市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锡兰逐渐止住了哭声,她缓慢的抬起头,用无神的双眼注视着黑,悲伤道:“黑,我只剩下你了...没有家,接下来怎么办?”
黑的表情尤为感伤,她觉得自己仍然有义务保护好汐斯塔明珠,于是说:“您要活下来,您必须活下来,这相信也是赫尔曼先生的意愿。”
“小姐,即便汐斯塔的命运如此,你也要在其他地方找到自己的未来。”
“我们必须找机会,或许有朝一日您仍能回到汐斯塔,恢复这里应有的地位。”
锡兰绝望的点了点头,她不抱太多希望,哭着抱住了黑温暖的肩膀,她想,一旦这个南陆帝国掌握了这片土地,汐斯塔也就再无机会了。
不过,她在心里燃起了复苏之火,相信总有某天,汐斯塔会重新作为沟通南陆与中陆的自由之地,黑曜石节日的精神也不会泯灭。
第六十七章 权利蚀心
1095年3月17日,拉特兰战事焦灼之际,东方再度传来了大消息。
莱塔尼亚对萨卡兹人宣战了。
威廉明娜在国内进行了战争动员,在她的演讲中提到了萨卡兹正在试图重整影响力,违反了卡兹戴尔条约的相关内容,因而维森地区会被重新纳入帝国管理。
希之翼公司整合西萨卡兹的策略最终惹怒了莱塔尼亚,在调停无果后,双方开战,西萨卡兹战争爆发。
希之翼公司宣布将会支持西萨卡兹地区独立,萨卡兹人将在维森地区恢复不受限制的主权并建立政府,近东战争将决定未来这片土地的归属权。
这衡量着中陆与近东不可避免的地缘政治冲突——在维多利亚的干扰下,乌萨斯与莱塔尼亚保持了距离,费奥多尔皇帝婉拒了莱皇的邀请,威尔逊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削弱威廉明娜,让莱塔尼亚的势力不至于太过膨胀。
而维多利亚的漠视也让反萨卡兹同盟形同虚设,于是战争基本上被限制在莱塔尼亚与西萨卡兹范围内,这让【反萨卡兹同盟】实际上解体了,于是现在泰拉有人怀疑,萨卡兹人能否击败莱塔尼亚,恢复对西方旧疆界的主权。
在整个维多利亚乃至威塞克斯公国,这件事没引起太大波澜。
他们在萨尔贡威胁与空位期斗争下都自身难保了,还有什么闲工夫去管东方的萨卡兹人如何?伦蒂尼姆态度冷淡,官方回复称不会介入东方事宜。维多利亚秩序已经解体,帝国仅能维持她的残片不至坠毁,于是相关的干涉提案也被打压下去了,这有助于改善与萨卡兹人的关系。
至于白锋,他正在为另一件事情犯愁。
刺杀失败了。
他安排的枪手没有一个靠谱,在路上,他们确实假扮成农夫混进了公爵前进的队伍,但是在枪击时刻没能奏效,卡文迪许的肩膀中弹,但是没能造成致命伤,而那几个安全局成员在搏斗中也咬下了毒药胶囊死去了,这当然非常好。
但是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卡文迪许还活着!
当这个概念涌进脑海里,白锋的思绪便一阵混乱,现在其他事情都无足轻重了,什么公爵会议,什么拉特兰战争,或者什么狗屁小丘郡部署,如果公国就此易手,这些部署还有什么用呢?都是白费功夫!
房间里的机械钟滴滴答答,静悄悄的房间里只剩下回响的钟声,他努力了一周的计划全都泡汤了,卡文迪许那个该死的畜生还是踏进了领地的大门,现在威赛克斯公国的归属权就要交到他的手上了?然后他跟可莉莎成为无足轻重的局外人?兢兢业业努力了近乎一年的领地就给了别人?
威塞克斯安全局局长,塔里博·韦斯特冷汗津津的站在面前,几乎是沮丧的说:“我们还没有完全失败,还有最后一次刺杀,当卡文迪许踏入威塞克斯郡之前,我们还能在荒野...”
“不行,他如果死在公国里面,傻子也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要让我身败名裂,让公爵营造的一切形象付诸东流吗!”白锋突然狠狠砸在桌子上吼道,让塔里博浑身颤栗,立刻闭了嘴。
他觉得脚下的实木地板非常粘稠,仿佛快要在眼前男人无声的怒火中融化了,白锋顶着一副冷峻的表情,然后说:“卡文迪许抓住了安全局的三个队员,如果他们没能扛住,从嘴里吐出点什么,我们就完蛋了。”
“你知道么,可莉莎,你,我,我们都会成为无所不用其极的下贱人士,跟其他用阴谋诡计的王八羔子没什么两样,这就是身居高位的代价,你不管做了多少件好事,只要耍了一次诡计,你就永远是阴谋家了。”
“现在想想办法,还有什么合理的机会能操死那个婊子养的卡文迪许。”白锋站了起来焦虑不安的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然后他想到了什么,像是抓住了重点,“没错,是陆军...军团长们会支持我的,然后把卡文迪许赶出去。”
“这...陆军的话...”塔里博咽了咽口水,他沉默下来,这是最糟糕的决定,一旦决定武力解决问题,那到来的一定会是内战,于是房间里又是充斥着吓人的肃杀气氛。
白锋有点痛苦的皱了皱眉头,可莉莎把公国托付给自己,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伦蒂尼姆随便指派的一个“封疆大吏”就把可莉莎的位置顶替了?
绝对不可以,他要杀了任何敢这样做的人。
痛苦的日子持续到第二天黄昏。
卡文迪许很狡猾,他似乎已经意识到是谁想杀他了,在肩膀中弹后,心有余悸的公爵便开始在领地内宣传消息。
即伦蒂尼姆终于任命了新的领主,现在威塞克斯的新统治者将变成卡文迪许,这些消息都极为可靠,可莉莎没有权利拒绝首都,否则就是与全帝国作对,这在当地的第十军团和第十二军团中也引起了骚动。
当白锋希望争取两个军团长的支持时,韦尔公爵表示他难以反抗帝国,也不想落得一个叛乱者的头衔。
而第十二军团长夏登公爵则若有所思,最后明确表明拥护伦蒂尼姆的决定,他暗示如果威塞克斯拒绝这份任命,那么诺曼底公国有可能趁机发难,自己也不想与卡文迪许的军队作战。
两个军团都保持了观望,虽说他们一定程度上支持可莉莎,但鉴于公爵目前不在领地内,他们也不能贸然做出决定。
白锋只好暂时放弃了军事政变的想法,威塞克斯陆军虽然表明忠于可莉莎,但也不愿轻易与卡文迪许的军队开战,军团长们普遍希望用谈判解决问题,否则可能会导致内战。
在威塞克斯地区把这些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之际,市政厅议会的几个领袖紧张兮兮的聚到了一起。
他们因为铜臭味寻迹而来,也为了维护可莉莎的统治而忧心忡忡。
这些人是冯特公司总裁,梅耶尔财团董事,卡托韦尔枪械厂主,以及其他企业家、大工厂主,以及实业家组成的联盟,他们也是目前威塞克斯议会的主要议员,代表着威郡资产阶级的利益。
总之,偌大的威塞克斯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注视着进城的卡文迪许军队,莫名感到忧心,伴随那些武装掷弹兵入城的景象是血色夕阳,白锋与卡文迪许公爵也已经在市政厅会面,他们初步对一些事情达成了共识,可莉莎仍被首都承认的头衔只有格拉摩根领,其他地区将被卡文迪许收回。
瞧着卡文迪许丑陋的样子,白锋几乎是耗尽了力气,咬着牙点了点头。
“以维多利亚之名。”
威塞克斯开始分裂了。
政府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氛围,一部分人支持可莉莎公爵,而那些对新政不满的人...也找到了宣泄口,他们将卡文迪许奉为救世神明,他将带回那个熟悉的...
贵族秩序。
第六十八章 一场哑谜
威郡的情况十分怪诞。
这里...不像是维多利亚。
商人得以参与政治,感染者满大街闲逛,许多毫无必要的支出被用到了平民身上(卡文迪许认为毫无必要)而真正能辅佐统治的贵族却被晾在一边,大量不堪一用的人士却待在政府的重要岗位上,他们跟高贵的血脉毫无关联,却执掌最重要的事宜,而最重要的是...可莉莎居然将大量支出用于毫无道理的公共事业,提高工人的最低薪资水平?
她只是个不懂政治与经济的小毛头,完全搞错了威权统治的逻辑,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愈发贪婪的平民和资本家所吞噬,威塞克斯也就变成商人横行的堕落之地了。
贵族统治不需要多余的议会,这些东西应该立刻被废止。
卡文迪许做出了这样的评价,尽管他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进驻公爵府,坐到了威塞克斯公爵的椅子上,他也没有安心。
政府里到处都是反对派,那些工厂主也不欢迎自己,白锋甚至在表面上都没有给什么面子,他说,威塞克斯是威塞克斯公爵的,但对自己是公爵这个实质性问题却只字未提。
别说效忠,他连情况都不打算跟自己阐明,一副不合作的姿态令人生厌。
于是卡文迪许思索之后,觉得他有必要开始重塑威塞克斯的现状,他叫来了道格拉斯,这个在一个月前拜访威塞克斯的首都顾问,他对威权统治的深层逻辑很有一套,知道该如何把利欲熏心的商人压制在贵族体系下。
“是的,第一步是恢复贵族封地,可莉莎的独裁统治该终结了,我们会让贵族朋友们共同治理威塞克斯的西南沃土。”
道格拉斯笑眯眯的谈起这些事情,他很高兴卡文迪许公爵是一个识大体的人,他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
“我们在这一阶段损失了大量地租与土地税,可莉莎那个蠢货完全看不到这些东西对财政的影响,我们该把财富集中起来,用在真正有用的地方,而不是留在平民手里用来享受。”
“同时,取消公众事业...哦,我管他是什么东西,总之这个机构该取消了,现在的城建工程也必须停止,威塞克斯已经够大了,她还要扩张到什么程度啊?”
“另外,压制赎罪税是有必要的,我很高兴她做了这一点,但是还不够,我们该恢复以往对企业和商人的税收,然后是时候收回发行债券的权利了,冯特公司必须解散,他们的土地和厂房应该被分给几名大贵族。”
“最后,个人税也绝不能是5%,50%才是一个合适的数字,他们只需要吃饱就足够了,越多的钱意味着越多的胡思乱想,意味着不安定。”
“议会?只有贵族议会,现在可莉莎捏造出来的,肮脏丑陋的产物是时候终结了,我们将解散市政厅议会,然后以贵族议会取代之,威塞克斯人民应该履行他们对贵族的义务与责任,我们也能更好的引领威郡人走向未来。”
“感染者!这是最恐怖的,她放任感染者在城市里四处流荡,完全不把高昂的管理成本与控制成本放在眼里,更别提有所上升的传染率,矿石病必须被终结,感染者也必须得到控制,恢复感染者管理法案是有必要的。”
道格拉斯微笑着阐明了他在政治经济上的一系列计划,将威塞克斯扳回正规很容易,可莉莎的改革还不算深刻,目前很多东西仍然处在贵族框架之内,只要解散议会并恢复分封制,那么所有的内政就会恢复如初。
卡文迪许对他的说法很是赞许,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如何把威塞克斯打造成自己的理想乡,他希望能在这里捞到更多的钱...足以让自己富甲一方。
他也很不理解,可莉莎的这些做法有什么意义,包括对公众开放政府职位与加大公共支出,在公爵看来那是平民自己应该解决的问题,与贵族毫不相关。
“但是,要解散议会有一些小麻烦,白锋那个贱人不打算妥协,他仍然在市政厅内有着巨大影响力。”
卡文迪许如此敲了敲木桌子,他似乎能想象得到几个月前可莉莎在这里瞎搞一通的模样,他一想到那个女人也坐在这里指点江山就恶心的不行:“第十军团和第十二军团都在支持他,他们没有动手可不是畏惧首都的任命,而是畏惧我的军队,以及撕破脸皮会给其他公爵以进攻的借口。”
“说到底,我们还不能完全控制这里,他想架空我,但我可不会坐以待毙。”
道格拉斯轻松的笑了笑,他觉得这件事情简直不要太简单,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收买的,只需要略施恩惠,那些所谓忠诚的平民乡巴佬就会见钱眼开的投送怀抱,迫不及待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员。
平民就是贱,所以他毫不担心这些人对可莉莎的忠诚会制造麻烦,只要给他们特权,他们会背叛之前的所谓理想信念,他们讨厌的都是自己不是贵族而已。
道格拉斯还认为,先恢复贵族们的地位是头等大事,只要笼络人心,贵族团结,那他们的新政体系就是一个笑话,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员很快就会倒向他们的。
卡文迪许思考着,他于是决定行动了,用钢笔在纸上以“威塞克斯公爵”的名义写下了自己的调度,首先...恢复封地和法理制,这太简单了。
摩西利伯爵领...
奥弗雷伯爵任命书...
摩恩伯爵领任命书...
洛塞尔尼亚伯爵领...
斯卡莫伯爵领...
西塔伯爵...
文比亚伯爵...
安琪莱特伯爵...
卡文迪许写着写着,不禁勾起了自己的嘴角,他突然有种放声大笑的冲动。
已经结束了,可莉莎这个蠢货,几乎得罪过所有的贵族,现在他只要一封任命书,将封地归还给他们就能让这些人死心塌地,他们的财力物力就能保证自己的统治稳固不塌。
各个领地都在自己手里,到时候威塞克斯公国还能不屈服么?
这里是如何落到自己手掌心里的已经可以看得出来了,公国政府也会被一点一点替换掉,直到所有位置都是他信得过的人,卡文迪许在任命信上落下最后一笔,然后将其封装起来。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道格拉斯先生,在我夺取威塞克斯权利以后...我希望您能来充当我的内阁顾问。”
“然后...纠正可莉莎所犯下的种种错误,我会找她算账的,当公国尘埃落定,让这个贱人永远烂在牢里。”
道格拉斯戴上自己的圆顶帽,微笑着站起身与公爵握了握手:“我很乐意。”
“威塞克斯的黎明由我们打造。”
第六十九章 议会之上的窃窃私语
威塞克斯的街道上一片寂静,除了喧嚣的风声什么都听不见,树枝被刮的噼啪作响,抽打在纹上稀碎花边的玻璃窗前。
白锋给了卡文迪许很多托词,他不打算把行政权或者司法权交给这个蠢货,表示公国就算交接领主,也要等到可莉莎回到领地,阅读过首都任命后才行,此前这份命令都不会生效,因此领地事务不能被他过问。
但是卡文迪许很明显不吃这一套,他火急火燎的打算把整个公国归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谁知道可莉莎回来还会出什么乱套的事情?
卡文迪许召开了市政厅会议,促使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还需要“通知”这些官员一声,他显得特别不耐烦,但是全威郡的400多名议员还是匆匆赶到了这里。
“可莉莎公爵不是还没回来,现在绝大多数事情都没交接,他打算做什么?”
梅耶尔有点担心,他下意识觉得不妙,在昨天与其他工商业界的会面中,所有人就都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
冯特咬了咬牙:“不管他打算做什么,我们都不能妥协!”
“卡托维尔!梅耶尔!还有冯特!只要我们这几家公司都不妥协,领地内的工厂主和大小财团就会追随我们的脚步!”
梅耶尔只是担心的看着他,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现在的领主不是可莉莎了,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如果...如果...
梅耶尔心下痛苦无比,他感觉自己的事业才刚刚腾飞,新政给他们解开了贵族枷锁,现在还没有多喘几口气,这锁链好像又要飞回来了,真他妈有够操蛋的。
很快,议会成员聚集在这里,他们坐在大厅里,四百多个人面面相觑,眨着眼睛听到卡文迪许公爵的声音,他对所有人表明了自己统治的第一步,那就是进行分权改革。
——恢复法理制!
公国领地将被贵族们重新分割并掌控,新的封地名单已经下来了,这个消息把在场的所有议员震撼了,他们知道,自可莉莎统治开始,威塞克斯就没有什么伯爵领,也没有什么该死的法理了。
会议上争论不休,议员们的脸色十分难看,因为这相当于让贵族特权再度凌驾于人民意志之上。
冯特相信他们能够完美的解决现在所遇到的问题。
威塞克斯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是可莉莎公爵塑造给他们的应许之地。
这里已经不同以往了,她会作为维多利亚民主开放的试验田一直盛开在娜姆河岸上,冯特如此相信着。
卡文迪许的命令并不能强制他们去做什么,因此他也格外自信,打算在议会上据理力争,不让可莉莎的愿景因此而破灭。
当冯特公开在议会上站起来,抗议恢复贵族特权的做法时,卡文迪许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对方的言辞。
“不可能!我抗议,这是在让现在的官僚制形同虚设,拆散目前的所有计划,而且那些贵族也都保证过不会回到领地执掌权利!现在所有土地都属于人民!”
卡文迪许镇定的就像是根本没听见这番话,公爵的平静让人发毛,很快冯特几分钟的讲话就说完了。
直到冯特闭上嘴,市政厅里再度回归寂静,卡文迪许才抬起头,朝着冯特直接说。
“你的抗议是没有作用的,是不是一些人给了你某些权利,让你觉得自己有资格站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了?”卡文迪许眯起眼睛,将一只手放在桌子上。
“我是在跟你商量吗?满嘴铜臭气息的垃圾?”
“什么...?”
老冯特愣了愣,他立刻感觉自己被羞辱了,脸色涨红不已,随后用力拍着桌子:“我不管你什么意思,现在威塞克斯不是你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新的法律刚刚颁布,不管首都如何任命你为当地领主,也不能违反这些旧任公爵的条例,否则市民不会同意这些事的,议员也都不会同意。”
“可莉莎公爵已经给过我们承诺和保证,不会有任何贵族再享有特权,所有公国领地都属于市政厅,你签发的这些命令都是不具有任何效力的废纸!”他突然激动的喊了起来,或者说,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壮胆。
卡文迪许公爵笑了笑,听到可莉莎这个词时眼神陡然变得凶悍起来,这似乎已经是他的逆鳞了:“你这个肮脏的蠢货,不知好歹的平民,谁需要你来界定了?”
他突然站起身狠狠给了这个自说自话的小老头一脚,可怜的老冯特瘦弱的身躯就如同破纸团飞了出去,跟后面的凳子摔在一起,后脑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整个房间刹那间被恐怖所笼罩。
瓦伊凡贵族迸发全力的一脚何其恐怖,冯特当场便用力吐出一口凝滞住的鲜血,表情愤怒而挣扎:“你这个...该死的!”
“不要打人!”梅耶尔脸色惨白,忍不住喊道。
“公爵大人,只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我们的诉求。”梅耶尔似乎有点吓傻了,他连忙站起身摆了摆手,陪笑着挡在了两人面前。
卡文迪许倨傲的抱起双臂,打量着这满屋子的商人,还有一无所知的平民...
何其丑陋?
何其肮脏!
这些四六不通的家伙站在这座缺乏修缮的市政厅里,自诩人民的代表,自称威塞克斯的意志。这些人把他们的小小心思强加在领地之上,怀揣着各种不同的私心,只为了满足他们盈利的贪欲,然后把这个丑陋的过程叫做民主,叫做包容开放,反而把真正具有良知的贵族排挤出这个地方,真是有够愚蠢的。
卡文迪许失望的冷嗤几声,这个房间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见证了威郡的种种堕落和愚昧的行径,名为可莉莎主义的思想侵害了帝国的东南沃土,现在她该在自己的手里被处死了,这个思想永远别想回来。
永远。
几个议员代表愤怒的盯着公爵,他们大声抗议这种粗暴的行为。
在右侧,几十名工厂主也站了起来,表示如果公爵不打算结束贵族封地的统治,那么工厂将会罢工。
另外一边,几十名工头和工程师也表示,他们不希望恢复贵族统治。
民主思想已经深入他们内心,可莉莎的想法显然更符合议员们的胃口,因此在听说恢复贵族领时,整个议会都是一面倒的反对票,卡托维尔总裁也及时站起来表明了态度。
面对这些人的质疑和反对,卡文迪许没有理会,他留下了几句话:“议会本身不具有任何效力,也没必要存在。”
“从今天开始,议会被解散了,所有事项一概不需要你们过问,贵族议会将会取代你们的地位。”
“旧领主颁布的一切法律,从此刻开始全部废除。”
在议员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从门外冲进来了一队士兵,他们悲哀的发现,可莉莎许诺给他们的权利,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他们都被粗暴的赶了出去,有人在外面的地板上摔断了牙齿,场面顿时充斥着喊叫和愤怒的咒骂。
“你会付出代价的!我告诉你!你一定会因为你的藐视付出代价!”冯特在被强硬的拉出去前,歇斯底里的大吼着,直到他的声音消失在人群中。
第七十章 殿堂之下人心惶惶
梅茜是在睡梦之中被迷迷糊糊叫醒的,她稍稍搂紧了自己怀里的玩偶熊。
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叫声,奇怪的声响,还有某些异样的喊叫,好像整个街道都沸腾起来了,街道上的路灯全都亮着,下面有很多人影。
女孩皱了皱眉,心想明天还要上课,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低下眉眼,外面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直到母亲夺门而出,看着床上的女儿捂着自己的嘴巴,快速说:
“梅茜!赶紧躲起来!他们要...要把你带走关起来!”
梅茜呆在原地,一时间没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感染者!”母亲的表情更绝望了,她哭丧着脸,语气尤为沮丧。
“为什么?”少女这下听懂了,不可置信的抬了抬头,如此失望的问道。
母亲不说话了,她连忙走了出去,然后只听见门外砰的一声,连带着梅茜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她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连忙走下床,然后看见三个闯入家中全副武装的掷弹兵,大门已经被砸坏了,一个带着高帽子的官员领着他们。
“夫人,很抱歉要用到这种方式...但是,根据之前的记录,你们家有一个感染者对么?”
“现在她需要被带走,根据卡文迪许公爵的规定,另一个安全的地方会更适合她。”那名官员如此说道。
梅茜呆呆的注视着这一幕,她不理解。
这梦魇般的事情又在眼前上演了,就和多年以前一样,她本来以为都结束了。
几年前他们也是这样找到家里,把她带走,然后在那个阴暗潮湿的破地方磋磨了自己的青春岁月,就因为矿石病。
但是她不是被告知,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梅茜眼底的泪水不禁再次滚落,她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忍不住的摇着头,全身都在颤抖,迅速往后退,她不想回去了,再也不想了,宁愿死在这里也好。
“你们这是在强闯私宅!我告诉你们,我丈夫在军队服役!你们别想威胁我们!”妇人咬牙尖叫着,然后她就被两个士兵强行架开了,“梅茜!跑啊!”
梅茜确实想跑,就是跳楼也比继续活受罪强,但是那名掷弹兵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似乎还在畏惧她身上的源石病灶,于是他很快更改方式抓住了她的头发,直接粗暴的从房间里拉了出来。
“不要...不要...求求你,我不想再离开了,我不应该被关起来,我还有未来!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她挣扎的很厉害,一边喊着,用指甲去抓挠这名士兵,但显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快走,别想搞什么鬼!”那掷弹兵生气的狠狠揍了她肚子一拳,然后将虚弱的梅茜拖出大门。
那名官员可怜的看了一眼失落抽泣的妇人,忍不住背过手说,“很抱歉,但是政策有变化,我们只能照办。”
在外面,玫兰莎也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她打开房门就看见被施加暴力的梅茜,吃惊的瞪大眼睛,似乎没太搞清楚状况。
“你们...这是...”
很快,玫兰莎的眉头紧皱:“感染者禁令不是已经被废除了么,你们怎么还...”
几名士兵没有理会她,不过梅茜听到这个声音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偏过头去:“玫兰莎,救我...”
“梅茜...你...”玫兰莎咬了咬牙,她们是要好的同学,梅茜是几天前才转过来的感染者,她们谈的很开心,于是玫兰莎便忍不住挡在队伍面前,“你们给我一个解释!”
“别挡路,公爵政令。”几名掷弹兵冷淡道,把她撞开了,于是玫兰莎只能抓紧外袍,怔愣的看着梅茜的一路泪水,伴随着难以入目的暴力。
“可恶...”玫兰莎失望的看着这些人的背影。
相似的事情很快在城市各地上演,这种抓捕感染者的戏码已经在帝国各地司空见惯,威塞克斯才是那个例外之地,各个城区都开始了行动。
人们保持着唏嘘,看着各家各户的感染者都被抓走,然后重新像是装载牲口一般装在蒙上黑布的卡车里,威塞克斯的每条街道,每个下水道都在见证这些愚蠢的故事,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
最近,来自全公国的领地都掀起了反感染者的迫害运动,卡文迪许的掷弹兵宣布将会根除领地的“矿石病威胁”,因而从威塞克斯到摩恩领,大量的暴力事件正在蔓延,不少感染者反抗了这种不公正的待遇,但隔离城区的恢复无疑正在进行,这也让不少支持新政的学者感到沮丧,他们只能祈祷这一切快些结束。
隔离政策又回来了,多么新鲜。
“该死的,你看看街道上,现在一片混乱,到处都在行使暴力,殴打,还有可耻的欺凌,对待一些手无寸铁的感染者为什么需要军队出动?”
“你看看,可莉莎公爵才离开几天,他们就把领地里闹得鸡飞狗跳的,感染者问题显然没有那么严重,让道格拉斯那个蠢货说的就好像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埃克托闷着脸如此说道。
查尔斯呆在出租屋里,他听着来自埃克托的抱怨,闷着头咬下嘴里的巧克力蛋卷,这份甜品让他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直到这场抓捕行动破坏了他的兴致。
该怎么谈论现在的威塞克斯,他也没有一个定论,但是很明显所有人都对新任领主的做法感到不满。
“那个肮脏的邋遢鬼蹦跶不了几天。”查尔斯如此犀利的评价到,他站了起来,希望给自己的兄弟一份指点迷津的方案。
“这么做已经得罪了所有感染者家庭,同时还有一些工厂主,要知道他们有不少劳工现在都是感染者,把那些人都抓走,工厂打算给谁去做?卡文迪许这个蠢蛋明显不考虑这种问题。”
“另外,你知道白锋派的意思么?别误会,我这个说法是为了便于称呼,但就是指支持可莉莎公爵的那帮人,他们可不打算坐视卡文迪许乱搞。”
埃克托郁闷,他明白查尔斯打算说什么了,于是说:“我们该支持谁呢?现在公国简直一团乱,白锋的势力完全不打算妥协,他们在格拉摩根领公然反对抓捕行动。”
“到处都是冲突,虽然还没有出现意外...但这样下去迟早得擦枪走火。”
查尔斯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可太有意思了,在公国内站队,当然要选正确的一方,现在的威塞克斯,已经不是某个人呼来喝去的舞台了,卡文迪许无疑是自寻死路,无论如何不能找他们合作。
白锋希望继续贯彻可莉莎主义的路线,感染者们似乎也形成了自己的组织,在议会内,大部分工商业界人士推选出了自己的代表,而一些不支持卡文迪许的贵族们则拥抱成团。
市民与手工业者。
贵族保皇党。
工厂主和实业家。
军队和感染者...
教会...
当查尔斯放眼望去,他猛然惊觉,威塞克斯已然成为了一份“小维多利亚”,各个阶级都在追求自己的利益,而在他们之间形成的派系都在寻求民主的指引...
尽管在路线上可能存在分歧,但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倒独裁。
风雨欲来,威塞克斯的命运已经在地平线上招手了,她目前来看虽然分裂,一部分人支持卡文迪许,一部分人支持白锋,但似乎也前所未有的团结。
查尔斯突然不安的站了起来,他转过身对哥哥说:“快点,我们也要行动起来。”
“很快就不会平静了,与白锋暂时合作是一个好主意。”
第七十一章 威塞克斯革命(一)
来自威塞克斯的信件传到了公国各地,卡文迪许的命令在贵族中引发了广泛的争论,最先收到这些信件的是距离城市最近的几个领地,包括摩西利领,奥弗雷领,还有摩恩领。
拉布雷斯堡,距离威塞克斯74公里。
目前已经是深夜了,城堡内保护的街道看不到几个行人,农庄也早早熄灭了灯火。
伯爵府却仍然灯火通明,摩西利伯爵的眼前放着两封信,一封是白锋派人送来的,另一封是卡文迪许的信使送来的。
【从今天起,拉布雷斯堡将由摩西利伯爵重新掌管,以威塞克斯公爵之名。】
这是卡文迪许的信件,短短的一句话,还要用最奢华的纸张与信封包裹,就像是施加了什么神奇的魔力,能让人觉得自己受到神启,然后就能大摇大摆的拿着这张纸当世间真理了。
【我要求你履行自己的承诺,向可莉莎效忠,向我效忠,随时准备维护公爵的统治,干掉全威塞克斯的敌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你也知道哪条道路才是正确的——白锋问候。】
摩西利伯爵头疼的看着眼前这份任命书,还有那封来自白锋派的威胁信。
从它们摆在桌子上的几十分钟,他就没有半刻钟安宁。
信使什么都没说,于是公爵瞧着这两样东西宛如一个烫手山芋,现在该做出决定了。
“为什么要忧心,我们收回领地不是一件好事吗?”
伯爵夫人忍不住催促,她眨了眨眼睛:“如果新任领主是如此的善解人意,转变了心思,废除新政对我们是一件好事,我们终于可以重新掌控领地了不是么?”
“至于白锋,他的威胁根本毫无道理,我们听从新任领主的命令合情合法,他想干什么,对抗帝国吗?这太荒谬了,亲爱的。”
“好事?”摩西利伯爵冷笑几声,眼神里快要闪出刀子了。
他把手指搭在自己的腰间,“这算得上什么好事,你看看周围,我们置身于一个偌大的军营里,整个威塞克斯都是如此,在不明情况的时候做出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让我们丢了小命。”
“可莉莎失败了么?还没有!卡文迪许也没赢,我们在这个时候怎么能心安理得认为我们又可以回去做领主了?如果可莉莎回来,你知道我们的背叛意味着什么?”
伯爵夫人听完显然有点被吓到了,妇道人家对这些事情不太敏感,她慌忙说:“为什么不可以?可莉莎回来?这可是首都的任命,卡文迪许已经是公爵了,难道你的意思是...”
她突然想到了可怕的事情,然后显得急促起来,露出哭丧的表情道:“孩子们还在城市里...”
摩西利看了她几眼,冷哼一声,伸手将这张任命书收到了抽屉里,他思索之后说:“我们要等,等到事态明朗,然后再看看威塞克斯郡到底什么情况。”
“让军队磨洗钢枪,擦亮刺刀吧...我想很快不会平静,可莉莎和卡文迪许,这两个人要有一个人丢掉脑袋。”
伯爵如此说,双眼无神的看着漆黑如墨的天色,他敏锐的意识到威塞克斯正在分裂...
同时,他也在心里已经决定好该怎么做了。
摩西利叫来了信使,告诉他前往白锋的营地,一旦发生紧急情况,那么伯爵领地的士兵会优先镇压叛乱,他的措辞很明确。
镇压叛乱,维护公爵领的完整,拥护公爵统治,保护公国的人民。
不过伯爵却对其中任何细节只字不提,也没说拥护的是哪个威塞克斯公爵,摆足了灵活的姿态。
同时,摩西利也向卡文迪许派出了一名信使,这封信里的措辞同样委婉,上面表明了他“将会”在拉布雷斯城堡重建统治,同时任命自己的领地官员,但对于何时到位也是只字未提。
通过对两方的回复,摩西利相信这样可以让家族在有可能到来的危机中不至于被倾覆,即便站错了队,也可以有回旋的余地。
信使出发后,伯爵夫人捂住自己的心房,为城市里的查尔斯担忧,顺便喃喃自语:“希望威郡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才好,这些天都不要随意外出了。”
就在拉布雷斯城堡做出决定的同时,其他领地也相继受到了公爵任命的信件。这要求贵族回到领地重建秩序的信件在他们之中陷入了争议,有人表示质疑,像是摩西利伯爵一样保持了观望。
当然,也有人表现出了对权利的渴望。
某些对旧日秩序还抱有留念的贵族就是这样,奥弗雷伯爵就对卡文迪许的政策赞许不已。
他自从被可莉莎强制撸掉了领地和头衔后就一直呆在家中醉生梦死,直到这封信把他重新叫回了人间,奥弗雷立刻意识到,这是他夺回权利的大好机会,只要趁着这个浪头回到领地,然后把可莉莎派的混蛋全都逐出去,他就能恢复以往的地位了!
抱着这种心思,当奥弗雷重新回到领地后,立刻开始了倒行逆施,将当地的公国委派官员全部扫地出门。
那些贵族私兵重新出现在大街上,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废除新政。
“把土地全都收回来!”
“感染者都拉出去!”
“我的!本都是我的!是有些肮脏无耻的东西抢走了我的土地!你们有没有搞清楚?我才是受害者!”
奥弗雷红着眼睛如此朝着旁人骂道,他坐在领地的高座上,觉得自己应该找回属于伯爵的尊严了,他的领地里到处都是忤逆者,到处都是拿着新政的鸡毛掸子跟他顶牛的混球,这些比源石虫还不值钱的垃圾货色应该滚到臭水沟里吃屎!
他倒要看看,可莉莎那个垃圾滚球了,现在还有谁给那些屁民撑腰!
现在!就现在!一切地产属于贵族!
身边的随从小心翼翼的抹去头上的冷汗,忍不住走上前提醒说:“大人,新政还是很有影响力的...领民们可能不会同意交出土地。”
“还有那些商人,他们也不打算继续交税,呃...他们说可莉莎公爵已经跟他们谈好了,他们把该交的税都交完了,因此也希望您能延续这样的政策。”
奥弗雷气血上头,当他听说有商人和农民胆敢反对他的命令时,他凶狠的朝这些士兵吼道:“简单!太简单了!”
“他们对我有意见,那就让那帮有问题的家伙去跟刺刀说话吧!带着他们的狗屁全都吊在绞索上!”
“违抗贵族政令的人都得死!交不上租子的全都打十鞭子!敢反抗的直接处死!要是有帮凶那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那天...
奥弗雷领发生了可怕的事。
商人们被强迫没收了地产,他们被要求交出额外的一笔钱,刚刚因为新政攒下来的钱也不得不如数上交,这些毫无道理的强盗行径被冠以税收的名义,然后伴随着难以想象的暴力。
很快,有人发觉不对劲,大多数村庄开始抗税,反对倒行逆施的做法,要求与贵族谈判。
奥弗雷没这个兴趣,于是奉命出发的士兵们拿着鞭子和上膛的步枪来到了这个抗税的村庄,他们要来解决一下问题。
领头的士官郁闷无比,他在几天前才获知可莉莎公爵前往伦蒂尼姆的消息,他瞧着贵族的命令不知所措,只能执行,这个和以前一样的收租子任务已经好久没做过了。
“滚出去,这里是伯爵老爷的土地!”
“把租子交上来,收租子啦,所有人全都站好,每个人的份都不能少。”
这些士兵围住了农庄里的自由农,他们耀武扬威的挥舞着钢枪,表示这片土地将被重新收回,奥弗雷伯爵将恢复对土地的所有权。
同时,租子也会被一并收缴,有长官如此宣布。
这些农民反抗了,他们大声发出了自己的抗议,拿起市政厅颁布的法律,拿起那些政令条文,朝着这些人呐喊,表明这是他们的土地,这是公国许诺给他们的东西,白纸黑字写清楚的!
当老农令如此讲道理的时候,那名贵族子弟走了上来,不屑的用一枪托就把这个老人打倒了,他是奥弗雷领最具威望的老人,当年他随着先皇出征,见证了高卢帝国的覆灭,一代人是看着这个老爷子抚养全村长大的。
“新政已经废除了,你们都瞎了吗?”那名贵族子弟戏谑的大喊大叫。
这个村庄愤怒了,他们红着眼睛,大声喊道:“滚!我们不屈服也不退让!”
“一个租子都不会有的!法律没规定这笔钱!没有!”
“可莉莎万岁!威郡新政万岁!”
“滚出去!哪有这种说法!为老农报仇!滚出我们的村子!”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然后整个村子开始躁动起来,年轻人握紧了拳头,女人也拿起了农锄,他们冲了上来,让士兵们震惊的瞪大眼睛。
然后,效忠伯爵的士兵们举起了鞭子,与这些愤怒的农民大打出手。
对新政心怀向往的士兵站在原地复杂的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些皮鞭抽在他们的身上,打到皮开肉绽,然后看到有士兵拿出了刺刀,最后是一声枪鸣...
刺刀对战农具,这是暴行和屠杀的开端,在见了血以后,发疯般的一群人皮野兽就疯狂的捅下刺刀,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正在做下的事,当回过神来,眼前被屠杀的63个尸体倒在面前,他们眼神哀怨,有人的脸上带着恐惧。
而剩下的女人和孩子在村庄里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盯着那些伯爵士兵,那几个仅剩的男人也匍匐了,他们想,自己又跪下去了,不论多少次,对抗贵族都是愚蠢的。
他们今天可以是一套,明天又可以是一套,底层的命运从来悲惨,就像是他们任意塑造的橡皮泥,说是什么形状,就要是什么形状。
如果奥弗雷伯爵能就此大发慈悲的告诉农民们,你们可以回去了,租子在下周交齐,那么农民们就算把家里做饭的铁锅和食盐拿进城卖掉,也肯定会感恩戴德。
不过事实上,他选择杀一儆百,那个反抗最激烈的村庄随之消失在了威塞克斯,人们看见了一百个巨大的木质处刑台,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吊死在上面。他们挣扎的身子就伴随着咯咯的断气声,那种声音可怕极了,是人类在寻求生存时所发出的,能让任何同类都心生怜悯的东西。
当吊死第39个人的时候,负责处刑的军官就精神崩溃了,那是一个年少的女孩,她死去之前的眼神让这里黯然失色,他祈求伯爵能停止这种无意义的杀戮,村庄里的人已经知道错了,不过伯爵还是拒绝了他的请求,奥弗雷勾起残忍的冷笑,要求这名军官继续处刑,且不得换人。
于是,这名军官度过了深夜里最可怕的两个小时,他把这些人都挂在了绞索上,宛如把自己那个幸福美好的明天也吊死在了上面,当那些绳子拽着摇晃的躯壳在夜色下留下黑影,军官苦笑着跪了下来,朝着那个漆黑阴暗的树丛爬了过去,留着冷汗的士兵们随后听见了一声枪响...
然后是死一样的寂静,只剩下一百具尸体,还有军官在黑夜下被伯爵的残忍所燃尽的生命。
奥弗雷的心情大为舒畅,他觉得大功告成了,用这种方式告诉他的领民,贵族依然是贵族,不要以为你们就能反抗,这就是下场,一切都回来了。
四周的士兵注视着伯爵的脸,然后有人悄悄退出了队伍,他们伤透了心,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一切都回来了,隔壁村庄那个唱着歌的青年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也死在了绞索上,她的双眼直勾勾的看向他们村子的方向,在死去前,她是否也还在想那没唱完的歌谣?还在思索明天的午饭?
青年痛苦的低吼震撼了人们,他们看到这个人又哭又笑的一路跑回家,从家里拿起了菜刀,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朝着村子里的人大声嘶吼:“够了!都结束了!”
“我要杀了贵族,杀了所有贵族!我们忍耐的已经够久了!已经够久了!我们要威塞克斯人的威塞克斯!让瓦伊凡贵族滚出去!一个不剩!”
“打倒贵族!为了我们的土地!打倒贵族!为了我们的姑娘!为了我们的亲人和孩子!为了我们追求幸福的权利!”
“维多利亚不需要...不需要这些!你们谁还记得公爵所说的话!平等!自由!博爱!为了新政!为了新政!!”
很快,第一个人开始响应,然后是第二个,随着群情激奋,人们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了。这个村庄笼罩在咒骂之中,他们匆匆拿起自己的身边的武器,然后朝着领地的方向冲了过去。
维多利亚帝国...这个伟大帝国两百年的君主制压迫剥削历史,伴随着机缘巧合下的怒火喷发而出,自高卢革命被终结以来,就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
在威塞克斯这个西南重镇,革命的火焰开始蔓延,广大的荒原地区,人们拿起武器开始反抗贵族,公国大部分地区陷入混乱,大量的交通道路被愤怒的民众占领,领地也遭到了冲击。
腐朽的贵族体系终究开裂,维多利亚平民在悲惨的境况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在见过那份光明后,人们再也无法重新坠入黑暗了,这是一个阶级在痛苦与绝望之中的奋力一搏,引发了整个维多利亚帝国的共鸣,这是人民的呐喊,是对贵族体系的宣战,誓要打倒一切专制!
1095年3月21日,马伊萨姆村起义,随后以奥弗雷领被愤怒的领民攻占为标志,威塞克斯革命爆发。
她注定如同一道横扫中陆的狂风。
......
......
【君主制是设计的最完美的政体,贵族在和平时期接受无偿供养,在战争时期为臣民抗下战争的义务,承受战争的痛苦,而睿智贤明的君主为人民指引正确的道路,国家得以齐心协力团结在君主身边共同面对困难。】
【而当权利与义务失去平衡,贵族成为了人民身上的枷锁与苦难,这宣告着君主制的死亡,也宣告着这虚幻的完美政体终究无法维持,紧接着带来的是平凡人的时代,它不完美,但意味着稳定与公正。】
【人们习惯了剥削,但这种习惯总有一个临界值,于是剥削—革命—新王朝—剥削—再革命—新王朝,这构成了君主制的轮回,也是君主制最大的问题,君主需要平衡这个尺度,让人民与君主能同心同力。】
【但如果在平凡人的时代仍会如此,在民主的时代仍有剥削顽疾,那我便只有对那不明朗的未来感到痛心疾首了,难以想象还有何种制度能免除剥削,能让人们团结一致。】
——可莉莎·冯克劳斯《中陆君主论》
第七十二章 威塞克斯革命(二)
人民的怒火正在蔓延。
火焰烧的愈发旺盛,短短几天,局势已经失控。
反抗从荒原扩散到乡村,再到城市,到处都是暴徒,几个村庄自发组成了联盟,组织了上万人竟然将领地与威郡之间的通道完全切断了。
伯爵领地内暴怒的卡文迪许派贵族们展开了更加疯狂地镇压与屠杀,于是情况进一步激化...荒野出现了新的组织,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部电台。
【威塞克斯的市民们,我是弗斯特·拉尔维斯,和你们一样,一个平凡普通的人,现在荒野上正在发生可怕的事,贵族们正在向我们亮出屠刀,想要消灭新政给我们带来的一切。】
【荒野正在反抗!这里是弗斯特反抗军!我们正式宣布接管威塞克斯公国!打倒贵族暴政!直到威郡迎来自由!】
这条消息从第一天便开始在整个公国的电台传播,再然后,是其他夺得电台的反抗军也亮出了相似的呼应。
【这里是红布谷感染者领袖津特!我们支持弗斯特反抗军的斗争!】
【打倒贵族!为死去的人们报仇!为感染者的明天而战!废除管理法案!】
荒野的反抗激发了工人的共鸣,他们也开始在城市内聚集。
在几次暴力事件后,有人将荒野正在发生的屠杀说给了他们,然后工人们才意识到城市正在发生的事情,如果他们不做点什么,那么未来仍将是黑暗的。
如果荒野被镇压了,城市里还会好吗?这显然可以预见,贵族的疯狂和贪婪根本没有底线!
“你们凭什么收走我们的厂房!凭什么带走我们的工具?凭什么?就因为他们是贵族?他们是瓦伊凡?他们就可以主宰我们的过去与未来?”
“不!我们要对这一切说不!我们不认那个新公爵!他收走我们的财富,压制我们的权利,只留给我们一点可怜的残渣碎屑说这是恩赐,我们要自由,我们要新政!如果贵族不愿意聆听我们的声音,我们就把那个共和国带到维多利亚!让这个该死的帝国翻天覆地!”
“他们正在反抗,我们要拥护可莉莎公爵!我们要让贵族知道践踏我们尊严的后果!保护真正的威塞克斯!人人皆国王!”
“说的对!皇冠落地!人人皆国王!”
站在公众前慷慨激昂的新政支持者朝着人群大声嘶吼着,他们不打算坐视殿堂之上的暴君继续肆意妄为了,如果今天是上天赐予他们命中注定的使命,那他们必将扫除威塞克斯的堕落,赢回自己的未来。
愤怒的工人在领袖的带领下冲出了厂房,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站在了街头,宣布要与农民站在一起,在街头公开抗议卡文迪许的行政令,要求立刻恢复新政。
大多数市民也看到了那些工人队伍,他们在各个城区集结,然后沿着主要街道前进,直冲核心城所在的位置,在路上不断遭到警察和军队的拦截,于是市民也加入了他们,共同声讨贵族的倒行逆施。
“玫兰莎!别出去!”
父母站在大厅里,害怕的看着窗外的场景,自从投资了冯特公司后,他们就已经不经营香料店了,现在由财团的共同经营来代表他们的利益,作为投资人,他们的生活还算安心。
街道上到处都是暴徒,太可怕了,他们公开破坏设施,殴打政府人员,吊死贵族,暴力正在蔓延,外面火光冲天。
该死...明明一切都在随着新政好起来,为什么会这样,玫兰莎的父亲捂着脸,从没有经历过这般波折,他自认为自己生活体面,根本不想牵扯到一场革命当中。
玫兰莎看了父母一眼,她又瞧了瞧街道之外的场景。
那批队伍正在前进,他们高举着一面崭新的旗帜,那不是狮鹫旗,也不是可莉莎公爵的旗帜。
那是三色旗,那是高卢帝国的旗帜。那面旗帜应该早就死了,死了四十多年,它葬身在林贡斯的废墟之下,埋在了四皇战争的悲剧里,维多利亚用不屑的神情踩死了它,现在这些东西又被市民带回维多利亚了。他似乎从这里看到了当年高尚的高卢人是怎么面对全中陆专制君权的反扑。
少女心底的火焰也随着这些年来的经历燃烧起来了...没错,维多利亚该改变了,这个黑暗的世界持续了几百年,瓦伊凡高高在上把菲林踩在脚下,贵族高高在上把其他人踩在脚下,这种日子该结束了。
还有...感染者们...梅茜遭受的不公,这些想改变,不去革命怎么可能呢?
少女想到这里冲到房间,眼里的泪水汹涌而出,她生出了加入他们去斗争的渴望,这个改变世界的机会就摆在面前,如果错过一定会后悔的。
她拿起了自己的那把玫瑰剑:“爸爸,呆在家里吧,等到一切结束。”说完,在父母的尖叫中,玫兰莎也冲入了那个风暴中心,她要去为城市而战了。
法瑞哈米德大街被蜂拥而至的市民挤满了,城市陷入了万人空巷的状态,与警察和驻军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
在西部,暴乱市民冲击了警察局和驻军地点,包围了几个政府合作者的宅院,他们在墙上张贴海报,鼓动更多的反对者加入他们。
在东部,广场和交通要道也已经被工人占领了,他们冲散了宪兵组成的人墙,甚至夺取了一些军械库里的枪支,将他们分发到市民手中。
城市交通截止到23日已经完全瘫痪,80%的产业也停工了,政府机构趋于无力,各地的暴动规模也在扩大,越来越多的市民加入了反抗队伍中,情况相当绝望。
当然了...事态能如此迅速地扩大到如此恐怖的局面,少不了资产阶级的推波助澜...冯特公司、梅耶尔公司、希之翼公司与卡托维尔企业都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为市民的反抗提供资金支持。
惊魂未定的官员看到这一幕不禁面露苦涩,他们只能看着自己的警戒线在愤怒的人群中不断后退,城市暴乱快要升级成流血冲突了。
拿着大喇叭的宪兵在街道上朝着人群喊话,他的眼前人山人海:
“都冷静下来!市政府正在寻求解决办法,公国不会将你们的要求置于不顾...卡文迪许公爵会找到所有人都满意的解决方案!现在所有人都回家去!”
“滚!你们这些骗子!”
不知道有谁先朝着大喇叭扔去了一把菜刀,然后是更多的杂物,甚至扔来了砖头和钢管,谩骂声和痛斥声混杂一片。
“在你们答应要求前!我们不会回去的!立刻恢复议会!废除贵族领地!废除高额税率!卡文迪许立刻滚蛋!”工人领袖大声喊出了自己的要求。
“快听听市民的声音吧,你们这些贵族佬!”
砰!冲击盾卫的一个人被一警棍撂倒了,痛苦的捂着头倒了下去,然后是更多的人挤了上来,冲击着宪兵用大盾组成的防线。
“给我退后!所有人都给我退后!你们这群暴徒已经被捕了!”
一辆卡车载着士兵和警察在关键大街处卸下,这个警戒哨站布满了临时拉过来的驻军,在他们面前是由上万名市民组成的抗议阵线。
那宪兵长官生出了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带来了卡文迪许的命令。
“该死,没办法了,开火!”
第七十三章 威塞克斯革命(三)
士兵开火了。
驻军的职责本应是维护稳定,保护市民,但现在公爵命令他们朝市民开火,朝抗议的威塞克斯人民射击。
机枪的火舌将街道变成了鲜血淋漓的地狱,人群尖叫着四散逃开,于是这场革命也彻底失去了软着陆的可能,要么公爵把这里杀的人头滚滚,亦或者威郡彻底赢得自由。
“快!一人拿一把!谁也别落下!”
“来啊,捍卫你们的权利,相信你们的力量,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不自由毋宁死。”
“杀进核心城!光荣属于威郡人民!”
查尔斯如此高声对着他们说,军械库内的武器正在被分发给市民,崭新的枪弹入膛,他们的眼里闪烁着怒火,渴望着为死去的市民复仇。
这些武器原本是用于增援拉特兰的,现在却稀里糊涂变成了市民用于革命的武器,这大概是可莉莎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谢谢您!查尔斯先生,我们追随你。”感激的市民如此喊道,他们拿着步枪坚定的重新走上街头,于是城市内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枪战。
在大街上发生屠杀后,城市暴乱正式被升级成流血冲突,也掐灭了谈判的希望,于是市民领袖希望获得武器,他们在查尔斯这里得到了支持和帮助。
几个月前,当法比安公爵带领的大军死在萨尔贡,他就有了这种感觉。
迟缓臃肿且愚蠢的贵族体系已经没办法代表全体人的利益,也没办法更好的服务于维多利亚了,查尔斯耳边时常会响起可莉莎的声音,她给人们指了一条新的明路,这条道路显然更适合维多利亚,更适合威塞克斯。
“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们把事情搞砸了,公爵会剥了我们的皮的。”埃克托惴惴不安的搓着手,他承认市民做的有些过火了,如果他们连贵族本身都不承认了,就是与中陆作对,这还能有什么未来可言。
是的,最初的城市叛乱是查尔斯煽动的,他洞若观火似的察觉到了市民的怒火,然后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引导他们向公国发泄,借此引爆积攒了数百年的怨恨。
查尔斯也十分具有先见之明,带领这些市民率先攻占了几个军械库,明白流血冲突不会避免的,这些武器一定会有用处。
随后,连锁爆炸就颠覆了当前的城市秩序,现在市民已经做好准备推翻公国了,他们要建立一个新国家,独立于维多利亚的...自由国度。
“搞什么,我们是在谈判,我们是在争取,这些本应可以和平结束,现在你们弄这一出,全维多利亚都会介入的,他们可以放任领民跟领主的冲突,不可能放任我们反对帝国本身!”埃克托狠狠拍着桌子,不解的怒吼起来。
查尔斯先是瞥了身边一言不发的希之翼顾问一眼,然后才盯着哥哥的眼睛,缓缓说:“你太保守了,现在不是保守的时候,你看看城里这个情况。”
“我们可以一鼓作气击溃现在的掌权贵族,然后建立属于我们的政府,人民会拥护我们,而不是卡文迪许,或者是可莉莎...他们两个都可以滚蛋了,对吧?”
埃克托深深忧心,他抱臂沉思,随后叹了口气道:“我只担心家里的安全。”
查尔斯哈哈大笑,道:“别扯了,你以为革命军的怒火集中在哪里?难道是所有贵族?不还是卡文迪许那个脑子一根筋的白痴?但凡他的做法更加温和一点,这场革命都爆发不了。”
“砍掉他的脑袋,重建议会就足以让威塞克斯市民满意,他们都站在我们这边,只靠着荒野的几个人也成不了事,新威塞克斯的内阁会被我们掌控,这一切就都结束了。”他说到这里摆了摆手,“来啊,让这场革命再进行的激烈一点。”
旁边一个西装革履顾问此时走上来,他含笑道:“希之翼愿意为革命提供帮助,我们在分部有14辆二号坦克,还有配套的坦克手,他们可以直接冲开宪兵的防线。”
查尔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瞧瞧,会移动的铁壳子马上就要登场了。”
在威塞克斯市政厅内,卡文迪许正在大发脾气,相比于荒原正在扩散的叛乱,他更在意城市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市民如果得不到镇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想了。
一通接着一通的电话从四面八方打进来,全都是坏消息,到了最后卡文迪许只能简单的告诉他们不要再用暴徒袭击的屁事来烦他了,全都给我一概送枪子儿!
“你们这群白痴,他们怎么敢的?他们有什么能耐跟你们全副武装的警察反抗?外城区到底能不能在一天内恢复稳定?”卡文迪许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话筒那边的警察局长显得极为局促,他支支吾吾的解释说:“市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拿到了武器,我们怀疑有人在暗中支持他们,现在街道上到处都在发生枪战,我们的人员死伤惨重。”
“公爵大人,我们衷心希望您能调动驻军...外城区已经快要沦陷了。”
就在卡文迪许纠结之际,话筒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汽油桶爆炸了还是什么,让他心底一颤。
“哦操!”
“大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坦克!是坦克!市民拥有坦克!”警察局长几乎是震惊的咆哮说,然后又是更猛烈的爆炸,电话便被中断了。
几秒钟后,那边又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中气十足:“这里是威塞克斯市民军,我们要求你们立刻投降,交出卡文迪许公爵和所有屠杀的命令者,实施者,再到所有对人民施加暴力的帮凶、走狗们。”
“城市属于我们!属于每一个热爱和平的威郡人,可莉莎公爵和她的新政万岁,向你问候,屁蛋!”
卡文迪许冷着脸放下了话筒,他一个字也没跟那个人废话。
“见鬼了,到底是谁在领导市民。”卡文迪许左思右想,他知道,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不可能没有组织,他们的背后会是谁?
白锋?可莉莎的支持者?某个反对帝国的野心家?还是领地里不知好歹的商人?这些东西都有自己的出发点,但卡文迪许还是认为他们不可能这样草率的发起叛乱。
道格拉斯脸色惨白,支支吾吾说:“我们必须镇压,镇压他们...!”
“这些人自诩什么公正,你看看他们,他们只不过是一堆暴徒罢了,必须干掉他们!全都杀光!”
思考过后,卡文迪许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然后迅速又拿起了话筒,他打算调用自己的陆军解决叛乱,虽然这会让自己声名狼藉,不利于统治,但也比领地失控要强得多。
“给我接第6近卫军团。”公爵冷冷道,这场可笑的闹剧该结束了。
第七十四章 威塞克斯革命(四)
军队是最有效的暴力机器。没有军队,什么都是白搭,谁控制军队,谁就几乎掌握了胜利。革命如此,政治如此,战争亦然,更强大的军队总能帮助某方势力完成诉求,毕竟我拳头大就不需要讲很多道理了。
在革命爆发后第三天,在城外驻扎的第十军团就陷入了挣扎的地步。
韦尔公爵在深夜赶到自己的指挥部,军团参谋、主要军官,还有来自各方的压力都摆在眼前了。
军队得到了这些消息,在荒原,主要有两股叛乱力量,分别是弗斯特反抗军与感染者组织的红布谷反抗军,他们要废除感染者管理法案和土地贵族法,这些诉求尤为激进,不可能有谈判的余地。
他们正在试图控制公国的广大荒原与村镇地区,而且几乎成功了,这里的叛乱形势愈演愈烈而且缺乏密集镇压。
在城市里,威塞克斯市民军宣称他们要重建公国秩序并恢复新政,这些市民是可莉莎公爵的绝对拥护者,他们也是革命的主要烈火,目前他们已经控制了威塞克斯的外城区,同时在内城区与公爵的支持者激烈交火。
卡文迪许的第六军团开始向城市移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能镇压威塞克斯的叛乱,然后把所谓的市民军全都杀干净,那样的话这场革命终究会落得一个悲剧的下场。
参谋长分析了目前公国的主要情况,威郡如今与维多利亚帝国的情况如出一辙的相似,共和的支持者与威权派的支持者混杂在一起,这里已然是分裂的样貌了。
“我们要镇压革命吗?将军?”参谋长背过手去直接问道。
“我明白了,先不要轻举妄动。”韦尔公爵听完这些沉闷的喘了口气,他实际上不支持革命,但也不希望事态继续恶化,“给我接第六军团,我要警告那群蠢货,最好不要对市民痛下杀手,不然我们会介入事态。”
所谓的第六军团,是效忠于卡文迪许公爵的直属部队,它并不是维多利亚帝国的第六军团,而是以公爵个人之名组建的效忠军队,总体上属于他的私军,有数万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组成,装备了来自首都的弩枪和法术武器。
说他们是军队,实际上,韦尔公爵怀疑卡文迪许带来的这些雇佣兵到底残忍到了何种程度,他不希望这些人把他挚爱的威塞克斯化为人间地狱,这是对可莉莎的承诺,也是他个人的期望。
在话筒里,韦尔公爵恶狠狠的警告说:“你们现在必须停止行动,禁止在非常时期进入城市,否则第十军团会采取激烈行动。”
沉闷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对方激烈的骂了起来。
“你这个白痴!你知不知道城市里的暴徒正在大肆破坏安定?第六军团是在重新带来安稳,你现在居然在威胁公爵的军队?而不是去干掉那些犯上作乱的市民?”
韦尔怒气冲冲:“我不管你有什么狗屁想法,你和你的军队都给我留在原地,放下武器等待接管。”
“威塞克斯公国只需要第十军团和第十二军团两支军团,其余任何部队的存在都是非法,如果你继续向威塞克斯移动,我们会在路上朝你们发起攻击,这是最后警告!”
然后,话筒那边丢下了冷冷的一句话:“那你他妈就来吧!”
“带着你那固执的愚蠢,看看到底是谁先滚出这片大地!”
韦尔骂了一句,然后丢掉了话筒,对自己的所有参谋官大声喊道:“现在,就现在,我们有一场保卫威郡的战争要打!”
“我不管市民军和感染者有什么诉求,但卡文迪许的走狗会大肆屠杀城市,他们会把我们熟悉的地方化为人间地狱,如果第十军团不能在这个时候采取行动,那我们就愧对维多利亚军队的高尚职责。”
“第六军团叛乱,给我干掉他们!”
“是!长官!”
第十军团开始紧急动员,后勤开始运载,前头部队已经出发,第10师与第13机械化师登上卡车率先沿着荒野向北方前进,他们后面跟着摩恩师、第7师与第4师。
在东部,威塞克斯—诺曼底边境。
在文比亚领地驻扎的第十二军团同样陷入了纠结,各方压力迫使他们也要做出行动了。
夏登公爵在领地内接到了来自白锋的请求,他希望第十二军团能站在他们那一边,在这场政治风波中保持冷静,他会处理好一切问题。
“白锋先生,不是我不信任您,也不是对可莉莎公爵感到怀疑,只是现在领地内一团糟,我不知道那些感染者叛军到底想做什么,他们正在攻击公国。”
夏登的语气尤为严肃:“我不能坐视情况继续恶化下去,如果你不能立刻解决危机,那么军团将会下场解决问题。”
白锋在另一边措辞谨慎:“这场革命已经是所有威塞克斯人的共识,人们只是不希望贵族的权利继续膨胀下去,这无可厚非。”
“如果军团站在人民这边,问题很快就会解决,你们不应该继续坚持自己效忠帝国的观点了,至少也要站在我这边,把守好公国的边境。”
夏登笑了笑,他觉得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该死的新政问题,卡文迪许的措施固然残暴,但他也不想继续讨论用何种措施才能解决现在的流血冲突。
“我再给你一周时间,这一周第十二军团不会有任何动作。”
夏登继续补充说,“白锋大人,别以为这就结束了,如果一周以后情况没有改善,那么我会命令军团镇压所有叛乱分子,卡文迪许也不配继续执政,军团会要求伦蒂尼姆给出其他的领主人选。”
白锋似乎有点气急败坏:“你怎么就不明白,威郡人民现在不打算妥协,维多利亚没资格再对这里指手画脚了,现在市民的诉求是不打算让任何一个领主继续统治这里。”
“那么你要做什么?杀光威塞克斯吗?”
夏登头疼不已:“那你又是要做什么?与整个维多利亚对抗?你知不知道帝国之外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们,求求你就算为了这里的市民考虑,也要把那些激进分子压制下去!”
说完,夏登也不打算继续跟白锋在这件事情上纠结,砰的一声把话筒砸在了上面。
营地内,许多愤怒的贵族军官展示了一些照片,上面是威塞克斯市民对贵族的屠杀,他们反对贵族的方式正在变得激进。
不少贵族家眷也受到了波及,任何跟他们牵扯到关系的人都难逃一死,市民军的做法激怒了不少贵族,他们要求立刻采取雷厉风行的手段。希望军团能立刻开入城市镇压叛乱,顺便解决革命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一个稳定的军政府,或许是一个好主意?
有师长在指挥部直率吼道:“第十二军团该接管威塞克斯,在公国情况稳定下来之前,卡文迪许该滚蛋了,但我们也不会让那些傻逼市民乱搞,他们要干什么?分裂维多利亚?”
夏登公爵摆弄着自己手上的精致手枪,里面有六发子弹,他扫了几眼目前的局势图,然后安抚自己的军官说:“我们的任务是保证公国的边境稳定,政治不是我们该插手的问题。”
“如果我们抛弃边境开始回撤,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都稍安勿躁。”
“我的家人快被那群狗屁市民干死了,你要我冷静?”师长暴躁的大吼大叫。
夏登头疼不已:“我向你保证,那些市民军会做出合理的选择,这是白锋对我保证过的事情,好了,现在都给我各司其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