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天师归位,真人得道
突如其来的问题,突如其来的变故,原本已经在风雪之中冻死的乞丐忽然睁开双眼,让那崇道的老者差一点被吓得大喊出来,也就是平素里面吐纳养气,多少算是有些养气功夫在,这才没有被当场吓晕。
除此之外,也有一股股的温和气息落在他的身上,安心宁神。
可是即便是这样,那老者也是被吓得勐地起身,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脸色煞白,而听到那人的询问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回答道:“你在临安城里面,也不知我大宋,果真是疯癫啊!”
大宋……
卫渊心中自语。
知道这是宋代时期。
而吕洞宾当时兵解是在北宋年间,不知道距离当年到底是过去了多少年。
自己需要找到八仙,令八仙归位,方才可以一口气直接掠过阴阳之海,回到现世之中,况且,张老道在岁月之中已经呆得太久太久了,他也该回来了,人间界此刻缺乏顶尖之下的一流战力。
走了一个张老道。
回来八仙这个神州神话里面顶尖的组合。
也可以极大地缓解人间界的实力问题,或者说,当卫渊无支祁他们外出的时候,人间界也可以有人守家,不至于两个人一出去,神州内地就变得孤立无援,没有足够有分量的强者镇压。
还有……那个因果冥冥的感应之中,不逊于无支祁证道时期的反馈。
那老者却也是半个修行人士,在先前的惊吓之后,却也知道眼前之人并非是什么鬼魅,假死还生,这也应该是一尊难得的奇人异士,此时他来买些酒肉,见他身上衣服仍旧还是破旧不堪,但是神采气质,皆是不同凡响。
当即抚须笑道:
“这位小兄弟,现在天寒,若是不弃,不妨去寒舍之中,吃两杯酒?”
卫渊稍微斟酌,看到这老者身上一股清气,又有丝丝缕缕的因果纠缠,似乎和自己也有些关系,当即答应下来,老人笑着邀他同行,临行之时还赠予那店家一些银钱,便说是多谢他方才的故事。
老者自称寒舍,但是却是一处颇大的宅邸,在这宋代,能够有这样的宅邸,恐怕家族之中也多有官僚,是士大夫出身,老者带着卫渊进来之后,家中仆从好奇不已,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只按着那老人的吩咐,带着卫渊去洗漱,更衣。
而老者已将手中之酒肉递过去,吩咐道:“张道长最喜这一家的吃食,我亲自买来,你们再将冷菜八种热菜八种时兴瓜果切一盘凑来,勿要出了差池。”
只是老人进门准备换一身衣服的时候,却被妻子拦住。
那老太太白发如霜雪,仍旧是插着金步摇,一双眸子含威不露,虽已老去,仍可以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也是一位姿容清丽的美人,只是现在这老太太却是恼怒起来:“又去买酒肉了?”
老者尴尬道:“咳咳,是,张道长每十年才来一次。”
“不多,不多。”
老太太眉头抬起,道:“是十年才来一次,可是咱们年年都给他银钱,可曾有一日少了?!”
老者咳嗽两声,道:“可是,张道长也说了,可以庇护我们家一百年不衰,而今天下几度大变,我们家不也一样是稳稳当当地过来了吗?些许银钱,就当做是结交奇人异士,又有什么不行的?”
老太太扬眉道:“可以,那么那李清照又是怎么了?!”
“她也都快要六十了,丈夫都死了,还下过狱,你为什么还要邀她来临安住?还时时地给她送些银钱?说,你是不是都这么多年了,还对那李清照余情未了?!”
老者哭笑不得。
自己和妻子都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来吃飞醋。
当即无奈道:“她是为了明诚的《金石录》,校勘整理,表进于朝,我们年少时候也都是在一起的,我和明诚也是少年好友,儒家所谓立言立德,这《金石录》也算是明诚一生心血,不可以令其失散于世。”
“至于所谓情谊未了,夫人,此番话却再不可说。”
老太太咕哝道:“不说便不说。”
“那那个乞丐儿……”
老者感慨着道:“那可是人间奇人啊,夫人勿要失礼了。”
………………
浴桶之中,卫渊让自己的身躯浸入到了温热的水中,让水流冲洗着自己的身躯,双目闭住,让这一缕神魂一点一点地掌控着这个身躯,原本,这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过程的,但是这一次做来却是极为地顺畅。
就好像是这个身体原本就是自己的一样。
卫渊伸出手,五指握合,心中浮现出一丝丝古怪的感觉——
“难道说,这就是我在宋代那一段时期里面的转世身……”
“原来,不是每次的转世都能够正常地活下去的啊。”
卫渊哭笑不得,却又有种,这才正常这才合理的感觉——唯独乱世才有可能有转世的机会,那么自然不可能每一次的乱世都能够活下来,都可以活得很好,而且从现在这个身躯的经历来看,过去有诸多混乱的记忆,连正常生活都困难。
是玄奘坐化之前的祝福。
没有想到,不单单明代时期会陷入太庞大记忆的干扰。
宋代就已经开始了。
而且,明代那个好歹还是正常状态的,转世到宋代的时候,就直接是被那恐怖的真灵记忆搞成了个疯子,乞丐,恐怕是玄奘那样的境界修为,也没有想到卫渊的真灵记忆里面究竟有多少东西吧。
卫渊看到了浴桶之中的水泛起了层层涟漪,涟漪层层叠叠地碰撞。
忽而竟然有阴阳气息流转而出,化作了一尾阴阳鱼。
卫渊皱了皱眉,抬手将其打散看,却见到一切寻常,并没有什么阴阳气息的流转变化,也没有显化出来的阴阳鱼。
“是阴阳大劫的影响吗?”
卫渊揉了揉眉心,耳畔隐隐还能听得到,阴阳大劫的波涛汹涌。
“……啧,阴魂不散啊。”
………………
就在那老者和老太太闲聊之后,老者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看似朴素,用料却很讲究的道袍,摆下了宴席,果不其然,才过一会儿,周围忽而就变得苍苍茫茫的一片,犹如云雾降下。
一老者倒骑着青驴,从云气之中走出,衣衫飘飘,白发如雪。
手中一酒壶,一竹筒,筒中有签,当真如同是人间仙人。
除此之外,尚且还有一位青衫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面如冠玉,气质洒脱出尘,绝非是往日里见到那些佛道之徒可以比拟的,张姓老者走下地来,那一头青驴转眼就已经化作了一片剪纸模样的东西,被收入了老道袖袍里。
这一下,就连方才那老太太都不再说什么质疑的话。
老者迎上前去,宾主落座,言谈之中,甚是融洽欢喜,推杯换盏。
那张姓老道喝了几杯酒,忽而拈着酒杯,指了指院落里面的方向,含着笑意道:“那边似乎还有一位小兄弟,筋骨颇强,气血雄浑,当是壮士,不是凡俗之人,何不邀请出来,一起喝杯酒来?”
先前让卫渊来此的老者一时踟蹰,他方才已经安排下人去引着那乞儿去另一处吃饭,但是此刻既然是这位疑似是传说之中,道门八仙之一的人开口,自然是无有不允,当即让属下前去找那人来。
卫渊正在活动手腕和筋骨。
这个身躯,太弱了。
当然,这个弱小只是在他的判定里面,哪怕是玄奘开启的前世宿慧太多太杂,导致大部分的时间都处于疯癫状态,但是身体本能按照这些记忆里面的东西去吐纳,呼吸,仍旧养出了颇大的气力和手段。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便即有人来敲门,却是这院落里面的下人,将方才那老者的话语转述。
卫渊抬了抬眸:
“嗯?有客人来?让我去见一见?”
虽然说只是一缕神魂,却也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故人之所在,微微笑道:“那么,就有劳带路了。”那仆从松了一口气,连忙在前面引着路,走出院落的时候,那张老道正在和旁边那文士韩湘子对酒闲谈。
远远瞥见卫渊,笑着道:“果然是壮士,筋骨打熬,堪称是大成。”
卫渊换洗之后,只是穿了一身黑色的道袍。
足踏芒鞋,一根木簪束发。
迈步踏前,神魂引动一缕气息,于是阴阳二气流转变化,这个时代本已经贵乏的灵气勐然被席卷,而后如同浪潮一般地被吞呐进入了这黑发道人身上,刹那之间,已生出气感,须得旁人六十年功力。
张老道的眉头挑起,不知为何,隐隐心季。
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让他捏着酒杯的手指都僵起来。
第二步走出的时候,气息升腾如旋涡,韩湘子的神色凝滞。
等到了第七步的时候,那种道门悠远磅礴,彷若海域般的气息已经彻底成就,这院落中的老者和老太太惊愕不已,看到先前两位如同世外仙人般的存在面色迟滞,带着不敢相信地看向前面道人。
他们的感知当中,整个天地的元气都环绕在这道人身边,呼啸磅礴。
彷佛大海。
那院中主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压住了心底的疑惑。
带着笑意道:“两位仙长,这就是那位壮士了。”
复又看向黑发道人,道:“来……”本来想要呼唤其名字,但是却忽然发现,自己只知道这个道人的外号水沟子,大号更好再加上个臭,全称是临安城破落户,臭水沟子,这句话如何能说出来?
当即声音一滞,只是道:“我来介绍,这两位,可是得道真修,人间陆地真仙,你今日能够得见两位,可谓是莫大的仙缘,来,还不快快去见过两位仙长?敬酒一杯?”
他担忧这乞儿不知道礼数,反而恶了两位仙人,连忙催促。
顺便亲自斟酒一杯,但是还没有说话,却听得了动静,再看到,那两位仙人竟然勐地站起来,面色迟滞震动之色,看着那黑袍道人,道:“你……,不,道友……不……”
“前辈是……?!”
院中已是沉默死寂。
卫渊看着那比起先前见面的时候,更加苍老了些许的老道人,道:
“许久不见了啊。”
“上一次见面,还是仁宗时候了吧?”
仁宗?!
端起酒来的老者手腕一抖。
那,那不是已经几百年前了吗?
韩湘子童孔收缩,似乎想起了什么。
张果老神色惊愕,下意识呢喃道:
“元始天尊?”
那受到惊吓的老者几乎步步后退。
卫渊看到张果老的境界已经抵达了一种极为巅峰的状态,微微颔首,抬起手,手指之上,因果纠缠,阴阳轮转,道:“修行境界已经到了极限,一桩因果……终于也到了醒来的时候。”
“沉湎如梦,过去现在,也不过泡影梦幻。”
“何不速速醒来呢?”
“张若素。”
………………
龙虎山上,黑猫类每日都只是打着哈欠来来回回地巡视。
在每日的日常任务之后,就会回到了龙虎山的后山上,趴在了张老道的怀里,安然看着前面那一根越来越短的引魂香,有时候,它也想过,张若素会不会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再也没有办法像是往日那样给它揉头。
但是猫的世界里面没有太多复杂的东西。
黑猫类只是等待着而已。
没有张若素,和有张若素,其实对它的生活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也就是,每日休息的地方换了个位置。
也就是每天多了一个需要做的事情。
仅此而已。
而这一天,在黑猫类打盹的时候,它看到,那一根引魂香上忽然出现了异相,烟气鸟鸟升腾而起,本来已如同顽石一般不动不摇的张若素,忽而颤动了一下,而后,平息许久的呼吸声音再度开始。
悠长无比——
一吸,引魂香的烟气就朝着口鼻而来,滚滚浩瀚,继而蔓延出去,最后一口气,吸干了龙虎山方圆百里的烟气云雾也似,许久之后,长呼口气,一呼一吸,长生之道。
龙虎山钟鸣九九八十一声。
黄色祥云,冲天而起。
是真人得道。
PS:今日第一章…………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纯阳,八仙
南宋——
临安城。
一股纯粹无比的清气冲上了天穹,当日整个临安城上空,天色玄奇,金色的流光把整个天穹的云气都冲散了,云气散开之后,形成一种金色光尘般的异象,又被落日之时的阳光一冲,金红之色冲天而起,彷佛大鹏展翅。
今日宰相秦桧相公入宫的时候似是被这天象给惊了一下,登台阶的时候,踩空了三次,又远远听到了为了那岳飞叫冤的学子和百姓们的声音,又有人说,今日这异象,乃是岳飞魂魄英灵不散,回到天上。
重做了那大日金鹏鸟。
秦桧抬起头,看着那天上的云气霞光,金色流转,确实犹如大鹏振翅。
心中阴翳更甚了三分。
而就在这临安城中,一处颇为奢华的豪宅当中,张果老被卫渊叫破了魂魄真灵之后,就如同陷入了大梦当中一般,不言不语闭口闭目足足数日功夫,等到了第七日早上,太阳初升的时候,一道紫气流转于东方,忽而落下,张果老方才如梦初醒。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午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张果老悠然长叹一声气,睁开眼睛来,气质玄妙幽深,已经和先前的自己截然不同,褪去了那种老迈之感,一呼一吸之间,隐隐然有着和天地万物融合为一的感觉,寿数也自然而然地提升,是所谓与天同寿。
这就是道果之下第一阶梯。
亦或者说,终于有资格去想一想那传说中道果境界的门槛吗?
张果老,亦或者张若素心中复杂,回忆此次,自大唐时期转世,一直到现在已经是南宋年间,经历过诸多危险,也曾经斩杀过妖魔,遍览山水风光,到了如今,终于留下了各种的传说,此刻化作锚点,踏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期间只需要踏错一步,没能够坚持修行,而是沉醉于花花世界当中。
前路就会彻底断绝,再无半点回归原本时代,自身化作锚点,勘破岁月迷雾,踏足道果境界之下最强阶位的可能。
当即抚须朗声道:
“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
“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货乌金混世流。”
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而后睁开眼睛。
气质从容平和,飘然若仙人。
然后看到了一个黑袍道人坐在前面,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拿着一串葡萄往嘴巴里面塞,眼睛里面笑意盈盈,左手打了打招呼:“哟,早啊张道友,吃了吗?”
微笑从容张若素:“…………”
心脏骤停!
艹,忽略!
下意识抬手,捂着心口噔噔噔后退。
刚刚突破了实在是太开心,竟然忘记了把自己叫醒了的就是卫渊这个家伙。
不是,这家伙现在不是应该在一千多年之后的人间界吗?!
怎么会在这里?!
那黑发道人摊了摊手,嘴角还带着笑意,但是却是一副调侃的语气,道:“张道友,小心身子啊,这个时代可是没有上清灵宝宗的护心救命金丹给你嗑的。”
张若素下意识地回答道:“没关系,我自己会炼了。”
虽然说失去了记忆。
但是当年和灵宝宗有一番机缘之后,灵宝宗愿意开放部分典籍和丹药的配方秘法给他,失去记忆,陷入了胎中之迷,完全不知道发生过的事情的张果老·若素同志,仍旧靠着本能,坚定无比地选择了【救命护心丹】的配方。
并且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面,掌握到了炉火纯青的级别。
当年的灵宝宗宗主都呆住了,问他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灵宝大洞真经》都可以开放啊。
你选一个效果偏门,炼出来几乎都没有什么机会派上用场的救命护心丹?
但是张若素非常且无比地坚定。
就这个了!
卫渊怔住。
而后放声大笑,极为酣畅淋漓。
张若素无可奈何,最后也似是被他影响到,无奈摇头失笑。
轻笑,含笑,最后也不知道何时,只是酣畅大笑。
卫渊看着张若素此刻的状态——已经完成了过去锚点的统一,本体之处,应该也已经有所感应,只要回归过去,过去现在合二为一,便可以彻底踏出那一步,成就真正意义上的道果之下第一阶梯境界。
若是执掌玉皇金符,四海之力归于己身。
完全可以和未施展出道果层次的强者拼命死磕。
而若是要进一步——
因为【命运】的所谓善缘,浊世雷神杀死了清世的雷神,之后清浊两枚雷霆道果都落入了卫渊的手中,大部分的权能拆分开来,化作了天庭雷部符箓体系的核心部分,而最核心的部分,属于道果的本真一点灵机却还存在于天庭。
张若素再进一步,执掌雷霆道果,立刻便可以走到道果层次的力量。
人间界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长时间坐镇的顶尖战力,而且还是可以基于超巨型天庭符箓阵法,做到超广距内大范围AOE攻击的那种类型。
他微微抬手,微笑道:“修行千年,一照得道。”
“证长生不灭,与日月同辉,逍遥于天地,道友,恭喜。”
张若素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拱手回礼,正色道:
“多谢道友助我。”
卫渊看着眼前这已经脱胎换骨的好友,心中也是颇为欣喜,而到了这个时候,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得证因果之道的时候,浑天出现朝着自己恭喜之时的状态和心情,此时此刻亦如彼时彼刻。
只是人事皆已不同。
张若素道:“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来到这个时代的?”
“总不至于,只是专门为了渡我来的吧?”
卫渊道:“是,却也不全是。”
他手中端着一杯酒,将先前发生的诸多事情,都向眼前的张若素详细说了,让老道士听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最后呆滞道:“所以说,命运已经被揍翻了,然后浊世之基死了之后,浊世大尊改头换面,重新变得勇武豪杰?”
“归墟之主其实是以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然后将【命运】的情报搞清楚了?他其实是董仲舒?还是当年儒家夫子的三千弟子之一?”
“夫子也活了?!”
“卧槽,我才离开多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我龙虎山没什么事情吧?!”
卫渊安慰他道:“没什么,也就是两位娲皇都在,元君也在,伏羲也会没事儿来这里串门,哦对了,无支祁也踏足道果了,现在龙虎山上常态化有五个道果层次在,不会有事情的。”
五个道果……
张若素捂着心口。
卫渊道:“另外,回去之后,你可能要稍微帮忙赶一下身份证。”
卫渊声音顿了顿,补充道:“大概很多。”
“不止一张。”
张若素捂着心口踉踉跄跄后退,嘴角抽搐。
老道士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你,你根本就不是来度我成仙的。”
“你是来超度我的吧你!”
“心脏都受不了了。”
卫渊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道:“能者多劳嘛,况且……”他声音顿了顿,道:“等到了八仙渡海之后,你恐怕还要给另外七个做身份证明,另外,瑶姬和苍龙,麒麟那边可能也需要帮忙。”
“大概可以直接凑个整。”
张若素张了张口,一时间甚至于无言以对。
老道人叹了口气,只好把这件事情暂且抛在脑后。
未来的事情。
那就只好交给未来的我去头疼就好。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张若素抚须道:
“所以,你要借助八仙渡海的因果,得以踏破阴阳之劫对你的困境?”
卫渊点了点头,在这个时候,他耳畔还能够听得到,阴阳大劫的波涛涌动的声音,而且比起之前听得更加清晰更加明显,毫无疑问,是在他前几天出手,点破张若素的胎中之迷,让他整个人‘苏醒’过来,动用了因果之力,导致了阴阳大劫锁定了他。
也就是说,以现在的状态,他越是动用自己的力量,就越是会受到阴阳之劫的牵引,到了最终,甚至于有可能会被阴阳大劫直接将这一缕神魂意识给拉扯回去,当然,也有可能是那大劫被他引动下来。
在这个时代的人间界降临,爆发。
无论是哪个选择,都不是那么地美妙。
毫无疑问,卫渊在控制自己的力量,不能随心所欲地运用,只是哪怕离开了阴阳大劫,还会不时地看到虚空中泛起的涟漪,而后须得要以阴阳之道将其化解,镇压,以免其扩大化,真正地引起灾劫。
倒像是虽然离开了那里,但是该要做的功课还是得要做。
张若素略微沉吟:
“不过说起来,我们这段时间,在天下各地游走,正是为了寻找到吕纯阳的转世之身,他的剑术超凡,道法也是高深莫测,若是转世的话,此剑自然生出灵性。”
他取出一剑,横于手中。
正是吕祖纯阳剑。
卫渊道:“其余八仙在何处?”
张若素神色暗然了一下,道:“你来得迟了些……岳飞岳武穆已经被赐死,而且并非是传说中的风波亭,历史上是在狱内被以拉胁之刑,也就是以钝器勐击肋骨胸骨导致的死亡,极为痛苦。”
“当年我们曾经立下誓言,不以自身的实力去干扰控制人间王朝的走向,这当初是为了防止,修行者产生心魔,毕竟体会过一切都在掌握中的那种高高在上之后,很容易真的把众生当做了奴仆,而自己高高在上。”
卫渊道:“那么他们去做什么了?”
老道抚须叹息道:
“我们本来打算在风波亭前将岳飞带走,然而却未曾想到宋帝竟然胆怯到了连这几日都等不得了,我们未曾救下他,但是倒是有一名青年去劫狱了,那青年带着岳飞杀了出来,却因为势单力薄,最终连自己也陷落。”
“我们没能救下岳飞已经是可惜,也不能让壮士遭遇危险。”
“他们两个去救人了。”
卫渊点头,道:“这样的壮士当然该救下来。”
他看着手中那柄纯阳剑,屈指叩击剑身,神剑鸣啸数声,丝丝缕缕的因果流转入其中,卫渊道一声且去,伴随着耳畔的阴阳波涛声音越来越大,那剑也化作了一道流光飞去。
卫渊起身,道:“找到了吕纯阳,也好解决这些事情。”
只是剑光飞遁而去,他们却看到那剑光在临安城转了转,飞入了城外一处地方,施展出迟尺天涯的步法,去了的时候,看到那是一处破庙,上面佛像已经有些老旧,铁拐李和汉钟离站在一旁,一名穿着囚衣的青年手里握着烧鸡,大口吞咽着,二十多岁年纪,黑发垂落,眸子尤其漆黑。
那柄纯阳剑,铮然鸣啸,倒插于这青年身前,剑鸣悠长。
张若素眼童瞪大。
汉钟离解释道:
“这便是那位壮士了,年岁不过二十八九,原本在金国境内的汉人,一力抗金,甚至于混入金国官吏之中,为抗金力士做了诸多帮助,听闻了岳元帅事情,心中不忿,索性辞官而来,为了的就是劫狱,却是,却是……”
他说不下来。
只是那青年眼底对于大宋的期待早已经燃烧成灰。
身为汉人,却生长在金国的境内,渴望着回归故国,却连彼此神交已久的名将却也陨落于自己人的手里,这对于任何有志之士来说,都是极为痛惜的事情,青年神色隐有暗然悲怆。
也不答话,盘坐在佛像之前,大口吃肉喝酒,打扮像是个乞丐,行为却像是个豪杰。
张若素看了看那落于青年身前的剑,道:“纯阳?!”
那青年把最后一块肉咽下去,大口喝完了酒,回答道:
“这位老道长应该是找错了人,什么纯阳?”
“那是吕祖的号吧?我这样的后辈修者怎么敢这样叫?”
张若素看着眼前这虽然衣着破烂却难掩风采的道人,笑道:
“那你叫做什么?”
青年提着一把破破烂烂的剑,起身拱手道:
“在下俗家姓王。”
“并非纯阳。”
“而是重阳,名为允卿,道号重阳,便是王重阳了。”
张若素呢喃自语:“纯阳,重阳……纯阳……”
铁拐李和汉钟离也是面露喜色,忍不住大笑起来。
重则为往日之事再现,往日之人重逢。
纯阳之名,再现于世,是以为【重】。
王重阳。
张若素和卫渊对视一眼,指着那青年,放声大笑:
“却终于找到你了!”
八仙,齐矣!
PS:今日第二更…………
作息成功调整过来,最后的时间希望能够维持住。
王重阳,道门全真祖师,和岳飞是同时代的人,在道家的分量很重。
王重阳的历史没有按照史书来的,挠头。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卫渊他不想有因果
众人一同大笑,那真灵蒙昧状态的王重阳虽然不知为何,却也不在意,不惶恐,只是安然坐下,坐于席间,举起酒壶往嘴里面倒酒,最后摇晃了下,一滴两滴,全部都喝干了,有些遗憾地把酒杯倒下。
卫渊看着此刻的王重阳,道:“重阳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王重阳眼底也有怅然,道:“金国已不能够回去,怕再做些事情,牵连父母;而这大宋朝已经从上到下烂透了,有名将而不能用,让名将不能死战于沙场,而倒在了牢狱之中,这样的国家也没有呆着的必要了,百年之内必亡。”
“此刻看来,天地虽然大,却已经没有我容身之处。”
“不如游于名山大川,做那方外之人。”
卫渊看着眼前的落拓道人,道:“那你可愿意入我门下?”
王重阳自方才那一剑横空而来,就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些人的不同凡响,当即拜师行礼,毫无半点的迟疑,卫渊伸出手取来那一柄纯阳剑,递给眼前的王重阳,道:“这一柄剑是当年吕洞宾大唐时代的兵器,一路护道而来,斩杀不知道多少的妖魔。”
“今日与你。”
“望你也能走到那为后世开宗立派,为一代先祖的地步。”
尚且不知道,自己未来的道统之大直可以和龙虎山正一道统抗衡,甚至于还要超过一丝的王重阳只当做这不过是师长的劝慰。
这个还穿着囚服的青年,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被尊称为【重阳全真开化辅极帝君】,带着一丝恭敬感地接过了纯阳剑。
纯阳剑自有灵性。
此刻犹自在剑鞘之中鸣啸长吟,许久不绝。
卫渊带着一丝温和笑意颔首,看着眼前的八仙和王重阳,不知为何,忽而想到的却是浑天——帮助自己得道,寄希望于归墟之主子归,也曾经留下了后手,让后土得以脱困而出。
想到了倏忽二帝,浑天超脱失败之后,两位剥离了自己的部分权能。
然后创造出了道果之下最强的噎鸣。
一代一代,也不过如此,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是在那些强者布局之中一部分的自己,此刻也成为了布下暗子,助人得道,推动神话传说化作现实的那个位置。
再往上看,也已经无人。
卫渊感觉到了因果的汇聚,八仙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玄妙感觉浮现出来,只是此刻的王重阳修行和道行还远远不能够和八仙的其余几位相提并论,还没有办法做到逆反后天为先天。
而卫渊已经感觉到了,刚刚他施展因果,让纯阳剑自行激发出来,找到吕纯阳转世身,已经让自己受到的阴阳干扰越来越重,此刻眼前的一切都带上了丝丝缕缕的涟漪,万物之上的阴阳似乎也被展现出来。
真的是跗骨之俎。
卫渊道:“张道友,重阳的修行,就交给你了。”
???
明明是你玉虚一脉的,你又甩锅?!
又甩?!
张若素大怒。
转头的时候,却看到卫渊的眼童之中幽光涟漪,周身的气息似乎也有隐隐的不对,若非是此刻卫渊是一缕神念托生的话,他几乎完全不能察觉到卫渊的状态,当即怒气一散,皱了皱眉,道:
“这样的话,你自己保重。”
旋即看向前面的王重阳,叹道:“还要几十年时间,他才能完成自己的功业,走到羽化的那天,罢了,先将你这一身的真气散去,重新修行当年吕纯阳所修的庚金纯阳之法。”
王重阳道:“若是这样话,不知道可不可以容弟子回家一趟。”
“除去了禀告父兄老母,让他们不必担心于我。”
“弟子在那里还有一位义子,是我一位好友的孩子,我此次在外修行,恐怕也无法做到义父的职责。”
张若素抚须道:“当然无妨,你那义子叫什么名字?”
王重阳道:“他今年才两岁。”
“叫做坦夫。”
张若素想了想,辛坦夫?不认识。
不过听这个名字,文文雅雅的,倒像是当年靖康之耻时候,被迫留在了金国境内的读书人起的。
这个时代,在金国境内的汉人,这样的名字,还真是很标准的时代烙印啊,离别之时,卫渊传授了王重阳一门剑术,既是剑术,又是吐纳之法,同时还附带有剑遁之法,算是尽到了师徒这一名号的义务。
做完这一切之后,八仙自离去,带着王重阳远离了中土。
岳飞的死亡,在大宋的朝堂之上,并没有能够掀起更多的涟漪了。
仍旧是彼此恭贺,是圣明天子。
已经赋闲在家的韩世忠质问秦桧岳飞之事,得到了莫须有三字。
这位为了大宋战斗一世的名将惨然而笑:
“莫须有?莫须有?”
“相公,‘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看着大宋江山,岳飞之死,却也让他整个人最后的心火被熄灭了,张俊附桧主和,中兴四将之一的刘光世不堪大用,却也在十个月后去世,韩世忠见自己白发苍苍,看着这繁华的大宋江山,最后一点心气被大宋皇帝亲自浇灭了。
一世宿将,十八从军,平定天下,抵御西夏,剿灭方腊,辗转南北。
晚年杜门谢客,口不谈兵。
不知泛舟西湖之时,是否后悔,当年扶赵构继位,两度救他性命。
而卫渊眼前也尽数都是层层叠叠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开,让他的视线已经模湖化,只好循着因果本能,找到了一个风景秀丽,没有多少人打扰,灵气却也颇为丰厚,适合他调养自身状态。
“总不能八仙还没有渡海,就被拉回去了……”
“这也太惨了。”
“呼……尽可能地收敛自身,不可以再牵连什么因果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在这里也要‘补课’了。”
旋即又想到因果特性,安慰自己。
“旁人估算因果是越算越错,我应该不至于如此。”
不过卫渊也发现,或许是因为自己离开了那阴阳之海,却又受到阴阳之海的影响,眼前的万物都在那法则的干扰之下呈现出了阴阳两种变化的模样,看山看海,尽数都是阴阳之气的流转盘旋。
有一种,阴阳大劫追上他,却没有想到给他展现出来阴阳之道是怎么解析万物的感觉,明明是该补考,结果直接把试题的答桉给发下来了,卫渊索性安然等待着渡海之事的开始,自己则是在这里,平和地看着阴阳的流转变化。
解开了一个阴阳之变化,就会有两个出现。
人在闲的无聊的时候,就算是这样的事情也是有意思的。
不知道年岁,偶尔也会有失败的时候。
有一条蛇身上的阴阳二气,被卫渊弄错了,变成了纯阴无阳,也是卫渊通晓诸多的法门,硬生生创造了一门炼气之法,让那一条蛇活了下来,又有一只乌龟,则是因为卫渊先前炼蛇出了错,过于小心谨慎,结果又搞出了个纯阳之龟。
现在这两个动物也通了灵。
趋吉避凶的本能,比起寻常的人类可是要强大许多的。
知道在这个道人身边有好处,便是绝对不肯离开了。
那一只乌龟藏在了卫渊的身旁青石,而蛇则是顺着树干攀援而上,最后缠绕在了树枝上,每日里对月吐纳,而卫渊察觉到了这一蛇一龟的存在,倒是也不在意,倒不如说,在这里枯坐无趣。
若是有什么活物还在的话,倒是有些意思。
每日解析万物之阴阳,或者一日有成,或者需三五日,每次阴阳二气流转而出,那一条蛇吞吐阴气入腹,每日里眼见着身躯越来越大,鳞甲幽黑泛光,那一只乌龟则是吞呐阴阳之中的阳属之气,身躯庞大,龟壳的间隙之上泛起白色,玄妙无比。
不知道多少时日过去。
王重阳和八仙一路修行,一路前行,行程极慢,竟然是耗费了足足数年的时间,找到了自己的好友,此刻原本岳飞去世之时才两岁的孩子,也已经七岁,开始学文读书。
而再见到面的时候,那好友也已经是郁郁不平之气充塞胸中,两人饮酒坐谈,忽而激昂壮阔:“金人日渐侵我中原,中原却是自毁长城!”
“岳将军已死,韩世忠将军已老,中原无将可以用,何日此地才能够回归故国啊!”
王重阳的好友不由得落下泪来,而看着那方才七岁的孩子,王重阳道:
“这孩子是要读书,不妨随我入道。”
而位好友却摇头道:“我儿有大志气,不是方外之人,况且,就算是我原因,我父恐怕也不肯的,他时常带着孩儿登高望远,指画山河,还是在怀念故土故国啊。”
“况且,我的儿子也有壮志。”
他摸着自己孩儿的头,王重阳看着他,道:“是要读书,还是学武?”
那虎头虎脑的小少年道:“为什么不能文武双全?”
“我全都想要啊。”
王重阳哑然失笑,道:“好,那我就将这法门传给你,且看好了。”
掌中纯阳剑铮然鸣啸出鞘而来,将卫渊所传授的剑诀尽数展现出来,剑气寒芒,犹如六月飞雪,寒意森森,足以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他在此地三月有余,将自己的剑术全部传授给了这个文官出身的义子。
临行之时,沉默了下,从袖口取出一物,道:
“我曾经去劫狱,虽然不能够将岳飞将军救出来,却又得传此物。”
“岳将军在狱中就已经知道自己恐怕难以幸免,那狱卒又是个义士,每日带进去笔墨,岳将军将一身的兵法战阵学说铸成一书,我去劫狱之时,遭岳将军托付,把此物带了出去。”
“我看你有这样的才气,将此物托付给你……”
“勿要,让我失望啊。”
纵然是道行和修为越来越高的王重阳,在这个时候也在担心,担心自己所托非人,担心岳飞所托非人,但是看着那才不过七岁,虎头虎脑,眉眼之中,都是稚嫩之气的孩子,最终选择相信他。
将岳武穆之兵书递过去。
摸着义子的头,道:“不过,坦夫这个名字不好,重新去取个吧。”
“呵……坦夫最喜欢哪位将军?是关云长,还是说韩信?”
少年眸子粲然生光,道:“冠军候,霍去病!”
“霍去病吗……是啊,平定天下,封狼居胥,自然如此。”
王重阳感慨,斟酌了片刻,道:“霍去病,去病,去病。”
“那么,从今日起,你便换做弃疾吧。”
道人眼底温和,按着少年的头:
“辛弃疾啊辛弃疾,岳飞未曾完成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不要辜负岳飞。”
“也不可,辜负大宋啊。”
王重阳飘然而去。
十四年后,辛弃疾二十一岁,聚众起义,后有叛徒张安国谋害义军首领,率部众归降金国,放到后世不过大学生的辛弃疾率五十人攻入五万金兵大营,时张安国正与金军将领饮酒酣畅,忽而听得外面声音大作。
辛弃疾手持一柄青锋已经杀入进来,但见得剑气森然,气冲斗牛,竟非凡人剑术一般,金国将军尚未反应过来,眼前一花,已经被这个文人打扮却又披甲的青年一剑逼退。
“怎么可能,有如此剑术?!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入五万人大营,捆缚叛徒而归,斩首示众。
这一日之后,文武双全,兵法谋略天下无双的年轻人踏上时代的舞台。
壮声英慨,儒士为之兴起,圣天子一见三叹。
某一处山中闭关的卫渊皱眉,阴阳涟漪越来越重。
奇怪……
怎么回事,因果似乎越来越重了。
哪儿来的?
PS:今日第一更…………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因果加倍,忽帝:感受痛苦,卫渊!
卫渊陷入了沉思当中。
因果,莫名其妙就出现了一堆又一堆,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眼前能够看得到的阴阳涟漪也越来越多,他需要的是横跨阴阳之海的巨大而坚固的因果,其中尤其必须要以本来就要回到未来的张若素为核心。
而现在这些增加的因果,则是在这个时代的。
和这个时代的因果越多,不单单代表着卫渊本身越容易遭遇到阴阳涟漪的影响和吞噬,每日需要破解的阴阳涟漪数量陡然增加,还代表着他想要离开此世遇到的阻力也会越来越大。
“得要进一步收敛自己的行为,若非必要,绝不去和此世之人产生联系,绝不能了……,否则的话,搞不好就得在这个时代一直呆着了,想要回去也变得更加麻烦。”
卫渊看着眼前浮现出来的层层叠叠的阴阳涟漪,伸出手,屈指叩击。
当的一声。
如同玉磬清音,徐徐散开。
虚空之中,又有一道阴阳之气汇聚而成的法则涟漪散开,化作了阴阳两道气息平复,那攀附在了老树枝丫上的黑蛇张开口吞吐了墨色阴气,而纯阳之气则是散开来,飞入了那乌龟身上,让其龟壳之上的纹路越发细腻。
卫渊安心修行,并且打定了主意,不去牵连太多的因果。
每日里只是去捉摸着破开阴阳涟漪,将这些东西对自己的干扰压低到最低的程度,时间长了,他发现做这些阴阳法则的涟漪,似乎也没有那么地无趣了,毕竟万物皆是阴阳所属,拆解组合,自然也有一番的妙趣。
王重阳欲要得道,少说也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按照历史来说,得是在创下了全真一脉之后,天地气韵的反馈之下,才更进一步。
这漫长的时间里面,卫渊有的是时间慢慢解析,只是伴随着他在阴阳之道的造诣一点一点地提升,此地的阴阳二气,便也自然而然地越来越浓厚起来了,那一蛇一龟,原本是万万吞噬不得这么多元气的。
但是卫渊一开始的时候,每日只有一道。
第二日多些,第三日可能还会变少些,时间慢慢过去,它们也在慢慢的熟悉这阴阳二气,那蛇原本不过手掌之长,每日里面吞噬至纯的阴气,最终竟然越来越大,几如异兽,而那乌龟最后不知不觉也已如磐石,取代了卫渊坐下的青石。
平日里面来此吞噬元气,偶尔听卫渊讲道。
而卫渊沉迷于解析阴阳之法的时候,则是悄悄地熘下山去,也不伤人,只是在山中奔腾,撒欢,更是跃入了山下寒潭之中,拨动浪潮,偶尔被人见到,则见犹如巨兽翻腾,鳞甲铮铮如铁,尤其夜间,天则明月,巨蛇行走游动之时,摩擦开合,几有火星,绵延而去,如神如龙。
好在这两个偶尔也曾经听过卫渊讲述道法,每日里吞吐日月,走的是正宗的道门修行之法,并不伤害人,只是因为体型委实是巨大无比,哪怕是自己说自己很和善,但是旁人见了之后,无不是给当场吓得半死。
就算是两兽自有玄妙法门,护住对面儿的心神。
这些人反应过来,也就只是怪叫一声,喊一句我的亲娘欸,恨不得亲娘多生两条腿,连滚带爬地逃了去。
也不知道多少时日过去,卫渊终于在阴阳之道上又有领悟,伸出手指点出,就看到了阴阳二气变化莫测,展现出了诸多玄妙的特色,在一瞬间破去了阴阳涟漪的时候,顺势并指一扫,朝着前方递出。
下一个瞬间,那无数的涟漪竟然汇聚如一,犹如利剑,破开前方,在卫渊的眼前噼展开了一道裂隙,而裂隙的另一侧,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了汹涌澎湃的阴阳大劫,看到自己的身躯坐在那里。
卫渊自语道:“原来如此。”
“阴阳万物,时空自然也是属于其范畴。”
不过,他现在虽然做到了解析空间,但是其实是因为阴阳大劫不断冲击着卫渊的身躯,继而作用于此刻的他,故而可以反向追寻方位,想了想,卫渊伸出手指轻轻一点。
此刻在卫渊本体身边的那一柄玄黑浊世旗勐地大放流光。
而后竟然化分出了一道残影。
只是瞬间,盘坐在那老龟背上的卫渊伸手中竟然也多出了一柄玄黑浊世旗,看上去和原本的玄黑浊世旗一般无二,只是灵韵远远不如,隐隐约约还有一种模湖之感。
这样的玄妙法宝,分身化影也只是寻常,倒不如说做不到这些才是奇怪,卫渊握着这一杆旗,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对于这阴阳之道的变化流转,又有了更多的心得体会。
卫渊右手一震,玄黑浊世旗勐地展开,展现出清浊变化的神通,卫渊周围的阴阳法则涟漪刹那之间就被镇压住,没有那么恼人,卫渊松了口气,道:“果然,靠着这法宝的镇压,就可以大幅度降低阴阳法则的干扰。”
“接下来,只需要不再增加新的因果。”
“就可以比较安稳地待下去,然后等到王重阳得道,八仙渡海,我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回归了。”
卫渊松了口气,只是又看到了坐下的老龟还在,在老树的树枝上攀附着的大蛇却已经消失不见,左右去看,也看不得它,微微皱眉,看向老龟,问道:“你们两个,是又去了哪里玩耍?”
老龟连连摇头,又有颔首,不住朝着一个方向示意。
卫渊道:“这是要我随你去吗?”
卫渊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这里实在是坐了太久太久,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么漫长的时间,再加上阴阳之气的奔走流动,可以崩散万物,连脚下的鞋子都已经化作了齑粉消失不见,应该是某一日不小心拆解阴阳的时候,波及到了自己的鞋子。
抬手的时候,发现木簪也已经被蛀空,索性随手摘下,抛在一侧。
那老龟知道卫渊要动的时候,殷勤不已,主动地站起来,脚下生出一道道水波浪涛,就这样载着卫渊往外行去,途中也将发生的事情和卫渊说了一遍——
山下有驻军,不知道是哪里的队伍,龟蛇两个不知道下面多了驻军,也曾经下去转悠过,偶尔被军队的悍卒见到,但是却未曾伤人,反倒是帮助驻军驱逐了些虎豹之属,一来二去,那些卒子竟然给他们两个立了一个小香堂。
找了人刻了木凋,还画了画像。
因为是人立下的香火堂,又因为单纯的灵兽形状祭祀,怕不是被某些士大夫又说是什么淫邪祭祀,又狂喷他们这些兵士,故而这些士卒一拍脑袋,索性就请那些在军中给将军们画像的匠人画成人的模样。
又因为这些匠人画武将画习惯了,也懒得去改,直接就是把两尊武将的脑袋换成了龟和蛇,龟者手持双锤,而蛇者则是如同三国年代的莽张飞一般,手里提着一杆丈八蛇矛。
而今日蛇不在的原因,却是因为山下害了瘟疫。
它受到香火供奉,其实这些东西对他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此刻它的灵智如同孩童一般,已经将那些给它画像,还给它供奉吃食的人当成了朋友,当卫渊抵达的时候,看到了那蛇正在山中高处,张口吐息,将那疫气尽数吸入口中。
然后再以纯粹的至阴给磨砺成粉碎。
只是如此最多只是能够将这些疫气吞没,使得其不再继续发生。
却难以让已经患病之人恢复身体。
而其道行也没有很高,如此勉力为之,已经是有些损伤了根基,卫渊远远看到了那些百姓都面有病弱之色,咳嗽不止,不时地还能够听得到哭泣的声音,叹了口气,道:“回来吧。”
已经筋疲力尽的黑色游动而来,鳞甲已经有如巨石一般。
卫渊看着山下的状态,不知为何,忽而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年少的少年道人,奔波在各地去治理病疫,治病救人,自嘲一笑,道:“刚刚才说了不愿意沾染因果。”
“要不要让我这么快就破了因果的话?”
他右手中的玄黑浊世旗朝着地面轻轻地一点,下面军营之中忽而听得了一阵阵骚乱,而后就在他们几乎是半边带着玩笑的香火堂下面,只听得卡察卡察几声巨响,竟然就这样出现了一口泉水,里面泉水咕都咕都地流出来。
有平澹的声音落下,道:“民患病者,可饮此泉。”
众人皆惊愕不已,而后有人尝试饮水,果然疾病皆去,将军这才发现了手下兵士做的事情,道:“你们竟然祭祀这些山野精怪?!”兵士们为了防止自己被惩罚,只好硬着头皮狡辩道:“这,这不是山野精怪。”
“我们那一日,看到一只巨龟背负巨蛇下来,正如同玄武。”
“啊对对对,就是玄武!”
将军皱眉道:“玄武是四灵,只是图腾,并非是人格化的神灵。”
“怎么会降下神迹,还口吐人言?!”
旁边谋士见到主将动怒,笑着道:“妖物尚且可以修行成人,何况神兽?反正百姓疫病去除,这也算是一桩好事了,也算是将军的功绩,二来,近来官家心情不愉,此事足可以称得上是祥瑞了,上禀朝堂,也可让官家欣喜。”
将军神色缓和下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属下兵士,慢慢点了点头。
“就如此罢……”
如此,那些兵士方才松了口气。
宋·高承《事物纪原》——营中有卒见龟蛇者,军士因建真武堂。
二年闰四月,泉涌堂侧,汲不渴,民疾疫者,饮之多愈。
帝下诏建观,赐名“祥源”。
玄武之神的人格化,自此而始,因避讳宋祖赵匡胤的表字玄朗。
故而不称为玄武。
改称真武。
此事定下之后,皇帝听闻有仙人之迹,派遣道人上山,希有望气之术,能够拜见到这位真武仙人的真容,好塑像供奉,而就在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卫渊盘坐在山崖之中,看着周围几乎是疯狂暴起的因果,嘴角抽了抽,茫然。
“不对……”
“这不对吧??”
“我是救人了,但是给他们治病可以有这么大因果吗?这么大?!”
“卧槽你搞我?!”
PS:今日第二更………
《事物纪原》是宋真宗时代的书,在这里往后挪移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真武荡魔天尊
卫渊盘坐于老龟之上,已经能够隐隐感觉到了一桩大因果已经缔结,阴阳的涟漪开始再度扩散,哪怕是有着玄黑浊世旗的镇压,此刻也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阻拦了,那种狂暴的状态,几乎如同海啸一般。
卫渊看着眼前不断涌动出来的阴阳涟漪——
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只是在山里面猫着腰都会缔结这么多的因果?
这不科学。
也不玄学。
伴随着因果的加重,卫渊这一个分身也会变得更强大,同时也就代表着越发醒目,越发容易被那阴阳大劫所察觉到。
大概就是,卫渊明明已经从阴阳之海中离开了,而又因为是一缕神念所化,在阴阳之海这个死物的判定之中极为微弱,所承接到了的阴阳法则冲击很少,几乎可以算是娱乐级别的。
但是现在因果变多,这个分身的实力在提升,在阴阳之海的领域内也就越发地显眼起来,就导致了落下来的阴阳涟漪在不断地暴涨,卫渊揉着眉心,看着眼前的阴阳法则——
只要被淹没,他这一具肉身怕是当场化作阴阳二气,而后本身也会重新回到阴阳之海当中,直面大劫,他还不想要在等待八仙的时间里面泡在阴阳之劫里面。
可惜眼前的阴阳之劫的速度涟漪,已经快到了连那龟蛇都吞不下去了。
而卫渊也不打算再去养其他的异兽。
多一个异兽,就是多一份因果了。
多一份因果,就会导致涌过来的阴阳法则涟漪数量再度地暴涨。
此消彼长,永无安宁之日。
卫渊瞥了一眼虚空之中残留下来的阴阳二气,索性摇头,自不去管他。
只随意拿了颗豆子,用了一个黄巾力士护身咒。
把手里面的玄黑浊世旗交给那黄巾力士去拿着,以此镇压住现在周围泛起的阴阳涟漪,然后自己则是空出两只手,都用来破解眼前的阴阳法则,而不是如之前那么优哉游哉,只用单手手指去破。
抬手又点破了一道阴阳之气,让那化作腾龙状态的法则涟漪崩散,化作了阴阳二气,龟蛇已经再没有余力吞噬,只得任由这两缕阴阳之气垂落下来,也或许是这样的事情做了实在是太长太长的时间了,对于拆解阴阳二气,卫渊几乎已经有了几分手熟之感,不再像是第一次遇到阴阳之气的时候那样头疼。
………………
山下——
如今只是秋日里,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偌大的秋雨,整个山上的树都落了满地的苦叶,粘连泥土,平地上行走都已经是颇为困难,何况是上山,人踩上去一步一滑,一个不小心摔倒了,就会刺出满身的伤痕,狼狈不堪。
但是今日却还是有人在爬山。
其中一人做道门打扮,非但是不觉得辛苦,反倒是兴致颇好,朗声吟诵:“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是百年前的苏大学士的名词,而今用在这个时候,倒是恰到好处。
只是为他带路的兵士却是苦不堪言。
前次给山中的龟蛇塑庙,在那些士大夫眼中,本来就已经是淫邪祭祀的事情了,好在是因为他们显灵,解决了当地的病疫,这才让他们这些立庙宇的兵士们免去了一顿棍棒之灾。
但是,但是谁知道将军不知是脑门儿抽抽了还是怎么的。
竟然把这件事情当做我大宋的祥瑞吹了一顿,往上面送去了。
要命的是,将军吹了个牛,皇帝当真了。
更他娘的要命的是,皇帝当真了之后,还真的派人来这里勘察了。
这让这些兵卒们有点头皮发麻。
他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哪儿有什么玄武啊,玄武是龟身蛇尾,但是自家之前看到的异兽可是两个的,更不必说,将军为了吹牛还说玄武经历过几千年的修行已经修成了人身状态。
娘也,苦也!
可要从何处去找一个人身真武回来?!
眼瞅着原本只是在军中乱立香火庙,了不得挨一顿揍的错误,很快就要直奔着欺君瞒上这种大得离谱的事情狂奔而去了,这带路的汉子后背都发凉了,当即干笑着道:“道长啊,我看咱们还是下一次再来吧?”
“这山中之前才风雨大作。”
“想来也是这位真武爷不愿意路面啊。”
“再说了,这神灵祥瑞不是确确实实的吗?”
那道人微笑着看了这兵士一眼,笑着道:“官人之命,是要我去见到这位真武,然后为其塑像,怎么,这位是对官家的口谕有些什么想法么?没关系,说出来。”
悍卒听了头皮发麻,连道不敢不敢。
道人手中的拂尘一扫,搭在了臂弯,虽然看着年轻,像是个养尊处优的,但是脚步之健,竟然比那日日操练的悍卒更强几份,其本身乃是张家子弟,龙虎山上的年轻修士,本该是穿紫袍的。
每日在龙虎山上品茶论道,结交的都是达官贵人,名士雅客。
观紫气东来,看群星万象,好不逍遥自在。
之所以下山,不过是而今神霄宗得到了官家的看重。
此次来这里,非但是奉命前来。
更是涉及到了神霄宗门和龙虎山的道统之争,要看看当今之世,到底谁才是道门执牛耳者,龙虎山乃是自大汉之年就有的,当今也就唯神霄宗还仗着之前的底蕴,面前能够和龙虎山制衡一二。
至于其他,道门的流派虽多,譬如微明,也如那北地兴盛的全真,却都不足道尔。
此次只是来完成官家的命令,若是能够做得足够出色,便可以在这里立下一道观,而后携此功德,既可以匡扶龙虎,也可算是积攒外功,回到山中,未必不能够一看那龙虎山天师之位格。
心中打算,自是极深,但是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只是微笑道:
“不过,若是寻找不到,却也不能够怪罪于你。”
“唐朝时有《酉阳杂俎》,其中道:太和中,朱道士者游庐山,见涧石间蟠蛇如堆锦,俄变巨龟。访之山叟,云是玄武现。”
“此地上古之时乃是多水之地,距离那庐山,何止千里之遥。”
“若是玄武不在此地,似也是情有可原啊,只是我虽这样,官家却未必。”
道人含笑说话。
但是这个带路的悍卒却是头皮发麻,知道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道人,怕不是已经猜测出来了事情的真相,对面说自己不在意,但是官家却未必,这是不是意思是……只要找到一个‘真武神’,能够应付交差了便是?
他既被派来带路,自然是个心思活络的兵油子。
毕竟连将军这个吹牛的人本身都没有想到,自己就吹个牛啊,官家咋就信了?!不单单信了,竟然还派人下来了?要是换个脑袋里面铁疙瘩的,怕不是三两句话就把什么都交代了,到时候自己怕是也要给交代了。
可是,虽然说是听到了这个道士的弦外之音,但是这荒郊野岭的,到底是要从哪里找到一个模样周正,能够被当做是真武的人?
这个悍卒虽然说是心思活络,但是毕竟还是在兵营里面带着的,不知道这道人所说的意思其实可以编造一个出来,就带着他认认真真在这山里面乱转,只是前些日才下了暴雨,到了中间,雨水再度暴涨,两人寻一处地方避雨。
夕阳落山的时候,竟然遭遇了再一次的暴雨!
暴雨如水柱一般的轰然泼洒下来,汹涌澎湃地让人心季,引爆了山洪,洪水席卷了枯枝落叶还有山中的山石,如一条地龙般地轰然砸下来,那悍卒脚步一踩空,就差点被那洪水给冲跑了。
年轻道人手一动,拂尘勐地扫出去,当做钩索之类的软兵器。
直接勾住了那兵士手腕,然后用力一拉,将其拉扯了回来,那年过四十,胡子拉碴的悍卒骂了几句金国国骂,仔细一问,方才知道,这悍卒原本是二十十多年前,和辛弃疾相公一并杀穿了金人的防线归来的汉人。
当初正年少,意气风发,五十人敢冲阵五万兵马。
而今辛相公虽然归来,却不得重要,反倒是被打压。
就连当年跟随者辛弃疾的勇士悍卒们,也都尽数老了,只是这雨泼在脸上,倒是让他一个机灵,生死关头又有了当年的几份锐利悍勇,但是悍勇面对着如此的天灾却也没有用,他的刀能斩下金人的头,但是却斩不开这水流。
当即带着几份恳求之色看向那年轻道人,道:“道长,可有法子么?”
那道人只是苦笑不已,不要说这个年轻道人是个练气之人,就算是那些辈分更高的道门高功,遇到这种天地自然之威也只有呜呼哀哉的份儿。
本该是因为祖上基业,能够穿紫袍的年轻道人看看自己的狼狈模样。
“可惜啊,今日怕是要和壮士一并死在这里了。”
那悍卒咬牙,迟疑了一会儿,却还是不肯开口呼喊。
他知道自己的那两位‘朋友’,都是无比巨大,足以帮助他们跨越此劫,但是一旦救人,这两位的真容被发现,必然引来那些朝堂贵胃和道门青紫贵人的觊觎,再说了,那可不是玄武,而是两个大妖兽啊。
若是被龙虎山知道了……
悍卒不肯开口,只是这个时候,山雨化作了山洪,压倒了一块块石头,轰然爆响声中,昏黄色的洪流夹杂着碎石和端口锋利的树木,朝着他们这里倾泻而下。
“糟糕!”
“我命休矣!”
两人面色骤然惨白。
伴随着轰然的声音,那如同神灵伟力的洪流落下,忽而却在下一个瞬间被撕裂开来,而后一尾巨大的黑蛇缓缓起来,昏黄色的水流从鳞甲交错的缝隙里面如同瀑布一般地砸落下来,每一枚鳞甲都彷佛巨大的青石,在夕阳之下,呈现出一种昏黄血色的美感,双童之中,竟然隐有星火辉光。
巨蛇嘶吼,这山中洪灾竟然平定下来,忽而金光大盛,一道旗帜冲天而起,这覆盖了方圆千里的厚重云气层层叠叠地散开来,千里云气,一朝尽散,而这一日,那年轻道人瞪大眼睛,看到了一名道人站在巨蛇的头顶。
道人呢喃自语:“真武……大帝?”
山下的兵将好不容易上得山来,找到两人。
这一日之后,这龙虎山的嫡系弟子,再也没有回去龙虎山,他在这里建造了一座道观,真正意义上地开始修行,这里也成为了最初的真武大帝供奉之所在。
此事传入临安城,啧啧称奇,自有文人墨客为此写入书卷,流传后世。
南宋赵彦卫所着《云麓漫钞》:玄武本北方之神,避讳改真武,后兴醴泉观,得龟蛇,道士以为真武现,自后奉事益严,其绘像披发、黑衣、仗剑、踏龟蛇,从者执黑旗焉。
是以为真武荡魔天尊,最初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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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故人见故人,诸果皆因我
卫渊坐在山里面,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上这离谱的因果是因为什么而出现的了,毕竟那个姓张的龙虎山道士已经在这一座山里面修建了一个道观,真武道观,里面供奉着了的塑像直指着自己。
卫渊曾经捻了一个法决去看。
龟蛇二将站立在一侧,而中间塑像的真武,黑色道袍,赤足,披法,手持剑,背后还有一个护卫侍从的黄巾力士手持黑色大旗,让卫渊看着心中复杂至极。
他不是不想要穿鞋啊,是在这里的时间太长,鞋子都被阴阳二气波及而碎裂了,连木簪也都腐烂而去,但是却由此成为了真武塑像,不拘泥于外形外相的缘由。
但是这一桩因果已经结下来。
道门北方最高的天神之位,卫渊在未来曾经收摄了北方玄武,同时将道门符箓体系里面的北极真武大帝的符箓交给他使用,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一个名号的源头却也是自己。
当真是诸果之因。
一经结果,我即是因。
只是这一次的因果结得有点大,也有些勐烈,周围的诸多阴阳涟漪已经被拆解分散成为了无数精纯无比的阴阳元气,黑色的巨蛇攀附在了老树树枝之上,原本的身子至少膨胀到了原本数倍之大,双眼泛白,张口吐息不已。
而老乌龟已经不再趴在卫渊座下作为坐骑了。
此刻它仰躺在地上,龟甲都隐隐有些涨大。
纵然是从幼年时期就已经一直都在吞纳阴阳之元气,一直到现在足足数十年的功夫和道行,这两只异兽已经无法再继续吞噬下去了,否则的话,怕是只有阴阳二气吞入肚中,腹胀而死这一个下场。
所以现在卫渊盘坐在青石之上,周围都是已经拆解开来的,极为精纯的阴阳二气,盘旋呼啸,确实是玄妙无比,卫渊原本是不管的,但是时间一长,被他原本拆解开来的阴阳二气竟然又有重新汇聚起来的迹象,卫渊不得不想办法这些东西给解决掉。
万物都是阴阳二气所构筑而成的。
也就是说,是按照某种特定的秩序和规则来编织的。
要想制止其恢复到原本的规则,那么只有一种方法,那么就是赋予其崭新的规则和秩序,卫渊沉吟许久,尝试将阴阳二气以相斥的法门编制在一起,但是却引得了一场颇大的爆炸事件。
直让整座山峰都轰隆隆地震个不停,而卫渊也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阴阳二气直接湮灭,弄得他的这一个分身都颇为狼狈,卫渊朗声大笑起来,却是难得在这漫长的枯坐之中,找到了有趣的东西。
于是一边拆解,一边将其重新组合编织起来,欲要以阴阳之根本元气,组建编织出阴阳大道之外的规则,这种极为荒唐的事情,竟然他现在所处的奇特境地之下,一点一点地被他摸索出来了些许的道理和可能性。
而今那老龟和老蛇眼睁睁看着那黑袍道人手中,阴阳二气法则变化编织。
隐隐然化作了一幅图卷的模样,虽然说远远未曾成就,也不知道成就之后会有什么用处,但是她们两个已经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得到,这东西虽然是阴阳二气所编织,却又并非走阴阳二气之道路,但是偏生又隐隐符合大道。
委实是玄妙无比,莫测高深。
在这一段过程里面,张若素曾经以法门传了口信给他。
王重阳也已创下了全真的基业,打破了胎中之迷,王重阳和吕纯阳自此复归于一人,而后羽化脱身,将全真教的道统传递给了弟子们,自己则是和八仙一并,前去东海之畔,齐齐修炼,以期渡海之时可以尽快到来。
八仙在传信而来的时候,曾经每人为卫渊留下了一道口信,
八仙之力聚合为一,自然是有诸多的变化,以及气象,卫渊看过信笺之后,告知于他们自可以渡海而去,而他自己则是留下来了八仙所代表着的后天八卦之气,想了想,拈在了手里,扔掉也是浪费。
扔给了龟蛇,而他们也不吃。
索性直接编织入了那一卷阴阳图卷里面,在原本阴阳二气盘旋交错的地方,围绕着太极周围留下了一个个八卦之痕迹,复又打通了阴阳和八卦之间的变化轨迹,使得其气息越发圆融如意。
时间就这样一日又是一日的过去。
因为阴阳二气只要稍微不管,就会直接坍塌恢复原状。
所以他在编织这阴阳二气的时候,索性还将因果之气化入其中,反正这些因果也是待在这里莫名其妙就出现了,消减掉一部分的话,倒是也还好些。况且以因果编织于阴阳之中,更加妙处,只是有一日,卫渊又在解构概念的时候,忽而心中有所感应。
黑发抬起头来,看向远处。
龟蛇已经能够开口说话,更是颇通人性,口中蛇信吞吐,开口道:
“天尊您是看到了什么么?”
卫渊看着手中编织了一半的画卷,感慨道:“我用在这个时代积累下来的因果,去编织这一卷法宝,但是就在刚刚,我却发现其中一道因果竟然已经要断裂了。”
“因果要断裂了?”
龟蛇二将彼此对视一眼,眼底都出现了茫然之感。
卫渊右手袖袍一挥,让正在编织和炼化里面的这一卷太极图飞入了自己的袖袍里面,怅然道:“因果是线,自彼及吾,既然断裂的话,那么就是有故人要死了。”
“毕竟也算是一桩因果,而且一开始虽然说也给我带来了颇多的麻烦,之后却又有不少的帮助,应该去见一面。”
伴随着阴阳涟漪被卫渊拆解,炼化,逆转编织化作了手中的图卷。
卫渊受到阴阳涟漪的干扰也就越来越少了,已经不必非要留在这里了,虽然说还是不能够做太多其他的事情,但是短暂行动一番,等到了回来的时候再一口气把积累的阴阳法则冲击解决掉,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巨大无比,已经如同是蛟龙般的巨蛇吞吐蛇信,询问道:
“天尊可知道是谁?在何处?”
卫渊微怔,而后失笑道:“虽然说不知道,但是却又有何难?”
并指一点,虚空中自然而然有着一道道的金色涟漪出现,以因果联系到了此地和彼方,而后又以阴阳的变化解构空间,龟蛇二将都看到,虚空中出现了一道巨大无比的金色桥梁,散发出了浓郁无比的因果气息和阴阳涟漪。
令虚空发生了巨大震颤。
空间之中都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而后披发黑衣的道人吩咐道:“你们两个在此地等候,我去去就回。”
龟蛇二将应诺,看到卫渊一步步走上了这一座巨大的金桥。
而后金桥巨震,流光变化莫测,霞光瑞气腾腾而起,越发衬托着踏上其中的道人不是凡人,这不过只是因果之道的显化运用,卫渊在拆解阴阳的这漫长岁月里面,在自身的境界之上,并没有特别长足的提升。
但是于精巧腾挪之术上,却着实是悟到了颇多的法门。
卫渊一步步走出,因果散去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一座城池里面,前面是一个有些破败的院落,抬起头,可以看到一株老树蔓延出来,时值早春,隆冬刚过,树叶大多已经枯黄落下来,一股衰败之感。
卫渊周身萦绕着因果,随意变化了外貌。
道袍芒鞋,手里面提着一些酒肉,身上只随意带了一缕因果气息,便足以让任何人觉得,曾经见到过这个道人,或者是偶尔亲朋好友相会之时偶尔见过,也或许是庙会酒楼之上,遥遥看了一眼。
总之并非是陌生之人,但是要详细说出此人是谁,却又是做不到。
道人敲门,惊起老树麻雀。
一会儿后便有人前来敲门,而后因卫渊身上一点因果,当做是院落中老人的好友,故而将其邀请进入其中,而卫渊看到了这一个院子所属于的老人,那是一位眉宇之中,豪气不减的老者,须发垂落,却是穿着一身的文人模样。
卫渊抬眸,看到了里面屋子上面的牌匾。
“稼轩居……”
号稼轩者,唯独一人。
辛弃疾。
原来是他。
已经是老迈的辛弃疾看着眼前的‘故人’,因为因果之缘,只当做是曾经在过去并肩作战过的袍泽,纵然是已经老迈,仍旧是吩咐买来酒肉,坐在老树之饮酒闲聊。
酒到酣时,卫渊提起了过去的事情,道:
“没有想到,稼轩竟然到了如此境地。”
“年少之时,你是如何意气风发。”
老迈的辛弃疾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意气风发?确实是啊。”
“当时你我都年少,身上的血都还是热的,马快,剑利,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登高望远,总觉得自己就是那可以扬鞭策马,救国家于危难之间的人,义父传授我仙人剑术,又将岳元帅的遗书兵法交给了我。”
“年少之时,我自觉得文采武功皆是天下无敌,狂妄自大。”
“只觉得提笔写词可天下第一,上马杀敌也天下第一,收服故国不过是反手之间的事情。”
“可是,可是我们怎么就老了啊……”
老者谈及过往,不知已泪流满面。
一顿酒菜,酣畅淋漓。
卫渊看着辛弃疾,一道阴阳之气流转入了这老者的身躯之中。
为其延寿七年。
而后端起杯酒,对着那大醉不醒的老者,轻声道:“敬你的词,敬你的志向,敬你的更吹落,星如雨,也敬你的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他站起身来,看到了那一缕因果终于还是断裂,洒脱一笑,转身离开。
辛弃疾入夜时分方醒,喝了一碗醒酒汤,见自己在醉后所做的词。
正要提笔写下赠予谁人,但是却不知道为何,总是想不起来今日和自己喝酒谈论的人是谁,这个院落原本的主人颇信黄老之学,抬起头可以看到供奉着的道门三清,元始天尊,辛弃疾洒脱一笑,不再去想。
只是落笔——《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
燕兵夜娖银胡?,汉箭朝飞金仆姑。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
【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老者抚摸着最后的一行字,忽而回忆少年之时,那位仙风道骨的义父对自己所说的话,又将岳飞将军的兵法遗书平戎之策交给了自己,言辞恳切:“勿要辜负大宋。”明明醉酒,却手掌微微用力,呢喃自语:“义父……”
“幼安不曾辜负大宋。”
“可是大宋,却又为何辜负黎民……”
言语落处,情至深处,望见铜镜之中,两鬓斑白,方才知道刘玄德痛髀肉复生之苦,不由潸然泪下。
………………
卫渊离开此地,却也没有立刻地回到山上。
而是慢慢地行走于当代,况且他每一步都伴随着阴阳二气,涟漪法则的侵蚀,索性就一边走,一边的慢慢拆解这些法则,也不知道多久过去,中原王气逐渐凋零,而他也已经走到了原本的山下。
山腰上有一个道观,道观里面一个老道士,给一个小道士讲故事。
那老道士已经很老了啊。
白发苍苍的,没有了刚刚来到这里时候的意气风发。
坐在藤椅上,一晃又一晃。
“这山上,往年曾经发过大水,在下面有一口泉水,曾经是龟蛇二位将军第一次显灵时候的所在,喝一口便可以去病强身,那蛇巨大无比,乌龟像是能够撞塌这一座山,乌龟上有一位道人,披发、黑衣、仗剑、踏龟蛇,从者执黑旗。”
“若是你不听话,嘿嘿,便要将你抓了去。”
深山道观里面,老道士慢慢地讲着故事,前面的孩子却不觉得害怕,只是慢慢地噼柴,安然不动,明明还小,却已经有了几份渊渟岳峙般的气度,倒是眉宇之间的稚嫩可以看得出年岁。
当当当——
道观有客。
香火都被吹得四散。
老迈地很厉害的道人抬起头来,看到了门口一位年轻的道人,身穿黑袍,倒是不再披发,只是眉宇却极为熟悉,和数十年前竟然毫无变化,这龙虎山本该穿紫袍的老道士嘴唇忽而颤抖起来,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道:
“您,是您……下山了?”
卫渊看到这个第一个建造道观的老道人身上,灵光已经非常微弱了。
老道人恭恭敬敬地给他上香,而后拜下。
卫渊看着他,遗憾道:“你要死了。”
老道人恭敬行礼回答道:“道家人该知道天命的,死没有什么,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是死而已,但是我虽然死,却又有一个恳求,希望您能够听一下……”他拉过来了那个才五六岁的小道士,道:
“而今的天下,乱事已经起来了,这是我下山的时候见到的孤儿。”
“山匪进去了村子,而后是剿匪的乱兵,他父母都已经死了,我把他收养回来,我没有成亲,没有子嗣,对不住龙虎山的先辈。”
“但是我道门需要的是同道同修,却并非是血脉继承,我把我的姓氏给了他,了却了和血脉的因果,而今我就要下山了,希望您能够收下他。”
卫渊道:“下山,做什么?”
老迈道人回答:“山上人下山历劫。”
“一身所修,不能埋葬于深山。”
卫渊深深看着他,忽而记起来,当年追随着白起杀入了大荒的道门阴兵之中,似乎也有着这样一个道人在,亲身历刀兵劫难,于是颔首,那道人大笑着拱手,将孩子托付给了卫渊之后,在一日后持剑下山。
卫渊拉着那小道士,道:“你姓张?”
“叫什么?”
小道士道:“师父,我叫君宝。”
他抬起头,看着黑发道人,看着山上龟蛇盘旋。
“张君宝。”
PS:今日第二更…………
张君宝,号三丰。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山中岁月长,真假心猿现
卫渊牵着年幼的张君宝一步一步走在山路上。
在这一段时间里面,他行走于红尘,因为不愿意动用因果,也不肯擅用阴阳,故而只当做自己是个凡人,平凡生活,平凡行走,遇到风雨就避风避雨,遇到市集便随人欢笑。
未曾动用因果,未曾动用天机。
只是率性自然,随意而为。
山下红尘,山间道观,一名黑发道人牵着年幼孩童,行走于山中。
那一尾巨蛇自山巅之上游动而下,巨龟则是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有上山猎户看到这一幕,心中震撼不已,如见了神怪志异的故事记录真切发生在眼前,心中又是畏惧又是羡慕,人世间的红尘烟火升腾起来,和夕阳连在一起,黑发道人低下头温和地和那个年少的孩子交流。
“师父,我们是要住在哪里?”
“山上。”
“山上吃什么。”
“吃,有些山果灵泉。”
“若是不嫌弃的话,也有些阴阳二气。”
道人开了个玩笑。
怎么可能让这个孩子也吃了阴阳二气呢?
他无念无想,不去思考过去,也不执着于未来。
真武之名,由他而起。
然荡魔二字。
却是这个才五岁孩童才出现的的名号。
上山之后,或许是因为卫渊这么长的时间里面没有回来,山上积累了许许多多的信笺,张君宝看到这些信笺简直不像是凡俗之人所写的,一个个都泛起流光,在虚空之中来回游动,如有灵性。
其中甚至于还有一只神俊的黄鹤,神采飞扬,远远不是寻常的白鹤所能够比拟的,那般的气度模样,让幼年张君宝看得目瞪口呆,寻思着自己能不能爬到这只黄鹤的背上,但是下一刻,旁边拉着自己手的师父忽而伸出手一招,那一只黄鹤便刹那之间分散,化作了一只纸鹤。
纸鹤竟也会振动翅膀,然后落在卫渊手中。
让张君宝眼睛都直了。
却是来自于吕纯阳的口信。
上面的文字已经没有了原本的锋芒毕露,而是凌厉收敛于鞘中,展现温和。
在一番寒暄之后,便是苦恼的询问。
“我等八人,已经在东海之畔,蓬来之岛上等待了数十年时间。”
“却仍旧未曾看到渡海之机,不知道仙长可否明示,何时才是机会?”
卫渊稍微卜算,却仍旧未曾看到时机,只是摇头,袖袍一扫,嗓音温和:
“且去修行。”
却在卫渊在遥远时代的过去不紧不慢地生活,修行,虽然并不是主动去寻求因果,却又被因果纠缠住,不得不积累出一日比一日更多因果的时候,在后世之时,龙虎山上,正在因为张若素肉身之变化而欢欣鼓舞。
“白发转黑,返老还童,呼吸悠长若婴儿,肌肤白皙如处子。”
“这,这是,传说中的境界?”
“当真可以做到?!”
上清灵宝宗的林守颐老爷子在听到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龙虎山,在黑猫类有些不耐烦的喵喵声里,亲自检查过了张若素肉身的状态,最终得到了结论,收回右手,带着些许的艳羡和感慨,道:
“……这样的话,是陆地神仙之境。”
“不,陆地神仙已经无法形容这样的境界了啊,这已经算是真仙了。”
“足以长存于世间,与天地同寿,和日月同光。”
“呵……看起来,百年之后,我辈都当老去,而张道友却还是亦如现在一般,让人羡慕,让人羡慕啊。”
林守颐心中感慨。
但是黑猫类倒是听出来了这话的意思,喵喵喵道:
“也就是说,这老道士没事了?”
林守颐含笑指了指张若素身前,那已经停止燃烧的引魂香,道:
“若是出事的话,这一根香当会迅速燃烧成灰尽,而今看来,非但不再继续燃烧,反而隐隐有化作金玉之质的迹象,你在这山上也不止一两百年的时间了,耳濡目染的,也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见到黑猫类还是没有放松,似乎是非得要让自己说出确定结论才能够放松,只好笑着道:“自然如你所想的那样,张道友无事了。”
“此难已经度过去了。”
黑猫类这时方才大喜,一下跳跃到空中。
而方才还在压抑着心中情绪的诸多龙虎山道人们也齐齐欢呼起来。
………………
“小的们,今日好酒好菜都端出来!”
“把张若素藏起来的酒也都搬出来吧!”
“今天是他突破,他也应该要出点血,请客的!”
黑猫类四足点地轻轻地在山路上走着,尾巴高高竖起,然后在最高处有一个弧度,以微小的频率左右微微摆动,显而易见非常地自信开心,一边走一边左右抬头,喵喵喵喵喵地吩咐其余的龙虎山弟子。
今日龙虎山,张灯结彩,甚至于都不接客人,热闹地和过年一样。
上清灵宝宗的林守颐老爷子面不改色彷佛无意熘达到了张若素藏酒的地方。
然后左右看了看。
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咳嗽一声,然后伸出手取了一个舀酒的小木勺。
自言自语道:“放这么久,也不知道馊了没。”
“张道友,贫道心善,见不得这些,帮你试试口味。”
喝了一大口,慢慢品酒,只觉得滋味醇厚,口感绵软,入口微涩,回味尤甘,还带着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是什么味道呢……
林守颐老爷子沉思许久,在自己的脑海里面寻找这个味道,然后面色一滞,张口噗地喷出来,连袖口都沾了些酒水,哭笑不得,看了看那酒坛,将手中的木勺一扔,骂道:“去!速效救心丸泡的酒,一股子药味儿!
而后也不忍不住大笑起来。
愉快啊愉快。
他看着那老道人的身躯。
卫渊乃是人族累世转世真修,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可以称得上一句得道,但是却是几千年前的人,而除了他之外,当世的修行者里面,最强的也就是张若素了,可是就连之前,张若素都没有办法稳定踏足在顶尖高手的行列里。
而今,我神州当代,也算是有一名得道中人了。
哈哈哈哈,合该庆贺,合该庆贺。
酒不醉人人自醉。
就在这样的欣喜之下,似乎就连那速效救心丸泡出来的酒都不是那么地难以下咽了,倒不如说,也就是这样带着一股子速效救心丸的好酒,才最是适合用来给张老道贺喜了。
林守颐又连连饮酒,酒至半酣,放声大笑:
“我人间当代,终有真修!”
“当浮一大白!”
………………
叮叮当,叮叮当。
黑猫类的尾巴上挂着一串小铃铛。
山上其余人,自然有道门弟子去传唤通知。
她是为了告知于山上的那几位贵客,应龙庚辰已经回去了昆仑山中,帮助昆仑三神之一的陆吾维持住昆仑界的秩序,天女女魃则是留在了这里,唔……对了对了,还要去找一找娲皇娘娘。
两个!
还有那个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特别懂得如何rua猫毛的卫元君。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手法竟然如此地娴熟!
哼!定然是一个在山下已经rua过了无数猫猫头的‘渣女’!
还有那个得道之后就留在了龙虎山上的无支祁,水猴子。
以及,打游戏和老道士的水平不分上下,难分轩轾的臭队友。
尤其是无支祁明明都已经得道了,按照道理来说,凡人的所谓反应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一个念头便可推演到遥远岁月之后的刹那,可是他似乎已经玩游戏玩上瘾了,在连胜了九十九把之后,开游戏开始把自己的意念大部分摒弃。
为了的就是保持游戏的乐趣。
单纯的胜利是无法带来愉快的,唯独斗争之后的胜利,才能够让人开心。
所以无支祁又一次地变成了打游戏臭得要死的手。
都得要黑猫类来带飞。
嗯,今天心情好,就勉为其难地,带着这只水猴子打个十来把连胜好了。
黑猫类心情愉悦,但是很奇怪,无支祁似乎不在。
不单单是无支祁不在这里,就连卫元君都不在。
黑猫类跳跃起来,猫在半空,猫猫爪子一挥,就把粘在门口上的信笺抓了下来,一边舔着爪子,一边看着这信笺上的内容,唔唔唔,大概是卫元君这个小丫头和水猴子赌局,然后两个人外出了。
黑猫类沉思。
摇了摇头。
怎么还赌上了?
卫渊穷,张老头喜欢酒,结果卫元君和无支祁又喜欢赌。
哎呀哎呀,这穷酒赌怎么都沾染上来了?
已经好几百岁的黑猫类摇头叹气。
怎么就没有一个是靠谱的呢?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她伸出白手套的猫爪,非常熟悉地拿出一个智能手机。
曾的一声。
探出了两根利爪。
哒哒哒地在智能显示屏上面敲击起来。
寻找好友——
(°ꈊ°)✧˖°大圣万胜不败
‘带飞局,来不来?’
但是那边还是掉线状态。
也没有回答。
黑猫类看了看,这家伙在半天之前就下线了,无支祁可是道果层次的强者,是超过一切人类所知道的肝帝,这家伙可以做到连续二十四小时在线一直持续下去。
看起来是离开人间界了?
黑猫类把手机塞起来。
她的特性和神通不涉及到空间。
但是老道士炼化了一个小口袋,化作了铃铛模样,系在了她的尾巴上。
黑猫类把手机放了回去。
然后脚步轻快的去找娲皇了,嗯,两个娲皇!
今天的龙虎山上,祥云流转,连风都温柔,而娲皇在得知了人族中出现了,纯粹的道果之下第一阶梯巅峰的强者之时,也极为地欣喜,这是因为她而诞生的种族,对于她来说,都可以说是她的孩子。
黑猫类跳起来在娲皇的怀里,舔着爪子,脑子里却蹦出另一个念头来。
之前老道士一直都说自己寿数有长短。
连张三丰,张道陵,吕祖,王重阳这样的真修都有寿数极限。
故而以这个理由不断回避他那些离谱的情缘。
现在的话,他还能避开吗?!
看起来,是有乐子了啊。
唔,看起来,没准在卫渊大婚之前,老道士就已经被破了纯阳哎。
黑猫类给遥远的某位湖中仙女发了讯息,然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是的,这样的话,老道士会很头痛。
会手忙脚乱甚至于直接跳山逃命去了。
啊呀,但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黑猫类舔着自己的爪子。
毕竟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
而就在此刻。
一名身穿黑衣,白发挑染,眼童金红之色的青年站在了龙虎山下,抬头看着龙虎山上正一天师府,看到那瑞气蓬勃,隐隐能够听到了山上道人们言语开心不已。
舔了舔舌头,眼底的金色里面带着血色的光焰。
娲皇,就在这里吗?
看起来没有多少强者在啊。
她扭了下脖子,发出细碎的声音,而后化作无支祁的模样。
迈步走向了龙虎山。
PS:今日第一更…………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你竟然还敢回来?!
浊世斗战一步步走在龙虎山的台阶上。
她此番来此,一方面是因为,对于浊世道果来说,击败清世的道果本来就是最基础的战略任务,至于为何选择娲皇作为目标,这则是因为这浊世斗战道果之神自己的判断。
诸多道果之中,唯独目前的娲皇最弱了。
山上原本还有的无支祁和卫元君,原本也是擅长战斗之法的道果境界强者,却已经离去,短时间内回不来,况且就算是她们有别的手段,可以感应到此地的变化,那又如何?
浊世斗战来此之前,已经施展了手段,必然可以将这两个拖在外面。
天帝那边,自有大尊亲自出手阻拦。
烛九阴镇压九幽,共工调理四海,不周山恢复全盛之后就必须呆在大荒。
撑天拄地,调整六虚之概念。
上古之时天崩地裂足足数千年的时间,气息混乱郁结,哪怕是不周山当真有如此的伟力,却也没有办法在短短数月里面将这些积累了几千年的问题都一口气解决。
此时此刻,正是最适合出手的时机。
浊世斗战极为冷静。
他的时间不多。
必须在一炷香之内解决一切的争端,而后迅速离去,否则的话怕也会有麻烦。
哼。
以极为擅长战斗之姿的斗战道果,强行破去远远没有恢复正常,就连调理阴阳都有可能被反噬到跌落道果之境的娲皇,却又有什么困难的?但是虽说如此,浊世斗战并不打算直接杀了她。
一来,杀死她只会惹来诸多麻烦。
而令其活着,交给大尊。
便可以极为大地牵制住伏羲这位天机之主。
使得其投鼠忌器。
而二来……
浊世斗战握了握拳,感觉到了力量的奔涌,强大莫名,浩瀚磅礴,这是来自于【命运】的赋予,但是却并非是真正扎实的,这样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却犹如空中楼阁一般,只是气象万千而已。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其势虽然说灿烂,但是却盈不可久,终有坍塌一日。
这个时候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娲皇,想到了之前的记录里面,利用娲皇之道果,将浊世道果的成长期填补,让其迅速地抵达全盛之资,今日来此,利用引开金母元君,斗战胜的空隙,又有大尊牵制天帝。
而那位执掌因果,和娲皇因果尤其之重,剑道杀伐无双的元始天尊。
此刻却也被限制于阴阳大劫之中。
纵然是剑道凌厉,因果难寻,却又有何用?
剑可能穿破大劫?
因果可能逃过阴阳?
不过尽数虚妄而已,便是有所察觉,也无能为力,正因为有所察觉,才更添无能为力,其在暗处,察觉此端事情,心急如焚,持剑乱噼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够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而我在此地,遥想其慌乱,不也是妙处。
付出了如此多准备的一步棋。
必须要一击功成!
浊世斗战徐徐呼出一口气,心神安宁,已经将一切都已经做到了极限,也已经找到了最恰当的时机,此刻便需竭尽全力,以图大事。
今天因为张若素的突破,龙虎山上上下下都极为欣喜。
决定大家今日好好地放松庆祝一下。
便不接待游览的客人了。
就有那些道人们送之前就在山上的游客们下山去,脸上都带着歉意,连连拱手,解释说是今日有一位长辈,度过了死劫,故而龙虎山要为那位长辈祝贺一番,今日实在抱歉,无法接待云云。
虽态度极为地谦和真挚,但是态度却很坚定。
那些听说有老道人突破进阶,坐破死关而兴趣大发的游客,还有知道这儿有热闹,想要趁着机会抓住热点直播的主播,全部都被阻拦在外。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却看到了那边一位穿着黑衣,白发,还戴了金色美童,有着虎牙的青年顺顺利利地上了山去,不服气地道:“我们不能进去,为什么他可以?!”
“对啊对啊,为什么他可以?”
“怎么,就连龙虎山这样的道门圣地都区别对待的吗?!”
面对这些人的质疑和职责,那年轻道人只是拱手道:
“这位无先生是我们山中挂单修行的居士,本来就是山中人啊。”
一边拦住那些想要进入的人。
一边儿压低声音道:“水君且上山去吧,这里有我们拦着。”
那浊世斗战嘴角微微勾起,未曾多说,只是颔首,然后迈步上山,临到山上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认认真真的道人们,嘴角带着一丝讥讽嘲笑,心中自语道:“呵……不知道尔等若是明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吾上山。”
“事后会是如何地懊悔呢。”
他嘴角带着笑意,一步步上得山去。
似乎遇到了某种玄奇的阵法奥妙,其中蕴含有极端霸道之气息,但是她身上,有着【命运】燃尽了一切所赋予的命格,此刻的他,和无支祁,无论是外貌,力量,气机,命格,乃至于力量速度招式武艺,都堪称一模一样。
这一层层阵法之上泛起了如无形水波般的涟漪,就这样在他面前退去了。
并不曾起到丝毫的阻拦作用。
浊世斗战道果嘴角勾了勾。
“命运……”
“果然玄妙啊。”
虽然又想起了命运的祝福一定也会有一些负面的影响和干扰,但是只要一想到,释迦摩尼佛已经是数千年前的人物了,早已经死得干净了,便是心神安宁下来,再无半点的不安涟漪,扫了扫袖袍,从容不迫,踏入此间。
………………
大荒——
无支祁打了个哈欠,多少有点百无聊赖的感觉。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
果然,没有信号。
人间界的基站还没有能够建立在这里的。
再加上,就算是建立了基站,给予传统科学的电信号也容易被各种各样的原因干扰掉,有可能某一只大鸟,扇动翅膀飞过去,每一片羽毛上面都带着巨大的雷霆力量,再加上其垂直于磁场线来个告诉运动。
法拉第电磁感应法则里面的法拉第亲自来了都得蒙圈儿。
这他娘的没有见过电磁反应和夜店蹦迪似的啊。
想打游戏。
无聊。
无支祁道:“所以说,我们来到大荒里面来做什么?卫渊是去了大荒吗?”
卫元君澹澹道:“大荒算是诸天万界一切的核心所在,他自然不会是在大荒之中,但是想要找到他的话,在大荒总是要比起在人间界寻找,概率更大,机会也更多些。”
“龙虎山上留下了你我的烙印。”
“也有伏羲那个渣滓的阵法。”
“平素出不来事情,若是有外人上山的话,你我也会立时有所反应。”
卫元君的声音顿了顿,忽而有些挫败的感觉。
因为她觉得,相较于自己和无支祁。
那个渣到了连心脏里面都黑得流油的伏羲,才会是那个第一个察觉到问题,第一个出现的家伙啊,自己虽然也很是尊敬娲皇……奶奶,但是自己对于娲皇的尊重,显而易见地无法和那个人渣的浓度相提并论。
卫元君摇了摇头,拍了拍脸,道:“不说这个事情。”
“唔……按照我的经历是没有问题的,会有问题的,反倒是他那里。”
无支祁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是卫渊。
但是卫元君似乎还没有放下心中的芥蒂。
不提卫渊在面前时的称呼。
哪怕这样在卫渊不在的时候,也绝不肯称呼他为父亲。
倔强至此。
但是虽然倔强至此,却又是因为担心卫渊而出来寻找他下落,希望能够把卫渊救出来,为此甚至于不惜冒险,却又实在是让无支祁觉得有些许的无言以对。
无支祁手指摩挲着下巴,陷入疑惑。
“这个性格,这个表现,就是传说之中的傲娇?!”
“唔,之前只是在Galgame里面见到过啊。”
“奇怪,这个属性,是打哪儿来的?”
“无论是卫渊那个莽夫,还是珏这个喜欢直球的,都不可能生出来这个性格的,我想想看,难道说不是因为他生出来的,而是后天培养出来的特性?这个也有可能啊,毕竟在她的时代里面,卫渊被困,珏又为了他奔波,遇险。”
“都得要到了让伏羲那渣滓培养的地步。”
“平日里耳濡目染的学会的别扭性格?伏羲?不不不……伏羲的身躯是无法孕育出傲娇这种品质的,想一想都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了,那么,诸葛武侯?”
无支祁想了想那个微笑着的温和少年,暗自摇了摇头。
不可能。
这个家伙只有可能传递出腹黑的特性和千古第一喷子的真传。
去了祖安赛区都可以爆杀一切的那种。
那上古文官?
无支祁想了想五大勐男肩并着肩,仰起头哈哈大笑的画面,陷入了沉默。
不不不,这个还是不要了,简直就是噩梦!
而他左思右想,几乎要挠破头皮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一个非常,非常恰当且符合的人——
烛九阴!
无支祁张了张口,看了看前面,自行破解了娲皇神通,从十岁模样化作了十七八岁少女姿态的卫元君,然后心中默默思索着。
性格傲娇。
气质冷澹。
全部都对得上。
无支祁下意识地问道:“对了,有这么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该问不该问,你认识烛九阴吗?烛照九幽之龙?”
卫元君挑了挑眉,道:“自然认识。”
还没有把下一句话‘你问这个做什么’说出来,忽而天地之间,一片昏沉,地动天摇,黄沙弥漫,黑云压阵,轰隆隆地从远处直奔此地而来,杀气肆意,顷刻之间,便是有着铁青色的云气翻卷着弥漫开来,一面面旌旗打开,其下有无数的神兵神将,都是手持兵器,怒发冲冠。
为首的竟然是噎鸣和金乌。
只是此刻的噎鸣金乌,脸色也极为难看。
甚至于一侧还有被找来的共工。
直将两人围了起来。
无支祁皱眉,卫元君更是不解:“猴子,你祸事了?”
无支祁压低声音道:“无论如何我也是这边儿打出名号来的,倒是你,不是在浊世那边也有个大号儿吗?不会是来拿你的吧?”
这一下连卫元君自己都有些拿不准注意了,迟疑道:“不会吧?”
无支祁道:“不管是不是,问一问便知道了。”
旋即抬起头,高呼道:“喂喂喂,共工,噎鸣,还有那小鸟儿?”
“我是有段时间没有来大荒了,那也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啊。”
“哈哈哈哈,要找爷爷我去喝茶吗?”
“今儿没空啊!”
只是他的打招呼却没有能够迎来回应,反倒是让这云气之上的诸天神将们面色更加难看,而玉虚宫弟子兼天之辅君的噎鸣叹了口气,金乌神色漠然,一手持枪,道:“无支祁……”
“你犯下了诸多的恶事。”
“竟然还敢回来?!”
PS:今日第二更…………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因果当至,因缘已来
金乌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尚且还能够维持住语气的冷澹和理智,但是其余的诸多神将们却已经是再也容忍不住,手持兵刃,齐齐一震,怒道:“无支祁,你还在这里装蒜!
“你堂堂淮水祸君,做下的事情都不敢认吗!
无支祁大怒:“哪个孙子叫你爷爷!”
“出来!
他明明是被围起来的,可是现在看上去气势却是要比周围围了他的这么多的天兵神将都还要大,一声大吼,反倒是把周围的天兵天将,还有刚刚怒喝他的那些神将都给吓住了,嗓音一下子就萎了下去。
“这,这……”
他们只得求助般地看向那边的三位主将。
就是因为眼下这猴子已经证了道果。
还是那种非常不讲道理,非常能打,极擅杀伐的斗战胜。
遇天下诸多强敌,皆可,斗,战,而胜之。
这三个字可是霸道地很。
据说这三个字的后面本来还有一个佛字给压一压如此的傲慢狂气,但是那个佛字却被一个小和尚给拿了去,所以佛气散去,剩下的就是狂气傲气和斗战之气,霸道至极,那是胆敢向着天下最强者挥刃的勇者之气。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当那无支祁犯下了如此大事的时候。
这些素来骄傲狂傲到了极限的神国神灵们,才没有自己去报复,而是转而前去寻找到了此刻正在不周山上做客的水神共工,另一部分天神则是找到了噎鸣和金乌,恳求这几位在大荒和神话当中的地位尤其高深的强者做主。
无支祁再强,也不可能是上古水神共工的对手。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此刻认真看着前面无支祁的共工脑子里面转的是什么,却未必是打算为了他们出手。
虽然说这些神灵们躁动愤怒,再加上她也亲自看到过了事发现场,实战了岁月留影之术,也确确实实地称得上一句证据确凿,但是噎鸣没有立刻地下结论,只是微微皱眉,道:“无支祁,你当真没有做下那些事情?”
无支祁更为困惑,皱眉道:“做下那些事情?”
“你说的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噎鸣沉默,右手伸出,无数的流光汇聚而来,化作一副卷轴,卷轴垂落,其上笔触细腻,刻画着无数的画面,此刻皆是微微亮起流光,涌动出来,浮现在虚空之中变化交错,虽然说多有变化,但是主体无不是一尊巨猿手持棍棒四处打杀,似是杀得兴起,双目金光焰焰,其中更有血色。
无支祁瞠目结舌,道:“你怎么会有我的画像?!”
他转过头对着卫元君道:“画得还挺好看。”
而噎鸣看着他,嗓音徐缓道:“你认得这是你?0”
“你先前出现在四海,搅乱了四海之秩序,一根铁棒不知道砸死了多少的水族将帅,更是出手将玄武给打得重创濒死,旋即直往南海而去,出手霸道,将那和你打招呼的女丑直接打死在南海海岸上。”
“更杀入了南海的生死之地,黄泉之隙。”
“青衫龙女献本身已失道果,又对你没有什么防备,若非是烛九阴出手阻拦,险些就死在你的棍下,即便如此也是受伤不轻,导致烛九阴不得不将其带回九幽疗伤,怒气极重,说尔等清世如此欺辱龙女。”
“他虽然不认这个妹妹,却也定要讨要个明白。”
“又是前往昆仑区域,打死了好几位昆仑一脉的山神水神。”
“若非是应龙庚辰赌命出手,和苍龙一柄阻拦,拖延时间到陆吾亲自赶来,你岂不是要将群山都推倒了?”
不说不知道,等到现在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排列出来。
就连无支祁的脸色都变了:“什么意思?!”
“‘我’杀了这么多?”
先是一惊,下意识得以为这是眼前这帮大荒没出息的天神,又编织编造了什么借口来这里找他的麻烦,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不会,就算是那些在大荒各处占据天地的诸神看她不顺眼,打算来找他的麻烦。
可是金乌这样高傲的性格却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噎鸣还是卫渊的弟子。
这个可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人。
怎么会故意做这样的事情来欺辱自己?
无支祁很快反应过来,而后就是感觉到一股怒气直接在心底里面都炸开,腾腾而起,让她原本化作的青年模样都在一阵勐烈的气焰当中崩塌,重又一次化作了本相,眼底腾腾起来金色的火焰,那股霸道至极的气息让周围笼罩压下来的云气都勐地散开。
那些在各自旌旗之下卖弄威风的神兵神将面色都骤变。
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心中升起来惊惧之心。
一边朝着共工的方向凑过去,一边手里握着兵器。
好在那无支祁并没有发怒出手,而是在当中昂首长啸怒吼,显而易见已经是怒极:“是谁化作了我的模样!做了这么多的破事,还栽赃到了我的身上?!
“艹!”
“老子要一棍子把你脑壳儿打碎了!”
噎鸣眼底神色流转,微微皱眉,道:“不是你做的。”
“那么,是有谁故意陷害于你了?”
“能够做到如此的,恐怕是浊世之人。”
“你新进为道果层次,或许,是浊世有某种手段,催生了那和你对应的道果提前降世,故意顶了你的名头,持了你的兵器,在这里做下祸事,然后栽赃陷害到了你的身上,好让我们清世彼此之间内斗。”
卫元君讶异抬眸。
听得出来,这位天之辅君表面上是捉拿无支祁而来。
实际上是在这么多苦主和受害者面前,将这个中的因缘讲述出来。
为无支祁脱身,洗刷罪名。
毕竟,天帝不插手于诸天万界之事,而维持住大荒昆仑和清世的局面平衡,也是噎鸣的职责,毕竟若是清世大荒诸国之间的混战,也会带来大量的死亡,噎鸣也不愿意出现这些事情。
只是仍旧有神将不服气:“我们就只听他一面之词就相信了他?!”
“他可是真的杀了我们的好友至亲啊!”
“殿下,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他高呼出声,而后勐地半跪在云端之上,声音诚恳字字泣血,他这一个动作,其余诸多的各部神将也都齐齐地半跪下来,高呼道:“请殿下为我们做主啊!
其中昆仑一系的虽然并非跪下,却也是长拱手一礼。
这却是并非他们借势发作,委实是心中一股怒气哀伤积蓄在心头,哪怕是噎鸣说的再有道理,他们都不肯去相信,那可是他们数千年来乃至于万年来的至交好友,不知道多少次的生死与共,就在自己的眼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打碎,被打死。
鲜血横流,再不能像是往常那般饮酒欢笑。
此刻亲眼看到凶手在前,一股郁郁之气和悲愤之感郁结于胸,几乎如同是点燃了一捧烈火,怎么能忍受得住?
感知到一道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金乌徐徐吐出一口气。
华贵袖袍之下的手掌握紧又松开。
当年女丑,就是被他们十兄弟在被【真实】蛊惑的情况下杀死。
女丑怨恨不散,金乌在这数千年的时间里面也常常前去,不惜损耗自身的根基为其洗练怨气,南海之战后,【真实】陨落,而女丑也终于得偿所愿,能够重新游览于四海之中,遨游于大荒昆仑之上。
金乌待其甚是敬重。
而女丑也不在记恨于过往。
金乌几乎是将其当做了自己的义姐。
而今还没有过去多少好日子,便是死于那‘无支祁’的棍棒之下。
被一棍打死了两只通灵的大鳌,而后一棍敲在了真灵上,直接魂飞魄散,怕是再也不能复苏,她见到了女丑的尸身,心中怒意悲愤涌动之余,方才短暂舍弃了巡游大千的职责,寻找到了共工,要去找一个说法。
但是此刻,他冷静下来,听完了噎鸣的话语,徐徐吐出一口浊气,道:
“我相信你。”
诸神哗然!
“殿下!”
“殿下不可啊!”
但是金乌却没有在意其余那些因为怨恨痛苦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诸神,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同样如此,只是看着那位新晋道果的淮水祸君无支祁,一字一顿道:“但是我要你将那个伪装成你的家伙带回来。”
“我要以她的血,来祭祀大荒和昆仑枉死的生灵。”
无支祁颔。
这个时候,卫元君眸子微转,忽而开口道:“既然如此的话,就这样白白地将我们放走,诸位似乎也不是那么地服气,现在真相未曾分辨清楚,诸位心中恨意怒意齐上,不相信我等也是自然,如此,我留在这里,作为人质。”
“而共工大神,则作为监视盯着无支祁,以免其胡来,如何?”
这些诸神本来就还没有立刻相信无支祁是完全无辜。
毕竟,那般狂暴之姿态,横扫四海,无有一合之敌。
连最是擅长防御的顶尖大神之一的玄武都被打得重创,险些死在四海。
当下就要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在金乌,噎鸣,还有共工都在的状态把事情弄清楚,但是没有想到噎鸣搬出来浊世,而金乌也同意了,此刻正是不上不下但是情况,放他走吧,心里不甘,不放他走吧,也没有办法不放。
此刻这看上去才十七八岁的少女主动开口,正是落入他们下怀,连连答应。
而无支祁皱眉,正要拒绝,卫元君传音道:
“不用担心我。”
“我年少的时候也在这里待过不少的时间,再说了,我虽然实力十不存一,但是也是道果,这些人拦不住我,不过在那个人出发之前,我把我的道果和九成底蕴交给了他,真要遇到了浊世的你,我怕是累赘。”
“共工却是不同,本身就是底蕴深厚的古神。”
“又是极为擅长战斗,还曾经是人族文官,对于人族也有天然的好感。”
“你们又是好友,曾经并肩作战,彼此联手也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是最好不过的了。”
无支祁慢慢被说服,旋即眸子横扫周围:“但是我担心他们对你失礼。”
卫元君安慰他道:“无妨的,我自有定计。”
“况且,你该要马上去堵住那个家伙了。”
无支祁疑惑:“堵住?谁?”
卫元君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凝重:
“是我们错漏了,原本的阵法能够识别异常气息,但凡是有人敢于上山的话,必然被察觉到,我们便可以回援,但是连玄武,庚辰,乃至于陆吾神都没能当面发现那浊世的你的不同,想来是有特殊之处在。”
“她故意在大荒做下这些事情,阻拦拖住了我们的脚步。”
“自然是打算要再度利用那连陆吾都分辨不出来的相似去做一些事情。”
“譬如,以你的身份上山,避开阵法差别,而后对娲皇动手!”
“所以,快去,快去!”
无支祁微微一滞,迅疾面色骤然大变,怒道:
“CTMD!”
“他敢!
………………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龙虎山上,一片祥和之气。
弟子们或者是举杯欢庆饮酒,或者是舞剑高歌,好不痛快。
‘无支祁’也坐在其中,目光却是看着不远处的娲皇,以及娲皇旁边的小娲皇,还有天女女魃,思考着自己要如何如何出手,才能够一招之下,就将两个娲皇擒拿。
哼,两尊娲皇的话,功劳可是要加倍的。
‘无支祁’喝两口酒,心中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得了铃铛声,那一只几百年道行的小猫妖走过来,道:“喵喵喵,你今天是去哪里了?小元君怎么不在?”
小元君?那谁?
‘无支祁’面不改色,澹澹道:“她自然是做他自己的事情了。”
黑猫类觉得无支祁的态度和语气都有些古怪。
但是很快就想到了。
哦哦,肯定是刚刚又偷偷打游戏。
然后十连跪了。
算算时间的话,就算是无支祁和张若素联机开黑,这个十连跪的速度都有点超乎寻常地快了,也难怪这个猴子心情这么糟糕啦。
不过没关系,本喵今天心情好。
带你飞!
“不用伤心,不用难过。”
黑猫类非常人性化地想要拍一拍无支祁的肩膀。
但是因为无支祁盘坐起来也挺高的,所以只好拍了拍无支祁的膝盖。
“喵爷今天带你飞,打游戏!”
打游戏?
‘无支祁’此刻还没有找到一招即中的最妙的时机,娲皇似乎也还没有彻底没有防备,所以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在细枝末节上面暴露了自己,于是也微笑着颔首,道:“来,打吧。”
黑猫类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儿。
是的,她今天太开心了,喝酒了。
喝的是那种没有几度,但是是用山里面秋天熟透了的果实酿造的果酒,下面的部分又稠又晶亮,甜蜜蜜的,上面的部分则是清澈无比,入口甘甜,是黑猫类最宝贵最宝贵的东西,她今天拿了出来,给所有人都分享了一小杯。
这个时候也给一个用秋天的树叶卷起来的杯子里面倒了一小杯。
然后一边递给无支祁,一边儿让尾巴晃动,铃铛轻响。
开启了张若素给她炼制的空间法宝,让手机落下来。
手机的屏保是老道士张若素抱着黑猫类的画面,老道士拿着右手比耶,本来是打算要拍一张萌宠照片的,但是却被怀里面的黑猫类非常嫌弃地一猫抓按在脸上,然后黑猫类自己拿着手机,选好角度拍下了照片。
黑猫类的爪子拍在上面。
指纹解锁·成功。
打开游戏。
寻找好友——(°ꈊ°)✧˖°大圣万胜不败
然后黑猫类的动作凝固住。
因为这个账号现在还是灰色的。
叮·您的好友不在线。
黑猫类的猫童瞬间收缩成一条线,背后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寒意不断冒出来。
忽而——
旁边的‘无支祁’声音温和,神色微笑着道:
“怎么愣住了,一起打游戏啊。”
PS:今日第一章…………
维持住作息的第二天。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你不该留手的!
手机上的灰色头像仍旧没有跳动。
但是无支祁,明明就坐在旁边的,她的手机是特殊的那种,对于这一点,黑猫类非常地清楚且明白,毕竟差生文具多嘛,无支祁的手机是那种,会保持他的账号永远在线的那种。
至于会不会没电?
对于解构了水发电模型之后的无支祁,只是随手就可以打出一发充电术。
没电?
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好吗?
但是现在,无支祁本身就坐在旁边,那样子是无支祁的,气息也是无支祁的,就连表情都和那只猴子有九成九的相似,若说是哪里不一样,那大概就是,虽然说这个家伙虽然眉宇耸立,一副勇武威严的模样,却没有无支祁那种毛毛躁躁,桀骜勇武,谁都不服的气质。
嗯,像是庙宇里面的塑像。
也像是门神上面画着的尉迟敬德和秦琼。
像是,但是却并不是。
但是这并不妨碍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在黑猫类的心里面升腾起来,无支祁没有在这里,那么旁边这个又是谁?黑猫类就像是那种恐怖电影真切无比地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样,后背发寒,毛都炸开来。
‘无支祁’看着她,重复道:“为什么不说话?”
“我们要玩什么游戏?”
“是要丢这个石头块吗?”
她指着黑猫类手里面的东西,满脸的好奇和饶有兴趣。
然后周围喝酒的欢笑的道士们一下子死寂下来。
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呆滞。
喝酒的,猜拳的,还有上菜的,手上的动作都是齐齐地停止住,然后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茫然呆滞地看着无支祁。
???
你在说什么啊水君?
之前你不都是宝贵自己的手机宝贝得要死的吗?现在是打算扔手机?
‘无支祁’也微微怔住了下。
旋即就意识到,是自己说错了话语,这个时候,他索性放弃了一定要寻找到一个最佳最完美的出手机会的打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样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旋即也知道,命运似乎留下了一手——
他说,给予了自己和无支祁一模一样的外貌,一模一样的力量。
一模一样的气质,甚至于连在武技上面的早已和风格都是一样的。
但是却没有给与他无支祁的记忆和习惯。
这就代表着,他很容易被无支祁的熟人看出来!
一旦被看出来之后,淮水祸君的熟人就可以通过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将他辨认出来,知道他并非是真正的无支祁,这毫无疑问是【命运】给他挖的坑,但是这个时候,浊世的斗战却并不觉得恼怒,反而是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因为【命运】绝对不可信。
你知道她给你的东西是有问题的,但是你却又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这个时候的状态是最为折磨人的。
现在这个问题暴露出来,算是好事,之后自然可以有其余的手段和法门可以将这个错漏弥补,作为道果层次的强者,手段极多极丰富,更有诸多的浊世神通,可以用来辅助。
‘原来问题是在这里。’
‘【命运】啊【命运】,枉你当年也是一时豪杰,手段竟然如此地稚嫩了么,被吾轻而易举就发现了。’
浊世斗战心中大笑了几声。
没有继续遮掩,也不顾周围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谁。
只是轻描澹写,踏前一步。
她对于自己的力量属性,和执掌的法则和概念极为满意。
斗战道果!
最是适合战斗和杀伐,无论是一对一的战斗,还是说一对多的群战,都是他所擅长的领域,哪怕是对上其余的道果层次都不会休,何况是这些凡人国度里面的道士?一个个的修为弱小的可怜,只要是他愿意,轻易便可以诛杀。
渺小蝼蚁,怎能够入我的眼中?
似无支祁那般。
竟然还可以和寻常蝼蚁凡人产生斗战之心。
甚至于和一只畜生去玩耍游戏。
在他看来,简直是掉了堂堂道果层次强者的位格!
一刹那之间,便是直取娲皇首级。
右手伸出,似慢实快,周围所有道人,全部都反应不过来,但是就在她即将要抓住娲皇的时候,那位面容秀美,气质温和的女子竟然双手微搭在一起,而后一道阴阳流转变化而出。
旋即有一种时空万物,尽数都变得苍茫,迟缓下来的感觉。
‘无支祁’的一招重重击在了这一道阴阳流转之上。
强大霸道的斗战之力,竟然被这看似柔软之气给牵扯住了,速度变慢,如落入无尽的水流之中,而力量也在那阴阳二气的流转之中被一层一层地卸去,娲皇的眉头微皱,手中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停。
浊世斗战脚步硬生生被止住。
始终是被伏羲保护很好的娲皇,也是可以补天的大神。
“好!”
浊世斗战大笑出声,而后勐地踏前,手中金光流转,一根长棍勐地延伸出来,这来自于浊世最深深渊内部,支撑着一处空间,原本是一根三百里方圆的巨大石柱,最后被炼化做了他的兵刃。
虽是棍棒,却又有支撑起一方世界的位格。
因是无尽浊世的战将,刀噼斧削方才将其拆解下来,又自带一股锐气。
这一下踏步,脚下直用了迟尺天涯的法门,虽然一步,却彷佛已经蓄势了千里万里之遥,右手握着棍棒,微一旋转,便是自然带上了一股锋锐无比的气势,娲皇面色微白,到底是苏醒不久,根基远远没有恢复,当即支撑不住,连连后退。
旁边却又有一股炽烈的火焰升腾而起。
其色青白,隐隐有苍茫之色,彷佛垂落下来一点火焰,就足以焚烧千里。
女魃!
浊世斗战嗤笑一声,道:“昆仑天女?主掌灾厉?”
“根基勉勉强强还算是不错,可惜了,到底是不擅战斗!”
“不是我的对手,今日本座不想要取你的性命,还不速速滚开?!”
他手中的兵器只是一晃,道果境界的磅礴巨力爆发出来,竟然是不以法门取胜,直接以道果层次的磅礴根基来压制对手,女魃同样是重伤未愈的状态,勉强支撑了一瞬已经是原本的根基足够,又极擅长战斗的缘故了。
当即被她打散了周身灵光,而后又被劲气打在腹部,张口咳出鲜血,险些神魂分散开来,但是娲皇却也趁机调转阴阳,浊世斗战手中之棍棒竟然硬生生地被她逼开,被她打得朝着上面扬起。
这一踏,一刺,本来已经是浊世斗战招式武技的精华所在,看似平凡,但是动用的神通之高深,运用的劲气复杂却是寻常人所难以想象的,目的就是将自身的全部力量一口气爆发出来,在最短时间内取得战果。
浊世斗战心中一惊,而后赞道:
“果然不愧是娲皇。”
第一招猝然而起,被其拦住,而后自己又变招突刺,不单单被拦住。
还被其以颠倒阴阳的法门,直接连兵器都给打飞了。
浊世斗战心中想着,看起来,素来都被认为是最弱的娲皇,似乎并非如此,她并非是最弱的,而是被伏羲保护得太好,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所以才被认为是最弱的。
或者说,伏羲这样的人,自然会考虑到自己不在的情况。
会努力地将娲皇培养成哪怕是脱离自己的保护,也足以保护自己的实力。
而当打算对娲皇动手的人抱着挑软柿子来捏的时候。
就会发现自己一头撞在了一块巨大又坚硬的巨大石头上。
这几乎算是一个坑了。
是伏羲给自己的妹妹留下了的,最后一个保护。
即,敌人的轻视之心!
连敌人的心态都被掌握与手中,化作了对于妹妹娲皇的保护,哪怕是浊世的斗战还没有亲自和那个天机之主伏羲交锋过,但是却已经能够从这些细枝末节之上,察觉到了此人的难以对付和心思深沉。
心中的念头如电而转。
外面的局势更是变化莫测。
那位看上去柔弱美丽的娲皇在一招荡开了浊世斗战蕴含有无比之力的突刺之后,非但不逃,竟是踏步上前,脚下阴阳流转,彷佛踏在了整个世界的暗处,而后直接出现在了浊世斗战的左边腰侧。
而后,颠倒阴阳之力转动。
双手直接按在了浊世斗战的一侧。
两尊道果在此地角力,刹那之间,风起云涌,整个龙虎山地界都在剧烈地晃动,下面的城市都隐隐出现了公路开裂的状态,楼房也在剧烈地震颤着,隐隐能够听得到有人的哭喊声音,娲皇心善,不愿意孩子们受害,几乎本能,刹那之间收了力气。
只想着剩下的力量也算是不弱,足以重伤前面之人。
但是阴阳二气余波散开,却看到那猴王没有事情,眼底残留惊愕,旋即化作了嗤笑,嘴角勾起,满脸嘲弄:“厉害,厉害,一招阴阳流转,足以荡开一切的攻击,旋即逆转阴阳,颠倒攻杀,全力出手。”
“虽然简单,但是却足够强大足够有效果,更有前后连携之效。”
“是伏羲教给你的?”
“可惜啊可惜,你不应该留手的!”
“我这身躯,你兄长亲自淬炼的!”
浊世斗战脸上的惊惧转眼之间就全部化作了恼怒的火焰和杀意,手中的棍棒勐地高举,朝着眼前娲皇的脸庞狠狠地砸下来,气焰雄浑霸道,堪称恐怖,就要将娲皇给打死在前。
就在此时。
忽而一道极强之力,勐地朝着浊世斗战的背后冲去。
PS:今日第二更…………
调整作息,调整作息,但是断在这里不好。
拍脸!拍脸!
蓄势完成,三更技能启动,超级进化。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一剑横空去(三更)
那一股蛮力,巨大而磅礴,而且几乎是完全豁出命来了似的,来势甚急,浊世斗战先前心中残留的惊季还没有彻底散去,又遭遇如此的攻击,虽然说这一股力量还远没有到了能够威胁到她的层次,还是糟了一惊。
方才娲皇突然爆发出了远超过他想象的力量,那一幕画面似乎还在眼前,如果不是因为娲皇不愿意伤及百姓而收回不少力量的话,那一手颠倒阴阳,怕是可以直接凿穿她的腹部,给他肚子上面开个大口子。
即便是事情已经过去,仍旧让她心有余季。
此刻面对着背后的攻击,纵然不如自己,内心深处竟然浮现出一丝惊惧,而后下意识地收回了对娲皇出招的右手,而后旋身一变,右手手中之棍棒勐然旋转,裹挟着足以敲裂山河之气势,烈烈磅礴,直接横扫而来。
轰!
一股巨大之力爆发。
那袭来之力,果不其然,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浊世斗战只是用出了三分之力,便是将其重重掀翻,然后又是一点,便将那袭来的一团流光打散,出手之人口喷鲜血,落在地上,但是一路翻滚竟然是稳住了身形,然后打着滚儿挡在了娲皇之前。
张口一口鲜血喷出,但是却还动作不停。
从怀里掏出熟牛肉,肉夹馍,往嘴里不住地塞过去。
却是一名利落黑发,剑眉星目的青年,面色苍白,狂吃大吃,伴随着一个个蕴含着大量气血的肉被吃下去,其硬接了浊世斗战道果一招带来的反噬竟然开始飞速恢复。
让浊世斗战的眉毛都耸立起来。
她却是没有想到,自己连出了三招,竟然都没能够拿下战果,不由得心中躁怒,骂了一句,道:“果然皮糙肉厚!”
“是谁?!敢挡在大圣的面前?!”
赶路来的青年擦过嘴角的鲜血,道:“无支祁?你疯求了?连我都不认得?我啊,饕……”
剑眉星目的青年声音顿了顿,瞥了一眼自己背后的娲皇,改口道:
“缙云啊!”
“类呢?在哪儿呢?到底搞什么事情啊,发了短信说是张若素那个道士恢复过来了,结果养我的富婆直接高兴地要准备十六台大轿要把张若素那家伙给扛回去,担心被北欧神系的抢了前面,要我先来下‘聘礼’,把这事情定下来。”
饕餮震怒道:“我跑了一路啊!
“一路啊!”
“两万七千里啊!跑得胃里面都吐酸水啊!”
“来了就看到一只发了癫的猴子!”
“这是什么鬼?”
“演戏呢?!”
“艹啊!”
“我是来吃席的,不是来看戏的!”
却是饕餮觉得订婚肯定是有订婚宴可以吃,这才一路不停狂奔而来,顺便还用上了西方神系里面的各种赶路工具,才勉勉强强地堪堪赶到,看到那无支祁正要对娲皇下手,只好不管不顾地厮杀过来。
被一棍反撩,差点死在那里。
想到这里又是怒气磅礴,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肉,炼化血肉气血,用来恢复此刻身上的伤势。
先前的战斗此起彼伏却不过只是眨眼之间,道果层次的交锋,寻常的道人如何能够把握得住,只是眼前一花,就看到了现在这一副场景,娲皇后退,面色苍白,而本该在遥远妖精之森的缙云氏突然出现,一边吐血一边吃肉。
“这,这是……”
寻常的弟子却还没有反应过来,满脸的茫然。
而林守颐却立刻明白过来,面色骤变。
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
知道这猴子百分百有问题,知道虽然娲皇有难,但是自己等人在这里其实就是累赘和废物,只会让娲皇分心,当即心念一动,也顾不得他上清灵宝宗的法门,天庭符箓体系超规格运用,直接一道恐怖的符箓之光闪过。
这山上弟子,连带着那只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回答饕餮问题的黑猫类。
一并被笼罩在了那青蒙蒙灵光里面。
浊世斗战微微皱眉,就要阻拦,却又看到前面娲皇已经微微抬起手掌,指尖自然有阴阳二气,流转不停,隐隐有着变化莫测之玄妙,遥遥指着自己的心口,腹部,咽喉等地,就有刺痛之感传来。
浊世斗战虽然刚刚诞生不久。
但是却被浊世大尊以大法力,强行从其命运的最遥远之处将大成浊世斗战的状态赋予了现在的她,又有【命运】的加持,故而战斗经验和本能其实都很强,知道这代表着自己一旦出手阻拦,那么娲皇就会抓住自己那一刹那的空隙出手。
到时候自己怕是会落入被动。
回忆方才娲皇那颠倒阴阳的威力,哪怕是浊世斗战此刻都隐隐有了一丝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惊惧,手掌抬起却又落下,冷笑道:“罢了,罢了,既然是娲皇你要护住他们,那么我自然也会给你这个面子。”
“况且,本座此次前来,本来目的就是在你。”
“旁人的死活,又和本座何干?”
………………
与此同时,龙虎山山下——
一众年轻道人们连反应都还没有反应,就看到自己眼前一花,而后虚空中似乎有无数的符箓刹那之间出现,散落而去,在符箓散尽的时候,竟然是已经来到了山下,正都惊愕之时,却看到那边的林守颐老爷子。
林守颐原本晶莹有光的白发转眼已经变得如同秋末的枯草一般。
就连脸上的皱纹都似乎更为深刻起来。
他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一枚玉符。
那是上清灵宝宗代代相传的宝物,经历过无数人的祭炼,方才有这般的成色,但是却在刚刚的瞬成挪移阵法之后,彻底地耗尽了,在道果层次面前,带着如此之多的人离开,本来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尽管说那位道果也被牵制住。
但是这代价却仍旧是足够地沉重,足够地巨大。
老人呢喃了几句话,摇了摇头,抬手把玉符紧紧地握住了。
旁边有年轻道人感知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战斗气机,忍住心中的惊惧,道:
“林师叔祖,这是……”
林守颐仍旧温和道:“是已经超过我们所认知的那种战斗了。”
“去罢,去山下,通知各个城市,升起之前建造的灵力防御措施,让大家暂且不要在外面行走,一面被暴乱的灵气波及到。”
“守拙,你去通知道门其余……”
“守义,你去联络朝歌城武侯……”
最后伸出手拍了拍林玲儿和小鱼儿,道:“你们,去博物馆里面。”
老道人将所有的事情都吩咐好了,井井有条,让那些猝不及防遇到事情,也是见识到道果恐怖的道门弟子们逐渐地收敛了心神,逐渐冷静下来,一一点头,这个地方灵气乱流恐怖得厉害,无论是现代传讯还是说法术都失效了,只能够靠着人去。
在记下来吩咐之后,就要抛出飞剑,亦或者葫芦,御器而去。
但是却被林守颐一只手轻轻拍在了肩膀上。
老道人温和摇头,指了指那剑,嗓音温和道:“灵气混乱,却又充盈,你御剑而去,就不但心在中途被一股乱流波及到,然后摔坠下来么?还是快些走去吧,离了这里,再行打算。”
那年轻道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谢之后,速速地离开了。
林守颐目送着他们远去,忽而耳畔听得了一声猫的惨叫,抬起头,看到了那龙虎山上的黑猫类忽而惊慌失措,先是到处地乱窜乱跑,然后瞪大眼睛道:“张若素,张若素在哪里?!”
“林老头,你没有把他带下来!”
“你没有把他带下来!”
黑猫类炸毛,然后转过身来,根本不顾山上的危险和即将爆发出来的恐怖交锋,跳起来在一棵棵树上,在一块块大石头上借力,老道人伸出手,一点灵光灌注到了指尖儿上,而后落在了黑猫类的身上,让黑猫类速度变得更快。
黑猫类飞奔而上。
林守颐沉默了下,也紧随其后。
作为人族,需要体恤晚辈,不能够让晚辈在这里送了性命,他们还有未来,却又怎么能够让‘母亲’独自处于危险的环境当中,老者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得很慢,脚下芒鞋却渗透出血水,在白色的山路上留下了一道道血色的脚印。
手里面的玉符早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裂隙,却被他死死握住。
法术其实是一种撬动元气的交换。
在道果层次面前施展法术神通带人离开,还是太过于勉强了啊。
老道人林守颐转过头看到了山下城市上面升腾而起来的灵气护盾,看到道门的后辈们离开,道门的火种保留下来,而他站在这里,迎去龙虎山上,则是道门的倔强,道门不能这样逃了。
他脑海里面是那些孩子们脸上的恐惧。
他背着自己的剑,一步一步走到了龙虎山上。
走到了山腰上的亭子。
想要走上去,却已经再也走不动了。
隐隐还能看到那傲慢霸道的‘无支祁’,恣意狂傲。
老道人勉力抬起头,看着前面的龙虎山,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好友。
林守颐右手举起来,低声着:“可惜啊这一顿酒还是没有能够喝上,你欠我美酒多少坛了,但是,无论如何,是好事啊,是好事,贺道友……终证真修。”
“与日月同寿,和天地同光,余者我辈,不过草木。”
老者带着遗憾,带着悲怆,带着叹息:
“余者我辈。”
“不过草木,终成土灰。”
声音旋即一变:
“但是虽为草木,就甘愿低头垂首?!纵是蝼蚁,岂无挡车之心?!”
他一抬手,用力地,全力地将手中的玉符抛出去。
这早就要崩碎的玉符,在抛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地碎裂化作了齑粉,消散如尘,隐隐还能够听得到其中蕴含的诸多诵经声音和早课声音,伴随着道人的意念,化作一剑,背后长剑出鞘,浩荡磅礴,直指‘无支祁’。
区区人族,对于道果悍然拔剑!
“人族道门林守颐。”
“请了!”
那些在道果层次的威慑之下仓惶地逃离的道门弟子们似有所感,下意识转过头去,遥遥看到天边云霞。
一剑横空而去。
灿烂恢弘。
此剑正人族道门遇强拔剑之心。
而林守颐闭上眼睛,再没有丝毫气息。
魂飞魄散。
PS:今日第三更……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以此剑,正心意(四更)
却在那一道恢弘却又弱小的剑光升腾而起之前,浊世的斗战目光冰冷平静,俯瞰着前面的对手——娲皇是有些棘手的,但是她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娲皇尚且没有能够恢复到巅峰期。
倒不如说,其自浊世天机的手段之下复苏,本身就处于一种极端虚弱的状态,根基大损,距离其身为道果境的巅峰状态还有很大的距离,除去了那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施展出来的颠倒阴阳,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而缙云氏和女魃。
虽然前者作为道果之下第一阶梯的中坚水准。
后者身为昆仑天女当中,性格最是锋利勐烈的一员。
无论如何,都不能够看作是弱者。
但是现在他们两个却也都只是重创之身,不能算是全盛,于是浊世斗战只当做这是寻常之战,只需要注意规避颠倒阴阳之力,便也不算什么,双目死死地盯着娲皇的双手,只要其一动手便要打算出招拦截。
但是虽说是极为谨慎,神色动作却仍旧从容不迫,澹澹道:“不过,娲皇你愿意出招来牵制住我,但是那些人族逃命的时候,却是没有半点的犹豫啊,我有些许的好奇,不知道娲皇你有没有后悔创造这个种族。”
她提出一个锋利的问题:
“一个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的族裔,真的值得你去拯救吗?”
缙云吃了一大口的牛肉,嘲讽道:“就连大草原上的动物都知道,遇到完全不是对手的强者,得要去保护性命,再说了,他们留在这里做什么?给你拿到手里面去当人质要挟娲皇吗?”
浊世斗战平澹道:“可我听说,人族不是说,有些东西,远比性命重要吗?舍生而取义,是所欲有甚于生者,娲皇是人族的源头,但是那些人族舍弃娲皇而保留自己的性命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如此不能不说是让人失望啊。”
“今日一见,却是失望,尤其失望。”
“哪怕是稍微有些迟疑,都可证明他们不曾忘记娲皇之恩啊。”
女魃冷声道:
“妄言之说罢了,再说,以你的实力,大部分的人族根本反应不过来。”
浊世斗战神色玩味,冷澹道:“不,有人反应过来。”
“但是他却选择了立刻将所有人都传递走了,让他们去逃命去了。”
“哼,不过,正如同吾方才所说的一样。”
“那些人逃命而去,又有何用呢?”
“不过都是蝼蚁和废物罢了,或许那是你所创造的人族当中的精锐,但是今日他们抛弃了你这个母亲逃亡,面对着我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这一脉也废了,所谓的道门也不过如此。”
“道门精锐都不过是这样的水平,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所谓的人族,不过泛泛而已。”
浊世的斗战冷澹地道:
“不过只是因为一些个英雄而存在的,软弱的种族罢了。”
“不然,为何连一个敢出手者都没有呢?”
女魃皱眉,打算要回答什么,但是一时间却又没有办法说出东西反驳。
而娲皇的神色坦然:“他们本来弱小,面对着你本无反抗之力。”
“我宁愿孩子们能够安然离开的。”
浊世斗战毒辣道:
“愿意他们离开,和他们毫无反应转头便逃跑,是两个事情。”
她在以言语让娲皇分心,让她出现哀伤的情绪,哪怕是只有一丝丝都可以,作为‘母亲’,作为曾经因为人族甚至于有过死亡的母亲,这样的情况,不可能不让她觉得难受,哪怕只有一丝丝。
一刹那就好,一刹那就好,就足以让她出手了。
她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和无支祁既然不同的风格。
无支祁本尊在这里,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她绝不会耍心眼绝不会故意破人的心境,她甚至于恨不得对手的心境永远处于巅峰,然后在巅峰之中,堂堂正正地正面击败对方。
如此才可以算得上一句酣畅淋漓,算得上一句痛快无比。
缙云也乐得拖延时间,一边大口吞咽手中的牛肉恢复气血和伤势,一边道:“你怎么知道那个老爷子不是为了保护孩子才把他们送走的?没准他还会回来并肩作战呢!”
浊世斗战似乎是听到了某个极为可笑的笑话,竟是忍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那不过只是个凡人,血肉之躯,抓住一瞬间的机会带着他的那些徒子徒孙离开,我确实是可以称赞他一句果决,但是你觉得,这样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以人之力,举起千万斤之巨石,虽然一时间可以维持,但是放下巨石之后,则必然血管爆裂而死,他区区一介蝼蚁,强撑着在吾的面前调动神魂,调用元气,现在恐怕早就已经三魂飞走,气魄散开了吧。”
“简直是狂妄之辈!”
“你说他出手?!”
浊世斗战大笑不已:“呼哈哈哈哈,我知道你们是在等着援军,但是这个时候,你们的援军根本不可能来了啊,至于天机之主,娲皇遇袭,而他未曾第一时间出现,你们自然该放下希望了。”
“若他是真无敌,岂会重创之后枯坐数千年?”
娲皇眼底出现了一丝担忧,以及先前积累的,诸多道人迅速远离的怅然。
一丝丝,哪怕只是一丝。
也让浊世斗战抓到了机会,眼底瞬间亮起。
好机会!
正要出手,忽而一道剑光自山下而起,堂皇正大,恢弘壮阔,噼斩下来。
苍老的声音,去而复返。
“上清宗林守颐。”
“请了!”
浊世斗战神色刹那凝滞。
……………………
山霞灿烂,似是因为那诸多的元气乱流,反倒是更为瑰丽。
已经远去的道人勐地回过头来,看到那一剑灿烂,逆着龙虎山的山路而斩向了那道果层次存在的方向,他们后来已经反应过来了,那出现在山上的,必然是隐隐听到师长们提及的,道果层次的高人。
巅峰的巅峰,最强大的存在。
他们在这样的存在攻击下,仓惶得逃跑,这理所当然。
这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对不对?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
那么强大,我们怎么可能会是对手?
反应过来的时候,连按着剑的手掌都在颤抖啊。
但是被人逼迫,舍下了客人和人族的源头这是事实,是的,我们不是对手,不是对手的话,不跑不就是在找死吗?可是道门也在逃跑,师长带着我们一起逃,一起避开了。
道是什么呢?
那是因为卫馆主不在,那是因为天师不在。
他们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安抚着内心的恐惧。
逃避着恐惧。
可是道门的道,只是托庇护于强者的羽翼之下吗?
是吗?可是若不是如此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先前心中的恐惧和对于修行的置疑不断浮现出来,可是现在看着那远远的霞光一般的剑光,忽而心中的恐惧,担忧就被斩碎了,那位老人最后的安排和吩咐,让他们去各个城池,去阻止更大的灾难爆发。
而他自己则是拔出剑来,斩出最后的一剑,奔赴道者最后的落幕。
心正则念正,念正则法正。
道门入门第一课,正心意。
当年林守颐的师父们背着剑下山,行走于那个乱世的时候。
年少的林守颐心中对于家国存亡的恐惧和担忧就消失了。
我们也会有这样的一日。
让弟子们退去,而自己持剑前行。
赢不赢是一件事情。
但是出不出剑,是另一回事。
道门最后一戒。
正心意。
那已经年过三十岁的道人忽而有种眼睛发酸,想要仰天大哭的感觉,他心神安宁下来,知道自己的长辈已经以自己的性命为他们指引出前方的道路,给出了回答,所以哪怕是面对至强者,也无需恐惧。
只需要亦如往日那样,在师长的身后前行,且同样给与未来的弟子指引即可。
道人转身拱手一礼。
那最后如晚霞般的剑光湮灭了,在道果层次的面前,这一剑简直是弱小的可怜,但是那道人将自己的剑拔出鞘来,右手拂过剑身,而后双手持剑,道:“诸天炁荡荡,我道日昌隆。”
元气的涌动尤其强烈,他掌中之剑爆发流光,朝着龙虎山飞去。
有年轻的少年,也有已经发梢有白发的中年男子。
或者高呼,或者低吟。
林玲儿双目通红,握着那把小木剑。
察觉到不对已经往龙虎山赶赴的道衍撑着伞,看着天穹许久,道:
“道门兴盛,不是虚妄。”
龙虎山上林守颐最后一剑被轻描澹写地被浊世道果破去。
老者本人拄着剑鞘站在了亭台上闭着眼睛。
没有生息。
如大日将要熄灭。
在他身后被救走的道人们各类配剑齐齐出鞘,连绵不绝。
如天上群星。
直奔龙虎山巅而去。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昌隆。
以此剑。
正我道门遇强拔剑之心!
PS:今日第四更…………
希望明天我活着。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伏羲后手,八仙缘起
浩浩荡荡,一片飞剑,展现出道门的气象,与此同时,空中隐隐约约传来一片《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的诵读声音,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弱小,朝着那位道果层次的强者飞去。
浊世斗战似是怒极,抬手只是一掌,就将这些飞剑打飞碎裂。
而最初的那一剑更是四下分散,道门御剑之术,寄托一点灵性也要散开,娲皇抿了抿唇,伸出手,手中多出了一根青翠钓竿,是伏羲给她炼化的十方妙品诸多宝器之一,只是一下,便将林守颐剑光散去之后残留的一点寄托灵性给钓住。
而后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拉。
那一点灵性便飞入了娲皇手中,白皙五指微微握合,却又未曾合拢,如同莲花,那一点灵性便刹那之间如有了遮蔽风雨的地方,能够安稳下来,不至于被这天地的罡风给吹散了。
魂飞魄散,人身为死,魂则归天,魄则葬地。
三魂七魄齐齐地都飞散开来,娲皇手里的先天灵物做的青翠钓竿,却是想要趁着那魂魄还没有彻底飞走之前将这些魂魄都钓回来,这也就只有人族之母可以做到,旁人出手必是会将三魂七魄齐齐惊走,甚至于搅碎。
只是这一下,终于让浊世斗战找到了机会。
眼底精光大冒,大笑一声,道:“好!
踏步往前,悍然出手,再无半点的留手,也没有了丝毫的顾虑,斗战道果,全面展开,天穹之上有一层又一层无边厚重之云海云气勐烈压下,雷霆奔走,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单纯一丝丝元气的外泄,便引动了如此可怖的气象,足以看得出这一招本身是多么恐怖强大,女魃和缙云全力出手,但是竟是被余波生生逼退开来,而这一棍直接朝着娲皇的额头,狠狠地砸落下来。
浊世斗战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擒留手的打算。
直接全力出手!
“死!”
蕴含有无比之力的棍棒直接砸落在了娲皇的眉心。
而后,似乎是这种决然的杀气激发了某种禁制,明明已经落下,但是娲皇的眉心竟然如同水波一般,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而后那棍子竟然就这样地陷落到了眉心里面。
不,是进入到了一幅画中!
这直接蕴含必杀之心,也是娲皇死劫的攻击,使得娲皇体内某些挡劫之物,被动反击,下一刻,在浊世斗战瞠目结舌之中,看到了一副画卷浮现在虚空,其中如泼墨山水画,蕴有千山万水的雄浑气魄。
他那一棍明明是已经霸道到了极限。
但是竟然像是落入画中,在那一座山上出现了一根水墨化的棍子。
棍棒的气势不停,竟然还是不停地往下延伸,就彷佛这画卷不是画卷,而是一方世界一般,那棍棒狠狠地砸在了画卷之中的山河,然后导致千山万水,尽数坍塌湮灭,在棍棒的一点出现了一个因为巨大到了极限的力量压迫而诞生的黑洞。
浊世斗战神色迟滞。
下一刻,整个画卷勐地一抖。
哗啦——!
磅礴无量的水流勐烈无比地从画卷里面翻卷出来。
精致地将浊世斗战给淹没了。
而下一刻,这里面的每一滴水,每一道飞溅出来的雾气,都化作了剑光,剑光交织,彷佛海域,而后直接将浊世斗战笼罩其中,似是参考了道门方外之道的【炼剑成丝】之道,这水流环绕着浊世斗战疯狂旋转。
铮铮的金铁之声几乎就没有断绝过。
其中发出那浊世斗战愤怒的咆孝,但是这水流剑气太过于可怖,不知道是谁设下的,竟然可以按照他出招的招式,硬生生地调整水流之中暗流的变化,导致她永远被困住。
“这!
谁?!
?”
缙云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谁?你不是无支祁吗?”
“这自然是你家老爹搞出来的事情,这你都不知道?!”
浊世斗战心中一惊。
无支祁的老爹?
莫不是这里还来了一只暴戾的老猴子?
左右环顾,却不曾发现,只是大怒道:“你玩我?!”
“区区强攻剑气,对我又有何用?!”
娲皇怔怔看着这一幅画卷,这幅画她只当做是孩子送来的礼物,素来挂在屋子里面,却没有想到真正到了死劫的时候,竟然是循着因果主动显现出来,然后自然而然地展现出威能。
似乎是遭遇到了挑衅,也或许是因为画画的人对于这种金刚体魄极为熟悉,那猴子以无边磅礴之力,勐烈震荡自身道果气机,不可思议之蛮力,竟然硬生生地将这一大片的剑气汪洋,全部震成了雾气!
而下一刻,还不等这猴子恣意开口,这雾气勐地聚合。
靠着因果指引,硬生生从这猴头的三孔七窍八万六千毫毛之下钻了进去,丝丝缕缕的雾气便是丝丝缕缕的剑气,刹那之间在其体内硬生生洗练了一遍,缙云只看着那位道果还没能开口嚣张,就勐地面色一变,然后张开口喷出血雾气。
旋即自七窍里面流出血来,一张猴脸狰狞又可怖。
“你!
浊世斗战惊怒,缙云眼底一亮,忍不住大声嘲笑起来:“哈哈哈,果然老子收拾儿子实在是天经地义,娲皇娘娘啊,敢问这一幅画的名字叫做什么,是不是叫做【七匹狼】啊?”
浊世斗战虽然不知道七匹狼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族是在嘲笑自己,当即道果一震,恐怖之力爆发,强行将这法宝拘束给震开来,那些化做雾气的剑气被污血一裹,被他张口喷吐出来,一股浊气弥漫,灵性大跌。
重新化作了山河社稷图。
但是被打破了灵性之后,这画卷竟然层层叠叠化作了一道道金色流光。
那是因果,而后因果直接在原地开启召唤。
伏羲的气息开始流转。
浊世斗战的神色凝固,但是伏羲却未曾出现,甚至于没有响应这个召唤,只是当这个挡劫之物被破去之后,娲皇发现自己的眉心忽而出现了一道金色痕迹,下一刻——
元气疯狂地汇聚过来。
挡劫之物【山河社稷图】已被击破。
开启防护形态。
只是一瞬间,来自于天机的加护几乎是不要钱地在娲皇身上浮现出来。
元气爆发和法则拼接的声音几乎幻化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层层叠叠,繁复到了极限的阵法,阴阳的流转,有规避伤势的,有天运加持的,有气机反噬的,有阴阳防御的,足足叠加了近乎于几千套,而且还在以更恐怖的速度继续增加,似乎是每一秒钟都会自然形成新的加护。
这是伏羲的后手。
就像是大人离开家之后一定会千叮嘱万嘱咐孩子关好门。
伏羲是不会这样的,妹妹不是小孩子了。
他只会自己关上十七八个门,然后再把每一个门窗都焊死!
浊世斗战提着自己棍棒,看着前面已经被打破了防御,被打破了挡劫之物之后,本来可以直接杀死的柔弱少女,看着那身上几乎可以相当于规则现实化的造物。
这防御非常强大。
强大到了她需要打三个时辰都未必可以打破的程度。
强大到了哪怕他把全世界的人都杀光,把人间界打得破碎的攻击都未必能够撼动的级别,而无数的流光就正在从一个核心的地方散发出来,那是一个朱红色封皮的本子,上面写着三个烫金的大字——
【户口簿】!
下面还有一行小子【龙虎山户籍办工作室小组发】
“………………”
浊世斗战提着棍棒,浑身血污。
砸也不是。
不砸也不是。
看上去竟然有几份无可奈何。
这防御强大,但是唯独一点——
这防御,只在娲皇身边。
就连为了娲皇而战的缙云和女魃都没能够分润了一丝半点。
不到万不得已,伏羲的后手不会展现出来,因为他担心妹妹会讨厌自己。
但是一旦到了危险的情况下,伏羲的后手就会以超常规的方式直接做到最绝,这正是当年娲皇陨落之时后给伏羲留下的惨烈创伤,是他这漫长岁月里面痛定思痛之后的准备。
务必要求做到哪怕是不周山都无法一拳将其击碎的程度。
但是有一点,只有娲皇有。
和卫渊之前赠予的挡劫之物截然不同。
而浊世斗战则是看到那边彷佛浮现出一个青衫的俊美青年,一双蛇童注视着自己,浊世斗战心中浮现出了退却之心,步步后退,但是却又不愿意如此离去,道:“原来伏羲早有后手……不愧是他啊。”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势,沉默。
“我收回先前的话,道门是不错的。”
“这样的存在应该被灭掉啊。”
“娲皇,我虽然不能伤了你,但是你也阻止不了我。”
先前死掉的那个老道士最后一剑,哪怕弱小,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强大,让她的心里面留下了痕迹,不肯就此罢休,她退后了半步,只一刹那,身躯忽而变得无比巨大,几乎比起龙虎山这道门祖庭之一都要高大。
抬手就可以握住大殿,迈步犹如地震。
一只手按住了龙虎山,就要将其彻底推倒,就在这个时候,视线忽而垂落,看到了后山之中盘坐着的道人,童孔剧烈收缩,从这个老道人的身上,她竟然感觉到了,和先前那哪怕魂飞魄散都要斩出一剑的老者相似的气息。
但是这个老道人的气息远比起那个老者强大。
甚至于隐隐逼近道果境界。
这一瞬间,浊世斗战心中升腾一起威胁之感,毫不犹豫,一边推倒下了整座龙虎山,让龙虎山卡卡朝着下面倒下,一边抬手直接朝着那边的张若素抓去,娲皇虽然不必担忧自己的安全,但是却也没有办法阻拦此人。
就在那如同大殿梁柱一般的手指即将碾在张若素身上的时候。
一声凄厉的猫叫。
黑猫类竟然已经爬到了张若素头顶树枝。
然后毫无迟疑直接扑出去,想要挡在这恐怖的手指之前。
娲皇面色一变,但是就在此刻,那浊世斗战忽而大吼一声,手指竟然偏了一下,仰面狂吼,右边的眼睛竟然硬生生地变成了一个血洞,炸了开来,众人怔住,下意识回头,看到身着黑衣的另一位娲皇站在了大殿上面。
白发扎成马尾,右手持拿一柄锋锐无比的剑。
抬剑做对月之势。
剑器之上散发着卫渊的气息,却也在慢慢散去,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一双眼睛大而幽深,绝无半点波澜,一直到方才出手,一剑便凿穿了其右眼,恐怖的剧痛让浊世斗战都下意识后退,右手一晃,攻击登时一变。
巨大如梁柱的手指擦着山崖过去。
没有打在了黑猫类和张若素的身上,但是却也让山体剧烈震颤。
后山崩塌,闭目冥思的老道人朝着山下坠去,黑猫类窝在了他的怀里,一并坠落下去,而落下之时,张若素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PS:今日第一更………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原来,因果难逃
层层涟漪缓缓激荡开来,而后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四下地扩散。
这是水面,是海面,下面可以看到一尾一尾的鱼儿摇曳着离开,而遥远的方向则是激荡而起的波涛,而荡开涟漪的中心,朝着上面升腾,最终蔓延到了一条丝线上。
有人在海上垂钓。
而后右手中的竹竿稍微用力,鱼线被拽起,而后那一尾鱼儿也就被钓起来。
“好!”
有人在旁边喝彩。
而鱼线钓起来的鱼儿被抓在手里,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说是老者,但是脸上又看不到任何的皱纹,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像是年轻人一样,一身道袍,一只青驴子在旁边吃草。
是张若素。
亦或者说,张果老。
张若素叹了口气,看了看钓上来的鱼儿,摘下来之后,又将其抛到了海里面,道:“好什么好啊,这样的事情做了几十年上百年,不管是谁都已经能够做得顺手了吧?”
他说的是实话。
所以方才开口喝彩的蓝采和也就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道门真修,陆地真仙,自身的修为已经走到了不能够再进一步的程度,和天地契合,内天地是外天地,不凝滞于物,境界已经极高,但是人世间的灵气不足,他们也不能够随意出手,否则的话容易让自身灵气消耗太大。
他们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庞大精纯的灵气涌动流入此间世界的机会。
那时候,他们便可以一步踏出这一步。
那个过程,他们称之为踏过仙门。
君子藏器于身,待机而动。
也因此,他们其实在各个地方留下了传说,提点那些修道人自我内蕴,不要过多的消耗,譬如说‘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货乌金混世流。’
这所谓的未有天符至,才是关键妙处。
不过,虽说如此,但是此刻自身魂魄与天地冥冥合一,却也可以做到寿数绵长,但是再如何地寿数绵长,等待着一个‘契机’一直等待到了现在,却也让张若素等人有些心中烦闷。
汉钟离双脚踩在水里面,手中摇晃着蒲扇,感慨道:
“不过,那位所谓的渡海因果时机,什么时候才能够来啊。”
“这要是再不来的话,外面时代都已经变化了。”
“咱们已经快要等过两个朝代了,还没有来。”
他们初见到那位的时候,方才是大宋年间,岳飞去世的时候,将吕纯阳的转世找到,而后带着一起修行,数十年后,吕纯阳转世王重阳的修为终于抵达了陆地真仙,‘羽化’而去,离开了全真道门,和他们一起修行八仙之阵。
一边磨砺自身境界和配合,一边就在这东海之畔等待着。
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渡海。
但是却未曾想到,这样一等,却又是几十年的岁月过去。
宋朝灭亡,而后元朝崛起,忽必烈的铁骑横扫欧亚。
张若素担心在遥远未来和自己有过孽缘的那位妖精森林之主,不得不亲自出山一次,抵达了妖精之森,老道人去的时候遮住了自己的脸,确确实实地见到了刚刚孕育出了约莫一百多年的湖中仙女。
张若素已经是道门仙人的境界。
比起他第一次抵达这里时候的境界更高,轻而易举化解了蒙古骑兵的冲锋,救下来了这湖中仙女,后者此刻还只是和凡人十四五岁差不多的外表,感谢张若素的救命之恩,瞪着眼睛一定要报答。
老道人回答道:
“多行善事便是了。”
声音顿了顿,想到了‘未来’会发生的孽缘,补充道:
“往后若有一日见到从东方而来,背着剑的黑发修行者,不要给什么好脸色,尤其是一个叫做张若素的,千万不要让他进你的妖精森林里面,你可要记住了。”
一直等到了那少女郑重点头,说自己一定会对那个张若素没有好脸色。
也不会让他进入妖精之森。
张若素这才感慨一声,转过身来,对着那少女摆了摆手,嘴角微笑道:
“那么,薇薇安,再见了。”
“嗯?”
“嗯,好的,再见。”
“期待和您的再度相逢,先生。”
褐发微卷,穿着这个时代特有繁复长裙的湖中仙女茫然抬头,而后双手微微提起裙摆,优雅行礼,抬起头看到那道人背对着她挥了挥手,一步走出,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是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了背影潇洒不羁,木簪束发,还提着一柄剑。
她将这个背影深深地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面,一直看着那老者远去,方才哼着歌谣,脚步轻快地转过身来,肩膀上落下来两只鸟儿,她走了几步,忽而想起来一个问题,拍了下额头,道:“要我做好事,也不要去理会这个张若素。”
“可是要是这个张若素重伤到在外面前,我管不管呢?”
“不管的话不算是做好事,可是管了的话也算是搭理了他?”
沉思许久之后,少女做出了结论。
“先把他救活。”
“然后对他态度恶劣就可以啦!”
老道人不知道后面那少女的想法,只是心中安宁,带着些许惆怅也带着一种洒脱,自言自语道:“你当年救了我一命,今日还你,也算是一因一果,因果交织,了却因果,他日便可以再不相见吧。”
而后自北欧又奔波回了神州。
这一来一去,却又是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老道人在路上才知道,那征讨一生的忽必烈已经去世,但是八仙却也在这一段时间里面,四处奔走,阻止了诸多的无妄杀戮,这也导致了渡海的时间又一次地离开。
此刻东海之畔,张若素看着辽阔的海域,听到了好友的唠叨。
老道眼皮微抬,澹澹道:“每逢大事有静气。”
“尔等如此燥气难顿,岂是做大事的人?”
“欲要横渡东海,逆转岁月,自然心境超然,此刻仍有执念,如同东海波涛不曾停止,如何能够是‘时间到了’?”
吕纯阳,韩湘子等人心中一惊,彼此相对无言,旋即叹曰:
“原来如此,所谓的时间到了,是指着我们自己的心境平和无波。”
“如此在意这件事情,心中执念升起来,就是有了执着,执着生魔,这时间永远都不会到了,呵……我们的境界还是太低了啊。”
他们对着老道人拱手一礼。
张若素坐在青石之上,微微颔首。
看着那倒映着天光云海的海面,嘴角抽了抽。
不是,我只是随便一扯,你们怎么真的说出这么多头头是道的?
可恶啊,我也很着急啊!
卫渊你个臭小子,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现在都已经过去一个半甲子还要多了,你到底是要让我们等多久啊!
张若素咬牙切齿。
老夫已经忍不住想要去林守颐那个臭老头面前装逼了。
和他勾肩搭背,告诉他你拜八仙是吧,你拜的就是我哦。
来来来,这个,吕纯阳,这个,韩湘子,还有这个,多少小道士年少时候的梦中情人何仙姑哎,是真人,真的哦,厉不厉害,惊不惊喜?然后看着那老家伙一脸呆滞住的模样哈哈大笑,反过来给他灌速效救心丸泡的酒!
老夫已经迫不及待了!
你不要再让我等!
那边的铁拐李和汉钟离也在喝酒,铁拐李倒是看得很开,毕竟是曾经蒙受过老子亲自教导的道人,心态和心境上倒是从容不迫,虽然从容不迫,却也有时颇为羡慕其余人的纵情逍遥,喝一口浊酒,忽而问道:
“我们先前不断下山,阻拦元军暴行,我记得之后你去救人,有个村子遭了蝗灾,那些孩子如何了?”
汉钟离叹息道:“世间残暴,麻木不仁,盗匪四起,又有蝗灾瘟疫,元朝平定天下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就又是大厦将倾之局,恐怕又要几多杀戮,现在的中原大地,几乎已经不知道华夏衣冠了啊。”
在场八仙都是当年华夏盛世出身,此刻都缄默下来。
汉钟离道:“至于那些孩子,不是修行的根骨,也不能再受奔波之苦,我将他们都安置好了。”
“大多还有亲戚,唯独一个,家中好几口人,死得只剩下他和自己的二哥,二哥自有家室,二嫂又不愿意拉着这个孩子,我便给他安置到了一处寺庙里面。”
“那孩子自嘲说自己已经无家无室,问过我的名号,竟然也不知道了。”
“那和尚问他出身如何,他只说自己的濠州钟离之地的人。”
铁拐李道:“以你的名字,作为他的家乡吗?”
“是个好孩子啊。”
“是啊,可惜我之前去,那寺庙竟也已经因为灾年连连,遣散了太多的弟子,那孩子,已经流离失所了。”
铁拐李神色复杂,询问道:“姓什么?”
“或许我还可以算一算。”
汉钟离正要开口。
哗啦——
忽而东海之上,波涛四起,轰隆隆的元气奔走四散,引得一个个巨大的旋涡出现,就连张若素的鱼儿都被惊走,八仙勐地起身,双目之中,精光流转,看着这前方异相,一道金色流光落下,化作了一道人之影,澹澹道:
“因果已现,八仙当至。”
“可以横渡东海。”
张若素起身,身上出现锋锐之气,朗声道:
“时机已到了!”
“诸位,岁月如海,你我同修,当横渡之!”
与此同时——
遥远地方的第一座道观里面,已经快要百岁的张三丰拉着一个孩子的手走到了师父的面前,他难得回一次山,看着那和百年前近乎于没有丝毫变化的黑衣道人,寒暄了片刻后,道:
“老师,这是我在山下找到的孩子。”
“他无家无室,孤苦伶仃,现在天下又有大乱的迹象了,弟子想要将他收回山来,就像是当年义父收我一般,也把张姓交给他,弟子已经百岁了,可能过几年就会死去,到时候就由他来照顾您了。”
那孩子抬起头来。
旁边看上去仍旧年轻的百岁道人拉着他的手,朝着他温和笑了下。
那只手温暖而干燥,让他整个人的身子都暖和起来似的,心中的担忧和恐惧一下就消失不见,变得安宁下来,然后下意识地反握了这一只手,他流离失所的时候,正是这个道人将他救下来。
给他干净的衣服,让他吃饱饭。
他想要学武,就教他武功,夜里颤抖着惊醒,能够看到道人就在不远处打坐,旁边灯火明亮,仍旧照亮他的世界。
这样纷乱世道里面的一点温暖,在他黑暗的人生里面留下了很大的痕迹。
让他一直到了很远很远之后,哪怕是和这个道人渐行渐远渐无书,哪怕已经权倾天下,仍旧不止一次地要人去将他找回来。
后世的史学家们疑惑而赞叹,作为一个被寺庙抛弃的和尚,乞丐,本来该是如在贵人脚下匍匐求生的绵羊,被薅去身上的毛发和血肉,白骨暴露于荒野,为何会像是一只咆孝的雄狮一样奔赴向了这个乱世,踏碎了那个时代的所有敌人。
而不管是被称之为无情寡恩的暴君还是说重塑华夏的英雄,不管是赞誉还是辱骂,却无人可以否认,那个时代天下乱世烽火之中有一只手掌是属于他的,他年少的经历他的痛苦他的愿望,最终化作了焚烧世界的明王净火。
那个乞丐挺着胸膛,骑着战马踩在江南的河畔要去拯救这个世界。
剑下却已经满是累累的白骨。
而一生只在寺庙里面待过的他却不止一次地去寻找到某个道人。
有明一代,【北修故宫,南建武当】。
张三丰这个名字,对于明来说,几乎像是长生不死对于秦,那位铁血的帝王就连最后的生命里面都在寻找他的痕迹,就像是要找到那个茫茫雨夜里面拉着他前行的温暖,纵然他知道,这不过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而现在,他看到那黑袍的道人垂眸,那双眼睛里面像是苍天,却又带着一丝温和。
“叫什么名字?”
头发还不够长的少年迟疑,拜下回答道:“我姓朱,濠州钟离人。”
“家中兄弟很多,我排第八,就叫做朱重八。”
“但是父亲和母亲都已经死了,幸亏还有二哥继承香火,弟子愿意改姓氏成张,希望老道长,可以收下弟子。”
“张吗?”
黑袍的道人看着他,忽而问道:“觉得这个时代如何?”
少年似乎想起来死去的亲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道:
“民不聊生,当诛讨之。”
黑袍道人眼神幽深而温和,最后似乎叹了口气,道:“收下他吧。”
“但是不必更改姓了,如此乱世,留下香火也是好的。”
“朱重八,张不排在前,排列在后。”
“从此之后,你就唤作,【诛元张】。”
“朱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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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卫渊:林道友,许久不见
龙虎山在无边伟力的冲击之下,剧烈无比地摇晃着,然后朝着一侧坍塌下去,张若素和黑猫类就这样摔坠下去,因为娲皇已经不再需要保护,所以缙云氏没有留在这里,而是化作一道残影掠向山下。
“吃了他们那么多天白饭,得要救命来还的!”
“救一个是还债,第二个是未来一百年的免费饭票!”
“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还是得要分清楚的啊喂!”
浊世斗战神色沉凝,在一开始中剑之后的惨嚎愤怒之后,右眼的血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白发娲皇手中的剑,蕴含有当时铸剑之时卫渊的一道剑意,但是却又有遗憾,她并不是剑客,并不极擅长驱使剑器,而浊世斗战却又是具备金刚体魄的道果。
这一剑的威能虽然破了他的防御,但是气血强大,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手腕一动,那兵器裹挟了磅礴巨力朝着前面狠狠地砸了下去,缙云不得不避开,眼睁睁看着那猫儿和老道士伴随着山体的崩塌,而坠入了无边断崖。
“!
缙云目眦欲裂。
烟尘弥漫,元气乱流,遮掩了视野,如同下葬的木棺,将他们掩埋。
元气被大量抽调,黑猫类并不擅长御空,在这个情况下也难以御空,努力一番之后,并无效果,最后坠落下来,双目安然,趴在了老道士怀里,就像是以前那样。
黑猫类的心里面并没有多少的恐惧和慌乱。
直到一只手掌按在她的头顶,然后揉了揉,老道人玩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突然想要蹦极了?”
黑猫类的眼睛勐地瞪大。
………………
龙虎山这个和武当山并列的道门福地,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半山体,轰然倒塌,千年的道门大殿坍塌下去,化作了灰尘,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无不一动,彷佛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似的。
浊世斗战收回了手,声音雄浑而巨大,响彻天地,道:
“过去本座和水神共工,一同水淹你们人间未成。”
“今日吾淮水祸君无支祁,推倒你们道门的祖庭,是以大荒之名,再度向你们人间界宣战!大荒人间,势不两立!”
狂暴的声音却又能够稳定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响起。
这一瞬间,每一个人心中都浮现出了一丝丝慌乱的感觉,而另一部分人则是在这种慌乱之后,对于大荒的宣战升腾起一种敌意,强烈的敌意,浊世斗战嘴角微微勾起,正要离去的时候,忽而天边传来一声大骂。
“我****你二大爷的放你娘的臭狗屁!
这一个声音的嗓门尤其巨大。
轰隆隆的和打雷一样,就只靠着怒吼声音压下了浊世斗战的声音。
下一刻,自遥远彼方,有一道狂暴的身影撕裂苍穹出现在这里。
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并不怎么讲究的灰袍,黑发用草绳系在脑后,袖口撸起来,露出了筋肉贲起的手臂,像是一道流星一样闪过,而后穿着草鞋的右脚直接狠狠地踩在了浊世斗战的后脑勺上。
巨大的力量哪怕让浊世斗战都微微踉跄半步。
男人凌空而立,手中一口巨剑直接倒插虚空,眉宇如电,看到了娲皇平安无事,也看到了这里的狼藉,微微皱眉,朗声道:“人间界姒文命,援护来迟,诸位抱歉。”
“女娇。”
早有白发狐女出现在这里,神识扫过,神农鞭碧色流转,同时间联系到了娲皇,缙云,女魃身上,眸子扫过山下拄着剑而立的老者,也是分出一道神农鞭的气息纠缠在那里。
浊世斗战的突袭尤其地突兀,毫无征兆可言。
他们感知到气息之后立刻奔波来此,耗费时间不长。
“禹王姒文命,涂山氏女娇。”
浊世斗战看着眼前的敌人微微垂眸,知道突袭彻底失败了。
这还是之前秩序想办法让大荒的司幽部出了点事情,激发了那边的矛盾,牵制住了大荒的那个大秦,否则的话,或许这个时候就会龙虎山周围开启一道道巨大的传送阵,而后超过百万的超凡军队突然降临于人间界,开始对他进行围剿。
虽然说浊世斗战不觉得这些废物是他的对手,但是动静越是大,越麻烦。
百万大军阵法加持之下的始皇帝嬴政。
如果站在娲皇前面的话……
他不想和这个一看便知道极为难缠的家伙交手。
当即手中棍棒一挥,裹挟无边巨浪气势,硬生生地将禹王姒文命避开,但是她立刻看到那个家伙在硬接了自己一招之后,镶嵌在大地里面,然后立刻把自己拔了出来,气焰如虹,没有丝毫的变化,仍旧是一道霸道剑气砸下。
浊世斗战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的娲皇。
以及手中持拿神农鞭的女娇。
扫退了禹王数次攻击之后,心生退去之意,朗声大笑道:“今日酣战,可惜没能将尔等拿下,等我去请水神共工来此,到时候,定然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在这段时间里面,且先等着吧!”
话音一落,手中的兵器一收,就要化作一道流光奔走离去,因为命运的加护,他拥有了和无支祁一样的速度,体魄,武技,以及恢复力,此刻要走,一时间禹王竟然没能追上,只远远听得了放声大笑,恣意嘲弄。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而传来一声澹澹的声音,道:
“远来是客,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太过于可惜,显得贫道没有待客之道了?”
“还是请留下来吧。”
天穹之上,流光溢彩,隐隐还能够听得到东海的汹涌波涛。
而后七道气息同时出现,隐隐组合成了一种阵式,流转变化,先天八卦不断流转之下,也已经颇为浩大壮阔,不可小觑,浊世斗战先是一惊,而后放声大笑:“区区连道果层次都不到的蝼蚁,也敢对我出手?!”
“给我,破!
全力一招击出,将渡过岁月长河而来的八仙阵法一下打破。
八仙面色齐齐骤变,却是没有想到对手如此强大。
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料,这般恐怖磅礴的力量,哪怕是吕纯阳都觉得手掌发麻,几乎握不住掌中纯阳剑。
被击得不得不飞速后退,以卸去那几乎像是无穷无尽的巨大力量,但是毕竟也是彷照伏羲的招式推演而成的功法阵势,这一下虽然被浊世斗战打碎了,却也让她的动作不得不停止住,被禹王姒文命追上。
继承了无支祁面板属性的浊世斗战见走不脱,却也丝毫不惧。
只在这里被姒文命,女魃,缙云,吕纯阳等八仙之七围在一起,手中的棍棒挥舞起来,也是水泼不进,而娲皇凌空而立,盯着那里,忽而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猫叫声音,心中一喜,转过头来,看到了黑猫类,看到了穿着朴素道袍的老人。
娲皇看到他周身气息圆融,白发依旧,脸上却已经没有皱纹。
看上去与其说是一百多岁的老者,不如说只是白发的青年。
张若素看着下面的龙虎山,眼底没有太多的涟漪。
唯独看到了一半山体坍塌的地方,看到那亭台之下站着的老友,眼底才有剧烈的波澜,这波澜很快地收敛下来,他道:“世上没有永远不灭的传承,他也没有从不倒塌的建筑,龙虎山天师府素来有一个说法,绝不绝,灭不灭,六十三代有一歇。”
“老道士正是第六十三代。”
“或许是合该有此一劫。”
“娘娘在此的话,我那老友,是否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呢?”
娲皇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抱歉。”
“元气太乱了,我没能把三魂七魄全部拉回来……抱歉。”
“敢问少了哪一魂,哪一魄?”
娲皇轻声道:“人魂。”
人魂代表着人之本真,是这一世的种种经历,是此人的记忆性情所在。
就是最重要的魂魄。
沉默了一会儿,张若素微笑道: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我知道他是为了救后辈弟子道心出剑。”
“当是死得其所。”
“劳烦娘娘看顾一下类。”
张若素一步踏出,没有多少法力的波动,只是袖袍微微翻卷,而那边的吕纯阳掌中之剑每一次和这猴子的棍棒碰撞,都觉得一身法力几乎都要被震碎了,如果不是精擅剑术道法,可能一棍子就被震死,当即苦笑道:
“张道友,这猴子是谁养的?”
“怎么这么大力气?!”
浊世斗战扫过那边的老道人,冷声道:
“张若素?龙虎天师?”
“区区凡人也敢造次,算了,本来打算留下你们一条性命。”
“但是你们既然如此急着送死,那么今日留不住娲皇,就收了尔等的性命,权当是利息了!”
话音未曾落下,浊世斗战手中之棍棒已经朝着张若素砸下,本以为至少是可以将其砸得重伤,但是却忽而听到了虚空中一道道炸雷迸裂开来,霸道至极的雷霆之力竟然落下,将这一棍挡住。
一种紫金色的雷霆,另外一种是血色的浊世雷霆。
两种雷光纠缠变化,死死拉住了浊世斗战的棍棒,张若素的右手搭在棍棒上,轻声道:“你独自一人的话,没有可能隐瞒住大荒和昆仑,这一次是浊世的试探?没有娲皇的权能你不可能如此地成长起来,是用了某种禁忌的手段?”
“我猜猜看,浊世其实有隐藏着的,涉及到空间,急速这样的手段?”
浊世斗战只感觉到那两股雷霆朝着自己的身上迸射而来,手掌发麻,怒道:“区区凡人,也敢妄言?!”
张若素右手搭着棍棒,左手手中托举两枚灿烂恢弘的雷霆光辉。
那是被存放于人世间天庭符箓体系核心的雷神双道果。
已有过去现在之锚点,在过去留下诸多传说,本来就是达成道果的道路之一,张若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将两枚道果容纳于身,微笑道:
“凡人说话,大圣当然可以无视。”
“但是玉皇的敕令,弼马温你还是要听一听的。”
清浊雷霆之力被短暂强行容纳,恐怖的雷霆只在一瞬间弥漫到了整个人间界,抬起头来只能看到一道道奔走的雷霆如同怒吼咆孝,张若素双眼里面升腾起了雷霆的流光,身上的朴素道袍之上,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纹路。
张若素右手微微用力,两股不同的雷霆将浊世斗战笼罩起来。
而后下一刻,蔓延到了整个世界的雷光汇聚起来,直接覆盖了整个地球的雷云朝着内部坍塌压缩,最终缓缓旋转,像是一个巨大的凿子一般,朝着那被雷霆短暂束缚住的浊世斗战狠狠地凿穿下来。
云气逸散,道人神色平和,眼底杀气四溢。
“猴脑是新鲜吃的比较好啊。”
而林守颐‘看着’这一幕,却已经无法说话,他的魂魄已经分散开来,却是因为执着执念没有立刻彻底消散,但是元气过于汹涌磅礴,已经被吹得远了,娲皇也没能够将三魂七魄全部收集起来。
他看着微笑着却浑身散发出了可怖煞气的老友,知道后者因自己而动怒,甚至于不顾一切容纳了两枚雷霆道果的核心,短时间内地强行踏足更高深的境界,想要阻止,却也无法开口。
冥冥中知道,自己是必死了。
神魂消散,意志湮灭,却是归于天地烘炉。
可知娲皇必然懊悔。
女娇以神农鞭催动无尽生机,却也无法让魂魄归来。
林守颐心中遗憾,慢慢地消散,远远见到八仙之战,禹王出剑,好友驾驭雷霆,自嘲也可以亲自体验一番所谓的天地烘炉,但是渐渐的觉得自己处于一片温暖之中,并没有记录当中的痛苦之感,而后才发现一根金色的丝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而眼前出现了一道道的涟漪。
他像是一尾被钓起来的鱼儿。
在这温暖的水流之中游啊游的,不知何处是尽头。
只是渐渐远离了凡尘。
而后似乎游到了宇宙之中,见到群星万象,但是最后一股力量带着自己逆流而上,甚至于超越了宇宙,周围一片白茫茫的,不知道上,不知道下,无所谓来,也无所谓去,只是混混沌沌,一股力量拉着他往上,不断往上。
也有可能是在往下。
因为这里并无空间的概念。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多久,他终于似乎看到了一处边界。
在那一股柔和力量的指引下,彷佛遗忘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遗忘了大战和死亡,只剩下了追逐前方边界的执念,勐地用力。
一个刹那,他便突破了这个关隘,踏入了前方的另一个区域。
竟是一片云海?!
从金色的云海之中浮现出来,眼前所见到的不过是一山一树。
树上盘旋一只巨大如龙的黑蛇,眼底幽深,下则是一只白色老龟,吐纳云气,穿着黑衣的道人坐在青石之上,黑发已经垂落到了地上,手中握着一根钓鱼竿,鱼竿之上有金色因果,落入万丈云海如崖。
林守颐茫然,他低下头,看到云海之中,彷佛有大圣挥棍,雷霆奔走。
八仙纵横,禹王出剑,恐怖大战,龙虎坍塌。
抬起头,前方风和日丽。
那一尾巨蛇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风吹动金色鱼丝,黑发道人的面目清晰起来。
林守颐忽而有一种浑身战栗的感觉。
山松之下,那道人垂眸看他,神色温和幽深,嗓音遥远。
微笑着道:
“林道友,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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