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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花繁春正茗txt下载     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5章 撤军

    一个女官惊恐地从帐篷里冲出去,大喊大叫:“来人啦,斧头杀了殿下!”

    无数弩箭手冲了上来,张弩搭箭,将斧头团团围在中间。

    斧头着急极了,他想找到魏绵绵,让她兑现她的诺言,保护他,然而这些弓箭手根本没给他缓冲的时间,在他尚未开口之前,羽箭便如雨点般射了过来。

    “陛下!陛下!”斧头左支右躲,试图逃过这攻击,可是他虽功夫极好,却身形高大笨拙,并不擅长这种躲闪的事。

    很快,他血染衣衫,受了箭伤,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魏绵绵却始终不曾出现。

    他终于相信,自己是被欺骗了。

    “陛下……”他绝望地大吼出声,试图拼个鱼死网破,魏绵绵既然骗了他,那也别想好过。

    “住手!”魏绵绵身着戎装,从不远处快步而来,神色威严地一扫众人,冷声道:“怎么回事?”

    斧头僵直地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瞪视着她。

    魏绵绵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说道:“你们退下!到底怎么回事?”

    弓弩手退下,女官战兢兢地道:“是,是他,他杀了昭王殿下……”

    魏绵绵威严地看向斧头:“你如何说?”

    斧头嘶声道:“臣没有,是殿下想喝水,臣奉水过去,她喝完之后突然就……”

    他颤抖着嘴唇说不下去,内疚与恐慌让他泣不成声。

    魏绵绵示意众人退下,她快步走到魏紫昭帐内,看到倒在榻上的魏紫昭,心里便是一阵狂喜。

    她伸手去触魏紫昭的鼻息,果然是死得不能更死了。

    她回头看着斧头,高大强壮的斧头,隐忍沉默地注视着她,眼里隐藏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魏绵绵突然想起了七郎对魏紫昭说的话,她定了定神,悲伤地道:“姑姑体内蛊虫发作,殁了。”

    女官瑟瑟发抖,正想说什么,她猛地指过去:“把这个乱说话的贱婢打死!”

    刀光闪过,一腔热血喷出,女官抽搐了两下,死不瞑目。

    斧头轰然跪下,以头触地,泪流满面。

    魏绵绵缓步朝他走来,将手轻轻放在他头上,说道:“你伺奉姑姑多年,功劳巨大,不该被如此对待。来人!给斧头疗伤!”

    她威严地扫向众人:“姑姑被奸人所害,重病许久,终是坚持不住,殁在这扫匪的途中,实乃国之大不幸……”

    她将手掩面,泣不成声。

    一群人围上去,虚伪地劝她节哀,跟着哀哀哭泣。

    “本该为姑姑举行国丧,奈何当此大战,任何差池都会导致大败……谁敢传出半句捕风捉影、对靖中不利的话,杀无赦,诛九族!”魏绵绵收了眼泪,杀气腾腾。

    随着她的话,之前退下的弓弩手再次张弩上前,将箭头对准了在场众人。

    魏紫昭已死,魏绵绵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主,谁敢和她对着干?除非是傻了。

    众人一起跪下,齐声表示顺从。

    魏绵绵很满意,但这还不够,有很多忠于魏紫昭的将领未必会买她的账,也许还有人会像萧杨兄弟俩那般,自立为王,各为其政。

    她再次下达了第二份命令:“传令,暂停战斗,全军修整,急召各位将领到昭王账内议事。”

    封锁魏紫昭已死的消息,再将忠于魏紫昭的将领诈骗到此,听话便继续使用,不听话便一网打尽。

    接下来就是整军撤退,回到荣京轮换将领,将军队牢牢掌控其中。

    命令依次传递下去,魏绵绵心静如水,令人将魏紫昭的尸身放好,亲手盖上被褥。

    收拾妥当之后,她去看望斧头。

    斧头身上挨了好几箭,军医已将箭头拔出,密密缝合,他嘴里咬着一块衔木,痛得满头大汗,却是一动不动。

    魏绵绵静待军医缝好伤口,半垂了眼冷声道:“出去。”

    她在斧头面前蹲下来,注视着他的眼睛,柔声道:“朕来迟了,你受苦啦。”

    斧头倔强地道:“陛下去了哪里?”

    魏绵绵好脾气地道:“久等你未动手,以为你反悔了,所以朕换了戎装,准备应急离开。”

    她的表情太过诚恳认真,乃至于斧头弄不清楚她到底是真还是假。

    但他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至少在这段日子里,她都不会动他。

    他长出一口气,略带委屈地道:“臣还以为,陛下要臣死。”

    魏绵绵温柔地抚摸他的头:“朕若要你死,你还能活到现在?放心吧,从此之后,只要你忠心耿耿,有朕一日,便有你一日富贵平安。”

    斧头将头靠在她柔软纤弱的身上,又惊恐又畏惧,还很庆幸,不敢也不想背叛她。

    不管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只知道一件事,她手腕太强太狠,他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魏绵绵满意地摸着他的头,俏皮道:“好生养伤,等你好起来。”

    她的贴身女官立在角落里,冷汗流了一背——年轻的陛下出乎意料的厉害。

    以色诱惑斧头入彀,利用魏紫昭的多疑无情,逼得他不得不出手,顺利杀死魏紫昭。

    安排女官惊叫喝破,派遣弓弩手围攻截杀斧头,见一击不能致命,她再突然出现制止。

    如此一来,斧头死里逃生,畏惧惊恐,再不敢有二心。

    这便是为君之道,御下之术。

    只是不知这场变故,会给前方的战局带来怎样的变化?

    女官很是忧愁,内忧外患,女皇陛下放走俪国太子,将来会给时局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呢?

    前方,筋疲力竭的圆子等人发现,一直紧紧咬在身后的军队人数变少了。

    斥候很快带来消息:“是魏绵绵的军队撤退了,不知是何原因。”

    三方联军,一方败退,一方撤退,只剩下申国人。

    圆子内心大定,再次整合军队,全力冲击。

    他们累,申国人也累,加上接连看到两方友军撤退,申国人心里也犯了嘀咕,总觉得不踏实,是有什么大阴谋在里头。

    疑心病一犯,追击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就在圆子等人再也支持不住的时候,禾苗派来的人终于与他们接上了头。

第236章 许楠的出现

    这是一条两面夹山的道路,漫山遍野的桦树。

    此时正值黄昏,光线昏暗,树影婆娑,风一吹沙沙作响,仿若有许多人藏在其中一样。

    申国将领有些疑心,却又舍不得丢弃俪国太子这块肥肉。

    犹豫不决之际,他们突然发现,前方的铁军速度突然慢了下来,甚至有混乱的迹象,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申国人立刻停下来,派人小心查探。

    斥候发现,出逃的铁军团团围在一起,神色凝重地小声交谈,偶尔可以顺风听见一句“方先生……”

    影影绰绰的,什么也听不清,但可以判定,一定是那个东方元祐出了差池。

    斥候再探,果然不见那个一直骑在马上指挥若定的男人,心里便是一阵狂喜,跑回去禀告:“东方元祐出事了!”

    申国主将持怀疑态度,却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东张西望,最终觉得不可能有诈。

    铁军的人就那么一点点,也没听说附近有驻军,虽说前方的地势有些不妙,不过从来富贵都是险中得来。

    他犹豫之时,就见铁军拖拖拉拉地前进了,依稀可以看到,他们抬着一个担架,走得有气无力。

    突然,有人大声骂道:“还不快走?是要等敌人追上来吗?再往前逃十里路,就有补给了!”

    于是那些人加快了速度。

    再等不得了,申国主将下达了全力追击的命令。

    拖泥带水的铁军发现了他们,丢盔弃甲,四散奔逃,唯有抬着担架的那几个人,不屈不挠地飞奔前行,好几次都稳不住摔了跤,又爬起来继续逃。

    这样立功的好机会,申国人当然忍不得,许多人都往担架冲去,想要立下这首功。

    申国主将当然也不能忍住这诱惑,他大喝一声,拍马赶上,命令众人退开,都不许与他争抢。

    这功劳必须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抢!

    战马闪电般往前冲去,其余人等不敢上前,全都遥遥坠在后头。

    哨音骤然响起,无数绊马索弹出,战马发出凄厉的嘶鸣,狠狠摔倒在地。

    申国主将灵巧地从地上爬起,高举长枪,瞄准朝他袭来的禾苗用力扎去。

    禾苗拖着长刀,侧身弯腰,从他身旁疾驰而过。

    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

    申国守将人头落地,禾苗腰部则被他的长枪刺伤。

    禾苗毫不停顿,将他的头拎起挂在刀上,高高举起,大声喝道:“敌首伏诛!”

    四周的桦树林里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许多人从两边山上狂冲而下,轮刀砍向尚未反应过来的申国人。

    铁军以逸待劳,双面夹击。

    上当又无人指挥的申国人乱成一锅粥,顾不得主将的头颅尸身,顾不得唾手可得的俪国太子,只顾着退出这条夹道,逃出生天。

    铁军虚张声势,假装追击,务必要让他们吓破了胆子,逃得越远越好。

    禾苗扔掉申国主将的头颅,弯下腰,将手递给站在道上的圆子。

    圆子的坐骑早已累瘫倒下,再不能骑,他仰头看着禾苗,唇角微微勾起,抓住她递来的手翻身上马。

    他撕下战袍里侧,使劲系在她的腰上,将那渗血的伤口紧紧包扎起来。

    禾苗低声道:“靠着我睡一会儿。”

    圆子摇头:“还不到时候。”

    她也就没有再劝,而是轻柔地触了他腿上的伤口一下,表示安慰心疼。

    二人同乘一骑,沉默地往前而去。

    当此时刻,什么都不用说,死里逃生,已是上苍垂怜。

    离开山道后,短暂地停下来进食便再次前进,所有人都已累极,坐下便不想起身。

    禾苗拿着鞭子不停地吆喝驱赶,见谁不动就是不容情地一鞭子。

    被打的人很恼火,很生气,却又知道不能怪她,只好将这口气转成哑火,憋着气继续前行。

    队伍急行一夜,已是人困马乏,再不能前。

    短暂地修整了一个时辰,继续前行。

    如此前行三天,才算真正冲破了包围圈。

    原有的五万铁军,经此一役,只剩下一万人不到。

    有被杀的,有被迫或是主动投降的,有伤病死亡的,也有流散离开的。

    就算剩下的这近万人,也是各种状况,补给跟不上,伤病得不到及时治疗休息,还饿着肚子,怎么看怎么惨。

    禾苗与圆子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带伤行军,疲累不堪。

    距离铁碑岭还有将近半个月的路程,不甘心的申国人就像是讨厌的狗皮膏药。

    而第一场雪,已经悄然来到。

    圆子虽则全身是伤,却没有什么大碍,始终在缓慢恢复。

    禾苗的情况却不怎么好,被申国人刺伤的腰部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

    起初,她还有精神和圆子开玩笑说,就是怪他害得她内外受伤,才会如此。

    到了后面,她烧得晕乎乎的,被人用担架抬着跑,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圆子愁得几乎快要白头,她便是最好的大夫,大夫自己都病倒了,药又不齐全,叫他怎么办?

    换句话说,就算是有医有药,那也得给她时间休息才行。

    他是真的害怕她撑不住。

    他用冷水给她擦拭手脚降温,在夜里解开外袍,把她贴身抱在怀里给她取暖。

    禾苗偶尔精神,就和他依偎着坐在一起听风吹过平原的声音。

    圆子亲吻她的头发,她不让:“好久没洗,脏。”

    圆子沉默着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肯松手。

    禾苗晕乎乎的,却知道他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衣领,她伸手去摸他的脸:“别哭,我会好起来的。”

    圆子的眼泪却流得更厉害了。

    就算无人提及,就算禾苗不说,他也很清楚,是他坚持的婚礼导致了这场灾难。

    那些死去的人,还有生病的禾苗,他没办法原谅自己。

    转机很快出现。

    许楠带着虎贲军经过长途跋涉,深入靖中,在半道接到了他们。

    许楠没有向他行礼,而是面无表情地道:“方乾接旨。”

    圆子低着头,沉默地跪下。

    满旨都是训斥的话,却没有一句说错。

    圆子沉默着接了旨,将铁军交给梁君、金平、萧杨统帅,抱着禾苗坐上马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237章 别宫

    九君城的冬天,总是格外温暖一些。

    雪下不来,成了绵绵细雨。

    圆子掀起车帘,注视着雨雾蒙蒙的九君城,忧心忡忡。

    禾苗被冷风一吹,激醒过来:“这是到了吗?”

    圆子立刻将车帘放下,给她掖紧被子,温声道:“到城外了,你再睡会儿,到家我叫你。”

    “暂时不会有家。”禾苗摇摇头:“我总觉得,咱俩要成亲没那么容易,你要有所准备。”

    他俩不听父母的话,执意在外成亲,这才导致如今的结局,若是再让他俩顺利成亲,如何体现公平?

    “你安心睡吧,我既与你拜过天地,便已是正经夫妻,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圆子将手放在禾苗的眼帘之上,命她闭眼休息。

    禾苗拗不过他,叹息一声,听话地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宫使拦住了马车。

    宫使毕恭毕敬地道:“陛下旨意,请太子殿下移驾西麓山别宫。”

    西麓山别宫才刚建起来没两年,乃是夏天避暑的去处,冬天住着冷飕飕的,又是在半山坡上,什么都不方便。

    帝后甚至都不想见到太子,不想和他说话,便要将人远远赶走。

    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这是被贬了。

    至于将来的结局如何,现在还不好说。

    圆子却只是沉默了片刻,便道:“知道了。”

    他让马车转往西麓山处,却见宫使拽住缰绳,陪着笑脸:“殿下,皇后娘娘要召见何将军。”

    让他在西麓山行宫吹凉风,却要把禾苗接进宫?

    这绝不是随便说说话的意思,而是要把他们分开!

    圆子冷冷地道:“我走到哪里,她便也跟到哪里。”

    宫使为难又惊恐,跪在地上使劲求他:“殿下,皇后娘娘有交待,务必要把人带到,闽侯与闽侯夫人也在宫中,还请殿下不要让奴婢为难。”

    圆子怒道:“我说不许就不许!”

    他做错了事,他心甘情愿受罚,但禾苗已经嫁给了他,婚礼的事暂且不说,再把他们分开,让她如何自处?

    他不许她受这种委屈!

    禾苗拽住他的手:“别这样,他们不会让我委屈的。”

    “二哥。”穿着紫衣的娇俏少女骑马而来,潇洒地从马背上跃落,立于车旁行礼,规矩肃穆:“母后让我来接嫂子。”

    正是帝后唯一的公主福慧。

    兄妹二人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当着她的面,圆子不好继续发作,只微微皱眉:“你怎么来了?”

    福慧一板一眼地回答他:“母后与闽侯夫人不放心嫂子,让我来接。”

    “都叫上嫂子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禾苗努力让自己笑容甜美轻松一些:“西麓山不利于养病,待我养好了身体就去看你。”

    “嫂子英明。”福慧公主快言快语:“母后早猜到兄长会这样,特意安排我来,还真对了。”

    圆子沉默不语,禾苗便知他已是许了,捏一捏他的手:“路上小心。”

    圆子当着福慧公主的面,“刷”地一下将车帘拉上,紧紧搂住禾苗,低声道:“不许你三心两意,要天天想我。”

    禾苗失笑:“我一心一意,天天想你。你也不能看着谁家的小姑娘好看,就乱了心思。”

    “我倒是想呢。”圆子被她逗笑:“只是以我父母的性子,他们要收拾我,恐怕西麓山别宫的蚊子都是公的。”

    禾苗将头埋在他怀里,鼻子酸酸的:“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咱们错了就是错了,别气他们,他们都老了。”

    “我知道。”圆子摸摸她的头,跳下车,就在泥水里,对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再带着一身泥水,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迅速无比,走了老远,福慧公主才反应过来,跺着脚道:“那是我的马!”

    大家都知道那是她的马,但太子殿下肯配合就已是大善,谁还敢去问他要马?因此都是低着头假装没听见。

    福慧公主也笑了:“这个二哥!”

    她索性也上了禾苗的车,笑眯眯道:“我替我哥陪嫂子。”

    禾苗大大方方地道:“谢了。”

    福慧便伸手:“见面礼呢?”

    禾苗想来想去,自己身上还真没什么值钱又讨女孩子欢心的东西,便道:“先欠着。”

    福慧涎着脸道:“一定记得,不要忘了。”转过身,发现禾苗的长刀,两眼便放出光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问了一连串问题之后,突然又捂住嘴,眨巴着圆圆的眼睛,不好意思地说道:“啊,我忘记了,嫂子伤病,不能劳神,你别嫌我烦,我这就不闹你了。”

    二人并不熟悉,禾苗先还担心她不好相处,此刻看到她的模样,想到她是圆子的胞妹,心便软了几分:“没事,我能说。”

    福慧就蹭她:“嫂子真好。”

    二人一问一答,很快就到了皇宫,早有宫人抬着步辇候在门口,将禾苗直接抬入交泰殿。

    交泰殿内暖意融融,钟唯唯与白洛洛坐在炭盆旁,头挨着头小声说话,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小棠提醒二人:“何将军来了。”

    钟唯唯与白洛洛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正襟危坐:“让她进来。”

    禾苗走入殿内,按着规矩行大礼叩见皇后。

    她颇有些拘束,丑媳妇见公婆,平时也就算了,闯了大祸灰溜溜回来,怎么都有些尴尬不安。

    钟唯唯倒是和颜悦色:“过来我瞧瞧,身体好些了么?”

    禾苗上前,肃然而立,谨慎回答:“有劳娘娘挂心,臣的身体好多了。”

    钟唯唯盯着她看了一回,命她坐下:“太子可还好?”

    “很好,身体康健。”

    “知道你们都好,都活着,我就放心了。”钟唯唯叹息一声,话锋一转:“只是那些死去的将士,他们的父母却是此生都不能安宁了。”

    只是一句话,就击溃了禾苗,她努力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很快就将衣襟浸湿了一大片。

    钟唯唯就和没看见似的,继续叹道:“听说你们出事,我们几个老东西差一点急死,幸亏你娘医术好。”

第238章 挨罚

    “我们倒也罢了,这些年没吃过什么苦头,只是你爹,旧病新伤一起发作,真的是……”

    钟唯唯说不下去,只是摇头,“罢了,事情已经过去,你们平安就好。”

    白洛洛适时冷哼:“他们是平安了,其他人呢?”

    禾苗羞愧不堪:“我们知错了。”

    “你没错,是怪我没把太子教好。”钟唯唯仍然和颜悦色,“来,别哭了,你还病着呢,这边暖和舒服,过来坐。”

    禾苗强忍住眼泪,规规矩矩坐下去,低着头道:“我们真的知错了,犯下的错误,我们会尽力去弥补,只求陛下和娘娘给我们这个机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钟唯唯也就不再用刚才的方法捅她软刀子,而是沉了脸,淡淡说道:“这次是侥幸,下次呢?”

    禾苗再次行礼:“不会有下次。这样的事,只有一次就已足够,臣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说实话,你们让我们很失望。”钟唯唯道:“终究还是太年轻,太意气用事,我和陛下都觉得,不太放心把这副重担交给你们。”

    禾苗震惊地抬头看向钟唯唯,这是想废太子?

    废太子,对圆子意味着什么,她虽未见过,却清楚无比。

    她忍不住为圆子说话:“太子有错,错不至如此……”

    “你认为怎样的错才算是大错?我们尽心尽力抚养他长大,培养他,为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废立好玩?你可知道,培养一个储君要花多少精力心血?你们,为了贪图一时之欢,便险些毁掉一个国家的未来!险些毁掉我们所有的心血!”

    钟唯唯眼神犀利:“一步错,步步错。我听闻,你曾让太子去给百姓挑水,告诉他说,这天下是百姓的,不是谁的,这很好,但你们更得记住,你们不是你们自己的,不是父母的,而是国家的。若是做不到,就只能从那个位子上下来,自己选的路,自己承受后果,哪怕是死呢?也是你们自己寻死。”

    禾苗张了张嘴,不再说话。

    钟唯唯并没有教训她太久,说完了该说的话就让她跟白洛洛回去:“安心养病。”

    “太子会受到何种惩罚?”这才是禾苗最关心的事情。

    钟唯唯却不肯说,故意要让他们受煎熬:“得看陛下的意思。”

    禾苗知道再问不出来,沉默地行了一礼,跟着白洛洛离开。

    白洛洛当着众人时还能勉强维持笑脸,上了车就不再搭理禾苗,一心要给她难看。

    禾苗知道老娘生气,却没什么心思哄她,便也只是保持沉默。

    白洛洛更气,才到家门口就迫不及待地想把人拖进去胖揍:“死丫头,翅膀硬了,竟敢背着我找死,老娘养你这么大,是让你找死的吗?”

    何小二、何小三牵着稻穗等在门口的,见状赶紧打岔,把稻穗往前一推:“快去把大姐姐牵进来。”

    稻穗不好意思地走到禾苗跟前,轻轻拽了她的衣摆一下,仰头望着她,并不叫人,只是笑。

    “哎呀,稻穗小宝贝,走路走得真好,再走几步给姐姐看。”禾苗蹲下身子,顺理成章躲过白洛洛的张牙舞爪。

    白洛洛更加愤怒,还想继续,就听稻穗说道:“阿娘不要这样,大姐姐在外受了伤,本就十分可怜了,您再这样收拾她,她会寒心的。”

    白洛洛瞪眼:“谁教你这个的?”

    稻穗使劲摇头,何小二、何小三同时否认:“不是我!”

    白洛洛在这兄弟俩的肩上各拍一巴掌:“不是你们又是谁?翅膀硬了,都和我作对!养了一群白眼儿狼!”

    何小二不开心:“为什么总是拿我们兄弟俩撒气?阿娘偏心。”

    何小三赞同:“就是!惹你生气的是何大苗,多嘴的是稻穗,为什么要打我们?还那么使劲儿!”

    何小二又说:“舍不得打女儿,就打儿子,真是没见过。”

    白洛洛高声喊道:“反了,反了,我的藤条呢?把我的藤条拿来……”

    何小三就说:“娘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藤条!”一溜烟跑了。

    何小二则把禾苗一拉,什么都不说就跑了。

    转眼之间,门口就只剩下白洛洛和稻穗娘儿俩。

    母女二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稻穗说道:“我饿了。”也走了。

    “一群小混蛋!”白洛洛淡定自如地斥退看热闹的下人:“滚去干活儿!晚饭做得不好全部走人!”

    一摇一摆走进屋里,何蓑衣怀里坐着稻穗,肩上靠着禾苗,左边坐着何小二,右边站着何小三,父子几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白洛洛嫉妒极了,把两个儿子和小女儿全部轰走:“有事要交待你们大姐。”

    何小二要求旁听:“我已经长大,身为长子,有权知道家里的事务。”

    何小三也要求:“我也长大了,不让我听就在门口偷听。”

    稻穗有样学样,紧紧搂着何蓑衣的脖子不松手。

    何蓑衣讨好白洛洛:“夫人,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别和这群小畜牲计较了。”

    白洛洛瞪眼睛:“他们是小畜牲,我是什么?想骂我就明说,何必拐弯抹角?”

    禾苗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

    “不难过了吧?”何蓑衣拍拍她的手:“做好准备,短时间内你和太子是不能成亲了,陛下打算把他关在西麓山别宫抄经,至少一年,非得磨磨他的性子。”

    白洛洛道:“正好的,我可以多留你两年,帮我带一下稻穗,这丫头调皮捣蛋得不行。”

    她低声嘟囔着,快步走出去,禾苗看到她背对着自己,抬手擦了擦眼角,是为自己担心而流了眼泪。

    禾苗走上前去,将白洛洛轻轻搂在怀里,低声喊道:“娘。”

    白洛洛反手搂住她:“臭丫头!”

    夜色朦胧,禾苗一觉醒来,听见父母低声问询侍女:“可睡得安稳?有没有发热?”

    她心中微暖,起身叫他们进来:“我又不是小孩子。”

    何蓑衣道:“陛下去了别宫,亲自抽了太子一顿鞭子,我怕话传到你耳里变了形,亲自来与你说。”

第239章 偶遇

    清晨,西麓山自山腰以上都淹没于白雾之中。

    禾苗爬到半山腰处,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何小二心疼她,忙着在一旁地上铺了狼皮毯子,再让人竖起屏风:“到这里歇歇。”

    禾苗歇了许久才缓过来,自嘲道:“真是亏大了,把我病得弱鸡似的。”

    何小二贴心地递个手炉过去,嘴巴却不客气:“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真是蠢死了。你俩平时看着都不蠢啊,脑袋也不算小,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成亲却险些把自己弄死了,真是没见过。”

    禾苗使劲拍了他一巴掌,骂道:“滚开,讨厌!”

    何小二不肯放过她,笑眯眯地道:“当时啊,听说你俩执意要成亲,我还以为我要做舅舅了。后来想想不可能啊,我家何大苗不是这种人,就觉得你俩大概是想搞个阴谋诡计,把人引过去一网打尽什么的……啧啧,谁知得来的消息竟然是惨败,逃亡……”

    禾苗无力反驳,就只想动手收拾人。

    “别动,打人就意味着心虚!”何小二哈哈大笑,左躲右闪,跑来跑去。

    禾苗抓不住他,反倒累得气喘吁吁。

    他洋洋得意:“被你从小欺负到大,终于你也有今天!何苗苗,你老啦!不行啦!胜利终究还是我的!”

    禾苗停下来喘气,使劲儿瞪他,瞪着瞪着就笑了。

    忽见何小二束手而立,毕恭毕敬:“许将军。”

    禾苗回头,只见许楠立在她身后不远的山道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天气阴寒潮湿,他却只穿了一身单薄朴素的青色长袍,没戴发冠,只簪着一枝乌木簪子,乌黑浓密的头发和斜飞的剑眉上全是雾气凝成的细小水珠。

    禾苗深觉丢脸,垂下眼帘肃然行礼:“将军好。”

    她与圆子撤往铁碑岭时,遇到许楠率兵来接,许楠宣旨痛斥圆子,当场解了他俩的职务、夺了兵权。

    因为她病重高热,一应事务都是圆子去面对,她统共只见着许楠两次。

    每次见面都是匆匆一瞥,似今天这般近距离撞上,倒是第一次。

    真是尴尬得不能更尴尬。

    许楠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尴尬,淡淡颔首:“你好多了。”

    他不是问她“你是否好些了”,而是用平静笃定的口气,淡淡地陈述事实,无形之中,让人即便想要否认装虚弱都不行。

    还是这样的性子。禾苗笑笑:“是。”

    许楠看向一旁的小屏风、狼皮毯子、热茶、小手炉,盯着就不挪眼。

    何小二只好干笑:“将军坐下歇歇吧。”

    许楠淡淡颔首,走过去坐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见禾苗还站着,就指着自己对面的地儿道:“坐。”

    禾苗原本是觉得尴尬,现下见他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胆气也上来了,心想从前你是我的主将上司,我不得不听你的,现在可不怕你。

    她大步过去坐下,也给自己斟茶,问道:“将军从哪里来?”

    “我从别宫来。”许楠长而舒朗的睫毛微微翕动,他没有看向禾苗,而是专注地盯着桌面:“陛下命我去探太子,再问太子一些靖中的事。”

    禾苗本就是来探望圆子的,闻声便紧了紧手指,低声问道:“他怎样了?”

    许楠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过了片刻才道:“不怎么好,陛下打得很用力。”

    禾苗的心情一下子不好起来,圆子和她其实是一种人,自小就被人捧在掌心里,年少成名,是被人仰望的所在。

    同时,也非常骄傲,受不得气,丢不起脸。

    可以这样说,陛下打圆子一鞭子,相当于打普通人十鞭子。

    别人是痛在身上,圆子是痛在心里,精神上的痛苦远胜于肉体上的痛苦。

    她忙着想要去安慰照拂圆子,起身想要结束这场谈话:“将军深受陛下信重,想来事务极其繁多,我就不耽搁将军了。”

    许楠握在茶杯上的手指关节发白,唇角似是微微上翘,又似是微微下垂,最终,他沉声道:“你是想去探望太子吧?我估计你是进不去的。”

    禾苗倔强地抿着唇不说话。

    何蓑衣也和她这样说,本就是要惩罚她和圆子,帝后肯定不允许他们见面。

    只是圆子和她已经拜过天地,已是夫妻,夫妻一体,他能为了她率队出城引走敌兵,她自然也要与他同生死共存亡,荣辱与共。

    许楠静候片刻,不见她有任何松动,也就明白了。

    他露出一个有些惨淡的笑容,松开茶杯,淡淡起身:“你保重。我还有事,先走了。”

    禾苗沉默着行了一个礼,倒是何小二看不过去,主动送了许楠一截。

    禾苗也不等何小二,径自往山上爬去。

    何小二送走许楠,又忙着去追她:“姑奶奶,你走慢一些好么?出了汗,风一吹,再生病,家里两个老的不得把我的皮给扒了。”

    走走停停,半个时辰之后,禾苗终于走到了别宫门口。

    雾气已经散去,到处湿漉漉的,阴冷潮湿得很。

    把守别宫的乃是直属重华的黑甲军,素来以彪悍的战斗力、不给皇亲国戚任何面子而闻名。

    见了二人,守将也不过是板着脸走过来,一板一眼地行个礼,冷着脸问:“不知二位所来何事?”

    禾苗道:“我来探望太子。”

    何小二忙着堆笑说好话:“听闻太子生病,不放心,过来瞧瞧,不知可否通融一下?”

    守将果然是半点情面都不留:“陛下有旨,太子犯错,非帝后旨意亲到,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探望,二位请回吧。”

    禾苗强硬地道:“如果我非得要看呢?”

    守将“刷”地一下将佩刀拔出来,不惧生死:“我自知不是何将军的对手,不过为陛下尽忠,死得其所。”

    禾苗被他气得笑了,何小二把她扯到身后,笑着把守将的佩刀塞回去:“开玩笑的,将军尽忠职守,真是了不起。不能见人,那能不能送点东西进去?比如说,吃食用具什么的?”

    守将油盐不进:“不行,皇后娘娘有旨,殿下的一应事务都有宫中打理,无需外物。二位请回吧。”

第240章 安好,勿念

    何小二赔笑:“那就带句话如何?再写个纸条什么的,说两句悄悄话……”

    守将用很诡异的眼神盯着他:“何二公子与殿下有何悄悄话要说?”

    “你这是什么眼神?”何小二跺脚:“是我姐……”

    禾苗拽住他:“不必说了,走吧。”

    这守将根本就是故意的,能被派来这里的怎会是笨人?

    二人折身离开,那守将追上去道:“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二位,这别宫虽然修得凉爽透风,安全确是第一流的。曾有小兽误闯,被暗藏的机关强弩射成了筛子。”

    禾苗面无表情,这是来警告她别想偷偷闯进去,不然被射成筛子不关他事吗?

    何小二笑容尴尬:“知道了,谢谢将军提醒。那么,请问殿下身体如何了?”

    守将只字不谈:“不知。”

    姐弟二人走出守军视线便停了下来,禾苗道:“我不甘心。”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却不能见到人,甚至半点消息都不知道,她当然不甘心。

    何小二拽住她:“你别多事,我去想办法。激怒了陛下,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禾苗深吸一口气,默默下了山。

    回到家里,刘莹与陈韫已然等着她了。

    “听说你要回京,昨日就想来看你,后来又想着路途颠簸,你一定很累,就没敢来。”

    两年未见,刘莹略有些拘束:“给你带来了亲手做的几样糕点,都是从前和你许过的,你尝尝。”

    陈韫直言不讳:“她才从西麓山回来,能吃得下么?”

    刘莹就瞪他:“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陈韫做了一个封上嘴巴的动作,坐到一旁喝茶看窗外,不说话了。

    刘莹尴尬道:“他就是这个性子,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我确实吃不下。”禾苗无所谓,圆子和她犯了大错,不但给铁军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更是险些将二人的性命留在靖中。

    二人军职被夺,圆子被幽禁,她赋闲在家养病,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丢脸肯定丢脸,但错了就是错了。

    她坦然,刘莹和陈韫也跟着松了口气,小声和她道:“你别担心太子,你不方便出面打探,就交给我们去处理。”

    禾苗叹道:“幸亏有你们,我在京城还真不认识几个人。”

    她自小长在边关,又去白银谷学艺,之后直接上了战场,和京城这边的人几乎没什么来往,平时尚且不觉着,到了此时,才发现想打听消息都找不到人。

    刘莹拍拍她的手:“你有我就够了。”

    这话说得暖心,禾苗忍不住笑了,陈韫也凑过来:“还有我。”

    刘莹按着他的脸,使劲将他推开,嗔道:“你走开,关你什么事。”

    陈韫看着她傻笑:“不然你罚我跪搓衣板?”

    刘莹红了脸:“再胡言乱语我就要翻脸了!”

    禾苗指着他二人:“你们……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陈韫迫不及待地道:“就是下个月。怎么,你没听说?”

    禾苗不由汗颜:“事务繁杂,通信不便,我和家里也没怎么通信,只报平安。”

    “不必解释,我晓得的。”刘莹硬生生把陈韫赶走:“不是要去请何家伯母替你看眼睛的么?还不快去?再在路上遇到我却认不出,就别成亲了。”

    陈韫连忙告辞,转过身一头撞在门框上,撞得晕乎乎蹲下去就起不来。

    刘莹吓个半死,跑过去扶住他,看他的伤处,心疼道:“有没有伤到哪里?你这个呆子!快,我扶你去前头请伯母看。”

    陈韫小声哼唧着,靠在她身上往外走,趁她不注意,给了禾苗一个得意的眼风。

    禾苗由担心变为好笑,随即又觉着欣慰无比。

    陈韫与刘莹成一对了,而且感情非常融洽,真好。

    “这个绿豆糕太甜,这个桂花糕不够香……”何小二挑剔着刘莹带来的糕点,发表感言:“终于要成亲了,不枉我一直担心刘莹想不开,非得等着太子。”

    “她不是那种人。”禾苗见何小二挑挑拣拣的样子,委实看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听说娘给你看了好几家的姑娘,你都不满意,不如我来替你挑?”

    何小二吓得险些被噎着,一跃而起,讨好道:“姐,我这就去打探消息,我之前在黑甲军中有几个朋友,还有虎贲军里也选拔了几个人过来,人托人,一定能把这事儿搞定,你就先给姐夫写信吧。”

    不等禾苗答应,一阵风似地飘了出去。

    禾苗坐下来给圆子写信,想说的话很多,写了洋洋洒洒一大篇,却又觉着不妥,便撕了重写:“安好,勿念,安心。”

    天黑时,何小二又一阵风似地回来,兴奋道:“姐,我找到人带信了,不过他们想请你喝酒,你答不答应?”

    “可以。”禾苗本就不是弱质闺秀,她是军中的人,和军中的人喝酒太正常了,帝后若是因此生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何小二就问她要信。

    信递过去,他涎着脸皮想知道写了什么,禾苗大大方方给他看。

    他失望无比:“竟然就这样?”

    “不然你以为呢?”禾苗说道:“你以为,我们找人喝酒再送信进去,能完全瞒得住帝后?”

    “也是哦,爹爹说过,陛下精着呢。”

    何小二晚上就带来了回信,圆子的信和禾苗的信一样简洁:“安好,勿念,心静,读书,抄经。”

    禾苗放了心。

    也许圆子肉体伤得不轻,心态却很好,他在读书,在抄经,那就是真的在悔过,总有一天,帝后会放他出来的。

    次日,禾苗按照诺言,跟着何小二一起去找那几个帮了忙的将士喝酒,她喝得不多,却极豪爽坦荡,和那些人很谈得来。

    再之后,她的生活日常便是这样的,和军人喝酒,给圆子写一封言简意赅的家书,换上漂亮的裙装,跟着白洛洛、刘莹,或是简五、姚静宁,一起去到京城的权贵人家出席各种宴会。

    无论何种场合,她都游刃有余,做得非常不错,久而久之,众人都记得给她下一份帖子。

    事情传到帝后耳中,都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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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死了,网络登不上去,害我全勤泡汤,55555……求安慰,嘤嘤嘤,一万点暴击

第241章 碧玉郡主回京

    对于帝后来说,从前的禾苗只是故人之女,聪慧活泼,儿子喜欢。

    后来发现她武艺高强,是难得的将才,这便高看了一眼。

    但仅有这些是不够的,要做太子妃,未来的国母,需要具备的能力很多。

    他们一直都在担心,禾苗自小被娇宠,无法无天,随意妄为,又不在京城长大,对京城的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懂,人也不认识,恐不能极好地驾驭这个位置。

    之后,她只身奔赴靖中救父救妹,全身而退,以一己之身建立铁军,与圆子共进退,立下大功,他们放心了许多。

    却又担心她与圆子年少成名,轻狂自傲,受不得大挫折,终有一天会酿成大错。

    更担心,圆子那样痴迷于她,为她冒险奔赴靖中,恐将来她不明白,利用宠爱谋私利,祸乱俪国,埋下祸根。

    二人不听招呼,执意在外成亲,终于酿成大祸,帝后是愤怒的,恨不得将他二人绑起来狠狠收拾一顿。

    只是不同的孩子有不同的教育方式,圆子要打要关要冷落,禾苗却只需冷着就行了。

    直到今天,他们方觉得一直悬在空中的那颗心安定了一半,不说十分满意,至少很满意。

    圆子被关在别宫,生活条件非常艰苦,无人可以说话应答,不许出门,不许有人探望,只能独自抄经。

    对于经历了繁华、曾经权势滔天的年轻人来说,这很要命,若是定力不够,心态不好,心生怨恨,自暴自弃,他便废了。

    可是禾苗经常去看他,进不去就在门口坐一会儿,常有纸条递进去,说的都不多,言简意赅几句话,却让圆子安静安心。

    他们狠着心肠没有去看他,却随时都让底下人关注着,得知他刚到别宫时十分烦躁低沉,后来得了禾苗的书信,知道她的消息,这便慢慢安静沉稳下来了。

    安静读书,安静抄经,还在别宫里钓起了鱼,一坐就是很久,表现出与他这个年纪完全不同的沉稳安静。

    这很好。

    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女人还能让他平心静气,那她就是最适合他的人。

    再看禾苗的表现,能文能武,外出可以抗敌,在内可以安家,还有什么不满意?

    帝后虽未明说,却是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二人通信传情了。

    转眼,便到了刘莹与陈韫成亲的日子。

    这天天气却不怎么好,先是落了小雨,傍晚时分雨变成了雪,虽未堆积起来,对于九君城来说却是非比寻常。

    老人们都说:“这太难得了,几十年没有落过雪啦。”

    禾苗人在刘莹家中,心却飘到了别宫。

    别宫阴冷,她不确定圆子是否能得到很好的照料。

    他去年冬天在靖中为了设计魏紫昭,两次受了重伤,尚未养好,又被昭王府的人算计,是没养好的,之后天气变化便会发作,酸痛入骨。

    她曾想,要好好给他调理一下,奈何在靖中多有征战,始终不得安宁,竟是一直不曾做好。

    禾苗心里有事,在席上便不怎么安定。

    白洛洛晓得她的心事,勉强撑到新娘、新郎送入洞房,便找个借口带了她先离席。

    禾苗早就命人回家收拾东西的,车与物品都在半路上等着,出了陈府就直接出城。

    到了城外,迎面来了一支车队,马车上打的是睿王府标志,几个侍卫顶风冒雪而行,十分疲累。

    禾苗觉得奇怪,睿王夫妇一直都在莲峰镇守,平时难得回京,此时靖中大乱,申国又跟着瞎掺和,他们不在靖中镇守,却跑回京城,是何原因?

    亲自下车上前去迎:“车里的是睿王大哥哥吗?我是禾苗。”

    马车停下来,睿王妃碧玉郡主探出头来,笑道:“原来是苗苗,快进来!外面冷。”

    禾苗走到车前探头往里张望,只见两个小孩子在碧玉郡主身旁睡的安稳,睿王却是不在的,便道:“只是嫂子和孩子们么?”

    碧玉郡主脸色微黯,笑容也有些勉强:“此时那边太乱,他事务繁多,走不开的,时近年关,我带孩子们回来送年礼,给父皇母后请安磕头。”

    禾苗立刻明白过来,碧玉郡主是申国人,当初是为了两国联盟才特意来联姻的,如今申国率先撕破盟约,不但出卖她与圆子,还亲自动了手。

    最尴尬的人当属碧玉郡主了,帝后肯定不放心她和孩子们留在那里,召回京中理所当然,只是可惜这夫妻俩要分离一阵子了。

    禾苗没提那些扫兴的事,只是笑吟吟的:“九君这几天挺冷的,多穿些衣服。我明日来府上探望嫂子,不知嫂子何时有空?”

    碧玉郡主也懂得她的好意,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好孩子,难为你们了。”

    禾苗摇头:“嫂子别和我说这个,这个不关你事,我和太子都分得清楚,你既然嫁过来,那就是我们的人,是我的嫂子,大姐姐,不会是别的。”

    碧玉郡主忍不住红了眼睛,但她也是性情坚强之人,没得那些废话可说,便道:“你这是要去办事吧?天黑路滑不好走,快些去吧,明日我都不会在家,你后日午后来,一起吃晚饭。”

    二人分头各自往前,何小二目送着碧玉郡主的马车,低声问道:“现下最尴尬的人就是睿王夫妇了吧?我听说,申国人悄悄给他们送了信,撺掇睿王自立。”

    “闭嘴。”禾苗瞪他一眼,确定无人听见,这才小声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话岂是乱说得的?”

    何小二不满意:“我又不是傻子,自是晓得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我就是看你不晓得,和你提个醒。你问我从哪里听来的,我自有渠道,八九不离十。”

    禾苗心情十分沉重,以申国人的尿性,估计是真的,倘若如此,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处理稍有不当,帝后辛苦培养多年,父子情、母子情便将毁于一旦;圆子与睿王多年的兄弟情,睿王与碧玉郡主的夫妻情,便算是到头了。

第242章 耍赖

    禾苗到达西麓山时,已经尽黑。

    下了一天小雨,傍晚时分又落了雪,西麓山上雾气连着薄雪,雾茫茫一片。

    石阶上非常湿滑,何小二很担心禾苗的身体:“你能自己爬上去吗?不会摔跤吧?”

    禾苗捶了他一拳,命下人将所有东西都交给他拿着,自己提着裙子上了山。

    行宫的灯光透过雾气散出来,温暖极了,她朝着灯光往山上走,总想着圆子坐在灯下独自抄书,静静等她。

    走到行宫附近,何小二拦住她:“悄悄进去,我给你打掩护。”

    禾苗十分心动,然而想到老爹经常和她分析帝后的性情,便道:“别自作聪明,只怕我们才到山脚,就已有人送信到宫中了。”

    现下的情形是,帝后虽然惩罚他们,却并不反对他们在一起,没必要搞得这样鬼鬼祟祟的,反而让人不喜。

    果然,还未走到宫门,守将已经迎了出来:“二位远道而来,是有什么事吗?”

    禾苗不客气地往前走:“天气不好,我担心殿下,给他送些吃的喝的,还有药和衣服。”

    守将自是不许她进去,也不肯让她把东西传递进去。

    她也不勉强,抱着东西走到宫门外,就在石阶上坐下,让何小二回去。

    何小二不愧是她的好弟弟,立刻听话地离开了。

    守将十分为难,搓着手,讨好地道:“天寒地冻,何将军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回去吧,不然冻出病来怎么好?”

    禾苗微笑自若:“天寒地冻,将军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回值房去吧,不然冻出病来怎么好?你放心,我不会硬闯的,我就在这里坐坐。”

    守将劝一回劝不了,只好回去值房,寄希望于她自己坐得无聊,自动离开。

    禾苗却是很自在地拿出毯子、热茶、手炉、糕点,慢悠悠喝茶吃东西,十分自在悠闲。

    铁甲军惊为神人,全都无心值守,只管盯着她看,悄悄传递眼色,各种好奇议论。

    禾苗不以为忤,不管是谁看她都报以微笑,弄得众人无心值守,只想和这个传奇的年轻女将军聊天,听一听她的故事。

    守将实在没办法,只好妥协,先请禾苗去值房里喝茶烤火,禾苗笑着拒绝:“这里挺好的。”

    守将苦笑:“将军把东西交给末将吧,末将这就给太子殿下送进去。”

    “这不好吧?”禾苗十分虚伪地道:“将军还未请示陛下呢,万一陛下怪罪起来,岂不是罪过。”

    “陛下若是怪罪,末将兜着。”守将笑得眼睛都起了褶子,心里忍不住暗骂,姓何的都狡猾,当爹的是这样,当女儿的也是这样,实在是太过可恶。

    分明是来找他麻烦,他还要反过来求她,不然在这冻病了,帝后先就不说了,太子和闽侯必然让他不好过。

    幸亏禾苗见好就收,立刻将东西递给他,笑眯眯地道:“有劳将军,给您添麻烦了。”

    守将苦笑着让人送东西进去,眼见禾苗还站着不动,就道:“将军还不走么?”

    禾苗微笑:“我等一会儿。”

    这是怕他们不给送进去呢,守将只好由她站着,忙着指挥手下:“快去,快去。”

    送东西的人很快出来,笑眯眯地道:“殿下收到东西了,让属下给将军带信,天寒地冻,让您早些回去,他一切安好。”

    守将斜睨着禾苗,心说这回你可以走了吧?别在这里赖着了。

    禾苗只作不懂,笑着道一声辛苦,还是坐着不动。

    “将军还不走吗?”守将快要崩溃了,这坐着不走,到底是什么意思?

    禾苗伸一伸胳膊:“不急,有点累,歇一歇。”

    见手炉里的炭火灭了,便笑着问守将:“可否给我一点炭火?有些冷啦。”

    “呵呵……当然可以。”守将转过头就沉了脸,冷声吩咐手下:“快去!”

    禾苗换好了手炉,继续笑眯眯坐着。

    她不走,守将就不能睡觉,就不能离开,第二天还要继续当值,守将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求她:“求您回去吧,您这样真的让末将很为难。”

    禾苗无辜摊手:“我做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做呀?”

    她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本来我想回去的,但这不是天太晚了,进不去城吗?这附近也没什么农户,实在是找不到地方休息。这里不错,雪落不到身上,又有你们在,不怕野兽……”

    守将想哭,她便站起来:“啊,是我耽搁你了吗?真是不好意思,我离开就是了。”

    她站起来,慢慢地收拾东西,偶尔咳嗽一声,单薄的身体显得十分孱弱。

    众铁甲军见状,都觉得她好可怜,自家将军实在是太过死板不近人情。

    有一个年轻的副将非常不好意思地上前道:“将军若不嫌弃,可以到末将那里歇一歇,避避风雪。”

    “多谢啦,不过男女有别,不太妥当。”禾苗感激地谢了他,再意有所指地看看守将:“大家都不容易啊。”

    年轻副将看看自家主将,不敢开口求情,却是一副“太过分了”的表情。

    不单是他一个人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表情。

    守将压力好大,无奈叹息:“不然我让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将军留宿在这里,明日一早下山吧。”

    禾苗再次虚伪:“这样不好吧?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不会,只是借宿一宿,并无大碍。”守将吐着血,让人安排好屋子,请禾苗入住。

    禾苗被人隆重送入房内,高兴得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是第一步,有一就有二,终于突破了!

    别宫是真的很冷,被褥单薄,她睡到半夜醒过来,冷得不行,裹着被子坐到值房里去烤火,和值夜的士兵吹牛谈天,说得天花乱坠。

    守将一觉醒来,发现她已经与守军打成一片,有说有笑,一起喝粥吃馒头,还给人家指点武艺,又憋了一口血。

    他不敢进去,焦躁地在外面转圈,眼巴巴看向京城方向,为什么去送信的人还不回来?

    中午时分,帝后的旨意才姗姗来到。

第243章 终见面

    禾苗表面上谈笑风生,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

    她不信帝后不晓得她来了,她赖了一夜,必然有所表示。

    这是试探,也是表态。

    当初是圆子为了她只身奔赴靖中,也是为了她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受苦,她便与他一起就好了。

    守将进来,威严地看着她道:“何将军,适才宫中来了旨意,让您必须回京,不许在此久留。”

    禾苗心一沉,却也没有多作无谓的挣扎,毕恭毕敬地道:“谨遵旨意。”

    守将欣赏够了她的可怜样,这才面无表情地道:“天寒地冻,皇后娘娘慈母心怀,特遣派将军替她探望太子殿下,回去后立刻入宫禀告。”

    禾苗来不及与这个讨嫌的守将计较,迫不及待地提着裙子往宫门狂奔而去,高声道:“我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探望太子殿下,快些开门!”

    守门的人要懿旨,她哪里拿得出来,便高声喊守将:“将军快来!”

    守将坐着吃早饭,假装没听见。

    报应来得真快,不过心情真的是很好,禾苗走进去,坐到他身旁,也不催他,也不生气,撑着下颌笑眯眯地看着他吃,目不转睛。

    守将终于吃不下去,气呼呼地放了筷子,亲自吩咐手下:“开门!”

    禾苗很认真地给他行礼:“多谢将军手下留情。”

    “末将奉旨办公,将军不必谢我。”守将板着一张脸,心情却是高兴的,至少没白白放水,对方还是领情懂事的。

    禾苗又道:“不知将军贵姓?”

    守将又是一口血,这是故意的吧?这是故意的吧?他在这里守了这么久,她经常来来往往的,打过好多次交道,她居然不知道他姓什么?

    正自郁闷时,就听禾苗俏皮道:“啊,看我这记性,将军姓周嘛,周将军,改日请您喝酒。”

    周守将心情一松,这还差不多。

    又见禾苗冲他一笑:“开个玩笑的,将军不要在意。”再次谢过,乐颠颠进了别宫。

    她不让宫人往里通传,沿着小路静悄悄进去,一路上见不到半个人影,一直走到通头,才看到宫室竹帘半卷,圆子坐在窗前,披着她昨夜送来的狐裘发呆,面前铺着一张写了几个字的纸,手里拿着一只半干的笔。

    只是一眼,禾苗便看出来,他比从前瘦了很多,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她快步上前,轻轻推开房门,只听圆子头也不回地道:“不必伺候,退下吧。”

    她站着不动,他便有些生气:“让你退下,没听见么?”

    她缓步而前,他拧眉回头:“你……”

    四目相对,他微一愣神,快步起身,行动之间,将凳子带翻。

    “你怎会……”他想问她怎会到来,禾苗却已朝他飞扑而去,她紧紧地拥抱他,想要嵌入他的怀里。

    此刻,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圆子不用问也知道她一定想尽了法子,他更紧地拥抱她,不停亲吻她的头发。

    禾苗靠在他的胸前,嗅着熟悉的味道,听到熟悉的心跳,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又暗暗感谢上苍,多谢它如此优待她,给她这一切,给她以圆子。

    两个人紧紧抱着对方,不想分开,不想说话,也不想做什么,就想这样紧紧依偎。

    良久,圆子才拉开禾苗,带她到火盆旁坐下:“你怎么进来的?”

    他突然想起,她是昨夜就来的,便变了脸色:“你不会是在这里守了一夜吧?你这个傻子!病了怎么办?”

    他拽着她,要给她号脉,看她是否生病。

    禾苗觉得自己幸福极了,她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道:“不要担心我,我没事,我娘给我调养得很好,倒是你,我很担心,旧伤疼么?”

    “我很好,服了你的药就更好。”

    圆子的确这几天都不太好受,他又好强,不想让人往宫里报,都是自己硬挺着。

    直到昨天禾苗送来汤药,他服下之后才缓解了伤痛。只是这些事,都不必告诉禾苗,平白让她担心。

    禾苗对他熟悉到不能更熟悉,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再一侧头,惊觉他竟然有了几根白发。

    有一瞬间,她心痛到不能呼吸。

    她骄傲漂亮的圆子,被幽禁在这里,满身伤痛,得不到很好的照顾,还要为了尊严和让父母放心,每天强撑。

    无论怎么表现得云淡风轻,始终心里是很在意的,这无数个长夜,估计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禾苗难过得想流泪,却知道圆子一定不想看到她流泪,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好将头低下,玩弄着他的手指,拼命抑制情绪。

    圆子见她不说话,晓得她不好受,便笑着道:“这里可好玩儿了,那边有个大池子,是活泉,里头养了好些肥鱼,我没事时就去钓。钓起来就让他们拿去做,吃不完的送给守军,我还亲自学着做鱼,用匕首片鱼,片得可好了,味道很甘美,改时候做给你吃。今天来不及,改日我让人给你送些去呀,也让岳父岳母尝尝。”

    “好呀,那我就等着吃鱼了。”禾苗咳嗽一声,装作很严肃认真的样子:“奉皇后娘娘懿旨,请问太子殿下每日三餐进得可好?夜里能安眠否?身体可无恙?”

    圆子恭敬起身,垂手回答:“劳母后记挂,儿臣很好,问父皇母后安。”

    他越是恭敬,禾苗越是心酸。

    她抱住他,不想放开,哽咽着道:“你要保重,说好了一起再去靖中的,不要让我操心,有病要治,不要忍着,陪我一辈子,说过要生好多个孩子的。”

    圆子笑道:“想生孩子,不如现在就生?”

    禾苗被他惹得破涕为笑,捶了他一下:“胆大妄为!”

    二人说了会儿话,依依惜别,圆子送禾苗出去,走到路口就能再继续往前了。

    他便站在那里,一直含笑目送着她,见她回头,就冲她挥手:“快去,路上小心。”

    禾苗回过头,眼泪便忍不住地流下来,不肯给人看见,跑得飞快。

    何小二在半山腰上接到她,见她眼眶红红,便“啧”了一声:“真是女生外向。”

第244章 新任务

    “何将军请,娘娘等了好一会了。”交泰殿的大宫女微笑着将禾苗迎进去。

    宫中对于禾苗的称呼很是尴尬,称其为何姑娘吧,她又是和太子成了亲的,这样一叫,仿佛帝后不肯承认她似的。

    若称为太子妃,她又没和太子正式昭告天下,按程序行大礼,接受册封。

    因此人精们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了“何将军”这一称呼,体面又不尴尬。

    禾苗并不怎么在意称呼,在她看来,她和圆子就是那么一回事,是她的便是她的,无需担忧忐忑。

    心中坦荡,举动间自然生风,英气骄傲,挺拔无双。

    “听说你去看了太子。”钟唯唯坐在凤椅之上,神色难辨。

    禾苗坦坦荡荡地道:“是,天气阴冷,太子身有旧伤,我怕他好强,不肯与陛下娘娘说,自己白白受罪,故而给他送了药和衣物。”

    钟唯唯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说,我和陛下对他关心不够,都不如你?”

    这是要找茬?

    禾苗微怔,白洛洛头上没有婆婆,自在霸道惯了,她也跟着耳濡目染,并不知道婆婆这种人物有多难缠。

    不过这是圆子的母亲,也是她父母双亲的好友,没道理莫名其妙折腾她。倘若真的不喜欢她,那就更要谨慎,不可随性。

    禾苗不慌不忙地解释:“娘娘误会了,臣在家中,小时还不懂得要脸,凡事都喜欢告诉父母,不懂得害羞。长大后,有了心事和喜欢的人,就想要父母多夸自己几句才好。

    做错了事,通常不想告诉家里,家母常骂微臣翅膀硬了不听话,白眼儿狼,心里没她,其实不是,是微臣要脸,不想让父母担心失望。

    微臣如此,殿下同样如此。

    在靖中时,殿下勤奋努力,常常夜半时分才肯入睡,微臣劝他爱惜身体,他总是说,父母给予他太多期望,他上有长兄,下有弟妹,中有臣子、百姓关注,他必须做到最好,方能不辜负父母之恩,不辜负君恩,给弟妹做表率,让家庭和睦美满。”

    圆子的心事,禾苗一直都知道,小小年纪便担负许多,那么拼命,那么辛苦,求的不过是国泰民安,家庭和美,不负太子这个身份。

    她回想起他在靖中遇到的那些艰险,想起他浑身是血,出生入死的样子;

    想起他一身白衣如雪,站在昭王府的墙头上慷慨激昂,仰面倒下的样子;

    再想起那个深夜,兵临城下,黑压压一片,仿若末日,他毅然决然带着一队人马出城冲杀……

    禾苗心如刀绞,泣不成声:“我们做错了事,理当承当后果,该怎么罚,我们都认。只是,他做下这些事,都有我一份,请娘娘让我与他一起分担。

    他在别宫孤冷凄清,我却在外头吃喝安逸,我心不忍。故而,明知陛下与娘娘不喜,微臣还是胆大妄为,赖在别宫外头,一是仰仗陛下与娘娘的慈父慈母心怀,二是满足自己的私心。

    总觉得这样,便是陪着他,他会知道我在,我也知道他在。抗旨不敬之罪,微臣愿意受罚,请娘娘责罚。”

    言罢深深一拜,泪水滴落在地上,须臾功夫便汪起了一滩。

    钟唯唯被她说得心里酸酸的,知道她这席话都是发自肺腑,心中着实安慰。

    回头与屏风后的重华交换一个眼色,仍是板着脸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二人想要一起挨罚,不是不可以,但这个机会,得靠你自己争取。”

    禾苗眼睛一亮:“请娘娘吩咐。”

    钟唯唯方慢条斯理地道:“你可知晓,魏紫昭的下场如何?”

    禾苗摇头:“臣只知她已然死去,其余不知。”

    她与圆子突破包围之后,伤病缠身,无暇他顾,之后便被遣送回九君,靖中那边的事只是一知半解。

    “据线报,她是被魏绵绵算计而亡,死时身中蛊毒,有人劝魏绵绵将其尸身保留,把蛊虫取出另用,却被魏绵绵拒绝,魏绵绵下令,就地将其尸身焚化,以绝后患,绝不受诱惑。你对此有何看法?”

    禾苗想起靖中前皇帝、魏不惧、百尺的钻营贪婪,不由感叹:“此女定力心计实在可怕,将来恐为劲敌。”

    “对手如此强大,那么你呢?”钟唯唯反问,“申国蠢蠢欲动,试图坏我骨肉亲情,碧玉郡主心中难以安定,睿王恐也不能无忧,你能做什么?”

    禾苗略一思索:“娘娘的意思是,只要臣安了碧玉郡主的心,保全骨肉亲情,您便许我入别宫与太子为伴么?”

    钟唯唯轻轻点头:“能否做到?”

    “能。”禾苗信心满满,脸上也有了笑容。

    钟唯唯低头拿起茶杯,她便识趣地告了退。

    待她出去之后,重华自屏风后头走出来,说道:“这孩子看起来不错。”

    钟唯唯露了笑容:“那是,阿兄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能差到哪里去?圆子的眼光不错。”

    重华淡淡地道:“当然,阿兄自来都是极好的。我近来总是想起从前的事,你说那老东西,从前怎么那么想不开呢?像现在这样多好。”

    钟唯唯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重华被她看得略有几分心虚,掩饰地端起茶杯遮了半张脸,欲盖弥彰地道:“你看我干嘛?”

    钟唯唯道:“陛下,这样小气不好,这都是哪时候的事了,咱们各自有家,还要做儿女亲家,你说我们都几十岁的人了……提那些做什么?”

    重华眨眨眼,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呀,突然想起一件要事,须得马上处理,我这就去了。”

    钟唯唯也不戳破他,起身恭送。

    忽听宫人来报:“西麓山别宫有人来到,太子殿下向陛下与娘娘问安,奉上才钓起的鲜鱼两尾,另,太子身有不安,请派御医。”

    重华停下脚步,十分欣慰:“这个臭小子,总算想通了,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钟唯唯哼道:“自是随了陛下,总归我是没有这种脾气的。”

    夫妻二人斗着嘴,先派福慧公主带着御医去别宫探病,又打算将儿子孝敬的两条鲜鱼悄悄办个小宴,好生享受一下。

第245章 宗妇之职

    睿王府位于皇宫西侧最好的地段,帝后宠爱睿王,府邸修建得很好,即便睿王夫妇外出多年,府中仍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前来探访的客人,比起从前真是少了许多。

    碧玉郡主守着两个孩子读书,思及近来遇到的事,心情十分低落。

    早在和亲伊始,她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遇到这些尴尬事,刚开始一直战战兢兢,日子却过得极其安逸,以为不会有什么了,却当头一棒打下来,砸得她晕头转向。

    昨日入宫,帝后对她和孩子们非常亲切体贴,然而隔阂始终都在,她和帝后都不会忘记,因为申国的出卖,圆子与禾苗只差一点就死在靖中。

    真的是很尴尬,就连孩子们都感受到了这种气氛,不敢说笑,一举一动十分拘束规矩,小女儿甚至悄悄问她,他们是不是会被关起来,再也回不去了。

    碧玉郡主沉沉叹一口气,亲自去厨房看了一遍,又让人去门口看着,务必要让禾苗感受到她最真诚的善意与歉意。

    才吃过午饭,禾苗便如期到来,她给孩子们带来了京城里最时兴的玩具,还给碧玉郡主带了一套陈韫新出的话本。

    她是一贯的直爽性情,进门不谈正事,先跑去和孩子们疯玩一气,把孩子们哄高兴了,才去和碧玉郡主一起喝茶说话。

    碧玉郡主十分谨慎小心,递一杯茶,轻声道:“对不住,我和殿下得知那件事,十分焦急,他本已点好兵将,准备前去支援你们,但是收到京中密旨,已然派了虎贲军去,所以……”

    她小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甚至将申国派了人游说挑拨他们的事也讲了出来:“……我们殿下常与我说,陛下与娘娘养他长大,等同亲生父母,该给的给了,不该给的也给了,倘再贪心,天地不容……”

    碧玉郡主说到动情处,忍不住流了眼泪:“我实在没脸见你们,我和殿下说,自请下堂,把孩子留下,我自己回去,可他不许,他说不是我的错,不该把鞭子打在我身上。”

    禾苗静静听着,说道:“睿王哥哥说得没错,这不是嫂子的错,我就和嫂子明说了吧,我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而来,她与陛下都担心你想不开,也别说什么自请下堂,陛下与娘娘不会答应的。”

    碧玉郡主哭的不能自已:“我不是爱流泪的人,只是,只是真的忍不住,这么多年,我的丈夫,孩子都在这里,让我离开他们,比挖了我的心肝还让人难受。”

    旁人说得再多,也始终不是当事人,禾苗劝过了就不再说,而是静静听着碧玉郡主诉说。

    帝后让她来办这件事,并不那么容易,她得花时间,努力让碧玉郡主相信帝后和她、圆子的善意与信任,还要让碧玉郡主将这份信息传递给镇守莲峰的睿王知晓。

    努力维护家庭的和睦亲密,不让敌人有机可趁,这是宗妇的职责,今天面对的是碧玉郡主,将来也许还会面对阿瑄,以及其他宗室王府。

    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考较的是胆识与勇武,如今考较的却是另一种能力,胆识、心计、耐心、眼光、平衡、口舌,缺一不可。

    禾苗不敢说累,也不敢嫌烦,她知道自己于公于私都必须做好这件事。

    碧玉郡主憋屈了很久,今日终于得以将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心情松快了许多,不好意思地拉着禾苗的手道:“光让你听我说这些烦心事了。”

    禾苗摇头:“嫂子若不嫌我吃得多,以后我还来。”

    二人换了话题,说些边境风物,不提政务,说说笑笑也就到了傍晚,禾苗坚决要求喝酒,碧玉郡主也放开了陪她尽兴。

    两个女人一直喝到夜里,都是大醉,倒头一起睡下,第二天早上起来都是头痛如裂,禾苗赖在睿王府用过早饭,又和孩子们疯玩一回,答应下次将稻穗带来。

    临走时,她与碧玉郡主之间那种尴尬的生涩感已经消失不见,两个人都能体会到对方的诚意。

    回到家中,又收到了来自西麓山别宫的礼物——两条才钓起来的鲜鱼,以及圆子的信,说她送去的药很好,衣服很合身,宫中派去的太医也很尽职尽责。

    她便懂得了他的意思,他终究是听了她的话,不再和自己拧着干了。

    之后几天,禾苗没有再去西麓山别宫,而是按照约定,带着稻穗去睿王府玩耍。

    稻穗经过那件事,说话和行动的能力延迟了许多,和同岁的孩子比起来反应略慢几分,通常与其他孩子玩不到一起。

    睿王的两个孩子却很不错,继承了父母双亲的好脾气与耐心,对稻穗出奇的容忍。

    禾苗和碧玉郡主在那天交谈过后便不再提那件事,通常就是一杯清茶,一本书,静静地看孩子们玩耍,就混过了一天。

    与此同时,宫中的赏赐不时都有,帝后召见碧玉郡主与两个孩子时,也让把稻穗带上。

    碧玉郡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她尽量不与敏感的大臣家眷往来,但在避不开的场合,也能正常应对。

    作为回报,莲峰那边传来了捷报,睿王主动出击,吞并了魏绵绵手中一座小城——不是要塞,却很鼓舞人心。

    又有申国使臣悄悄潜入莲峰,被睿王抓住,亲自砍了头,着人用石灰腌制了,送进京来。

    如此,申国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终于是不敢再往莲峰派遣使臣了。

    眼瞧着就要过年,禾苗忖度着要给圆子做一件新衣,想给帝后各做一件,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宫中的帝后却仿若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先就赐了衣料皮毛下来,说是听闻她不但武艺高强,针黹女红也很出色,让她做几件斗篷。

    旨意传到,禾苗忍不住笑了,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要与圆子见面了。

    果不其然,斗篷送上去后没两天,宫中来了特使,问她可否愿意去西麓山别宫陪伴太子过春节。

    禾苗当然是肯的,忙着入宫谢恩,这回却是帝后二人都见到了。

    ------题外话------

    恩,真的很快就要完结了。

第246章 等太子毒死她再嫁

    交泰殿内暖意融融,皇帝陛下端坐于窗前批折子,皇后则斜倚着熏笼在看账簿。

    公主福慧坐在一旁,怀里抱一只狮子猫,小声和皇后说着话,表情说不尽的娇憨。

    皇后浅笑吟吟,偶尔搭一句话,再点点公主的鼻头,十分宠溺慈祥。

    宫人入内通传,帝后便放下手中的事,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宣。”

    禾苗长大之后,是第一次见到皇帝陛下,她对这位陛下的事迹知道得很多,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处。

    给帝后行礼之后,又要给福慧公主行礼,福慧公主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笑道:“嫂子别和我客气。”

    禾苗略尴尬,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她,起身招呼福慧:“给你哥哥的东西还没收拾妥当,你随我来。”

    母女二人去了后殿,殿内只剩下禾苗与皇帝陛下。

    “坐吧。”重华一指福慧坐过的地方:“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不要拘束。”

    禾苗端坐如松,垂下眼皮静静等候,她知道皇帝陛下在打量她,目光非常锐利。

    按说,她见过的大人物也不少了,但如此具有压迫力的目光,还是第一次遇到,总让人无端紧张。

    “你和太子做的那些事,朕都已经知晓了。”皇帝陛下总算开了口,语气十分温和,“太子很喜欢你,为了你,甚至以身犯险。”

    禾苗站了起来,不辩白,不反对,因为这本身就是事实。

    “他是可以为你去死的,那么你呢?”皇帝陛下的语气仍然很温和,内容却不那么温柔。

    禾苗终于抬起眼睛看着他:“回陛下的话,太子如何待臣,臣便如何待太子。”

    皇帝陛下点点头:“那么,朕来问你,目前有这么一件事,靖中魏绵绵使人送密信过来求和,愿以靖中八万里沃土,三十城池为嫁妆,请与太子联姻,你肯么?”

    禾苗瞬间呆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傻乎乎地问皇帝陛下:“这个,不是陈韫写的话本里的故事吗?”

    皇帝陛下没料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回答,哑然片刻之后,骤然失笑:“没错,就是话本里的故事,不过话本里的故事,不也是从现实中得来的么?魏绵绵不想打仗。”

    禾苗道:“臣相信她不想打,但她的手下呢?他们答应她带着这么多嫁妆嫁过来吗?魏不惧答应吗?臣不认为她现在已经具备掌控靖中全局的能力。因此这是一个阴谋。”

    皇帝陛下笑了起来:“朕没让你分析,只问你肯不肯与她共同侍奉太子。”

    禾苗眨眨眼,正要反问他与皇后之间是否可以如此,皇帝已然喝止她:“不许提朕与皇后,只需回答肯,还是不肯。”

    禾苗很认真地想了想,道:“臣等太子毒死她再嫁太子。”

    “放肆!无礼!”一旁的太监总管尖叫,皇帝陛下也没有阻止的意思,神色晦暗地注视着她。

    禾苗行礼:“陛下要的答案,臣已经回答了,若无其他吩咐,请许臣告退。天色不早,外出赶往西麓山别宫需要时间,恐天黑山路难行。”

    皇帝陛下淡淡地道:“这样的情况下,你仍然坚持要往西麓山吗?”

    禾苗很认真地回答他:“当初太子去靖中,他没问臣的意思;重兵压境,他带着人杀出城去,也没问臣的意思。无论以后如何,不是还没到来吗?只要不是危及国家和帝后,臣当然要做应该做的事。”

    皇帝陛下笑笑,摆摆手:“去吧,赐火狐裘一领,照夜白御马一匹。”

    禾苗再次呆住,为什么没骂她,反而赏她?

    太监总管翘着兰花指,尖声提醒她:“恭喜将军,还不谢恩么?”

    禾苗这才行礼谢恩,退了出去。

    福慧公主带人在外守着,见她披着火狐裘出来,就笑眯眯地迎上去:“真好看,我问父皇要了很久,父皇也不给,原来是给嫂子准备的。”

    禾苗便要解下来,福慧连忙按住她,大笑:“我和嫂子开玩笑的,嫂子就当真了,嫂子最配这个,我撑不起来的,快些带着这些好吃的去西麓山吧,替我向二哥问好。”

    禾苗应了,又去找皇后谢恩告辞。

    钟唯唯靠在熏笼上,懒洋洋地道:“你是个聪明人,我总担心你桀骜难驯,不懂得变通,如今看来也还是,不过嘛,好歹我们还活着,总能为你们撑几年,去吧。”

    禾苗走出皇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里露出几分小狡猾小得意。

    她是她爹的女儿,她爹最让人头痛的就是桀骜不驯,亦正亦邪只凭心意,帝后很担心她也是这样的人,这些她爹都和她分析过。

    那么,她若说要做听话的乖宝宝,帝后肯定不信。

    那她就加上一个“只要不危及国家与帝后”,就要做该做的事。

    果然皇帝很满意,正如帝后不讨厌她,却未必喜欢圆子为了她不顾一切一样。

    他们不是他们自己的,是俪国的,臣民的。

    适当地装点糊涂和呆傻,再杀气腾腾补两刀,帝后会喜欢。

    赏东西,是表示对她的认可,想来,好事将近了。

    禾苗意气风发,一路疾行到西麓山别宫,都来不及和守将打招呼,一阵风地卷进去,在池塘边找到了垂钓的圆子。

    什么都不及说,一个猛扑扑过去,紧紧吊在他的肩上,把他扑得一个趔趄,歪坐在地上,看着她只是苦笑:“调皮。”

    禾苗探头往桶里瞧,摇头摆尾几条小鱼,不高兴:“为什么没有大鱼?”

    “因为它们听说你来了,都被吓得躲起来了呀。”圆子笑吟吟地收线,命宫人过来收拾东西,拉着她回去:“脸都冻红了,去暖暖。”

    禾苗听话地被他牵着,时不时回头看着他傻笑一声。

    圆子被她笑得心情很好:“傻笑什么?没见过我么?”

    禾苗把他修长的手指握在掌中拧过来,拧过去,小声说:“就是没有见过。”

    一旁伺候的人听见,忍不住轻笑一声,圆子淡淡一瞥,便吓得缩了脖子。

    ------题外话------

    年会回来,航班延误,半夜三点才到酒店,累惨成狗,身体情况不允许,昨天只好请假了。稍后还有一更。

第247章 终成眷属

    坐定之后,禾苗和圆子炫耀火狐裘衣:“……还有一匹照夜白御马,可好了,殿下可知,陛下为何赏我东西?”

    圆子虽然不知,但也晓得是好事将近。

    看她嘚瑟的样子,故意掂量片刻才道:“因为你对社稷有功。”

    禾苗睁大眼睛:“我做什么了,对社稷有功?”

    圆子一本正经地道:“因为你怀上了皇嗣啊,这不是于社稷有功吗?”

    禾苗一怔,随机扬起拳头猛捶他:“找打啊,你不在,我从哪里去怀?一个人生吗?和石头生吗?”

    圆子作势还了几下手,禾苗更怒:“居然敢还手?看我不揍到你爬不起来。”

    她把他推翻在榻上,将裙子提起,跨坐在他腰上,对着他又推又打又拧,笑闹成一团。

    打着打着,她突然不动了,十分不自在带看着圆子:“干嘛这样看着我?”

    圆子双手搭在她腰上,神色专注地仰面注视着她,轻声道:“看你好看,想看。”

    禾苗轻轻抿唇,惊觉身下的小圆子已经不可描述,由不得脸红心跳,小声道:“再好看也只能看着,陛下与娘娘并没有允许我们做这个。”

    圆子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轻哼:“可也没说不许我们做这个,他们让你来陪我过春节,是让你来折磨我的吗?那还不如不许你来。”

    禾苗紧紧揪着腰带不松手:“万一怀上小圆子怎么办?我不要生出一个其父不详的娃。”

    圆子恨得使劲掐她的脸:“其父哪里不详?分明就在这里!你不是想自己生吗?不是想和石头生吗?现在我就让你生!”

    禾苗伸手去捂脸,低声呼叫:“救命啊,地主老爷欺负小可怜啦!”

    手刚摸到脸颊,腰带已被解开。

    她来不及说什么,温软的舌头已经滑入她的唇瓣之间。

    思念如潮,一发不可收拾,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什么都记不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凭本能紧紧攀住圆子的脖子,与他一起迷醉沉浮。

    他们要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彼此都累得不想再动了,才停下来,互相拥抱着睡过去。

    次日清早,禾苗被风声吵醒,睁开眼一瞧,窗外一片白雪,竟然又下了雪。

    秋天的时候,圆子就曾断言,今年冬天必有雪灾,俪国都落了雪,可想而知靖中、申国的雪有多大。

    由得他们去挣扎吧!她探身看向圆子,雪光衬着他的俊颜,睡容安好,挺直的鼻梁,英气的下颌,饱满的额头,没有一处不好看。

    她满心欢喜,低头吻他,依稀看到他鬓边一根白发,不假思索地扯下来。

    圆子一皱眉头,不高兴地睁开眼睛,看到她讨好的笑容,就笑了,伸手将她搂紧,沙哑着嗓子轻声道:“早啊。”

    禾苗将白发递给他看:“以后不许长这个,有烦恼可以和我说,我一直陪着你。”

    圆子心中又暖又软,轻声道:“人终有一老。”

    “我和你一起呀。”禾苗把他和她的头发打成一个同心结:“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的。”

    这是她说得最动听的情话了,圆子眼眶微热,久久不语。

    禾苗心说,感动了吧?赶紧说好听话!

    却听圆子淡淡道:“没想到你除了会舞刀弄剑,还会打同心结,可我还是不信前几天送来的斗篷是你做的。”

    禾苗咬他:“太过分了,就是我做的!”

    好吧,就不是她做的,她最多就是在绣娘的指点下,缝了几针而已,还被绣娘嫌弃缝得不好,拆了重做。但好歹上头始终留了她的指印和针迹呀。

    二人说说笑笑,闹到中午时候才起来,禾苗坐在窗前对镜梳妆,圆子给她描眉簪钗,饭后手牵着手,一起畅游西麓山别宫。

    难得的雪景,便又铺了纸墨,共同画一幅水墨西麓山雪景,末了盖上章,折两枝怒放的红梅,一起送回宫中,奉给帝后。

    天黑时,宫中亦有馈赠,新鲜宰杀的鹿肉,从南方送来的柑橘,暖房里出的鲜花与小白菜,好吃极了。

    禾苗带着人将春联贴满了他们居住的宫室,又自作主张,将帝后居住的地方也贴了春联与窗花。

    大年夜,宫中赐了席面下来,她与圆子遥祝帝后身体康泰,俪国国泰民安,二人对饮守夜,过得十分惬意。

    若干年后想起来,这竟然是二人过得最悠闲的时光了。

    旦日大朝会,有人上表给太子求情,说他功大于过,恳请皇帝陛下开恩,放他出西麓山别宫,被皇帝陛下拒绝。

    再有人观察帝后的言行,上书称,太子年长,理当大婚,大婚之后,年轻人自然成熟安定。

    皇帝陛下没有当场表态,却将折子留了下来。

    其他人嗅着味道,立刻一起上书,劝帝后给太子完婚。

    各人理由各不相同,却都表明了一点,太子尽早大婚,于社稷有利。

    元宵节时,帝后邀请闽侯一家入宫过节,家宴上,谈及了孩子的婚事。

    次日,便下旨命钦天监择吉日,之后,昭告天下,于三月初十日,为太子举行大婚典礼。

    消息传到西麓山别宫,禾苗正陪着圆子抄写经书,贺喜的宫人一拥而入,她还是懵的,见着皇帝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傻傻问道:“不与魏绵绵联姻了么?”

    总管太监翘着兰花指,笑道:“将军在开玩笑,陛下岂是糊涂的?”

    圆子在一旁听着,面无表情地把众人赶出去,把她抓到一旁拷问:“什么联姻?”

    禾苗这才勉勉强强透露一点点给他知晓,某人摩拳擦掌:“一直瞒着我不说,是什么意思?”

    禾苗一瞪眼:“不想让你嘚瑟。”反将一军:“莫非你想娶她?”

    圆子笑着叹气:“你不是已经告诉父皇,坐等我毒死她再嫁我么?还问什么?”

    禾苗这才满意:“我走啦,回家准备嫁衣去了。”

    二人大婚所需的物品是早就备好的,都不用怎么准备,无非就是将吉服改得更合身而已。

    期间二人不得相见,只能依靠鸿雁传书,以表相思之情。

    转眼便是三月初十日,太子与太子妃正式大婚。

第248章 喜上加喜

    新人婚后并未留在宫中生活,而是照旧去了西麓山别宫。

    因为帝后有言在先,太子犯下的错误还未惩罚完毕,大婚只是让他早些意识到自己的错而已。

    帝后之严厉,令许多人大为惊异,当事人却是过得悠哉乐哉。

    春天的西麓山格外美丽,山花烂漫,禾苗与圆子的日常是,早起练功,不让武艺荒废;在山上溜达散步,采一些野菜,回到别宫亲自做些可口的小食。

    饭后小憩半个时辰,一起读书抄经;傍晚时分再出去溜达,与看守别宫的黑甲军交流切磋武艺;天黑回去,沐浴睡觉造孩子。

    悠闲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福慧公主来探望他们,带来了有关前线的消息。

    靖中与申国经历了一个可怕的冬天,今年的春荒十分严重。

    申国尚且还好,皇帝反应及时,国力强盛,救济调派及时,靖中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由于魏绵绵与魏不惧各自为政,连年征战,国内粮草早就被耗得差不多了,实在是难以做到有效的救援。

    于是暴乱四起,不单流民为求生抢粮发动暴乱,一些世家也趁机举事,据不完全统计,靖中国内出现了大大小小一共三十多支叛军。

    这是进击的最佳时间。

    深夜里,禾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怕吵到圆子,便轻轻起身,打算去隔壁,却被圆子抓住手:“我也睡不着。”

    禾苗就问:“是在想靖中?”

    圆子微笑:“知我者莫如你。”

    禾苗手痒痒:“我们自己做个沙盘如何?”

    就算不能亲自上战场,那也可以在沙盘上推演,过一过干瘾呀。

    二人一拍即合,披上衣服,打着灯笼,去了后山的小溪里淘细沙。

    到得天亮,再让人拿着单子下山购买制作沙盘所需的物品,两天之后,物品准备齐全,便动手制作沙盘。

    有关靖中、铁碑岭的山山水水都在他们的脑海里,不用地图,他们便可做出精美的沙盘。

    做好之后,二人便互为敌我双方,对坐推演,每每废寝忘食,只恨自己不能亲临其境。

    转眼一个月过去,禾苗发现自己的小日子没有如期到来,等了几天之后,她要求派御医。

    御医很快到来,宣布太子妃有了身孕。

    这是天大的喜事,消息很快传回宫中,又由帝后安排了可靠的老人去闽侯府送信。

    傍晚时分,宫中派了若干可靠的嬷嬷,带着若干上好的食材与物品来到别宫,带来帝后亲切的慰问,与皇子公主们的恭喜。

    接着,白洛洛与何蓑衣也来了,老夫妻嘘寒问暖,就像禾苗是个玻璃人儿似的,需要十分呵护。

    与长辈们的大惊小怪比起来,小两口挺淡定的,不就是生个孩子么?迟早都要生的,闲着也是闲着,就生吧。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圆子淡定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欢喜骄傲的心,他多厉害呀,娶了这样厉害的禾苗,刚成亲没多久就让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一定会集二人之所长,更加优秀更加出色。

    他开始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许禾苗陪他熬夜推演沙盘,要求她准点作息,总是趁她不注意就往她碗里夹菜。

    禾苗每次都瞪他:“说,你什么居心!想把我喂成肥猪吗?”

    骂完之后,还是心满意足地吃光了碗里的饭菜,再起身出去,身手利索地打一套拳,看得一众嬷嬷大惊小怪,纷纷制止。

    一个嬷嬷试图仗着自己资历与年龄,狠狠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子妃:“现在是非常时期,前三个月要养胎的,不然容易出事!”

    禾苗没办法和她讲道理,索性简单粗暴地告状:“殿下,她这是咒我么?”

    圆子的内心其实也是崩溃的,却要装作很淡定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做和事老,先安慰妻子:“你想太多。”

    再回身严厉地训斥嬷嬷:“你也是积年的老人了,母后信重你才让你来,怎么不懂事?”

    可怜的老嬷嬷泪往心里流,再不敢管太子妃,只是每天瞧着又不能说,实在是憋得难受,便请旨回宫,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帝后正在酝酿一个大阴谋,见她回来,叫去问话,便都笑了,纷纷问她:“太子妃是否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

    老嬷嬷艰难摇头:“不曾,能吃能睡能跳能玩,就是老奴瞧着担心。”

    帝后交换一个眼色:“这样啊,那还真得管管了。”

    老嬷嬷好开心,仿佛看到调皮捣蛋、不肯闲着的太子妃被皇后娘娘关起来,便撺掇着皇后要管教得趁早。

    于是次日,帝后突然下令,要前往西麓山别宫探望太子妃。

    轻车简从,并未惊动多少人,也不许告诉太子与太子妃,午后到了西麓山别宫,直接去到犯罪现场。

    沙盘旁边,那小两口正厮杀得厉害,杀到兴起处,禾苗捡起一根树枝:“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不如我与你对战,如何?”皇后娘娘温柔一笑,从阴凉处走出来,直往禾苗身上打量。

    老嬷嬷躲在皇后手旁暗戳戳偷笑,就不信皇后娘娘治不了你!

    禾苗对上老嬷嬷的笑容,由不得一哆嗦,心说自己这是嘚瑟过分,乐极生悲了,万一皇后娘娘也和那些婆婆一样,要求她静坐养胎什么的,那不得要命了?

    “不知父皇母后大驾观临,未曾远迎,请恕罪。”禾苗垂着两只手装老实,悄悄给圆子递眼色:“救命啊!”

    圆子就和没看见似的,行礼之后便上前扶着皇后撒娇:“父皇与母后要来也不让人说一声,儿子好给你们准备膳食。”

    儿子长大之后就不可爱了,再不肯撒娇,今天真是难得一见,虽然明知他是为了自己的小娇妻,帝后还是很开心:“有什么好吃的?”

    禾苗自动接上话头:“荠荠菜,小米菜,枸杞尖,还有新开放的牡丹花煮糖水也是极好的……”

    皇后便怀念地道:“还真是好多年没有亲自挑过野菜了,苗苗陪我一起去,如何?”

第249章 露马脚啦

    这是要单独训话吗?

    禾苗硬着头皮做乖巧状:“难得有机会陪伴母后,儿臣求之不得。”

    想让圆子跟上,却发现皇帝陛下站在沙盘旁,一脸严肃地向圆子问话,眼瞅着他是顾不上她了,只好死了心,欢欢喜喜扶着皇后往后山去。

    皇后穿得简单利索,青色布裙只到脚踝,走起路来轻快灵活,不比年轻宫人差。

    她对山野间的事物也知道得很清楚,有些禾苗不认识的植物也能娓娓道来,甚至还教禾苗如何捕捉麻雀钓青蛙,怎样烤了才好吃,始终没有提及如何养胎的事。

    婆媳二人边走边聊,挖了小半篮子野菜之后,感情已经得到升华,禾苗确信自己的婆婆并不打算强迫自己静坐养胎,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用对待自己父母的心去对待皇后娘娘,额外再加几分谨慎与敬重。

    好的心情能传递,善意也能传递,皇后娘娘心情很好,看儿媳妇怎么都满意,再想想接下来要做的那件事,对她更多了几分柔软。

    走到半山腰上,禾苗见皇后鼻尖有细汗,记得父母曾提过,皇后早年多病,身体不好,虽精心调养多年,内体始终要比寻常人差些,便提议在阴凉处休息片刻。

    见皇后要随意往山石上坐,拦住了,脱了自己的外袍叠好才让坐。

    皇后笑问:“不怕着凉么?”

    禾苗屈起自己的手臂,调皮地笑:“母后捏捏?”

    皇后果真笑着捏了两下,叹道:“年轻真好。”

    老嬷嬷怨念,说好的静心养胎呢?为什么反倒一起来爬山了?还脱衣服!脱衣服!

    “你别担心,她身体好,没事。”皇后拍拍老嬷嬷的手,体恤她:“你年纪大了,又长久住在宫中,走不得山路,去那边歇会儿就先回去吧,不必伺候。”

    老嬷嬷感动得热泪盈眶,说了好些好话才退下去,皇后又特意让一个年轻的宫人去照顾她,送她回别宫。

    禾苗瞧着,若有所思。

    皇后微笑:“看样子,你似有所悟。行军打仗与在宫中生活是不同的,你不能把每个让你不满意的人都暴打一顿,或是一刀杀死,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办法,你懂?”

    倘若她遇上的不是皇后这样开明的婆婆,而是刁钻古怪之人,那么这个老嬷嬷在背后递几句谗言,便足以令她难过很久了。

    禾苗点头:“我以后会注意的。”

    “光是注意不够,必须历练呀。”皇后话锋一转:“你搬回宫里住吧,每日留在我身边,与我一同打理宫中事务。”

    禾苗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太子他……”

    皇后用非常温柔的语气,说出一点不温柔的决定:“前线需要人,他前些日子犯了大错,必须将功折罪,现下机会很好,他该去前线了。”

    禾苗一阵难过,是为圆子担心,也是为离别伤感,更是为自己不能上战场而难过。

    皇后善解人意地没有打扰她,由着她平复心情。

    山风徐徐而来,带来馥郁的清香,天空湛蓝高远,所有的植物都透着活泼泼的绿,生机勃勃。

    禾苗眨眨眼,吸一口气,接受了这个决定,这样挺好的,总比全都被关在这别宫里好。

    她愉快地说:“儿臣会很快适应宫廷生活的。”

    “那是另一个战场。虽则宫中没有什么后妃,但一样复杂,你要接待大臣们的家眷,要平衡处理宗室之间的事,该赏要赏,该罚要罚,要心若明镜,眼若蒙纱。”

    皇后把手递给禾苗,借着她的力起身:“眼睛蒙着一层,小事儿就看不见,不知道;心若明镜,万事心中有数,看人看事看到骨头里。不是不能管,而是不想管,不必管。”

    禾苗安静听着,仔细观察脚下,务必让皇后走得稳当。

    即便努力想要陪婆婆松快一下,将与圆子分离的事情还是让她的心情不可避免的低落起来。

    皇后十分体贴,又挖了几棵野菜就道:“累了,咱们回去。”

    走到别宫附近,圆子与皇帝已经迎了上来。

    圆子接过禾苗手里的野菜篮子,有些愧疚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禾苗轻轻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帝后兴高采烈地翻捡着野菜,不时感叹一句:“这个做饺子馅好吃,当年我们就是一起去山里挖,再拿回来洗干净,让大师兄做给我们吃。”

    说着说着,就提到了何蓑衣,皇后高兴地说:“我们师兄妹几人很久没有聚过了,趁这个好机会,让人去把大师兄一家、秋袤一家接来呀。”

    皇帝反对:“不好吧,这都天黑了,大师兄身体不好,不好让他连夜赶路,且孩子就要出远门,不如咱们自家人聚一聚,回宫之后再让他们来。”

    禾苗诚心诚意地说:“多谢父皇体贴,家父回到九君之后,心情愉快,调养得当,已然好很多啦……”

    话没说完,就被圆子悄悄拽了一把,她莫名其妙:“干嘛?”

    圆子叹气摇头,表示她没救了,他悄悄提醒她别掺和他父母的事,她却这样嚷嚷出来,让他情何以堪?

    母后说得没错,何苗苗的确需要在宫里历练一番,不指望她多厉害,至少别人给她递眼色时别嚷嚷出来呀。

    被儿女勘破小心思,皇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皇后却是笑了出来:“也罢,就依陛下,我们一家人。”

    皇帝这才略高兴了些,小声与皇后说了几句,皇后便起身:“苗苗,与我一同做饭如何?”

    “昂?”禾苗高兴极了,“我包饺子最拿手了!”

    高高兴兴跟着皇后往前走,皇后回眸指使那妄图偷懒父子俩:“择菜洗菜是你们的事。”

    夕阳西下,整个西麓山别宫浸染在霞光之中,禾苗包着饺子,看看身旁的丈夫,再看看不远处窃窃私语的公婆,想着肚子里的小生命,忍不住勾着唇角笑起来。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拍了她的膝盖一下,禾苗抬眼,看到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圆子,心说真能装,再低头,就看到膝盖上一只沾着面粉的白手印,便忍不住笑了:“露马脚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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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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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繁春正茗介绍:
她是闻名天下的茶道天才,新帝登基,她被迫成为宫中女官,逃无可逃。新帝傲娇霸道,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最要紧的是,他居然是曾经被她抛弃的二师兄……
新书《凤门嫡女》已发,欢迎入坑花繁春正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繁春正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