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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花繁春正茗txt下载     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你爹真的不续弦吗?

    何蓑衣转过头去骂半夏:“你很弱吗?孢子肉你都砍不开?”

    门“咯吱”一声响,等他回头,白洛洛和顾轩都不见了。

    他愣在当场,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才好,于是脸更黑了。

    粗使婆子见情况不妙,赶紧溜回厨房做事去了。

    半夏幸灾乐祸:“不是想成全他们么?这样紧紧盯着,防狼似的做什么?自作自受。”

    何蓑衣愣了片刻,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应该放手,这样拿不起放不下,非丈夫所为。”

    半夏撇撇嘴,懒得理这个矫情的老男人。

    听说女人到了五十岁左右脾气会变怪,他们家这个男人大概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吧。

    好难伺候,倘若他是个女人,还是何某人的老婆,一定每天吊打十顿,直到让他知道对错才好。

    半夏狠狠一斧子劈在孢子肉上,算了,可怜的老男人,亲人都没有,他不管谁来管?

    顾轩和白洛洛并肩前行,微微有些苦恼:“先生的脾气性情越来越古怪了,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让他不喜欢。”

    白洛洛的好心情其实是装出来的:“你不用放在心上,他向来随心所欲,你做得很好。”

    顾轩脸色微红,低声说道:“小白,你说实话,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凭心而论,顾轩真的很优秀,有才干有担当、宽容却有性格,人长得好,有前途……

    不过么,白洛洛瞟一眼顾轩,觉得他的脸红得有点不正常,便笑着说道:“很好呀,就是有一点不好。”

    顾轩很紧张:“什么地方不好?”

    白洛洛微笑着道:“太优秀了,让人不敢高攀。”

    顾轩的脸“唰”地就白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不懂呢。

    他之前还想着,倘使将来回到郦国,他便向帝后请求赐婚,这一路上相处下来,他是很喜欢白洛洛的。

    家世、妻族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人好,他和白洛洛有很多共同语言和爱好,即便他上战场,她也能跟在一旁做帮手,可不比那些柔弱的闺阁女子更好?

    可是白洛洛这样说,明显就是婉拒了。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脸上难免过不去,更多是难过伤心。

    他好半天才勉强重新堆起笑脸:“不要看轻自己,你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做个女将军和女大臣都使得。”

    白洛洛本来是想好好和他相处一下的,但听到他的示意,那句婉拒的话莫名就冲出口了,于是很有些尴尬不安。

    见他如此大度和气,就更不好意思了,摸着鼻子小声说:“谢谢你。”

    看来以后得注意一点,未能确定自己忘记何蓑衣之前,不能再让顾轩误会了。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天上下着雪粒子,北风吹得“呼呼”响,街上的行人也不多,倒是清净。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大声喊道:“抓刺客,抓刺客!”

    顾轩迅速抓住白洛洛往路旁躲让,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好牵扯进去。

    二人刚在道旁的成衣铺子门口站定,就见一群青衣软甲护卫追着几个人从大街上狂奔而过,手里还拿着明晃晃的刀。

    整个荣京之中,会打扮成这样的护卫,唯有皇太女魏紫昭府上。

    白洛洛幸灾乐祸地小声道:“莫非是刺杀那个人吗?”

    顾轩抱着双臂淡淡地道:“说不定,皇贵妃前几天才从步辇上摔下来,听说磕破了头。”

    因此这完全可能是皇七女和皇三子的报复,就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魏紫昭了。

    二人正眉来眼去地交换意见,一个胖胖的大娘挤过来,大声招呼:“你们小两口也在这里呀,没吓着吧?”

    是他们的邻居大娘,超级八卦,他们才搬来就敢上门打听底细,这会儿也是不肯放过:“小白大夫,你们这是要去给人看病吗?”

    白洛洛等人租住的地方是荣京权贵之家的下人群居之地,这里最方便打听各种内幕消息。

    人有生老病死,病是很重要的事,因此白洛洛与何蓑衣便是以医术傍身,专给人看各种病,而顾轩对外的身份则是个贩药的。

    世人看病,都讲究熟人熟客,他们才来,请他们看病的人不多,但邻居大娘却是清楚的。

    顾轩好脾气地回答邻居大娘:“今天是内子的生辰,我带她上街买点东西。”

    “真是好福气。”邻居大娘羡慕地吹捧了两句,话锋一转:“小白大夫,你爹真的不续弦吗?我有个妹子,年方三十,守寡无子,长得貌美如花,贤良淑德,和你爹乃是天生一对……”

    白洛洛脸都笑僵了,正想找个借口摆脱,忽见又一群侍卫狂奔而来,见人就大声喝问:“哪里有大夫?”

    白洛洛和顾轩心口一紧,不约而同地看向邻居大娘,正想提醒她别乱说话,那群人已经冲到面前,一把揪住邻居大娘,恶狠狠地问:“哪里有大夫?”

    邻居大娘被吓得够呛,死死拽着白洛洛的胳膊,大声道:“她是,她是!”

    顾轩眼里寒光闪过,倘使不是当着这些人,他一定把这不知死活的老虔婆给弄死了。

    反抗或是不认,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糊弄一下也就是了。白洛洛吸一口气,佯作惊慌:“我只会妇科儿科……”

    那侍卫便去拽她:“找的就是儿科大夫,走!”

    顾轩伸手去挡:“你是何人?竟敢当街掳人么?”

    侍卫将刀一晃,抵住顾轩的咽喉:“废话少说,不然弄死你!”

    “军爷快放了我男人,我去,我去!”白洛洛给顾轩使眼色,不过是个小概率事件而已,不能闹大。

    白洛洛一步三回头地被拽走,顾轩用杀人一样的目光交待邻居大娘:“立刻去我家报信,不然有你好看!”握紧双拳追上去。

    转过街角,便看到一间纸铺子,铺子被重兵重重把守,一个瘦高的女官焦急地等在门口,看到白洛洛就跑上来:“怎么样?”

    听说白洛洛是大夫之后,十分怀疑,却也没有停顿,抓着人就往里跑。

第17章 遭遇魏紫昭

    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纸铺里的货物被全部清空堆放到一旁,屋子正中放了张竹榻,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孩子脸色惨白紧闭双眼躺在上面,旁边坐着一个身着紫色男袍的美丽女人。

    听到动静,美丽女人猛然抬头,目光如同鹰隼一样看向白洛洛,气势非常凶狠。

    正是魏紫昭本人!

    白洛洛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连忙低下头,无措、害怕的样子不用装就自然表现出来了。

    女官使劲拽着她的胳膊,禀告道:“殿下,这是最近的大夫,要不要先试试?”

    魏紫昭起身,猛地捏住白洛洛的下颌,阴冷地道:“你是大夫?”

    她的手指冰凉,力气很大,白洛洛自觉下颌都要被她给捏碎了,僵着脸使劲点头:“是。”

    魏紫昭便拖她到榻前,指着那昏迷不醒的孩子命令道:“救他!若有差池,孤把你剁成肉泥!”

    被子揭开,露出小男孩身上的伤。

    正中腹部,上面缠了厚厚的白布,鲜血仍然不断渗透出来,明显就是止不住血了。

    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刻钟,这孩子就得死在这里。

    难怪那些侍卫疯了似的到处找大夫,魏紫昭宁愿等也不敢移动这孩子。

    只不知这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白洛洛不过迟疑片刻,就挨了狠狠一刀鞘,打得她喉头腥甜,差一点扑倒在地。

    魏紫昭冷声道:“把她拖下去乱刀砍死!”

    “别……我能救他!”白洛洛忍住怒气,迅速要水洗手,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刺穴止血,同时口述药方,要求魏紫昭的人赶紧买来煎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问魏紫昭:“伤口必须马上处理,是民女缝合还是等你们的人缝合?”

    要论可信度,当然是御医最稳妥,然而这孩子伤得太重,对方又是有意为之,御医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魏紫昭阴冷地盯着白洛洛的眼睛:“你可有把握?”

    白洛洛坦然道:“医者医病不医命,只有一半把握,还需您做决定。若是愿意,便着人烧水煮针熏线、宰鸡取血。”

    魏紫昭闭了闭眼,冷声道:“烧水!”

    白洛洛从随身携带的针线包中取出缝合银针与桑皮线,水很快烧开,针煮好,桑皮线放在水蒸气上熏过,柔软如新。

    剪开包扎的白布,白洛洛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这孩子如此危急凄惨,他人小肚子小,刺向他的那把刀却十分宽大,几乎将他的肚子给剖开了。

    估计是防护的人及时赶到,及时拦住,不然这孩子的五脏六腑必然全部受损,回天无术。

    这样对待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也不知是多大的仇怨。

    白洛洛心里隐然有了数,麻利地清创缝合,缝好之后命人取热鸡血涂上救急。

    女官失声道:“如何能用鸡血?”

    白洛洛道:“用蒲黄粉也是可以的,但这会儿能拿出来吗?”

    她问魏紫昭:“请贵人决断。”

    不按白洛洛的要求做,是等死;做了,也许还有二分之一的希望。

    魏紫昭冷声道:“做!”

    很快,白洛洛做完这一切,扬声问:“药呢?我让去买的药买来熬上了吗?”

    得知药熬上了,白洛洛毕恭毕敬:“民女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是死是活,得看天意。”

    魏紫昭阴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冷声道:“你是谁?”

    白洛洛低眉垂眼:“民女叫做白洛洛。”

    魏紫昭冷笑:“孤听你的口音,不是我靖中人氏。”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白洛洛既然敢来,便是做好了准备,唯一担忧的,就是生怕魏紫昭发现何蓑衣。

    白洛洛把之前商量好的说辞说了一遍,期间,魏紫昭怀疑的目光不停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如有实质。

    白洛洛抿紧了唇,幸亏她在东岭待的那些日子,学了满口的东岭口音,到了靖中之后也一直都说东岭话,不然这会儿追究起来就是很大的马脚。

    魏紫昭久久不语,白洛洛试探着道:“能否让民女归家?”

    魏紫昭看了女官一眼,女官便沉着脸道:“老实点!”

    这是不许她离开了,白洛洛叹一口气,忐忑地在角落里坐下来休息。

    刚才她是真的用尽了全身的急智,超常发挥医术,这会儿松懈下来,才发现里衣全湿透了,紧紧贴着身体,十分寒冷不舒服。

    魏紫昭沉默地注视着昏迷不醒的小孩,看上去心情非常不好,十分担忧。

    白洛洛不时偷看,觉着,这孩子不会是魏紫昭的吧?

    靖中自来有女皇与皇太女的传统,除却正夫之外,这些天之骄女府上也会养男宠。

    魏紫昭少时也有过正夫,但那人听说身体不好,与她不和睦,早早就病死了,之后这个位子便一直空悬。

    但她还真没打听出魏紫昭有子嗣,不过想来,皇太女是何等重要的位置,没有子嗣怎么继承大统?

    这个孩子指不定就是魏紫昭的亲生骨肉。

    白洛洛想起魏紫昭当初对付圆子的手段,十分不齿,难怪她对付女人和孩子如此阴毒,原来是有传统的。

    正胡思乱想间,女官引了几个御医进来:“殿下,御医来了。”

    几个御医神色惊慌地围上去,把伤者围得水泄不通。

    一一诊看过后,纷纷擦汗:“禀殿下,小皇孙脉象安稳,出血已经止住,若是不出意外,好生调养,应当会好起来。”

    魏紫昭勃然发作:“什么叫做应当好起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御医跪了一地,都不敢吭声。

    女官低声劝了魏紫昭几句,魏紫昭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却也听进去了,怒气勃勃地道:“把安儿送回府,孤要入宫!”

    白洛洛尽力往角落里缩,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指望着众人能忘记她,她好找机会溜走。

    谁知魏紫昭从她身边经过时,阴沉沉地道:“把她带回去,安儿未脱险之前不许她离开。”

    白洛洛委屈,若是这小崽子死了,那是不是要她抵命啊?

    不等她喊冤,魏紫昭已经离开,众人也掐着她的胳膊把她狠狠推上了马车。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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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们从前见过面

    白洛洛没有太过挣扎,因为她临上车前看到了藏在街边的何蓑衣。

    灰白的棉衣,还不算很长的胡须,眼角有风霜之色,看着和普通老百姓差不多。

    然而白洛洛却觉着不一样,何蓑衣的眼睛真亮呀,哪怕就是特别难看、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是鹤立鸡群的感觉。

    隔着人群和街道,她与他凝视。

    他终于不再回避她的视线,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白洛洛的心踏实下来,她收回目光,顺从地上了马车。

    到达皇太女府后,靖中人把白洛洛推进一间屋子关起来就不再管了。

    屋子里有床有被子,就是没有水和吃食,更没有火。

    白洛洛毫不客气地跑到床上去捂着,睁大眼睛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真是没想到,过个生日而已,就把自己过成这样子了,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和何蓑衣赌气了,说不定这会儿孢子肉都到肚子里了。

    白洛洛摸着在唱空城计的肚子,哀叹了一声。

    天色渐暗,原本静悄悄的皇太女府突然喧闹起来,白洛洛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听动静。

    但那喧闹也不过是暂时性的,一会儿功夫就安静下来了。

    门突然被人打开,几个妇人进来,掐着白洛洛的胳膊就往床下拖。

    白洛洛心里拔凉拔凉的,这是小崽子死了,魏紫昭要拿她生祭那小崽子吧?

    既然如此,她便不想再忍,大怒道:“松手!别碰我!讲不讲道理!我是大夫,不是人犯!”

    为首的妇人微皱眉头,示意那几个人松开她,说道:“殿下要见你,老实点儿!”

    不是杀头就好。

    白洛洛整理一下衣服,板着脸走出去,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能及的地方观望了一遍。

    靖中亦有东宫,但这东宫一向只给太子居住,倘若是皇太女的话,大婚之后便必须搬到外面自住。

    魏紫昭得宠,她的皇太女府修建得很豪华精致,面积也大,伺候的人就更多,其中不乏年轻美貌的男子。

    “殿下,人来了。”妇人粗暴地把白洛洛推进门,低声提醒她:“跪下!”

    白洛洛从善如流,跪下行礼。

    屋子里满是药味儿,她不用看也能猜到这应该是那受伤孩子的居所。

    魏紫昭淡淡抬手,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安儿有些发热,他们都没有更好的法子,你可有?”

    “民女要先看过才能回复贵人。”白洛洛装得云淡风轻的,其实内里紧张死了。

    她懂得的医术多半是治外伤的,就算本领还算不错,那也不能和宫中的御医相提并论。

    御医都没有办法,她这个半吊子能有什么办法?

    只是话不能这样说,否则等不到何蓑衣来救她出去,魏紫昭便会先要了她的命。

    那孩子烧得十分严重,神志不清,腋下滚烫,四肢冰凉,一点汗液全无,再这样下去,哪怕就是没其他毛病也会烧死。

    御医们就算不能根治,降温退烧的办法应当还是有的,为什么会说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白洛洛一盘算,就理顺了这中间的关系,这孩子伤得太重,活下来的可能性太小,谁都不敢碰,活了未必有功劳,死了就得背锅,而且还会株连全家。

    魏紫昭应当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才会把她带回来。

    有用就能活,她是有用的。

    白洛洛心里有了数,举止更加沉稳。

    她制止侍女再给那孩子擦拭身体降温:“热气淤积在体内不能散发,会出大问题,必须先把人暖和过来,热气才能散发出来。”

    侍女便要去装汤婆子加炭盆什么的,白洛洛摇头:“这样不好,最好是抱在怀里捂。”

    一个乳母打扮的妇人悄悄看了魏紫昭一眼,低声道:“可是太孙才受了重伤,不宜移动……”

    魏紫昭皱起眉头,脱靴上床,躺下去,万分小心地把安儿搂在怀中,看着孩子紧闭的眼睛和惨白的脸,她也不禁红了眼睛。

    白洛洛可以肯定,这个安儿一定是魏紫昭的亲生子。

    都是做母亲的,怎会如此狠毒呢?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恶人是相对的,善人也是相对的,按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魏紫昭面露喜色:“你摸摸,这孩子是不是暖和起来了?”

    白洛洛一探,长出一口气:“正是。”

    屋子里的气氛随之一松,她趁机提要求:“我饿了,想吃面。”

    她的生日呢,都没有吃到长寿面。

    魏紫昭一个眼神,立刻就有人去办这件事。

    在等待食物的过程中,魏紫昭道:“安儿若是好了,孤一定会重赏你,你想要什么?”

    白洛洛干笑:“民女暂且不敢想,只求殿下饶民女一命而已。”

    她说过,这小孩活下来的几率很小,一半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赏赐不敢想,别迁怒取走性命就很好了。

    魏紫昭听明白了,却不表态,反而目光沉沉地看着白洛洛:“我们从前见过面。”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非是疑问句。

    白洛洛差点吓掉下巴,待到反应过来,想把这副傻样收回也来不及了,索性继续半张着嘴,傻乎乎地问:“殿下去过东岭吗?”

    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魏紫昭,小声说:“铁碑岭很难翻越的,我们走了好久,您能吃那个苦头吗?”

    魏紫昭冷冷一笑:“来,和孤说说,铁碑岭上,你们走的哪条道,道上都有什么风景?”

    白洛洛早有准备,一五一十,如数家珍,讲到一个地方的栈道口时,魏紫昭突然问她:“你看到栈道口石壁上刻的那两尊佛像了吗?”

    白洛洛的消息来源于简五的手札,这么明显的特征,简五不可能不注明,魏紫昭不过是诈她。

    她下意识地立刻要否定,对上魏紫昭深不可测的眼睛,话又咽了回去,转着眼珠子,仔细想了又想,才不肯定地道:“好像没看到呢。”

    魏紫昭冷冰冰地道:“是没看到还是根本没经过?”

    白洛洛涨红了脸,委屈地小声说:“没看到!反正就是没看到。”

第19章 刺客、庸医、奸细都是她

    “殿下,面食来了。”女官轻柔地打断魏紫昭与白洛洛之间的剑拔弩张。

    魏紫昭起身,命令白洛洛:“你在此守着他,你只有努力博得赏赐这条路可走。”

    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白洛洛愣了愣,使劲吸溜了一大口面条,魏紫昭她娘的,死也要做饱死鬼!

    女官碎步追着魏紫昭出了门,小声劝道:“殿下,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魏紫昭冷笑:“孤只有安儿一个孩子,在未来几年里,不敢也不会有机会再生孩子,他们杀了安儿,就相当于要取孤的命,不急不行。”

    女官道:“可是陛下……”

    老皇帝的意思是,人没死,证据也不充分,不如先忍一忍,还想让她和大将军藤行之子成亲,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孩子备用。

    毕竟女人不比男人,孕育孩子本就损耗精血,年级大了风险也更大,有孕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

    没有子嗣,帝位如何能坐稳?国家又要起风浪了。

    有他看着,其他人兴不起大的风浪,魏紫昭就该趁这个机会抓紧生,多多益善。

    魏紫昭想的却和他不一样,这种关键时刻要她成亲生孩子?那和洗干净脖子放在铡刀口上、等敌人动手铡下她的脑袋有什么区别?

    因此父女俩闹了不痛快,魏紫昭怒气冲冲离开,老皇帝也气得打了伺候的美人两巴掌。

    既然当祖父的不给孙子报仇,那她这个当娘的就要亲自动手了。

    魏紫昭沉声命令:“盯紧这个白洛洛,孤总觉得她来历不一般。让你们去查她的家人,查了吗?”

    女官道:“查了,就和她说的一样,她家的人全都被我们制住了,关押在偏院,殿下要审吗?”

    魏紫昭听说对方居然无人逃跑,不由大失所望:“不审!”

    相比较而言,还是怎么弄死老七和老三更要紧。

    白洛洛刚趴在桌上睡死过去,就被侍女摇醒:“小太孙不行了!”

    不是有所好转了吗?怎么突然就又不行了?

    白洛洛吓呆了,她迷茫地冲过去。

    那群害怕背锅的御医正在激烈地辩证着什么,而那个叫做安儿的孩子,悄无声息地独自躺在床上,小小的身躯上缠满了白色的纱布。

    他的身边围满了人,所有人都不眨眼地盯着他看,但没有一个人的眼里有怜惜,全都是恐惧,包括乳娘在内。

    他们并不在乎他活着还是死了,只在乎他们会因此遭罪乃至死亡。

    白洛洛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放在安儿的鼻端,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就像是被烫了似地缩回手,正想矮下身子找机会逃走,就听一个人大声喊道:“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害死太孙的!”

    其他人安静了一瞬,随后跟着喊起来:“对,就是她!倘若不是庸医胡作非为,太孙一定还活着!”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无数的人拥挤过来,把白洛洛压得紧紧贴着床榻,就连呼吸都不能了。

    莫名其妙的,她就变成了刺杀谋害太孙的奸细和坏东西,而且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顶的那种。

    白洛洛郁闷得直扯头发,奸细是肯定的,她承认,但坏东西这个说法,她坚决不承认,她就是因为不够坏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夜风刮过,一声凄厉的长嚎划破了寂静,如同孤狼失群,又如母兽失去了小兽,悲愤、痛苦、绝望、仇恨。

    白洛洛被吓住,这是魏紫昭回来了?

    窗户突然响了起来,两短一长,是她们这个小组织的暗号,白洛洛赶紧作出回应。

    半夏悄无声息地从窗口滑进来,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跑:“快些,错过这个村你就要丢脑袋了。”

    “他们呢?”白洛洛对于是半夏来救她非常不满意,至少也应该是顾轩才对,最好么,当然是何蓑衣了。

    半夏带着她避开皇太女府的暗卫和高手:“你以为救人很简单吗?不需要引开拦路狗什么的?”

    此时太孙刚死,魏紫昭处于极度悲愤之中,整个皇太女府人心动荡,防卫会因此减弱很多,是最佳的逃离时机。

    白洛洛跟着半夏落到皇太女府外的街道上,颇有几分忧伤:“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还没做出一番事业呢,就要逃走了。”

    嘈杂声起,有人在围墙里大声喊道:“那个刺客跑了,害死太孙的刺客跑了……”

    白洛洛无言以对,这回她直接变成刺客了。

    他们之前住的地方已经不能回去,半夏领着她往临时安置点去:“我们商量好在这里汇合的。”

    “我那屋子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收呢,不知要便宜了谁。软剑也没带的。”白洛洛遗憾着,坐立不安:“他们怎么还不来?”

    半夏趴在桌上打盹儿:“别吵,困死了,孢子肉没得吃,倒变成一只傻孢子了。”

    白洛洛就跑到门边去放哨,听见风响,悄无声息靠过去,正想给对方来一下,手就被牢牢攥住了。

    何蓑衣板着脸瞪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白洛洛本来很内疚,被他一激,怒火便占了上风:“怪我咯?也不知是谁无事找茬,把我气得不能在家里待,只好出门的。”

    何蓑衣懒得和她吵,只和紧跟过来的顾轩说道:“抓紧休息,择机而动。”

    太孙死了,必有一番动荡,于他们来说,是危险,却也是机会。

    若能运用好这个机会,必然能令靖中皇室父女离心,兄妹成仇。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靖中很强大,郦国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不代表只能服软。

    何蓑衣手一伸,把白洛洛拎过去:“你来说说皇太女府里的情形,还有魏紫昭身边近侍的情况。”

    白洛洛心不甘情不愿地讲完,末尾加一句:“我就不明白了,魏紫昭既然这样重视她儿子,为什么不陪在他身边呢?平时忙也就算了,生死攸关之际,她竟然也不在。”

    顾轩道:“也许是身份使然,她若不去做那些事,她们娘俩将来都会死。”

    白洛洛摊手:“可是她的儿子已经死了,怎么死的,我这个大夫都不知道。”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两更,姨妈君来访,又困又累,小妖精们千万别来磨人家哟……

第20章 桃花娘

    转眼之间,便已是阳春三月。

    距离太孙之死已经过去好几个月,随着贵妃病重不起,荣京那些无处不在的密探终于少了许多,也没有再动不动就搞一次鸡飞狗跳的大搜捕。

    在荣京郊外猫了一冬的几个人终于敢出来走走,目标还是荣京。

    白洛洛的脸被涂黑,打扮成一个土得掉渣渣的村姑,而且满口靖中腔。

    顾轩这回扮作她哥,何蓑衣,一如既往地当爹,且这次头发花白,满脸褶子,还是大黄牙。

    白洛洛看到他的样子就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何蓑衣高冷地瞥她一眼,指着她的头发说:“虱子。”

    “哪里?”白洛洛下意识地赶紧摸头发,囧得红了脸。

    衣服是她从村民手里买来的,虽然已经烫洗过了,但万一没处理干净,真的出现那种东西了呢?

    何蓑衣抬着满是风霜的下巴往前去了。

    顾轩同情地提醒她:“他骗你的。”

    经过这些日子,他算是看出些许端倪,不再特意往白洛洛身边凑,说话做事也很注意分寸,只是细心周到一点不少。

    白洛洛挺喜欢他的,但不是那种喜欢,而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她没有同龄朋友,顾轩算是一个,他在人情交往上有欠缺,她便尽力引导他帮助他;她对朝政大事与世家关系上有欠缺,他便替她补上。

    何蓑衣不理她,半夏总是往外交换传递消息,泰半都是他二人作伴,一起学习说话,她教顾轩一些简单的医理,顾轩教她兵法。

    感情便是这样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彼此算得上是过命的好朋友。

    白洛洛是百分之百地相信顾轩的话,他说没有虱子就一定没有,她白了何蓑衣一眼,轻声嘟哝:“小心眼儿,越老越活回去了。”

    何蓑衣一如既往地假装没听见。

    一阵风吹来,几片花瓣落下,顾轩不露痕迹地接了一片花瓣在手,问白洛洛:“你头上有花瓣,要不要帮你摘?”

    白洛洛乖乖低头,让他帮忙。

    顾轩含着笑,不露痕迹地把她头发上那个活物给捉了藏下,拿花瓣给她看。

    白洛洛什么都不知道,昂首挺胸地从何蓑衣面前走过,骄傲得就像是一只鸭子。

    何蓑衣的目光迅速从她头发上扫过,随即淡淡地看向顾轩。

    顾轩微笑着,等白洛洛走远,才彬彬有礼地道:“先生,就算您不喜欢她,也不要这样对她,倘若她不是白洛洛,而是另外一个人,您会舍得么?”

    何蓑衣神色突变,冷笑:“请注意你的言行。”

    “先生,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顾轩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能随便提及皇后娘娘那件事,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但也不能。

    但他只是单纯地为白洛洛不平,那么好的姑娘,应该捧在手心里娇宠,而不是这样冷酷对待。

    何蓑衣微眯了眼睛,盯着顾轩,一字一顿:“既然你心疼,就努力博得她的心,这样偷偷摸摸的,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顾轩挺胸抬头:“先生说得很对,所以您听好了,我真心喜欢她,要追求她,要对她好,您别后悔。”

    何蓑衣冷哼一声:“该说别后悔的人是你,倘使你中途后悔了,我会让你死、无、全、尸。”

    顾轩平静地道:“从秋天到现在,我过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确定自己的心,此事如同行兵布棋,落子无悔,恐怕先生要失望了。”

    何蓑衣目光森然:“记住你说的话。”

    二人目光相接,谁也不让谁,呼吸之间,便已刀兵相接,斗了几个回合。

    白洛洛好奇回头:“你们怎么还不走呀?站在那儿两两相望做什么?有什么悄悄话回家不能说?”

    顾轩微笑着道:“没事,你先走,马上就来。”

    白洛洛回身,立刻收了笑容,面无表情。

    刚才两个人的话她都听见了,真是好笑,她爱怎么样,别的男人是否喜欢她,关何蓑衣什么事?他有什么资格管她?真是可笑!

    荣京城里繁华如故,因是三月的天气,街上有许多卖鲜花的,有一种用桃花做装饰的美人人偶特别漂亮,许多女子围着购买。

    白洛洛看到就走不动了,她好奇地触摸人偶身上的桃花,发现并不是真花,而是精巧制作的绢花。

    小贩劝她购买:“姑娘,这桃花娘是丝绢做的呢,很好的,买一个吧,回家插在床头,很快就能觅得如意郎君啦。”

    原来这人偶叫做桃花娘呀,白洛洛很喜欢,小声问:“多少钱一个?”

    “这个两百文,这个要五钱银子,这个要一两银子,耳坠子是米珠做的呢。”

    一两银子的那个桃花娘做得是真精致,白洛洛很想要,然而村姑是买不起的,难以取舍之间,一只手突然伸过来:“要这个。”

    是顾轩,他憨厚地笑着:“我存了许久的钱,就为了给妹妹买。”

    又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顾轩手里的桃花娘:“这个我要了。”

    声线低沉,带着些许傲慢,是青年男子的声音。

    顾轩与白洛洛变了脸色,同时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锦衣男子站在他们身后,手还紧紧攥着那个桃花娘。

    以顾轩的本事,自然不可能轻易让他抢走,然而此人打扮华丽,气势迫人,定然非同寻常,与他抢夺,难免会暴露身份。

    顾轩不平:“是我先看上的。”

    锦衣男子微抬下巴,身后的随从便递上一锭五两的银子:“给你买。”

    小贩眼睛都直了:“客官,小人这里还有更好的,随您挑选。”

    锦衣男子微笑:“可她就只喜欢这个。”

    转身便将桃花娘拿走了,从始至终,并未多看顾轩与白洛洛一眼。

    真正视若无物。

    白洛洛憋屈,顾轩更憋屈,两个人盯着那锭银子,恨不得把那锦衣男子的头砸出一个血窟窿。

    何蓑衣走过来,淡淡地挑了一个桃花娘:“走。”

    三人走到街边,何蓑衣示意他们看向道旁的一间茶肆,锦衣男子拿着那个桃花娘,满面笑容地递给一个女子,而那女子,正是魏紫昭。

第21章 原来是在犯贱

    魏紫昭清瘦了许多,即便锦衣男子十分殷勤,也是笑容寡淡。

    锦衣男子却不生气,十分温柔体贴,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慕欢喜。

    “这是大将军藤行之子藤松,本身也是有名的青年才俊,文武双全,且是难得的将才,是靖中皇帝亲自为魏紫昭挑的夫婿。”何蓑衣道:“但魏紫昭并不喜欢藤松。”

    大将军藤行,乃是靖中非常有名的猛将,深得靖中皇帝信任,手里握着整个荣京近二分之一的兵权。

    白洛洛不明白:“既然如此,魏紫昭何不收了他?反正她那么风流博爱,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顾轩道:“也许是因为太过容易得到,所以没感觉?”

    白洛洛想起何蓑衣之前和顾轩的谈话,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哈,原来是在犯贱。”

    何蓑衣面不改色:“她只愿意收藤松做侧夫,因为藤松此人虽对她一往情深,实则性情霸道凶狠,她府里藏的美人,有好几个都不明不白地死了,似乎都与藤松有一定关系。”

    以魏紫昭这样的性情,自然容不得身边有这样的威胁。

    藤家权势太盛,倘若藤松不听话,试图控制她的生活,二人势必会发生更大的冲突,那还不如不嫁,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吊着最好。

    “原来不是犯贱,是渣人。”白洛洛再次下了评语,问何蓑衣:“先生既然对这些情况知晓得如此清楚,想必是早有主意了吧?”

    何蓑衣道:“是,魏紫昭的情况不太好,因此她打算接受藤松,有藤家支持,再生下藤松的孩子,她便可再次站稳脚跟,而我们,不能坐视此事发生。”

    他们将要进行一次行动,让藤松因魏紫昭而死,让魏紫昭彻底失去藤家的支持,失去靖中老皇帝的喜爱,为郦国争得更多的机会。

    此刻,正是重华率军作战的关键时机,若是不出意外,今年夏天就能直落东岭都城,打赢这一仗。

    政治这种事自来是风云瞬变,魏紫昭一旦得势,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说动老皇帝对郦国出兵了。

    白洛洛直视他:“那你的计划是什么呢?”

    何蓑衣平静地注视着她:“从前,我与魏紫昭相熟,她曾许我侧夫的身份,虽然后来我们翻脸了,她未必不会接受我。即便不会,我也能利用这件事,激怒诱杀藤松,把这荣京搅得天翻地覆。”

    白洛洛回视着何蓑衣,眼眶微红。

    他的主意自来都是极多的,只要想做什么事,手段必然极狠,成功率也极高。

    他想做这件事,就一定能做成。

    白洛洛知道自己应该赞同并支持,这是他们冒险来到靖中的目的,也是她的梦想。

    可是想到他是为了谁,她便忍不住难过。

    她的嘴唇轻轻抖了几下,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那你可得好好拾掇一下才行,不然看上去太老太狼狈了,她很可能不会看上你。回去后,我给你打个鸡蛋紧紧皮,再用七子白粉敷一下脸,如何?”

    何蓑衣点点头:“你的提议很好,如此,有劳你了,我还需要几身好衣服,你是女子,当比我更细心。”

    白洛洛咬着嘴唇才能不让它抖得更厉害。

    顾轩抓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走,我们去给先生买衣服,七子白粉也要在药铺里配。”

    白洛洛紧紧跟在顾轩身后,没有再回头。

    何蓑衣目送她走远,招呼半夏:“走吧。”

    半夏皱眉:“我们不等他们了吗?”

    何蓑衣蹙眉:“你认为我们即将要做的这件事,会很容易?带着两个拖油瓶,能做什么大事?”

    可是,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呀。

    半夏垂了眼,满怀心事地跟着何蓑衣离开,先生是舍不得拖累那两个,生怕他们丢命,可是他也怕先生会丢命呀。

    今年入春以来,先生厌世的情绪越来越重了,竟然想出这么个找死的法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主仆二人走进街边一家客栈,自有人出来接待二人。

    片刻后,二人再次出现,何蓑衣已经恢复翩翩公子的模样,半夏也是衣饰整洁。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他的功夫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再过一两个月就能完全恢复,只是瞒着不让顾轩和白洛洛知道而已。

    此刻动作起来,十分迅速,二人先刻意在茶肆前头晃了两晃,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茶肆里,藤松的手正温柔地抚向魏紫昭的眉头:“你别愁,若是安儿有知,一定不希望你如此忧愁……”

    魏紫昭却霍然起身,迅速奔向窗边,往外张望。

    藤松迅速赶过去:“怎么了?”

    魏紫昭喃喃地道:“我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藤松忙道:“谁?”

    “你不认识,也许是看错了。”魏紫昭叫了侍从过来,轻声交待几句,侍从便退下追了出去。

    魏紫昭略坐了片刻,就起身道:“阿松,我还有政务要处理,得回去了。”

    藤松不高兴:“说好今晚去我家吃饭的,我娘他们还等着的。”

    “下次吧,我真有急事。”魏紫昭急急忙忙要走,藤松追上去:“那我送你回去,在你府里看书等你。”

    “不必,我要忙到很晚。”魏紫昭挤出几丝笑容,急急忙忙走了。

    藤松眼里闪过一丝阴霾,笑着把魏紫昭送走,回去就把桌子掀了。

    他分明看到魏紫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那是她看到感兴趣的人和物才会有的表情,她却要瞒着他,一定是个男人。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门被人敲响,手下连忙阻止来人,来人却非要进来:“黄紫姑娘分明就在里头,你偏说她不在,到底是何居心?”

    黄紫?似乎魏紫昭在外的化名就是这个。

    藤松大步走过去,猛地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清秀的少年,看打扮像是什么人的随从,瞧见藤松,立时往后退了两步:“对不住,认错人了。”

    半夏转身就跑,藤松心中生疑:“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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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不要你可怜我

    半夏转眼之间便冲进了人群之中,很快跑得不见了影踪。

    他是绝顶的高手,藤松的随从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根本追不上,垂头丧气回来复命,藤松也没了游玩的心情,怒气冲冲地走了。

    藤家人刚走没多久,白洛洛和顾轩拎着两个大包袱回来了。

    何蓑衣和半夏早已不在原地,茶肆里也没了魏紫昭和藤松的身影。

    白洛洛吓得满头冷汗,忙着向周围的人打听,然而又能打听出什么来呢?

    谁都记不起来有何蓑衣和半夏这样两个人。

    顾轩比白洛洛冷静:“没听说有抓人这种情况发生,说明没什么大碍。可能是临时有事离开了吧?我们在这里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东西,休息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也只能这样了,白洛洛有气无力地跟着顾轩进了茶肆,要一张临窗的桌子,趴在窗前等人。

    顾轩要了些茶点,劝她:“快吃,不是早就馋了么?”

    白洛洛回头,严肃地道:“我吃不下去,总觉得他们不会回来了。”

    顾轩惊了:“为什么?”

    他们是一起的,何蓑衣答应过要一直照管他们俩,平安带出来,再平安带回去。

    这些日子以来,何蓑衣虽然嘴巴很臭,脾气也很怪,却一直都是如此做的,突然就丢下他们走了,他是不敢相信。

    白洛洛忧愁地道:“不信咱们就等着瞧吧,若是等到傍晚还不见他来,那……”

    “那我们就住在这附近的客栈,继续等。”顾轩斩钉截铁,他也是个认死理的人,大家一起出来,就一定要一起回去。

    白洛洛心灰意冷:“若是还等不到呢?”

    顾轩皱眉:“我们回郊外的家,倘若还是不在,那就找,找不到的话……”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闷了一会儿才说:“我们继续找。”

    白洛洛没吭声,抓起一个糕点喂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嚼,分明是很香甜的糕点,却满嘴涩味。

    原来被喜欢的人嫌弃丢弃,是这样的滋味。

    她的眼圈骤然红了。

    顾轩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想告诉她他的心事,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好时机。

    他决定了,她想找何蓑衣,他便陪着她一起找,一直找到她死心,他再带她回家。

    太阳很快下了山,伙计开始赶人:“要打烊啦,很快就宵禁了。”

    荣京是要宵禁的,并不似郦国京城那样开明自由,顾轩拉起没精打采的白洛洛:“我们去住店。”

    卖桃花娘的小贩还有两个人偶没卖掉,追着想让白洛洛买,白洛洛红着眼睛拍出那锭五两的银子:“给我!”

    小贩高兴得差点昏过去,抖手抖脚地给她,殷勤道:“姑娘您拿好!”

    白洛洛等他收好摊了,才面无表情地道:“补我钱。”

    小贩又差点晕过去,他小本生意,哪有那么多钱找补?

    他还以为白洛洛拍那锭银子出来,就是和之前那位贵公子一样,豪气掷钱不找补呢。

    “对不住姑娘,小的没这么多钱找补,要不您拿零钱?”

    白洛洛找茬:“你没钱找补,那还收我钱?说,是不是想讹我钱?!”

    她的声音很大,仿佛把事情闹大了,把自己陷入危机,何蓑衣就会突然从某个街角走出来,牵着她的手,一边喝斥嘲讽她,一边带她回家似的。

    “别理她,她不懂事,对不住。”是顾轩及时拿了零钱打发走小贩,硬生生把她拖进了客栈。

    白洛洛把顾轩关在门外,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

    她知道何蓑衣不会回来了,他肯定是丢下她和顾轩走了。

    他白天和顾轩说那些话,分明就是要告别的意思。

    她哭够了,又一直没听到顾轩的声音,心里莫名害怕起来,顾轩不会也跟何蓑衣一样悄悄扔下她走了吧?

    她红肿着眼睛,快步跑去拉开门:“顾轩!”

    顾轩端着一只大碗坐在她门前吃饭,听见她的声音就抬头:“饿了吗?我给你留了饭!”

    白洛洛使劲把门拍上:“不饿!”

    顾轩垂下眼,盯着碗里的饭菜。

    有饭有菜,他本不习惯这样吃,却担心她想不开。

    门又被拉开,白洛洛很凶地问他:“不许你跑掉!”

    顾轩指着隔壁的房间:“我就住在这里。”

    白洛洛再次把门拍上。

    顾轩坐了很久,才起身去交待伙计,把给她留的饭菜一直扣在蒸笼里,等着她饿了随时可以吃。

    然而等到次日清早,白洛洛也没说饿,她肿着眼睛,垂头丧气:“我们走吧。”

    顾轩道:“不等了?”

    “不等了,他不会回来了。”

    白洛洛经过昨天分开的地方,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总希望能在泠泠晨光里看到清瘦孤寂的何蓑衣。

    然而没有,只有一个安静的顾轩。

    她笑笑:“走吧。”

    二人回到郊外的居处,再次失望,何蓑衣和半夏都不在,有关他俩的东西也全都不见了。

    董瑜送给她的那把软剑安静地放在她桌上,也不知何蓑衣是什么时候找回来的。

    白洛洛把牙齿咬得紧紧的,强忍着没有流泪。

    顾轩拉过她的手,把软剑塞给她:“带好,不要弄丢了,我带你去找他。”

    白洛洛倔强:“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他有告诉过你?”

    顾轩好脾气地道:“他不是说要去引诱魏紫昭,让魏紫昭和藤松失和,弄死藤松吗?只要我们盯紧魏紫昭,就一定能找到他。”

    白洛洛道:“他不会的,他一定去做其他事了,他那样告诉我们,就是为了把我们拖住。你要相信他的话,就上当了。”

    顾轩说道:“相信我,他一定在做这件事。”

    白洛洛红着眼睛大声道:“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要陪着我犯贱啊?我又不喜欢你!”

    顾轩有些吃惊,却还是好脾气地说:“和你喜不喜欢我没关系,你是我的责任。我将来要领兵,若不能把你保护好再带回去,那我一定做不成将军,你得成全我。”

    白洛洛推他:“走开,不要理我,不要你可怜我!”

    ------题外话------

    在考虑要不要加更。

    感谢明媚如昔、江克清、福娃2小白、浅浅、lxx619、洛清风、啊测、无.名、饕餮吕二爷的打赏,甜心们晚安。

第23章 再见,何蓑衣!

    白洛洛使劲哭:“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是我的错,但你还是不要理我,你走吧。”

    顾轩递帕子给她,转过身烧水去了:“洗个脸,好好睡一觉。”

    白洛洛不明白,哭着拿起镜子一看,“啪嗒”一声,镜子掉到地上了。

    她的脸是涂过颜料的,被眼泪冲刷过,再揉过,简直惨不忍睹。

    在客栈时她哭了一夜,早上起来就洗脸上颜料,是没看到这惨状,顾轩从始至终一直看着,难为定力这么好,一直没笑。

    白洛洛没脸见顾轩,瓮声瓮气地:“把水放在门口,不许留在这儿。”

    顾轩很听话,她洗了脸就一直躺着发呆,睡到半夜时候知道饿了,就去做饭吃,然后继续睡。

    第二天早上顾轩拍她门:“你想吃什么?”

    白洛洛说:“想吃叫花鸡。”

    他们没有养鸡,要吃鸡必须去买,顾轩有点犹豫,还是道:“那你别走哪里,乖乖等着,不然你若是乱走,我会一直找你的,若是不小心被抓或是死了,就是你的错。”

    “好,我发誓。”白洛洛很认真地发了誓,等到顾轩离开,她便拎着自己的包袱和软剑走了。

    出村就藏在草垛里,看着顾轩追来往京城方向而去,她才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没有何蓑衣和半夏护着,她又在魏紫昭面前挂过号,再留下来,只会给顾轩招祸,不如离开。

    喜欢一个人是很好的事情,但若是对方已经嫌弃并抛弃自己,再厚着脸皮贴上去,那就没有必要了。

    “再见,何蓑衣。”

    白洛洛小声地说了一句,拎着包袱一直往前走。

    她中途换成男装,扮作铃医,打探各种消息绘制地图,从春末一直走到夏天,走到了靖中的商业重地白水。

    白水是一个很大的城市,非常繁华,且有夜市,有很多外来商户,当地的医生很贵,她这样的铃医颇受欢迎,谋生并不难。

    天气好的时候,她便出城到处乱走,摇着铃铛招揽生意,东瞄瞄,西瞄瞄,偶尔偷偷摸摸到白水附近的驻军周围转一圈,悄悄打听一下情况。

    天气不好的时候,她就在城里到处看,她学得一口地道的靖中话,又跟着一个大食国的商人学大食语,学着鉴别宝石什么的。

    在白水混了一段日子后,她厌烦了,在夏末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收拾了包袱准备再次出发。

    然后她听说了有关郦国和东岭战争的最新消息,郦国大胜,东岭小皇帝自尽,太后率众妃及众臣投降并献玉玺,太皇太后自焚,真堇帝姬自尽,从此世间再无东岭。

    靖中人对此反应很激烈,他们没有想到郦国居然这么快就灭了东岭。

    他们三五成群地讨论这件事,言谈之间充满了对郦国的敌意。

    有人甚至叫嚣着,不如出兵把郦国皇帝堵在东岭境内,直接灭掉,把郦国和东岭一起纳入靖中版图。

    也有人表示,郦国灭了东岭之后,会按照协议分割一些城池和土地献给靖中,靖中应该派出更多的人去管理这些城池,以此为根据地,从身体和精神上全面征服郦国人。

    让郦国人从此敬奉靖中为宗主国,岁岁纳贡,改皇为王,由靖中皇帝任命,经常敬献公主和贵女什么的。

    那么谁去做这件事呢?在座的靖中人都表示,自己这样的普通人足够完成这件事了。

    因为郦国是蛮荒小国,化外之地,除了种茶吃茶抢女人之外,什么都不懂。

    他们说:“郦国人没有粮食吃,把茶当成饭菜,早上吃茶,中午吃茶,晚上吃茶!”

    他们八卦郦国帝后的各种事,其中很多是不真实并且荒诞的,但是大家都很相信。

    白洛洛气得想揍人,同时又很看不起他们。

    靖中很强大,却也很狂妄无知。

    他们还在这里意淫打嘴炮过干瘾,郦国却已经派出茶使到各个国家传播茶道、学习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了。

    看来陛下和皇后娘娘是正确的,要走出去,多看多听多想,才能让人耳目清明,保持谦卑,一直成长。

    郦国一定会越来越强大的!白洛洛悄悄握紧拳头,改变行程,准备回荣京去。

    郦国的强大会引起靖中的猜忌和防备,她想去荣京看看,靖中人打算怎么做。

    她买了一辆骡车,日夜兼程地往回赶。

    天公不作美,走到半途遇到了连绵的秋雨,冻得她生了病。

    道路泥泞,骡子犯倔不听话,把车拉翻在路旁的水沟里,行李全部落在泥泞里,又脏又湿。

    过往的行人都假装没看见,没人愿意帮忙把车扶正,她去请,便是漫天要价。

    她又病又累,和骡子斗争了半天无果之后,看着倾翻在沟里的骡车掉了眼泪。

    骡子很得意,觉得自己战胜了这个病歪歪的主人,很了不起,悄悄去偷草料吃,顺便把她行医用的铃铛给踩扁了。

    白洛洛气得用鞭子抽它,边抽边哭:“打死你这个何蓑衣!叫你不听话,倔骡!揍你!我揍你!”

    一队马车冒雨而来,从她身边经过时停了下来。

    白洛洛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她打了骡子之后又觉得它可怜,纠结得不行。

    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掀开帘子,一条清脆的女音问她:“这位小公子,您需要帮助吗?”

    白洛洛仍然还是男装打扮,她抽抽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没钱,也没值钱的东西。”

    美丽的侍女坐在马车里微笑:“不要钱的,出门在外,理应互相帮助。”

    几个彪形大汉从后面赶上来,一人拉骡子,四人推车,三两下就将骡车扶正,再拿出工具准备修车:“车轴和轮子都坏了,要修一下。”

    侍女邀请白洛洛:“小公子,雨大得很,不如您上车来坐坐,喝碗姜汤暖暖身子,等他们修车。”

    白洛洛看看自己一身的泥泞,很不好意思:“不用了,我给他们帮忙。”

    侍女回过身,和身后的人小声说了几句话,撑着伞下了车:“您这骡子叫什么名字?”

    ------题外话------

    本来想加更的,但是一直加班到晚上十点半才能码字,so,只能推迟一下加更的事了。也不晓得小妖精们会不会相信……反正我是真心的。接下来的更新还在码,早上起来看吧,不要熬夜。

第24章 遇到偶像

    骡子叫什么名字?

    当然是叫何蓑衣咯,不然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名字更适合这倔骡。

    然而“何蓑衣”这名字不能随便提,何况是当着这样的陌生人。

    白洛洛警惕地道:“它没有名字。”

    侍女笑笑,很肯定地说:“它有,我们都听见了。”

    白洛洛道:“没有。”

    侍女贴近她,轻声道:“它叫何蓑衣,我听得很清楚,而且知道您是一位姑娘,不是男子。”

    白洛洛瞪大眼睛,悄悄握住软剑。

    侍女适时后退一步,神态柔和:“我们没有恶意,只是骤然听到故人的名字,所以好奇罢了。”

    白洛洛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人。”

    侍女指指车队里的其他人:“您觉得,我们需要骗您吗?”

    车队大概由五六辆车组成,不提刚才拉骡推车的几个大汉,光是那些车夫,瞧着就不是普通人。

    包括这侍女,也是身怀武功的,白洛洛初步估计,即便这侍女的功夫不如自己,却也差不了多少。

    对方若想对她不利,她绝对不是对手。

    白洛洛主动往马车前走:“我全身脏污,恐污了你们的车。”

    “没有关系,我们车里有干净的鞋袜。”侍女殷勤地给她撑着伞,引她上车。

    车厢里铺着雪白的地毯,白洛洛实在踩不下去,另一个侍女跪坐在门前,甜蜜地微笑着给她换了精致的软缎鞋子。

    白洛洛何曾受过这种伺候,简直就是受宠若惊:“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车厢深处传来一声沙哑微沉的女音,带着笑意:“你是白洛洛?”

    白洛洛头皮发麻,胆战心惊地看过去。

    只见坐榻上歪靠着一个面容清秀、身材微丰的年轻妇人,妇人打扮得很素雅,头上、身上并看不到多少首饰,却给人一种她非常不缺钱的感觉。

    妇人的眼神太过温和,白洛洛生不出恶意来:“请问您是?”

    “这么说来,你果然是白洛洛了。”妇人笑着朝她招手:“过来咱们说说话,你不认识我,我却很知道你。”

    白洛洛不进反退:“我不是白洛洛,我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妇人大笑出声,笑声豪迈,看向侍女之一道:“珍珠,怎么办?吓着她了。”

    珍珠也笑,解释道:“白姑娘,我们夫人夫家姓陈,娘家姓简。”

    简五?陈少明的夫人?

    传说中那位江东简氏的当家人,皇后娘娘的闺中好友,立志要做女侯的简宁吗?

    白洛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兴得想叫想跳,终于还是忍住了:“你怎么证明?”

    简五让她过去,拿了一封信给她看:“认识这个字迹么?”

    是钟唯唯的字迹,白洛洛曾经临摹过她写的字帖。

    钟唯唯用很亲热的口气,轻快地向简五介绍白洛洛这个人,夸她聪明可爱,朝气蓬勃,很勇敢,很有想法。

    白洛洛看得脸红了,小声说:“我没有这么好。”

    简五笑道:“不,皇后娘娘很少看错人,她说你好,那你就是真的好。听说你很想见我?”

    白洛洛的脸更红了,她崇拜的人有四个,一是钟唯唯,二是简五,三是护国大长公主,四是端仁长公主。

    两位公主殿下出身高贵,和她距离太远,因此她最崇拜的还是出身普通的钟唯唯和简五,一心就想像她们一样,成为有用有力量的人。

    简五拍拍坐榻:“过来坐。”

    白洛洛飞快地把衣服换了,拘束地坐过去:“您怎么会在这里呀?”

    简五笑着把手放在小腹上:“因为我要做母亲了。”

    她之前在靖中劝服靖中皇帝不要插手郦国的事后,又去了靖中的劲敌邻国做了不少事,中间和陈少明抽空见了一面,分开后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而此时,皇帝陛下已然灭了东岭,平安班师回朝,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一大半了。

    她打算回郦国,但离开之前,她要先去一趟荣京,了解一下靖中人的想法和做法,再做几件事,防患于未然。

    即便不能打消靖中人的某些念头,也要尽力把这场战争推迟几年,以便给郦国喘息和准备的时间。

    白洛洛羡慕地看着简五微凸的小腹:“恭喜你呀。”

    简五笑容甜美:“谢谢,我挺开心的。”

    在失去那个孩子之后,她伤痛了很久,和陈少明成亲,夫妻结伴出门,中间十分恩爱,却始终未有身孕,她一度以为,自己大概被伤了身体,再不会有孕,谁知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白洛洛主动给她诊脉:“我替您看看吧。”

    简五脉象平和,胎儿很强健,白洛洛由衷替她欢喜,但想到何蓑衣,又高兴不起来,暗自盘算,倘若简五问起何蓑衣,她该怎么说。

    哪知简五聪慧体贴,并不多问,只道:“你是要去荣京?我们一路吧。”

    白洛洛松了一口气,爽快地说:“好呀,这种鬼天气赶路,我真是受够了!我买何蓑衣的时候,那臭老头儿骗我说它很温顺很乖,买了才知道上了大当!”

    简五忍不住“哈哈”大笑,想到外面的骡子长着一张何蓑衣的脸,简直笑得停不下来。

    白洛洛难为情地摸摸鼻子:“呵呵……说顺口了。”

    简五体贴地拍拍她的手:“车修好了,我们走吧,我这里备有治风寒的药,吃了就睡觉吧。有我在,你不会吃苦了。”

    白洛洛感动得想哭,好想有个这样的姐姐。

    她听话地吃了药,钻进毯子里闭上眼睛,放心大胆地睡了自与何蓑衣分别后最安稳的一觉。

    傍晚时分,马车停在一座客栈外面,掌柜地迎上来接简五下车,小声和她禀告:“藤松死了,何蓑衣落入魏紫昭之手。”

    情况比预料到的更加危急,简五下意识地看向白洛洛。

    少女蜷缩在毯子里,微蹙着眉头,就连睡着了也不开心。她身形消瘦,皮肤微黑,衣衫褴褛,看上去吃了不少苦头。

    简五轻声道:“告诉他们,无论如何也要确保何蓑衣好好活着。”

    ------题外话------

    写得很慢,困,先这样,早上起来写。

第25章 算我一个

    马车在连绵的秋雨里驶进了荣京。

    荣京城门查得很严,白洛洛一度很紧张,简五气定神闲:“莫要担心,我们现在是申国人。”

    申国是靖中最大的邻国,两国互相看不顺眼很多年,时不时总要斗斗法。

    简五给申国君臣送了不少美人和珠宝,让他们在郦国与东岭的战争时期时不时制造事端,不让靖中有过多精力掺和此事,申国人做得极好。

    这并不意味着申国君臣是傻子,相反,他们很聪明——靖中是他们的邻国和竞争对手,不让竞争对手变得更强大,便是申国的胜利。

    包括此次,他们同意让简五借申国名义入荣京,也是同样的道理。

    简五把这些道理揉碎了细细说给白洛洛听,白洛洛若有所思:“其实就和做生意一样。”

    简五大笑:“就是这个道理。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白洛洛轻声道:“女将军。”

    侍女惊讶地睁大眼睛:“女将军呀!咱们国家尚未出过女将军呢。”

    白洛洛很不好意思地说:“正是因为没有女将军,所以我才想做呀。”

    简五笑着敬她茶:“以茶代酒,祝你梦想成真,白将军。”

    马车顺利入城,住进了申国在荣京的驿馆——两国虽然摩擦不断,表面上却是友好邻邦,彼此间都有常驻人员。

    有申国的保护,众人行事不要太方便。

    白洛洛心事重重,茶饭不思,简五道:“放心吧,他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白洛洛不肯承认自己担心何蓑衣:“我已经和他没关系了,并不担心他。”

    简五笑一笑:“对,他和你没关系,他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死老头儿,你却青春年少,本就不搭。”

    但她真的一点不嫌他老,白洛洛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二人方安顿下来,侍女便进来道:“荣京这边的负责人来了。”

    白洛洛起身回避,简五留她:“是故人。”

    顾轩和荣京的负责人一同进来,看到白洛洛就道:“看到你平安,我终于可以放心。”

    简五道:“你不告而别,吓坏了小顾,他到处留讯,请托我们帮忙寻你,你倒是躲得巧妙,居然逃过了我们的眼线。”

    白洛洛十分羞窘:“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她当时又气又伤心,一心只想离开,却没想到自己给顾轩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顾轩摇头:“回来就好。”

    简五知道二人久别重逢,会有很多话要说,体贴地把地方留给他们,自己去了其他地方密谈。

    白洛洛与顾轩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许久,顾轩才道:“你走后,我到处寻你不到,心里很恐慌,便摸索着与咱们的人接了头,请他们帮忙找你与先生……”

    顾轩的本意是与何蓑衣见一面,一起商量寻找白洛洛的事,然而何蓑衣并未见他,只让半夏过来详细问了一下情况。

    问他是要单独行动寻找白洛洛,还是要跟郦国留在荣京的人在一起。

    若要单独行动,就给他盘缠和人手;若要跟其他人在一起,便可领职做个小头目,各种本领都学学。

    却没有提要怎么寻找白洛洛,顾轩对此很生气,很为白洛洛不值。

    他独自找了白洛洛一段时间,始终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本想去其他地方继续寻找,但何蓑衣针对藤松的计策已经发动,荣京这边需要大量的人手和精力促成这件事,他只好留下来帮忙。

    何蓑衣的计策很成功,藤松妒火攻心,每天都和魏紫昭争吵,有一次甚至杀了魏紫昭身边的男宠。

    魏紫昭忍无可忍,提出解除婚约,藤松大怒,先是各种央求、威胁、甚至自残,试图打动魏紫昭。

    无果,便放火焚烧皇太女府,扬言要与魏紫昭同生共死。

    魏紫昭是储君,太女府的侍卫当然要阻止并保护储君,皇三子与皇七女略施手脚,趁机弄死了藤松,再把黑锅拿给魏紫昭背上。

    藤大将军痛失爱子,当时便气得昏厥过去,靖中皇帝更是怒不可遏,下旨申饬魏紫昭,命她闭门思过,夺了她部分权力。

    魏紫昭遭了重创,很快查出此事与何蓑衣有着莫大的关系,并且顺藤摸瓜,下大力气设圈套把人抓住了。

    藤松已经死了,再不可能活过来,魏紫昭失去藤家的支持和皇帝的欢心,地位岌岌可危。

    这种时候,杀死何蓑衣已经没用了,不如从何蓑衣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才是划算的事。

    因此她只是把何蓑衣软禁起来,时不时地威逼一下,用一用刑,出出气什么的。

    “何先生苦头吃了不少,性命却是无忧。”

    顾轩犹豫片刻,还是告诉白洛洛真相:“以他的身手和机智,本不会被抓,但他主动留下来断后,让其他人先走,所以才会落入敌手。”

    且那个圈套,是以白洛洛为诱饵的。

    魏紫昭的人抓到一个参与者,知道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寻找白洛洛,便以此为圈套,诱捕何蓑衣。

    顾轩苦笑:“我本以为先生心中无你,但细想来,他心里是有你的,不然也不会冒这样的大风险。另有一件事,我发现他不怕死,并且似乎很享受的样子。半夏与我说,他近来颇为厌世。该告诉你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自己决定。”

    白洛洛静默许久,轻声道:“我知道了。”

    也许是责任吧?也许是真的厌世吧?

    又或许,他对她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但怎么也比不过十几年的光阴和执念。

    他的厌世与疯狂,不是因为她。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个大圆饼,那么何蓑衣的圆饼里,他的身世、父母、昆仑殿占了六分之二,重华与秋袤占去六分之一,钟唯唯一个人再占去六分之二,剩下的那六分之一里,她充其量只能占五分之一。

    他经过的人和事太多,她只是他生母的养女而已,若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她仰慕他。

    但他并不缺仰慕者。

    白洛洛在黑暗里独坐许久,去找简五:“要怎么才能把何蓑衣救出来?算我一个。”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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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究竟是谁玩谁(1)

    皇太女府一隅。

    窗上糊的纱尚未换成纸,寒风从外面料峭而入,室内灯光昏暗,室外秋雨缠绵。

    地上扔着一卷半开的书,几上放着已经冷了的酒食。

    何蓑衣披散着头发,半躺在榻上,衣袖委地,怔怔地看着昏暗的油灯发呆。

    他被封了经脉,虽能行走自理,却因气血不畅,比寻常人弱了许多,稍许多动一动,便累得不行。

    因此他也是懒得动弹,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饭菜什么的,更是不想吃。

    门“吱呀”一声轻响,魏紫昭卷着寒气走进来,看到这幅场景,便皱了眉头,冷笑道:“我尚未折腾你,你倒是自己先折腾上了。摆出这副死样,是给谁看呢?”

    何蓑衣淡淡瞥她一眼,收回目光,继续看向窗外。

    窗外植了一株芭蕉,叶片已经枯萎了大半,雨点打在上面“滴答、滴答”地响个不停,听得人心烦意乱。

    魏紫昭火气很大地道:“来人!把这株芭蕉砍了!”

    几个人无声无息地冒出来,拿着工具开始砍树。

    何蓑衣不为所动,翻个身,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魏紫昭很生气,冲上去踹了他一脚,恶声道:“你不是很喜欢这株芭蕉吗?为什么我要砍了你却一句话也不讲?”

    何蓑衣淡然道:“你自砍你的树,与我有何干系?”

    是呀,她再怎么折腾,折腾的都是自己的东西和人,和他的确没有任何关系。

    魏紫昭愤怒地在何蓑衣面前坐下来,将一杯冷酒泼到他脸上:“这回呢?我折腾的可是你这个人了。”

    何蓑衣动也不动,轻蔑地瞥她一眼,就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什么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说的就是何蓑衣这种人了。

    魏紫昭心头袭起深深的无力感,她冷笑道:“好,你只管装死找死,待我禀明父皇,即刻带兵平了郦国,杀了钟唯唯,看你还装不装死?”

    何蓑衣勾起唇角,露出脸上的酒涡:“恭喜殿下重获恩宠。”

    魏紫昭差点吐血。

    她失去了老皇帝的欢心,根本不可能在这当口领兵出征,何蓑衣把她讽刺得狠狠的。

    她逼近何蓑衣:“别以为孤是说着玩的,只要孤想,倾尽全力总能做得到,你信不信?”

    何蓑衣道:“信,不过你自己愿意拿前途与性命去灭郦国,我总得成全你。”

    翻个身,打个呵欠,睡觉了。

    魏紫昭勃然大怒,猛地扑上去,抓住何蓑衣的衣领,骑到他身上,威胁道:“你信不信,我强要了你!”

    何蓑衣睁开眼睛,玩味地注视着她:“秋夜清寒,我正孤寂,临死前能玩玩靖中的皇太女,想来那滋味也是极好的。”

    魏紫昭怒不可遏,对着他的脸狠狠抽了一记耳光,冷嗤:“贱人,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知道小倌儿吧?我现在就让你尝尝那个滋味。看看究竟是谁玩谁。”

    她一拍手,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卫走进来,拽住何蓑衣要往外拖。

    “慢着。”何蓑衣懒洋洋地问道:“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我?”

    魏紫昭以为他怕了,毕竟这种人自来心高气傲,是受不得这种侮辱的。

    她抬起下巴,傲慢地道:“跪下,求我,讨好我,兴许我可以饶你。”

    何蓑衣便问:“如何才能算是讨好你?”

    当着下属的面,魏紫昭有些难以启齿。

    近来是她一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刻,很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同盟与支持,最好还是她能看得顺眼,能给她些许体温安慰的男人。

    何蓑衣的奸诈冷酷强大,都是她所喜欢和需要的,若能把他争取过来,不再针对她,她便可以轻松许多。

    如若不然,能给她些许体温安慰,让她放松放松,也很好了。

    换句话说,她需要他的肉体和思想。

    何蓑衣微笑着,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眼神幽深,带着致命的魅惑与引诱:“你喜欢我的肉体,想从我身上得到快乐,你对我有欲望,是不是?”

    他的声音低哑微沙,十分勾人,魏紫昭听了,整颗心都跟着痒痒起来,思想仿佛不受控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征服这个男人,把他压在身下,让他竭尽所能地讨好她……

    她情不自禁跨前一步,将手抚在何蓑衣脸上,低声道:“你猜得不错,我的确喜欢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什么都给你。你想要的,我们一起去拿来,我可以给你生个孩子,你把昆仑殿交给他打理……”

    何蓑衣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充满嘲讽:“我宁愿断子绝孙也不会让你生我的孩子,你是有多缺男人呀?”

    魏紫昭如遭电击,恍然惊醒过来,思及刚才的情形,不由又惊又怒,她刚才不知不觉就把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她平时并不是这样随便开口的人,刚才竟然说出来了!

    “你!”她愤怒地掐住何蓑衣的脖子:“你对我做了什么?邪魔外道就是邪魔外道!”

    何蓑衣微笑着,闭上眼睛再不肯理她。

    魏紫昭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和轻蔑,愤怒得手指发抖,她捏住何蓑衣的嘴,给他喂了一粒药,怒声道:“我要毁了你!贱人!”

    药入腹中,腹中一片炙热,渐渐的,全身发热发烫,奇怪的感觉游走至四肢百骸。

    何蓑衣很明白这是什么药,他却懒得搭理,含笑微闭了眼睛,一点不肯求饶。

    “昔年,有位女帝,后宫爱宠与人偷情背叛她,她便命人特制了这百花丸,男子服后与畜牲无疑,一心只想***不拘男女,不嫌美丑,不分人畜,不分场合,不分时间。”

    魏紫昭恶意地捏着何蓑衣的下颌,轻声道:“我会把你扔在荣京最大的小倌儿馆,让你千人骑万人睡,还会为你特制一场游乐会,为你提供各种动物,邀请很多人来参观。你是喜欢狗呢?还是喜欢猴?或者是,喜欢猪?”

    何蓑衣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魏紫昭等不到他求饶,气得猛甩他一记耳光,恶狠狠地道:“送去韶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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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究竟是谁玩谁(2)

    虽是阴雨缠绵,荣京最大的小倌馆韶玉楼却是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由于靖中有女皇、皇太女这种存在,因此民风远比其他地方开放得多。

    来韶玉楼寻欢作乐的人不但有男人,还有女人,大家在此一掷千金,过得悠哉乐哉。

    打扮成侍女的白洛洛端着盘子,利落地在人群中穿梭着,一忽儿给东边的客人送一盘果品,一忽儿给西边的客人送一壶酒。

    她的面容被刻意改妆过,看上去也就是一个面容清秀的普通丫头,这样的侍女在韶玉楼中有很多,因此并不引人注目。

    将近三更,整个韶玉楼到了最狂欢的时刻。

    老鸨把门一关,走到大堂中央,爬到正中的玛瑙石台站定,使劲敲了一下锣,大声笑道:“诸位贵客请静一静!”

    每个长盛不衰的铺子都有自己的独门秘诀,韶玉楼的秘密便是不定时出现的这场秘密盛会。

    但凡来此寻欢作乐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喜欢追求刺激,那么,这盛会便是针对他们而特设的。

    寻一个或是几个美人,可男可女,可拍卖,可玩弄,可戏耍,总之,只要给得起钱,便可让这些美人做任何事情,包括**以及人畜。

    楼上楼下的客人们便全都静下来,兴致勃勃地等着看今天的节目,几个隐蔽的雅间也打开门,挂上了珠帘。

    其中一个雅间里,便坐着微服的魏紫昭,她神色冷漠地注视着一旁的何蓑衣:“若是后悔,还来得及。”

    何蓑衣面色潮红,神情十分痛苦,却始终保持冷静,不动亦不求饶,眼睛更是一直紧紧闭着。

    “今晚的货色可不一般,大家知道纵横祸乱郦国和东岭的昆仑殿吧?”老鸨卖弄地炫耀:“其中的大小奉者,无一不是美人,殿主更不必说,美得让人炫目。”

    众人狂欢起来,七嘴八舌地问:“是男的还是女的呀?女的我可不感兴趣。”

    “我喜欢年纪大点的,知疼着热。”

    “我喜欢年轻些的,清纯可爱。”

    老鸨笑着抛了个媚眼过去:“只能说是美人,非常特别的美人。”

    一个虬髯大汉从二楼跳下来,叉着肥壮的腰吼道:“老子就是喜欢小白脸!听说那什么昆仑殿擅长摄魂大法,顶好就是将老子的魂勾去,让老子醉生梦死!”

    一个脸色惨白如痨病鬼一样的男子靠在美人身上,轻轻抚摸着脚边两条半人高的大狗,阴阳怪气地说:“不管是男是女,我这里都有准备。”

    “哈哈哈……”各种淫邪的笑声响起来,各种难听的话不堪入耳。

    白洛洛站在角落里,每听一句,心里便是一阵抽痛。

    她心目中的英雄,竟然被人如此侮辱,魏紫昭,死一百遍也不够的。

    还有这些人,统统都该死!

    魏紫昭迟迟等不到何蓑衣回心转意,冷笑一声,给心腹使了个眼色。

    心腹冷声道:“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快些亮出家伙来才是真的!”

    老鸨神色微变,笑着说了几句好话,退下去,高声道:“把美人请出来!”

    所有的灯光突然间熄灭,白洛洛猝不及防,害怕地紧紧贴着墙壁,手悄悄握住了软剑。

    “咚~”清越悠扬的琴声在黑暗中响起,全场鸦雀无声,一盏红灯自黑暗处飘来,白衣飘飘的美貌侍女带着一缕幽香,缓步往大堂中央而来。

    再一盏红灯亮起,白衣飘飘的美貌书生怀抱古琴,端坐于玛瑙石台的一角,低头弄琴,如痴如醉。

    空气中弥漫着能挑动情欲的暗香,越来越多的白衣美人出现,红色的灯笼也越来越多。

    白洛洛默默数数:“一、二、三、四……”

    数到十二的时候,两个美貌侍女扶着何蓑衣出现了!

    何蓑衣并未精心装扮过,他还穿着平时惯常穿的白色细棉布儒袍,长发如墨往后披散。

    衣衫宽大,身形消瘦,一张脸白如美玉,神情清冷如九天之上的谪仙。

    即使行动不便,即便捂得严严实实,衣着普通,他仍然风华绝代、耀眼夺目。

    人群里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凉气,引发了一片议论声。

    何蓑衣被带到玛瑙石高台之上后,大红灯笼骤然亮起无数盏,琴声也变得更加激昂,配合着满室甜香,众人如痴如醉。

    他也许不够年轻,也颇多风霜,但他的风姿和气质,却不是那些浅薄的年轻美人所能相提并论的。

    更何况,他还背着“昆仑殿主”这个名头。

    虬髯肥肚大汉看得呆了眼,揪着老鸨,抖着嘴唇道:“多少钱?我包了!”

    脸色惨白的痨病鬼下意识地抓紧大狗的顶花皮,阴冷地道:“不拘他出多少钱,我出双倍。”

    虬髯肥肚大汉勃然大怒:“你要和某家作对?”

    二人剑拔弩张,白洛洛在心里把他们凌迟了无数遍。

    老鸨赔笑道:“卖主说了,不卖,只求博得大家一笑。”

    这意思很明白,送何蓑衣来此的人只为折辱他而来,并不打算真的卖了他。

    众人十分遗憾并可惜,美人在骨不在皮,似这样的货色,一生难得遇到一个,不能关在家中好好把玩,就这样毁了着实可惜。

    但韶玉楼规矩便是如此,卖主最大。

    虬髯肥肚大汉不死心:“俺出一千两黄金。”

    楼间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一千两黄金并不是小数目,有人开玩笑:“真的是一掷千金啊。”

    痨病鬼冷声道:“我出五千两黄金。”

    何蓑衣冷冷地撩起眼皮子,看了这两个人一眼。

    虬髯肥肚大汉头顶冒汗,莫名心虚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道:“美人,你别怕,哥哥救你。”回过头,大声说:“六千两黄金。”

    魏紫昭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心腹立刻道:“规矩还要不要了!”

    老鸨一惊,大声道:“规矩坏不得,二位今晚的酒食韶玉楼包啦,还请多多体谅。开始!第一轮,出价!”

    虬髯肥肚大汉遗憾极了,大声道:“一千两,第一次!”

    痨病鬼冷声道:“两千两,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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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对于今天的更新内容,严肃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被大湿兄党寄刀片神马的。还有一更,在码中。米有网络,全靠手机热点分享上传,然而网络太差,时有时无,虚无缥缈,我很想杀人。

第28章 放火

    白洛洛来之前了解过韶玉楼的规矩,这二人要买的,就是对何蓑衣的第一轮处置权,时间为两刻钟,价高者得。

    这一轮是最贵的,也是竞争最激烈的,但对于整个过程来说,不过是热身而已。

    第一轮之后,才是整个恶心过程的开始。

    她仇恨地瞪着虬髯肥肚大汉和痨病鬼,只恨自己没有钱,不然……她看向何蓑衣,瞬间想了十八种收拾他的办法。

    “当……”地一声响,老鸨敲响铜锣,高声喊道:“六千两银子第一轮,成交!”

    白洛洛从幻想中惊醒过来,急切地看向花了六千两银子的那位“英雄”,哦,不,“死人”。

    花了这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虬髯肥肚大汉,他高兴地对着大家拱手:“承让,承让。”

    然后走到何蓑衣身旁坐下来,朝何蓑衣靠过去,肥而粗的手指摸向何蓑衣的下颌:“美人儿叫什么名字?”

    何蓑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杀气腾腾。

    虬髯肥肚大汉经过的风浪也不少了,竟被这一眼看得遍体生寒,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痨病鬼讥讽地道:“怂蛋!你花六千两银子,就是为了让我们看你的蛋如何软吗?”

    其他人纷纷哄笑起来:“别看他个子大,说不定是在下面的那个。”

    虬髯肥肚大汉大怒,指着何蓑衣道:“把你的衣服脱了!”

    何蓑衣巍然不动,虬髯大汉便上前抓住他的衣襟,双手用力,使劲一撕。

    “刺啦”一声响,众人满怀期待地盯着何蓑衣看,白洛洛也是睁大眼睛,希望能看到更多。

    儒服被撕开,露出了白色的肌肤,肌理分明,无有一丝赘肉,完美得不行。

    白洛洛握紧了软剑,气红了眼睛,恨不得立时冲上去杀人。

    但她没有得到可以动手的暗号,只好焦急地看向角落里的那间雅间,为什么简五还不动手?

    要知道,对于何蓑衣这样的人来说,被推到高台上展示拍卖已经是奇耻大辱,再被这样羞辱,简直不能活了。

    雅间里,简五气定神闲地磕着瓜子,半点不见着急。

    侍女比她还急:“要动手了吗?”

    简五再磕一颗瓜子:“急什么?他不是厌世想死吗?让他尝尝这滋味儿,看他还想不想死!”

    侍女鄙视她:“您恐怕是想为陛下出气吧。”

    简五非常认真地指着自己的脸:“我像那种小气的人吗?”

    侍女:“像,特别像。”

    简五白她一眼,看向角落里纠结成一团的白洛洛,暗自点头:“小丫头沉得住气,有前途。”

    “值!”虬髯肥肚大汉双眼发直地欣赏够了何蓑衣的体型,兴奋地高喊了一声,准备往下压,就地享受这难得的美味,并不在乎一旁是否有观望者。

    整个气氛推向高潮,众人疯狂地喊着,使劲跺脚,眼睛都红了。

    鸨母暗示手下加大催情香的分量,开始第二轮拍卖:“谁还想与美人共渡春宵?”

    痨病鬼阴沉沉地说:“五千两!”

    鸨母看看他牵着的两条大狗,脸部一阵扭曲,不客气地道:“您的爱好与众不同,得加倍!”

    白洛洛忍不住了,决定不管简五是否发布暗号,她也要跳出去救何蓑衣,哪怕她救不了他,那她也要杀了他。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此侮辱,死了才是解脱。

    就在此时,悬在大堂正中的那一串大红灯笼突然断裂,从房梁上跌落下来,瞬间燃起火光。

    紧接着,所有的灯笼纷纷跌落,砸在疯狂的人群头上,火光四起,众人惊叫出声,纷纷躲避,现场一片混乱。

    就是这时候了!白洛洛软剑出鞘,气势汹汹地跳出去,一把抓住虬髯肥肚大汉的头发,利落地在他脖子上抹了一下,一脚踢出去。

    再回过身,把准备逃跑的痨病鬼刺了个血窟窿,恶犬要扑,她便顺带把恶犬也杀了。

    一系列动作完成,不过瞬间而已。

    回过身,看到静静躺在地上的何蓑衣,她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默默上前将他拽起,背在身上就往外跑。

    自有其他人断后并制造混乱,她只需把何蓑衣带走就好。

    “告诉他们,敌人已经上钩,准备一网打尽!”

    雅间内,魏紫昭神色阴沉地抬起弓弩,将箭尖对准白洛洛和何蓑衣,准备扣动扳机。

    特制过的弓弩,一次可以发出三只钢箭,力量巨大,足够穿透白洛洛与何蓑衣二人,把他们当场钉死在现场。

    今晚她的目的不止是折辱何蓑衣,更是要将郦国埋伏在此的各种暗棋诱至此处,一举歼灭。

    然而,魏紫昭的手指刚碰到机关,一颗丸子横砸过来,恰好砸在她的手腕上,“哒”地一声响,她惨叫一声,弓弩掉到了地上。

    魏紫昭的额头浸出冷汗,她的腕骨断了。

    但这并不是最致命的,那颗弹丸滴溜溜落地之后,“轰”地一声炸开,喷射出无数毒烟。

    手下大惊失色,连忙捂住她的口鼻带着她往外逃,大声道:“护驾,护驾!”

    号角吹响,无数的人涌出,把韶玉楼围得水泄不通。

    “放火。”简五转过身,扶着侍女的手,随着外逃的人群离开,三转两转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嘭”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整个韶玉楼变成了一片火海,无数的人踩踏尖叫,哭泣着挣扎着想要逃走。

    便是魏紫昭带来的人,也是控制不住这样疯狂的人群,很快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魏紫昭神色十分难看,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气的。

    这韶玉楼是她的产业,真正的日进斗金,更是各种消息的来源地,还可掌控那些大臣见不得人的丑事。

    现在可好,就这样毁了,成了一片废墟。

    有巡夜的士兵和京兆府的人听到动静飞奔赶来,手下赶紧拽着她逃走:“主上快走!被发现就不好了!”

    她尚且在闭门思过期间,闹出这样的大事,她爹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魏紫昭咬牙,迅速撤走人手:“立刻抹平一切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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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想求娶她

    白洛洛讶然,不明白半夏为何会得出她离开是为了去买早饭这个结论。

    半夏见她不吭声,以为自己猜对了,很是好心地说:“你歇着吧,我去就行,你想吃什么、需要什么只管和我说,我一定给你办好,让你满意。”

    他说这话时,神情十分尴尬,并不敢看她,只把脸扭到一旁,死死盯着院子里的花木。

    白洛洛笑了,她低下头,轻描淡写地说:“不用,你去照顾他吧,我去买就行。”

    半夏好着急,他知道白洛洛真的是遭了大罪,“我去,我去,你歇着。”

    白洛洛皱起眉头,脸色微寒:“你看不起我?”

    “吖?”

    这个和看得起看不起有什么关系?

    不过女孩子自来敏感,心思更是不能猜。

    半夏认输:“您随意,您随意。”

    白洛洛一瘸一拐地离开,很快消失在青白色的晨光里。

    她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支撑不住就停下来,靠着潮湿的墙歇气。

    好不容易看到街上有卖热豆腐脑的,强撑着坐下来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甜豆腐脑,然后呆坐在小吃摊上,看了许久的行人。

    直到摊主要收摊了,委婉地赶人,她才又撑着回到驿馆。

    简五还在休息,侍女在准备早饭,看到她脸色憔悴,唬了一跳,体贴地藏了眼里的同情,若无其事地问:“受寒了吧?给您烧桶热水,再给您弄些热姜汤如何?”

    白洛洛强打起精神,轻轻点头。

    热水热姜汤送到,她泡了个热水澡,爬起来绞头发。

    “小白。”简五打着呵欠拍门,“是我。”

    白洛洛开了门,坦诚地道:“我做了想做的事。”

    简五微皱着眉头,递过一盒药膏:“很有用,搽上就不疼了。”

    白洛洛红了脸,低下头,终于露出些茫然失措与后怕:“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因此瞧不起我?”

    简五奇怪极了:“咦,你在乎吗?”

    白洛洛摇头:“不。这是我的事。”

    简五就道:“那就是了,问这个做什么?去睡觉吧,其他的事都交给我。”

    白洛洛道:“我不想见他,我要离开这里。”

    简五皱着眉头说:“我知道了,真麻烦。你这个小丫头,胆子很大呀,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比我潇洒多了。”

    白洛洛不知道她的从前:“什么?”

    简五摇头:“没什么,你自己选择的,别后悔就行。”

    白洛洛很认真地说:“我不会后悔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爬到床上躺好,睡得天昏地暗。

    简五想了片刻,自出去安排。

    中午时分,太阳终于露了个头。

    阳光照在何蓑衣的眼睛上,他很不舒服地皱起眉头,翻了个身。

    半夏惊喜地道:“先生,您醒了吗?”

    何蓑衣不高兴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注视着他,看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来,脸上露出一丝惊慌,迅速翻身坐起,到处寻找。

    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地上满是水渍,他穿过的衣服七零八落地丢在地上,一只桶,一个盆,都是歪倒在地,没有一样正常。

    并没有白洛洛的身影。

    仿佛昨天夜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只是浮光掠影,只是一个疯狂的梦境。

    但他知道不是的,他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她滚烫的眼泪,记得她颤抖的吻,记得她小声的呢喃。

    她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可怜的老男人,我喜欢你。”

    心底深处莫名柔软,莫名期待,何蓑衣哑声道:“她呢?”

    半夏很是无措:“她去买早饭,不,是小人以为她要去给您买早饭,然后她就没回来……”

    他等啊等,眼睛都盼酸了,肚子都饿瘪了,白洛洛也没出现,他就知道她是不会回来了。

    何蓑衣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你让她去买早饭?你眼瞎么?”

    魏紫昭给他用的那个药,十分霸道猛烈,他心里很清楚她受了多大的罪。半夏这个蠢货,居然让她出门?

    半夏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小声说:“她坚持要去,不让去就说看不起她,我怕她多想,所以……后来想去找她的,但不放心您。”

    何蓑衣叹口气,“给我找身衣服,我去找她。”

    事情因他而起,是他昏睡不醒,并不能怪别人,只能怪自己。

    衣柜里有两身半旧衣服,何蓑衣穿好,命半夏:“替我疏通经脉。”

    正说着,简五便派人来接应他们了。

    何蓑衣直言不讳:“有没有看到白洛洛?”

    来的人并不清楚这些事:“没有,没看到。”

    何蓑衣皱了眉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因为对魏紫昭很不利,所以她千方百计压制下来,只当是寻欢作乐的嫖客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引起火灾。

    因此靖中人只当是寻常案件,并未戒严搜捕。虽有魏紫昭的暗卫私底下活动,街上管制得始终不严厉。

    何蓑衣很快顺利回到驿馆,被径直带到了简五面前。

    先谢过救命之恩,再谈正事,简五从始至终不提白洛洛,何蓑衣却是忍不住了:“有否见到白洛洛。”

    简五撩起眼皮子:“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何蓑衣面如死灰:“没有见到她吗?”

    “没有,发生什么事了?”简五不怀好意地扫描他:“昨天夜里,你的情况十分危急,小白带着你跑得不见了影踪,令我十分担忧。”

    何蓑衣沉默许久,沉声道:“我想求娶她。若是你见到她,请你告诉她,我想求娶她。”

    简五“哈”的一声笑出来,疑惑地道:“为什么呢?你想娶,她不见得想嫁呀。”

    何蓑衣抿紧嘴唇,沉默片刻后,斩钉截铁地道:“因为我喜欢她,这个理由够吗?”

    简五盯着他的眼睛,轻轻摇头:“不够。”

    何蓑衣皱起眉头:“为什么不够?”

    简五将手放在心上,轻声说:“扪心自问,够不够?至少我没有感受到,你的情不够,我替小白委屈。”

    何蓑衣起身,强硬地说:“我要见她。”

    简五笑了一声:“她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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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你也有今天(加更求月票啦)

    何蓑衣不相信,白洛洛居然就这样走了。

    发生了那种事之后,她居然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他怀疑简五在骗他,把驿馆里翻了个底朝天,当然并没有找到白洛洛的身影。

    他皱着眉头,心情糟糕透顶,这个小丫头到底想要怎么样?

    吃干抹尽就想跑了?

    原本他觉着自己很对不起她,满腹内疚,一心只想补偿。

    现在怎么觉得非常不是滋味儿,好像自己真的被玩了呢?

    这个世界颠倒了吗?

    何蓑衣好忧愁,觉得自己有点错乱,非常不正常。

    “顾轩也不见了。”半夏好心地提醒他。

    他立刻跑去问简五:“顾轩呢?我要当面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简五在喝安胎药:“他出来历练,当然需要到处走动才能学到真本领,总和我们在一起是不行的。”洋洋洒洒说了半天,总结道:“因此我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何蓑衣恨恨地瞪简五,这个女人在和他作对。

    简五捧肚子:“哎呦,我的小宝贝呀,你乖乖的,阿娘昨夜是去办事,并不是贪玩,吃碗安胎药下去你就舒服了哈。”

    侍女赶何蓑衣走:“我们夫人才赶到荣京就忙着救先生,不小心动了胎气,需要休息静养,不能劳神。”

    明知简五奸猾说谎,却不能逼迫她,何蓑衣无奈地求她:“你若知道他们的消息,还请告诉我。”

    简五挥挥手:“好说,好说。”

    何蓑衣离开,侍女不赞同:“夫人,既然他有意,何不成全他们?告诉他白姑娘去了哪里不好吗?”

    简五淡淡地道:“你不懂,男人都是贱人,太容易得到就会认为理所当然。小白喜欢他,是她自己的事,并不打算用这个来逼迫他娶她。他现在对她也许是很喜欢,但内疚和负责任的想法占了大多数,如若真的很喜欢,并不用我告诉他小白的去向,他自己总能找到。你记住了,必须是他求小白,而不是小白求他。”

    侍女钦佩地说:“夫人,您懂得真多呀,老爷当初求了您很久吧?”

    简五骄傲地抬起下颌:“那当然啦。”手摸到小腹,便是满脸的温柔:“真是一个乖宝宝,很会心疼阿娘。”

    侍女道:“吃了药就休息吧,宝宝会更乖的。”

    简五撑着下颌,“猜猜看,何蓑衣会在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侍女道:“不知道。”

    正说着,又听见了脚步声,何蓑衣又来了:“我要去找白洛洛,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简五惊讶地问:“扔给我一个人?有没有搞错?你要把这些大事扔给一个孕妇?我还以为你要报了仇,弄死魏紫昭才走呢,反正小白那么喜欢你,不会轻易变心的。”

    何蓑衣皱眉:“小心一点,孕妇的心眼太多,会让孩子心眼也变多的,不想从小就和他斗智斗勇吧?”

    简五撇撇嘴:“好吧,你赢了,这里交给我。你希望魏紫昭怎样?”

    何蓑衣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简五来了兴趣:“一个皇太女倒下,还会有好几个皇太子或是皇太女等着站起来,靖中的这些皇子皇女,你看好谁?皇七女、皇三子?”

    何蓑衣气定神闲:“皇五子。”

    “他?”简五吃了一惊,随即失笑,“好吧,就是他了。”

    靖中皇五子,生母出身非常低微,从小不受重视,所有皇子都已封王,他却还默默无闻,在朝臣中也没什么根基。

    而据他们所知,这位皇五子,表面像鹌鹑一样无害,实际内里非常偏激暴虐。

    若是这样的人真被扶上位,那就有得好戏看了。

    饿了太久的人,有了机会就会紧抓不放,拼命想要吃下更多美食,哪怕撑个半死也在所不惜。

    心里积累了太多的怨恨,有了机会就会不顾一切地打击报复,睚眦必报,赶尽杀绝。

    最紧要的是,他没什么真本事。

    那么,君臣之间、皇室内部之间、邻国之间,绝对是一场大混战。

    简五问何蓑衣:“魏紫昭此刻非常提防她那些同盟,不如就让她来提拔这个异母兄弟如何?”

    何蓑衣云淡风轻地一笑:“自掘坟墓,很好。”

    商量妥当的两个人就此告别,傍晚时分,何蓑衣与半夏夹杂在申国人的队伍中,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荣京。

    他并不知道白洛洛和顾轩去了哪里,但可以猜得到,白洛洛暂时不会回郦国,顾轩一定会跟着她。

    这二人心存高远,泰半是去靖中的其他地方游历去了,那他就往边境和重镇这些地方去,就算一时找不到他们,也可以打听到更多的情报。

    从前他是无聊,为了重华和钟唯唯才来这里做这件事,现在不同,魏紫昭深深地得罪了他,他一定要她过得生不如死。

    只要不参与这种特别危险的行动,没有拖累的话,就凭他和半夏的身手,能拦住他的人太少,想去哪里都能成。

    何蓑衣与申国人告别后,指向西方:“半夏,我们去宁州。”

    宁州,鱼米之乡,风景优美的温柔乡,一雪一风一花一月,无一不美,无一不软,被称为人间天堂。

    白洛洛曾经戏谑地提起过,她想去那里醉生梦死,包几个美人天天伺候她。

    美人……何蓑衣突然回想起韶玉楼里的关于“美人”的界定,莫名想起一群各色美男围着白洛洛的场景,心里犹如有火在烧。

    半夏观其颜察其行,火上加油地来一句:“也不知道小白姑娘会不会像陈夫人那样。其实您也不要太担心,有顾轩公子在呢,他一定会照顾好小白姑娘的。”

    有孕吗?何蓑衣只觉一记重锤使劲砸到胸前,令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他使劲抽了马臀一鞭,皱着眉头道:“快走!”

    他决不允许他的孩子像他一样成长,也决不允许别的男人替代他的角色,替他照顾白洛洛母子。

    半夏再添一句:“您别急呀,也许不会有孩子的,没那么巧。”

    何蓑衣阴测测地看着他的脖子:“再多说一个字,我便拧断你的脖子。”

    半夏摸一摸脖子,假装很害怕,转头便悄悄笑了。

    叫你得瑟,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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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繁春正茗介绍:
她是闻名天下的茶道天才,新帝登基,她被迫成为宫中女官,逃无可逃。新帝傲娇霸道,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最要紧的是,他居然是曾经被她抛弃的二师兄……
新书《凤门嫡女》已发,欢迎入坑花繁春正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繁春正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