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陈昭笑对忠顺王
假期终究结束,黛玉有子之后,又早早地过了满月,女眷们便和夫婿回京了。
没几天,王熙凤给姐妹们下帖子,大体意思是:“过几日,老祖宗请了家宴,姐妹们都来,好好地湘云说到说到,只要她有了孩子,生活有了盼头,日后我也不管她了。”
原来湘云的丈夫中了举人,打算提前进京,去个有名的书院,那书院是京城某位达官显贵举办的,名额不多,有钱也未必能进,但是中榜率高,所以提早过来安排。
众姐妹都是答应。到了那日,众人果然一起去了贾府。
史湘云见到梳着妇人妆的妙玉时吃了一惊。在听说众人的夫家后,心内更是委屈,没想到连妙玉这个还俗的尼姑都嫁的比自个儿好。
原来香菱嫁给陈昭之后,将父母接来,恰巧甄夫人封氏和妙玉当初是邻居,再加上大观园冷清,在陈昭的推动下,妙玉恢复了俗家身份,又在封氏的介绍下嫁给一位京城人家。
要知道妙玉夫君虽然是普通殷实家庭,但名望却大,乃是鸿儒书院的当家长子。
要知道鸿儒书院乃是当世名院,历代鸿儒博士都在书院教学,四十年来,出过六个尚书,六个侍郎,六个少卿,人称“六六六书院”。
而身为书院院长的长子,妙玉的夫君自然也是才德兼备,明年就要参加科考了,有人说以他的才华,能一路考到殿试。
湘云的夫君回京来想进这个书院,找了多少人情,费了多少银钱,笔考的时候依旧没过。
湘云望着衣着光鲜亮丽、满面春色的妙玉,满心不是滋味,对史家更是不满:叔叔婶婶当初对自己也忒不用心了,连这样好的亲事都错过了,到头来便宜了一个尼姑,却连累自己跟着个泥腿子过那种没规矩的苦日子。
王熙凤懒得理会突然失落下去的湘云,只引着众人往贾母上院走:此时不便,待会闲了再收拾她!
……
津门更加繁华了。
陈昭长子出生之后,驻守津门的各家大商、豪门、贵戚纷纷请客,因黛玉坐月子,陈昭带着宝钗一家家的饮宴相聚,谈了一桩桩的生意,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每次宴席,陈昭都在前院高谈阔论,言语之间几万两几十万两的买卖便达成了战略方向。
而宝钗在后院和妇人们交流,言语机锋见识举止样样出类拔萃,便是衣着、首饰也是令人惊叹。
因此一时间,宝钗成了津门女眷时尚的风向标,每每她换了新衣服、新首饰,都在津门引起潮流。
津门勋贵豪商有资格宴请陈昭的人差不多都是宴请过了,大家政见不同是一回事,从前有没有矛盾又是一回事,但发财赚钱,这个牵扯到子子孙孙的事情,万万不能顾惜脸面立场,该说的一定要说到。
陈昭也是比当初严打的时候好说话了很多,答应说,眼下的机会多的很,只要各位有这个心思,肯出本金,那么一切方便,还说了,眼下各处缺的是人力,如果诸位能在人力上多多支持,肯定会有丰厚的回报。
其实大多数勋贵人家没什么实权,但钱财有的是,几个府邸加起来,江南各家也未必比得过,调集人力对于旁人很难,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很容易,这都是简单。
陈昭去赴宴的最后一家,大家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忠顺王府。
当然忠顺王本人是没有来津门,来的是忠顺王世子。
世子举杯感叹了几句,最后道:“成国公,恕我交浅言深你无论将局面开的多大,总会有人不知足,恨不得将所有钱财到手,所以要万事小心啊,当初我父王曾经派人在临清经营,就栽了跟头。”
“怕什么?”
陈昭轻笑出声,笑意却是未达眼底,冷声道:“王爷代表皇家,有的时候顾忌太多,但我却是津门督办,只要他们还在大周朝的土地上,就要受到大周律法约束,他们要是真想找死,我也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他见良好如此自信,不由得羡慕的点点头,道:“说实话,成国公,某身为皇族,有时候还是很羡慕你们的,你们不但有百万家产,还能自由行动,畅快人生,比起我们战战兢兢,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陈昭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忠顺王世子见状,也急忙转移了话题,和他聊起了生意往来。
陈昭是津门府督办,欲要以官府的力量,将津门府打造成北方第一繁华都市,产业如何发展,店铺机构如何布局,自然由陈昭说了算。
陈昭虽然不在乎任何人,但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他还想在红楼女儿身上驰骋,还想在世上继续,他自然不会做恶人,只要忠顺王府敲门砖足够丰厚,他也不介意告诉他们一些商业大势。
两人正在畅谈间,忽然一个家丁疾驰入内,看了一眼陈昭,交给忠顺王世子一张纸条。
忠顺王世子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笑,便将纸条递给陈昭想,笑道:“也不算什么秘密,想来成国公回府之后,便能收到消息。”
陈昭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就写着四个字“元妃流产”。
……
,自从元春怀孕的消息传开之后,贾府门前便车水马龙,是不是有人拜访。
不管是贾赦还是贾政,都成了香饽饽。
这段时间,当真是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
贾母也成了诰命们的中心。
即使贾赦与二房分了宗,也没有人退却。
毕竟大家都是世家勋贵,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之类的话语,想必这贾府闹着分家,是为了脚踩两只船。
所以,他家定然是分家不分门的。
但是元春流产的消息传来,两房门口立刻安静了。
消息是最后才传进荣国府的,贾府里面顿时乱糟糟的闹成一团,谁也没心思多管访客为何突然少了。
众姐妹知道坐不下去,便一起告辞了。
贾赦一房人在听到元春流产后,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不知道是该幸灾乐祸,笑二房一家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什么算计都白费了;还是该松一口气,道幸好两房分家了,这事影响最大的,到底不是自家了;亦或是惶惶不安,担忧元春是否牵扯进什么皇室秘闻,让整个宗族都有了罪过?
王熙凤叹了一口气,将元春流产的事慢慢的禀告了贾母。事情一说完,王熙凤就紧张的看着贾母,就担心她被刺激到了。谁知贾母却是个端得住的,早在老大一房闹着要分出去的时候,她就隐约猜到了,可能会有这个结局,只是心里到底还存有几分侥幸,如今这层侥幸被捅破了,也只好面对现实罢。
贾母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苦笑一声,道:“娘娘没福气啊。罢了,你让琏儿去问问,看宫里头是不是允许咱们家进宫探望,也和他说一声,能着打听的都打听一番,是好是坏,我们总得心里有个数才好。”
又对王熙凤道:“姑爷刚进京,消息未必知道多少,但二丫头嫁的女婿却是顺天府尹,京城神探,你也去那里问一声,就说我的话,是祸是吉,还请永昌侯爷给透点消息……”。
话未完,就听到外面王夫人的哭声。
贾母皱皱眉头,让王熙凤先退下了。
王夫人也不等人通报,哭着就冲了进来,跪下道:“老祖宗,娘娘她……”
贾母看她一把年纪,衣服头饰皆素,哭的面色惨白,心下也不由得戚戚,也只好叹气道:“这也是命啊。老二家的,你且起来吧,我已经叫琏儿去问话了,你回去准备准备,若宫里头允许,老婆子我和你受累走一趟,进宫去瞧瞧娘娘吧。你也别哭哭啼啼了,想问什么话先自己过一遍,宫里可不比家里,能等着你哭够。”
王夫人此刻心慌意乱,听了贾母的话犹如救命稻草,忙低头答应着:“是,媳妇这就回去去准备。”
贾母等她出去了,才低声轻喃道:“如今也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正在给贾母捶腿的鸳鸯心下一凛,聪明的闭紧嘴巴,就如什么事情都没听到一般,继续伺候着贾母。
第648章 陈昭的津门华尔街
陈昭坐镇津门快有两年的时间,因为有全力推行开埠,又有整个北方的繁华和富裕作为支撑,很快就上了轨道,按照陈昭的想法,接下来的这一年应该会很清闲,说不定正好可以返回京城一趟,毕竟红楼妹子还没收集齐全呢。
不过他想错了。
到了年底,辽东、直隶、山西、山东、河南甚至还有西北的商人们就是云集津门府,纷纷要拜见成国公。
如今“商团”这个词已经开始在时人的笔记上出现,连读书人都知道如今各地商人互相联结,各有势力,而且陈昭在扬州三大商社就是商团的模式,也被各处的人在模仿,这倒不是那种限制大家发展的行会,而是调配力量,取长补短,争取最大的利益,江淮等地的商人那都是学的快的,其余地方正在模仿,根据自家的特点有不少改动。
大家抱团力量大,声音自然也大,推举出来的头面人物,陈昭也是要见的,这可是为了津门府的大发展才要有的。
陈昭和这些商人们谈事,有一个前提是要强调的,那就是津门府的各项税费必须要交,不会敲诈勒索,可该有的份额一定要交,毕竟朝廷依靠这一块。
陈昭要大家交税,也是为了国家考虑。
毕竟他会有朝一日离开,不想让一个区区津门开埠,成为某些豪门大户吸食大周百姓血肉的存在,成为他人的嫁衣裳。
税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缴税纳税,天经地义。
不管是大明还是大周,亦或是没有在这个位面存在的大清,商人偷逃税赋都是一等一的本事,前明时期,甚至还有文人动笔鼓吹这个不收商税是圣人所为。
太上皇当政的后期,这股风潮也在大周响起,津门开埠的时候也有这般风潮,但在陈昭这边行不通。
好在各处来的商团都明白的很,商人嘛就是逐利,能赚大钱,税赋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忍受,甚至有主动要多交的,当然,这个就是要求个份额了。
大家首先要谈的就是糖,津门府输入的大宗蔗糖对于津门府通过水路和海路能到达的各个地方冲击太大了,这玩意利益丰厚且不去说,又走的水路运输,运输上还是简单的很,这样的生意得利太大,但协调不好就有可能出现一伙人赚的不多,另一伙人倾家荡产的糊涂事。
所以大家要让陈昭这边居中抓总,各省定出份额,不说别的,如果弄不好,北方各地彼此窜货那就是大麻烦,大家订好了份额区域,才能保证大家都能发财。
而且既然来运糖,那大家肯定都是带着货来津门售卖,可能半路上就卖到中原各地,也有可能走水陆两路去往其他各处等等,来了之后也未必是光是糖可能还要弄些别的回去。
这个同样也要划分好,彼此之间物产相近,一个商团之中也要做好协调,要不然,自己的货物也会出现价格冲撞之类的事情。
要在津门府专门设置一个糖栈,自然是津门糖栈,这个负责各处糖业销售抓总协调,另外三大商社和几家北方的大商行也有类似的地位,负责确定各处来往货物的价格,总之有个大概的范围,不要太过混乱。
其实津门糖栈都归入三大商社之中。
不过三大商社毕竟是三家,是以陈昭抓总,在其上建立了一个正非银行,统领三大商社,统一步骤行动。
薛蝌、贾环都在其中。
宝钗和探春,也因为聪慧的头脑位列高层。
薛蟠虽然改进了,但是毕竟年少学的不多,所以被派往京城驻守,担任那里的管事,也算陪着薛姨妈尽孝。
此外,正非系统的银票已经开始在一定范围内通行,过来的这些大商人本就是当地商业系统的顶峰,对此都是有接触理解,自然认为这个是好东西,每家都想要自己发,可自家发,自家的分号都未必能认,更不要说外面,还是正非家大业大,发的票子大家都信得过。
银票大家都是要发的,但现在能用正非的放心方便,还是要用正非的,但正非系统发行钱票这个,本就是为了自家用,最起码对外是这么说的,所以各个商团要请陈昭这边行个方便。
对这个正非系统求之不得,不过相应的,也要在各处建立分号,种种繁忙,但有了各处商团的要求,这些事情都不会太复杂,最起码会简单的很。
能在大周各处将生意做大,而且敢出省到津门这边贸易的人,谁会是简简单单的白身,背后都是这样那样的人物在撑腰。
以陈昭得到的消息,各省大员、世代勋贵们的产业不少,许多人的关系还能扯到京师侍郎和尚书这一级的人物上,至于各处督抚总兵的产业,那也是大部分,江南这边也不必说,很多人要是细究,还都有个品级官身的。
这么多有钱有势的角色在津门府,那当真是热闹非凡,彼此拉关系攀场面,再者津门风月好,来了一次,总要乐呵乐呵再走。
各地的勋贵世家们也都是放下了身段,这等盛事来凑个热闹总是好的,多认识个人多一条路,何况对方背后也都是这样那样的大佬,再说了,就算不想着做生意,去津门府凑个热闹也好,这年还有很多人没过够呢!
各处烟花之地也是不甘落后,纷纷带着人马赶往津门,酒楼饭庄,各处生意也都前往津门,进一步烘托起来了这个行市。
享乐毕竟是次要,大家的正事也是要做的,碱行、糖栈、钱庄票号、以及各家设立在津门府的分号,都要尽快营建起来才好。
这几处地方不是那种杂货铺子每曰里人来人往,而是有身家的商人们进进出出,并且是机要重地,别的不说,大量的文书和金银都是要存在这边,所以要体面,要安全。
选来选去,津门府各处,还就是成国公府附近最为适合,有成国公的卫队护着,就近的锦衣卫精锐也能随时过来支援,而且正非银行本就在辽国公府边上,以他为中心很是合适,特别的方便。
大家都明白这条路,就是今后津门府,甚至是整个北方的商业中心了,距离这边越近,地段也就越好,这个是必然的,各处商号,南北人家纷纷过来买地动工。
这条路本来叫什么定远路,名字也不错,可是成国公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给这条街改名,叫做华尔街。
华尔街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咋地,但既然是国公爷命名,再不咋地也得叫好。
所以华尔街这个名字取得好,取得秒,取得真是呱呱叫。
果然大人物有大智慧,所以众人都说林伯爷果然大气魄。
第649章 王熙凤拜访林如海
王熙凤一回到自己房内,刚命李嬷嬷收拾东西,就见贾赦打发人过来叫她过去问话。王熙凤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忙匆匆赶去了贾赦的上房。
贾赦一见到她,也不让她行礼了,直接就问道:“凤哥儿,元丫头流产的事,老太太怎么说?”
王熙凤叹道:“老祖宗的意思是,让二爷去跟宫里打听一声,看能不能让咱们家人进去探望娘娘。再就是,让我备厚礼去姑父那里,问问娘娘的前程。”
贾赦连忙道:“既如此,你们也不用在此磨叽了,即刻按老太太说的去做。眼下能给指点迷津的,只怕还真的只有妹夫了,只是他是前朝高官,和后宫关系不深,能明白吗?”
你自己这个朝廷的一品将军整日的喝花酒,以为自己整不明白的事,别人也不明白?
王熙凤心里想着,嘴上答应了,没有接后面的话,行礼道:“因要备礼,还请太太赐钥匙吧。”
邢夫人一听,满心不愿意:“都是自家亲戚,备几样点心果子去就是了,还需要什么正儿八经的礼物?”
王熙凤听了唯有苦笑。贾赦眼一瞪,怒道:“没见识的愚妇!如今正是咱们家不知是否会被老二一家牵连到的紧要关头,要去上赶着求人家给个准话的时候,你不说好好巴结人家,偏这时候犯混耍起小气来?愚蠢!难怪你管不了家!就照你这德行,好好的亲戚都能给你走没了!要不是凤哥儿孝顺,这钥匙就不该给你管!看什么看?听不懂我的话是吧?还不赶紧把钥匙给凤哥儿?”
邢夫人不满,又不敢顶嘴,只好从自己腰间解下钥匙,递给身边的丫鬟金珠,金珠捧了钥匙走到王熙凤面前,王熙凤命平儿接了,便退出去准备礼物去了。
原来两房分家后,因王熙凤并不相争,邢夫人就接手了家中各项事务。只是她原本并没有管过家,一些日常小事还好,正经的人情走礼就没了头绪了,故过年的时候,贾母发话,让王熙凤接手贾府的管家事务。王熙凤为了平息邢夫人的不满,便主动提出把库房钥匙上交,只道有事的时候禀报太太一声,再请钥匙也是一样。因过去王夫人当家也是如此,故邢夫人听了王熙凤的主意,便也愿意了,也省了自己每日被那些杂事纷扰,那些个粗鄙婆子媳妇吵的她一个头两个大。因此,如今贾府是邢夫人总掌,王熙凤管家,这才有了刚才王熙凤请赐钥匙的一幕。
王熙凤拿到钥匙,走在路上时便在心中翻着章程,暗暗筹划着该借机搬那些东西才好。
她为了巧姐和贾苼的未来,这两年来不知道搬到林府多少东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
没想到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自从李嬷嬷来了之后,因为不再管家,又和陈家做生意赚了大笔钱财,王熙凤的见识已经不是吴下阿蒙。
当然,最主要的是经历过下毒事件,王熙凤已经看开了。
至于元春之事,她不问也知道:府里的祸事,怕是不远了。
王熙凤想了一路,回去的时候,特地走到贾苼等人的房间,隔着窗子,看着屋里认真描红刺绣的儿女许久,才慢慢走回自己的屋里。她默默在床上坐了半天,突然问李嬷嬷道:“嬷嬷,你说,我是不是该现在就把苼儿他们送走?”
李嬷嬷正在收拾东西,被王熙凤突然这么一问,吓了一跳。平儿聪明,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出门守着去了。
李嬷嬷看了看已经呆了的王熙凤,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事情,低头思索了一番,摇头道:“奶奶,还不到时候。科考在即,这到底是朝廷大事,陛下绝不会这个时候动手的,否则牛家那事也不会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王熙凤愣愣道:“嬷嬷,我就怕来不及。万一哪天他们突然来了呢?”
李嬷嬷笑道:“便是突然来了也不怕,苼哥儿他们是早已迁出去了的,当初就已经备了案的,到时奶奶只消一声言语,看在成国公、林尚书以及孙府尹的面上,那官兵也是不敢乱来的。”
王熙凤吁了一口气,怔怔垂泪道:“我总想着,趁现在还算平稳的时候,把他们都送走了,我这心里才能安稳。他们就是我的命了,若他们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用活了。”
……
科考乃是关系国本的大事,按照大周朝的规矩,皇帝一般安排即将入阁的大员担任总裁官,主持科考。
所以虽然科举一般由礼部主持,但最好的主持者却是一位“准阁老”。
如今林如海从松江入京,担任户部尚书,孝德帝便投桃报李,安排林如海负责主持这次科考。
简单说,一旦录取完成之后,林如海便成为这一届进士的“座师”。
所以皇帝旨意一下之后,便有人闻风而动,慕名来拜,于是林府只能闭门谢客。
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是贾琏过来,因为他有官场身份,也是进不来的。
只能让王熙凤来。
王熙凤先给贾敏发了一个帖子,这才慢慢来到林府。
果然在贾敏的陪伴下,王熙凤见到了林如海。
听了王熙凤的意思,林如海微微一笑:“会试在即,天下无事,京城更是稳如泰山。岳母和舅兄多虑了。”
王熙凤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姑父,念在我与表妹交好的份上,还请你安排手下弟子,收下苼儿为徒吧,束脩必定少不了的。”
“凤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贾敏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将王熙凤扶了起来。
林如海却是面色一动,深深地叹息一声,随即道:“笙儿这孩子我见过,聪明伶俐,将来必定是有福气的,这个徒孙,我收下了,不过……”
……
回到贾府,王熙凤还不来及更衣,便被一直等在门口的鸳鸯拉着去见贾母,贾赦、邢夫人和贾琏也已候在贾母院子里。一见王熙凤,众人便着急的问道:“如何了?你林姑父怎么说?”
王熙凤心中一叹,道:“姑父说,会试在即,京城安稳,老太太不必多虑。”
贾赦、邢夫人和贾琏顿时松了一口气,贾母眉头却依旧紧皱,她问道:“那么会试过后呢?你姑父有说什么吗?”
王熙凤摇摇头。
贾赦道:“老太太,妹夫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料到会试过后的事情吧?那得是明年的事情了。依我看啊,元丫头此事,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你切放宽心。”
贾母眼皮子抬了抬,淡淡的舒了一口气道:“既然无事,那就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也乏了,你们先下去吧,凤哥儿留下陪我说说话。宫里允了我和二太太明日进宫看娘娘,你们也去看看,好歹备些药材送过去,大家面上也好看。”
贾赦嘴一咧,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行了礼,带着邢夫人、贾琏退下了。
待他们都下去后,贾母让鸳鸯出去守门,而后郑重的问着王熙凤道:“凤哥儿,你和我说实话,你姑父到底说了什么?”
王熙凤低头道:“回老祖宗的话,姑父确实只说这么一句,会试在即,天下无事,京城更是稳如泰山。岳母和舅兄多虑了。”
贾母着急的问道:“我是问会试以后!”
王熙凤摇头道:“姑父没有说。”见贾母失望的神色,王熙凤心里忖了忖,便轻声道:“老祖宗,圣心难测,一年后,事情要如何变化,姑父即便已经是内阁阁老,那也说不了什么。不过他毕竟是阁老,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或许没什么事。”
贾母深深叹了口气,道:“我如何不知道圣心难测。这件事你看着,没这么容易过去的。若咱们家有什么万一,你让我怎么有脸去地下见老国公爷啊……”
第650章 红楼女儿欢宴饮
许是贾母在宫里和元春说了什么,元春慢慢的恢复过来,每日按时道慈宁宫向皇后行礼。
冬日寒冷,大雪也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一直下了两天。
若是年景不好,这样的大雪下两天,京城和邻近州县的官员都要忙碌起来,因为肯定有人会因为这大雪冻饿而死,就算不出力赈济,向外搬运冻饿而死的尸体也有必要。
不过今年没有这个问题,年景收成什么的都很好,京城这边的粮食供应充足,而且京城的闲人比往年也少了很多,在锦衣卫巡捕司的肃清下,京城的游手好闲的穷户闲汉和流浪的人,都被以劳动改造的名义丢到了津门卫北边的农庄之中,干活吃饭,这让京城这边少操了很多的心思。
正因为无事,所以百官士子,喜欢凑趣的人都是上表恭贺,说什么“瑞雪兆丰年”,奉承一下求个吉利,让孝德皇帝高兴高兴也好。
孝德皇帝倒也是从善如流,下雪的第二天根本就没有上朝,至于去干什么,宫外的人也是知道,孝德皇帝在西苑赏雪。
说来也是奇怪,当初以贾元春为代表的嫔妃刚传出省亲的时候,皇帝对他们避而远之。
尤其是元春怀孕,龙颜大怒的时候,皇帝更是不想理睬。
但元春流产,恢复身体之后每日向皇帝皇后行礼,在凤藻宫又安稳的很,皇帝对这些妃子的态度反倒好了不少。
这次去往西苑,不光是皇后和两个贵妃前往,还有贤德妃元春,也叫上了柳惠妃和水如妃,一干皇子公主什么的都是跟去,也算是天伦之乐。
根据陈昭在皇宫里的情报,孝德皇帝派戴权去龙首宫给李太上皇送去了棉衣和暖炉之类的设备,并且加以问候。
龙首宫虽然防守严密,但供应比从前没有少了一分,自然不会缺少什么棉衣暖炉之类的东西,孝德皇帝这边也是表现出自己一个态度,证明这位皇帝还是仁孝的很。
陈昭觉得,若是这个时候,正牌国舅爷李长青能将赫舍里-兆惠抓来京城,给皇帝跳舞,这个太上皇说不定能宽慰点。
孝德皇帝这边享受天伦之乐,京城百官群臣也都是乐得清闲,有差事的当差,在衙门中点个卯,早早的回去,或者是在家,或者是三五好友聚集,赏雪饮酒,吃着火锅,也是人生乐事。
别人清闲,陈昭这边也是悠然,这一年多风风雨雨的波折过来,到现在全家都在一起,而且没什么要紧的公事,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悠闲。
陈昭也是去锦衣卫衙门呆了一个时辰就回到了家,妻妾们聚在一起,闲谈说笑,中午也是摆下了酒席,赏雪饮宴。
原来薛蟠在京城待了一个多月,因有公务入津,京城的路上捉了几只野鸡和一只鹿,直接送了过来。
陈昭大喜,让厨子收拾了,野鸡一半切丁,和酱瓜同炒,颇为入味,下酒的好菜,鹿也是一半烤炙,野鸡和鹿大部分都是切片,又有从海里捕来的大鱼一样切片,都是下火锅涮,这等吃法就是图个自在,又是全家聚集围着锅子,大家高兴。
所以干脆又喊来贾环,一家人其乐融融。
难得在成国公府邸也有这样的轻松气氛,一家人都是欢声笑语,陈昭脸上带着笑意,这也是他难得的休息和轻松。
陈昭和黛玉肩并肩,两旁各分男女。
黛玉右手边,依次坐着宝钗、惜春、夏若卿,左手边是陈昭,下边依次是薛蟠、贾环、探春。
丫鬟以紫鹃为首的大丫鬟在一旁伺候,到大家坐好,她便招呼两个小丫鬟送上酒。气氛就渐渐热闹起来。
天色尚早,火锅也吃的开心,大家说说笑笑,商量着找些什么乐子。
有说击鼓传花地,有说连诗对句的,有说划拳行酒令的,众人意见不一。最后,还是夏若卿柔声建议,不若行一酒令可好,反正大家喝的是江南杏花酿。
这也是大家在酒桌上时常玩耍的了,大家都说好。只有薛蟠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还是不行酒令的吧,妾身实在不擅长这个。”
却听贾环笑道:“薛大哥可不是不会做酒令,当初‘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何其太雅。”
此话一出,别人倒是没怎么着,陈昭正喝了口酒,还没□下喉去,一听此言,满口酒水喷了出来,生怕喷在桌上失礼,一低头,都喷在自己衣襟之上,不住咳嗽。
原来当初薛蟠和冯紫英、宝玉等人喝酒,也是说的行酒令,薛蟠脑袋空空,说的酒令徒惹人笑,但是这一句却被众人称赞。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却让贾环知道了。
陈昭也是看过原著的,自然也清楚。
薛蟠嘿嘿一笑,不过他终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何况陈府女眷,包括自家妹妹都在,平时喝花酒的时候说一些没水准的话也就罢了,当着妹妹这么说,丢的不只是自己的人,更是连妹妹的清誉都会影响。
当下连连摇头,说道:“我是不行的,要不我不参加了。”
众人当然不会放他走,这时候宝钗说道:“哥哥莫担心,你的令由我代出就是。”
薛蟠大喜,只觉得自己躲过一劫,洋洋得意的说道:“那好,那好。”
行酒令,要选一局外人做令官,比如荣国府的贾母那里吃酒行令,令官一般都是鸳鸯。
行酒令当令官,需得机灵有眼色才成,得看人下菜,分难易。老实巴交的人做不来这个灵巧活儿。
陈昭是家主老爷,应该由他的人当令官。所以陈昭开口后,紫鹃当仁不让,只便微微一笑,点头答应了,坐下喝了盅令酒后,弯起嘴角笑道:“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惟我是主。若是违了我的话,那可是要受罚的。”
众人都是眼睛和明镜似的,几乎一眼可以看出,紫鹃的做派十分大气,一举一动之间,尽显王侯世家管家丫鬟的风范。
不造作、不呆板、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每件事做起来高贵大气,似乎动作之间有一种韵味,切合大道似的……
其实这纯粹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
探春、惜春眼睛一闪一闪之间,便看出紫鹃身上有鸳鸯的影子。
毕竟紫鹃也是贾母一手调教出来的丫鬟,本来要接鸳鸯的班的……
总而言之,紫鹃心思灵巧细密,大气不怯场。
紫鹃取来骨牌,拿在手上,笑道:“如今我说骨牌副儿从宝姨娘起顺领说下去,第二个是太太,以此推过,到贾女官为止。
比如我说一副儿将这三张牌拆开,先说头一张,次说第二张,再说第三张,说完了合成这一副儿的名字。
无论诗词歌赋成语俗话比上一句都要压韵,错了的罚一杯。”
第651章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听了紫鹃的话,众人笑道:“这个令好。”
紫鹃道:“有了一副,左边是张天。”
宝钗道:“望湖亭下水如天。”
众人道:“好。”
紫鹃道:“当中是个五与六。”
宝钗道:“六桥梅花香彻骨。”
紫鹃道:“剩得一张六与幺。”
宝钗道:“一轮红日出云霄。”
紫鹃笑道:“凑成便是个蓬头鬼。”
宝钗道:“不知乘月几人归。”
说完大家笑说:“极妙。”
薛蟠更是笑得脸像开了一朵花,自家妹妹虽然已经是陈府中人,但她出彩,比自己人前显圣,傲里夺尊还要强。
宝钗微微一笑,饮了一杯。
紫鹃又道:“有了一副,左边是个大长五。”
黛玉忙笑道:“梅花朵朵风前舞。”
紫鹃道:“右边还是个大五长。”
黛玉道:“十月梅花岭上香。”
紫鹃道:“当中二五是杂七。”
黛玉道:“织女牛郎会七夕。”
紫鹃道:“凑成二郎游五岳。”
黛玉道:“世人不及神仙乐。”
说完大家称赏饮了酒。
然后依次是陈昭、
陈昭在这个世上历练许久,连进士都能中,酒令自然不在话下。
轮到薛蟠的时候,薛蟠哈哈一笑,说道:“其实我更擅长生意往来,所幸诗词之道有妹妹帮我。”
说着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让大家一阵好笑。
宝钗也只是瞪了哥哥一眼,其实心里没有半点生气的。
她是看出来了,哥哥已经历练出来,足以独当一面,薛家也不会衰落,所以宝钗心里自然为哥哥高兴。
既然轮到薛蟠,大家便看向宝钗。
紫鹃道:“有了一副,左边长幺两点明。”
宝钗道:“双悬日月照乾坤。”
紫鹃道:“右边长幺两点明。”
宝钗道:“闲花落地听无声。”
紫鹃道:“中间还得幺四来。”
宝钗道:“日边红杏倚云栽。”
紫鹃道:“凑成樱桃九熟。”
宝钗道:“御园却被鸟衔出。”
“好!”
众人还没说话,薛蟠已经拍掌叫好。
只觉得与有荣焉。
其实宝钗说的什么诗词,薛蟠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但不妨碍他认为妹妹说得好。
众人看着薛蟠得意洋洋,一起都笑,但是也同时说,宝钗说的极好。
只有宝钗看着哥哥这般得意洋洋,无奈的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便是贾环、探春。
贾环以前读书不行,但经过锦衣卫学堂训练,探春来到津门之后,又没少耳提面命,所以贾环进步很大。
所以贾环自然从容应对。
等到了探春的时候,众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嬉闹,一起看向探春。
众人听说自打冬季以来,早在贾府的时候,探春就曾经帮着打理过府上庶务,如今进了陈府,她和宝钗进了正非银行的高层。
人有大事业要做,自然更能体现智慧,这一番历练下来,倒是愈发显得大气了。
探春本来长得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这段时间的历练,更是让她生出一番昂扬志气,不在宝钗、黛玉二人之下。
众目睽睽之下,探春只是微微一笑。
紫鹃道:“左边一声叹。”
探春道:“最爱明少长江南。”
众人闻言一怔,抬头看着她,怎地这般直白……
陈昭本来笑吟吟的,忽然心中一震,不由得扫过探春的眼睛,只觉得她似乎有一丝眼神扫过自己。
而宝钗却没来由,心中涌出一丝烦躁,却不知道为什么。
紫鹃道:“中间锦屏颜色俏。”
探春道:“纱窗也没有红娘报。”
紫鹃道:“剩了二六八点齐。”
探春道:“双瞻玉座引朝仪。”
紫鹃道:“凑成篮子好采花。”
探春道:“仙杖香挑芍药花。”
说完微微一笑,饮了口酒,很有一番管家娘子的风范。
接下来便是夏若卿和惜春。
她俩自然也没问题。
一圈下来,大家都饮了一杯酒,自然是不够的,于是又转了好几圈。
不过内宅里喝的酒多是果酒,其实也就是榨果汁……
而男人们喝的则是江南杏花酿,虽是清酒,入口也不辣,但后劲绵绵。
这一场欢宴一直持续到晚上,因黛玉刚刚生子,还需养着身子,所以陈昭没在她房里歇息。
而是将宝钗、探春、若卿三人一起,大被同眠,欢畅一夜。
……
昨晚一场大雪,到了此时积雪尚未融化,苍松园院子里的小亭里,却燃起了熊熊的篝火。
眼下临近年关,薛蟠公事办妥,怎么着也得在津门玩上几天的,贾环那边也可以歇几天。
所以陈昭又唤来薛蝌,一家人多聚一聚,好好地玩个尽兴。
所以今日中午,大家在园子里烤肉吃。
院子里有一座凉亭,周围种了不少梅树,白雪晶莹,红梅盛开。
好一个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此时陈昭亲自动手,烧烤一只鲜嫩肥美的麋鹿。
本来薛蝌撸好袖子,操弄了几下。
但他皇商公子哥的手腕,更多的拨算盘,哪里有半分正经样子?烧烤的东西也不堪入口。
为了防止成国公全家上下被毒死,陈昭决定亲自上手。
所以他一把推开薛蝌,自己坐了上去。
这烤制獐子肉的肉串,还是自己上手来的舒坦。
贾环一言不发,站在陈昭身边看着他操作,见他居然烤的很流畅,顿时感觉微微诧异。
他如今越发沉稳,认真想一想,这位姐夫的老爹也是进士出身,肯定是书香门第。
虽说去世的早,又一直跟着林尚书,但富贵肯定不差。
按理说从小在富贵家庭出身的,身为主子,这种烧烤的活不需要事必躬亲,可是没想到他做起来竟然有模有样,甚至身法娴熟,比大酒楼掌勺的厨师都要强。
果然是能人无所不能啊!
薛蟠也在旁边看着,不由得感到服气:“大哥,没想到你这种活都擅长。”
陈昭一边翻滚着肉串,一边往上洒着孜然佐料,随着一滴滴金黄色的油脂泛起滴下,香气顿时铺洒的满院都是。
“万事用心,肯定学得快!”陈昭大言不惭的说道,又道:“当年家父还在的时候,我便时常在家里烧烤,不只烤鹿肉烤蘑菇,烤大蒜,烤羊肉,别的兔子啊野猪、獐子啊什么的,也都能来一手。”
说罢,将烤好的一大排肉串放在瓷盘里,放到桌子上,继续道:“如今当了官,手底下有了人,这种活便不常做了,有时候到挺怀念的。”
别人也就罢了,宝钗一听,不知不觉生出了一丝知己的感觉。
当初小的时候,家规严格,但宝钗也是偷偷看禁书,什么西厢记之类的没少看。
那时候以为自己也会嫁给一个读书郎,
没想到果然如了心愿。
而且自家夫君并不是一味地钻研官场手段,其实内心也是一个向往避开俗世,一心归隐取乐的隐士啊。
都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自家夫君就是一个大隐。
以自身才华,上佐君王,下抚黎民,海清河晏,便可悠然林下。
想到这里,宝钗觉得自己和陈昭的心更近了。
且不说宝钗情意款款。
这边陈昭这边烧烤了一对肉串之后,又操弄起旁边的另一个架子。
一只鲜嫩肥美的麋鹿,正在烤架上缓缓旋转着,那喷香的气息,与外面清冷的雪景对应,愈发让人食欲大增。
说起来,鹿肉比樟子肉更让人垂涎欲滴啊。
这边探春吃了几个肉串,又抄起了匕首,往大腿根上片一大块下来,用刀插着,往盘子里沾满了许多酱料,豪爽的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着。
许是享受着这股辣劲,雪脂一般的鼻子都有点皱了,但眼睛却晶晶亮,雪芙红唇依旧在品尝,一脸的满足。
“这鹿肉配茱萸,真是绝配!”
陈昭扫了一眼探春,心中暗暗好笑。
果然美人爱吃辣,辣妹子嘛。
对了,按理说辣椒自前明末年传入中国,应该已经很普及了,怎么豪门贵族之间,没有听说过这种调味品?
难道尽在下里巴人之间传播了?
而宝钗则和探春不一样。
她虽然也用匕首切割,但切得都是最肥美鲜嫩的小腹不为,将一应调味品轻轻的点在上面,吃的文静极了。
这是名门淑女的模样。
但这却是他口中的大快朵颐。
黛玉虽然内功深湛,身子骨已经养好,终究时日短浅,所以只在远远地坐着吃着滋补的点心,和夏若卿、惜春等人谈笑。
这顿午餐吃的尽情欢畅。
第652章 夏金桂VS贾母
自从元春随驾西苑赏雪的事情传到贾府之后,王夫人又抖了起来。
每日带着周瑞家的巡视院子,或者走访亲戚,却不怎么去贾母那里请安了。
在她心里,已经对贾母大大不满了。
你以为离了你那个刁蛮女儿一家人,娘娘就没办法了?
老太太,难道你不知道娘娘是我一心调教大的,是以不用你找贾敏,她就复得圣宠。
贾母知道王夫人的动静之后,也没说什么,也懒得说什么了。
只要那些庄子店铺还在金桂手里,宝玉日后的生活依然有保障,管这个二儿媳闹腾什么。
不过贾母毕竟人老成精,很快收到消息,原来王夫人这段时间常去李纨的娘家,说要给来京投奔的李纨堂妹说亲。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贾母叹了一口气,便把李纨唤来:“你可知道,二太太最近在忙些什么?”
李纨点点头答道:“太太给我说了,我婶母带着两位堂妹上京寄居我家。其中大妹妹李玟年纪不小了,人又生的好,二太太菩萨心肠,一直在为她择婿,最近听说与大司马贾雨村的三公子年纪合适,有意将玟妹妹许给他家的三子。”
说完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可我记得,贾三公子似乎比玟妹妹小了好几岁……”
贾母听了,呆呆坐了半晌,对王熙凤道:“罢了,我老了,管不了他们那么多了……”
说完让李纨退下,拉着一直做木头人的王熙凤手道:“横竖他们如今被富贵权势迷糊了神智,再也听不进我的话了,只可怜了我的宝玉,将来被他们连累受苦可如何是好?凤丫头,你明日把宝玉和金丫头叫过来吧。”
王熙凤答应着,第二日就把宝玉和金桂请了过来。
宝玉和金桂给贾母请安后,贾母和蔼的问他们成亲后的生活,从管家理事到丫鬟是否听话,一一问了个遍,最后才漫不经心的问道:“如今你们府里是你们太太亲自管家,你们两个东西呢?也给你们太太管着?”
宝玉看了一眼自己媳妇,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老太太为何这么问。
但夏金桂可是与王夫人斗得不亦乐乎,因此微笑着说道:“不瞒老太太,孙媳的嫁妆和前儿老太太给二爷的庄子、房舍、银子都是孙媳在管的,那些店铺也是我在经营的,这些进项的银两算是我们院里的,太太‘仁慈’,我们自然不用上交,再说了我之前管家,管的不好,惹得太太大怒,我便将这管家的事情上交了,不过我们小院自然自己管自己,太太看在宝二爷孝顺,便一直没有插手。”
贾母眼前一亮,不由得和王熙凤对视一眼。
这媳妇,可以啊!
无论是口才还是头脑,都不亚于熙凤啊!
谁不知道二太太是个眼珠子只有钱财的,而且手腕和心计都是狠的。
如今为了她女儿,更是眼里只有黄白之物。
若夏金桂是个软弱的,只怕早就把那些嫁妆、店铺和钱财抓到手了。
这金桂居然轻松抗住王夫人的手,可见是个不简单的。
宝玉捡到宝了啊!
想到这里,贾母十分满意点点头,又问道:“那府里给你的月例是多少?成亲了,按道理过年你们是该有分红的,可有说给你们多少?”
金桂恭敬的回道:“府里给我们的月例和大嫂子的一样,一人都是一月十两银子,至于年底府里的分红,老爷和太太都没提,我们也没问的。”
贾母皱眉道:“才十两?也忒少了。”
金桂道:“不瞒老太太,贾府如今的店铺俱都亏损,没什么进项,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府里各处都该俭省,故我们的月例一月十两;她的月例如今也是减了的,一个月是十八两;三妹妹一个月还是二两银子;环哥儿和周姨娘一个月二两银子;兰哥儿随着大嫂子,就不单给了。我们院里也不缺那点银子,至少也不稀罕……也不紧张那些红利了。”
贾母冷笑一声,道:“她倒是会俭省。”又想了想道:“横竖年底也没到,这分红就先不说了,有老婆子在,必不会让你们委屈了。只是如今你们的东西都放哪里?”
金桂道:“老太太放心便是,孙媳妇在紫金街和雨花巷各有一所三进的小院,媳妇将东西放在那里,派人专门守着,孙媳妇也常去检点,二爷也去过。”
贾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含笑点头,对这个孙媳妇,实在是满意的不得了。看来这王夫人虽然眼睛只看见三尺远,但是却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给宝玉找了这么一个稳妥的好媳妇。
贾母实在太满意了。
顿了顿,贾母道:“金丫头行事稳妥,我是十分放心的,不愧是管过家,管过生意的人,你们好生过日子吧,若得了空,就常过来看看我。宝玉也多用点心,对金丫头好些,让我早日看到你们生的重孙子,我就欢喜了,这眼也能安心的闭上了。也不辜负你们的金玉良缘。”
金桂羞红了脸。
宝玉却跪下磕头道:“老祖宗千万不敢这么说,是孙儿无用,让老祖宗操心了。”又道:“金桂是好的,孙儿心里也爱重她,自然……自然会用心对她的。”
金桂一愣,低下了头,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虽然认识宝玉晚,嫁进来的时候却对宝玉在大观园的是是非非做好了调查,知道宝玉心里,有三个人在他心里留有印象。
前两个是黛玉和宝钗。
但他俩都嫁给成国公。
另一个是老太太的亲外甥女,一门双侯家的史湘云。
她从小和宝玉一起长大,小时候只怕也许过不少长长久久的诺言,几年前京城里都传遍了,
因为宝玉不珍惜,没担当,所以那女的嫁给外地的高官之子,如今也进京了。
不过这三个女子都已经是过去式,宝玉即便是心中有她们,只怕她们此时心中也没有宝玉。
再说自己和他成了亲事,可见是愿意将过去的心思淡忘了的,便是一时半会还不能彻底忘绝,相处的日子久了,自己与他也是的情分,他心里还是能多给自己留几分地儿的。可是,今日看来,即使平日里自己与他再怎么举案齐眉、夫妻和睦,宝玉心里还是意难平!
不过夏金桂也是久经江湖的商人,明白宝玉“越是得不到越是好的”那种纠结心态,所以只要自己好好待他,与他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必定能笼络住他的心的。
到时候自己生了孩子,通过荣国府立足好,那便是豪门世家了。
她便由一个商户,跃居到大周朝的顶层勋贵。
她有信心,让自己的下一代更加优秀,更加高贵。
怀着这样的雄心,金桂端庄的笑着,跟着宝玉与贾母王熙凤等人告辞,坐车回到荣国府后头的贾府,给王夫人请安后,宝玉便去外书房看账本了,金桂回到自己的院子,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下来,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细细想来。
她是商家女出身,从小就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
更知道不同的性格应该用不用的对待方式。
若是她嫁的人同样是商家子,他自然要用雷厉风行的方式早点掌握持家大权。
对于豪门贵公子,最好用春风化雨,以柔克刚的方式,抓住夫家的心,抗住婆婆的压迫,用自己丰厚的嫁妆为基础,一步一步掌控持家大权。
反正不管是哪种,最后的胜利者一定属于她夏金桂。
整个贾府二房,都是朽木。
第653章 薛蟠横刀,陈昭南顾
王夫人想拿李玟和贾雨村三公子联姻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人。
她也没想瞒人。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津门,刚刚割腥啖膻,准备离津回京的薛蟠像屁股着了火似的,转身又回了成国公府。
他找到薛宝钗,就是跪地哭诉。
把宝钗吓了一跳。
仔细打听之下,赫然发现薛蟠居然已经和李玟私定终身。
原来在京城的时候,宝玉那日生日,薛蟠去给他庆贺,却在园子里遇到李玟姑娘。
李玟诗书世族打扮,却并非贾家姐妹,且容貌超脱淡然,薛蟠一见倾心,但是却是以礼相待,只看一眼,便低头躬身,只待李玟走远才继续走路。
但李玟的身影已经刻在薛蟠心里。
“你和这位李玟姑娘说过山盟海誓了?”宝钗问道。
“没有,我和她就没说过话。”
“没说过话,哪来的私定终身?”
“这我不管,我就是已经和她私定终身,非她不娶。”
宝钗这才明白,原来这个“私定终身”,竟然是薛蟠自己给私定了。
我大哥的文学素养这么差,怎么当的差啊?
宝钗不由得扶额叹息。
想了想,她对薛蟠道:“哥哥安心回京城就是,不要轻举妄动,我来想办法。”
薛蟠这才回京了。
宝钗不是养在深闺的妇女,她可是正非银行的董事。
短短时日,已经有自己的人脉了。
不过在做之前,还是和陈昭说了。
陈昭笑了笑:“贾雨村是我座师不假,但因为香菱之事,我已和他划清界限,你是咱们正非银行的董事,若你安排此事,你打算如何做?”
薛宝钗: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好,那你做吧!”
“那陛下若是知道后,会如何想?”
“区区小事而已,况且陛下只会认为是我出手,他会更高兴。”
……
数日后,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贾雨村的三公子喝醉了酒,竟然敢在御道上纵马狂奔,被御林军生擒下狱。
别说他是大司马的儿子,就算他是内阁首辅的儿子,该受到惩罚也不会轻饶了他。
这个坑爹的贾三公子不但自己下了狱,而且也连累了老子。
仅仅三日,贾雨村便遭到五千八百份弹劾,据说弹劾贾雨村各种罪行的奏章足足堆满了一屋子。
贪婪、暴虐、虚伪、荼毒金银珠宝,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帮权贵打官司……
一时间,贾雨村成了罄竹难书的卑劣小人。
重压之下,贾雨村只得告老还乡。
可谓是陪了儿子又折官。
孝德帝顺水推舟,批准了贾雨村的辞官折子,顺便放了贾三公子
贾三公子虽然放出来了,但他和李玟的亲事,自然不了了之。
不过好在,没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出来。
于是趁着这个节骨眼,薛姨妈请贾敏上门说亲,于是没过两日,薛蟠和李玟订亲了……
……
文渊阁中,孝德帝看着相关密报,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以往陈昭做事,朕一直想着年少勇为,只怕众矢之的,当多为自己谋划,可是现在他为自家人谋算了,朕却不舒服了!”
说了几句,自嘲的笑了笑,又在那里翻看了起来,戴权和夏守忠站在身后,一言不发。
……
自明朝中期,东南沿海的居民就开始向南洋迁徙,对于华夏的农民来说,背井离乡,前往异国求生是极为艰难的选择,可豪强们的压榨,大大小小的灾难,让这些农民在中土无家无业,甚至无处求生,只能是远涉重洋求活。
大周太祖开国之后,海贸兴盛,海路畅通,自然也有大批的农民去往南洋,有的人在海上成为了海盗,更多的人则是去往东南亚各国继续耕种养殖,开矿经商。
在这个时代,欧洲白人在东南亚的殖民已经开始了很多年,进入了大发展的时期,想要发展,想要有更多的香料,有更多的矿产,有更多的财富,就必须要更多的劳力,而且需要勤劳认真的劳力。
而且当地的土著实际上是个很原始的状态,提供不了欧洲白人需要的各项物资,这些物资只有汉人才能提供,汉人才能贩卖和生产。
东南亚的土人相当多,但这些人不具备成为好劳力的能力,他们早就是被热带的气候和富饶的自然环境养废掉了。
欧洲的白人殖民者还需要他们维持当地的统治,所以不好闹得太僵,加上这些土人本身就是好吃懒做的废物,也不愿意在他们身上花费太大的力气。
前明末年,前明国姓爷曾在大琉球岛击败了荷兰国,成为民族英雄。
但荷兰国虽然离开了大琉球岛,在南阳的根据地却是根深蒂固。
他们占据爪哇岛,为了获得更多的财富,自然需要更多的移民,所以他们对汉人开出了不错的条件,比如说来到的人可以得到一块土地耕种,会有短暂免税的时间,甚至还有米和盐的免费供应。
在这样的条件下,大周沿海穷苦的百姓自然是愿意前往,去的人多了,也开始出现了宗族大姓,也出现了豪富的大商人,但更多的都是勤劳诚恳的百姓。
有了汉人,南洋的各种矿产开发和粮食都有了大发展,荷兰人和土著的贵人和头目都是获利丰厚。
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荷兰人和当地土著贵人对汉人充满了嫉恨。
毕竟汉人是宗亲社会,同族同乡同姓彼此互通声气,互相帮忙,居住在一起。
这样的团体越来越强大,免不得会让荷兰人和土著害怕。
本来荷兰人觉得南洋土著就是一群废物,来自欧洲的白人应该永远统治他们。
但他们却发现汉人比他们文明,比他们勤劳。
相比之下,荷兰人倒显得很野蛮。
不仅是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乃至仅仅是伸过触角的英吉利人也都这般认为。
荷兰人害怕汉人赶走他们,土著嫉妒和仇恨汉人富裕,而汉人则是抱着尽可能少惹是生非的态度,忍气吞声,和善为本。
然后,灾难发生了!
他们想尽办法的诱骗汉人,夺走他们的武器,然后联手屠杀他们。
汉人一开始退让,到后来步步退让,以至于等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荷兰人对他们开展了疯狂的大屠杀。
无数汉人的鲜血,染红了当地的河流。
这个消息,大周并不知道。
但陈昭却知道了。
第654章 人心不古成国公
无论荷兰人和南洋土人的屠刀有多狠,无论南阳的汉宗族有多懦弱,总会有一批有血性的汉子能逃过来,他们坐着船逃回大周,找官府哭诉。
可是大周的官府怎么会理睬这群“化外流民”?
别说他们只是一群闯南洋的流民而已,就算是袁崇焕的后代也不行啊!
更何况羊城上下刚刚因为南王之事被翻了一个底朝天,包括水师提督在内的各级官吏都战战兢兢,谁有心思去管海外的事情。
但是总有一些人是睁眼看世界的,他们也知道自己解决不了问题,便安排人带着这群逃亡汉人去了津门。
陈昭思考许久,便将这群流民安抚下来,等他调阅相关消息之后,吃惊地发现,几个月前被杀的汉人尸体还未变成白骨尘埃,爪哇岛的荷兰人又开始招纳汉民过去农耕贸易,更可笑的是,还真是有大批的汉民从福建和广东前往。
“写信给沙都堂,锦衣卫派在闽越和广南的人要轮换一次,让他们查查当地的地方官,他们到底把百姓逼到了什么程度,百姓们宁可冒着这等被杀的危险也要过去。”
陈昭在自己的书房中,和师爷纪昀如此说道,纪昀现在也有一个五品的官吏在身,听了陈昭的话,便说道:
“公爷,闽越一带地少人多,地方上士绅大族的势力极大,连官府都没什么力量,且那里的言语习俗和外省颇为不同,又是临海,百姓对乘船去异乡并不怎么抵触,这才是有移民的情形。当年郑芝龙等人成为海盗,现在的巨鲸帮海沙帮能始终强悍,也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里,纪昀却苦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公爷,百姓们什么心思,他们觉得别人遭了灾祸,但那灾祸不会落在自己头上,番鬼说吕宋汉民造反被清剿,他们觉得自己能够安分守己。”
“话是这么说,我也明白。可据我所知,咱们大周的宗族十分强悍,官府稍微逼迫,他们就闹腾不休,怎么到了南洋,那些抱团的宗族就变成绵羊了?”
陈昭随口问道,纪昀脸上的苦笑更盛,开口说道:
“这个学生却是不知了。”
陈昭看着这个纪大烟袋,心里想着:“说不定那个大贪官知道,可惜啊,现在有没有那个人还不好说呢。”
不过这不妨碍,陈昭开始运作各种事宜。
……
“朕这些曰子听到有人谈南洋之利,说是那里有金银铜铁都是富产,又有各色货物,土地肥沃,这个……”
孝德帝神态悠闲的将奏折放在桌上,询问屋中的内外臣子,
虽说大周开埠,也和诸多国家联通有无,但天子的这番话还是引起了朝臣的紧张。
毕竟南洋之利在谁的手里,大家伙都知道。
强悍如成国公陈昭,也只敢在松江、扬州和那帮南洋商人做交易,丝毫没有派船出海的举动。
“陛下,这都是妄言而已,无非是小民痴心妄想,当年前明三宝太监出洋,除却香料之外,可曾带回什么别的,可见这富饶之说都是虚假,再者,弗朗机人、红毛夷人不远万里来华,概因
大周乃是天朝上国,万物万有,无所不包,陛下想要什么,大周应有尽有,何必漂洋过海去舍近求远呢?”
说起这个,一直沉默的礼部尚书左慎行出列奏报,言辞恳切之极,看到众位大臣的神情,孝德帝就知道接下来他们要说什么。
作为一个成熟的君王,知道嗯呵时候不能和绝大多数人对着干,哪怕他是乾坤独断的皇帝,所以他摆摆手:‘那就议下一个吧!’
“陛下,前曰武清侯李长青上书,认为大军修整完毕,兵精粮足,可以与赫舍里部一战。”
……
朝会散去,照例是软轿送孝德帝回乾清宫,不过这段时间孝德帝却是步行回去。
按照那位太医的话说,人应该是常活动筋骨,才能益寿延年。
所以孝德帝这么做,算是活动腿脚。
皇帝都走着回去,戴权和夏守忠等人自然也要跟着走,好在如今司礼监年纪最大的也就是四十多岁,还跟得动。
孝德帝走路的时候明显是有点走神,众人也觉得奇怪,司礼监这一干人几乎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朝会上议论到的事情,还有没说的那些奏折,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走神的大事,都再琢磨,走的安静,却听到一声咳嗽,大家马上反应过来是孝德帝的声音,几个大太监看过去。
“夏守忠过来!”
夏守忠连忙快步靠近,其他人都是向外走了几步,戴权瞥了那边一眼之后也是面无表情的走远了些。
“这呈报上说土人女子皮肤虽然不白,却滑如绸缎,浑身柔弱无骨,别有一番风情,这个是真的假的?”
孝德帝表情还是颇为严肃,不过问的问题却让夏守忠愣了愣,夏守忠反应也是快,脸色也是严肃,小声回答说道:
“这个奴婢也是不知,据说南安郡王府里有两个从南洋来的女人,是当年在南疆作战的时候所得,但藏在内宅,这个都是传闻,奴婢也说不清。”
他一个宦官,实在是说不清这等事,不过孝德帝又咳嗽了声,开口说道:
“你写封信给陈昭,让他帮朕搜罗几个过来,切记要保密,不要被外面那些道学先生知道。”
“请万岁爷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能为孝德帝办这等私事,自然是信任的表现,夏守忠也是要表现出自己的殷勤来。
孝德帝虽然年近中年,和皇后与几位爱妃都不错,越是雄才大略的主,但这不代表他不喜欢玩乐,毕竟“寡人之疾”才证明皇帝龙精虎猛。
这几年,从津门和松江呈送上来的西洋玩意也不少,小得就很喜欢西洋人做的蛋糕。
而且夏守忠还知道,有人去倭国采买女子,还有番人准备带来白人女子。所以皇帝打听南洋女人也很正常。
至于后宫的皇后贵妃们知不知道这些事。
呵呵,身为皇帝的女人,这种事最好是装作不知道。
夏守忠身为御马监的太监,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皇帝知道什么风月消息,他肯定能提前知道。
据说市井中有海商讲南洋风月,还有好事的文人写成了小说,描述相关事宜。
据说袁崇焕的遗腹子当年成了武林盟主,因效忠闯王,结果战败离开京城,以至于心灰意冷,带着几千武林豪杰去了南洋,其中到有一大半是江湖女侠,他们在南洋开枝散叶……
以夏守忠的判断,写这本书的人一定是道德败坏,比那个前明的兰陵笑笑生还果粉。
虽说流落南洋的江湖女侠因苦练内功使得皮肤滑如绸缎,传到后人,与土人结合之后,更是滑腻动人,但也毕竟有我汉人的血脉,怎么可能整日里不穿衣服?
偏生这种东西最合京津富贵的胃口,还有书坊专门雕版印刷,真真是稀奇古怪,道德沦丧。
夏守忠想到这里,不由得连连摇头,只是这次要让成国公去南洋买卖女子,而且是天子让国公去做,实在是有点荒唐可笑。
在京城的那些书是风月书籍,但在江南一带的类似书籍却不太一样。
对于南洋女子的描述少了不少,对于南洋的财富则是描述的详细异常,说那里的金矿和银矿容易开发,而且还没有怎么开发,那里有香料和各种硬木,就地贩卖给番人的商船那都是暴利,能贩运回来,利润会更高。
那里的稻田一年可以熟三季,土人们都是外强中干之辈,只要是能够杀怕了他们,他们就是乖乖为你耕种的奴隶。
每一项都有例子举出来,这也不用凭空编造,许多人去南洋发财了,在本地勤劳刻苦,如果不被人杀猪的话,积攒出身家很容易。
那小册子上好死不死的还提到了一点,这些发财的都是要和本地的番人们缴税,在万丹和苏禄以及满剌加的还要给本地的土人豪酋缴税,如果不交税的话,那该有怎么样的好处进账。
据说当年袁崇焕的后人带着数千武林豪杰下南洋,杀怕了土人酋长,又和荷兰人、弗朗机人大战,夺下许多要地,更是富甲海内。
小册子上颇为轻蔑的提到,那些远道而来的白人兵卒对付土人还算是精强,虽然有炮有火铳,但袁家后人也不是傻子,跑到津门和成国公作军火生意,将那帮白人杀的屁滚尿流。
当初郑成功打退占据大琉球的荷兰人,虽然郑家后人和本朝为敌过,但大周朝对郑成功评价很高,依旧尊称他为“国姓爷”。
想想大周的手下败将、海盗头子的后人都能打败荷兰人,那大周勇悍之辈能和南洋白人抢夺地盘也是应有之意。
这册子上的东西太撩拨人心了,大明说海外的东西不少,大都是类似于志怪的笔记,这个却很详细,问过那些去南洋的海商,说里面十成准说不上,八成总归是有的。
而在这个时候,成国公奉旨南下,招兵买马,据说要去南洋给天子搜南洋美人。
这话不好说也不好听,所以成国公表面上的任务是剿灭南海派,彻底断绝广南造反根基,防止其东山再起。
所以四处招揽水手,还赦免了大量巨鲸帮、海沙派的海盗们。
于是江南的那些大海商、日子过不下去的勇悍贫民都闻风而动。
很多海上的亡命之徒突然发现自己成了香饽饽,到处有人开出高价请他们去充当护院乡勇。
而陈昭得到的消息是,金陵的金陵将军长林伯李家和几位勋贵的家将家兵都是从家中除名开革,但随即又都是投入了该勋贵家里某位近支子弟的产业,然后他们也买船雇人。
真是人心不古啊!
第655章 湘云VS凤姐
此时的江南一带热火朝天,即便是过年也没有丝毫冷意。
相比之下,京城就平淡了许多。
年关已去,正月即将走完,春闱的日子越来越近,饶是湘云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得不去林府登门拜访了:她的夫君今年也要下场。
贾敏坐在上首,王熙凤坐在她的左下首,湘云坐在右下首,三人静默的喝茶。
湘云带了大批的贵重礼物过来,都是临出门前程家人给准备的,她的大嫂还为此十分酸溜,被程老爷恶狠狠的说了一顿。
湘云给的理由是拜年——虽然正月马上就要过去了。
宜春侯夫人贾敏十分无语的看着进门以后就只管坐着吃茶的湘云,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就只好拿眼神去问王熙凤:她这是怎么了?
王熙凤嘴一撇,右手比划了一个写字的动作,贾敏顿时了然,而后脸色就冷了下来:原来是来找人求帮忙的。
问题是你来求帮忙,干嘛这么一副冷淡的样子?
怎么着,你也得喊我一声姑母吧。
但是你这么冷冰冰的样子,干什么呢?
想到这里,贾敏端正了姿势,也不开口,只管端着茶杯,轻轻茗茶。
王熙凤根本就懒得开口,今日她之所以肯陪着湘云走这一遭,也是被贾母和贾赦给命令的——贾母固然明理,但到底心疼湘云,听她说在程家过的好不可怜,屡受人欺负,又听湘云说这事是程家老爷命令她必须做成的,否则就不认她这个媳妇,才迟疑的应了下来,又担心林家给湘云脸色看,便命王熙凤陪同;若说贾母的命令还带点情分,贾赦就纯粹是被湘云送来的财物晃花了眼,为了银钱,勒令王熙凤务必陪同。
王熙凤心里气恼湘云不知收敛,在贾母面前颠倒是非,又不敢当面顶撞贾母和贾赦,兼李嬷嬷被留了心眼的贾母留在了跟前说话,平儿和小红等人又要照顾巧姐、苼哥儿,都不得空,王熙凤身边没有心腹可以传话,只好引了湘云来见贾敏,好歹先缓冲下。
结果湘云进来了,只淡淡问声好,送上礼物,就不肯说话了,一直这么个死样子,王熙凤于是更不喜了:莫不是还指望自己替她说话?
一转头,王熙凤便见翠缕一直着急的给自己使眼色,湘云默默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朝贾敏望了一眼,便又低了下头。
王熙凤大怒,心里暗暗冷笑:当初我教你要用脑子,你现在就转头用脑子来对付我?也忒白眼狼了!我要是再帮着你,我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傻子。
王熙凤于是冷了心肠,也不肯说话了,对湘云的眼神就当没看见,只管吃茶
这种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丫鬟进来禀报:“太太,根据太医和伯爷的吩咐,你锻炼的时间到了。。”
贾敏点点头,站了起来:“凤丫头、云丫头你们先坐着,我得去一趟了。”说着也不待她们回话,便缓缓步入内室里。
湘云阻止不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贾敏消失在帷幔后。湘云气的一跺脚,转头就问王熙凤:“二嫂子,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说话?”
王熙凤奇异的看了湘云一眼,慢慢的端起了茶杯,若无其事道:“我为何要帮你说话?”又笑着放下茶杯,慢吞吞道:“老祖宗和我们老爷可只是说,让我陪着你来,可没说要我帮你说话哦。”
湘云着急道:“若不是要你来帮我说话,我何必要你跟着我来?”
王熙凤冷笑道:“你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抢在你面前出头?也忒不知耻了。”
湘云被王熙凤说的面上做烧,不由得恼羞成怒:“你是二嫂子,先前也说了,愿意扶持帮助我,不让我在程家受委屈。前儿的话犹在耳边,怎得今日到了要用你的正事上,反而缩头了呢?亏前面还说的多好听,愿意顾姐妹情谊,原来都是诳我的虚话!”
王熙凤冷了神色,淡漠道:“我顾念了姐妹情谊,云妹妹,你扪心自问,你可曾顾念过我们待你的情谊?”
湘云哑然了会,便理直气壮的回道:“我如今什么都比不得你们,也没什么事情能照拂你们的。说不得,也只好仰仗你们这些姐妹,多多扶持妹妹,到来日妹妹家起来了,自然有能力帮着众姐妹,到时再顾着我们的姐妹情谊不迟。”
王熙凤冷哼一声,转头不去看她:对湘云,她算是彻底死了心了。不可理喻!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人物?还要人人都上赶着去奉承她?
湘云见王熙凤如此,也赌气起来,坐着不动,也不肯主动求和,心里只暗暗盘算,待会回去怎么和老祖宗告状。
湘云和王熙凤的王府之行不了了之,湘云不肯主动说,王熙凤不愿开口说,贾敏自然乐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便是收了湘云的礼物,也没白要她的东西,直接命人回了份差不离的给她,理由也和湘云给的一样虚:补湘云的年礼——毕竟马上就过正月了,再不补就到二月了。
王熙凤强忍着笑和湘云告辞走了。湘云一路臭着一张脸,也不顾翠缕的劝说,回到贾府就直奔贾母上院。王熙凤懒得阻止,慢慢的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王熙凤进去时,湘云正和贾母哭着告状:“……还是二嫂子呢,也不帮着搭句话。让云儿一人坐在那里,委实尴尬的很。”
贾母叹了一口气,问王熙凤道:“凤丫头,云丫头说的可是实情?”
王熙凤还不及说话,湘云便快言快语的接口道:“本来就是实情!二奶奶好大的脾气,还数落了我一顿,说我不顾念姐妹情谊。我就不明白了,我不过想着,二奶奶和琅嬛县主从小儿就好,和林家姑母也是极好的,请她帮着我说一句话,定然顶过我说百句,可二嫂子不帮就算了,怎么还说我是不顾姐妹情谊了呢?”又白了王熙凤一眼道:“二奶奶说我不顾姐妹情谊,我还说二奶奶奉高踩低,一心想着奉承那高高在上的尚书夫人,忘记我们这些尚在贫贱中的姐妹了呢。”
贾母皱了皱眉头,对湘云讲话依然如此有口无心十分担忧:“云丫头!你怎么还是这么个性子?”
湘云一滞,随即委屈的哭道:“老祖宗,怎么连你也要说云儿了么?”
贾母叹道:“我不是要说你。而是这些话,在我这里说没什么,便是凤丫头,也不是爱记仇的,你这得罪人的话,我们听了也就听了,不会放在心上,其他人可没那么容易就这么算了,你该用心些,别让人抓了把柄。”
湘云低头不说话,心里并不以为然。
王熙凤不知道为何湘云为什么突然变得偏激起来,可对于她如此白眼狼的态度,依旧十分不喜,她笑道:“罢、罢、罢,老祖宗,你还是别说我了,我可是最小心眼刻薄记仇的。且云妹妹说的也没错,我可不就是个奉高踩低的势力人?从来都是嫌弃结交贫贱的人的。”
湘云给王熙凤的话气的脖子都红了:她居然还敢顺杆子上爬了?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市井泼妇罢了,也配这样无理的低看自己?湘云怒气冲冲的转过头,心底发誓,再也不理王熙凤了。
贾母在一旁瞧着,深深叹息:湘云的话到底是得罪了王熙凤了。
贾母是老成精的人,也隐约猜到,湘云与王熙凤的林府之行怕也是矛盾重重,定不会像湘云说的那般,一味都是王熙凤之错了。贾母看着低头的湘云,心里唯有苦叹:
这孩子,到底是被宠坏了,怎么还这样长不大?过去自己本一直担心宝玉长不大,会一辈子像个孩子般单纯,没成想成家后,他突然就担当了,尤其是两房分家后,他更是如拂去尘埃的白玉,开始散发出光芒,又是立业,又是辩奸识忠的,俨然成为一个上进有为的年轻公子;湘云成亲比宝玉还早,怎么就不能像宝玉一般,长大些,知道分寸,分清楚亲疏忠奸了呢?
贾母心里固然对湘云失望,可到底是自己长年宠爱出来的孩子,又因湘云这性子,有一半是自己过去刻意宠出来了,心中多少对她有些愧疚,故也不好过分苛责,只好胡乱安抚一番,让她下去休息了。
待湘云出去后,贾母独自歪在躺椅上,怔怔出神,鸳鸯不敢打扰,只好在一旁陪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琥珀进来报道:“老祖宗,宝二爷来了。”
贾母精神一震,忙命人请了进来。
宝玉进来了,身上穿着一套半新不旧的松花色衣服,样式是旧年的;头上也不戴抹额攒珠冠了,只简单挽了个发髻,插了根的玉簪,身上除了护身符和脖子上的美玉,其余的寄名锁、荷包等物都不戴了,服饰竟是比过去朴素许多。
贾母看的心下酸涩:“宝玉,你的服侍怎得这样简薄?金桂这丫头万事周全,怎么不知道给你好好打理一番了?”
宝玉笑道:“老祖宗错怪她了,是我不让金桂这样的。老祖宗,我如今已经成家了,也要时常外出交际,万事自然是要轻便为主,怎么还能如从前在家那般,打扮的华丽而不实呢?那样子,便是骑马都不方便的。”
贾母听说,叹息的点头道:“宝玉,你长大了。”又叹道:“若云丫头也如你这般,知道长大就好了。”
宝玉闻言,忙问道:“老祖宗,可是云妹妹出事了?她出了什么事?可要紧不要紧?咱们家能帮上忙么?需不需要有人出面周旋?老祖宗,孙儿与云妹妹兄妹一场,情谊还是有的,云妹妹的事情,但凡有孙儿能帮得上忙的,还请老祖宗吩咐一声,孙儿必定竭尽全力完成。”
贾母摇头道:“她暂时也没出什么事,只是她的性子啊……”
宝玉奇怪的问道:“云妹妹的性子?云妹妹性子最是大方爽朗、有口无心、人见人爱的,她的性子能有什么问题?”
第656章 大方爽朗史湘云
宝玉奇怪的问道:“老祖宗说云妹妹的性子?云妹妹性子最是大方爽朗、有口无心、人见人爱的,她的性子能有什么问题?老祖宗只怕是多虑了。”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她那性子,在闺阁中的时候,有我护着,自然是大方爽朗、有口无心、人见人爱;如今嫁人了,又没人护着她,可不就是凡事不过脑、做事莽撞、惹人厌烦么?最让我担忧的是,这孩子,被我宠溺惯了,竟是半点也不肯服软,还是那么的冲动。”
宝玉一愣,闺阁中和出嫁后,都是同一个人同一种性子,怎么会差别如此大?
难道真的是昔日的清水,变成了泥水?
宝玉忙道:“老祖宗,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云妹妹她……”
贾母摇摇头:“不是误会。宝玉啊,咱们祖孙是最亲密的,我也不必和你说什么虚话了。我先前也如觉得有什么误会,才让大家伙那么不待见她。可近日发生的事情,我冷眼瞧来,云丫头那争强好胜、半点不肯服输的性子,别说在程家了,只怕是连凤丫头她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也得罪光了。”贾母叹息道:“宝玉啊,我真担心云丫头的将来啊。”
宝玉喃喃道:“老祖宗,二嫂子她们必不会如此待云妹妹的……到底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她们会包容云妹妹的……”
贾母叹道:“你二嫂子她们就是再愿意包容云丫头,若云丫头一直不肯低头听话,她们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况就我素日瞧来,她们怕是早已给云丫头许多次机会了:上次她出嫁的时候,你二嫂子她们是都补了添妆礼物过去的,我听说,她们还特地去给黛玉说情,让他也跟着送份礼物过去。再有三节两寿送礼的事情,她们从没怠慢过。宝玉啊,你是不知她们姐妹的心啊,是真想云丫头好:前几天我办宴,她们姐妹特地找云丫头说话,教了她许多为人媳妇的道理,还特地让你琏二哥哥和程家人说话,让他们万事担当,这些事情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我又不糊涂,都知道,也曾感慨过凤丫头她们是好的,愿意念着旧情,给云丫头做倚仗。可云丫头那个傻孩子,怎么就不懂得她们的苦心呢?”
贾母连连摇头叹息,满心担忧:“你是没听到,她今日说的是什么话。那样难听的话,便是过去她还在咱们府里的时候,有我这个亲外祖母在,都能惹成国公生气,何况如今是在外头的外人?你说她也成亲两年了,怎么就不知道知事呢?最不济,也做好面子上的事情,在外头也要和和美美得,别不分时机的胡乱打自家人的脸面,让外人看了笑话去。宝玉啊,老祖宗的心里,如今一直悬着心啊:她这个性子,若还一味的如过去闺阁中那般无所顾忌,将来终是要吃苦头的啊。”
宝玉吞下满心苦涩,勉强笑道:“老祖宗放心,便是云妹妹把众位姐妹都得罪光了,也还有我呢,我必定不会嫌弃她的。”
贾母拉着宝玉的手道:“我也不求什么,只是将来,若云丫头真的不好了,你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她一个地方住,让她衣食无忧就好。”又拍着他的手道:“但是你要记住,你和金桂那丫头是夫妻,你们才是一体,许多事情,你还是要顾着她的脸面和意思才好。宝玉,你媳妇是个好孩子,虽然和云妹妹一样争强好胜,但是知道以柔克刚的道理,这就强过世上许多女子,便是咱们家的几个姑娘,也是多有不如之处。宝玉,你要和金桂好好过,将来生个聪明伶俐的孙儿陪我,我就欢喜了。”
宝玉点头道:“我知道老祖宗的意思了。我也欢喜金桂的干练,必不会辜负她的心意。”
贾母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又想了想道:“云丫头的事情,你也不要太在意,我留下做棺材本的那个庄子,我做主留给她了,将来等我去了,你先替她收着,为她留个退路,万一真有什么不好,也让她能有个安身之处。只是这事你回去,除了和你媳妇商议后,其他人就不要说了,连你母亲那里也千万不要露出口风。”
宝玉低声应了。
金桂听说贾母的打算后,为贾母的老谋深算、眼光长远所折服:“二爷,你就听老祖宗的话罢。老祖宗……也是为了云妹妹的将来。”
夏金桂自从嫁到贾家之后,时间一长,便看透了贾家人的虚实,虽然对宝玉的温柔体贴十分满意,但对其他人心里都是鄙视的。
唯独对贾母是几分钦佩的。
毕竟是超品诰命的国公夫人,经历过京城风云的,很多事很多话,她说出来让人信服。
不过,看她养的宝玉、湘云这样的性子,再看看大老爷的胡闹,二老爷的木头……
这老太太也只是如此而已。
宝玉叹道:“老祖宗为了我们操碎了心,可恨我无用,不能孝顺老祖宗。”
金桂劝道:“二爷,只要有心,努力去做,总有报答老祖宗的一天。况二爷,恕妾身说句不中听的话,老祖宗是最懂二爷心思的人,也知道二爷有多少的本事,她不说,不过是愿意等二爷到时候去孝顺的。二爷,咱们可不能让老祖宗久等啊。”
宝玉道:“姐姐说得对,是我愚钝了。说起来,老祖宗说得不错,姐姐果然是贤妻。”
金桂听了,羞涩的低下了头。
宝玉望着她雪白的脖子,心中就是一动,伸手拉住了她。金桂并不拒绝,两人顿时情意绵绵起来。
……
湘云回到程家时,到底还是有些脑子的,不敢说自己受了冷遇,只和程家人说,林家如今是热锅上的蚂蚁,不敢收任何人的礼物,又因与自家是亲戚,看在贾母的情分上,收了自家的礼物,可也回了份差不离的,她做主,都孝敬给了贾母了。
叶家人听说,虽无可奈何,也没质疑她的话:林家闭门谢客已久,等闲人根本进不了他们家的门,他们家本来就预料到有这个结果,之所以还让湘云去,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盼着能有意外之喜罢了。至于湘云说孝敬给贾母的东西,他们也没在意,贾母是林尚书的岳母,林尚书自然对她十分尊重,她要是肯收,将来也能帮衬着自家在林尚书面前说话。
回到自己的院子,翠缕忍不住,忧心忡忡道:“奶奶,恕奴婢说句放肆的话,你今儿这样,算是彻底得罪了二奶奶,二奶奶又和琅嬛郡主、冯家少奶奶、孙二奶奶、赵家少奶奶、陈二奶奶她们交好,你就不担心……?”
湘云拔发钗的手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有老祖宗在,她们就是再不满,也得想尽办法帮衬我。既然她们横竖都得帮着我,我又何必上赶着去讨好她们?再说,我若上赶着去讨好了,只会让本来就够自以为是的她们更自以为是,样样都能管教起我来了。那时,我可成什么人了?她们也配?忒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第657章 汉人的刀为汉人的犁夺取土地
孝德七年三月,春闱开始,关系着无数诗书传家的士子前程,是以天下瞩目。
而在这个时候的海外爪哇岛,陈昭已经站在爪哇岛巴达维亚的城外。
他以五千锦衣卫精锐为核心,一万三大商社的护卫为羽翼,加上从江南、闽越、两广忽悠来的三万水手护卫为外围,以及数千艘军舰,无数们大炮,数不清的枪支弹药,驱动劫掠而来的土人,无休无止的攻打巴达维亚。
荷兰人在巴达维亚安居多年,将城堡修建的很坚固,一时间还真的没有攻下来。
不过陈昭不着急,反正死的都是土人,荷兰人和土人死多少,陈昭不会有半点心疼。
“我再重复一遍,土著今天尽可能的多消耗,给各家的人传令,让他们打起精神来,闲散劳作了这么久,到了动刀子的时候。”
每日一早从帐篷中起身,陈昭就下达类似的命令,他不太喜欢爪哇岛这种湿热的气候,这几天的战斗打的也是无聊的很。
陈昭一直是军中的作息,规律的很,不过其他人却未必了,陈昭走出帐篷,就有十几个守在他营帐周围的人四散去报信,各家海主的居住营地并不是拼在一起,而是各自分散,他们对陈昭倒是信得过,不过这么多年海上也有自己的忌讳和规矩,距离近了,火并都是很有可能,小心为上。
“都叫回来,本公有命令要传!”
那帮人刚动,却被陈昭喝住,亲卫们连忙拦住,这十几个人就是跟着看风色的,听到陈昭说话,各个赔笑着回来。
“昨日红毛鬼已经打响白旗了,所以今天下午为限,各处营帐中的土人女子都要统一安置,要是舍不得可以做个标记,以后还是还给他,可要是今曰下午之后还是私藏,本公在爪哇岛就行了这个军法,把话带到了,不要说我没有说过。”
周围人都恭敬的答应,然后去传令。
虽说是合伙做生意,但实际上陈昭一家独大,在加上陈昭有炮舰,有火枪兵,锦衣卫兵丁都是精锐,更何况他们杀了足足几千红毛鬼,数万土人,他说的话别说是军法,称之为圣旨都不为过。
这样的人下命令,谁敢不听?
陈昭这边军纪森严,可各个海主还有那些豪商队伍却不一样,虽说平曰里也是为所欲为,但在爪哇岛地面上自家是侵略者征服者,把土人不当人看的感觉还是不同的,这靠近要塞区的土人居住地也算是整个爪哇岛诸岛的精华区域了,土人虽然进化的不完全,可多少也有些异域风情,不少人甚至是大小头目都弄了一个或者几个,这几曰战斗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也不多,整曰里在营帐中胡天胡地,也是乐呵。
但松懈了那么久,到现在这个时候,却是要紧张了。
此时陈昭安排好的三十六门小炮和十五门大炮已经稳定好了,周围已经清理一空,三大商社培养的海上火炮手正在操弄,他们的准备就是为了一句话,弹药充足!
巴达维亚城楼上的白旗依旧在挂着,荷兰人看得出来,那群汉人是想杀光他们,劫掠干净他们,可是能投降谁愿意死战?
为了为了活命,那就底线最低了。
“轰!”
“轰!”
“轰!”
无穷无尽的炮弹打上了巴达维亚的城头,那几座要塞彻底被打垮了,数千的锦衣卫火枪手靠近射击,
荷兰人其实有火枪,也有轻炮,他们也有盔甲。
老实说这几天和土人肉搏,他的战损比也是一比十,甚至是一比五十。
可土人太多了,往常对他们顺从的土人如今在汉人枪炮的威胁下,对他们凶狠了,荷兰人不得不耗尽全部力气和他们敌对。
但荷兰人更绝望的是,汉人的战斗力更强,他们有大炮有火枪,队伍更精锐。
等他们荷兰人和土人两败俱伤之后,这些汉人要彻底沾光他们,彻底占据这里。
……
“有土人要见我?教他过来!”
陈昭安排完事务,手下禀报,俘虏营那边有土著要见陈昭,这人年纪不小,肤色看起来也比寻常的土著白很多,按照懂得当地风土的海盗来讲,这家伙很可能是当地的贵人,酋长之类的角色。
那土人过来,先是跪下磕头,然后叽哩哇啦的说了一番鸟语,
“这土人说什么?”
翻译道:“公爷,这土人说,公爷今后要做这里的大王,要管这边的,总是需要本地的土著们来帮忙,那些汉人的血债,死了这么多土人也该还清了,公爷若是饶了剩下这些人的姓命,他们愿意做牛做马,做公爷的奴隶,为你们贡献财富。”
翻译的也是个袁家子弟出身,他们凭借武功躲过屠杀,在爪哇岛待了一百年,可以说精通各处土语,也算正常。
陈昭眉头皱了皱,侧头笑着低声说道:
“呵呵,我一直就知道,就算是爪哇岛的土鳖,也有聪明人,这土人能做出这样的姿态来,脑子倒是不错。”
林飞边上笑了笑,却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陈昭还有下文,果然如此,陈昭笑着摆摆手,开口说道:
“砍了!”
那土著明显是懂得汉语,愕然抬头,他身后的人已经是挥刀砍下,刀落头落,鲜血喷了满地,陈昭笑着说道:
“聪明人懂时势,可不懂大势。荷兰人少,需要依靠这些土人,可我大周人多,几十万,几百万的过来,只有彻底的杀光他们,才会有我们汉人的地盘!”
说完他抽出那柄黛玉赠送的苗刀,指向天空:“就要用汉人的刀,为汉人的犁争夺土地!”
在陈昭身边的一干人都是被这番话说的豪气大发,陈昭笑着抬高了声音,又是开口道:
“今曰总攻,将土人的男丁全部赶上去,消耗干净之后接受荷兰人的投降。”
众人轰然答应,各去安排,反倒是跟在陈昭身边的贾环低声问道:
“公爷,那伙红毛夷杀了咱们这么多汉人,就这么让他们投降。”
年纪小没那么多计较,也在路上听了不少什么荷兰人屠杀汉人的事情,来到之后更在当地人那边知道了更多真相,心中恨意十足也是难免,陈昭笑着拍了拍贾环的肩膀,沉声说道:
“让他们投降,并不是让他们活着,准备战斗吧!”
贾环听了大喜。
土人们各个神色憔悴,别看才几天,但汉人从来没把他们当人看,他们也甭想吃饱,如今看到看到孩童和老人也被驱赶过来,要发生什么,顿时一个个的彻底绝望。
他们现在明白,养精蓄锐的汉人海盗都是做好了杀人的准备,要是不忘城堡那里冲,他们就得死。
大概冲过去,还能多活一会。
鼓声敲响,土著们疲惫而又绝望的向着荷兰人的要塞冲去。
“外面的汉人是借着我们的手来消耗土著,杀光了这些土著,我们就有投降的机会。”
荷兰总督站在巴达维亚的城头,一脸苦涩的说道。
连他堂堂总督,都得参与肉搏,可想而知荷兰人现在的窘境。
第658章 陈昭炮轰南洋岛,湘云热盼凭夫贵
在汉人锦衣卫、海盗、江南厮杀汉们的威逼之下,土人们不得不疯狂的呐喊着,冲向荷兰人。
在这样的压迫下,荷兰人们也是开始呐喊,挥动着武器向外冲去。
此时,整个爪哇岛还活着的荷兰人都聚集在巴达维亚城,也不过几千人,而今天冲过来的土人依旧有数万人。
和前几天一样,土人要么被枪打死,要么被刀剑砍死,其实已经崩溃了,
但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却依旧拼命向前。
因为此时此刻,有各级勋贵、各大海商带来的汉民,加上被白人招募而来的汉人,足足有几十万,现在在人数上已经不比土著少,也在杀人,冲过前面的,才能躲过后面的。
其实现在是荷兰人学张马谡玩中心开花,而最外围的汉人则真心学李天霞内外合击。
只可惜中间那帮被屠杀的土人,距离华野差了一百个美第八集团军。
于是数量众多的土著在飞快的减少。
战斗中不可能不死人,荷兰人的士兵还好,很多临时拉上来的男丁双拳不敌四手,死在了土著们的刀下和竹枪下。
战斗持续的时间不长,荷兰人甚至还退回了要塞之中,可土人们却无论如何也冲不进去了,他们的精神和意志都已经彻底的崩溃,甚至不愿意去战斗,只是跪在地上、躺在地上、瘫在地上发呆发傻。
号角呜呜吹响,精疲力尽的荷兰人还以为接下来就是汉人和他们的战斗了,却没想到刚刚涌过来的汉人们却又是退了回去。
就在荷兰人奇怪的的时候,忽然青天霹雳一般,海面上的炮舰足足有三百门大炮,加上拖到岸上的几十门大炮,一起开火,将巴达维亚城内城外的一片片的犁庭扫穴。
于是满地上不愿意动弹的土人被轰击死了,巴达维亚要塞的建筑也在轰击下倒塌了。
烟尘滚滚,惨嚎遍地。
无数的荷兰人和土人,要么被轰击而死,要么被到他的建筑砸死,要么就成了残疾,倒地哀嚎。
“贾龙王,你纵横七海,可没有这般的威风吧!”
“水当家的,你号称长江白鲟王,这样的局面也没经历过啊!”
“哈哈哈……”
战场之外有一片大土台,那些水上的大当家们都在上面看战事。
他们的手下都被陈昭拿去用了,这些人也乐得做人情,不去争辩什么,左右看个热闹。
说话的这两个人,一个是长林伯府的亲信贾乐山,一个是长江水面上的龙头水上飞。
虽然两人一个洗白上岸做了官老爷,一个依旧逍遥江湖做水龙王,但论武功论声望,依旧不相伯仲。
两人哈哈笑了片刻,贾乐山咬着牙道:“以前那点手笔,算得了什么,这次回去,我把养老的钱都搬出来,辞了官职不做,要造些这样的大船,也装上炮,以后在海上混,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水上飞看了贾乐山一眼,他知道贾乐山当然不会辞官不做,但一定会重新下海,只是会而后有长林伯做靠山。
海上的大船巨炮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看到这情景,他们都知道自家和陈昭那边一比,实在是没办法比。
人家敢纵横海上,动辄灭国,除了当年的三宝太监,谁也比不过。
“这等船都是自家命根子,成国公能卖给你?”
“能,听津门那边几个人说,只要出的起银子,而且在那三个商社里挂上号,给了股份,就能买,估摸着不能买这么大的,但小一号的也能。”
“那可是要买,有了这船,红毛番鬼什么的,咱们也不用给他们面子了!”水上飞也是一脸放光的说道。
能纵横海上抢夺更多的金银,谁愿意窝在长江里面?
这两个人说的高兴,另外一边有个壮汉也是插嘴进来说道:
“这次能跟着过来,我们巨鲸帮的几个长老几个还不愿意,现在看真是来对了,眼下这局面,海上不跟着成国公混,恐怕以后没活路了!!”
“能在这爪哇岛有一方天地,做个土王,这辈子也没白活”
“还有那吕宋,听说被大弗朗机人占着,那里和这边一样的金山银海,二百年前也有过屠华……”
贾乐山、水上飞,以及巨鲸帮的人,都和陈昭有过冲突,但这次一起南下,他们看到了陈昭的船队和力量,也看到了跟着陈昭一起发财的可能性,无人不动心。
本来什么巨鲸帮、海沙帮,以及两广的什么海王才是这片大海的霸王,贾乐山洗白上岸之前,更是威名赫赫的铁面龙王,洋人也对他们畏惧不已,
他们也不想改变什么,但看到陈昭这强大海军带来的一切之后,这些海盗头目们却是知道,不改变不行了。
当他们议论的热火朝天之时,炮击已经结束,陈昭命令各队搜索进入,重伤者全杀光,接受轻伤者和红毛夷的投降。
同时,陈昭召集众海王开会,准备分配财产,并协商以后用铁与火开发南洋的可能性。
……
此时京城礼部考院门口,车水马龙。举子一个个的排队走入考院,进号房前,先进行搜检:
必须穿拆缝衣服,单层鞋袜,皮衣不得有面,毡毯不得有里;禁止携带木柜木盒、双层板凳、装棉被褥;砚台不许过厚,笔管须镂空,蜡台须空心通底,糕饼饽饽都要切开等等。以上问题一经发现者,立即拖出去,取消考试资格,三科内不得再考。若情节严重者,上报主考官,取消举人资格。
林如海身为这次春闱的主持人,站在礼部大门前,面色淡然、浑身上下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让许多举子在看到他时,就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乖乖接受巡防人员的检查。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礼部尚书林如海从盐官起家,短短数年成为户部尚书,凭的是不凡的功业,自有胸怀气度,自然能震慑住一群秀才。
考生们每人领了三根蜡烛后,便低着头默默的走进了号房。
号房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面积狭小,味道腥臭,房间角落里因垃圾堆积而形成的厚重污垢也未清除干净,能很明显的看得出来,这些号房是经年未修,临时打扫出来做会试场所的。
也不知道清理考场的差役们到底什么心理。
而多次巡场的那些巡阅们为何不要求认真彻底的清理一遍,这就不得而知了。
一些身骄肉贵的富家子弟刚进去时,因着恶劣的环境,忍不住差点呕吐出来,可也没办法,在他们一进去后,号房的铁栏门就立即封锁了,他们便是想后悔出去也来不及了。
会试三场,分别是三月初九、十二、十五三日,每次都是前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因此各举子要在号房里呆六天,那样肮脏恶劣的环境,加上天气严寒、衣裳单薄以及精神上的压力,让许多举子一出场就病倒了,妙玉的夫婿李文斌、湘云的夫婿程平岚也不例外。
不同的是,李文斌出身“六六六书院”,从小耳濡目染,知道号房的肮脏环境,早就有所准备,为了科举特地随武师练过一段时日,因此在妙玉衣不解带的照料下,很快康复了。
唯有程平岚,家里贫寒时,他才不过两、三岁;家里起来后,祖母、母亲又要样样比着京城里的世家置办,他又是么子,家里也宠他,什么事情都先着他,故他几乎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后来娶了湘云后,因湘云家世的关系,他们的日子过的更精细了,夏天用冰、冬天地龙,米要上用的胭脂米,炭要不会冒浓烟的银霜炭,茶非雨前茶不喝,糕点蜜饯,非京城老字号的不吃,总之是怎么精贵怎么来。
因此,他哪受过这样的罪?初九从号房出来,就恶心的吃不下东西;十日勉强用了些点心,十一日又进去了,十二日出来便脸色惨白,脚步虚浮,湘云便命人给他灌了几碗子参汤下去。程家大嫂在一旁看着他气喘面虚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要不就不考了,找个大夫来给三弟看看,到底还是要先顾命的。等过几年身体康健了,再考不迟。”
湘云一听,就拉下了脸:不考?这时候说不考?还要不要脸面了?说出去忒丢人了。
她本来想着丈夫早点高中,做个正经的天子门生,这也出身不比林县主家的那位差。
从底子里也就不觉得自己比她弱了!
那陈昭去了黛玉、宝钗和探春,却对自己理也不理,罔顾当初自己第一个与他搭话的。
自家夫君要盖过这等无情无义的人,这次就得坚持到底!
这岂不是说明那个陈子尚的选择是对的,而不是有眼无珠?
湘云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形,就忍不住握紧了手帕:开什么玩笑,自己凭什么要矮林黛玉一头?
故湘云盯着程家大嫂的眼神十分不善:大嫂这是什么意思?她自己是个六品的小诰命了,每日都知道洋洋自得的不行,如今轮到我们要出头了,她便嫉妒起来了,忍不住要使坏了?
第659章 湘云大意失夫君,陈昭返京欲面圣
湘云是看不上夫家大哥的,就他那迂腐样,若不是公公还有些本事,只怕一辈子到头大约也就是个六品官员,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夫君,机敏善变,嘴甜会来事?
对,大嫂就是怕来日被自己比下去,在这个家里风光不再,如今才故意这么说,她这是瞅准了那老太太和太太会心疼,不让夫君去科考。
果然不出湘云所料,听到程家大嫂如此说,程家老太君和程家太太都犹豫起来:既然晚几年考试也是一样,普天下的大部分官员都是如此,何必让自己的孩子这么辛苦?
养养身体不行吗?
湘云冷冷一笑,让翠缕取了几盘贾母送过来的上用点心出来,请程家老太君和程家太太去隔壁用茶后,才对依然站着不肯走的程家大嫂说道:“瞧大嫂说的,三年科举,从来如此,往年那么几届,就没听说过有举子因科举而出事的。再说,便是这几日辛苦些,也不过是再两天就完事了。我多准备些进补的汤水照料三爷便是。到底十年寒窗苦,就是为了这么一朝。难道我们三爷还能为了大嫂子这么一句话,还要耽误三年?”
“你!”程家大嫂被湘云说的恼怒起来,道:“那是你没见过科举的辛苦!十年寒窗苦,多少人因这三日辛苦而落下病根,便是我的父亲,也是因这受了寒腿,每到冬日就痛苦异常。过去父亲、公公他们是不得已,要给家里挣功名,只好科举出仕,如今咱们家有那个银钱能力了,何必让自家孩儿如此遭罪?再说又不是不考了,再过几年,身体养好了,学问长进了,说不定能考个状元、探花呢!”
湘云淡淡一笑,浑然没把大嫂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道:“人各有志,大嫂子的打算也不必和我说罢。如今我们三爷已经考了两场了,这第三场不去,不仅面子上过不去,对三爷这些年的辛苦努力也交代不了,毕竟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故按我的意思,我们二爷这第三场,说不得,还是再努力一番罢。”
程家大嫂苦苦劝道:“弟妹,便是我们过去不对付,到底是女人家的琐事,不值一提。眼下的事,却是关系着三弟的性命呢——你也听到今日大夫说的话了,二弟如今身子十分虚弱,亟需休息静养,最好不宜劳心动力。你若坚持要三弟再去考一场,天气这样寒冷,三弟真出什么事了,你可怎么办?”
湘云毫不动摇道:“我们房里的事,大嫂竟是不必操心了。何况大夫说的话哪里能做得了准?为了多些诊费,这些个见钱眼开的能把芝麻绿豆大的小病说成了天破了的大病,哪里能当得了真!又不是宫里的太医!昨儿婆婆和我说,我身边的碧玉看着是好生养的,想要讨了去伺候大哥,横竖今日大嫂也在,我便叫碧玉过来拜见?”
程家大嫂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不必了!”便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站住道:“不听别人的好心劝告,将来有你吃苦头的时候!”说完便一摔帘子出去了。
看着大嫂子的背影,湘云嘲讽一笑,心中充满了不屑:不过是个善妒的女人罢了。临走时居然还放狠话?想想就觉得好笑,她难道就不知道,这世上,只有败家之犬,才会放狠话么?
湘云若无其事的命翠缕继续照顾程平岚,自己去给贾母回帖,道明日的赏花会,她是必到的。
原来大观园虽然关闭不住人了,到底是京城有名的好园子,此时春闱期间,大观园内花团锦簇,美不胜收,贾母也是一个好热闹的,这段时间家里安宁,她便按捺不住,找了一个由头开了园子,举办一场宴会,请的都是一些女眷。
湘云自然接到帖子,她知道黛玉、宝钗和探春不会到,但王熙凤、迎春、宝琴、邢蚰烟等人必定会到场的。
对了,还有那个夏金桂!
她史湘云无论如何,也要艳压群芳!
湘云去了贾府,很是做了几首诗词。
众姐妹当中,说到诗词,还是湘云为首。
所以湘云一直乐到晚膳后才回府。回府后匆匆梳洗一番,便先睡去了。十四日问翠缕一声,听到程平岚肯进食了,便不再深管了,只命人送些克化易食的东西进去,又让人熬了参汤,让程平岚浓浓的喝了几碗,便送他再去礼部了。
十五日程平岚出来,还未到自家的车上,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气息微弱,吓得来接人的小厮慌忙送他回去,整个程家都慌了起来,请医问药忙乱不堪,程家大嫂于是看湘云十分不屑:“我先前说什么来着了?偏你不信,非要说我是不安好心,现在二弟病成这样,你满意了?还考试呢,凭他是什么试,都没自己男人的性命重要。”
湘云气恼的脸都红了:这是大家闺秀该说的话么?也忒粗俗了。故她也懒得理会程家大嫂,只让翠缕取自己的帖子去荣国府,请贾母帮忙,请个熟悉的太医过来。贾母接到消息后,因为原先的张太医无辜病逝,便请了另一位自家经常来往的王太医去了程家。王太医诊断道:“公子这是用心过度,疲累所致,需好生静养调理一段时日才好。”随即开了方子,湘云虽不熟悉药理,倒也认得几味药材名,俱是温养补气的,便恭敬的封了份诊金给王太医。程家众人见她有如此体面,一时便也罢了。
程平岚的病起起落落折腾了一个多月,好容易渐有起色时,杏榜贴出来了,去看榜的小厮不知道委婉,回来就直头直脑的对程平岚道:“二爷,奴才仔细看过了,榜上没你的名字。”
程平岚急了:“怎么会没我的名字?你莫不是看漏了?”
那小厮忙磕头回道:“二爷,这样的大事,奴才怎么敢看漏了去?奴才对了五遍了,还拉着一起看榜的其他家人帮忙着找了,确实没有你的名字。”
那岂不是说,京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落榜了?程平岚两眼一翻,气血上涌,顿时撅了过去。吓得湘云忙去扶,又哭叫着把那个报信的小厮拖出去棍杀了。
待见掐人中、捏鼻子,各种手段都弄不醒程平岚,湘云更吓了,忙急急忙忙的叫人去给程家其他主子报信,又叫人去请大夫、请太医。可惜王太医进宫值班去了,家里日常供奉的老大夫前段日子又被湘云气走了,新请的大夫弄不清前因后果,不敢随意开药,故拖到半夜,程平岚便去了。湘云见此,浑身发凉,满心绝望,也跟着昏撅了过去。
程平岚既去,程家十分伤心,又怨恨湘云未能给他留下一子半女,让他断了香火,将来无人祭拜。程家老太君和程家太太更不待见湘云了。
此时程家大嫂再在一旁说是程平岚之所以会死,是因湘云不听自己的话,非要迫使程平岚去科举,导致他心力交瘁,疲累而死,程家老太君和程家太太顿时怒发冲冠了:好啊,原来是这个毒妇迫使岚哥儿去死的!新仇旧怨一并爆发出来,也不顾程家老爷在一旁阻拦,要湘云殉夫。湘云年纪轻轻,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哪里肯这样赴死?便哭闹了起来。
史家阖家在任上,管不到京城,何况湘云之事,他们也不愿意深管。只是为了避免影响到自家女儿的亲事,派了管家过来告诉湘云:“女子为人妇,当从一而终,既已然守寡,就当别居一处,清净守节,不可做出任何玷辱史家门风之事,否则还不如一死以殉夫。”又告诉程家说:湘云既为程家妇,孀而守节是本分,只是她的嫁妆乃是史家给予她的傍身财物,程家不可窃取,应该归还于她。
程家老太君、太太、大嫂听史管家如此说,不由得面面相觑,她们想逼死湘云,除了恨她害死程平岚,何尝没有眼红侵占她财物的念头?
这事闹到最后,还是贾母念着旧情,在贾琏和贾蓉的护送下,亲自上程家的门来,和程家老爷做了一番交涉,将湘云院中的东西尽数交予程家,并用湘云嫁妆中京城的房舍,换了程家的在郊外的一处小庄子,将湘云安置在那里,孀居守节,依她剩余的嫁妆而活。
……
此时已经到了孝德七年的六月份,天气早就暖和起来,南下平匪的陈昭终于回到津门卫,据说他要进京面圣,汇报行程。
但不少人都听说,陈昭进京一趟,带了七八个南洋女子,各个皮肤虽然不白,却滑如绸缎,浑身柔弱无骨,别有一番风情,此外还有倭人女子、白人女子,龙颜大悦……
只有正非银行和三大商社的高层才知道,陈昭凭手中势力,加上满天下的海上豪杰,联手在爪哇岛组建了一个南洋商行,据说仿效西方人在天竺的东天竺商行那般,收支都按照商行的进项来算,岸上的武装都按照商行的护卫来算,一切都明晰方便。
海王们都听过东印度公司的名头,也都乐意以陈昭为靠山攻略南洋,夺取财富,所以都同意了。
再加上大周锦衣卫的海军实力太过强大,仿佛一夜之间,大周海上水波不兴,海王们把目光都移向了占据吕宋的弗朗吉人。
……
湘云入小庄子之前,听到的最新的消息便是陈昭进京,她想了想,却只有长叹一声。
第660章 李纨送上门,湘云不甘心
黛玉、宝钗和探春她们都是京城嫁到津门的姑娘,陈昭此次上京,自然也带了她们,也让他们回娘家享受天伦之乐。
不进他们,连晴雯、紫鹃她们也跟着回了一趟贾府。
所以当陈昭去贾府做客的时候,贾琏、贾蓉和贾宝玉还有贾兰四人在大观园里请陈昭吃酒,贾宝玉问道:“陈大哥,听说你前段时间安心津门,未曾出府,不知在做什么?”
贾琏和贾蓉对视了一眼,都无语的摇摇头。
连他们都知道陈昭消失几个月,是给天子搜罗南洋美人去了,你一个贾宝玉居然这么天真。
“哦,前段时间我去了松江,安心隐居一段时间,终于把《唐诗三百首》编撰完成了。”
“说起你这《唐诗三百首》,我听我房里的丫鬟说,前些日子晴雯紫鹃来府上给老太太请安后,跟她们几个姐妹叙旧闲聊时提起过此事。说是在帮你检校这《唐诗三百首》,还说你许了她们两位一个编撰列名的好处。好一顿炫耀,可有此事。”
“没错,我的这部《唐诗三百首》共选前唐名家诗人七十七位,计三百一十二首诗,其中五言古诗三十三首,乐府四十六首,七言古诗二十八首,七言律诗五十首,五言绝句二十九首,七言绝句五十二首,诸诗我皆有注释和评点,正文共有一万九千六百字。”
陈昭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晴雯和紫鹃帮我检校文字,堪核错误,包括校正标点,都一一厘清,核对无误。此案牍之劳,十分辛苦,她二人耗费了许多心血,自然能名列这编撰。”
“想不到陈大哥还有这份气度,小弟敬佩不已,且受我一礼!”
陈昭一把扶住了贾宝玉的拱手行礼,笑着道:“这与宝哥儿何干?你来谢我做甚?”
贾宝玉却笑着道,“我只当这世上只有我一个怜惜爱护女儿们的男子,想不到陈大哥却更胜我一筹。”
贾琏和贾蓉再次无语摇头。
这个陈子尚妻妾成群,都是绝色美人,府上还有那么多丫鬟,还去南洋搜罗美人,居然还有什么倭国女子、白人女子之类的……
这样的人居然是个联系爱护女子的男人?
这贾宝玉也太孤陋寡闻了。
再说了你贾宝玉居然敢称自己怜惜爱护女儿?那简直是搞笑了!
谁不知道你夫人夏金桂已经荣升荣国府头号母老虎,把什么袭人、秋霜什么的全都撵了出去,据说那袭人还被打发赔了一个优伶,你贾宝玉还不是无所作为?
陈昭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宝哥儿缪赞了。我自小便认为,真正的强者当抑暴扶弱,绝非是恃强凌弱。有本事自去斗狠制暴,用不着在女子和小儿这等弱者身上耍狠逞凶,展现威风。”
“真乃大丈夫也。”林贾宝玉抚掌叹道。。
“我不过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
陈昭与这四人喝了一个大罪,一直喝到华灯初上,便由贾琏安排,找了一座小院安睡了。
不但如此,贾琏还派了两个丫鬟去伺候,谁让陈大人是“怜惜爱护女儿家”的呢!
不过陈昭却那里需要她们,当即冷下脸来,赶走了她们。
哪知道睡了片刻,外边又是一阵声响。
他不耐烦的打开房门,正要呵斥一番,忽然看见外面站着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李纨。
而且李纨还带着丫环素云。
只见素云端着一碗参汤,正一脸忐忑不安。
“嫂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我听说陈大人在此安息,所以送了一碗鱼汤。”
李纨声如蚊鸣,面如红霞,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陈昭……
这是什么情况?
自荐枕席?
……
送到嘴边的肉吃不吃?
当然吃啊!
何况条件如此轻松,只要让贾兰成才即可。
这不是顺收为之的事情吗?
许是酒醉了,一夜风流,陈昭竟稀里糊涂睡了李纨主仆。
第二天孙绍宗在林府休息的时候,回忆起昨日在贾府里的种种风流,仍觉得恍如在梦中一般。
不得不说,这熟透了的久旷之躯果然非同寻常,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以前孙绍宗还以为指的是眼泪,现下看来却……
……
这一日陈昭入宫面圣,王熙凤来林府做客,黛玉便陪着贾敏与他聊天。
王熙凤和林家人聊天之时,将湘云守节的事情告诉了林如海、贾敏和黛玉,她唏嘘道:“……云妹妹虽然做事可恨,可如今瞧来,却也可怜。她当初但凡听我们一句劝,也不至于如此。”
又道:“老祖宗到底还是顾念着云妹妹的,很是为她费了一番心思,她替云妹妹换得的程家那处庄子就在她给宝玉庄子的隔壁,不是如今府里知道的,那处庄子如今是秒秒东商团的人在看管的,有那些人在,现今云妹妹在那里就算稳妥。等将来……,那时又有宝玉照看着,云妹妹纵然要守节,也不至于失了照看,受人欺负去。”
林如海点头道:“老太君不愧是老太君,眼光长远,说话做事,远非我们可比。”
贾敏眼中含泪,叹道:“母亲辛苦了一辈子,如今年纪大了,还要为儿孙打算,只是这个云丫头,也太不像话了。”
黛玉道:“史大姑娘啊,叫我说什么好呢。。”
王熙凤揉着额头道:“只是说句难听话,我固然可怜云妹妹,可也不敢随意上门去帮衬她了,万一再好心做成驴肝肺,我可就里外不是人了。云丫头……唉……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贾敏是过来人,虽然府里没有长辈,也没有妯娌,但是身为诰命,听到的,见到的多了去了,自然知道这样的女子心思,叹道:“她么?总归起来就是一句话:不甘心罢了。”
王熙凤苦笑道:“人生在世,哪那么多不甘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果真要什么都不甘心,这日子竟是别过了。过日子,求的还是自己安心即可啊。所以啊,所以如今她自己误了自己。”
黛玉摇摇头:“但愿云妹妹能想通。”
……
谁知道仅仅过了一个多月,等王熙凤再过来时,气的满脸通红:“……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没一件事想通过!如今都这副德行了,她还不肯反省反省自身,偏要跟个炮药筒似的,到处呛火!”
贾敏不解道:“都这样了,她还能呛什么?”
王熙凤怒道:“她认为她如今会这样,都是咱们的过错:妙玉错在帮她说人情,让她相公免考进鸿儒学院;姑母你错在没让姑父帮她相公科举;我这个做二嫂子的错在没帮她出头,让她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负担;就连二妹妹都有错,错在她们嫁的太好了,而后又不管不顾,没帮她压制程家,让她受程家欺负。”
第661章 抄家(1)
贾敏叹息一声,摇头无语:“咱们都是外人,就算能帮,又能帮到哪里去。”
王熙凤冷笑道:“她如今满腔愤恨,哪里能想到“咱们都是外人”这几个字?她就觉得,我们几个姐妹都该帮着她,让着她,像从前在荣国府那般,事事以她为尊。只是她也不想想,她是什么人?不说身份,就说年纪、辈分,她配么?过去一是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懒得理她;二是因她争的那些事情,大多都是口角之争,委实鸡毛蒜皮的很,也没那个必要去较的真真儿的,没得失了身份。她还真以为我们怕了她不成?况如今咱们都出嫁了,身份地位个个不同,夫家关系更是千丝万缕,她所求的事情又都是大事,只要不是个没脑子的,都不可能再如过去那般让着她!”
李嬷嬷在一旁笑道:“二奶奶,恕老奴说句实话吧:程三奶奶做姑娘时,争的是你们姐妹中的体面;做程家三奶奶时,争的是比你们姐妹都有脸面;如今她争的么,是她心里不甘的自尊心,不甘她嫁的不如你们,不甘过的不如你们,不甘你们姐妹个个都荣华富贵,有儿有女有夫君,只有她一人,不仅孤苦无依的做了寡妇,还要青灯古佛,孤独终老,死后也无人奉祭——她连死后的尊荣都比不过你们。她因不甘而嫉妒,因嫉妒而怨恨!故才会到处呛人,也不管有理没有。如今能出一时痛快是一时,横竖她一个光脚的,还要怕你们这群穿鞋的做什么?”
王熙凤一挑眉:“她以为她是谁?她便是光脚的,我便是穿鞋的,她也得看看我穿的是靴子还是布鞋!要让她怕,我有的是办法。”
贾敏笑道:“你这个凤辣子,打算报复了?”
王熙凤道:“姑妈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个开善心店的,人家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还忍着做什么?不一次性打压了下去,依她那个欺软怕硬的个性,定会越发的上脸起来,越闹越过分!”
贾敏叹了口气道:“她真是何必呢?都这样了,还不安生过日子,白费了母亲亲自为她走一趟程家的心了。”
王熙凤嘲讽道:“她从来都那样,最是小心眼不识大体的!要我说,她就该多吃些苦头,否则她就不知道,她该有多大!”
贾敏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我家老爷说了,他门下清客周老夫子说要讲四书,苼哥儿虽然不大,但最好能耳濡目染,要长住在我们府里,七八天再回去一次吧。”
王熙凤心里一跳,忙站了起来:“我立即回去打理苼儿他们的行礼,明日就送他们到这边来。”
贾敏点点头,面色十分淡然。
而王熙凤则急匆匆打了一个招呼回家了,心中惊惧不安。
……
陈昭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京城。
作为锦衣卫左都督,他事实上已经官居沙金瑞之上。
又是实权在握的,所以只要他想知道,锦衣卫消息瞒不过他去。
而在此时,他接收到郭震虏的书信。
原来自从那次酒宴之后,陈昭便和郭震虏成为还有,时常书信往来。
三年前,郭震虏奉旨征伐云贵苗蛮,借助陈昭的几个练兵军官,以及时常的军火交易,郭震虏练出了八百虎贲,在云贵苗蛮一带征战三年,大大削减了苗蛮的人口,彻底震慑了当地叛逆的狼子野心,使得苗蛮闻听郭震虏之名不敢夜啼。
而郭震虏本人也积功被封为新城伯,但是同时也牵扯进了朝堂争斗。
大、小金川西连甘孜,与康藏通,东连成都平原进入川西高原的咽喉—汉川县,是嘉绒雪区通往汉族地区的要道之一,南接雅安地区,直通内地,北接川西高原,与青海、甘肃相通,为内地通往西藏、青海、甘肃等藏族地区的咽喉与桥梁地带,它可以远扼西藏、青海、甘肃等藏族地区,因而,其地理位置和战略地位极为重要。
但这等地方,如今被大小金川土司占据着。
孝德帝认为,治藏必先治川,使四川各上司相安无事,则川藏大道才能畅通无阻。所以对此地区也一直比较重视,
但小金川土司僧格桑和大金川土司索诺木做惯了土皇帝,威福自用,又是野心勃勃,偏生又坐井观天的角色。
而此时当地官府和官兵都是羸弱怯懦没有一点的力量,汉人豪强又是太过分散,形不成合力,更不要说,还有一些汉人豪强整曰里挑唆这些土司闹事。
如今孝德七年的时候,两家土司就开始作乱了,所谓作乱,也就是烧杀抢掠,又有西南各族的豪酋跟着趁火打劫,汉人豪强浑水摸鱼,事情就慢慢大了起来。
可金川这个地方有些不同,他周围的州县很多也都是土官统辖,说白了也都是大大小小的部落酋长,他们自家互杀,朝廷乐意坐山观虎斗,但这两家土司一边扩张地盘,一边派人去官府求情悔过,说自己愿意出人出钱自己赎罪。
开始朝廷以为他有悔过之心,而且土官本来就要优容,也就准备含糊过去了,可几次如此,大家也不是傻子,也就明白这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了。
更何况孝德帝又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主,从万千份琐碎的奏章中看出了问题的所在,严令当地官府必须尽快处置,早日改土归流。
于是当地官府开始有作为了。
以前当地官员之所以装糊涂,无非是怕麻烦,左右是贫瘠之地,都是九苗之族,打打杀杀随他去,有个分寸就好,但这次他们不知道收敛,甚至向汉人居住的州县下手,杀害官员士绅,这就不能坐视了。
大小金川周围的地方大员们心里也有数,四川官兵羸弱不堪战,如果仓促调集兵马过去剿灭,被高原上的土司击败,大军溃散,且不说金川军得了官兵的给养军械,收拢俘虏会势力大涨,这人心浮动就是一个要命的麻烦。
眼下,大小金川的乱子还没有蔓延开,地方官府可以对上面说是徐徐准备,要吃了大败仗,负责的一干人都要下诏狱了。
恰巧,郭震虏打垮了云贵苗蛮,手中又有八百百战精兵,还都是熟悉山地作战的,于是众官员将目光看向了他。
但是郭震虏虽然是属于将军,手下也有几千兵丁,但真正的精锐就是那八百人。
而大小金川地形险要,金川兵的战力颇强,这就要做好足够的余量,也就是说把握越大越好,这个越大的“把握”,川蜀总督和川蜀巡抚都知道的,没有十万兵可用一年之粮,万不可轻动。
所以郭震虏兵力不足。
他又不想被那些川兵拖累,所以便给老朋友陈昭写信。
与此同时,川蜀总督在京师的好友却写了封信过来,这信上说的颇为直白,开始只是列举了从西域和辽东的几场大战。
西域有岳钟琪,辽东有李长青,这些将军直接听从皇帝指挥,从前方作战到后方后勤,都是皇帝的亲信在指挥,眼看就要节节胜利,武人的威望直冲云霄。
而征战大小金川,孝德帝有意的让当地官府首当其冲,这个时候文官体系不发挥作用,日后怎么与武将体系抗衡?
川蜀总督知道,内阁指派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避免让武将体系插手,可这样的局面下,若不用武将体系如何能快速剿灭土司?
若是稍有闪失,自己不但会成了笑柄,搞不好还会给政敌攻讦的借口。
毕竟能成为总督的人,都是想要求个上进,若是被政敌说无能,那么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想到了锦衣卫。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虽然属于武人,到底和武将体系不同。
请锦衣卫进来,参与剿灭,胜了自己这总督也有功劳分润,败了,自己也不用担心负担主要责任。
所以他也让郭震虏给陈昭写信。
陈昭收到书信之后,哈哈一笑,便写了一封私信给了孝德帝,同时又给了锦衣卫衙门发了一份通知。
于是上下开始运转,津门两千经过严格训练的锦衣卫精锐,整装出发,前往川蜀。
而这其中,锦衣卫百户贾环的名字赫然在列。
但是贾环没有走到川蜀,直接在京城收到锦衣卫衙门的通知,把他撸了,令他回家休假,而且是无限期的。
贾环莫名其妙的回到家里,而此时凤姐连着十几日没见到巧姐几人来给自己请安,心中惶恐之中。
便是贾母也少了几分欢笑。
只有贾赦夫妇、贾政夫妇似乎什么也没有发觉,依旧未府上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斤斤计较。
直到这一日,忠顺亲王摔着龙禁卫来了!
贾母心中便隐隐有所察觉,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她经过辗转反侧、深思熟虑后,决心忍住的。故在看到忠顺王爷带兵上门时,贾母罕见的未受到任何惊吓。只是请忠顺王爷看在自己的面上,给家中几房的女眷儿孙留下体面,让她们都集中到自己的上院来吧。
这点要求不过小可,看在贾府还有那么几家贵戚的面上,忠顺王爷自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