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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少江南     诸天从让子弹飞开始txt下载     诸天从让子弹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59章 大理寺内公事忙

    虽说香菱被陈昭纳入府中,却没急着圆房。

    因为陈昭顾虑林黛玉的感受。

    尽管他俩也没有说出私定终身之类的话语,但黛玉毕竟是个小心眼的,不把她安抚好了,陈昭如何好意思享受香菱的娇憨温柔?

    果然当天晚上,陈昭去梨香院的时候,就见林妹妹的嘴撇得老高,都可以挂酱油瓶子。

    没说的,就是哄呗。

    其实林黛玉也没有多吃醋。

    这是一个封建时代,爷们除了正房妻子之外,还有满院子的小妾。

    当妻子的非但不能嫉妒,还得主动帮着丈夫纳妾,否则就是“嫉妒”。

    这妒妇可是在“七出”之列的。

    就是在原著之中,黛玉也从未在乎过袭人和晴雯。

    概因她们是丫鬟出身,对林黛玉的正房之位构不成威胁。

    所以在听了陈昭一箩筐的好话之后,黛玉的面色渐渐晴了下来,似笑非笑的道:“那香菱妹妹娇美可爱,子尚哥哥来京这么久,今儿总算是寻着逞心如意的了。”

    陈昭哈哈一笑:“我对妹妹的心,可昭日月。倒是这香菱的身世,和咱们那座师贾雨村大人颇有渊源。”

    “哦?”

    女人果然是八卦的,陈昭随手拿出一个段子,便吸引了黛玉的注意力。

    “我在锦衣卫期间,因为薛蟠的缘故,专门看过咱们那位座师的档案,赫然发现他在中举之前,寄居在姑苏城的葫芦庙里,与一位名叫甄士隐的乡宦交好,得他资助,才有机会进京赶考,而这位甄士隐,有一女叫做英莲,被人贩子拐走,而这个被拐走的可怜女,据说眉心也有一颗胭脂记。”

    “呀!”黛玉惊讶的叫道:“你是说贾师在金陵判薛家大哥打死人的案子,这可怜的香菱,就是那个甄英莲?”

    “极有可能。”

    “可贾师认出这个英莲来了吗?”

    “这种事只有当事人知道,但我还查出一事来,你想不想听?”

    “子尚哥哥且说。”

    “薛蟠打死人一案之后,咱们这位贾府尹没过多久,把衙门的一个门子给分配了。而这个门子的跟脚也很明确,他年轻的时候曾在姑苏城的葫芦庙里做过小沙弥。”

    “啊?你是说他知道香菱的身世,却畏惧薛家不敢说,不断胡乱判案,还把知道内情的那么故人给发配了?”

    “林妹妹当真聪慧,一点就明。”

    “哼!”林黛玉冷哼一声,道:“那也是你们爷们外边的事,只是可怜了香菱。子尚哥哥这么怜香惜玉,何不安排人好好收拾一下厢房,还给子尚哥哥做个婚房。你要是没称心如意的丫鬟,我就安排莺歌带人过去帮忙。”

    “妹妹不必生气。”陈昭双手握住林黛玉的柔夷,笑道:“我哪有那么急色?我就先让她做个粗使丫鬟,不在我面前碍眼,什么时候你这醋劲儿下去了,咱们再决定收不收拢她。”

    黛玉又斜了他一眼,道:“什么咱们你们的,我可不敢当陈府的家,再说了,我要是一辈子不乐意了怎么办?”

    陈昭毫不犹豫的道:“那就让她当一辈子普通丫鬟呗!”

    “呸~!”

    黛玉狠狠啐了一口,却是绽开满脸的笑意:“你府上的事,我才不当这坏人呢!你爱什么时候收拢,就什么时候收拢!”

    ……

    府里有个娇憨可人赏心悦目的小丫鬟,也算乐事一件。

    不过陈昭对十五六岁的丫鬟抗体很强,很有耐心,因此简单安排之后,一心忙着公事了。

    有了于怀德、王海刚这两位大理寺老人的协助,陈昭很快上手工作,他开始整理前任判定过的案卷,其中的案情简述十分简单,就是描述了某某在某某地区犯案,因为某某事犯了王法,最后定为某某罪当判坐牢或者砍头,又或者流放充军之类的惩罚。

    开始倒是没什么,只是感觉案卷描述得太过简单,虽然讲清楚罪犯的作案动机,以及作案过程中的手段和情况,但描述的言简意赅。

    单看卷宗,根本无法判断他是不是有罪无罪,想翻案,想发回重审,完全无从说起。

    难道我大周朝的刑部,就是这么简洁?

    要知道大理寺是各类案件的最终审定机构,无论是死刑又或者流放充军,还有其它重刑都由大理寺复核审定才能执行。

    陈昭长叹一声,不过随即醒过神来,这时代一切公文都是以笔记为主,而且还是毛笔字这样的大字,一张公文正纸一面也写不了多少字,也就明白了下面官府的为难之处。

    真要是写得太过详细,估计上报大理寺的公文都得用马车来送,而且还是以十为单位的货运马车,不说其中的麻烦单单大理寺审定就是一桩不小工程,所以就学了文人的春秋笔法。

    书写一道,大大限制了公文案卷的详细情况啊!

    难怪文人发明了文言文,不这样办,根本没法写公文啊!

    尤其是那些写史书的,更是如此。据说欧阳修在翰林院时,和两位同事走在大街上,看见一匹奔跑的马把路边卧着的一只黄狗踩死了,便说:请你们用文字记录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甲说:“有犬卧于通衢,逸马蹄而杀之。“乙说:“有马逸于街衢,卧犬遭之而毙。“欧阳修笑道:这要是让你们来写历史,那是一万卷也写不完啊。甲乙二人问欧阳修:那么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写呢?欧阳修说:“逸马杀犬于道“,有这六个字也就够了!

    只是史书可以简略,大理寺要是这种做法那就太过草率,怎么说都是关乎人命的大事,或者错判一次就是人头落地,又或者充军流放,一个家庭甚至一个家族因此彻底分崩离析,影响实在太大不得不慎重再慎重才是。

    当然,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但他也没有一定要改变的意思,起码现在还没这样的能力改变,只能以后等机会合适了再慢慢来不迟。

    想到这里,陈昭又拿起一份卷宗,只是扫了一眼,心中一震,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仔细翻阅了这道案卷,将其中的内容仔细印入脑海。

    丁丑年三月初八,顺天府郊外猎户杨林,杀死石头村保正一家,获死刑!

    从案卷之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心里的疑惑不断加重,仿佛在提醒着他,这个案子一定有问题!

    这是一个佃户因为私怨报复主家的案子,人证物证齐全,顺天府府判了一个充军流放三千里的重罚。

    这时代可不比现代,边疆地区还有一些没有开发的区域,自然环境和生存条件十分恶劣,基本上正常人过去都得丢掉半条命,而囚犯一路风餐路宿艰难跋涉,到了地头基本上没有活着离开的可能。

    别的不说,单单数千里跋涉就是一个相当艰苦的过程,有些地方甚至都没有标准的官道。而且有些地方环境特殊很容易染上不知明的疾病,充军流放看起来是朝廷往开一面给了机会,实则跟死刑差不多。

    流放内地不毛之地还算好的,要是流放到边塞之地那才叫倒霉。北边的瓦剌部,东北的女真部可是时常打草谷的,弄不好小命就丢了。

    真正能够从流放之地全身而退的,无不是背后有权势之辈鼎力支持,花费了大把金银才能侥幸逃生,就是如此也得脱上一层皮。而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充军流放就跟死刑差不多。

    之后一个下午时间,他翻阅了数百份最近十年以来,各地官府在大理寺挂了号的案卷,又从其中现了十来份心中有疑惑的案卷。

    轻松将这些案卷里涉及到的人和事全部记住,然后便在师爷程日兴的通知下,收拾了一番准备散衙。

    不过没走几步,他便让师爷程日兴将左寺丞于怀德唤来。

    “本官上任有一段时日了,多亏了你们的鼎力相助,本官在清风楼设宴,邀清诸位同僚一起吃个便饭如何?”

    于怀德听罢大喜。

    领导请客吃饭,这就是要把他们培养成自己人的节奏啊!

    这陈昭陈大人简在帝心,文武双全,日后前程不可限量,现在抛来橄榄枝,自己当然得抓住啊。

    “哪能让大人破费,下官……”

    “哎,你跟本官客气什么。还不把咱们左卿衙署的同僚们一起喊来,同去清风楼。”

    “是,大人。”

    “大人,要不要去清风楼吃顿便饭?”

    清风楼距离大理寺官衙不远,是一处中等档次的酒楼,在京都内城并不是很起眼的所在。

    到了清风酒楼后要了个二楼雅间,等酒菜上齐后便是一番热闹的推杯换盏。

    作为在场官位最高的那位,陈昭自然是被恭维奉承的那个,他更是显露了自己豪爽大气的一面,来者不惧酒到杯干,酒桌上的气氛一时热烈之极喝彩声不绝。

    “陈大人这般海量,佩服佩服!”

    不过片刻功夫已是酒酣耳热,几斤清风楼自酿的竹叶青酒下肚,那几位不常上酒楼的绿袍小吏便有些受不住酒劲了,一个个满脸佗红好不敬佩。

    “诸位有所不知,本官练过内家真功,饮酒不过小菜一碟,别说是诸位几个,就是再征战沙场的将军们来了,本官也能将你们全部喝趴下!”

    陈昭哈哈大笑豪爽大气,虽然只有二十来岁岁的年龄,可是说话老成,语气中带有上位者的霸气,便在在座的官场老油条,也不禁生出臣服之心。

    没办法,人家不但简在帝心,而且能力一等一,连锦衣卫番子都能揉搓成面团,真要对付他们几个,那是易如反掌。

    “对了,本官心中有个疑惑,想向诸位请教。”

    酒足饭饱,等小二将残羹冷炙移走,换上茶水慢慢品尝之际,他突然开口说道:“这些天本官都在熟悉大理寺事务,发现了一个很是困惑的地方!”

    “哦,不知道大人有何疑惑,尽管道来!我等定然知无不言。”

    于怀德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接口表态:“大人尽管垂询,

    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大人但有垂询,尽管直说就是!”

    “下官在大理寺多年,对于业务工作还是相当熟悉的!”

    “……”

    旁边的绿袍小吏不甘示弱,纷纷开口讨好道。

    “是这样的!”

    陈昭半点没有和他们客气的意思,直接说道:“大理寺的案卷本官翻了一些,发现其中的介绍都十分简单!”

    众官吏点头,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光大理寺如此,其余几部衙门里的案卷也差不了多少,大哥不要笑二哥。

    “本官就是心存疑惑,这样简单的案件介绍,不会引起误判错判么?”

    陈昭眼神清明,一点都没有醉酒之像,语气轻缓悠悠然问道:“本官翻阅了几十本案卷,只觉得这些案卷写的太过简单了。”

第560章 大理寺内公事忙-续

    “这个……”

    于怀德沉吟片刻,轻笑着说道:“怎么可能没有误判?”

    见陈昭的目光偏移过来,他淡笑道:“大理寺每年接收的公文成年上万,可人手却是只有区区数百,还各司其职!”

    陈昭点头,就他手下而言,一个正五品左寺丞,一个正六品左寺正王海刚、两个从六品左寺副,以及两个正七品评事,四个从九品司务。

    虽说还有不少绿袍小官,但他们也只是负责一些杂活。

    这么多的重大案件审定,要不是精力特别旺盛之辈哪忙得过来?

    不过这一切都是明周两代太祖干的好事,他为了体恤民情,给与官府的预算和编制十分少,逼得各级官员遇到事情只能雇佣外围人员。

    外围人员毕竟不是拥有官府编制的,最多只能算吏员,基本上没有什么上升的价值,所以就消极怠工、偷奸耍滑,或者趁机捞钱。

    以至于那些事务官忙得要死,每日都将精力消耗在案牍劳形上面,哪里有精气神做别的?

    “出现错判误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这些案子都经过了官府和刑部的审定!”于怀德轻笑,神态轻松语气平静道:“不管怎么说,只要不是出现了明显的错漏,咱们也不能不卖刑部几分颜面!”

    陈昭默然点头,这也是官场的常态,不是一定说要官官相护,只是有时候不会轻易为了一些‘杂事’得罪同僚。可能在当事人眼中是天大的事情,可在三法司官员眼中却屁事不是。

    不然,千百年的各朝官场,怎么只出现了一位包青天?

    虽说不是每位官员都是利益当先,可要大理寺官员为了不相干的当事人得罪刑部和各级官府上下,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难道咱们大理寺和都察院复查的时候,没有丝毫发现么?”

    陈昭继续问道:“比如说,在当地引起相当不和的舆论?”

    “呵呵,自然是有发现的!”

    于怀德g轻笑点头,无奈道:“可咱们派去复查的官吏官微言轻,人家不一定听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陈昭点头,这确实是个麻烦,所谓高官不下堂,负责复查这样的跑腿活计,大多都是桌上这样低级别的绿袍官员,面对各级官吏真心没啥底气。

    “再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桌上的一位司务苦笑道:“大人您是不知道,咱们大理寺衙门看起来还不错,其实手中的权利并不是很大!”

    大理寺虽然拥有最高审判权,也是重要的司法机构,但案件来源大都是上传下达,以及单纯的最终审判权,另外接待一些重大案件。

    名义上,各省提刑按察使司,归属于三法司管辖。

    但大理寺既不似刑部那样,掌握刑名官吏提举、考察的权利,又不似都察院那样,有稽查百僚的职司,更在各省驻有监察御史。

    再加上刑部、都察院都是正二品构架,偏大理寺最高只有三品,与各省按察使平级——这上下级便也不那么牢靠了。

    所以,纵然大理寺有着名义上的这个那个的权利,也很难施展开来。

    陈昭再点头,他这些天也发觉了这种情况,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乎,要不是大理寺正是这种权利不是很重的事务性衙门,他还不想进来自找麻烦呢。

    “至于下面要是闹得不象话,不是还有御史台和都察院么,根本用不着咱们头疼!”

    说起这个,于怀德便一脸的幸灾乐祸,没好气道:“有些家伙太肆无忌惮了,就该被御史台和都察院的御史们好好整顿一番,不然还真以为他们是土皇帝。可以为所欲为呢!”

    “慎言!”

    陈昭眉头轻皱,轻喝提醒道。

    “啊,是我失言,是我失言了,抱歉抱歉!”

    于怀德猛然惊醒,脸色微变,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多嘴。

    “无妨,以后注意即可!”

    陈昭摆了摆手,安抚道:“于寺正心里有气才会如此,只要把这口气顺了自然就没事了!”

    他的这一番做派,自然之极,就算一个久居高堂的大佬说的一般,而在场的比他大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官员们,也都坦然接受,心理上竟没有半点不适感觉。

    “哎,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说起这个,于怀德便是一脸郁闷。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

    陈昭却是不以为然,他自然有自信能够扭转大理寺的尴尬处境……

    第二天一早,陈昭坐着马车直奔大理寺衙门而去。

    到了衙门,一干绿袍小吏早早就过来了,见了陈昭急忙上前问好。

    “大人,今日还继续阅览卷宗么?”、谷

    作为陈昭的师爷,程日兴笑呵呵问道。

    “不了,大理寺的办事流程以及事务我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

    陈昭有其它的打算,直接说道:“案卷放在那又不会跑了,等以后有了空闲功夫再看不迟,你让于怀德他们过来,我想看看他们是如何处理手头事务的!”

    于怀德很快过来,点头哈腰道:

    “如此,下官就不客气了!”

    上级主动要求看如何处理具体事务,于怀德倒也不甚奇怪,毕竟陈昭是新科进士,人又年轻,知晓自己不熟悉大理寺事务以及办事流程,还知道花费相当长时间熟悉学习。

    而那些自持甚高的心调任官员,却是一来就不管不顾直接上手,闹出乱子来倒还罢了,万一在重大案件审定和执行之上出了差错,那可就是大事了。

    为了给这些大理寺新丁擦屁股,上至大理寺卿下至绿袍小吏可没少折腾,能压下的尽量压下,压不下的直接叫那些家伙顶缸,总之每隔几年时间大理寺总要乱上一阵,都是因为这些新丁不守规矩造成的。

    等他们跌跌撞撞吃了亏碰得满头包,熟悉了大理寺事务后,如果不是后台特别硬扎的,基本上在大理寺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

    之前为了大理寺整体利益,拼命捂盖子官官相护不假,可做错了事情就得承担后果,不管你背景多大多硬扎都得守规矩,陈昭的作法显然是最稳妥,也是最保险的。

    单单就这份沉稳的心性就让同僚觉得,不愧是斗倒盐商、清理街面的大佬。

    “下官就班门弄斧了,大人英明,还请不吝赐教!”

    于怀德恭维了句,这才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在陈昭面前不敢拿大,只是撇了半个屁股坐下,拿起一份案卷打开一看,扫了几眼便点评道:“大人您看,这案子基本上就没有错漏的可能,直接就可以送到右少卿大人那签押就可!”

    陈昭扫了一眼,案卷上的案子是顺天府抓住的一位人贩子。

    大周朝对人贩子的打击力度虽然不猛烈,但是得分谁,凡是拐卖了富贵家庭小孩的人贩子,凡是被抓住基本上没有活路可言。

    没办法,谁让他们不长眼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只有富贵人家的小孩才会眉清目秀,细皮嫩肉,值得去拐卖。

    大周开国近百年,单单在官府有记载的孩子失踪案例已不下八千件,其中丢失的孩子的官宦人家的不在少数。

    他们在朝堂的势力盘根错节,形成巨大的影响力,一旦他们联合起来要求朝廷对人贩子下重手狠治,官府自然全力执行。

    打击人贩子本就是朝廷的义务,加重打击力度也算不得什么。根据大理寺的案卷描述,太上皇在位三十年的时候,圣君名臣在位,整个大周朝的人贩子被打击得够戗,差不多都快要被消灭干净了。、

    只是可惜,随着太上皇老去,吏治松弛,许多不学无术、投机取巧的官员进入要害部门,以至于打击人贩子的力度有所减弱,这十几年来,人贩子又逐渐多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所谓财帛动人心,只要做成一次,就是无本万利,也怪不得某些家伙会起这样的邪念。

    整个大明朝的青楼数量何其之多,其中的技女单靠从官府手中采购犯官家眷,还有民间女子自发上门远远远达不到需求。

    所以,人贩子手中的那些从富贵甚至官宦人家手里劫掠的孩子,都是各地青楼楚馆愿意花大价钱收购的重要资源。

    毕竟官宦权势人家才能娶到貌美的女子,生出更美的孩子。

    穷人家每日为生计奔波,自家女儿未必入得人贩子的眼睛。

    这个时代整个天下的资源,大部分都掌握在富贵官宦人家手中,他们的后代论起相貌来可比农家孩子天生就强了不止一筹,正是青楼楚馆需要的宝贵资源,人贩子能够得到巨大利益,自然对这种杀头买卖趋之若骛了。

    不仅是女童受欢迎,男童一样也十分受欢迎。大周朝的官宦人家富贵久了,各种玩意都经历了,难免就有人特别喜欢玩古道热肠,因此各地的男风馆数量虽然没有青楼众多,却也不在少数。

    正因为如此,官府一旦抓住了人贩子,那是肯定要从重从严处理的。

    虽然案卷上的内容十分简单,但是案情却是一目了然,陈昭也没从案卷上发现什么问题,只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于怀德精神抖擞兴致勃勃,能有机会在上官跟前显露自身本事,对他而言是难得的机会啊,自然十分卖力将一份份案卷自己讲解的清楚通透,一旦陈昭露出不解之色,更是再三重阅生怕自己的判断出了错误。

    别看大周朝廷经常表示教化天下,可在衙门这等地方,陈昭才更加明白封建王朝表面的和煦光景背景,隐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血腥罪恶,心性稍差一点的可能三观都会在如山的案卷中崩溃。

    抢劫,强女干,盗窃,斗殴,诈骗,还有各种各样的罪状几乎全都有,什么民风淳朴在这些案卷面前,都是苍白得可笑的屁话。

    当然,能够被刑部递送到大理寺的案卷,基本上都是大案要案,判刑最轻的都是流放千里,死刑更是不在少数。

    还有,这些案卷都是刑部半年积累起来的,需要通过大理寺的复核然后一次性解决。

    因为朝廷对官员的考核之中,有教化这样比较笼统的要求,怎么说呢,就是看各地的读书考举,还有犯罪数量之类的情况。涉及到了升迁考核这样的重大因素,刑部肯定还瞒报甚至没有出手解决一些露出端倪的案子。

    “衙门里都是老油条,只要上头不催促,他们就是发现了什么,除非有好处可捞,不然直接视作不见!”

    陈昭一边点头,一边慢慢思索。

    要想尽快打开大理寺的局面,重整大理寺的威名,需要做的还是有很多很多啊!

    “嘿嘿,大人你看这个张三偷牛案很有些猫腻啊,小小一个佃农哪来那么大胆子,竟敢偷主家的牛?”

    于怀德指着一份在陈昭眼中有问题的案卷笑道:“郊外的佃农一个个老实巴交的,只怕他们就算偷了牛也没地方销脏啊!”

第561章 荣宁二府赖陈昭

    陈昭在大理寺衙门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荣国府内一片歌舞升平。

    富贵久了,自然经常一起聚餐,开宴会。

    当然要变着法的找借口,这叫余兴节目。

    这次的借口是花朝节,下次的借口是贾蓉从外地采办戏班子回府。

    然后过两日,再找一个万寿节的理由欢宴一番。

    贾母就喜欢这样的场面。

    这次太祖诞辰,荣国府内当然要好好热闹一番。

    荣禧堂西院内堂,贾母为首,左右是邢夫人和薛姨妈,再往下是尤氏和王夫人、凤姐、薛宝钗、林黛玉、李纨、史湘云以及三春、秦氏。

    “外屋的爷们也都坐好了吗?”贾母问道。

    “回老太太,衙门有急事来找二老爷。二老爷去了偏厅处理,等会就回来。”鸳鸯答道。

    “今儿是太祖诞辰,往常都要举宴庆贺,不是让老二告假了吗?怎么还有公务?”贾母转头问王夫人。

    “回老太太,西北的厄罗斯和噶尔丹联合闹乱子,政事堂和都督府下了札子,要工部多备兵甲。应该是这事追过来了。”

    “原来这样,这是国事,不可懈怠。我们不管他,开宴吧!”

    听贾母一声招呼,大家都开始吃了起来。

    “这可是关东的熊掌?”贾母指着一道菜问道。

    “回老太太,正是。如今女真赫舍里部崛起,占据白山黑水,辽东的货物便极难有了,这是陈府的南极鹅商社花大价钱买的成年雄熊的左前掌,合着白山黑蜂蜜一起蒸过,再晒干了。是陈府孝敬老太太的,今日是太祖诞辰,就吩咐厨房里给用上了。”

    “这么好的东西,往年道路畅通的时候也是难得的。凤丫头,你选几件东西,回过去。我们是大户人家,不能失礼了。”

    “老太太放宽心,我其它的正事做不得,这种零碎事是最擅长的了。”

    贾母忍不住哈哈大笑,“也是,有你管着这些零碎事,二太太是省了不少心。”

    大家一并都笑了起来。

    吃了一会,王夫人突然开口道:“凤丫头,跟陈家合作的事情理好了吗?”

    “回二太太,都理好了。上月就开始做了。与我们合作的就是陈府的南极鹅号,南极鹅号放了部分他们景德瓷窑的瓷器,西洋钟,还有粮食,给我们和东府的铺子卖,价格非常公道,款子一月结一次。”

    “那就好,账目可要清楚了。”王夫人说了一句。

    凤姐愣了一下,随即答道:“二太太,我知道了。”

    贾母却正色道:“这些都是京师里抢手的货物,是陈府给我们贾府面子,我们可不能白承这个情。人情人情,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好好打听打听,看陈府有什么事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老太太,跟前正好有件事。”

    “哦,你说来听听?”

    “琏二爷跟刘府管事孙晓东谈事时听到,昭哥文武双全,行事有度,洁身自好,但毕竟身为爵爷,这身边没人照顾,他们那些下人都是粗坯武夫,哪里会照顾人,再加上府上添了香菱做姨娘,更缺丫鬟了,这孙管家在京城找人牙子,这一时半会只找得到粗使丫鬟,合用的一个也寻不着,愁得不行。”

    “还是琏儿心细,能打听出事,我也听说陈府都是一院子的武夫,前段日子你们上门的时候,这昭哥还得借锦衣卫的媳妇们帮忙接待女眷,确实可怜。这样吧,我身边有几个丫鬟,调养了一两年,正要指派下去,就选几个转给陈府,做个人情。”

    “那感情好!我一直都说,老太太是府上的镇海神柱,擎天大佛,有老太太坐镇着,就没有办不好的事情。”凤姐拍着说道。

    “你这泼皮猴儿,尽在这里说乖巧话。哈哈。”

    趁着老太太开心,凤姐趁热打铁道:“老太太,请问送几个过去?”

    “就送四个吧。我身边的,选两个模样、使唤最是出色的。二太太,我记得你身边也有几个丫鬟,调养了好几年吧。”

    王夫人连忙答道,“是的老太太,是有这么几个丫鬟,待会我就把名册给老太太。”

    大户人家都有家传手段,当家主母一般会调养几个模样、心性都不错的丫鬟,留给儿子做屋里人,这样能拴住儿子的心,留意儿子屋里的动静。

    王夫人身边就调养了几个好丫鬟,好留给宝玉的。

    从内心深处说,王夫人是看不上曾经做过锦衣卫番子的陈昭的,根本不舍得将调养好的丫鬟送给他。

    但贾母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她也不好回绝了,只是心里有些暗恨侄女多事。

    “待会拿名册来,我选四个,连同卖身契一并转给刘府。凤丫头,到时你再每家给些银子做安家费。告诉他们,英武子爵府门第高贵,不比我们差到哪里。陈家大爷文武双全,年纪轻轻便是三品大员,跟过去绝对错不了。”

    “老太太菩萨心肠,我待会就去办。”凤姐满心欢喜,这顺手人情让自家夫妇去做最好不过了。有了这份人情在,陈府在合作上只怕更上心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合作,凤姐算是看出陈昭的手段了。

    这家伙不仅仅是年纪轻轻、文武双全,还是观音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啊。

    手里有的是赚钱的手段。

    难怪短短几年,就能给皇帝送几千万两银子。谷

    仅仅合作几个月,南极鹅商社只是手指缝里漏点东西出,贾府就净赚五六千两银子。要是大宗生意放出来,那能赚多少?

    想到这里,凤姐的心更热了,恨不得马上吃完饭,去把这事办了。最好再帮着薛府和陈府把亲事给结了。

    不行啊,这薛蟠都给陈昭磕头了,一个劲的喊着牵马执鞭,连那个俏丫头香菱都送到陈昭的屋子里了,这要再不抓紧行动,人家薛家就自己把姑娘嫁过去了。

    那以后哪里还有人情?

    ……

    宴会结束之后,东府的人各自坐车回去。

    贾蓉坐在马车里,心里忐忑不安。

    他本来早就想约陈昭腊八节饮酒的,怎奈元春成了贤德妃,贾家要建省亲别院,老子贾珍非要指派贾蓉去姑苏采办材料,连在家过年都不让,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被打发到省亲别院当监工忙碌,每日还被老子喝骂,却也只能苦苦忍耐。

    他在心里,对贾珍没有丝毫父子之情。

    从懂事开始,贾珍就没有好脸色。不是打就是骂,要不是有爷爷贾敬维护着,贾蓉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

    最让贾蓉怨恨的是他亲娘的死。

    打他骂他,贾蓉都能在心里默默忍受着,唯独亲娘去世的事情却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里。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的亲娘是贾珍这个混账东西给逼死的。

    贾蓉一直不知道,到底怎么样的虐待,让亲娘自尽而死的。

    当初亲娘死的时候,贾蓉还小,只知道亲娘死后下葬不久,爷爷贾敬突然说俗事已了,要去修道早登白玉京,爵位和宁国府家主之位都传给了贾珍。

    当上家主的贾珍更加荒唐淫奢,对贾蓉也更加苛刻严厉。等贾蓉长到十四五岁,贾珍又多了一项爱好,叫仆人小厮当众侮辱贾蓉,或啐或扇巴掌。贾蓉都默默地忍受着。

    直到这个老子贾珍让贾蓉假娶亲,把明媒正娶的妻子留给父亲享用,贾蓉才明白过来。

    合着自己亲娘,是被贾敬和贾珍父子俩给逼死的。

    自己之所以被贾珍折辱喝骂,大概率是因为贾珍弄不清楚他贾蓉到底是贾敬的种,还是他贾珍的种!

    但是他怎么明白,也只能苦苦忍耐。

    毕竟他才十五六岁,身家性命都操弄在贾珍手里。

    直到遇到陈昭,那团深埋在心底的业火,终于燃烧开来。

    尤其是今日在宴会上,听到后面的贾母,要安排几个丫鬟送到陈府,他贾蓉明白,自己再不行动,若是等贾珍明白过来,抱上陈昭的大腿,自己恐怕就再也没机会报仇雪恨了。

    今日这顿酒宴,贾珍喝的酩酊大醉,贾蓉终于有机会获得浮生半日闲,按照昨日的约定,给陈府送了一个帖子,然后去了松泰茶楼。

    玄丙号包房,贾蓉见到了锦衣卫百户寇仲。

    自从参与整顿锦衣卫之后,寇仲在天子亲军的地位便水涨船高,尤其是陈昭进士及第,离开锦衣卫之后,这帮老弟兄也都跟着升了官,短短两个月,他便由锦衣校尉升任正六品的百户,穿飞鱼服,持绣春刀。

    今天的寇仲当然只是穿着常服,见贾蓉进门,关上门,透过窗户缝隙看了一会,这才拱手道:“锦衣卫百户寇仲见过蓉大爷。”

    “你是锦衣卫?”贾蓉一惊。

    他知道陈昭不会亲来,却没想到出面的是一个锦衣卫百户。

    这个官职可不小,乃是正六品,西府的政二老爷才是从五品呢。

    虽说大周开国百年,文贵武贱,豪门眼里,百户不如狗,可架不住人家后面是能揉搓整个锦衣卫的陈昭啊。

    “下官扬州孤儿出身,对亏公子提携才有今日。”口中的话语露出了几分扬州口音。

    贾蓉盯了寇仲一会,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才点点头。

    “你家公子有什么交待?”

    “有件小事交待。”寇仲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瓷瓶来,摆在了桌子上。

    贾蓉一见,脸色都变了,“这事怎么可能让我做?我岂能做的?”

    寇仲哈哈一笑,从瓷瓶里倒出些许液体,倒在茶杯里,直接端起来一饮而尽。

    “大爷不要误会,这不是毒药,也不是补药,只是喝了之后,会心情焦躁,更想骂人。大爷只管拿回去,悄悄地放在那一位的饭菜汤羹里,吃了之后自有一番道理。

    “吃了之后会更想骂人?那岂不是我倒霉?”贾蓉更疑惑了。

    这贾珍有一项爱好,那就是变着法的折辱贾蓉。

    贾蓉就是不想被贾珍这般折辱,这才找陈昭想办法的啊。

    “大爷有些心急了,一件事要顺顺利利,不让人起疑,就得得慢慢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听你的。只是事成之后,要我怎么做?我可不信你家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贾蓉把瓷瓶收到怀里,低声问道。

    “就等大爷这句话了。”寇仲笑着答道。

第562章 晴雯紫鹃入陈府

    荣国府懒散惯了,什么事都是催了再催才能做好。

    但有时候有求于人,凤姐便会使出浑身手段推动,于是当天陈昭从衙门回府,看到门房那里停了几顶轿子,叫过一个仆役问道:“府上有客人来了吗?”

    “回老爷,是贾府一个姓周的管事妇人带着几个婆子,送了四个丫鬟过来,说是贾府老太太送来伺候大爷的。”

    “哦,送丫鬟?”陈昭想不到贾府如此壕气十足,这边送熊掌,那边居然送丫鬟大活人。

    估计贾母发号施令的时候,林妹妹就在旁边,这下有的头疼了。

    不过转念一想,香菱算是未来姨娘,黛玉吃点小醋也就罢了,区区几个丫鬟而已,算得了什么,即便是黛玉也未必放在心上。

    于是说道:“贾府的人还在吗?”

    “回大人的话,孙管家已经交办好了,写了回书,还封了几封银子给贾府的人做赏钱。那管事妇人说是要急着回去给回话,已经走了。”

    “孙管家呢?”

    “孙管家正在前院里交代事情。”

    陈昭跨步走进了前院,只见打头的站着四个女子,都不过十二三岁,穿着一身新衣裳,梳拢着角髻,脆生生地站在那里。旁边则站了六七个婆子,十来个粗使丫头。

    孙晓东站在前面,正在扬声说道:“咱们陈家家主,是以斗盐商,供盐税被陛下授爵,所以府上行军法,家丁护卫分作四班,日夜巡视。有弓弩兵仗,你们定不要胡乱私窜,尤其是晚上,大家都在各自的院子里待着,不要随意走动。有事要出院子,一定要向各院子里的主事禀告,再通报了巡夜护卫领班,拿了号牌,对着腰牌,才可行事。否则的话,器械擒拿,死伤无论。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家应道。有苍老的声音,有嘶哑的声音,更有银铃悦耳的声音。

    孙晓东抬头看到了陈昭走了进来,拱手作揖道:“大人。”

    四个丫鬟弯腰施礼,叫了声:“奴婢见过老爷。”其余的婆子、粗使丫头们也慌忙行礼,疏疏落落地喊道:“小的/奴婢见过老爷。”

    看来这些人来的时候做过功课,知道这孙晓东不是一般的管家,人家只是临时管家,将来还要做官的。

    所以孙晓东喊“大人”。

    他们则喊“老爷”。

    “都起来吧。”陈昭虚抬手道。

    孙晓东递过来一本册子,低声道:“大人,这是贾府送过来的名册,有那四个丫鬟的底细。卖身契我已经放好了,明天派人去大兴县衙交契税用印,办妥了过户。”

    “好的。”陈昭嗯了一声,接过来一看,名册上第一个写着“晴雯”。上面写着她的姓氏、父母、家乡皆湮沦无考,年纪是预估的,现年十三岁,生日是六月初二,估计是胡乱编的。

    当年是赖大从人牙子手里买了她,赖嬷嬷将其调养好了,经常带着她进荣国府,拜见贾母。贾母见了十分喜欢,所以赖嬷嬷就将其孝敬给了贾母,归在贾母身边还取了个名字,唤作晴雯。

    来历写得十分清楚,陈昭一边看一边点头。贾府果然是公侯世家,非常清楚这些事情,知道大户人家最忌讳的就是用那些来历不明的丫鬟仆人。

    第二个是“紫鹃”,紫鹃同样是姓氏、父母、家乡皆湮沦无考,更是孤身一人,没有任何兄弟姐妹。也是八岁时赖大家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后来也是赖嬷嬷孝敬给贾母,留在贾母身边,还取名为紫鹃。年纪也为十三岁,生日是五月初二。呵呵,这些家伙还真图省事。

    看来贾母见黛玉身边有嬷嬷,有丫鬟,排场不亚于他贾母,所以就没有将紫鹃派给黛玉,现如今给了陈昭。

    绣鸾和彩霞是有跟脚和出处的,来历都写的很清楚,陈昭大致看了一眼,她俩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一岁。

    “谁是晴雯?”陈昭问道。

    “回大爷,奴婢叫晴雯。”四人中最前的女子站了出来,施礼答道。只见她眉蹙春山,眼颦秋水,脸媚腰纤,袅袅婷婷,自有一番别致,是四个丫鬟中最俏丽的。

    果然名不虚传,陈昭点点头,继续点名。

    “谁是紫鹃?”

    “回大爷,奴婢是紫鹃,给大爷请安。”

    紫鹃身形苗条,眉眼清秀,自有一番安静娴雅的气质。

    “紫鹃?你是不是原来名字叫做鹦哥?”

    “大爷说的是,奴婢原来叫鹦哥,因为与林姑娘身边的莺歌名字相近,所以由林姑娘送了一个名字紫鹃,老太太也首肯了。”

    紫鹃施礼徐徐道。晴雯站在身边,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

    陈昭又点了绣鸾和彩霞的名字,便道:““以后你们四个就在内院里伺候着。对了,老孙,京里的月钱定例是怎样的规矩?”

    “回大人,大丫鬟每月一吊钱,一般的内房丫鬟五百文,每年两身新衣裳。”

    “那就先按一吊月钱,每年四季各一身新衣裳是定例。她们都在长身条,衣裳见年就穿不了了,随长随做吧,府里也不缺那么几个钱。”

    “好的大爷。”谷

    “谢过大爷。”晴雯、紫鹃、绣鸾、彩霞都露出喜色。月钱一吊,算是不错了,关键是衣裳随长随做,这就不得了。四人也看出来了,新主家真是仁厚善下的人家。

    陈昭住在内院里的左厢正房里,相通的左厢左房是他的书房。他不是娇惯的主,一向就不用婆子丫鬟伺候着,以前只是在下房、门房里胡乱住了几个婆子。

    如今先是有了一个“姨娘”香菱,又添了几个貌美的丫鬟,该有的安排自然要重新调整。

    晴雯、紫鹃、绣鸾、彩霞自行去放置随身行李,收拾各自的房间床铺,以及值夜用的左厢右房。陈昭自在书房里读他的书。

    过了两刻钟,四人站在书房门口,晴雯开口道:“大爷,我们能帮着收拾你的书房吗?”

    “进来吧。”抬起头的陈昭看到了四个丫鬟,挥挥手,和气地说道。四人鱼贯走进来,并站在书桌前。

    陈昭旁边站着一个姑娘,比晴雯她们略大一些,正是从薛家过来的香菱,这些人也都是认识的。

    “见过姨娘。”晴雯施礼。

    香菱脸色一红,正要分说,陈昭摆摆手道:“香菱你们都认识了,眼下她和你们一样,随我处理内院事务,不必生分,‘姨娘’先不必喊,过段时间她的家人找到了,再说。”

    “是。”几个丫鬟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香菱长得这么美,显然是个绝色,陈昭却说‘姨娘’先不必喊,显然还没有纳入屋里,可见是个守礼的。

    “香菱进门的时候,我就问过她,识不识字,香菱认识一二百个字,你们呢?”

    “回大爷的话,我识得一两百个字。”晴雯抢先道。

    “那你们呢?”陈昭转头其余三女。

    “我跟晴雯一样。”紫鹃答道。

    “奴婢愚笨,只识得几十个字。”绣鸾弱弱地答道。

    “我也是。”彩霞声音更低了。

    “这样可不好,你们也知道,我是新科进士,满屋子的书要读,你们既然是我的屋里的丫鬟,怎么能只认识那么点字,以后我要拿什么书,看什么砥报,你们都不认得,帮不了忙,那可如何是好。”

    陈昭一边说着,一边沉吟:“你们以后晚上无事,就学识字吧。明日叫管家准备两张桌子,四张椅子,四套文房四宝,你们先学识《千字文》。”

    “大爷,以前教我们识字的嬷嬷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能识得自己名字已经足够了,识再多的字也没用,还不如多花些时间学针工女红。大爷为何要我们识字,难道还要我们个个成女秀才吗?”晴雯好奇地问道。

    “这‘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外边的无能酸才编出来,为的就是欺压女性。要知道你们都还年轻,未来的人生很长,少不了有什么大用,认识字,会读书看信,也是一个本事。识得了字,就能读书,读了书就能明道理,不用做一辈子的糊涂虫。”

    “大爷说得真的有趣。”晴雯笑呵呵地说道。

    紫鹃却说道:“大爷说的真有几分道理。”

    晴雯听了,又看了一眼紫鹃,低头没说话。

    “大爷,我识字后可以学做诗吗?”一直不说话的香菱插话问道。

    “当然可以了,等你多识得些字,就可以反复读《唐诗选本》,‘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那太好了,大爷,我明天就一边识字一边读唐诗。”晴雯雀跃道。

    “我这段时间正在选唐诗宋词中脍炙人口的名篇,择其中既易诵又尤要的,各以体裁为经,以时间为纬,编撰成一本唐诗选本,一本宋词选本,每本三百首左右为限。你们学好了字,读了诗,可以当我的编撰。到时候,书中序言里,我给你留个名号。”

    “真的吗,大爷?”香菱惊喜地问道。

    “你们以后就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还能骗你们不成?”陈昭笑呵呵地答道。

    听了这话,不只是香菱,晴雯等四人也都兴高采烈,一起收拾书房,晴雯兴致最高,指手画脚,成了书房清理指挥使。

    香菱终究是未来的“姨娘”,又忙了一天,陈昭打发她,以及绣鸾和彩霞他们去休息了,

    紫鹃看陈昭把书卷收好,想必是要休息了,连忙去备好铜盆热水和毛巾。晴雯一看,跺了跺脚,转身去整理床铺。

    等了一会,紫鹃和晴雯没有看到陈昭进正房,心中诧异,通过侧门走到书房,却不见人。听到内院的后园子里传来声响。两人过去一看,便看见陈昭在月下舞剑。

    一时间剑如游龙,上下翻飞,月光之下,犹如梨花水练一般,说不出的好看,两个姑娘只看得心旷神怡。

    知道陈昭收剑喊她们,她们才清醒过来。

    不过陈昭也没让他们服侍,而是自己去洗漱休息。

    晴雯自告奋勇值头班,月光下碾转反侧的声音极其轻微,约莫戌时三刻,整个内院便在皓月的照耀下恢复了宁静。

第563章 宁国府贾蓉上位

    “真是想不到,姑爷的事这么顺利,居然这么快就能上京述职,真是皇恩浩荡,老天保佑。”

    荣禧堂西院的花厅里,贾母坐在正中间,左手是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李氏、凤姐,右手是薛宝钗、史湘云、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

    听了贾母的话,凤姐连忙附和道:“是啊,林姑父当真长袖善舞,手段高超,短短几个月就将江浙治理的井井有条,在这才的了圣上青睐,允许他入京述职。”

    “是啊,想起敏儿嫁了多年,如今成了伯爵夫人,连黛玉都成了县主,眼瞅着林家就要兴旺了,当真令人高兴啊。”贾母一边说着,一边摸着黛玉的手,眼神里面透着高兴。

    原来林家也是开国功勋,世袭侯爵,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这就是说,林家祖上降等承袭过列侯这一爵位,至如海之父为最后一代。至如海时,林家根基已尽,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虽有几门,却与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没甚亲支嫡派的。

    而林如海先是在扬州巡盐衙门大展身手,封为忠勇子爵,而到了江浙官场担任按察使才几个月,便堪破了一场官府勾结倭寇的大案,不但袭击了江浙官场,让皇帝从容安排人手,还给皇帝私库和国库重新填充了上百万两银子,可以说功勋卓著。

    于是林如海被皇帝敕封为富昌伯爵,下个月进京述职,接受嘉奖。

    这是一个地方官员的极高荣誉。

    贾敏当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伯爵夫人,比邢夫人的诰命也不差了,当然远在敕命宜人王夫人之上。

    获得这么高的荣誉,林家那边自然高兴,所以林如海贾敏的书信寄到了荣国府。

    当然,信不只是一封,有贾敏写给母亲的,有林如海写给舅兄贾赦、贾政的,也有夫妇二人写给黛玉的。

    和信一起送进府里的,还有林家的礼物。

    整整装了二十多个箱子,里面琳琅满目的江浙特产和贵重物品,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贾母是个好热闹的,当即借着这个由头又举办了一场家宴。

    家宴之后,众人正愉快的畅谈之时,忽然林之孝家的急匆匆地进来禀告道:“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东府那边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贾母惊恐地问道。

    “东府的珍大爷从春露楼上摔下来了,骨头都断了。”

    “什么,你详细说说。”

    详细说的是宁府的新管事妇人王进宝家的:“回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姨太太,各位姑娘。”林之孝家的禀告道,“今天中午珍老爷去春露楼喝酒,何人发生争执,被人从二楼推了下来,摔断了腰,怕是不能动了。被送回府里便昏迷不醒,蓉大爷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

    “春露楼?这个不爱惜身子的混账子!哪个天杀的敢推他?报官了没有?”贾母急切地问道。

    “回老太太,顺天府丞孙绍宗孙二爷已经勘察现场,破解了案件,原来是珍老爷在春露楼喝醉了酒,胡乱骂人,结果引起了隔间的恼怒,那边竟然是在逃的江洋大盗,也是喝了酒,恼怒之下和珍老爷闹将起来,一时没有控制住,将珍老爷推下了二楼,珍老爷的腰,刚好撞到插旗杆子的石墩子上,当时就不能动弹了。现在孙二爷已经发出海捕文书,要捉拿逃走的江洋大盗。”

    贾母狠狠的骂了几句,又急忙问道:“有没有去通报你们府上敬老爷?”

    “回老太太,蓉哥儿已经派人去观里禀告我们家太老爷了。”

    “王进宝家的,你去找琏哥儿,让他先去看看珍大爷,帮忙操持一下,今年这日子,有些不顺当啊。”贾母叹息道。

    到了晚上,凤姐和平儿在屋里正在听几位管家回禀各项事宜,贾琏急匆匆地回来了。凤姐连忙叫众人都退下,跟平儿侍候贾琏换衣衫。

    “怎么了?珍大爷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可这辈子也毁了,以后只能躺在床上让人伺候了。”

    “这么严重?”凤姐大吃一惊。

    “唉,谁说不是啊。”贾琏似乎有些芝焚蕙叹,坐在那里叹着气,“王太医几个已经看过了,说是人从二楼摔下来,乃是硬伤,没死已经是大幸,能活下来就算不错了,虽说一辈子只能躺床上了,但是意识还在,能吃饭能说话,也不算活死人。”

    凤姐不由得长吁短叹,她知道贾珍是个什么货色,平时最是荒淫无度,每日都要纵乐享受,如今躺在床上做个活死人,偏偏能吃饭能说话,这是最折磨人的。

    “你说珍大爷好端端的,干嘛在春露楼喝骂别人,这部招来祸患吗?这春露楼这种腌臜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喝起酒来,谁知道你是什么三品爵威烈将军。”凤姐叹道,随即又握住贾琏的手:“爷,这珍大爷犯的这事,你可要谨记在心,万不可学了他。要是你也这般,叫我跟大姐儿如何是好?”凤姐说到这里,忍不住洒下几滴眼泪水。

    贾琏也叹息一声,抓住凤姐的手,默不作声。

    他心里也是吓了一跳,想自己每每在外边喝花酒,也是谈天论地,无所顾忌的,这万一在外面遇到不开眼的,挨上一手,这辈子就完了啊。

    想想薛蟠被抓去劳教,这简直是老天保佑。

    贾珍虽然活着,但和死了差不多,再也不能离开床铺,这样的情形,和贾敬去观里当道士没什么区别,这家主之位不能在担任了。

    所谓家不可一日无主,贾珍伤重的消息当天当天就报到礼部去了,再由礼部转呈进了宫里。孝德帝见到此情此景,只是冷冷一笑,不以为意。

    不过他毕竟是皇帝,政治考虑还是有的,于是下达旨意,念及贾府祖上功绩,子孙不幸壮年伤重,便传下旨来,给宁国府再多承袭一世,封宁国府嫡子贾蓉为轻车都尉,让宁国府勉强还能延续开国勋爵世家的体面。

    贾蓉磕头谢过天恩,领了旨意,正式成为宁国府的主子爷。至于贾家的族长,还需得合族开了会商议,在祠堂里定了才算。

    至于敬老爷,只回了一句话,他不忍见儿子成为活死人,让孙儿贾蓉便宜行事即可。

    贾蓉过来荣国府,先给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磕头,通报了东府的相关事务,然后跪下磕头,发出请求。

第564章 真是主慈仆义啊!

    “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家严骤遇大变,侄曾孙是五内俱焚,完全没了主意。且侄曾孙又年轻无知,没有经历过什么事。突然做了家主,完全慌了手脚,没了分寸。前思后想,侄曾孙合计着求琏二婶过府去,帮忙执掌几天事务。”

    “只是怕琏二媳妇年轻不知事,误了大事。”贾母斟酌道。

    “琏二婶把荣国府上下打理得如此通顺,些许杂事不在话下,只求老太太怜惜侄曾孙,让琏二婶过去帮帮侄曾孙”

    说罢,贾蓉连连磕头。

    贾母见贾蓉这般赤城,只得点头允了。

    贾珍伤重成了活死人,贾蓉当家成为家主,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京城,以四王八公十二侯为代表的的功勋世家,听说之余纷纷叹息,随即派人前来登门。

    一时宁国府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无数百姓簇拥在宁荣街两边,对着出入贵人和宁国府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凤姐立完规矩,安置各项事宜后,突然想到一事,问旁边的王进宝家的。

    “你家奶奶呢?这两日不见她,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忙得昏天暗地,一时忘记问了。”

    “回琏二太太。我家大奶奶这些日子突犯心口痛,大爷体恤她,让她在内院里戴孝养病。”

    “你府上这是怎么了?老爷伤重,太太伤心过度,卧病在床,倒也说得过去,你家奶奶怎么也病倒了?是不是想着偷懒,万事都撒手给我?”

    王进宝家的陪着笑说道:“我家奶奶一向身子骨弱,这几日府上突逢大事,众人心神慌乱,奶奶一时急火攻心,也病倒了。现在就全靠琏二奶奶掌纛,这才没有乱了分寸。”

    “你休说得这好听的。你前面带路,我去看看你家太太和奶奶。”

    在正院尤氏的房里坐了一会,说了些安慰的话,凤姐觉得尤氏虽然忧郁悲伤,但精神头还过得去,也不怎么担心,交待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到了内院门口,有四五个婆子拦住了凤姐和林之孝家的。

    “回琏二奶奶,大爷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惊扰了奶奶静休,否则定要打死我等。还请琏二奶奶体恤小的们,给小的们一条活路。”

    “呸!我跟你家奶奶素来交好,你家大爷也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婶子,这会子倒威风起来,拘住了自己婆娘不让见人了。就是你家大爷在跟前,也不敢拦我,否则就是两个大耳刮子伺候着。你们这几个,要是有胆,就好生拦着,看我敢不敢收拾你们。”

    凤姐一发威,那些婆子都不敢出粗气,只得放凤姐进去,再分出一人,飞奔去前面报信。

    凤姐进去见到了秦氏,发现她果真是病了,躺在床榻上,一脸的疲倦困怠。

    见到凤姐来了,秦氏连忙挣扎着起来,拉着凤姐的手,还未开口就先流泪。

    “我的蓉儿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秦氏流着眼泪道:“我的婶子,以后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切不可再这般操劳费心。荣华权柄虽好,可身子要紧。”

    “你今儿是怎么了?尽说些没头没尾的胡话。”

    接到婆子禀报时,贾蓉正在接待前来拜祭的陈昭。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就有婆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禀告说琏二奶奶不顾劝阻,执意进了内院去看望大奶奶秦氏。

    “无事,琏二奶奶跟大奶奶一向交好,不碍事的。”

    听了贾蓉的话,婆子这才诺诺唯唯地退下。

    “蓉哥儿,以后可是你大展宏图的时候了。”看到左右无人,陈昭低声道。

    “多谢世叔解我心头大恨,那老货如今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开始的时候还想喝骂我,被我断了两顿饭便成了软绵羊,看着他一脸畏惧求饶的样子,当真是心怀大畅。”贾蓉一边说着,一边咬着牙发写道。

    陈昭笑吟吟的听着,又听贾蓉说道:“世叔拉我出苦海,大恩没齿难忘,小侄必当谨守诺言,只是现在不适当,须得过些时月,待一切都过去了,我立即将那人安置到水月庵,带发修行。同时写了离合书,任凭世叔处置了。”

    “这也就罢了。”陈昭微微一笑:“蓉哥儿,轻车都尉虽然最末,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小侄明白,那老货已是第四代,是朝廷和太上皇格外开恩,才让他袭了个一等将军位。如是他寿终正寝,只怕我顶多只能得个龙标禁尉、金吾侍尉这样的虚职吧。”

    “蓉哥儿知道就好。你是第五代,其余七公十二侯,也是四、五代了,圣上再开恩,也只能荫了这一代。再下一代怎么办?荣光日子过惯了,要是没了那块牌子,多少人会盯着。连爵位都没有了,还叫什么勋爵世家?蓉哥儿是聪明人,还是早做打算为妙啊。”

    “多谢世叔指点教诲。”贾蓉一脸郑重地答道。

    看着陈昭远去的背影,贾蓉脸色阴晴不定。到了掌灯时分,凤姐安置好了值夜各种事宜,发下了对牌,一切妥当后已经回去西府自家院子歇息去了。

    贾蓉静默了一会,招来两个心腹,交待他们内外盯着,然后趁着夜色,独自一人悄然地向正院摸去。

    这一晚,贾珍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听了半夜的曲调qin,却是自己继室尤氏和儿子贾蓉的琴箫合奏。

    陈昭回到府上,独自一人坐在内书房里想着事情,晴雯、紫鹃走了进来。

    “爷,这是刚备好的晚饭,有炙鹿肉、糟鹌鹑,还有一碟秋葵,一碟韭菜芽,我再给你盛一碗野鸡子汤。”晴雯和紫鹃把饭菜摆好,欢雀地说道。

    “你们都吃了吗?”陈昭先开口问道。

    吃过了,爷捎话回府,说会晚点回来,我们就先吃了,爷不会怪我们不等你吧?”

    “你们要是等我,饿了肚子,否则容易坏了肠胃。肠胃不好,还要去请医生吃药,更要花费一笔,我那才心痛呢。”

    “爷就是爱开玩笑。”晴雯笑吟吟地说道,紫鹃在旁边看着,也是笑颜如花。

    第二日用过早饭,陈昭吃过早饭,准备去大理寺上班,这时候管家孙晓东靠了过来。

    “大人,一大早宁国府就传出大消息了。”

    “什么大消息?”

    “昨天夜里,宁国府有一个姬妾,两个家生子的管事,感念老家主珍大爷的恩德,愿以残身了命,以换取主子康复,于是留下遗书,各自上吊死了。现在满城都在传诵宁国府主慈仆义。”

    陈昭转过头看了一眼孙晓东,说道,“可不能笑出来,这个时候可不敢笑出来。”

    随即叹道:“贾蓉算是出头了。”

第565章 如海贾敏上京来

    四月一日天,花稀叶阴薄。泥新燕影忙,蜜熟蜂声乐。

    如今四月份已经过去大半,今日是江浙按察使林如海抵京的日子,陈昭一大早就率张鹤青、韩孝忠等一群扬州老兄弟,策马前往朝阳门外十五里铺去迎候。

    到了那里的驿站,等了半个时辰,有刑部左侍郎赵天宇、新任政事堂行走李寻欢陆续赶到,分别代表直属部门和政事堂迎接林如海一行。

    陈昭便过去和两位打招呼。

    “陈少卿客气了。”赵天宇虽然品级大,可不敢再陈昭面前拿大。

    毕竟陈昭大名在外,又文武双全,身后那批人都是锦衣卫千户,毫不避讳的和他在一起,这样的人少惹为妙。

    政事堂行走李寻欢更是客气,别人不知道龙啸云的事情,他却是知道的,所以笑着说道:“陈大人英风锐气,年少轻轻便高官厚爵,当真我辈楷模。”

    陈昭也客客气气的回礼。

    临近中午,官道上来了一行人,打前的两人骑着马,手里擎着两面竖旗,左面上书:“江浙按察使刘”,另一面上书,“富昌伯爵”。

    紧接着有骑有步,按制排列,护着正中一人,再后面是六辆马车,以及五十余骑殿后。

    “来了,来了。”迎接的人连忙列好队。

    陈昭等人则附在后面。

    两面旗子闪开,骑步两队也向两边闪开,正中被簇拥的林如海策马走了出来。他风度翩翩好似如玉君子,浑身透着一股深沉的儒雅之意。

    他下马拱手对赵天宇和李寻欢道:“见过赵大人李大人!江浙按察使林如海见礼了。”

    赵天宇和李寻欢连忙还礼,然后一人端起一杯酒,说道:“林大人辛苦,我等谨奉上谕,恭迎大人荣驾!”

    林如海连忙转身,对着宫城方向躬身行礼,大声道:“臣谢圣恩!”然后先接过赵天宇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又接过李寻欢的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一番礼后,才轮到陈昭等人上前请安问好。

    “叔父大人,一路劳顿,辛苦了。”

    林如海看到陈昭,儒雅的脸上更添笑容。

    “这一路又是乘船又是行路的,何谈辛苦,昭哥来了,还有鹤青、孝忠你们两个,听说你们已升任千户,可把云洪和载宽高兴坏了。”

    林如海笑着对张鹤青、韩孝忠两人说道,寒嘘了几句,转头对陈昭道:“你婶母这一路倒是辛苦了,你们去问安吧。”

    陈昭、和众人连忙走几步到后面的厢车里,拱手问道:“婶母辛苦了。”

    “昭哥来了,鹤青、孝忠也来了,在家等着多好,还跑这么远做什么。我甚好,不辛苦。”帷帐后面传来一个欢喜的女声,正是富昌伯爵夫人贾敏。

    “好了,夫人就交由你们了,我且跟两位大人进京,在这里分路了。”

    “恭送叔父大人,恭送赵大人,恭送李大人!”陈昭等人在路边拱手道,目送林如海等人仪仗。他将由赵天宇、李寻欢陪同进京,直接住进皇宫附近的贤良寺,等明天去政事堂述职完后才能见家人。

    按照老例,地方官员进京,是不能住旅店和会馆的,因为免不了人情往来,徒添麻烦。

    一般的官员也不会在京城安房子,住进同乡、同僚家里也会有结党之嫌。

    所以大部分官员进京述职,便住在皇宫附近的寺庙里面。

    但人家林如海是陈昭的养父,住在陈府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等到一行人走远,陈昭等人拥着贾敏的马车也往朝阳门走去。一路上,陈昭策马跟在马车后面,跟贾敏低声说着话。

    “昭哥出息了,短短大半年,不但高中进士,还做了大理寺少卿这般位高权重之职,玉儿肯定欢喜不已。”

    “婶母取笑了,我那点本事,都是叔父大人教的。”

    “呵呵,你叔父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你是天授。玉儿若是嫁给你,那是她的福分。”

    “额?”陈昭深深为这位婶母贾敏的彪悍震惊了,忙低声道:“婶母,玉儿才十三岁,是不是早了点。”

    “昭哥,玉儿才十三,你都二十了,这次进京,就是想把事情给定下来。这样我就不担心母亲那边了?”

    “荣国府老太太?婶母大人的意思是?”

    “母亲来信,信里信外是想把玉儿配给二哥家的宝玉,想把史家的姑娘湘云许给你。所以我急着上京,就是先让你和玉儿定下名分。”

    “多谢婶母大人爱重。”陈昭笑着道。

    赶在黄昏之前进了城,回到了英武子爵府。孙晓东带着所有奴仆家丁出门恭迎主人家的婶母进府。等到贾敏进到了二进院子,林黛玉在那里等了一天了,相见后是抱头就哭。

    哭过一场后,林黛玉很快就恢复了,她拉着贾敏的手说了一阵离别之语,聊起话常之后,谈起陈昭之后,瞥着嘴道:“母亲,子尚哥哥在京城可是艳福不浅,先纳了千娇百媚的香菱姑娘做了姨娘,又有了四个如花似玉的丫鬟,真不知道他哪里还有心思坐馆?”

    陈昭淡淡一笑,也不解说。

    到了左侧院子,香菱和晴雯、紫鹃、绣鸾、彩霞等人站在院子,忐忑不安地迎接着贾敏。

    “妾身见过夫人”

    “奴婢见过夫人。”

    “你就是香菱,果然娇憨可人,难怪昭哥纳你入府。”

    香菱糯糯不言。

    “你们四个也是可人啊,你们在身边看着,我也安心不少。看昭哥的气色,却是不错,没饿着寒着,你们用心了。”

    “回夫人,这是奴婢的本份。”晴雯和紫鹃连忙躬身答道。

    “本份是本份,但我身为长辈,该赏的还是要赏的。我这里有一件貂绒围脖,送给香菱,四件狐皮褂子,你们一人一件,挡挡风寒。”

    “谢夫人。”四人连忙躬身道。

    等到他们离开,贾敏把陈昭叫到书房,私密道:“昭哥,看你能保持得住,没有分寸胡来,我这个做婶母的,实在是太高兴了。难怪玉儿信你,我打算待老爷的国事定下来之后,我便将你和玉儿的事情定下来。只盼你日后看在我和老爷的份上,对玉儿好些。”

    陈昭忙躬身行礼:“婶母放心,我和玉儿必定一心的。”

第566章 亲事将订如海进宫

    林如海下午就从政事堂回来。来京述职也就是走个过场,一月一份政报,还有各级部门的上报,以及某些渠道的密报。

    江浙是朝廷税赋要地,偏偏倭寇西洋鬼子横行,所以各地大佬都很重视,往往官场放个屁,政事堂都能闻到味。地方官员来京述职更重要的就是详细汇报治下行情,讨论未来两年的任务。重要的地方高官,如林如海这样的,还需要等待当今圣上的垂询。

    刚近黄昏,一位内官带着几个小黄门就到了陈府。

    “小子,劳驾通报一声,就说禁内乾清宫守李德全来传口谕。”来人不过三十多岁,脸圆圆的,面白无须,一脸的喜气,中等个子,穿着一件赫青的斗牛服,笑眯眯地说道。

    门子一个激灵,连声大叫道:“开大门,迎中使!”

    林如海闻声赶来,见了中使内官,连忙行礼,朗声:“恭迎中使。”

    “口谕,明日未正时,宣富阳伯爵、江浙按察使林如海文渊阁觐见,赐紫禁城骑马。”

    “臣谢圣恩。”

    传完口谕,待林如海行完礼站起身来,李德全上前拱着手道:“如海兄,几年未见,你还是这般模样。”

    “德全兄,你也还是这般精神。”林如海也笑着答道。

    “不行了,去年病了一场,身子就差了很多,根本比不得当年一起吟诗作对的那个劲头。”

    “当年德全兄可是有了名的出口成章。”

    “比不得如海兄那当朝探花的名头响啊。”

    两人说笑了一会,李德全看了看天色,拱手道:“如还凶我先回去了,晚了宫门就要落锁了。明儿记得早些递帖子进去,皇爷等着见你呢。”

    “记住了。恭送德全兄了。”

    “行了,不用送了,洒家先走了。”

    待到林如海回来,一直躲在一边的陈昭忍不住问道:“叔父,刚才这位是乾清宫守李德全李内相?”

    “嗯,是他,来传口谕,明儿圣上要诏我觐见。”

    诏你进宫觐见是很正常的事,关键为什么是乾清宫守来传这份口谕?还跟你这般亲近?

    陈昭知道一些情况,知道乾清宫守论品阶在内官里只能排在三四位,但论当年圣上最信任谁,乾清宫守绝对排第一位。

    就算是东西六宫都守戴权和夏守忠,提知上书房太监翁德海,也要恭敬地叫他一声李大监或李公。

    “我与德全兄有段渊源,以后方便时再跟你详说。”林如海挥挥手道。

    林如海、贾敏、林黛玉、陈昭,一家人围坐在餐桌上,吃了一顿团圆饭。

    之后林如海便和贾敏去了卧室歇息。

    “今儿夫人去贾府给母亲请安了吗?”

    “去了,除了给母亲请安,还给老太太说了俩孩子的事,老太太有点吃惊,道却没有意外,只是说玉儿才十三岁,要是成亲还得等个四五年。”

    “老太太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想。只是昭哥前途远大,若不及早定下,只怕后悔莫及。”

    “哈哈,老爷说的是。”贾敏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老爷,我跟老太太和薛夫人说好了。过两日,二哥和二嫂为媒人,正式说合昭哥和玉儿的亲事。”

    虽说陈昭算是林家自家人,但陈昭已经自立成人,有自己的一套班底,不论官职还是成就,都足以和林如海分庭抗礼,所以这种婚姻大事,万不可草率,所以须得有媒人做保,中间牵针引线,再按流程提亲、下聘,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行,我知道玉儿心里只有昭哥,这件事就这么办吧。”

    第二日,林如海换上一身大襟、斜领的赤色缎绸公服,上面绣满了径二寸无枝叶的散答花,前后各有一方老虎补子,戴上金花对翅乌纱帽,腰挎镶玉腰带,配上三个银鱼袋,坐了马车先到了东安门,交侍卫司验过腰牌,被引到东华门外。在这里由殿前司左内班领班都虞候接住,收了林如海的请见帖子,递给了殿前司和内侍省,过了两刻钟,传来旨意,着未初时一刻觐见,并赐下禁内行走的对牌。

    到了未初时,林如海验过腰牌对牌,骑了一匹飞龙苑驯养的良马,由殿前司内班御前骁卫牵着,在两位小黄门的引领下,进东华门,穿过左四殿,来到文渊阁前。

    林如海下马,整理衣装,再将自己的官贴递给守在殿前的内侍。内侍接过后,递到文渊阁门口,大声道:“臣下,富阳伯爵、江浙按察使林如海奉旨觐见。”

    很快,两重殿门打开,李德全笑眯眯地走了出来,大声道:“宣朝臣林如海觐见。”

    进得殿来,林如海跪拜行礼,“臣林如海见过圣上!”

    孝德帝走了下来,他戴着乌纱翼善冠,穿着一身赭黄的盘领、窄袖、前后及两肩绣有金盘龙纹样的绫罗袍子,更有玉带皮靴。他四十岁的样子,两鬓有了些许华发,宽额削脸,鹰眼悬鼻,自有一份威仪。

    “爱卿快些起来。三年未见,爱卿还是这般精神。”

    “圣上也还是这般神采奕奕,天颜自威。”陈昭笑着答道。

    “戴权,给林爱卿搬张圆凳来,再把闽海省武夷山进贡的岩茶泡上一壶。”

    “遵旨,老奴这就去办。”在旁边的戴权连忙应道。

    “林爱卿,看江浙的奏报,这两年官场腐败,倾轧不断,更有倭寇、西夷走私,奏折里说得简略模糊,总不及你江浙大员说得详细,你给细细说说。”

    “好的圣上。”林如海坐了下来,接过递上的热茶,看了一眼退出到殿外的内侍,开口道。

    “陛下……”

    “爱卿所言得极是。看来东南慜乱,内情没有那么简单啊。那帮贪利的混账子,天天煽动民情,什么食禄者不得与民争利,还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圣明不过天子,这些贼子苟且之事自然瞒不过圣目烛照。”

    两人坐在一起,低声谈论着

    戴权低着头,李德全揣着拂尘,两人站在文渊阁门口,两个小内侍站在远些的台阶上,低着头,揣着手。更远处站着六个殿前骁卫,挎刀站直了一排。

    直到天色渐晚,孝德帝又留林如海吃了一顿晚膳,这才让林如海出宫。

第567章 松江欲开埠,辽东风又起

    当贾敏开始张罗着陈昭与黛玉的订亲之事的时候,皇宫之内的皇帝大臣们则操心国家大事。

    此时紫禁城文渊阁内。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群臣似乎都有些意兴阑珊,全都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孝德帝见状,便命人端来茶水分赐下去,自己也捧了碗茶,浅浅的品着。

    好半晌,见下面的那群老头子都缓过劲来,他轻轻放下茶碗,伸手接过戴权递上来的帕子,一边擦拭着嘴角,一面淡淡的问了声:“如何?”

    所以说伴君如伴虎,又说君威难测。

    上位者就这样,动不动耍心思,用两句没头没尾的话来问众人,还要众人给一个满意的答复。

    前明的嘉靖皇帝宠信严嵩多年,甚至明知道徐阶、高拱、张居正都是治国安邦的英才,依旧宠着八十多岁的严嵩。

    不过是因为严嵩会写青词,吃仙丹。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好儿子严世蕃。

    这厮简直是嘉靖肚子里的蛔虫。

    无论嘉靖问什么没头没尾的话,他都能迅速把握住皇帝的脉搏,准确的解答皇帝的疑问。

    所以严家父子深受嘉靖信宠,各种作死作妖都无事。

    不过转到紫禁城文渊阁,就不一样了。

    无论是皇帝还是群臣,都是治国栋梁,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小心思,但都比嘉靖和严家父子强得多。

    此时听到皇帝问话,众人却都是心知肚明,故而便一同把目光投向了首辅张廷玉。

    作为内阁首辅,张廷玉今年不过五十岁,在众臣当中属于小字辈,可是一身气度却非同小可,只见他从容如意的站了起来,问:“陛下问的是奏疏,还是人?”

    “问人如何?”

    “英风锐气有开拓之心,发前人所未发,稍加磨砺必是国之栋梁。”

    这评价不可谓不高,但几位朝中重臣,对此却几乎没有异议。

    概因林如海的奏对实在太精彩了。

    毕竟是斗盐商磨砺出来了的本领,又有张、韩两位军将支持,林如海在江浙按察使长袖善舞,加上四十多岁,处事不变,宠辱不惊,似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落在众人眼里当然大大加分。

    “那这份奏疏呢?”

    “方法是可行的,但是否现在推行,唯陛下圣裁。”

    “嗯,阁老的意思朕明白,但是朕若用这个林如海,一力推行松江开埠,你以为如何?”

    “陛下,林如海乃是天下英才,以他在扬州和江浙任上的表现,再加上今日君前奏对,若给他全权,五年之内松江必定大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林如海斗盐商,整官吏,行事霸道,今升为千里侯,无人掣肘,前两年内必定怨声载道、弹劾连连,朝野上下的斗争,必定此起彼伏。”

    孝德帝默然,良久方才点点头。

    众人也是对首辅大人的判断连连点头。

    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和地位,林如海是皇帝夹带里的人才,又是那么才华横溢,偏偏年纪不大,对这帮老臣构不成威胁。

    当然,首辅张廷玉年纪也不大,但人家和前朝张居正一般,早早入了内阁。

    所以无论是想结个善缘,还是提携后进。谷

    大家都对林如海的表现予以肯定。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林如海的一番奏对,将众人的问题回答的太过完美,这也表明他锋芒毕露。

    林如海自从担任巡盐御史以来,遇事以硬碰硬,必定一往无前,不知妥协迂回的道理。

    这样的人很容易碰个头破血流。

    从保护陛下夹带人才的角度来看,稳妥为上。

    “如此说来,松江开埠之事,你不赞成了?”孝德帝看向张廷玉。

    “臣以为可行,不过请陛下先派一个老成持重的人过去,先打下局面,待进入深水区的时候,且林如海已经磨砺的差不多了,便让他去开拓创新去。”

    张廷玉捋着胡须说道。

    皇帝微微颔首,又向其他朝臣征询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默然半晌,见无人开口说话,便齐声道:“臣等附议。”

    “那便再议一议。”

    孝德帝说着,点名道:“田从典,你是内阁次辅,徐元梦,你是吏部尚书,你二人各自写一篇奏疏,为朕剖析这《松江开埠》的利弊。”

    “臣等遵旨。”

    张廷玉在一旁,双目微微眯起,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九曲十八弯了。

    “好,这件事议完了,外面还有几个大臣呢,这天寒地冻的,朕可不能让他们久等了。”

    孝德帝刚说到这里,不曾想外面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又响起了管事太监尖锐的嗓音:

    “启禀陛下,龙禁卫副统领张鼎自称有紧急公务,要立刻面禀陛下——如今他正在文渊阁外候旨。”

    “宣!”

    孝德帝的嗓音听不出什么起伏,但惟其如此,才正是雷霆大作的前兆。

    显然,若张鼎只是小题大做,或者他禀报的事情,并不在皇帝的关注范围之内,迎接他的必是龙颜大怒。

    却说那管事太监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将张鼎领了近来。

    他进门之后,看到诸多重臣先是一愣,不过随即恢复过来跪在地上大礼参拜之后,道:

    “陛下,刚刚接到消息,建州女真赫舍里部得到厄罗斯奥援,频频骚扰辽东前线,据调查,赫舍里部和科尔沁、察哈尔诸部暗通款曲。”

    “哦!”孝德帝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冷哼道:“跳梁小丑,也敢在这个时候闹腾!”

    张廷玉皱了一下眉头,立刻拱手道:“陛下,如今我大军一西一南,正分别与厄罗斯、茴香国交战,赫舍里部这个时候发兵,必定是厄罗斯意图牵制我方注意,以在西部展开大动作,臣以为当提醒岳钟琪稳妥为上,严防厄罗斯人的手段。”

    这是老成持重之言,孝德帝点点头,随即又道:“龙禁卫负责朝野,锦衣卫亦有同等职务,怎么不见锦衣卫消息传来。”

    他话音刚落,管事太监的声音又一次传来:“陛下,锦衣卫都堂沙金瑞前来,称有紧急公务,要立刻面禀陛下。”

    孝德帝和众臣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若无意外,锦衣卫过来禀报的,想必和龙禁卫说的,是同一件事。

    果不其然。

    待沙瑞金将事情禀报之后,文渊阁众臣听了,纷纷摇头叹息。

    孝德帝更是面沉如水。

第569章 在建州陈昭展雄威,赴荣府英气燥李纨

    原来这女真自从被大周太祖赶回辽东之后,便蛰伏下来,虽然女真王族爱新觉罗部被大周太祖犁庭扫穴,毁家灭族,但赫舍里部、叶赫那拉部、瓜尔佳部却通过种种手段逃过一劫。

    蛰伏百年之后,建州女真赫舍里部出了一个雄才大略的英主赫舍里-兆惠,他先是挑动厄罗斯东方总督,让他率领哥萨克和大周在东北对峙。

    当时达州的辽东总督是东安郡王穆莳,在他的注意力被牵制到边境厄罗斯人身上的时候,兆惠又挑动科尔沁部和扎赉特部争斗,紧接着又挑动叶赫那拉部与厄罗斯人对着干。

    就在东北乱成一锅粥,穆莳也陷入迷糊的时候,兆惠上演了一场漂亮的突袭战。

    他亲自率领从大周淘来的三千火枪手,五千白甲巴牙喇,突然出现在叶赫那拉部和厄罗斯人的后面,将正在交战的双方打的大败特败,不但生擒厄罗斯东方总督,还俘虏了两千哥萨克,一战打垮叶赫那拉部和扎赉特部,重新联盟科尔沁部,顺势击败了毫无准备的大周军队。

    所幸孝德帝及时派出李长赶赴东北,召回穆莳,这才稳住局面。

    但赫舍里部其势已成,已经成功统合了整个女真部,短时间内还真的无法灭掉对方。

    此时双方正依托山区对峙。

    毕竟大周军队也不过七万,加上西北战事正在僵持,南方也有茴香国的战事,因此辽东军队火器不足,只能与赫舍里部对峙,双方互有胜负。

    介绍完大致地军情,李长青站起身来,对田从典二人道:“虽说两军对峙,战事频繁,但是双方使者也是往来不断,时不时有商旅穿过火线,兜售一些奢侈品,若是田阁老、陈少卿要代天巡视赫舍里部,本帅可以安排一番,倒不是难事,”

    他这般说,必有下文。

    所以田从典和陈昭都没有说话。

    李长青顿了顿,接着道:“只是赫舍里部一战崛起,兆惠也是有雄才的,麾下将领使者一个个高傲自负,畏威不畏德,贸然巡视,只怕他们会得寸进尺,索求无度。”

    田从典点点头,似乎一切胸有成竹,只是转头看向陈昭。

    陈昭踏前一步,拱手道:“大帅,如今两军对峙,赫舍里部虽说没有吃亏,但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长期对峙,他们绝对吃不消。”

    “我听闻兆惠治下女真部众最多二十万,军队却有五万人之多,哪怕他们抢了再多的粮草布匹,也杯水车薪,所以他们肯定不愿意继续和我们打仗,肯定想着谈判,互市什么的,他们比我们更想谈判,我们去建州城宣示天恩,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要稳住他们几个月,待明年春暖花开,我大军腾出手来,自然可以以天威压之。”

    田从典也微笑着说道:“不错,老夫也是这个意思,而且我们这次巡视,本来就是迷惑敌人的因素大一些,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李帅统帅我大军,犁庭扫穴,使我大周荣光,超汉迈唐。”

    他两人一唱一和,说的大堂内的众将军连连点头。

    毕竟谈判,从来只是军事的延续。

    只有打仗打的赢,谈判才能谈的赢。

    看来这位阁老和这个大理寺少卿,把这个问题看得极为清楚,言语中也对大家很尊敬。

    花花轿子人人抬,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对此无异议。

    李长青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安排女真的使者,作为向导,带你们去建州城。”

    ……

    半个月后

    赫舍里部的驻扎地建州城。

    午时刚过,建州城西门左近,一阵接一阵的人声鼎沸,鸡飞狗跳,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好,还是负责守门的士兵也好,都被一群持刀穿甲的建州戈什哈驱赶到了道路两旁。

    而负责统领这群戈什哈的乃是巴牙喇营统领舒和德,此人身强体壮,弓马娴熟,武力绝伦,时称“当代鳌拜”。

    几个月前就是他带领精锐巴牙喇冲击哥萨克,阵斩敌将的同时还俘虏两千哥萨克。

    往常目中无人的哥萨克,在他面前和孙子似的。

    即便是女真国主兆惠,也对舒和德礼让三分。

    这一次派他来城门迎接周人使者,未尝没有借他勇武给对方下马威的意思。

    对此舒和德自然心知肚明。

    所以他一直阴沉着脸,满脸的不痛快。

    这群周人就是狂妄,自己打不过哥萨克,居然还敢与战胜哥萨克的赫舍里部勇士对战。

    不乖乖的家产婆娘全部奉上,当真不像话。

    难过国主要派他来迎接。

    女真人能和大周对抗,甚至将来学祖宗那样灭掉大明,靠的就是勇士手里的刀枪。

    舒和德表现的越狂妄,武力值越高,那帮周人就会越畏惧。

    只要他们畏惧了,勇士们就能抢来更多的粮草,更多的金银,更多的女人。

    “统领。”

    这时一名亲兵凑上来禀报:“周人使者离建州已经不足五里,咱们是现在摆开架势,还是……”

    “当然要摆了。”

    舒和德露出一丝狞笑。

    作为一个统兵大将,该有的风度还是要有的。

    再怎么说对方也算贵客,该有的待遇还是要准备的。

    他做出的手脚,也只会让周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般想着,等到外面一众兵丁摆开迎接贵客的架势,舒和德便慢悠悠的,一步三晃的出了城门。

    此时大周使团也已经离着城门不远了,舒和德收敛了心思,手中鞭子猛然一挥,想着某处打了一个招呼。

    这鞭子一甩,不远处立刻蹄声如雷,城外树林中冲出一群蒙古人,各个挎刀带箭,气势汹汹。

    演戏要演全套,舒和德连忙叫道:“那群蒙古人,给我住手,这里是我大金地盘,容不得你们放肆!”

    这舒和德乃是天生猛将,吼声如雷,这霹雳一般的声音叫起来,满城门的人都听见了。

    但那群蒙古人自然不听号令,他们蜂拥而来,领头的蒙古人一声呼哨,后面众骑兵先是雁翅排开,紧接着两翼向内包抄,各自擎弓在手,扇面也似的逼向大周使团。

    干得好!

    等这群蒙古鞑子闹够了,周人使团灰头土脸之际,他再出手,赶走蒙古人,做出一些安抚手段,这帮周人还不感恩戴德?

    那二十几名蒙古骑兵,已然气势汹汹的逼到大周使团五十步内,各自弯弓搭箭,只待再拉近稍许距离,便要发动第一轮攒射。

    大周使团众人措手不及,全都吃了一惊,甚至有人直接吓傻了。

    便在此时,陈昭猛然跃起,从马上飞掠而下,一手拽起一辆马车,瞬间扯断马绳,一把抓住车把,随手抖落了上面的货物,然后抡的转了几圈,猛地向这群蒙古人投掷而去。

    眼见一个猛士,居然随手将一辆大马车当风车转着玩,正在准备发动攻击的蒙古人,也不觉为之愕然。

    等他们看到那人居然将大车向他们投掷而来,顿时吓得胆寒。

    几十步的距离,马车呼啸着飞掠而来,直接砸倒了五六个骑马的蒙古人。

    然后直直的飞掠出几十丈外,方才“砰”的一声,砸落在地。

    而那几个倒地的蒙古润,早就骨头折断,浑身冒血,死的不能再死了。

    “当当当。”

    其他的蒙古人顿时大骇。

    不少人浑身发抖,手中握不住弓箭,纷纷跌落在地。

    而此时叶楚则冷冷一笑,下令道:“锦衣卫听令!”

    “在!”

    “冲过去,将这几个闹事的蒙古鞑子全给宰了!”

    “是!”

    李隆、寇仲等人立刻率领麾下精锐,纵马冲了上去。

    锦衣卫出门在外,自然穿飞鱼服,戴亮甲,手持长枪,骑高头大马,行动有素。

    此时又是持陈昭威风,敌人胆寒之际,上去就是一番厮杀,片刻之间便将这群蒙古人杀戮殆尽。

    眼见这一幕,非只是来往的行人,便连舒和德和他手下的戈什哈,也都禁不住瞪圆了眼睛。

    竟然有人,随手甩起上千斤大车,当投枪一般横甩,这是何等的力量?

    这怎么可能?

    至于转瞬之间,蒙古人被优势的周人屠戮殆尽,那反而不那么吸引人了。

    陈昭重新上马,纵马上前,先是意态悠闲的在战场上巡视了一圈,但凡发现还活着的蒙古人,上前就是一枪穿喉。

    等确认再无活口之后,他这才不慌不忙的走向城门。

    包括舒和德在内的所有女真人,都下意识的举起了兵刃,却又禁不住双手乱颤、腿肚子转筋。

    舒和德随时军中宿将,以骁勇著称,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个家伙的对手。

    就在此时,就听陈昭扬声道:“本官是大周副使陈昭,你们就是这般接待贵客的?”

    大周……副使?

    这周朝的皇帝,到底是派来了个什么样的怪物?!

    真的只是为了罢兵言和?!

    ……

    大周使团进入建州城,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满城贵族、平民、商人等等,全都议论纷纷。

    这其中最受关注的,却是大周副使陈昭。

    孝德四年五月十八,大周副使陈昭在建州城下,阵斩蒙古铁骑二十人,女真赫舍里部骁将舒和德举止失措,不敢应战,震惊整个建州城。

    次日,赫舍里部的俘虏,来自厄罗斯的哥萨克大力士伊利奇上门挑战周使,约立生死状,结果大周副使陈昭一拳将他打到五丈高的树上,整个身子插进身体,无人能把他放下来。

    再过一日,女真国主之子,王子扎兰泰带着十八个布库登门,席间摔跤助兴,十八个布库一拥而上,结果被陈昭双臂一抖,尽数飞出十丈之外,个个身受重伤。

    又一日,有五个牛录额真持酒登门,与陈昭对饮,结果这五个号称海量的赫舍里部酒王,直接喝的胃穿孔,当场昏死,陈昭浑若无事。

    过两日,有女真猛士当街对陈昭骑马射箭,结果陈昭当场拔下路边一株垂杨柳,反掷对方,该猛士直接被砸了一个血肉模糊。

    至此,大周副使陈昭,传遍整个额赫舍里部,建州百姓,闻之无不变色,陈昭之名,可止小儿夜啼。

    两日后,女真赫舍里部国主单独照见大周正使,不见副使。

    而逐渐开始的双方谈判,大周寸步不让,赫舍里部使者半句虚言不敢多说。

    半个月后,眼看谈判陷入僵局,赫舍里部勇士叫嚣报复,就在此时,大周水师联合朝鲜国,兵出鸭绿江,兵威建州城。

    消息传出,君臣一时尽皆默然。

    虽然大周水师和朝鲜国的军队战斗力有限。

    但毕竟大周主力军在辽阳虎视眈眈,其军主帅还是大周皇帝的妻弟,显然战斗力不弱。

    这种情况下,女真赫舍里部遭遇到严重的生存危机,不敢有过分之举。

    于是,在种种措施影响下,大周终于和女真赫舍里部签订合约。

    双方修兵,永结盟好。

    当然,这个所谓的永结盟好只是一句废话,不管是谁腾出手来,都会向对方发起猛攻。

    数日后,大周使团踏上返程道路,

    一个半月之后回到京城。

    走时春光明媚,回来秋高气爽。

    这一走,便是大半年。

    回到京师中秋节都过了。田从典和陈昭都去了内阁交了差事,递了份详述的折子,算是完成了这次钦差皇事,陈昭又回到大理寺点个卯,静待上面的发落。

    忙碌了几日,接到贾琏递来的帖子,原来他媳妇凤姐九月初二生日,贾母怜惜她一年到头为府里操劳,便传下话来,这一日阖府上下凑份子,给凤姐过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

    贾琏与陈昭的商社做了一些商议,赚的盆满钵满,自觉与陈昭的关系分比寻常,府上办寿宴,他这位主家的二爷,正式下了一份帖子过来,邀他过去喝杯薄酒。

    这一日,陈昭在大理寺点了卯,应付了两个时辰,便直奔荣国府而来。早有小厮通报,贾琏出来相迎。

    “子尚,拙荆生日,原本在屋里摆一桌,自家人喝几杯,吃一顿就是了。可曾想老太太体恤孙媳妇,传话要阖家大办一场,这才惊扰了各家,真是过意不去。”

    许是在外边办理庶务,贾琏这说话的水平长进不少,更加沉稳。

    “琏二哥客气了。二嫂生辰,就算不下帖子给我,也要舔着脸过来,要不然下回来府上,没有好茶,只有高碎,没有美酒佳肴,只有残羹冷炙,那就不妙了。”

    “哈哈,子尚你是有胆,此话还是留着,给你二嫂说去吧。”

    两人说说笑笑,刚到荣禧堂花厅门口,就听到里面叽叽喳喳,不一般的热闹。

    “拜见老太太,见过大太太、二太太,薛太太,大少奶奶…”陈昭给几位长辈见了礼,一转身看到了被几位姐姐妹妹簇拥在其中的凤姐,不由叫道:“原来寿星在这里,小弟给你见礼了。”

    “怎么没胆说了,刚才在外面还说那么顺溜。”贾琏在旁边笑着说道。

    “昭哥在外面说什么了?”众人连忙追问道。

    贾琏把陈昭在外面才说的话学了一遍,大家笑得前仰后倒,贾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凤丫头可算是遇到对手了。”

    凤姐笑骂道,“你个促狭鬼,尽编排我。你可是新科进士,文曲星下凡,要是给你喝高碎,吃残羹冷炙,出门怕是要被读书人的唾沫星子给淹了。”

    “没事的二嫂子,你出门打个雨伞就好了。”

    听了陈昭的话,刚稍冷下来的花厅又爆出一阵笑声来。

    “唉哟喂,子尚哥哥是在说捉口笑话的吗?把我肚子都笑痛了。”史湘云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靠在薛宝钗的肩上,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陈昭微微一笑,眼神却越过史湘云,穿过薛宝钗,在李纨身上定了片刻。

    这李纨周身收拾的极为素净,气质更是端庄冷冽,偏那裹在素裙里的身段极是熟魅妖娆,坐立难安间,就见那胸前巍峨乱颤。

    若在往常,陈昭自然不在意,可是他刚从辽东回来,一路风尘仆仆,偏偏这香菱是个娇憨少女,很难让陈昭尽兴,此时一见李纨这熟透的水蜜桃一般妖娆,心里猛然动了一下。

    而李纨也正好抬眼看来,两人的眼睛不由得瞬间对了一下。

    说起来陈昭文武双全,英风锐气,生机勃勃,这锐利的眼神钉来,顿时让李纨坐卧不宁,燥热难安。

第570章 陈昭出手锻贾环

    感谢鎏鋫打赏500起点币——这几天因为家里事,没太关注,道歉

    贾母一手抚摸着史湘云,一手抚摸着贾宝玉,看向陈昭的眼神充满了欣赏:“昭哥的辽东之行,我也听得多了,果然文武双全,英武过人,连女真和厄罗斯的勇士都惧怕你,真是了不起——你说这一样是名门之后,咱们荣国府的孩子怎么就都文文弱弱的?”

    这老太太感叹起来,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收不住了,再加上别人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听她继续道:“读书能考中进士,练武能威慑蛮夷,可见读书和练武不冲突,要我说咱们的孩子们也不能文文弱弱的,这再有大造化,身子骨不结实的话,只怕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别人倒也罢了,李纨不由得红了眼圈。

    她那个早死的丈夫贾珠当年也是读书人,还考中了秀才,正要考举人之际一命呜呼,只留下一个儿子贾兰。

    偏偏这贾兰也是不结实的,动不动就三病五灾的,让人心里不踏实。

    平时到也没多想,可老太太这么一说,李纨便觉得手脚冰凉寒彻骨髓。

    “老太太!”

    陈昭微微一笑:“辽东的建奴蹦跶不了几日了,待西北的厄罗斯被打垮之后,那边四海升平,海清河晏,还是需要读书人治理天下,且不说链二哥办理庶务了得,宝玉是有大造化的,我看环兄弟、兰儿将来必定有大出息的,老太太只需要坐享清福,每日高乐即可。”

    贾母听了高兴地脸上都开花了,连连点头,旁边的邢夫人、王夫人也都露出了笑意,姐妹们也都陪着笑,连李纨听到眼前这位英武人儿夸她儿子,也是心中生出一丝喜气,知道眼前这位不断文武双全,还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只这为人处世的老道,贾府众多男丁当中就没几个能比得上。

    于是她忍不住又抬头细看那陈昭的形貌。

    哪知道陈昭此时正要推出去,打了一个罗圈,眼睛正好瞧向李纨,四只眼睛竟又撞在了一处!

    陈昭倒是没怎么着,那李纨便又触电似的垂下了臻首,只是不知为何,脑子里却全是陈昭蜂腰猿背的身形,心中更是冒出些不该有的念头:

    若是自家那死鬼丈夫,不求他文武双全,只求他身强体健,如今自己那还用担心儿子早夭?

    随即又想到,贾珠若真有这样的体格,又怎会早早离世,丢下自己孤苦一人、夜夜独眠?

    这李纨本是个心如止水的寡妇,便是面对贾琏、宝玉这样的红粉公子,也是古井无波。

    但是陈昭既有颜又有体格,文武双全之名传遍京城,古之周郎莫过于此,作为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李纨不由得动了心弦。

    恍惚间,李纨心中浮现出新婚夜,贾珠与自己情浓的时候,若是那贾珠换成眼前的陈昭……

    阿弥陀佛!

    李纨忙在心里默念了一声佛号,努力驱散那心中的‘邪念’。

    又说了一会子话,贾母放陈昭出来,自去了后园子,跟着众人敬了寿星琏二嫂一杯。那边又开始行酒令,陈昭借口明儿还要去大理寺坐班,一轻轻推掉了。

    倒是薛蟠奋勇上前,原本想搏个彩头,谁知接连抽了三四个酒令,全是生僻字词,薛蟠一个都不认识,谈何说典故行酒令?

    幸好薛宝钗机警,不动声色地帮兄长补上,这才免了他出笑话。只是薛蟠被贾宝玉等人给捉住了,各种借口敬酒,薛呆子也是来者不拒,只往嘴里倒。

    酒宴一番热闹,兄弟姐妹都拍手大笑,期间忽然不见了探春和凤姐,不过也只是耽误了一会儿,两人又出现了。

    贾府的人一向是没心的,哪里会注意这一点,只有陈昭扫了一眼,看两人眼中似乎有泪痕,探春的衣服上似乎还有灰尘。

    想了想,陈昭也没有说什么。

    准备离开的时候,贾琏却把陈昭拉扯到一边,叹道:“三妹妹刚才向我下跪了,让我向你求个事。

    “三妹妹?你说是探春姑娘?”陈昭微微一怔。

    这探春容貌出众,精明能干,富有心机,能决断,有“玫瑰花”之诨名,是个性格刚烈的。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为了自己,她哪怕在委屈,只怕也不会求人,更别说下跪了。

    能让她这样的姑娘都要屈膝的,只怕只有一个人。

    “可是为了环兄弟?”陈昭开口道。

    “可不是。”贾琏叹了一口气:“环兄弟越来越不像话了,我这当哥哥的没少训斥了他,可他毕竟是二老爷家的,是赵姨娘屋里的,我也不好多说。”

    原来贾环虽然和探春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却和探春不一样,从小是有赵姨娘带大,

    这赵姨娘虽然颜色好,但却是通房丫头出身,一个粗鄙不堪的人物,在贾府中名主而实奴,凤姐曾说她:“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也不想一想是奴儿,也配使两三个丫头!”

    她虽是贾环的亲生母亲,却心底狭隘,恶毒自私,更加身份低微,没有什么修养,自己尚且如同泼妇一般,哪里能教贾环什么好,就只会挑唆他闹事,贾环因闹事挨了打,赵姨娘又不能出面为他作主撑腰,最后倒霉的总是贾环。

    在这样的环境中教养出来的贾环,不出王夫人所料,就是一个猥琐下流的家伙,自然不得贾政喜欢,便对宝玉构不成威胁。

    这贾环前几日也不知被谁带去了云芳斋,身上就带着六两银子,楞是叫了一桌上等席面和两个头牌姑娘!

    结果到了关键时候,这贾环拿不出钱来,被几个龟奴堵在哪里吱哇乱叫。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被几个浮浪子弟注意到,给他赎了账,却签了高利贷。

    于是环老三便欠了人家一百两银子,人家要他还账。

    他有什么办法?

    只好缠着赵姨娘和探春。

    这赵姨娘被他缠的没法,却只会边哭边骂。

    而探春却是一个聪慧的,三言两语套出答案,却也生出了一丝绝望。

    一百两银子,对于荣国府不算什么。

    贾母他们高乐一番,一个鹌鹑蛋就是一两银子。

    贾赦贾珍一顿酒,可不止五百两银子。

    但是对于赵姨娘和探春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们也不敢告诉贾政,生怕老爷一发脾气打死贾环。

    所幸探春也不是傻子,立刻想到了陈昭。

    于是便趁着这次凤姐生辰,抓住机会求了她一番。

    凤姐平素也是喜欢探春的,知道探春为了弟弟好,便暗暗嘱托了贾琏。

    “这种小事,倒是不难解决。但是帮了这一次,只怕还有下一次。咱们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环老三改过自新才行。”陈昭微微一笑。

    所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贾宝玉和贾环都是荣国府贾政的儿子,可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不一样。

    贾宝玉是贾府嫡子,王夫人的亲生儿子,又是衔玉而生,自然被府里上下骄纵着,要山给山,要海给海,自然养成了金贵玉叶一般。

    可贾环就没这个待遇了。

    因为他娘是赵姨娘,是王夫人的“情敌”。

    小妾出身不说,头上顶着几座大山,哪一座都得毕恭毕敬的供着。

    谁都能欺负她两下,连奴才们都看不起她。

    虽说赵姨娘生了一儿一女,可见是受到贾政宠爱的。

    但是王夫人这个当家主母,却有的是办法收拾。

    探春是个女孩,不会对宝玉造成威胁,将来若是嫁的好人家,说不得也能对宝玉有所助力。

    所以王夫人用心抚养。

    而贾环就不一样了。

    一个庶子,每日当老鼠一般养活,眼不见心不烦到再其次。

    最好是让他人见人烦。

    这一点王夫人有办法。

    赵姨娘本身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把她亲生儿子交给她自己抚养,保证养的“人物猥琐,举止粗糙”

    这时间一长,这贾环心态大变,从不把赵姨娘当生母,赵姨娘说他一句,或无意中拿错一件东西给他,他就扭头爆筋,瞪着眼,冲她大发脾气。

    这样的人,就算长成潘安,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喜欢。

    封建时代,大户人家的主母,一般都这样对待姨娘生的庶子。

    这样长大成人的庶子,要么老实巴交的叫人欺负,要么举止猥琐的叫人讨厌。

    极少有出人头地的。

    王夫人当然不会赵姨娘的事就干出杀庶子泄愤的勾当,但想毁了贾环的前程又有什么难的?

    每日里纵容他由着性子,做些四六不着的勾当,没几日的光景,小小一人儿竟成了赌档常客——连勾栏妓馆,也跟着人去瞧了个稀罕。

    所以,他欠下巨额赌债,也就不足为怪了。

    一开始,他还偷拿赵姨娘的私房钱去还债,偷光了之后就去找探春。

    可是探春一个庶女小姐,就算是带刺的玫瑰花,也是困在大观园的,有什么本事替他还债?

    亲娘的呵斥,亲姐的训斥,在贾环眼里,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

    此时此刻,荣国府的一个角落里,贾环截住了一个丫鬟,厉声道:“彩云,当初是你说的,但凡有难处,不妨来寻你帮忙?怎得,这真到了用你时,就给三爷哭起穷来了?!”

    彩云是王夫人的贴身丫鬟。

    也不知道是有恋童癖,还是猪油蒙了心,竟然对贾环有几分好感。

    往常也偷偷摸摸的帮过他几回。

    但是现在,却是一脸的为难,不禁哀声道:“三爷,我不过是个做下人的,便是存了些积蓄,也架不住您这三五回的讨要——不瞒您说,上回的银子还是我求了许久,才从鸳鸯那里借来的。”

    贾环听了这话,激动的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那就再去借啊!鸳鸯借过了,不是还有金钏么?不是还有袭人么?不是还有平儿么?你那姐姐彩霞在陈府,听说月钱不少,你在太太面前也是有脸面的,和那几个眼睛顶到天的大丫鬟关系都很好,他们都是主子家的得用人,肯定平时没少往身边捞好处……”

    “环老三!”

    一声厉喝,将贾环急切贪婪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

    只见贾琏身穿官服,气派非常,眼神冰寒,瞪着贾环,似乎很不得将他的舌头割掉。

    “琏二哥。”

    贾环一怔,心中升起了惧意,不由得松开了彩云的胳膊,颤声叫道。

    贾琏这段时间和陈府的商社做生意,赚了大笔的银子,为大观园的建设贡献了大部分力量。。

    尽管他面对老太太、贾赦夫妇和贾政夫妇依旧要尽孝道,但是却没人把贾琏当管家一般使唤了。

    尤其是王夫人,近来见到贾琏都是笑脸应对。

    贾琏走了过来,瞪了贾环几眼,就在他浑身发颤的时候,冷笑一声:“我竟不知道,败坏了老娘养老钱的环老三,竟然压榨起丫鬟们的体己了,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脸面啊!”

    “二……二……二哥,我……我……”贾环嘴皮子直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在丫鬟面前不是挺狂的吗?在我面前怎么这般温柔了?还往常说自己是爷们,你是哪门子的爷们?”贾琏冷声喝道。

    贾环被家里人骂的早就没皮没脸了,即使再怕贾琏,对他骂人的话却没放在心上。

    那彩云却当即跪倒,急急说道:“琏二爷,三爷还小,被人蛊惑了心智,还请二哥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宽恕则个……”

    “爷要在怎么做,用不着你这个丫鬟来教,你还是去伺候二太太去吧。”

    贾琏冷冷的说了一句,便对贾环道:“环老三,你若是想一劳永逸的解决眼前这个难题,就跟我来!若是想继续这么人憎狗嫌的,等着被外面的人给砍手砍脚了,就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身子一晃,背着手就离开了。

    贾环怎么办?

    他当然不愿意被那帮放赌债的收拾了。

    可是毕竟年少,又怕贾琏收拾他。

    所以踌躇半响,咬牙切齿,眼神恍惚,不知道自己该干啥。

    “三爷,奴婢劝你一句,还是跟着琏二爷过去吧,好歹是一家人,他又是赚大钱,不会拿着你这个弟弟坑。”彩云在一旁劝说道。

    贾环眼前一亮。

    对啊,琏二哥最近做大生意,莫非是想让自己入股,或者让自己做个管事,这样自己就能财源广进了。

    “行了,爷要干什么,轮得着你教!”

    贾环嘴里说道,然后两腿迈出,追着贾琏的脚步去了。

    等贾环的身影走远了,彩云也站了起来,望着贾环的身影不知道看了多久,才低声叹了一口气,就要转身离开。

    谁知道刚一转身,却猛然发现身后有一个人,不禁骇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连忙定一定神,却是一个姑娘,消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秀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

    叫了一声:“三姑娘。”

    正是贾探春。

    贾探春看着彩云,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彩云的双手,说道:“彩云姐姐,你真是受苦了。这点银子你拿着,就当环儿还你的。你也不宽裕。”

    “三姑娘,奴婢用不着。”彩云不由得面红耳赤,拼命挣脱。

    可是探春态度十分坚定,硬生生的塞到她手里,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如今我已经请琏二哥拜托大理寺的陈大爷出手,让环儿往正途走,你若是等得,不妨就耐心等两年。”

    说了这话,彩云脸色一紧,随即却更加红晕,眼睛也闪出希望来,口中只道:“有陈大爷出手,三爷定然是有前途的。”

    说到这里,她患得患失的说道:“只是劳教俩月,不会把三爷病倒吧。”

    探春一怔,随即笑了:“怎么会,环儿又不是薛家哥哥,只是受害者,没做坏人的勾当,哪里用得着去劳教?”

    可是心里却不由得一阵打鼓:“不知陈大爷要如何收拾环儿,才能让他改过自新?不会真的像对待薛家哥哥那般吧?”

    想到这里,到底有些忐忑不安,胡乱安慰了彩云几句,又急急走了。

今天有事,暂停一更

    前几天我奶奶的婶子,亲舅老爷的养母,也就是我的老姥娘去世了,葬礼的时候姨奶奶家的表叔来了,才知道他住了好几个月的医院,今天要去看望表叔,所以今日暂停一更。

    向各位衣食父母鞠躬致歉

第571章 姨娘骂探春,陈昭看热闹(二合一)

    其实探春多想了。

    陈昭什么人?

    收拾一个贾环,何须让他去劳教?

    贾环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少年时候,因为赵姨娘教育不当,又被王夫人安排人引诱他胡乱作为,但终究只有十一二岁。

    孩子年纪小,是可以改造的。

    治理一个区区贾环,陈昭根本不用出马。

    他安排了寇仲和徐子陵收拾贾环这厮。

    当然,寇仲和徐子陵都是锦衣卫千户,收拾一个十一二岁的顽童,手底下有的是人才。

    现在寇仲和徐子陵在锦衣卫的工作,就是负责练童子军。

    要知道经过百年发展,单单在京城的锦衣卫系统就有十万人。

    这十万人并不是说能干活的有十万人。

    而是拖家带口加起来有十万人。

    这里面有的是十到十六七岁的孩子。

    这些人祖祖辈辈都是锦衣卫,自家老爹退休之后也要接班的。

    但是想现在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一个个又有家传武功,精力充沛的不得了,总不能放着他们胡闹吧?

    事实上,这帮人也真是一群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家伙。

    最好的处理手段,就是把他们集合起来,来上几个月的军训,等把他们训练听话了,再赶到锦衣卫建立的学堂念书去。

    陈昭还在锦衣卫的时候,已经建立了一套完备的系统,军训和学堂的人,要么是陈昭的人,要么是皇帝派来的御前侍卫。

    孝德帝清楚地明白,只要这样干下去,几年后这群锦衣卫就重新成为他皇帝的羽林军。

    所以贾环被贾琏骗到府外之后,立刻被两个锦衣卫教官忽悠住了,两人先是拍着胸脯说帮助贾环去掉赌债,再威逼利诱,轻轻松松把贾环骗到了锦衣卫军营。

    等贾环发现自己要吃苦受罪,摸爬滚打的时候,已经晚了。

    当然,儿子被带进了锦衣卫那里整顿军训,贾政一家人也很快得到消息。

    “环儿想出息,想进步,所以请你说项,拜托昭哥托人送他进了锦衣卫,好好地训练他?”贾政捋着胡须,看着贾琏,一脸惊讶。

    虽说他和赵姨娘生了一子一女,但委实没怎么把他们放在心上。

    他的心思基本上和老太太、王夫人一样,全都钉在他那如宝似玉的儿子身上了。

    对于贾环,是真真不上心。

    所以甫一听贾琏说,贾环去参加锦衣卫军训,可谓是无喜无悲,只剩下惊讶。

    “是的,叔父。环儿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偏又是个上进的,所以便私下里求我。子尚自然不会推辞,他又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懒得知会叔父,就把环兄弟接走了。”贾琏语气平淡的说道。

    “原来如此,那就拜托昭哥了。”贾政点点头,完全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这贾环在他心里,有和没有一个样。

    王夫人听说之后,只是嘴角轻轻一咧,满脸都是幸灾乐祸之色。

    至于赵姨娘那边,一开始听了探春说的之后,直接吓得骇住了,脸色都变得苍白:“那锦衣卫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还要军训环儿,那岂不是要把他扒层皮?环儿才多大,他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他会想着上进,他会想着练武?你糊弄鬼呢?”

    赵姨娘越想越不对劲。

    在她眼里,锦衣卫是最厉害的衙门。

    管家赖大厉不厉害,家里的花园弄得和天上的仙境似的。

    还不是被锦衣卫抓起来抄了家?府里的老太太和老爷一点办法都没有?

    听说那个叫陈昭的虽然长得比宝玉还好看,却是一个狠人,在扬州杀的盐枭血流成河,在京城便是侯爵家的公子照样敢抓。

    虽说他现在是大理寺的高官,但是在锦衣卫还有人情,据说他练出来的锦衣卫各个如狼似虎,人高马大,偏偏环儿又是一个瘦胳膊瘦腿,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的家伙,哪里经得起他们这么折磨?

    想到这里,赵姨娘一把站起身来,指着贾探春便破口大骂:“你这个蛆了心的种子,我知道你恨不得托生在太太肚子里。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没有这个命。你是不是讨好那个如宝似玉的,所以想方设法害死你弟弟?我告诉你,就算你弟弟被你害死了,太太也不会正眼看你,你这没囊气的贱婢,你就是一个小婢养的……”

    “姨娘!”

    贾探春气的全身抖的和筛子似的,终于忍不住喝道。

    她怕自己再不喝断赵姨娘的话语,自己会被这位亲生母亲活生生的气死过去。

    她忍者头疼说道:“姨娘,你想想,环儿今天偷你的银子,明日借那几个丫鬟的银子,溜到外边不是去赌馆,就是去勾栏,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不学好?”

    “是!我是求了琏二哥,让他求陈大爷,将环儿弄到正路上来,毕竟陈大人能把薛家哥哥都整到正路上来了,听说已经开始治理薛家在京城的商铺伙计了。环儿能上正路,能有一番作为,将来也能孝敬你,有什么不好?”

    探春眼眶红红的,认认真真的劝解这赵姨娘。

    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

    比如她清楚地明白,整个贾府上下,出了赵姨娘和她之外,没有一个正经主子想着贾环学好,没有一个贾家人盼着贾环上进。

    可是赵姨娘和她贾探春,都是女流之辈,一辈子注定困在内宅后院。

    没有外边爷们的使力,贾环注定无法跳出这个牢笼,最后渐渐堕落,彻底成为人厌狗憎的过街老鼠。

    说到底,还是有一个有能为的亲哥哥好啊。

    宝姐姐也可以隔着帘子帮助薛蟠整理商务。

    可是他贾探春却只能待在大观园里,偶尔协助一些凤姐处理内宅事务。

    但是别人谈起她,却也只是“只可惜她命薄,没托生在太太肚里”。

    骄傲如探春,看着自己的弟弟这般堕落,若不是没了法子,却怎么会去跪求凤姐?

    她这般想着,也是安安静静、认认真真的给赵姨娘详细解说,希望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够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

    看着赵姨娘一脸狰狞渐渐变得和缓,探春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欣慰——只要自己的亲生母亲认同了她,那就是极好的,自己的一番苦心,就没有白费。

    “呸!你从我肠子里爬出来,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有那份心,老娘问你借点银子给你弟弟还债差点都借不出来,你的常例银子留着准备给谁?幸好环儿自个儿争气,知道要上进。不然看看我饶的了你不饶?我可是告诉你,环儿要是在锦衣卫里面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自己挂绳子上吊,死了化成鬼都不会让你们好过。滚滚滚,给我滚!”

    哪知道赵姨娘只是顿了片刻,便又破口大骂。

    贾探春先是心思一凉,觉得连亲生母亲都不理解自己,正痛苦无比时,忽然觉得姨娘骂的有点不对劲。

    她不是应该骂我“坏了心的蛆虫”、“嫌弃娘是个小婢出身”,然后哭着喊着要把环儿接回来吗?

    想到这里,探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姨娘,我先走了,回头我在来看你。”

    “滚滚滚。”

    看着探春转身离开,赵姨娘一边恨恨的说道,眼角却撇过窗外。

    那里,太太随身丫鬟金钏的身影一闪而过。

    哼!

    姓赵的再愚笨,也知道不能给三丫头拖后腿。

    我要是不用粗俗的话辱骂三丫头,只怕三丫头在太太面前就会受到猜忌。

    我还指望着她,将来嫁个如意郎君,给环儿撑腰呢。

    哎,环儿。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贾环,赵姨娘的眼前就浮现出一张脸,唯唯诺诺的神色,眼神阴私,躲躲闪闪,从来不敢正视他人的目光。

    虽然俊秀,却是十分的讨人嫌。

    但是恍惚间,却又变成了一张自信的脸,露出果毅的神情,和两道坚定不移的目光,自己和三丫头用欣慰的眼光看着他……

    当贾环在锦衣卫军训的时候,陈昭继续在大理寺处理公务。

    离开半年,积累了不少差事,不过有于怀德、王海刚这样的助手,处理起来倒也有的放矢。

    深入了解大理寺的运行状况之后,才发现里面的玄机太多了。难怪进士愿意去都察院当御史的多,进尚书省六部的少。

    御史只要会打嘴炮就好,占据了道德大义,尔等皆是鼠辈!

    进六部可是需要做实事,多做多错,一个不小心就掉坑里去,轻者几年才爬得上来,重则前途全无,提前乞骸归乡。

    但不得不说,只要能从尚书省和六部历练出来,那都是顶尖的人物。历届内阁阁老,都是六部出身的,尤其是政事堂宰辅,一水的六部历练出来的庶吉士。

    有时候,陈昭真想叫督察员的御史过来见识一番,要他好好向大理寺的几位积年官吏学习学习,自身没多少能力不要紧,只要能拢住手下干活的官吏,又能应付得了上官就成。

    在他看来,那些大理寺的积年老吏才是最应该做上郎中位置的人选。

    可惜,官吏官吏,官员和吏员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根本不是那些吏员轻易能过去的,真正掌握大权的,风光的,永远是考中进士的读书人,毕竟科举制度已经推行了八百年,文人将触角伸到了官场的方方面面。

    所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尤其是受到朝堂文官首脑青睐的进士,别看他们现在是翰林,是庶吉士,但前途远大,都有可能作为未来的六部尚书,甚至更进一部的大学士,或者说文官领袖来培养。

    有文官一系的庞大资源,就算自身能力不算很强,但只要人际遇手段过关,立场还算坚定的话,一个不错的前程是少不了的。

    大理寺里的那几位郎中就是如此,本是进士出身,在官场打拼了十来年左右,就成了六部的中层官员,以后只要不出大的差错,起码四品甚至三品官身是少不了的。

    而陈昭虽然一进来就做了三把手,但大家都知道他之前可是战功赫赫,在扬州巡盐衙门和锦衣卫都作出旁人做不到的功勋,现在进士及第做了大理寺左少卿,也没人轻视他。

    大理寺和六部一样,本就是读书人做大,从大理寺卿到寺丞都是进士出身,反倒是中低层官员中却是不少恩荫出身的官吏。

    比如在他看来很有能力,某位叫做吴帆的正七品评事,就是京城一个小家族的嫡系子弟,通过恩荫的手段进入大理寺,经过十来年的打品,才踏上七品评事的位置。

    跟四王八公这样的顶级勋贵不同,吴家在京城实在太不起眼,能够提供的资源和帮助都有限得紧,要是没有机缘的话,说不定他这一辈全部耗在大理寺,可能在五十岁以后会被恩赏一个从六品左寺副当当。

    这世道就是这么的不公平,陈昭除了感叹一句,暂时也没无可奈何。他就是想提拔吴帆,起码眼下还是有心无力的。

    忙完公务,长随赵平驾着马车迎了过来,恭敬道:“老爷请上车!”

    此人也是扬州老人,出身贫寒,却有志气,肯读书,肯干活,人又机灵,是一个合格的亲随。

    陈昭淡淡扫了这厮一眼,跨步上了马车,不一会马车车厢一晃便启动,慢慢朝着自己宅子方向驶去。

    “老爷!”

    待马车行了一般路程,赵平突然放缓了车速,小声道:“小的有事汇报!”

    “说!”

    赵平知道老爷武艺很高,所以虽然说话声音很轻,却不担心老爷听不清楚。

    “老爷,前段时间您叫我去打听东城一带的叫花子情况,小的已经打听出来了!”

    “说吧!”

    “城东的大龙头是杜同轩,他手下的叫花子头叫做‘杆儿李’,此外还有一个叫花子叫做孙六,此人武功高强,行侠仗义,时常帮助老弱病残,和杆儿李很不对付。听说今日有东城的杆儿李请来的帮派好手,找孙六寻仇!”

    “哦,看来今天有好戏可看!”

    陈昭轻哦出声。

    大理寺不能只做一些上传下达的案件,要想在朝廷有威望,成为名声响亮的衙门,就得突破自身目前的状况,积极拓展业务。

    陈昭把目光定在京城的贫民区。

    他打算从哪里寻找突破口。

    所以听了赵平的汇报,陈昭沉吟片刻,便轻轻敲了敲车壁,赵平马上会意停下马车。

    从车上慢悠悠下来,陈昭挥手示意道:“走,咱们去东城看看热闹!”

    主人家发话,做仆役的当然要执行,赵平把马车车辕交给跟在身后的护卫,一主一仆再带着两位护卫轻车简从直奔东城区。

    东城区并不是京城的东边,而是城南的东边,

    毕竟整个北城区乃是宫城和皇城,住着的是达官贵人。

    不愧是京城有民的贫民区,刚刚踏入这里陈昭便忍不住微微皱眉。

    破落肮脏倒还罢了,但是连空气中都有一种怪异的味道。

    很明显,这里的里正、保长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自然没有带领大家维持街面的兴致。所以这里的环境越发脏乱差。

    不仅到处一片肮脏,周围的屋子也是破破烂烂,几乎没有完整的房子,有院子的小院子崩塌内部各种古怪建筑连绵成片,更多的是那种以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简易房子。

    难怪杜同轩手下的杆儿李掌控不了整个东城的叫花子,让丐侠孙六得以脱颖而出。

    这么脏乱差的环境,估计没几个有头有脸的家伙过来掌控局面。

    杜同轩更不会看重这里。

    此时天色将晚,按理说赶工的人们应该回家吃饭了,但是这里却是少见成年男女身影,街道到处都是穿着补丁衣服,甚至光着身子嬉笑玩闹的小屁孩,看他们一个个的面黄肌瘦,就知道他们家里生活水平。

    房子里留守着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小孩,一个个目光茫然满脸麻木,似乎都在混吃等死。

    这差不多算是留守人员了。

    而且是被抛弃的留守人员。

    路上不是没有碰到年轻人,只是他们一个个流里流气,眼神飘忽看路人的目光都带着打探,不消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昭一行在这里,当真十分的突兀。

    尽管他穿的是一身寻常衣袍,可是在这里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周围的混混倒是想凑上来占便宜的,可是人还没走近,就被一股煞气吓住了,不少混混只觉得一股晴天霹雳皮来,顿时浑身僵硬,再也不敢动弹。

    等到了东城区的乞丐聚居地,陈昭连叹气都发不出来了,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环境里,却是悠然的坐着躺着一位位或老活小的乞丐,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饥瘦,衣不遮体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馊味。

    皇城根上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如此地方,简直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陈昭还能保持平静的神色,脚步轻快悠然而行,可赵平跟那两位护卫就不行了,几乎要呕吐出来。

    不过等他们到了一片区域所在,竟发现一处干净所在,无论是地面还是茅草屋都比较整洁,不过房子深处一阵响亮的喧嚣传来,其中不乏愤怒的呼喝,以及拳脚激烈相撞时的砰砰闷响。

    看来已经打起来了……

第572章 李纨欲请陈昭教贾兰

    陈昭眼里通神,自然一眼看出这个丐侠孙六武功高明。

    也不知道常年穷困的情况下,怎么练出这般硬朗高深的功夫的。

    他此时正以一敌五,拳脚上下翻飞之间,劲风四溢,呼声不绝,拳势凌厉霸道。

    围攻他的五位好手也算了得,但是却只能和他一个人打的不相上下。

    此时周围都站满了叫花子,有老态龙钟的老叫花子,有骨瘦如柴的小叫花子,还有躺在地上哀嚎,满身伤痕的不老不小叫花子。

    而在另一侧,则是十几条满身精悍气息外露,一身标准短打装扮的中青年汉子,正一脸戏谑冲着战圈中的几人指指点点。

    “还别说,孙六这家伙。身手还不错!”

    “哼,不识抬举的东西,早晚都被收拾了!”

    “咱们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厮一顿,叫他知晓我们东城大龙头的厉害!”

    “不听杆儿李大爷的调遣,还敢不从杜老板的命令,简直是反了天了!”

    陈昭穿着便服,带着赵平和两位护卫靠近战圈,他们四人无论身高体型,还是穿着气质都非同一般,一来便引起围观乞丐群的不安骚动。

    他同样也引起那帮精悍大汉的注意,为的中年壮汉目光一冷,只冷哼了声边没有在意。

    陈昭满脸平静,只一眼就看出了对面十几位壮汉硬功不俗,可以算是江湖上的好手。其中那位为首的壮汉,身材雄壮,肌肉虬结,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武功极高。

    根据西城杆儿赵的情报,这家伙应该是东城大龙头杜同轩麾下,杆儿李的头号打手叶波。

    所谓“杆儿”,指的是叫花子头。

    这年头京城的平民区有两个叫花子团伙,分别有西城的杆儿赵和东城的杆儿李掌握着。

    但这两位杆儿头,也只是西城大龙头李燕北和东城大龙头杜同轩的得力手下而已。

    却说这个叶波是杆儿李一手栽培,无论武功和心性在京城黑道之中,都是出类拔萃,也是杆儿李维持东城叫花子统治的最得力战将。

    不过也只是这样罢了。

    陈昭来到这个世界,其实见过不少内家外家高手。

    当今皇帝孝德帝身边的明卫和暗卫,都是清一色的内功高手,实力都相当不凡。

    比如皇宫四大护卫,“潇湘剑客”魏子云、“大漠神鹰”屠方,“富贵神剑”殷羡和“摘星手”丁敖。

    这四人即便在江湖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高手。

    此外还有龙禁卫的大供奉童林,这个人自创八卦掌,乃是一代宗师。

    再看中年乞丐孙六,此时一身外功被挥得淋漓尽致,拳脚相向间劲气呼啸,竟然带着周围气流跟着一阵阵凄厉尖啸,外功修为已达到一定火候。

    他一个叫花子,吃不饱穿不暖的,能练出这般神通武功,可见必定是有奇遇。

    这时,对面的短打汉子一阵轻微骚动,那位领头汉子小声对身边的小弟吩咐,“再上两人,把孙六这厮干翻,今天老子一定要打断他的手脚!”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够小,却是不知无论他声音有多小,封都可以轻易听到。

    对此陈昭表示淡然。

    江湖斗殴,从来都是这样,人数少的坚持单挑,人数多的坚持以多胜少。

    其实无论是谁,都没有把江湖规矩放在心里。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组织,什么机构制定什么江湖规矩,即使强如少林也不行。

    这些所谓约定成俗的规矩,永远停留在口头上。最多只能约束一下身份地位极高,却有独来独往的人物。

    顿时,那十几位旁观的汉子中发出两声怒吼,两条矫健身影飞扑而出,瞬间加入战团,与五位同伴联手将叫花子孙六彻底压制。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江湖厮杀,你若武功不够高,又遇到对方以多取胜,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本来孙六面对五个人的时候,也不过竭力打平,再来两个生力军,他便扛不住了。

    一时间顾此失彼,被对手抓住机会,一口气在他身上轰出十七八记拳脚,饶是孙六钢筋铁骨,也承受不住,顿时闷哼一声,口角溢血,被对手抓住时机一拳打飞,有别人飞起一脚,斜斜飞出数丈,摔倒在地。

    一干围观乞丐义愤填膺,纷纷破口大骂‘卑鄙无耻’‘以多打少’,那十来位短打装扮汉子却是哈哈大笑满脸,毫不在意。

    “住手!”

    陈昭负手而立,突然开口喝道。

    仿佛一道雷霆在冬日里突然炸响,无论是众叫花子的斥骂声,还是壮汉们的大笑声,全都戛然而止。

    陈昭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负手而行。

    “轰!”

    “轰!”

    “轰!”

    他每迈出一步,就如同洪荒巨兽踏足地面一般,几乎引起一阵晃动。

    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压力扑面而来,几乎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脚步似慢实快,转瞬之间来到圈子外围,然后右脚轻轻一抬,一脚踏下!

    “轰隆隆!”

    似乎地龙翻身一般,整个大地竟然真的发出阵阵颤动,那群汉子本来想痛打落水狗,将孙六打的断手断脚的时候,先是听到一声断喝,紧接着地动山摇,到最后地面狂震,全都站立不住,一个个的重重摔倒在地,狼狈不堪。头晕脑胀,根本起不来身,全都在那里大声呻吟。

    “老天爷啊!”

    所有人全都震惊无比,目瞪口呆,每一个人嘴里都张着大嘴吧,

    什么情况?

    一个锦衣玉服的少年,只是轻轻跺了一脚,就引发了一场大地震?

    但是为什么只有那个孙六无事,而那些打手全都栽倒在地?

    难道是这个少年公子是妖魔鬼怪?

    也不知道谁想到这一点,不由得大喊一声:“鬼啊!”顿时那帮之前还义愤填膺的乞丐一轰而散,转瞬之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原地只剩下那十几位汉子。

    “阁下何人,竟然敢管我们双鹤武馆的事情!”

    为首的大汉叶波一脸惊疑,怒声喝道。

    陈昭刚才一脚,实在太过震撼,所以纵然叶波厉声呼喊,也不敢有有丝毫妄动。

    他当然知道对方不是鬼怪。

    对方估计施展的是一种高深的内家神功,就和那些大象跑步的时候踩在地面上的轰轰雷音一般。

    有这样武功的人,必定是江湖上的顶级高手,纵然他们大龙头身边武功最高之人,只怕也做不到。

    或许只有什么少林方丈、武当掌门之类的才能做到吧!

    “本官找他有事!”

    陈昭微微一笑,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孙六,淡然开口:“你们这些民间纠纷,本官也不想理会!不过你若是想让我理会,也未尝不可。”

    “阁下高姓大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那厮一口的江湖切口,看向陈昭的眼神满是忌惮。

    他见对方自称“本官”,又穿的一身华袍,这周身气度也做不了假,便知道对方确确实实也是一个官面人物。

    这京城不比地方。

    地方上有豪强高手,面对什么大官小官的,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江湖这么大,我惹不起你躲得起你。

    真要惹急了我,半夜里杀入你的内宅,取你性命,你又能如何?

    但是京城就不一样了。

    这里别的没有,就是官多,偏偏随便一个小官往后面查一查,都能七拐八拐的查到勋贵豪强、一品高官。

    一不小心就可能捅个大篓子。

    京城的各路牛鬼蛇神之所以在京城混,是因为在这里赚的钱多。

    若是因为得罪了某个官员,引起对方的报复,自己赚不到钱不说,整个帮派也会遭遇灭顶之灾。

    帮派的大哥们也饶不了你。

    这样你在江湖上寸步难行。

    所以叶波虽然气恼,却不敢有半点轻举妄动。身旁的小弟更是如丧考妣,无一人敢动弹。

    “双鹤武馆么?”

    陈昭轻笑着点了点头,笑道:“本官也听说了,你双鹤镖局叶馆主是东城大龙头杜同轩麾下得力干将,七日后本官自会上门拜访!”

    那天,正好是衙门休沐之日!

    “好,双鹤武馆恭候阁下大驾光临,我们走!”

    那位领头汉子脸上一阵青红交替,陈昭完全无视了他的话,实在太不给面子了。心中憋屈得要死,要不是心中忌惮,他哪顾忌什么大官小官,早就叫身边的弟兄一同上了。

    陈昭带给他的震慑太大,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根本就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这厮倒也干脆直接吆喝一声转身就走。

    反正陈昭给了他台阶下,七天时间足够他查清对方的来历。

    他若不来也就罢了,若是真的赶来武馆找事,他也不会缩了卵子。

    天塌下来,有杆儿李和杜大老板顶着呢!

    双鹤武馆的众人全都满脸惊惶急匆匆离开,没一个有胆子说什么狠话套话的。

    “多谢大人援手之恩!”

    孙六看得出来,眼前少年一身锦衣华袍,举止从容,气度非凡,官威很重,显然说他是朝廷官员,丝毫不假。

    所以纵然年轻,孙六也没有半点怀疑。

    于是,孙六缓步走到陈昭跟前,拱手道谢:“要不是大人及时出手,只怕我这次在劫难逃!”

    话音一落,突然眼前一花一道白影呼啸而来,孙六吃了一惊虽惊不乱,伸手下意识一抓,顿时掌心一亮抓住了一个温凉光滑的物事。

    伸掌一看原来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瓷瓶,洁白如玉,在傍晚夕阳的斜辉中,闪烁耀眼金色光芒,单从手感以及卖相来看就极不便宜。

    “这是?”

    脸上满是疑惑,心中却有所明悟。

    “里头有粒活血丹,你吃了之后三天就能将你体内的伤势治好!”

    陈昭语气淡然。

    但孙六听了却如晴天霹雳一般,一时间手足无阻,震惊万分。

    他早年有奇遇,练得一身武功,若是出去打拼,未尝不能赚得体满钵满,但毕竟人处在叫花子窝长大,不忍心看着父老兄弟被人欺凌,所以一直蹉跎在这里。

    于是在这个过程中,身上难免有这样那样的暗伤,不好好调养的话,年纪一大,只怕就有可能交待了。

    可眼前衣着不俗的少年大人随意丢出的一颗药丸,就能让他在三天时间暗伤痊愈,这实在是令他震惊不已啊。

    他当然相信达官显贵们有这样的好药,可是无缘无故的给他良药,究竟有什么目的?

    自己若是服了这药,难道以后就得听从他的安排?

    看着孙六的犹豫,陈昭轻笑出声:“不用担心,本官找你有事,咱们这是等价交换,你也不必有所顾虑,不是让你做坏事!”

    “得,本官也不废话,城外红土村张三偷牛一事,你给我探察清楚详细。报酬十两银子,这二两是经费以及预付款,等消息打探清楚无误后,本官再交付另外八两银子的报酬!”

    陈昭轻轻一笑,直接开门见山提出条件。

    说完,摆了摆手招呼道:“赵平,咱们回府!”

    随后,一个二两重的小银绽飞了过来,孙六下意识接着,耳边又传来那人的声音:“记得查清楚后,到方桥街找赵平!”

    等孙六反应过来,那个神通不凡的年轻人已经离开很远了,孙六头看了看手中的小瓷瓶和小银绽,狼狈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

    说起红土村张三偷牛一事,因为就在东城郊外,他还真知晓一些端倪,身边亲近的几个老叫花,在那头有些关系,打探到了一些模糊的信息。

    张三自然是被冤枉的,倒也不是主家冤枉他,而是村中的无赖动了心思,想要将村中地主家的耕牛牵走,结果事情暴露那厮惊慌跑路,正好将偷来的耕牛丢在张三家附近,结果就被恼怒万分的主家当作偷牛同伙送进衙门。

    衙门里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见有破案功劳主动上门,罪犯又是一位老实巴交的佃户,根本就没怎么审查就直接定了案上。

    这些事情刑部的官员自然不会知晓,,直接报到大理石审核,可是对于消息灵通的孙六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那位偷牛的红土村无赖,正好都在城东区一个混混组织,无意中醉酒吐出了实请,被窝在酒馆墙角讨饭的一位老叫花听得真真的。

    事后,那位老叫花在闲聊时说了出来,还引来了一阵唏嘘感叹,这就是半年前才发生的事情,所以孙六印象还十分清晰。

    之前虽然同情那位张三,也只能将这事当作谈资感叹两句,却是没想到还能过换银子,真是意外之喜啊。

    不过他出于谨慎,却并没有立即追上去,把这事的真相告之那位少年官员,怎么也得将那位的身份弄清楚再说,谁知道这事是不是对方布下的诱饵?

    二两银子,足够他跟走得近关系好的一帮老少叫花,好好的过一短滋润日子了,用不着那么急去赚那八两银子,先把身上的伤势养好再说。

    他甚至都没有吃小瓷瓶中活血丹的想法,这么好的良药自然要用到关键地方,身上的伤势虽然不轻却也不到胡乱挥霍的地步。

    至于活血丹是真是假,只要弄清楚了那少年大官的身份,自然就会一清二楚。

    尽管京城的东城区的大龙头是杜同轩,手下的叫花子头是杆儿李,但孙六身边也聚拢了一伙叫花群体,虽然其中大多是老弱妇孺,做别的事情可能不在行,但是打听消息一点都不在话下。

    他却不知道,陈昭看重的就是这点。

    他打算先控制城东,再去控制城西。

    到最后居高临下,施展种种手段,将李燕北和杜同轩一脚踢开,自己成为京城的地下大龙头。

    ……

    却说荣国府内。

    眼瞧着中秋将至,再加上省亲别院也到了收尾的关键时候,荣国府上上下下忙的是热火朝天,人人都装作忙里忙外,一副为荣国府卖命的样子。

    只有李纨十分清闲。

    她毕竟年纪轻轻就守寡,隐隐间有“克夫”之名,故而每日轻松,手里也没有正经活计,每日只是在佛龛前默念心经。

    便在这时,有人在门外笑道:“这真是观音菩萨大奶奶,您可真是宝相庄严。”

    李纨回头一看,正是凤姐,忙站起身来,将她拉过来请他坐下了。

    凤姐坐下了,笑着道:“我也想和大嫂一样,安安稳稳的坐这里,图个情景啊。”

    李纨微微一笑,也不应和。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平儿道:“不知道大奶奶唤我过来,有何吩咐?”

    李纨道:“我哪里敢吩咐你。只是我有事想找你们奶奶,奈何她这几日忙里忙外,实在脱不开身,所以请你过来,想摆脱你奶娘给我帮个忙。”

    “哦?大奶奶请说。”

    “哎,我看着东府的蓉大奶奶的弟弟秦钟跟了陈大人进学,越发进步了。又听说在你的牵线下,琏兄弟把环老三介绍道陈大人门下做锦衣卫,所以我想到了兰儿,所以我想请二奶奶你帮帮忙,请陈大人也收兰儿做弟子……”

    凤姐听着李纨的请求,心里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第573章 凤姐起心思,雨村进京城(二合一)

    凤姐原先一心想将宝钗给陈昭牵线,若是两人定了亲,那凤姐就得了陈府的人情,这生意就会做的更大。

    可惜阴错阳差,人家林家早就捷足先登,结果这黛玉妹妹和陈昭定了亲。

    让凤姐满心的算盘落了空。

    此时见到李纨相求,倒是让凤姐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这位寡嫂生的标志,又是玲珑身段,每日礼佛念经,乃是一个贞洁烈妇。

    若是促成一段露水姻缘……

    三十岁的熟妇配上二十熊狼狗,这两人岂不都得感谢她?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凤姐面对李纨的请求,自然满口子答应。

    ……

    陈昭回到府中,在晴雯的服侍下收拾利索,随口问道:“香菱在干什么?”

    晴雯抿嘴一笑:“老爷去西厢房看看吧,香菱姨娘魔怔了。正拿着诗集读呢。”

    魔怔了?

    去了西厢,想瞧瞧香菱在做什么。

    却说进了西厢,就听见一个糯米一般的声音在低吟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半响也不见有下文。

    陈昭不觉得暗暗好笑。

    原来香菱羡慕人家谈论诗词,心向往之,来到陈府之后,因为身份的缘故比较清闲,便跟着陈昭识字读书,学一些诗词歌赋。

    没想到竟然学出了一身文青病。

    陈昭哈哈一笑,推门进去,笑道:“易安居士的诗词,读起来应该朗朗上口吧。”

    “呀!”

    香菱见是他进来,慌忙跳将起来,又把诗集小心翼翼的归置好,这才红着脸道:“我不过是胡乱消遣,倒让老爷见笑了。”

    “诵读诗书,怎么能算是胡乱消遣呢?”陈昭微微笑道。

    “奴有点笨,如今连字都认不全,只会瞎读几句。”香菱低下头来,小声说道。

    “怕什么?你才多大,又那么聪敏,若是认真学些东西,自然就懂了。”陈昭语气转为平淡,缓缓说道:“锦衣卫的消息已经传来,你家中的消息略有些眉目,那金陵知府贾雨村不日就会上京,想必你父母的消息,很快就清楚了。”

    “老爷!”香菱不由得又惊又喜,于是当夜陈昭夜宿西厢房,玩了一个彻底,书房那边的晴雯等人,辗转难眠……

    第二日去了大理寺,陈昭翻阅了这段时日的朝廷砥报。

    这段时间大周不大太平啊。

    湘贵边境的苗蛮叛乱,一路劫掠百姓不说,竟然还把当地的朝廷官员给杀了!

    陈昭从锦衣卫那边得到消息,这里面有川蜀高原上的大小金川土司的手脚。

    这帮土司倒是能联手折腾啊!

    要知道,西北战事正酣,东北虽然安静,却也重兵把守,南边的茴香国和寮国蠢蠢欲动,大周四下里动兵,国库里的钱流水一般往外涌。

    所以这个时候,和大小金川联系很深的湘贵苗蛮叛乱,足以让大周的最高决策系统感到头疼。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朝廷近来刚在川蜀云贵一带屯驻重兵,针对的就是躲在高山峻岭里面的土司,这怎么湘贵又起了叛乱?

    当初前明亡国,爱新觉罗部入侵,造成中原一片涂炭,大周建国之后,便对这些蛮族采取了高压政策。

    太上皇六下江南,有三次是为了镇压南方的山越叛乱。

    不过彼时大周国势强横,兵锋所向无可睥睨,境内那些蛮族虽然遭到各种歧视,却也只能乖乖的忍受。

    现在大周国势依旧强大,但兵力却受到了极大地牵扯。

    西北的厄罗斯帝国,正北的草原部落、东北的几个女真蛮部,还有云贵边疆的茴香国、寮国、暹罗国,都和大周有军事对峙。这几处都有重兵相抗。

    此外,京城乃是皇帝和朝廷居住所在,自然也安排了二十万大军。

    为了防止明军三大营那般堕落,京城守军不断和边军轮换。

    这轮换之中,皇帝还得收拢军心。

    所以针对各地的军事压力,便小了许多,于是那些蛮族们暗地里蠢蠢欲动,也就并不奇怪了。

    只是这些蛮子发动叛乱的时机,也忒巧了些!

    如果叛乱能被尽快平定,也还罢了;一旦迁延日久,或者干脆蔓延开来,肯定会影响到云贵川蜀等地的驻军,川蜀高原上的大小金川,就会闹腾起来!

    果然是个多事之秋啊!

    其实说起来,湘贵苗蛮哪怕闹得再大,也不过一府之乱,闹不了多大面积的乱子。

    但是因为里面有大小金川土司的手脚,那便成了大事。

    孝德帝也是雄才大略的,如今位置又渐渐坐的极其稳当,自然不会坐视苗蛮猖狂。

    所以他一旦腾出手来,肯定会派出军队镇压叛乱。

    只是眼下看来,只能派出京中的军队前去了。

    而且这京中部队,火器营是不成了,毕竟火器在深山老林中腾不开手脚。

    所以要从京营或者城防营里,调拨一部分的兵马。

    毕竟西南的兵马,如今大多布防在云贵、川蜀一带,此时若调他们去湖广平叛,极有可能会给南疆诸国和大小金川可趁之机。

    而东南的兵马,全部精力都在和从南洋北上的红毛夷对峙呢,什么弗朗机、英吉利、荷兰国的,数不胜数,可没有实力能抽调去湘贵平叛。

    北边儿就更不用说了,不到万不得已,朝廷绝不会调边军南下的。

    所以有余力抽调去湖广平叛的,自然只有京中人马了。

    不过,孝德帝却未必敢轻易调动足量人马南下。

    毕竟太上皇还很康健,京营五路人马,需要从上到下好好清理,御林军不堪大用、御马监更是不能轻易调动,

    至于皇帝亲信,比如杨丰、仇众山等人,更是万万不可轻易出京。

    否则那些有心人,必定趁势而起。

    毕竟皇帝站稳脚跟,不足两年。而太上皇的赫赫威名,依旧还在百官万民之中传播。

    那么内阁的阁老们会怎么想呢。

    文官不喜欢武将立功,或许会趁此良机,提议招安。

    哪怕他们明明知道,招安是饮鸩止渴的勾当。

    给的条件差了,那苗蛮未必会答应;给的条件好了,又可能会给一直虎视眈眈的大小金川以‘杀人放火金腰带’的错觉。

    若是自己来处理此事……

    那还用说,当然是率领二十万大军南巡金陵,趁机收拾那一带的土豪劣绅,用收缴而来的钱财打造精兵,扫平国内。

    等回到京城,自己便足以拥有极高的威望,太上皇就算在雄才大略,再赫赫威名,那也得乖乖的去龙首宫养老。

    他不想体面,自有忠心耿耿的大臣帮着他体面。

    陈昭拿着这份砥报,操完了皇帝的心,又操起了阁老的心,最后操了一番五军都督府的心,很是蹉跎了一段时间。

    处理了一段公务,锦衣卫赵汉德来了。

    “下官参见大人。”一上来,赵汉德便拱手施礼。他和孙连城投效最早,如今都官升一级,成为正四品的镇抚使。

    “有什么事,安排下面的人来说就醒了,何须你来。”陈昭道。

    “下官数日不见大人,也想过来看望一下大人。”赵汉德吹捧了几句,然后汇报道:“金陵知府贾雨村入京述职,刚刚递交了请求觐见的牌子。”

    “哦,贾雨村?”陈昭微微一笑:“那你就帮我个忙,请他午时去东顺酒楼二楼,我在那里等他。”

    东顺酒楼,距离皇城并不远。

    当然,这个不远,也是相对而言。

    毕竟宫门外便是朱雀大街,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天街上做生意?

    别说做什么生意了,大小官员非经旨意,连在朱雀大街上骑马都不敢。

    也就是朝廷重臣,九卿之上的官员可以坐轿到宫门。其余不够分量的官员,只能步行。

    所以从宫门值房到东顺酒楼,可得走一段路了。

    贾雨村担任了一年多的金陵知府,入京述职,他又是一个肯钻营的,自然懂得这里面的七七八八。

    现如今京中的风云人物,不是什么顺天府尹,也不是什么王爷将军,而是他昔日的学生,有着“净街虎”美誉的大理寺左少卿陈昭。

    他本来是书香世家,却为了帮助叔父打开局面,以举人之身干了武职,最终做到了锦衣卫同知,维护了京城治安。

    紧接着人家来了一个华丽转身,考中了进士,成为大理寺左少卿,成为科举制诞生以来进士及第之后被授予的最高职务。

    有传奇性,有故事性,还那么有风头。

    作为正经的读书人出身,文官们当然赞赏他。

    而他整顿好了锦衣卫,武勋方面也觉得他干得好。

    至于天子,那当然更喜欢自己的招财童子了。

    偏偏这个年轻人,还是自己当年教过的学生。

    当初在扬州的时候,这位学生虽然如狼似虎,却只是一个盐政衙门的巡检,贾雨村还一度叹息他自甘堕落,绝了自己参加科考的路数,

    哪知道仅仅一年多的功夫,人家做了朝廷高官,论前途论权势,可远远在他之上了。

    至于自己这个学生为何要见自己。这个贾雨村倒是没有多想。

    或许是见到昔日的老师,畅聊一番,结个善缘吧。

    毕竟贾雨村在金陵知府的位置上做的极好,吏部考绩列为优等,若是连续三年都有此考评,他再活动一番,说不定就能调入京城。

    到时候,少不了两人打打交道,到时候互为奥援,也能站稳脚跟不是?

    贾雨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便随着赵汉德来到东顺酒楼,进了一个雅间。

    “学生拜见老师,两年不见老师,真是十分想念啊。”

    陈昭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拱手施礼。

    腰杆挺得笔直。

    这也是应有之意。

    “不敢不敢,现如今陈大人青云得志,下官每每听到消息,都十分感慨啊。”

    贾雨村可不敢在他面前拿大,拱手道。

    他是怀揣林如海的推荐信,拜入荣国府门路,才有机会做金陵知府的。

    所以陈昭的叔父算是他的恩主。

    哪怕曾经当过陈昭和黛玉的家庭老师,那也算不得什么。

    所以面对陈昭的客气,贾雨村表现的则更加客气。

    两人好一番推脱,最后决定以官职互相称呼。

    “陈大人此番请我过来,不知有何指教?”

    闲的扯了半天,贾雨村终于按捺不住疑问,开口问道。

    陈昭没有开口说话,反而将切好的茶水推到贾雨村身前,笑道:“学生记得,我那师母,出身贫寒,曾做过江南甄氏旁支甄士隐家的丫鬟,可是没错?”

    贾雨村心中奇怪,却并没有多想,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大理寺,要查一个人的底细,岂不是轻而易举?

    只是没来由的,你一个大理寺左少卿关注娇杏(贾雨村妻子)干什么?

    陈昭接着道:‘我记得这个甄士隐严正清白,禀性恬淡,是姑苏望族,妻子封氏性情贤淑,深明礼义。年已半百的夫妻俩,膝下无儿,只有一女,乳名英莲。但是四岁那年被人牙子拐走了,一直杳无音讯,我说的可对?”

    贾雨村心中一震,面上却未曾显露。

    但是隐隐间已经觉得不妥了。

    正考虑如何回答之时,陈昭又接着道:这甄英莲眉心中原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这一点贾知府应该记得吧?就算你不记得,师母也应该记得吧?”

    “我……我……”

    一刹那间,贾雨村汗如雨下。

    聪明如他,如何不知陈昭下一步说什么?

    但陈昭似乎没看到贾雨村的表情,接着道:“贾知府想必知道,京城严打,金陵薛家的薛蟠曾经被发配到城外劳教了两月,出来后性情大变,懂得改过自新的道理了,他便把他家一个唤做香菱的丫鬟,送到陈府做了我的妾室,我还教了她几天诗词,说起来,还是贾知府的徒孙,真是大有渊源啊!”

    “噗通!”

    话说到这里,贾雨村还有什么听不懂的,不由得两腿发软,从座椅上跌落下来,跪倒在地上。

    “陈大人,下官……下官……下官当初愚昧,猪油蒙了心,没有秉公处理那件案子,致使恩人之女沉沦,下官有大罪,有大罪啊。”

    贾雨村连连磕头,不住地叫道。

    同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妥妥的超级演技派。

    不得不说当官的都是聪明人,这飙演技的本事可比什么打篮球的,踢足球的强多了,一瞬间眼泪纵横,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虽说陈昭拿捏的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但是却对他的官声影响巨大。

    恩公之女沦落,他这个金陵知府视而不见,简直是心如蛇蝎。

    典型的白眼狼啊。

    这样的官员,谁敢和他亲近?

    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贾雨村非但官当不成,只怕士林之中,也没有他的存在的根基了。

    陈昭却是淡淡一笑。

    身子动也不动,口中却道:“贾知府这是做什么?若是这可怜的女子能够在知府大人的帮助下找到父母,岂不是美事一桩?贾知府可知道亡羊补牢的故事?”

    陈昭说出这番话,贾雨村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陈昭不打算继续追究了。

    只要自己将功补过,亡羊补牢,将甄家夫妇请进京城,一家重聚,那陈昭便既往不咎了。

    那贾雨村还能说什么?

    连忙道:“陈大人放心,下官回去之后,毕竟竭尽全力,将恩公夫妇请上京城。”

    “贾知府正是菩萨心肠啊!”

    陈昭赞叹道,随即道:“这壶茶,请知府大人慢慢品尝吧,账已结了,学生先告退了。”

    说完,长身而起,踏步离开。

    上马车之前,陈昭看了一下晴天白云,自嘲一笑。

    现如今,自己倒成了红楼众人的后勤部长了。

    不是帮宝钗教育兄长,就是帮探春收拾弟弟,如今还帮香菱找回父母。

    自己简直是大周朝的包青天啊。

    “就当为了自己念头通达吧。”陈昭哈哈一笑,上马回府。

    ……

    七月的政事堂,朝会已过,政事堂诸公和六部尚书正在议政,有小宦官将文渊阁那边批转过来的奏本抬入。

    阁臣们按照上面的批红进行处置,不时的询问六部那边具体的情况,偶尔闲聊几句,气氛颇为的融洽。

    政事堂宰相、内阁大学士,由户部尚书升入内阁的徐元梦拿起一本奏疏,摇头笑着说道:

    “诸位,施文贤又上奏疏了,要求清查常州李府侵占百姓田土一事。”

    处理政务的众人都是抬头,彼此对视了眼,都是摇头笑了,即将升任首辅宰相的田从典将手中的奏本放下,开口说道:

    “这施文贤,还真是穷究不放,这是第几次了?”

    边上一个内阁中书连忙起身回答说道:

    “回田阁老,这是第九封了。”屋中诸人又是笑。

    若说从太上皇到今上这几十年,大周朝排名人榜的话,这个施文贤绝对榜上有名。

    这个施文贤,原名施世纶,字文贤,乃是当年投降爱新觉罗部的水军骁将施琅次子。

    本来大周太祖建国之后,对那些曾投降建奴的汉臣打击批判,贬为奴籍,三代不可参加科举。

    不过这个施世纶确实大有出息的,从一个小吏起身,一路为朝廷做出了极大贡献,最终让太上皇解除了奴籍,连续提拔他,将他从一个奴籍吏员,提拔为知县、州判官、户部主事,最终成为应天省的从三品参政道。

    此时施世纶已经六十多岁,按理说这个时候该乞骸骨,可他不愿意,针对常州李府不断上奏。

    原来施世纶出身奴籍,所以一直坚持抑制豪强,裁抑兼田,而应天省又是大周兼并最厉害,豪强势力最大的地方。

    而应天省兼并土地最厉害的还不是什么四大家族,也不是江南甄家,而是常州李家。

    这李家不是别人,而是太上皇时期的大周宰相、理学宗师李光地。

    李光地本是闽人,因父亲追随大周太祖而迁居常州。

    这李光地在太上皇三十八年告老还乡,在他家名下的田产共有五十多万亩,他家还将托庇于李家的田地全部吞下,一口不出。

    施世纶到任之后,状告李家侵占田地的人络绎不绝,施世纶便摩拳擦掌,准备彻查李家。

    但李光地当了十几年的大周宰相,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太上皇也看重李光地,所以施世纶被撤职。

    孝德帝继位,站稳脚跟之后,便重新启用施世纶,并把他放在应天,就是想让他严厉打击豪强,裁抑兼田。

    但孝德帝想的不错,施世纶也是有才干的,但如今江南一带,官吏沆瀣一气,毕竟太上皇六下江南,又有李光地多年经营,江南甄家和诸多官吏世家的盘根错节,纵然是施世纶也寸步难行。

    如今内阁首辅张廷玉马上就要致仕了,已经万事不管,田从典还未正式就任,也不好对付昔日座师,在座的阁臣更是不能多说什么。

    最后田从典道:“还是请求圣裁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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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从让子弹飞开始介绍:
小六子不想被人栽赃冤枉,余欢水想过真正美好的生活,林妹妹再也不愿终日以泪洗面,祝彪发出执念,他不想被梁山泊给害的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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