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就是那么嚣张
此时天也渐渐黑下来,沙家的下人在大门口刚挂上灯笼不久,却又有客人来访。
沙家下人也见过世面的,看到这人身上的袍服,身边跟着的随从,大概也就能判断出来这是什么人物了。
急忙通传进去,又是跑着回来,笑着开口说道:
“陈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说完便转身开门,哪知道门刚开了一半,却看到自家老爷居然也跑出来了。
“老爷也太敬重这位陈大人了吧,刚才那几位大人来访,老爷也不过是站在客厅门口而已,这位陈大人果然了不得,年纪这么小,却让老爷跑出来了,了不起。”
沙家下人心中惊叹。
“沙都堂亲自出来相迎,实在令下官汗颜。”
“哈哈,你我同属锦衣卫,乃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却是有件事想和沙都堂商议,顾不得天色晚,就跑过来了,还请沙都堂不要见外……”
“见什么外,这个点过来,还没吃饭吧?老哥哥我正好备下了酒菜,你我一起边吃边聊如何?”
只见沙金瑞的家里,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把手言欢,似乎是什么多年至交似的。
皇宫,勤政殿。
“哼!锦衣卫身为天子亲军,连朕都用不顺手,可见他们有多惫懒,有陈昭这把钢刀收拾他们,正是用得其所。”
孝德帝看着奏章,冷冷笑道。
“陈昭提议在锦衣亲军中设的这几个职司,你怎么看?”
他看向那个阴影中的人,问道。
“龙禁卫是陛下的眼睛和耳朵,并无处置之权,臣也从未想过要这些权力,所以锦衣卫的事情,臣无一言。”
那个人语气平淡的答道。
对于此人的态度,孝德帝早就明白,此刻也只是随便一问而已。
“你倒是谨慎。”
孝德帝微微笑道,却有看向另一侧:“老七,你怎么看?”
此时勤政殿中并不是只有他二人,便是忠顺亲王也在。
除此之外,戴权也在一旁侍立。
龙禁卫的统领不说话,是因为他恪守本分。
忠顺亲王却是必须说话的。
他站起身来,先是沉吟一下,接着道:“陛下,太上皇在位四十五年,大权独揽,为何还要建立龙禁卫?还不是因为锦衣卫日渐废弛,一个个的国之蛀虫,又被勋贵、文臣插手,连太上皇当年都不太能使唤的动,陈昭这次折腾,是为了收拾那帮杂碎,让锦衣卫重新成为天子亲军,所以臣弟觉得,有益无害。”
孝德帝叹道:“老七说的是,锦衣卫那帮人,只会争权夺利,下面的人也越来越不像话,欺负平民百姓倒是一个比一个强。是得整治整治了。戴权,拟旨,明日发到锦衣卫衙门去。”
第二曰,锦衣卫都指挥使沙金瑞照例要入朝随侍,但早早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衙门就来了人,请陈昭去衙门议事。
去了衙门,就在沙金瑞的值房中,除却都指挥使,另一个出差在外的指挥同知不在之外,其他几个高层都是在这边,见到陈昭之后,都是神色冷冷,招呼也不打。
陈昭心中冷笑,面上不显,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值房,当然足够宽敞明亮,布置考究,足以坐下十几人。
锦衣卫指挥佥事鲁云和,指挥佥事陆典,指挥同知方大同,三人做的也不是那么近,不过距离陈昭却太远了,几乎是一个在屋子这头,另外三个在屋子那头。
方大同面白无须,脸部线条比较柔和,不像一个武夫,倒像一个富家翁,看上去十分和蔼。
鲁云和则有几分儒雅之气,大概是最近文职工作做得多了。
陆典则是一个威猛的大汉,胡须修理的很整齐。
相比较之下,还是陆典更像锦衣卫。
他们三个或和蔼、或儒雅,或威猛,但是都有一番上位的沉静气度,这也是身份使然。
再怎么说锦衣卫也是强力衙门,这三位也是这个衙门中的实权派,平日里众人奉承,手握实权,一声吩咐,自有人听从,时间一久,便有了这样的气度。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便是这个道理。
不过他们都是四五十岁的人,有这样的城府气度也算正常。
可坐在他们对面的陈昭却也神色淡然,从容自若。
一双眼睛更是有一种目空一切的气度,似乎手握生杀大权,把这剑屋子当成城外的训练场木台一般。
这小子不是才二十岁吗?
寻常人这个时候一般都在寻花问柳,无事生非的阶段呢,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超然气度?
方大同三人对视一眼,不由得感到阵阵纳闷。
要知道这三个人能成就高位,掌握实权,虽然背后有靠山,却也凭的是自身本事,可以说威福已久,统领过番子,办过案子,生死存亡见的多了。所以面对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便存了以气势压人的想法。
他们本来就有这样的本事,寻常人根本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只怕很快就会两股战战,跪地磕头如捣蒜了。
所以他们既没有打招呼,也没有瞧人,自顾自的坐在那里,一派无视的样子。
在他们想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毛孩身在高位,哪里受得了这等气氛,只怕会各种出丑。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在哪里耍威风,陈昭不过是淡然对待,似乎完全没有放在眼里的样子。
更何况,他只是坐在那里,身上却似乎有一种煞气,那是杀过人,见过血,漠视生命的血煞气,仿佛他杀人,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更仿佛只要他愿意,将眼前三位全部诛杀,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一样。
事实上确实如此。
陈昭成为锦衣卫同知,本来就是要做一把刀的,锦衣卫在他手里也不过是一套工具而已,里面的人无论怎么想,怎么做,他都不在乎。
但锦衣卫既然由他临时整顿管辖,他便要将这个锦衣卫好好的捯饬捯饬一般,定要把这帮烂透的家伙们整成五好青年,才能让他念头通达。
所以区区几个锦衣卫头子,在他眼里和几只蚂蚁没什么区别。更何况眼前三个家伙在锦衣卫衙门呆久了,只能看见庭院里四个角的天空,连少年润土都比不上。
对于这样的小虾米,陈昭怎么会在乎。
看着陈昭淡然又居高临下的表情,方大同等人却先不自在了起来,心想你一个初来乍到的黄毛孩子,居然也敢跟我们这般作态,不将你教训教训,岂不是显得我们无能?
指挥佥事鲁云和忍不住开口了:“陈大人,昨曰你横行京城,闹得人人皆知啊,咱们锦衣亲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二百零八人被当街抽打,他们丢人,难道咱们锦衣卫就不跟着丢人,陈大人现在是指挥同知,不是扬州盐政衙门的巡检,京城也不比扬州自在啊!”
鲁云和摆出一副长者模样,语重心长的说着,其实却是在重责。
陈昭视若未见,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动,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嚣张!实在是太嚣张了!
方大同顿时眼中生出怒火,开口说道:“陈大人你昨天行军法,违背军法应该责罚,可是下手未免太狠了吧,我那表弟平时为人和善,只不过偶然忘了参加军训,你竟然打上四十板子,抽了二十鞭子,一点情面都不留,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有没有把我们锦衣卫放在眼里了!”
“收到通知却不去报道者,一律四十板子,十鞭子。你那堂弟态度嚣张,另外加了二十鞭子,这样的混账如果今天依旧没有参加军训,那就再加四十板子,十鞭子。”陈昭语气淡然的说道。
第530章 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你!!”
方大同没想到对方回答的如此轻描淡写,很明显压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顿时涨红了脸。
陈昭扫了他们三人一眼,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随即往椅背上一靠,语气十分淡然。
“我执行锦衣卫的差事,乃是陛下安排,只要违背我的军令,我便依律严惩不怠,不管他们背后有什么来路,通通不好使。我半点脸面不给你们,你们能奈我何?”
陈昭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我知道你们看我不顺眼,一直想办法背地里使坏,可是有什么用?本官现在是是锦衣卫同知,做的差事便是扯到律法上,也没有一点错误,就凭你们啰里啰嗦的几句废话?真是异想天开。”
“你们背后的那点靠山,在本官面前也直不起腰来,你们自己又算什么?”
“就算本官几个月后辞职参加会试高中,外放做一个七品知县,收拾你们这些高官,也是易如反掌。”
陈昭居高临下的说话,充满了轻蔑和不屑,完全没有把他们三人放在眼里。
一时之间,他们三人完全怔住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想要算计陈昭的那些技俩手段,不管拿出来还是没拿出来的,都成了个笑话。
陈昭说的没错。
人家可是给皇帝送上几千万两银子,帮助皇帝站稳脚跟的能臣。
自古以来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历代盐官都不能从盐商手中抠出银两来,以至于盐水越来越少。
但人家陈昭却能把这些盐商揉搓的和面团一样,他的本事和实力之强,可想而知了。
但若没有通天的本事,又怎么能将富甲天下的扬州盐商手中抠钱?
有的时候,人的认知就差一层窗户纸,一旦被捅破,他们就能清楚的看清外面的东西了。
而陈昭的一番话,更是相当于一巴掌扇到他们脸上。
你以为你们有本事。
可是我不在乎你们,压根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你们又能奈我何?
到了这个时候,方大同他们才想起来,据说那日在文华殿面圣,孝德帝对陈昭十分器重,几乎是求着陈昭担任锦衣卫同知,这等信重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真把他惹急了,人家把你打一顿,扔进诏狱,你们有什么办法应对?
以为皇帝陛下会为这件事质问不成?
皇帝知道你是谁吗?
可皇帝知道人家是谁啊!
想到这里,方大同脸色变得苍白,急忙站起身来,拱手施礼到啊:“陈大人,方某方才也不过随口一问,表弟犯了军法,理当严惩,却是方某想的差了。”
威猛的陆迪也是没了半点威严的样子,站起身来之后,身子都向前弓了弓,开口说道:
“锦衣卫兵卒犯了大错,就该好好管教,某家对陈大人有了误会,还望海涵。”
鲁云和也是一脸馋笑,虽然没有说话的,但是看向陈昭的眼神也起了巨大的变化。
忌惮、尊敬、恐惧,应有尽有。
看到这个场景,陈昭反而一愣。
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堂堂的锦衣卫高层,怎么都是一群色厉内荏之辈?
怎么锦衣卫上下,已经草包到这个地步了吗?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喊道:“几位大人,沙都堂回来了,另外请各位大人去正堂接旨。”
宫内还有旨意?
屋中几人不由得瞥了一眼陈昭。
这圣宠果然深厚啊!
大家昨晚开始串联,今天宫里就来撑腰了。
这真是雷厉风行啊!
可笑他们还以为做点手脚,就能让陈昭知难而退呢。
哪知道人家压根就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自己若是以后还想在锦衣卫混,就能抱紧陈大人的大腿啊!
哦,还得祈祷他会试中榜,得中进士。
否则他就不是陈同知,而是陈都堂了。
想到这里,几人的脊梁又低了几分,方大同更是对着陈昭客气的说道:“陈大人先请。”
陈昭自然不会和他们客气,大踏步的走了出去,众人都是跟在身后。
圣旨是来给陈昭站台的,不过却不是让他当都指挥使的。
而是强化确认了陈昭的职务。
另外设宪兵司整顿锦衣卫内部军纪,设警察司巡街缉捕,巡视京师内外各处,防范不法。设军训司整备训练新兵。
其中宪兵司下辖五个百户。警察司下辖四个千户,军训司人员不定,负责军训的称之为教头。
这些人,统一向陈昭负责,由陈昭抓总。
最后特别规定,今后凡补入锦衣亲军者,不经军训司整备者,不得补入。
圣旨自然是仰扬顿挫,长篇大论,洋洋洒洒足有千言,但主要内容却是这些。
听到这个旨意,方大同心神大震。
鲁云和面色肃然。
陆迪则心中感叹。
至于那些镇抚司、经历司任职、管理案牍的千户、百户们更是心中震撼。
原来陈昭得圣宠如此深厚!
宪兵司下辖五个百户,自然要有一个千户统管,而宪兵司权力极大,除了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之外,其余锦衣卫众人皆在其纠察范围内,而军训司司和警察司都由陈昭直管,陈昭手下一下子有了五个千户,职权和事权更是不必说。
由这三个部门在手,一人从进入锦衣卫到他当差,不管做什么,都要在陈昭的管辖下,陈昭只要有这些权力,他就是锦衣卫中真正的指挥使,他就是这里的天。
从现在开始,谁还敢在陈昭面前狂妄?
谁又能在陈昭面前狂妄?
谁又配在陈昭面前狂妄?
等宣读圣旨的宦官离开之后,所有人齐齐看向陈昭,一起鞠躬施礼:“拜见陈大人。”
这锦衣卫都指挥使沙金瑞,正和陈昭站在一起,此时也不由得连退几步。
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还是都堂,哪怕是傀儡,估计也能坐满一任,安然引退了。
众人的客气奉承,一直热闹了一个时辰,人们才逐渐散去。
而对于陈昭来说,这多出来的三个部门,都是强力衙门,他自然要安排自己的心腹手下占据了。
其中宪兵司由千户张鹤青统领。
千户韩孝忠也被安排进了警察司。
其余心腹也都做了安排。
于是转眼间,陈昭便成为锦衣卫的无冕之王,所有人对他,再也没有一点怠慢。
一方整训之后,陈昭便开始推动轮流整训。
毕竟京城够军训年龄的,差不多有数万人,也不能一股脑全拉到军训场军训了,得有一个批次。
不过无论是谁,至少要军训两个月,教头考核通过之后,才予以合格。
有当街行军法,又有圣旨站台,消息传开,再有怨言的,惫懒的,现在也不敢有半分懈怠了,全部抖擞精神,卖力训练。
毕竟有那么多一瘸一拐的好榜样在那里练着,你有什么体面和胆气懈怠?
对于南城百姓来说,那帮明为锦衣卫,实则是京城混混的番子都被赶去军训了,街头反而安宁了许多,让无数百姓拍手称快。
而对于这帮锦衣卫番子来说,他们惟一的指望就是明年三月的殿试快点到来,让陈昭这家伙考中进士,去做文官吧。
第531章 我叫史湘云
这一日一大早,陈昭在管家孙晓东和几个仆役的陪伴下,再有两辆马车、几名小厮拉着礼品,来到荣国公府。
毕竟他算是林如海的世侄兼下属,又是护送黛玉上京的,和荣国府算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亲情关系。
陈昭又是晚辈,理应前来拜访,见见贾家老祖宗什么的。
之前有皇命在身,十分忙碌,没空来拜访还算过得去,现在抽开身了,再不来拜访,那就是没礼貌了。
刚走到宁荣街口,对,宁国府和荣国府合在一起占了整整一条街,富贵气息已经冲破天际。
从三道牌坊穿过去,看到街道上人来人往,有送东西的挑夫,有报信的脚夫,还有其余的各色人等。
昂着头,趾高气昂的,不是宁荣国府的,就是来办事的其他公侯府的人;弯腰低着头,一脸的谄媚挥之不去,或者一脸的恭敬惶恐遮掩不住的,多半是来投亲或是抱大腿的。
街道两边则是各色小贩,卖吃的,卖小玩意的,还有卖书画的,稀稀落落占了一整条街。
两家都是路北,东头是宁国府,西头是荣国府,门口都是蹲着两个大石狮子,各有三间兽头大门,两家门前都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
陈昭牵着马,眯着眼睛看了两眼,旁边的孙晓东凑到耳边低声道:“大人,听说宁国公府敬老爷世袭的是一等神威将军?”
“没错,代化公就只世袭了一等神威将军,后来传给了敬老爷。只是这位敬老爷中了进士后一心向道,便把爵位和家业传给珍哥儿,现在宁国府的爵位应该是三等威烈将军府。至于这荣国府,赦老爷袭的是一等昭毅将军。”
说到这里,陈昭转向孙晓东,微微摇了摇头。孙晓东笑了笑,不再做声。
陈昭虽然是几个月后要参加会试的举人,从三品的锦衣卫同知只是临时工,但他毕竟是皇帝封的英武子爵,又是初次拜访,所以理所当然的走正大门。
小厮们看到陈昭一行人走了过来,站出来一人打着拱问道:“敢问是哪家府上?”
“还请通报一声,我家英武爵爷陈昭,前来拜见贵府老太太、大老爷和二老爷。”孙晓东上前递去拜帖。
“英武爵爷…”小厮拖长着声音说道,刚才还陪着笑脸的其余众人人都变回刚才的傲慢自得,纷纷坐回到长凳上,甚至还有一人在低声嘀咕道:“似乎是一个子爵,喺…”不屑之情,隔着七八步远的陈昭等人都感受得到。
几个盐丁出身的仆役脸色一变,正要上前分论,却被孙晓东拉住了。
孙晓东瞪了两人一眼,示意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走到陈昭跟前,低声道:“大人,他们家现在不过是一等将军,比沙都堂的爵位还要低一阶,下人却如此傲慢无礼,真是…”
原来沙金瑞是锦衣卫世家出身,自己当了锦衣卫指挥使之后,皇帝按例给了他一个襄城侯的爵位。
这侯爵比一等将军的爵位要高上半阶,见到陈昭尚且以礼相待,没想到区区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下人们就不把英武爵放眼里了。
“不必说了,大家心里有数就好。
接过拜帖的小厮转身进了角门,等了一会,大门被嘎吱一声全部打开,刚才还站在那里旁若无人闲聊的小厮们都慌乱地站了起来,肃立在旁边。
“贾琏见过子尚贤弟。”出来迎接的正是贾琏。
“陈昭见过世兄。”陈昭拱手见礼道。
“贤弟,快请进!老太太一大早就等着了,还有大老爷、二老爷和东府的珍兄弟、蓉哥儿,都在候着呢。”
陈昭不由一愣,这宁荣二府全体出动啊,看来挺重视自己啊。
想想也是,陈昭来京城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来月,可是却闹出了泼天般的动静,把人人敬畏的锦衣卫番子整的和什么似的,这名声当然传到荣宁二府去了。
“好,快请贤兄带路,我给老太太和两位世伯请安。”
“侄孙陈昭给老太太请安了!祝老太太福寿延绵,荣禧安康。”
“快起来,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贾母连声叫道,“敏儿来信常常夸你,玉儿也时常赞你是少年英才。这是你的两位世伯,赦老爷,政老爷。”
“世侄陈昭给大世伯和二世伯请安了。”
“这是东府的珍哥儿。”
“陈昭见过珍贤兄。”
“这是贾宝玉,我家里老二的次子,只比你小四岁。”
“见过子尚贤兄。”贾宝玉先开口道。
终于见到这位闻名以久的衔玉公子了。他面容明朗,流光溢彩,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
再看他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额头上还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着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陈昭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果真骚包啊,骚人中的骚人啊。应该是女人堆里待久了,眉眼之间带着挥之不去的脂粉之气。
贾宝玉也在打量着陈昭。
只见这位林妹妹口中夸赞的英杰,打击盐商的好汉,高挺峻拨,神采英武,举手投足之间隐隐透着一份雄毅威重。鼻如峰峦,目如亮星,让人一看便想起评书中的“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便是在北地九边军镇中,只怕都要叫一声,好儿郎,必是射雕擒虎的英雄。
可惜不符合贾宝玉的审美观。
首先皮肤不够白,完全没有达到面若冠玉的标准,扣二十分。气质过于雄武,毫无风流之美,扣二十分。个子太高,需要让人仰视,毫无亲和力,再扣十分。最后得分五十分,只比獐头鼠目的贾环要高一筹。
介绍完贾蓉,贾母拉着陈昭进了用帷帐隔开的内屋,开始介绍女眷。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琏二嫂、秦氏以及几位妹妹们依次见礼。
他是林如海的世侄,和黛玉一起长大的兄长,从伦理上说比孙绍祖、冯紫英之类的要亲近的多,所以可见内眷。
而且内眷还是由黛玉介绍的。
其他人倒也罢了,一个女孩站了出来,主动说道:“我叫史湘云,见过陈家的子尚哥哥。”
第532章 琉璃宝珠映人目
“正是。见过湘云妹妹。”
“听说你奉旨整顿锦衣卫,一上来就打人四十大板?打完还要人接着军训?”
荣禧堂正厅内外一片寂静,陈昭隐约仿佛听到了一只乌鸦从东檐飞到了西檐。
“没错,这些人一个个的懒怠惯了,必须下狠手整顿。”
“听说你打了他们,还要求他们第二天就得参加军训,这不是让一家人哭吗?”史湘云歪着脑袋问道。
“我奉旨整顿锦衣卫,是因为现如今锦衣卫番子越发堕落不像话了,正事不干,扰民的事做了不少,我打了一家哭,强如一路哭。”陈昭微笑着答道。
“子尚哥哥果然有任侠之气!”
只是隔着一层帷帐,外屋的人能清楚听到内屋的谈话。听到陈昭的话,贾赦和贾珍还是一脸尴尬之色。
毕竟他俩也是吃喝玩乐之辈,市井上锦衣卫番子欺负人的消息听过了不少,事实上很多时候他们也干过类似的活。
贾政的脸上则一脸赞赏之色,书生不畏权贵,整顿豪强污吏的段子遍布书中。
贾琏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却似乎又没有明白,一脸的迷茫。
贾宝玉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不屑,他觉得打人是不对的,怎么能够这么暴力呢?我们要用爱去感化他们。
唯独贾母若有所思,她在陈昭身上扫了几眼,闪过精光,又突然间想起什么事,失望之色如同跳跃而出的鱼儿,迅速消失在波澜不惊的大海中。
陈昭却发现,在妇人中,除了贾母,唯独尤氏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然后恢复常色,继续低着头。其余邢夫人、王夫人一脸的冷漠,琏二嫂跟她老公一样,似乎摸到什么,却怎么也抓不到手。
秦氏则一脸吃惊的样子,甚至微微点头。。
“云姐儿,不要闹了。”贾母果断打破了寂静,又将迎春、探春、惜春三人介绍给陈昭。
见过诸女,陈昭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都说贾府几位小姐都有如仙女,今日一见,果真是仙人,仙人板板啊,完全没有长开,可不就是小仙女么。
当初在扬州,他就只是以才艺和做饭的本领吸引林黛玉,却从未做出任何进一步的行动,就是因为林黛玉还是一个萝莉。
现在进了荣国府,传说中的金钗们则是一群萝莉。
萝莉再好,也不如……咳咳。
总之,相比之下,还是尤氏、秦氏、凤姐更赏心悦目些。
只是她们已经是……咳咳。
介绍完后,陈昭和贾母聊了一会家常,便奉上了礼物。
“老太太,晚辈从扬州之地而来,私下里也置办了一些礼物,孝敬给老太太。送给两位世伯,几位世兄和妹妹。只是扬州再豪富,也比不过京城、金陵这等繁华之所,礼物粗陋,不堪入目,还请老太太和世伯、世兄和妹妹们笑纳。”
“真是有心了。那就叫他们传上来。”随着贾母的开口,自有婆子小厮下去招呼。
不一会,有小厮抬上六口箱子,一一摆在堂中。陈昭走到箱子跟前,一边打开一边介绍道:
“扬州临近长江,与海外通商,这里有西洋琉璃宝珠五百颗、一人高的琉璃银镜十张、取百花之精酿造的芬芳花油五十瓶、佛朗机的自鸣钟十座……”
随着下人打开礼品盒,整个荣禧堂顿时轰动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盘盘的琉璃宝珠。
晶莹剔透,五彩斑斓,在灯光映照下散射出彩虹光晕。
琉璃珠子大小不一,五光十色,每一个都极为精妙,个个滚圆规整,琉璃材质也极为均匀,里面看不到半点砂眼、气孔和瑕疵。
饶是贾母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拿起一颗仔细观瞧。
只见这透明珠子内部竟然巧夺天工地雕刻小动物的立体形象,那小兔子、小猫咪、小蝴蝶、小鱼、小虾栩栩如生。
珍宝之所以被称为珍宝,一来是因为美丽,二来是因为稀少,极为罕见又十分美丽东西突然之间堆满了桌子,饶是贾母见多识广,也不禁短暂地失神。
贾母拿着珠子旋转将里面的小动物转着圈看一遍,感觉是块封住了小动物的透明琥珀。
贾母忍不住叹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曾见过从海里捞出来的琥珀,里面封着苍蝇蜜蜂,以为是罕见之物,却没想到昭哥竟一出手就那么多。”
“这西洋琉璃宝珠,真是世间极品啊!”一旁的凤姐忍不住说道。
“没错,老太太和琏二嫂是识货之人,这西洋有大国成为罗马帝国,咱们古人史书中称之为‘大秦’,其国丰饶,不亚于我中国,所产这琉璃宝珠,便如我国产的人参貂皮一般。”
“啊呀,这琉璃银镜便是京师也是少见,照的人纤毫毕现。”邢夫人和王夫人跟了上来,尤氏、秦氏以及几个姐妹都忍不住过来,看着琉璃银镜,一个个的露出惊喜的表情。”
“还有送给一等将军赦老爷的大食国的花纹钢刀、送给三品将军珍大哥的玉钢宝剑,还有送给链二哥的罗马机械表……”
陈昭言语之间,贾府的老女老少都没落下,一个个的都是西洋来的精品。
至于高丽的铜器、东倭的漆器折扇等物件,虽然贵重,但相比之下就一般般了。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则围着琉璃物品,边赏边看,嘴里还惊叹。
贾宝玉则和秦氏以及几位妹妹围着琉璃银镜等物件在看。
“西洋虽有大国,也能产些这类新奇之物,但毕竟比不过我中原,出不了茶叶、瓷器、丝绸和书画这些汇集天地灵气的物件。”
陈昭兀自谦虚的说道。
其实这些物品都是他从这个时代造出来的。
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将有关的小机械装进随身空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秘密组建了一批工匠,用机械造出来的。
反正原材料到处都有。
他组建的南极鹅、果子狸、秒秒东三大商社,分别参与了琉璃、自鸣钟和水晶杯的制造。
这等产品依托扬州,已经开始在江南之地出售,这次送给贾府做礼物,就是打算借助国公府的名头打响广告,在京城一炮走红,将三大商社在京城迅速立足。
第533章 荣国府里心思多
“琏哥儿,天色不早了,开席吧。你们爷们去外面一桌,我们女眷在内屋坐一桌。宝玉,你去外面那一桌,替我好好敬昭哥儿几杯。”
当朝虽然还有前唐周遗风,而且陈昭前来,为了显示通家之好,相见女眷也是应该的。但喝酒吃饭就不好再在一桌上了。
分坐好后,没有老太太压阵,又没有女眷们碍眼,几位贾家老少爷们就开始话多和放肆起来。
“昭哥儿,平日可喜好什么?”贾赦问道。
“回大世伯,除了读书习武之外,爱好不多,也就好习骑射,以及西洋物件。”
“哦,好习骑射?西洋物件?”贾赦和贾珍眼睛一亮,有共同爱好啊,骑射和西洋玩意,我们也喜欢啊。
陈昭知道他们想的骑射和西洋物件跟自己说的完全不同。他这两日除了了解贾府情况,就是打听京师的“新时尚”。知道京师的纨绔子弟现在流行玩一种“骑射”游戏,一种揉合“色”和“赌”的无遮大会。
而西洋物件是最近流行的“西洋春-宫图”。西洋画侧重“形似”,比起侧重“神似”的国画,画出来的“春-宫图”栩栩如生。加上西洋女人更加莫言小说名字,画面感和新鲜感更强,颇受这些权贵家的纨绔子弟的追捧。
而且这些可比西洋自鸣钟、琉璃珠受欢迎多了。
不过陈昭却只是笑而不语。
有的东西他知道,但必须装作不知道。在座的人也都知道他知道,但也都知道他会装作不知道。
“昭哥儿,你明年三月要下场一试?”贾政问道。
“是的二世伯。先父在世之时,我已经侥幸中了举人,这两年在扬州安心读书,也得了雨村先生的指点,感觉学问巩固,此番上京,便是要壮着胆子下场一试。”
“啊,昭哥儿你都是从三品的锦衣卫同知了,还要下场应试?”贾赦微微一怔。
“这锦衣卫同知,只是陛下特旨,临时代办。等着几个月整顿完,交了差事,还是得参加会试,那时候担任的才是正经的官职啊。”陈昭微微一笑。
一席话说得贾政沉默无语。
在扬州干了几年,做到了从四品的高官,来到京城一个临时代办,就已经是从三品的锦衣卫同知。
这样的人还要下场考试?
你不知道你就算中了状元,也只能做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这不是给朝廷出笑话吗?
“贤侄才运高照,定能金榜题名。”贾政叹息道。他是最热衷科举的,可惜啊。他看向儿子贾宝玉和侄子贾琏的眼神开始有些不善了。
贾赦、贾珍对这种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贾琏和贾宝玉低着头不敢说话,别人家的孩子,真的万分可恶!席间气氛一下子冷了。左右看了看,贾蓉开口了。
“昭叔,过几日有空吗?我和琏叔带你在京师到处走走。”
“谢过蓉哥儿。我初来京师,人生地不熟,有琏二哥和蓉哥儿的领路,求之不得。”陈昭感谢道,这么热心,是个好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也难怪你老子贾珍看你不顺眼,死活要捉弄收拾你。
经过贾蓉转缓,席间气氛又好转了,大家又有说有笑起来。
期间,贾母叫人来唤陈昭和贾宝玉。
唤陈昭,是让他跟婶婶、嫂嫂和妹妹们多说下话,给婶婶和嫂嫂们敬酒,而妹妹们也等着要给他敬酒,感谢他给大家带来了好东西。
今日陈昭送来这么多礼物,名义上是送给贾母以及贾赦、贾政两对夫妻的。但见者有份,不仅东府贾珍、贾蓉以及他们的媳妇有份,就是不来的贾宝玉寡嫂李纨等人,也有一份。
其实不用听贾母絮絮叨叨说的话,陈昭便知道贾宝玉从小时就跟这些姐姐妹妹们在一块厮混了。真是奇葩的溺爱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教育从娃娃抓起?
“云姐儿,给昭哥儿倒酒。”
史湘云给陈昭倒满酒,又跑过来给贾母的酒杯满上。
贾母怜惜地拉着史湘云的手,对着陈昭说道:“我那侄儿侄媳妇,好容易升迁了一任知州,可惜命薄,不幸染疫双双亡故在赴任路上,只留下我这可怜的云姐儿。昭哥儿,刚才云姐言语多有冒犯,你可别记在心里,日后若有所求,还望你多多扶持。”
“老太太放心,晚辈记在心里。”
陈昭眼睛扫过一旁黛玉有些变化的眼神,心中微微一笑。
琏二嫂眼珠子一转。她在贾母身边,那颗玲珑心能开了九窍。
“老太太,我是不是眼花了?这昭哥儿和云姐儿站在您左右两边,就跟观音身边的金童玉女一般。”
“你这破落户,可不要乱说话,菩萨要怪罪的。”贾母话虽这样说,可是眼眉之间的笑意却是遮掩不住的。
黛玉的脸色顿时一白。
“老太太,这话我还是要说的,大不了我去菩萨跟前磕头,我说的是大实话,不怕菩萨怪罪。”琏二嫂又捧了一句,逗得贾母哈哈大笑。
贾宝玉坐在一边,悄悄看着林妹妹脸。心中五味杂陈。
黄昏时分,内外的宴席散了。陈昭在孙晓东等人的扶持下,上马自此而去。
贾赦回到屋里,根本没有看一眼那把来自大食国的花纹钢刀,而是拿着一件东倭的折扇,凑在烛光下细细观摩。邢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老太太今天这般隆重,真的是看重林姑爷的这个世侄啊。”
“哼,老太太都活成精了,更亲的亲戚都没有这么对待过,何况一个隔着好几层的后辈呢,她看重的是陈昭这个人。还没参加会试,就已经能下手管锦衣卫,明年要是中了进士,那更是乖乖不得了,再看今日的礼物,那到时候有权有势,比我们这外面光鲜的空壳子荣国府要强多了。”
“老太太这是什么心思?”
“还不是想给她的心肝尖尖扒拉人。可惜啊,人家怎么看得上那个绣花枕头。”贾赦不屑道,“不要烦我。这可真是个好东西,这东倭的仕女画风就是不同。”
看到贾赦的头完全凑到灯底下去了,邢夫人嘴巴张了张,不再开口了。
荣禧堂里住的是贾政夫妇俩。
“老爷,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宝玉比那昭哥儿差到哪里了?话里话外就是想让昭哥儿帮衬一把我们宝玉。”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就凭昭哥儿以前帮妹夫斗盐商,现在帮陛下整顿锦衣卫,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举人,明年下场成了进士就可以青云直上,这必定是朝廷的后起之秀,这样的人不能帮衬宝玉,谁能帮衬宝玉?”
“我家宝玉是贤德妃的亲弟弟,乃是正儿八经的国舅,更何况宝玉是衔玉而生,有天大机缘,以后要封侯拜相。宝玉不比那个昭哥儿差!”在王夫人心里,十个陈昭抵不上她儿子一根手指头。
“别以后封侯拜相了,人家昭哥现在就是正经的英武男爵。”
“不过陛下随意赏赐的爵位而已,怎比得上贤德妃尊贵。”
“慈母多败儿!”贾政拿这妇道人家没办法,冷哼一声,一拂袖转身就离开了。
“老爷,你去哪里?”
“我去赵姨娘那里,省得听你说些妇人之见。”
“老爷,老爷!”王夫人压低着嗓门连叫了几声,贾政却是越走越快。失魂落魄地坐回到座椅上,王夫人浑身在颤抖,双拳握得紧紧的,好一会才慢慢平复下来。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睡下了,琏二嫂还在想着事情。过了一会,她实在忍不住,转头对躺在旁边的贾琏说道:“二爷,你说这陈昭父母双亡阿甘,靠林姑父救济长大,怎么会有这么多尊贵的礼物?都快要赶上我爷爷那会的王家了。”
“这两日,我找人打听过了,”贾琏闭着眼睛答道。
“这个陈昭可不是一般人,当初在扬州斗盐商,他就是负责冲锋陷阵的,整整从盐商手里抠出几千万两银子来,大部分孝敬给陛下,自己当然留下不少,据说还和漕帮一起组建了什么商社,和西洋人做生意,这琉璃珠、水晶杯之类的,就是从他们那里购买的。那可是一船货换一船银子啊!这西洋人往往几十船几百船的往咱们大周运,你想想这陈昭得赚了多少钱?”
“真的假的?”凤姐一下子坐了起来,绸缎被子滑落下来,露出无限美好的上半身来。
可惜贾琏毫无反应。
“二爷,你说要是我们家跟刘府联手做生意,该多好。”
“你以为只有你想到这点?老太太应该也有这个算计。”
“不过看老太太的意思,是想把昭哥儿和云妹妹凑一对,亲上加亲。这可不大妥当。云妹妹跟老太太是亲,可跟我们不亲啊。要是他们结了亲,可不全便宜了史家那两个不是东西的侯爷?”
“这话千万不要在人前说,那两位还是我们长辈。老太太可以骂的,我们可千万说不得。”
“我晓得。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把这泼天的好处栓到我们这边来。”
“你慢慢想吧,我可困了。这昭哥儿不愧是斗倒盐商的,整顿锦衣卫的豪杰,我们五个喝一个都喝不过,我喝得多了,要好好睡会。”
贾琏睡着了,凤姐却在黑夜里睁着一双丹凤眼,慢慢的思索着什么。
第534章 飞檐走壁
陈昭回到家里,待下人退下之后,他便微微一笑,换了一身衣服,跳出窗外,身子一跃,便消失在夜空当中。
仅仅两炷香时间,他便落在梨香院主屋的门前。
“当当当。”
他很有涵养的敲开了门。
开门的正是黛玉。
似乎等候多时了,房间里的蜡烛都短了半截。
“子尚哥哥,你怎么来了。”明明眼睛里一片欣喜,嘴上却说的很生硬。
“你怎么不去找你的云妹妹去?人家心直口快,称呼你有任侠之风呢。”说完,林妹妹背着身子走到座位前,一扭身子便坐下了。
陈昭哈哈一笑,轻身迈步进来。
作为武林绝世高手,他已经给让梨香院的所有人都睡着了。
陈昭哈哈一笑,直接坐在林妹妹的身边,然后用在她左右用力的嗅着鼻子。
“干什么呢。”如此亲密的接触,让林黛玉羞红了脸,她急忙推开陈昭。
“没什么,就是突然闻到好重的酸味。”陈昭笑着说道:“那个云妹子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怎及我林妹妹之万一。”
“讨厌,你胡说什么?”林黛玉是敏感且自矜的人,这种谈情说爱的话题一出口就脸红害羞。
“按照我的推算,这段时日你按部就班修练真气的话,此时应该有所小成,想不想飞檐走壁,除暴安良?”陈昭不漏痕迹的转移话题。
“飞檐走壁?”林黛玉一下子眼睛亮了。
其实她压根没把史湘云放在眼里,包括三春在内,她不觉得这些人能对林黛玉有什么威胁,只是本能的吃醋而已。
林大小姐本质上是个任情任性,渴望自由,向往自然,不守封建妇道的青春少女,本来因为女儿身只能乖乖的待字闺中,但练了一点内家真气,又练了一些峨眉派的入门剑法,自然心也变得有点野了。
陈昭的“飞檐走壁”四个字,如同穿透一层窗户纸一般,让她再也抑制不住向往自由的心思了。
再加上梨香院的丫鬟婆子已经沉睡,无人阻止,当即换上陈昭带来的男装,林妹妹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陈昭微微一笑,张开手臂,“玉儿,过来。”
这个称呼……林黛玉有点儿抗拒,但是很快就消散了。
林黛玉走到陈昭身边。
“啊……”
林黛玉抬手掩口,发出低低的呼声,浑身僵硬,因为陈昭把她横抱了起来。
他的臂弯强壮,林黛玉固然年少体轻,但也感觉在他怀里轻如鸟雀,林黛玉的心脏在他怀里热烈而带有丝丝体香的气息中砰砰直跳。
就在她有所期待的时候,身子骤然一松,突然死去了对地面那种稳固的感觉。
飞檐走壁?
林黛玉不由得张开了眼睛,头顶的星辰似乎忽然间恍的近了一些,梨香院的房子和树木从自己眼角的余光消失了。
他真的飞起来了!
风从耳边掠过,怀抱着黛玉的陈昭似乎脚点了一下,黛玉也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所在。
她当然在他身上,可他却在屋顶上纵越。
一排排房子,一棵棵大树。
似乎是几步之间,陈昭已经跳到几里外的一座阁楼之上。
“这……这是哪儿?”
“玉儿,这里是太宗皇帝所建立的钟楼。”
“钟楼?”
林黛玉心中的羞怯早就不翼而飞,她似乎恋恋不舍的从陈昭身上下来,双脚巍巍颤颤的走了两步,然后来到窗户旁向外一看。
他们真的在一处高台楼阁上呢。
此时月华如水,虽是夜里,但视野所见,却能看到一排排房屋,一条条街道。
似乎真的是高达数十丈的钟楼顶部。
林黛玉熟读诗书,知道京城的这座钟楼始建于元代,明永乐大帝重建,明周鼎革之际毁于战火,大周太宗皇帝又重建于此。
林黛玉心如擂鼓,这时候绝对不是因为被他抱在怀里的羞涩,也不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紧张。
而是真的飞檐走壁得来的刺激和快乐。
“真的好高。”
她只说出这么一句话,陈昭已经重新抱住她,飞身跃出钟楼。
林黛玉已经没有了羞涩,只是咬紧牙关,去适应这种令人既向往,又超刺激的飞檐走壁。
陈昭从钟楼跃下,在房屋树木之间纵越,林黛玉的心脏随着他跳起落下的高度,仿佛高跌起伏的抛物线一样一跳一停。
“你要去哪里?”
忽然,她看到前面是一座巍峨高大的城墙,外面是一条护城河,墙上到处是箭楼,似乎灯火点点。
此时太平盛世,京城的城墙虽然有守城的士兵,但不会这么灯火点点。
这般花费,城卫军可支撑不起。
只有一种地方,才敢这么奢侈。
紫禁城!
当今皇帝的内库太有钱了,所以对于禁军的支持自然高了一个档次,因此紫禁城的城墙上,值夜班的士卒点的起火把,燃的起巨烛。
“你要闯皇宫?”黛玉嘶哑着声音,低声叫道。
“不要紧,天底下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
陈昭微微一笑,飞身跳过护城河,跃上紫禁城,从城墙上飞奔而过。
速度太快。
以至于城墙上的禁军,一无所知。
“真的是紫禁城。”
林黛玉惊骇地发现陈昭抱着她在高大雄伟的大殿上一起一落的飞奔。
就算没有进过皇宫,翻看各种书籍,她也知道他们越过的是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
没有人发现他们。
这是什么样的境遇啊?
陈昭抱着林黛玉来到了南城平民区,此处的警戒已经降到了最低,林黛玉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紫禁城啊,皇帝住的地方,他们刚才就去哪里转了一圈,还平安无事。
太刺激了。
“子尚哥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眼看陈昭抱着林黛玉停在一处院落对面的房顶上,看着对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林黛玉问道。
“这里是一家赌坊,赌坊老板叫做龙啸云,本来是山西人,因为想和前科探花抢老婆,被赶出山西,便来到京城讨生活,后来仗着一身功夫,拉拢了一些街头混混,在京城开了这么一家赌坊,专门做过往客商的买卖。”
“这个龙啸云一定无恶不作!”
林黛玉顿时气愤不已。
他爹林如海也是探花,所以她比较关注历科进士,知道上一届的探花是山西人,姓李,才十八岁。
敢和李探花抢女人,一定是恶霸无耻之徒。
“不错,在他的赌坊里,这厮一向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但因为他的靠山是锦衣卫高层,所以无人查处。”
“子尚哥哥要怎么做?”
“当然是毁了这家赌坊,狠狠地收拾一顿这个龙啸云啊!”
陈昭微微一笑,带着黛玉跳到路上,大踏步走向那家赌坊。
第535章 领着黛玉闹赌坊
对于达官贵人来说,京城有的是秦楼楚馆,赌坊酒阁。
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些地方他们就高攀不起了。
所以大家只能讲究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没办法,对于大部分来说,即使你生在京城,也只能在白天为生计奔忙。
而对于初入京城的客商、游人,晚上的消遣很有必要。
大家玩不起只有勋贵才能去的高档场所,只能去一些平民所在的消费场所了。
比如龙啸云的这家赌坊就是为此而设。
他们通过那些混迹在酒楼茶馆的混混掮客,介绍南来北往的客商游人进来。
名字也很应景,就叫银钩赌坊。
进入这家赌坊,要走过一条黑暗的长巷,长巷的尽头有一盏残旧的白色灯笼,斜挂门上,灯笼下却接着个发亮的银钩,就像是渔翁用的钓钩—样。
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那个钩。
看来这个龙啸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生意就是弄得别人家破人亡,所以就起名“银钩赌坊”。
一进门,里面却是灯火通明,陈昭和林黛玉衣衫华丽,一看便是有钱人,那些守门的人立刻热情的点头哈腰,请他们进去。
穿过门廊,进入正厅,刚开厚重的门帘,一进门就能闻到混杂着汗臭,旱烟,油灯燃烧所产生的各种混合起来的古怪气味。
林妹妹下意识的就抬手捂住了鼻子。
她从来没有闻到这种这么古怪的味道。
刚才在陈昭怀中飞檐走壁的时候,闻到的是一种沁人脾胃的体香,很爽很安心。
此刻却只能皱起了眉头。
陈昭笑笑没说话,既然带她进这种地方,他自然给她说过了,但是既然黛玉愿意进来,陈昭也不会阻拦。
不过既然进来了,这种场景终究要面临的。
反正林女侠只是一个玩票的,又不是真的江湖豪客。
银钩赌坊的正厅很大,有十几个桌子,每一张桌子都围着满满的赌鬼。
除了一些本地不务正业的混混之外,有身穿貂皮的关东豪商,有一身长衫来京应试的举人,也有胖的像猪一样的豪绅。
毕竟地处南城,龙啸云做不起达官贵人的生意,只能宰一些来往客商。
反正龙啸云背靠锦衣卫,可以放心大胆的作弊宰客。
就算被发现作弊了,大打出手一顿,将对方塞进诏狱里面再讹一笔银子也是常规套路。
至于打死人,那也可以通过锦衣卫诏狱,往城外乱坟岗一扔,天南海北的谁查得出来?
这两年下来,不知道割了多少茬韭菜。
手里有了钱,身上就有了胆,这一年多,龙啸云做过的恶事还有很多,基本上土匪恶霸做的事情他都做过。
陈昭在调查锦衣卫高层中的指挥佥事鲁云和的时候,顺势发现了他的这个黑手套。
要是按照他以往的打算,直接令麾下兵丁抄家就是。
他最多只是事后问一问,然后用作收拾鲁云和的一份砝码而已。
堂堂锦衣卫同知,当然不会亲自过来。
但既然是带着林妹妹飞檐走壁,怎么可能少了行侠仗义的戏码?
而且既然身边有林妹妹,那当然不能那么粗暴不讲究技术,起码得让林妹妹看清楚这些人是怎么作恶的,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之后再动手。
左右看了看,陈昭拉着林妹妹来到了最大的那张桌子前。
这张桌子四周围着不少人,陈昭顺手扯开前面的两个烂赌鬼,往他们手里各塞了一块银子。
“给爷让路,拿着钱滚!”
两个烂赌鬼本来勃然大怒,可是当看到手里的硬东西是银子的时候,立刻换成笑脸,点头哈腰的攥着银两跑去了别的桌。
林妹妹本来以为那两个烂赌鬼既然拿到钱,就应该高高兴兴的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哪知道他们又接着去背的桌子上耍赌,顿时露出一丝不屑,眼神当中带着“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
无论是在任何时代里,烂赌鬼都是让人瞧不起。
这边陈昭已经站在了桌子旁边,手中的银子掂了一下,随手扔到‘大’上面。
围观的赌鬼们顿时发出阵阵惊呼。
这么大一块银子,怎么着也得有十两吧!
即使过来的客商,也没有一下子出这么大的!
莫非是个大羊枯?
摇骰子的人看了他一眼,按照规矩喊了一嗓子‘买定离手’之后,玩花活似的左抛右扔的摆弄了一会,之后放在了桌子上打开骰蛊。
“二五六,十三点大。”
看到对面推过来十两银子,林妹妹欢喜的说“赢了?”
“嗯,赢了。”
陈昭侧头,压低声音说“这都是套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先让你尝点甜头,后面就该下手了。”
这个套路很简单,但是很有效,林黛玉这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
想想他在扬州收拾了那么多盐贩子,想来赌坊的这点套路他肯定了若指掌。
果然,当看到陈昭将二十两银子再次放在‘大’字上面的时候,那摇骰子的人目露不屑之色,按在惯例喊了一嗓子‘买定离手’之后,开始用了技巧。
就像大汉将军苦练打板子技巧来赚钱一样,摇骰子的人经过长年累月的专门训练,也可以练出各种令人惊叹的技巧。
如果骰子之中再作弊,灌上了铅什么的,那就更加容易动手脚了。
这人已经操作好了,这次开盘应该是二三三,共八点,当然算小。
这样就能轻松把输给这个大羊枯的银子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所以他把骰蛊放在桌子上,即将打开的时候,自然没有注意到陈昭的手指按在桌子上。
当然,即使他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于是骰蛊揭开之后,露出了的赫然是‘五五六’。
“怎么可能?我居然会失误!”
摇骰子的人顿时傻眼了,他可是干这行多年的老手,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失误过了。
“嘚嘚嘚。”
陈昭敲了敲桌子,语气平淡的道:“别发呆,把我赢得银子拿过来。”
对方呆滞了一下,看了一眼陈昭,暗叫一声晦气,还是把四十两银子推了过去。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又所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玩骰子玩久了,偶尔失误一两回也是理所应当。
那家伙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到了第三局,陈昭依旧是全压四十两,依旧压大。
摇骰子的家伙面色凝重,这一次前所未有的认真,将这么多年苦练的手段全力以赴的使用。
然后看了陈昭一眼,冷笑一声,揭开了骰蛊:“这一次是一二三通杀……一五六,居然是大?怎么可能?”
三颗骰子安静的躺在那里,赫然是一五六。
而不是他全力以赴,摇出的一二三通杀。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这家伙也不是傻子,只一转念就明白过来。
很明显,对方来者不善,截胡了他的局。
“你出老千!”
他恼羞成怒,指着陈昭大喊。
“你敢诬告大爷我?这是你的赌坊,你的桌子,你在摇骰子,你居然有脸说我出老千,是不是输不起?输不起开什么赌坊?”
周围一群烂赌鬼,有不少跟着陈昭下注的人,当即大声嚷嚷,各种喊声都有,闹得乱哄哄的。
对方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叫道:“有踢馆子的!”
不大一会,从后面涌出一群彪形大汉,将这桌子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上唇微留髭须,就是眼神非常阴狠,胆小的人看了就会不由自主移开目光的那种。
“这位公子请了。”
“你又是谁?”
众多彪形大汉当场就要发飙,不过被他拦住了:“某乃龙啸云,乃是银钩赌坊的老板。”
“龙啸云……”
陈昭故意拉了一个长音,惹得林黛玉心中直笑。
“……没听说过。”
陈昭声音很淡然。
“公子说笑了,在下什么身份,岂能入公子之耳,只是这个赌坊的红利,也有锦衣卫的分润,得罪了公子之处,还望海涵。”
“锦衣卫啊%”陈昭依旧拉了一个长音,然后依旧很淡然的道:‘没听说过。’
“呵呵呵。”龙啸云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神扫过陈昭身旁的林黛玉,面色微微一怔,但随即面色如常。
“这位公子气度非凡,宛若神仙一般,没听说过锦衣卫的名声,也实属寻常,在下喜好结交天下豪杰,不如大家做个朋友如何?”
能开赌坊的家伙,从来不是只会围殴使诈的市井莽汉。
尤其是京城这地方。
大抵是天子脚下,能人辈出,在市井厮混的草莽头头,若是没有一个七窍玲珑心,只怕这赌坊最多开三天就得易主。
尤其是像龙啸云这种在老家得罪了探花郎,还敢跑到京城厮混的家伙。
要知道,探花郎乃是朝廷的“宰相储备干部”,一般都是要留在京城的直接做翰林院编修的,是皇帝的文学侍从官,主要负责起草诏书及机密文件。
能在探花郎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一难,并在京城干出一番名堂,足以可见这龙啸云有一颗谨慎之心。
他的赌坊的确是坑人无数,可坑谁也是有讲究的。
他最多坑写零散客商,以及独身脚夫之类的,从来不敢动有能量的人。
第536章 领着黛玉闹赌坊-续
在这一片街道,他龙啸云还算是一号人物。
可出了这几条街,他就是个屁。
他敢让翰林院编修李探花知道他的存在吗?
绝不得罪得罪不起的人,这是自从他从山西逃亡之后,铭记在心的事情。。
毫无疑问,此时的陈昭,在龙啸云的眼中就是不能得罪的人物。
看看对方身上的气度,便知其器宇不凡,绝非凡俗之辈。
尤其是眼神当中的淡然,显然身上处理过无数的人命。
别说他了,他身边那个俊俏的小书童,就一股风流气象,八百里内找不到的气度,就知道眼前这位爷的来历决不能用“简单”二字形容的。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爷是谁。
但是可以判断出来。
京城英雄谱排名绝不会低于二十位。
他当初的“情敌”李探花,也比不上眼前人的气度。
这样的人来到银钩赌坊,只怕就是来耍乐的。
耍着人玩的。
那就尽量满足他!
所以,龙啸云很客气。
甚至客气到低声下气。
但很可惜,陈昭带着林黛玉行侠仗义,本来就是要找茬的。
若不找茬,岂不是等于和这龙啸云同流合污。
所以,陈昭一副蛮横的语气:“少废话,快点赔钱!没钱赔,老子就拆了你这黑店。”
这样的家伙经常遇到,龙啸云每次都能处理的十分妥当,所以也不生气,只是招呼手下赔钱。
不过,他当然不会只赔陈昭那八十两,这一满桌子的烂赌鬼,至少有一半的跟着陈昭投钱,所以赔下来差不多有一百两。
他一天才赚多少?
既然眼前这位公子这么不识抬举,那也不必接待他了。
客客气气的送走就是。
我不招待你了,你能怎么着我?
就在龙啸云准备发话之际,却见陈昭从怀里拿出了一旮银票。
山西那帮走西口的票行开出的银票。
每一张一千两,一旮子银票共二十张,足足两万两。
龙啸云的眼睛立刻红了!
作为从山西出道的江湖大佬,龙啸云可是太明白这些银票的价值了。
甭管山西商人有这样那样的传闻,他们票行信用却是顶呱呱的。
陈昭干脆的把二十张银票仍在了‘大’字上。扬起下巴看着龙啸云:“爷今天要玩的痛快,你敢不敢跟?”
龙啸云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
这可是两万两银子啊!
虽说这是京城,但两万两银子依旧高不可攀。
他每个月赚下的钱财,有一大部分供给了锦衣卫指挥佥事鲁云和,还有一部分供给各位金主,只有少数的才能落到自己腰包。
他龙啸云拼死拼活干了两年,自己攒下的银子也不过两千两。
两万两够他攒二十年的。
够他当初创建一个堪比李园的兴云庄的梦想。
一想到创建兴云庄,娶一个堪比探花夫人的娘子,龙啸云顿时眼镜变得通红,喘气声也变得粗起来。
有两万两银票在招手,就算对方是京城英雄榜上的人物又如何?
就算是太监义子、阁老衙内又如何?
这两万两银子到手,我立刻跑到江南蛰伏起来,等风声过去再去山西做个富家翁,绝足不来京城就是。
想到这里,他顿时热血沸腾起来,口中淡淡一笑:“我们银钩赌坊,笑迎八方来客,只要公子愿意敢下注,某家便接下了。”
“倒是一位豪杰,那就来吧。”陈昭一脸微笑。
这次龙啸云亲自动手摇骰子,一连串的动作之后,重重的将蛊钟放在了桌子上。
陈昭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等到龙啸云揭开了盅钟,赫然是‘三四五’。
在四周哗然的声响之中,陈昭淡淡的笑着“我赢了,赔钱吧。”
龙啸云脸色大变,随即露出一丝狰狞,猛地一拍巴掌,叫道:“关门,动手!”
大概是做惯了的缘故,随着龙啸云一声令下,几十号大汉同时答应,立刻有人关上大门,有人分配武器。
转眼间,几十条大汉手持刀斧围拢上来,四周的客人们尖叫着四散躲避。
大概是做惯了的缘故,这些四处躲避的客人也多是附近的烂赌鬼,一个个的抱着脑袋躲得远远地,眼睛却睁得老大。
他们估计经常见到这种场面。
在他们心目中,那个嚣张的公子哥只怕要凄惨出局。
而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书童,自然要面临各种凄惨了。
果然,那个小书童见到这种场景,顿时面色大变,抱着脑袋蹲下了。
果然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雏儿!谷
龙啸云大喜,叫道:“给我拿下两人,大爷我要……”
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只见陈昭站着不动,一伸手,一丈外的一把钢刀便落入他的手中,然后又见他依旧站立不动,离着一丈远就连连挥舞。
然后,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几十条大汉们连连惨吼,纷纷向后跌落在地,所有的兵刃全部落在地上。
只是片刻之间,刚才还一脸狞笑的大汉们,全都躺在了地上。
除了他们的惨嚎之外,整个赌馆再无别的声音。
龙啸云和众多手下,以及周围的烂赌鬼们一起,全都长大了嘴巴,无法合拢。
真的是神仙下凡?
连林妹妹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慢慢的站了起来。看向陈昭的俏脸,一副“我崇拜你”的神色。
概因整个大厅虽然有一大票人在到底嘶吼,但却没有任何血色出现,没有刺激到林妹妹那敏感纤弱的神经。
毕竟陈昭是何等高手,只伤人断骨不出血,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陈昭拉着林黛玉,慢慢走到龙啸云身边,看着对方惊愕的神情,微微一笑:“就问你怕不怕?”
“噗通”一声,龙啸云双膝跪倒,磕头如捣蒜:“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毕竟是见多识广的龙啸云,不说他本身也有一身功夫,他还见识过真正的大高手出手的场景,知道眼前人不是什么神仙手段,而是高深武功,只怕比李园的那个李探花武功还要高深无比。
面对这种场景,除了磕头求饶之外,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就是找死。
“呵呵。”陈昭飞起一脚,将龙啸云踢到一边去,然后目光环视四周的客人们:“烂赌鬼们,拿着钱赶紧滚蛋,不滚的就留下来陪他们。”
此言一出,客人们立刻轰然而动。
有的没了命的往外跑。
也有的十分机灵,顺走了桌子上的银两。
当然也有人更胆大,居然去赌坊柜台上一番乱抓。
当然了,桌子上的那二十张千两银票纹丝未动。
没有人敢去拿。
烂赌鬼们都走了,陈昭慢慢走到桌子前,看了看银票,又看了看林妹妹。
“哦哦哦。”林妹妹如梦初醒,立刻跑到桌子面前,将二十张银票收起来,排得整整齐齐,双手交到陈昭手中。
一副小跟班的角色。
“听说你们这个赌坊专门收拾落单的肥羊,在天子脚下干逼良为娼、害人家破人亡的勾当?”陈昭看着龙啸云询问“有没有这种事情?”
龙啸云跪在角落,汗出如浆:“绝无此事,龙某是山西人,来京城是投奔我那义弟,翰林院编修李探花。龙某身受李探花教诲,一向行事光明磊落,喜好结交天下豪杰。从不会做这等下作之事!”
“你和前科李探花是义兄弟?”陈昭惊讶的看着对方。
这家伙为了活命,扯虎皮拉大旗的本事很强吗!
明明自己是李探花的仇人,却在我面前说他俩是义兄弟,也太不要脸了。
不过陈昭沉吟了一下,没有动手收拾他。
毕竟林妹妹在旁。
他可不像让林妹妹真的变成行走江湖的女侠,那只是林大小姐的生活调味剂。
家里生活很幸福,外面领略一下精彩就行了。
因此陈昭对林妹妹道:“这群人挺坏的,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林妹妹也是绝顶聪明之辈,只一皱眉便道:“他们罪不至死,今天给了他们教训,若是他们依旧知错就改,那就到此为止吧。”
陈昭拍拍手道:“好!霹雳手段,侠义心肠,我听林女侠的。”
林黛玉喜滋滋的点点头。
在她看来,这些人各个带伤,而且还损失了大批的银两,这个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陈昭转悠看向龙啸云:“记住了,我是华山派岳不群,这位是我师妹林……宁女侠,今日绕你们一命,日后再听闻你们有何为非作歹,定杀不饶!”
“岳大侠放心,宁女侠放心。”
龙啸云磕头如捣蒜:“小的一心做个好人,绝无坑人之举。”
林黛玉顿时喜笑颜开,感觉自己真的做了一回江湖女侠。
“好吧。”
陈昭走过来揽着林妹妹向外走去:“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林妹妹感觉不虚此行,当真又刺激又好玩,可谓是心满意足,便高高兴兴的当先离开。
陈昭慢了一步。
然后在出门前将手中钢刀轻轻一震,刀片碎成几十片,飞也似的点在大厅之内所有人的身上。
包括龙啸云在内的所有银钩赌坊的人,全都在列。
其实刀片很轻很薄,击中那么多大汉也不致命,但刀片上却附有陈昭的“生死符”。
等陈昭带着林妹妹飞上屋顶,跃出百丈之外的时候,,银钩赌坊才传出阵阵惨嚎。
可惜,那个时候林妹妹是听不见了。
等他回到梨香院之后,重新做回林大小姐,这种城南市井下九流的消息,也永远不会传到国公府里。
在林黛玉的心中,这些人以后会改过自新,不再为非作歹。
可实际上,包括龙啸云在内的众人,都会在难以忍受的痛痒之中惨嚎而死。
算是为他们害死的可怜人一个交代吧。
第537章 贾蓉请客
这一夜,黛玉辗转反侧,一夜未睡。
不过她是兴奋的没有睡,再加上身有内家真气,所以第二天早晨起来,依旧精神抖擞,去贾母那里问安,也未曾失了礼数。
荣国府内,王夫人叫人请来了凤姐子。
“见过太太。”
“琏儿媳妇,今日叫你过来,是你薛姨妈来信了。”
“啊,薛姨妈,有什么要紧事吗?”
“他们已经到了通州了,这两日便能进京,栖霞院打扫的怎么样了?”
“太太放心便是,我已经安排婆子打扫好了,姨妈他们进京就能搬进去。”
“那就好,你薛姨妈才三十多岁,还有你那蟠儿表弟,宝钗表妹,都还年幼,咱们一定要招待好。”王夫人也哀叹着说道。
“太太放心吧。对了,薛姨妈的蟠哥儿和宝钗表妹多大了?
王夫人想了想说道,“我记得蟠哥儿比宝玉要大四岁,宝钗比宝玉要大两岁。”
凤姐脸色一喜,按下不说,谈起了其它要事,都是各处用钱的事情。
末了凤姐说道:“太太说得是,咱们府上事多,只是现在没有那么多余银,要从绸缎庄里调些寸头来。”
“这样拆东墙补西墙可不行,绸缎庄还要银子去收丝茧。大观园也要修建,你看看,哪处借着我们家的银子,赶紧把它收回来了,短些利息也不要紧。”
“好的太太,我这就去办。”凤姐低着头应道。
回到屋里,凤姐就急冲冲地问道:“爷呢?还没回来?”
“回太太的话,二爷今儿还没有回来。”有奴婢答道。
“这个短命鬼的,只怕又去爬哪家娼妇婊子的床了吧。”凤姐坐在炕上,气得胸口一起一伏。
“二奶奶,你这是怎么了?谁气到你了?”平儿挥挥手,示意婆子丫鬟们都退下,她坐到旁边,轻轻地抚摸着凤姐的后背,柔声问道。
“府里的这些爷们,一个个清高的清高,贪财的贪财,好色的好色,顶着诗书世家的牌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花银子跟流水一样,好像这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平儿被凤姐前面的话给吓住了,听到后面,才知道凤姐是在烦恼府上的收支亏空。她是凤姐的贴身丫鬟和得力助手,知道一些内情。听到凤姐这丧气的话,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只是随口说道。
“二奶奶,你莫要烦心这些事,如今娘娘已经做了贵妃,再等宝玉长大些,中了试,这家业自然就会兴旺起来。”
“哼,宝玉,唉,老太太那么宠他,太太那么惯他,十岁的人了,还在跟姐姐妹妹们一起玩耍。宗学都是去两天,歇三天,读的什么书?看看人家林姑父收的好侄子,且不说明年开春就要下场应试中状元了,单单现在就管着锦衣卫番子,将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番子整治的服服帖帖的,那才叫爷们!”
“二奶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想跟人家做生意,自然要把人家的底细打听清楚。谁不知道他手下有三大商社,什么南极鹅、果子狸和秒秒东,都是金山银海的产业。”
“南极鹅、果子狸和秒秒东,这商社名字起得怪怪的。”
“名字虽然怪,可是产业多啊,你们那西洋琉璃宝珠,人家随手就是五百颗,还有那一系列的西洋玩意,谁能比得过,这不是金山银海吗?”
“二奶奶,难怪陈公子能给皇帝送这么多银子?”
“是啊,所以我就在想,怎么样才能跟陈昭的生意搭上关系,一起做生意。正巧了,今日听太太提起我在金陵的薛姨妈,她有位女儿叫薛宝钗,正好十三岁。”
“二奶奶,你的意思是保这桩媒?”
“宝钗表妹总得叫我一声表姐,叫太太一声姨妈。保了这桩媒,我跟陈昭成了亲戚,荣国府跟陈家也成了亲戚,不用拐着弯通过林家找关系。想必老太太也该满意了。
“那湘云呢?”平儿有些不忍地问道。
“她,”凤姐双手绞着一根手帕,过了一会恨恨地说道:“只能怪自己命苦了。”
……
却说陈昭这日离开军训场所,回到府里,孙晓东便走上前来,递过来一张帖子。
“大人,有人送来份帖子。”
陈昭打开一看,眉头微微皱起。
原来是齐国公府的当家人陈润文、修国公府的当家人侯孝康联名发的帖子,说是要在松鹤楼设宴,邀请即将参加明年下场应试的士林文人,开一个文会,权帮诸位“前同窗”扬名,希望陈昭能够赏脸参加。
原来这个陈润文,侯孝康两家虽是国公府邸,却也早就弃武从文,家里的子侄辈也出过一两个举人进士,和文人墨客走的很近,所以时常召开文会,帮他们派系的文人扬名。
当然,陈昭也知道,这指挥佥事鲁云和也是齐国公府安插在锦衣卫的人。
大概是他刚收拾了龙啸云,引起了鲁云和的注意力,生怕他搂草打兔子把自己打下来,所以这老鲁赶快去抱了幕后主子的大腿,才有的今天的这个帖子。
“或许是看我天天忙碌武事,无暇复习功课,便想在会试之前出出我的丑。”陈昭看着帖子,随手扔到一旁。
“大人,那我们还去吗?”孙晓东忙问。
“去,当然得去。”
陈昭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里走,孙晓东又递上来几封信,有林如海的书信,还有三大商社的董事们寄来的。
在他们眼里,陈昭虽然年少,可却是才华横溢,任何事都能一言而决,且每次决断必有大成。
所以他们时常给陈昭写信讨教主意。
看完这些书信,陈昭一一持笔回信,转眼太阳西移动。这时,宁国府贾蓉派人送来帖子,说他在家中设宴,请陈昭过府一叙,点明作陪的还有琏二叔。
陈昭想了想,略备了些礼物就赶了过去。
宴会设在宁国府后院一处阁楼连着的亭子里,果真只有贾蓉和贾琏二人,见到陈昭来了,都高兴地迎了上来。
“子尚,你这些日子可是名扬京师,都知道你这位扬州来的考生非同一般,还没下场便被陛下委派整顿锦衣卫,据说当今京城的英雄谱,你可是名列前茅!”
听完贾琏的话,陈昭连忙谦虚了几句,心里却在嘀咕,你个琏二,整日只会留恋烟花柳巷,居然还在乎什么英雄谱
“陈世叔,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主人家贾蓉客气地拱手道,他虽然比陈昭要大好几岁,但辈份摆在那里。
“拒霜,客气了。”
心里却在吐槽,这贾家人军功世家,儿孙辈俱都被这风花雪月熏染的像个女人,结果连名字也都像女人。
三人落座,寒嘘了几句,贾蓉便直奔主题。
“有件事还要劳烦世叔。”
“拒霜请直说。”
“前几日,贱内回娘家探望老岳父大人,说起贱内幼弟的学业,颇是苦恼。小侄岳父,年过半年有了这个幼子,名唤钟,字鲸卿,现在已经九岁了。在家里由老岳父启蒙了两年。只是小侄的岳父当年不过举人功名,苦熬了半辈子才落得个工部营缮司的小郎官,无权无势。一腔期望全放在我这小舅子身上了。只是名师难求,本想着让他拜在贾家族学代儒公门下读书,但他三天两头生病,所以听说世叔虽然年少,学业有成不说,身体也如熊虎一般,所以想让鲸卿拜在你的门下。”
“谁门下?”陈昭怔了怔问道。
“世叔你啊。”
“我?不成,不可以,绝对不行。谁都知道我现在也只是一个举人,明年要下场会试,而在此之前每日忙得脚下生风,我还教授弟子?岂不是误人子弟!”陈昭连连摆手道。
“世叔何必谦虚呢!你十八岁便中举人,在扬州,在京城都做出一番事业,可谓是胸透韬略,为一幼子老师,倒是委屈世叔。只是贱内岳父切切嘱托,还请世叔怜惜小侄,开恩一二。”
贾蓉的话让陈昭恍惚了一下。
秦钟是穷人家的贾宝玉,吃不得苦,受不得罪,在贾家族学也每日和宝玉手拉手,去一趟馒头庵还和小尼姑勾搭上,也是一个超级不省心的。
陈昭才不愿意带这样的学生呢。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拒绝:“拒霜,此事万万不可。不是小可不给拒霜及令岳父面子,而是收徒事大。小可才学浅薄,岂敢为人师?”
这时,亭子连着的阁楼里,隔着门窗响起一个悦铃般的声音。
第538章 可卿之音如悦铃
“陈世叔,且听侄媳一言。”
陈昭双目满是疑惑地望向贾蓉。
“是贱内秦氏。”贾蓉脸上露出微微难堪,低着头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老婆秦氏,我还知道她叫秦可卿,正被你老爹贾珍虎视眈眈呢。
“陈世叔,幼弟秦钟,年不过十岁,正是求学上进之时。家父年迈,秦家期望全在幼弟身上。近日闻得世叔文武双全,陛下看重。明年春闱必定金榜提名。贱家不敢求世叔屈就为幼弟恩师,只求指点学业一二,来年也好考个举人功名,且了家父心愿。”
这话比贾蓉说的有理有据还有恳请之情多了。
果然是个兰心蕙质的。
秦氏连忙又说道:“幼弟秦钟天资聪慧,读书也很用功,只是苦于无明师指点。只要世叔稍加指点,定能进取,必不敢辱没世叔名声,而且舍弟身子骨薄,还想请世叔捶打捶打……”
听了秦氏的话语,又见贾蓉在那里连连作揖,贾琏也在旁边劝道:“秦家一片苦心,还请子尚看着一场亲戚的份上,垂怜一二。”
陈昭长叹一声,“也罢,既有拒霜你夫妇二人如此苦求,又有琏二哥帮劝,我再拒绝就不近人情。这样,我先列个书单出来,请舍弟按书单读书,然后每五日到我府上一趟,我考校一二。同时我会指导他呼吸之道,以强健肺腑,先如此,如何?”
“谢过陈世叔。”秦氏在门窗里面欢悦地说道。
“多谢世叔,多谢世叔。”贾蓉也是没口子谢道。
“先不要说谢,既然要我指点,那我必定是严厉的,若是令弟不堪管教,我少不得也会动用手段。”
“那是自然。谁不知道锦衣卫番子听闻世叔之名,如闻虎豹。今日还请陈世叔和链二叔多饮几杯,贱妾先告退了。”秦氏说完,听得阁屋里灯笼晃动,人影摇曳。
陈昭扫了一眼,只看到贾琏伸长着脖子,望着阁屋,有些失神。贾蓉却是满脸喜色,正起身给陈昭和贾琏斟酒。
“呵呵,”等秦氏走了,贾琏也开始放松下来,恢复了在秦楼楚馆的风采,“上回子尚贤弟说你喜骑射,不知你何时有空,我们几个聚一聚,练习下骑射。”
贾琏一脸的笑容,俊美的脸上满是猥琐:“也让你见见,京师的爷们也是骑射双绝的。哈哈!”
贾蓉陪着笑了一会,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站在亭子旁边,欲言又止。
“什么事?”贾蓉看了,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大爷,老爷问,都这个天色了,吩咐你去买喜来居的酱菜,如何还没买来?”
贾蓉脸色一冷,随即满是诧异之色问道:“我不是禀告过老爷吗?今天会合琏二叔宴请陈府的子尚世叔,我今早上就禀告过的啊。你回去跟老爷说清楚。”
“是的大爷,小的这就去回禀。”
小厮走了,但亭子里的气氛却有些冷了。
陈昭看了看天色,发现不早了,再晚恐怕就要宵禁了。自己是管着锦衣卫番子不要胡来的,若是自己被巡街御史戴着,那可就丢人了。
万一这位的幕后也王锦衣卫里惨沙子,那可就撞枪口上了。
“琏二哥,拒霜,这酒我也喝畅快了,我们来日方长,择日再聚,今晚就到此,如何?”
“那怎么行?”贾琏另有心思,怎么肯就此放陈昭走呢?“谁说喝够了,根本没有喝够。继续喝,就喝高了,这东府有的是地方安置你,就算没有,我西府还有地。”
“琏二叔这话是在臊我,今晚世叔必须要喝好。就算喝高了,也有地方安睡。要是世叔嫌地方简陋,我把我的屋子让出来给世叔睡。”贾蓉高声说道。
“琏二哥,拒霜,你们这是要灌我酒啊。”
“难得咱们三个聚在一起,明日又是休沐日,子尚你也不用去操练锦衣卫番子,何不喝个痛快。”
听完贾琏的话,陈昭也不客气了,放开了喝。这两位,长得是俊,可喝酒就太菜了,绑在一块都不是对手。
正喝着,又有两个小厮急匆匆过来了,走到亭子旁边,作揖道:“大爷,老爷发怒了。”
贾蓉端着酒杯的手不由停住,愣在那里问道:“老爷说什么了?”
“老爷说,陈府的昭哥儿有琏二爷帮忙陪着就好了,你抽个空,去买份酱菜的时间都没有吗?可见是根本没存有孝心。老爷叫你去跟前听训。”
这话说得有点重,贾蓉只得向陈昭和贾琏拱手作别,匆匆跟着小厮走了。
“珍世兄对拒霜太苛刻了吧。”陈昭对贾琏说道。
“唉,就这样。珍老哥身为我们贾府族长,对谁都宽厚,唯独对蓉哥儿严苛,打小就这样。我们也是见着可怜,说过几次。可人家是父子,谁也不好说些什么。”
“唉,这事闹得。怕是我连累了拒霜,还是先走了吧,留在这里尴尬。”
“别,子尚贤弟,你还是等着蓉哥儿回来再说吧。要是你就这么走了,传到珍老哥耳朵,里指不定对蓉哥儿又是一顿编排。”
“也罢,我且等拒霜回来。琏二哥,我们喝。”
“子尚贤弟,其实我呢,还有事想找你帮忙。”喝了两钟,贾琏凑过头来,低声说道。
“琏二哥只管说。”
“我呢,管着荣国府里的营收生计。这些年,北边的田庄收成一般,全靠着江南和京师的几个铺子商号的生意支撑着。可是近几年,生意越来越难做。我呢,寻思着找些新门路,有意想跟贵府联手,不知贤弟能不能给个方便?”
“我们两家世交,这点小事必不在话下。明日就给我那几个手下掌柜写封书信,将贵府的情况说一说。你呢,再派几个得力的掌柜的,去趟扬州,看看有什么生意可以合作。”
“那太好了,多谢贤弟,我敬你一杯。”贾琏大喜道。
“琏二哥客气了。”
过了半个时辰,贾蓉才回来。他的脸上似乎有些痕迹,衣服也换过一身。先来就告罪一句,自罚了三杯。
陈昭和贾琏不好问些什么,只是说些其它的话。
听得贾琏提及跟陈家联手做生意的事情,贾蓉脸色转了几转,迟疑地说道:“世叔,小侄原本也开不了这个口,但事情如此,不说也要说。我东府的底细,琏二叔是知道地,支应艰难。府里名下也有几家铺子和商号,不知能不能也和贵府商号联手做些生意,贴补家用。”
贾琏在一旁帮衬道:“昭哥,东府这边,珍哥有些好奢华,敬老爷又一心向道,时不时要刻经施粥求功德,这银子也是吃紧,还请昭哥儿一并体恤些。”
“那还不简单?左右不过是一封信的事。”陈昭拍着胸膛笑道。
于是贾琏和贾蓉大喜,一场酒宴喝的十分尽兴。
第539章 她在丛中笑
陈昭对贾家东西两府的底细早就摸得透透的。
要说好奢华,荣国宁国两府都一样。只是荣国府有老太太压着,不敢胡乱来,多少还有些法度。
宁国府里,一个敬老爷,只顾着修道成仙,拼着命花钱布施,好积满功德羽化飞升。当家的贾珍没人管,花起钱来仿佛家里有金山银海,如何不苦了管着府里营生收计的贾蓉?
节流是不敢节流了,只能想着开源。可这开源哪有好开的?
大周开国百年,有弄钱的好门当早就被人占完了。
贾蓉也没本事挖个新门当出来。
他要有那本事,何苦在家里受他老子这份气?
陈昭答应贾琏和贾蓉的请求,表面上看是豪情仗义,内里不过是想做魏武帝而已。
凤姐,可卿……
想到这里,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陈昭竟也不由得一些微醺。
所以理所当然的留在了宁国府过夜。
只是在贾蓉搀扶他的时候,他悄声说了一句话:“今晚喝的尽兴,子霜若是乐意,改天去我府上做客,这男人啊,要想有尊严,就得有所依仗啊。”
贾蓉眼睛随着陈昭的目光,瞟了一眼后面,将身后的仆役离他远了些,顿时了然,满脸是笑地答道:“只要世叔尽兴就好,哪天世叔有空,小侄一定到府上去拜访。”
……
齐国公府的当家人陈润文、修国公府的当家人侯孝康两家举办的文会,到场的士子多是诗词大家,因此酒宴之上,彼此唱和,多有诗词大作产生。
而陈昭甫入京城,便被皇帝抓了壮丁,负责整顿锦衣卫之事,是以虽然是举人身份,文采之名并不突出。
齐国公和修国公合办文会,一方面为了给他们襄助的文士扬名,另一方面,自然是打算拿捏一番陈昭了。
这个陈昭勤于公事,必然拙于诗词,此时不趁着文人聚会折辱他,为门下走狗报仇,更待何时?
走到松鹤楼下,自有仆人过来牵马,并有咨客过来询问:“公子,敢问是赴哪家的盛宴?”
“齐国府和修国府。”陈昭答道。
“公子是赴两国公府联决办的文会。在三楼,公子请进,两位壮士这边请。”
护卫们当然得去别的地方,否则有辱斯文啊!
陈昭不以为然,提着衣角,依次上了楼。
在二楼通报了姓名,下来一名小厮,将他引到了四楼。
这里已经坐了二三十人,侯孝康和陈润文两人,在各处打着照应。今日两人都是文士打扮,镶金挂玉的,颇有谦谦君子之风,令人一看边生出好感。
不得不说,四王八公绵延至今,能人辈出,如今的贾家外表看着光鲜,但侯、陈二家却有能人。
背地里可能一样的花天酒地,但是明面上却能操持实事,收拢人心。
见到陈昭到了,陈润文连忙迎了上来,拱手作揖道:“陈兄屈尊到来,让此文会蓬荜生辉,月辉星煜。”
“闻得两位兄台共襄此盛会,为我等士子扬名,如此大善之事,弟定要前来,以附骥尾,观摩学习。”
陈昭的态度比陈润文还要卑恭,两人一通谦逊,旁边的侯孝康听得牙酸,连忙上前说道:“先生请入座吧。”
在仆人引领下,陈昭走到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安然坐下。
等了一会,有不少人陆续到了,有这段时间名动京城的赶考举人,有国子监的天之骄子,还有一些知名文士。
此外还有国子监的教授、助教等人,其余直讲、待讲十余人。
到后来,还来了三位翰林院的学士。
这可是众人的榜样。谷
毕竟翰林院是养才储望之所,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等。地位清贵,是成为阁老重臣以至地方官员的踏脚石。
所以众人纷纷起身,向三位大人拱手行礼。场面一度混乱。
陈润文敲了敲桌前的小铜钟,四楼一片安静。他站起身来,朗声道:“明年春闱会试就要来了,今日我与陈世兄一并举行这次文会,一是想为学子们扬名;二是讨个好彩头,愿诸位春闱中试!金榜题名!”
“好!”众人齐声叫好道。
待到众人声音小些,陈润文继续说道:“今日,延请了众多名士。有翰林院……大人,……老大人,……老大人。还有国子监左司业……,教授,……,助教……,以及其他贤达先生十余位,作为今日的评判。”
看了一圈众人,看到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陈润文不由心中一阵得意。不过当他的目光扫到靠窗某一桌时,脸色顿时冷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热情洋溢,继续说道。
“今日是为扬名求彩头,不是考试,大家诗词作兴,若有佳作,当传遍京城,饮酒相贺,如何?
“好!”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谁也不乐意名次排在他人之下。
诗词做的再差,只要不涉及排名,那大家就舒服了。
“今日只论诗词,暂且不论其它,题目由几位大人合出,届时再揭晓。”侯孝康站出来道,“现在大家先好好吃喝一顿,填饱肚子,再以文会友。”
“好!”众人齐声叫道。
侯孝康挥挥手,仆人鱼贯而上,迅速在各桌上摆好菜肴。每桌三荤三素一汤,总计七个菜,取小三元、大三元、殿试夺魁七元之数。
酒足饭饱,伙计们流水介地转了一圈,桌子被收拾地干干净净,然后摆上文房四宝,茶盏则被放到了一边。
几个担任商议了一番,便有一位直讲大声宣读
“题目已出,几位大人、先生合计,如今是天寒季节,万物不发,唯有梅花盛开,众人就以梅花为题目,做诗词一首,请诸位动笔。”
陈昭桌上的几个彼此谦虚一番,就按年纪长幼来写。
各写一首送上去之后,众人点评一番,忽然一位翰林院学士一拍桌子,大声道:“好词!好词!陈昭何人也?”
陈昭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拱手道:‘学生在此。’
“这首《卜算子-咏梅》反陆游之意而做,真乃写得很蕴藉,句子极俏丽,使人一读再读,越咀嚼,越有味,可谓是翻除了千古新意,我当敬酒为贺!”
说完,连饮三杯,大声念道:
“卜算子·咏梅
读陆游咏梅词,反其意而用之。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楼阁里一片寂静,众人都在品味着这两首词。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突然暴喝一声:“好词!好词!”
有一人念道“风雨送春归,”接着是两人,三人,四人。大家都是读书人,记性好是必须的。过耳不忘一篇文章做不到,区区一首词,而且是聚精会神听的一首词,如何记不住?
读到最后一句“她在丛中笑!”
几乎整层楼的人都在诵读。
声音之大,不仅让松鹤楼其余楼层都鸦鹊无声,左右两翼楼也停了丝弦歌声。
数息寂静后,叫好声,鼓掌声,跺脚声,轰然而起,再从四楼蔓延开了,直向三楼,二楼,一楼,左右翼楼席卷而去。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陈昭拱手道:“得幸侯陈两位贤兄举办此盛会,才使得小弟忽有灵感。今日妙手偶得这首好词,得家中有事,先行告退了。”
又转向众人道:“诸位同窗学子,还请尽兴,再出佳作!陈某不才,先行告退了。”
第540章 满满的敬畏
等陈昭再去锦衣卫当值的时候,遇到的锦衣卫同僚们看向陈昭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敬畏。
以为是畏惧,现在又听闻陈昭在文会上做了一首好词,整个京城都响遍了,这是妥妥的文武双全,盖世英杰,将来必定入阁拜相的。
若是功劳有李德裕、张居正那般,说不得还能封王!
当今大周,可不只是皇族能封王,四王八公里面,不就有四位王爷吗?
人家也是立下了泼天般的功劳。
陈昭方才二十,已经是子爵,临考前还被皇帝抓壮丁整顿锦衣卫,多么受皇帝重用,可见一斑。
锦衣卫的事情很顺利的继续向前推进,陈昭每曰里就是早起后去城北的校场走一圈,然后回到值房处理下各项公事,再回自己的宅邸,不过回到自家院子也闲不下来,各处的公文还是很多,每日都忙到半夜。
饶是如此,他也时常半夜潜入贾府梨香院,带着黛玉满京城的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黛玉从开始的兴奋加手足无措,渐渐变得从容起来,不仅如此,她虽然年幼,在梨香院也开始拿得出手,女主人的威仪日渐强势。
梨香院虽属于贾府,但相对独立,林黛玉又有林如海夫妇寄来的钱财,豪气的很。
至于外管家也没有麻烦荣国府,反倒是由林如海委托,陈昭找了一个年老有经验,且老实可靠的管家领了三五个下人,为梨香院操劳外务。
而陈昭搬进了皇帝御赐的宅邸,可是身边却无丫鬟婆子,反而和一群亲兵住在一起。
贾府听说之后,却是阵阵鄙夷。
尤其是贾母,连连叹息,没有在考虑湘云与之结缘的事情。
在老太太想来,子爵乃是何等的尊贵,锦衣卫同知又是何等体面,怎么能和一群武卒住在一起?没得降低了自己的牌位。
这样的人,怎么是湘云所配?
而王夫人更是连连冷笑。
那个林如海的贤侄也不过如此,果然是上不得牌面的粗坯武夫,自甘堕落和一群兵卒生活在一起,想来林家丫头的家教也不过如此,配不上她的宝玉。
至于她的凤凰蛋贾宝玉,听到这个消息更是不屑一顾。
枉自以前以为陈昭风流俊秀,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做的诗词那么优越,虽然好仕途经济,却也不过一个蠢禄,但是现在看来,说他蠢禄实在是抬举了他,简直下里巴人都比不过的。
于是宝玉便去贾母哪里哭求,让她安排人让黛玉搬到府里,和他就近住。
惹得贾母好一番安慰。
只有贾琏冷眼旁观,背地里暗自取笑。
荣国府的“正牌”老爷贾政还养了一群清客,不少小厮在前院呢,也没见别人说三道四,怎么陈昭和一群锦衣卫亲兵住在林府前院,就有荣国府的人指手画脚了?
荣国府的人,就是眼高手低,全看不清自己是什么牌位了。
贾府内部人的看法,贾琏私下里也给陈昭透露了,可是陈昭哪里会放在心上?
如今已经是三月份了,春光正好,孙连城和赵汉德两个千户中有四个百户的人算是能够达到整训的要求,现在给他们的要求是练十五天,做十五天,也就是去校场训练半个月,然后回来当差半个月。
而训练场也开始召集千户的锦衣卫兵卒,一律从基础开始训练。
警察司的第一批合格军卒也是正式启用。
虽说起名叫警察司,但是实际职责做的是巡警的活计,毕竟大周的警察,实际上是衙门里的衙役。
但是巡街缉捕,也是锦衣卫的工作。
所以陈昭打乱编制,重新安排,警察司的兵卒每两人一组,穿飞鱼服,挎绣春刀,行走在分配的各个街道之上,一切违法违规之事都要管理,还有协助顺天府捕快查案的义务,这二人胸口都挂着哨子。
若有二人合力处置不了的情况,那就吹响铜哨,邻近街道的同伴,听到哨音后过来支援,再处置不了,则立刻上报警察司,这边宪兵司的人则会出动,宪兵司的兵丁并不只是缉查不法,目前他们还是锦衣卫中最精锐的力量之一。
宪兵司已经运转、整训司已经运转,警察司也渐渐上了轨道,陈昭这边也是轻松了很多。
李隆一家都搬了过来,在附近置办了产业。
张鹤青、韩孝忠皆是如此。
这李隆是皇家供奉,这个身份是摆脱不掉了,但是既然被陈昭重用,却也不用多想,大不了每日给皇帝发个密报而已。
其实也算不得密报了。
他的身份林家一开始就知道。
如果锦衣卫、龙禁卫在每一位大臣府上都有密探一样。
李隆被皇帝安排到林家,一是为了保护,二是为了监视。
只是到了现在,监视的作用性更大一些。
“大人,YZ那边传来消息,到下个月,今年的盐税便可以收到定额数量了,另外,SJ那边已经收集到足够的海图和船图,准备开始造船了。”
幕僚张万年开始禀报事务。
张万年本来随林如海去山东赴任,不过陈昭缺乏幕僚人才,以他的年纪也很难找到优秀的幕僚人才,别人推荐的也不放心,只好请老爹送上一个。
这林如海便给儿子推荐了老熟人张万年。
陈昭笑着点点头,颇为高兴,那帮盐商就是欠收拾,必须时刻紧着绳索,时不时来一场杀鸡儆猴,他们才会老实,那帮官僚才会晓得疼痛。
至于海船厂走上轨道,却是是他一力促成。
大周虽然不是闭关锁国,但是发展却有停滞的感觉,陈昭想着未来推动几次下西洋,让中华依旧保持在世界前列。
正要说下一件事,外面听差却有通报,说是锦衣卫某处总旗王平求见。
原来这王平是这一批锦衣卫整训人员中的佼佼者,被陈昭提拔重用。
他也乐意做陈昭门下走狗,每每有什么消息,便来通报。
不过这一次,却是陈昭唤他而来。
“虽说京城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但也是鱼龙混杂,有各种豪强、混混、青皮存在,你去打听下,把名字拿过来。”
京城的豪强,自然不是说的那些大户人家,而是那种结帮结派的匪盗,那种横行一方的地痞恶霸。
有的在外地打家劫舍,却跑到京城销账。
有的坑蒙拐骗,专欺负良善人家。
更有的敲诈勒索,无恶不作。
当然,某些官宦子弟、富豪人家的后人,也一样的嚣张跋扈。
但无论是哪一种,受影响的都是京城治安,吃苦的是广大老百姓。
听到陈昭让他打听这样的人,王平也是纳闷了下,不过能给陈大人办差事,这个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喜事,连忙跪下领命说道:
“小的领命,一定打听完备了给大人送来。”
说完喜滋滋的下去了,等王平下去,韩孝忠从书案上抬起头,开口说道:
“如今陛下的权势愈加稳固,已经开始敲打龙首宫里的羽翼了,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陈昭坐在那里摇头说道:
“神仙打架,遭殃的总是小鬼,过几个月我就得离开锦衣卫了,但你们肯定会被陛下留下重用,既然要操持锦衣卫,那就得让锦衣卫立身正,这样才不会当了箭靶。那帮清流手里有笔,口中有舌,除非锦衣卫站住道理,否则轻易不要招惹。即便是皇权推动,我们也万不能犯错。”
第541章 宝玉:陈昭是佞臣
尽管警察司现在不过几百人在南城各个街道上巡逻,但看到身着飞鱼服,挎绣春刀,面色严肃的兵卒在街上来回走动,作歼犯科的人总归会心存顾忌,不敢动手,各处的治安已经好了很多。
原本这等街头巷尾的琐事小案,都是由顺天府的差役捕快们负责,锦衣卫如此尽心的办差,他们可是清闲了不少。
街面上没了事情,可进入蜡月以来,顺天府这边却一刻不得闲,从府丞孙绍宗向下,一直到下面不在编的书办文吏,捕头捕快以及最普通的差役,没有一个人因为外面案子少而清闲下来。
这孙绍宗是贾琏介绍给陈昭认识的。
他虽然是个文官,却出身军旅世家,兄长孙绍祖是京城巡防营的统领。
这孙绍宗身材高大,体格雄健,一看便是大将猛士,事实上也确实天赋神力,力能扛鼎。
不过实际上是个熊皮狐心,没有走武将路线,而是走了文官路线,一直走到了顺天府丞的位置——妥妥的顺天府第二人。
这孙绍宗投奔陈昭,和王平他们的心思大同小异,那就是都看出陈昭前途远大,所以想早点过来抱大腿。
陈昭和这个孙绍宗喝了几次酒之后,便禀报了皇帝,安排人写了公文,签了印章,亲自带到顺天府,亲手交到陈昭手中。
两人在值房里嘀嘀咕咕许久,等陈昭离开之后,孙绍宗便召集所有顺天府官吏开会,要清查这些年的案子。
他要统计每年发生的,由百姓们报过来的大小案子,事关偷抢蒙骗的案子。
顺天府和其他官府一样,做事拖沓,做公事不如做私事有劲头。
所以这件事是孙绍宗以公家的名义提出,却以私人的名义送出了不少金银,大家再暗地里抱怨,也不好蒙混过关。只得全力以赴。
孙府丞本人就是一个极有手腕的,何况背后还有锦衣卫大佬,他要清理这些事的,大家自然明白背后的含义,再加上有金银在手,自然不敢懈怠。
于是很快,这些年京城之中每年偷盗、抢劫、拐卖、设局坑骗这等刑案的记录被整理出来,送到了陈昭手中。
这不清点不知道,一清点,连陈昭都吓了一跳。
这几年来,京城所有的这些刑事案件加起来,牵扯到的金银竟达到百万两,受害百姓达上万人之多。
陈昭不敢怠慢,立刻去见了皇帝。
孝德帝也吓了一跳:“都说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这坑蒙拐骗,设局害人的勾当竟然如此之多。这还都是百姓报官的,加上没有报官的,岂非更多?难道我大周都城,竟然如此不宁?”
一时之间,他背着手在文华殿中来回走动,最后停下脚步,沉声道:“陈昭,朕命你全权负责此事,一定要将京城清理干净!从严从重的打击犯罪!朕要让京城,换一个朗朗乾坤!待明年三月春闺,让你安安心心的进考场。”
听到皇帝这般表态,陈昭立刻知道孝德帝是有雄心壮志的,当即拱手道:“陛下放心,这次‘严打’,臣必定全力以赴!”
腊月中旬的时候,巡捕司的锦衣卫兵卒在大街小巷,人流汇集之处大声诵读公文,这些兵卒和从前不同,天气虽冷,可他们衣甲穿得齐整,刀端正的摆在腰间,一人展开公文朗诵,一人则肃容站在一旁。
此外顺天府的衙役、五城兵马司的统领也都在一旁站立,显然是三家联合站队。
“……偷窃,动粗抢夺,当街斗殴,聚众搔乱等等不法之事,从重从严惩处,勿谓言之不预……”
自打两千多年前京城建城开始,京城百姓几乎见识过所有的新鲜事,试想连“城头变幻大王旗”都是建市几千年的余兴节目,京城百姓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京城百姓虽然见多识广,但是“严打”这种惠及自身的新鲜节目却发生的少,竟然觉得新鲜的很,往上盘几代,乃是传说中的时代,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不过大家很快就体会到,这个名目推广出来的好处。
比如南城集市上,有个小偷偷了钱包,眼看就被人抓住,但是忽然现身几个彪形大汉,直接威慑住了众人。
“不想挨揍的就滚远点,自己看不住钱包那是你没本事!”
几个大汉嘴角淡淡,浑然没有把满集市的人放在眼里。
但话音未落,便听到凌厉的哨声响起来,很快十几个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手持木棍的锦衣卫兵卒冲了过来,直接将这几人团团围住,呵斥完毕,棍棒齐上,直接将那几个彪形大汉,连同小偷一起砸倒在地,捆了一个结实。
“抓到小偷及其同伙,依律如何处置?”
“每人三十板子!”
“锦衣卫执行严打,加倍实施,改成六十大板,打死勿论!”
“是!”
立刻有几个锦衣卫兵卒被推举出来,举起棍子就狠狠地打。
这些兵卒都是经过几个月的整训,每一个都被教官们打骂过,各个都是一肚子的气,动手行刑的时候下手可不会轻了。
顿时“啪啪啪”的皮开肉绽声。
几个小偷还想硬顶,装一下英雄好汉,哪知道十几棍子下去,便痛苦大叫,爷爷奶奶的拼命喊。
但是执行者被人盯着,说六十棍子就是六十棍子,谁也不能松手。
所以又是几十棍子没命的打下去,当即打死了两人,其他几个人也出气多进气少,就算养好了也成废人了。
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在一处。
不过像这样坑蒙拐骗的货色,打死打残都不会有人可怜。
只不过陈昭却不满意。
打死打残怎么行呢?
“严打”的政策终究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哪能说打死就打死呢?
留着干活、劳教不更好吗?谷
于是陈昭赶快推出新的命令。
棍刑改为鞭打。
鞭子下去虽然血肉模糊,不过上了药倒是能养好,人也不至于残废了,但上药诊治之后,却也不是把人直接放回去,而是押到城外等待。
为太上皇修建陵墓,正需要大量人手呢。
汉朝的时候,皇帝一登基就开始给自己建造陵墓。
不过之后大家没那么傻了。
不少皇帝都是当了十几年了,感觉年老力衰了,便开始给自己修建陵墓了。
太上皇更是不一般。
他二十岁登基,当了四十五年的皇帝,一向大权在握,威严隆盛,总觉得自己会千秋万岁。
直到大病退位,才开始考虑修建陵墓。
今上的年号是“孝德”,这孝顺和道德方面做得极好。太上皇的陵墓自然是超大规模的。
所以安排的劳务人员十分多。
陈昭想皇帝之所想,利用严打收拢大批罪犯,有不少人直接发配到那里修陵墓去了。
当然只有罪大恶极的家伙都送到那里,活活干到累死。
罪行不大的人发配到城外的庄园里。
那些庄园都是锦衣卫高层,以及各路神仙的庄子,正缺人手修建水利,有的是活,现在锦衣卫主动派遣兵丁,押送这些犯人干活,自然求之不得。
这里面有的忙碌,进进出出都有整训中的兵卒看押,想要逃跑是不能的。
当时公文上说的明白,刑罚之后,还要劳动改造,将这人锤炼的规矩了,才可以放他一个自由身。
有的人在城外的庄园里干一个月就可以回去,有的人则是要被送到燕山一些深山老庄里,有的折腾。
人都是畏威不畏德的。
但是当小偷团伙被打死,设局勾当的家伙被送到城外干活之后,京城城的治安风气猛地变好,重典之下,性命攸关,没什么人不害怕的。
许多正经事不做,一贯祸害街坊四邻的地痞混混,还有什么整治一片地方称王称霸的丐帮豪杰们,此时全都战战兢兢,能出城的都是出城,投亲的投亲,躲避的躲避。
若是龙啸云死后知道这严打,他一定痛恨陈昭为何不早点推行严打。
去庄园里劳作,比疼痒而死强多了。
不少人私下里讨论,这种严刑酷法,只怕是违背了圣人的微言大义,说不定那些文官会谏言,尽早取消这等高压的。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文官们的顶头大佬们的庄园,正由这些犯人免费干活呢,大佬们肯定乐观其成。
果然议论了没几天,没有听到什么谏言,反倒是又有消息传出,说是锦衣卫各处正在顺天府那边清查积案,往年犯了案子,没查出来的,情节严重的,还要彻查。
锦衣卫同知陈昭亲自和顺天府丞孙绍宗对接案件,定要把所有的犯罪案件彻查清楚。
要知道这个世上就没什么十全十美的勾当,做了案子,当曰里用了银子,托了关系,蒙混拖延了过去,锦衣卫真要查,只怕是一查一个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就算这些沉得住气的也是抓紧向城外走了,唯恐被人扫到,打死了不说,去做苦役也熬不住啊!
但是对于富贵人家,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当日贾琏在贾母面前提起锦衣卫的威风,贾母等人连连赞叹,王夫人不发一言,只有宝玉在一旁连连撇嘴。
等他回到院里,便对袭人说道:“我看那个陈昭可不只是蠢禄,更是一个欺君的小人了,什么京城‘混乱如此’、‘百姓惶恐不安’,不得不推行严打之策,我看纯粹是胡说八道,不过是利欲熏心的佞臣罢了。我们也是居住在京城之中,为何从没见过那些小人?这太平世界、朗朗乾坤,分明是陈昭在陛下面前颠倒黑白,林姑父教导出了这么一个佞臣,真是太可惜了。”
他往常这么说,丫鬟们必定会随声附和。
哪知道这次他说完,袭人只是呵呵一笑,脸色淡淡,显然并不同意他的话。
宝玉正要再问,一旁的晴雯冷笑道:“二爷这话说的真是清闲,你平时在哪里生活,往外走又有多少仆从?这大观园、荣国府又有多少人看家护院?奴婢没读过书,却也听说过‘何不食肉糜’,今曰听你言语,方知真有其事,真是受教了?”
宝玉顿时哑口无言,半响才赔小心向晴雯说软话。
这一日陈昭来到锦衣卫衙门,点完卯之后正在自己小院批阅公文,沙金瑞却走了进来,和陈昭打了个招呼,笑着说道:
“方才太仆寺少卿张大人派人过来致谢,说他去年丢了几匹马被咱们找到了,京城城这个折腾,却没想到被今曰抓到的偷马贼卖到洛阳那边,这贼人一抓过来就吓破了担子,慌不迭的要交待立功。”
陈昭笑着摇摇头,太仆寺主管马政,丢了几匹马不算什么,但要是贫寒人家丢了牛马,只怕要家破人亡。
“陈大人主持的严打,真是给咱们锦衣亲军张脸啊,现如今弟兄们在街上腰杆都是比从前直了,这都得感谢陈大人啊!”
“都堂夸奖了,都堂以后还是称呼陈昭名字就行了,在都堂面前当不得这个大人。”
沙金瑞背着手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陈大人做的这般功劳,不只是陛下,便是百姓们也无不夸赞的,明年三月份你金榜题名,锦衣卫也得承你的情!”
沙金瑞毕竟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只要平稳落地,干完这一任退休,这辈子也就稳稳当当了。
但他终归是是锦衣卫世家,看着在陈昭的主持下,昔日泥沙俱下的锦衣卫焕发新生,蒸蒸日上,沙金瑞也是与有荣焉,因此有机会便过来示好,毕竟自己或许用不上,但儿子孙子还要在锦衣卫当中干下去。
第542章 强抢民女
京城西城与南城的交界处,有一条街道,因为长了几棵银杏树,便被称为银杏大街。
既然是大街,自然是街面宽敞,再加上又靠近西城贵人处,于是这里面的店铺比较多。
不只是店铺,青楼、赌坊、酒楼自然也是很多。
其实贵人居住的地方,后街上都是跟着他们讨生活的自家族人,一个个的帮闲,带着贵人子弟们跑到这里来玩耍。
有他们捧场,只要店面环境不太差,都能发财,银杏大街这边也是如此,青楼、赌坊、酒楼应有尽有,生意兴旺无比。
岳阳就是银杏大街这边的一名锦衣卫,从前不过是最下面的校尉,跟着早入锦衣卫的老卒后面办差的。
因为年龄符合条件,成为第一批军训的成员。
他为人实在,不太爱说话,训练的时候也能吃苦耐劳,很受寇仲等人器重。
因此整训完毕之后,他便是第一批调入警察司,然后成为第一批上街巡视的锦衣卫。
人都是想上进的,岳阳这样的实在人成为第一批受到提拔的锦衣卫,自然被上面的人重视,只要认真工作,不犯错误,升职加薪不在话下。
因此岳阳能这么快就上街实习,颇让一些人羡慕。
以前跟着锦衣卫老卒上街的时候,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再加上心中看不惯那帮老卒的做派,心中着实憋屈。
而现在走到街上,不但衣服穿得干净,人显得精神,一番严打后收拾掉一群胡作非为的杂碎,也让岳阳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看着锦衣卫巡街,不但街上的人目光中带着敬畏,沿街店铺的掌柜活计,也都笑嘻嘻的打招呼,言语中也带着亲切。
锦衣卫在这段时间体现出来的价值,让交惯了保护费的店铺老板、伙计们感到深深的亲切。
因为自从岳阳他们走到街上,处置了几个小偷,清理了几个丐帮头子,排解了几家纠纷吵闹,所以大家对他的态度自然好了许多,甚至早晨的时候,有早餐铺子的人主动上来塞点心。
这种受人尊重的感觉,实在是清爽。
当然,这些事锦衣卫也不是白做的,各家各户都上交“平安银”,由警察司统一分配,大家虽然拿的不多,但是干的有心气。
因为不受窝囊气。
而且因为岳阳的勤勉,警察司的千户还专门在整训的校场上点名夸赞,据说连锦衣卫真正的主帅陈昭陈大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了。
好的名声传出去,升职的前景自然有。
有人说他明年就能升小旗了。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岳阳眉眼间都有压抑不住的喜气,高兴的很。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听说林同知已经向陛下提起申请,给我们巡街的兵丁下发寒冬补贴。”
岳阳的两个巡街的同伴一个叫张青,一个叫孙立,都是话痨,喜欢打听消息,这种好事自然拿来炫耀。
说话的这位便是张青。
岳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是眼睛也亮了一下。
孙立没听到这个消息,有些疑惑:“这当然是好事,可我们是锦衣卫武卒,虽说陛下乾纲独断,但是毕竟以文御武,文官会同意这个提案?他们都没有见到什么寒冬补贴呢?”
岳阳听了,也是心中一紧。
虽说他们地位低,朝廷上的事不懂。
但是如今文官当政,讲究什么众正盈朝,对于武人的忌惮和打压从未停止过。
前段时间在黑辽立下军功的理国公之孙,世袭一等子爵柳芳,可以说是武人的榜样,现在不也被那帮文官连连弹劾,被迫致仕回京吗?
这等寒冬补贴,文官自己都没见过,怎么会让锦衣卫享受到?
却听张青笑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锦衣卫陈同知乃是陛下的善财童子,最受陛下信重的,当年清理扬州盐商,如今主持京城严打,给我们锦衣卫争门面,陛下倚重他,自然会同意他的申请了。”
正说着,忽然感觉前面人多了些,岳阳抬头望过去,却看到旁边一条窄巷当中,一干人围在了一个院子门前,从人群中隐隐能听到吵闹的声音,还有女子哭喊。
岳阳三人对视一眼,急忙赶了过去。
这窄街两边的人家都是大门紧闭,偶尔有人打开门缝偷瞧一眼外面,又急忙的关上。
对面是一个茶馆,而茶馆门口站着的,对面那宅院门口围着的,都是一些青衣小帽的家仆,也有些身着劲装的彪形大汉,这时候正喧闹不停。
“陈姑娘,你不要想不开啊,你要进了伯爵府,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不比这清苦曰子好啊,来来,放下……”
“闪开!!再过来一点,姑娘我就死给你们看!!”
“陈姑娘,你爹娘借了银子还不起,要搁其他处,早就抄了你们家宅院,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都要上街上要饭去,这还是东家发善心把你的契约给了定远伯府上,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啊!”
“……就是就是,到时候和我们柳公子修仙享福,又当了神仙,又有富贵享受,你这么看不开什么……”
“姑奶奶清白身子,可不是去卖给别人糟蹋的!!别过来!!”
七嘴八舌的劝告声夹杂着一个女子凄厉的叫喊,在宅院门口,有个神色灰败的中年人站在门边,有个嚎哭的妇人正揪着他厮打。
对面茶馆里面,有一个年轻的公子正坐在那里,周围人都围绕着,却没有一个坐下的,显然这公子地位很高。
不过这公子脸色不算太好,面色灰白,眼睛深陷,完全是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悠然自在,嘴角含笑:“烈女好啊,烈女好啊,胭脂马才有征服的味道,那些乖乖的老实女子,玩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大周的女子就是要比察哈尔的女子过瘾。”
“锦衣卫办差,无关人等散去,不然小心问罪!!”
里面吵闹,外面听到有人中气十足的大喊,街面上的人都知道这巡街锦衣卫是做什么的,呼啦一下子散开,跑得慢少不得被皮棍抽打两下,可也不疼,散开也不远去,又是远远的看着。
但是那些家仆却视若未见,而站在院子里面的一个大汉回过头,看见岳阳等人,冷声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钱就卖女,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便是你们锦衣卫来了,也要讲道理!”
他这一席话说的温和,但是却气势十足,犹如闷雷一般,倒是让岳阳他们心神猛震。
不过岳阳他们也是受过训练的,很快便稳住心神,指着那大汉道:“把话说清楚,如今正在严打,对于那些设局坑人的勾当,锦衣卫一律查处,你们若是被人指出坑蒙拐骗,城外的帝陵有的是你们身影!”
那大汉怔了怔,眉头微皱,正欲说话。
忽然门外传来那个年轻公子的声音:“有意思,有意思,天子脚下,锦衣卫竟然这般敬业,老胡,将陈家的卖身契给番子看看,看得懂就让他们滚!”
那陈姑娘正拿着一把剪刀抵在脖子上,看到锦衣卫兵卒,不禁眼前一亮,急忙叫道:“军爷!军爷!他们引诱我爹去赌,输了银子,借了驴打滚的银钱,天杀的,借了五十两,半个月不到居然滚成了五百两,还不起银子,就要拿我去抵账……”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位,设局陷害,罪加一等,你们若是撕毁契约,就此退走,从此不来这里,我们也可以当什么事没发生过,否则这可是强抢民女。”
岳阳上前一步,冷声说道。
“什么!”
说话间,那公子已经走进院子,手中的折扇轻轻拍打在手心,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说道:“京城里一个小小的番子也敢在我面前拿大,老胡,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那公子一声令下,那叫做老胡的大汉立刻应诺,
他看向岳阳,冷声道:“这位官爷,我家公子已经下令,若是还想有个体面,那就自己走出去吧!”
岳阳大怒,喝道:“锦衣卫当差办案,你们竟敢抵抗,罪加一等!”
说罢亮出木棍,严阵以待。
张青和孙立也是抖擞精神,亮出军棍。
三人成品字形站立,立刻将周围的人全部盯住。
虽说军训时间短,学不到什么高深的东西,但岳阳一向是踏实的性子,学的认真,再加上身为锦衣卫,本来底子就不错,见老胡一拳打来,他杆棒直接就戳了过去。
在他想来,大汉看样子是个练家子,有几分手段,但是他们用的却是军中手段,一向追求简洁凌厉,定能将对面的江湖汉子给打倒。
可岳阳判断错了,那老胡迎面一拳却不是用老,看着他杆棒刺来,居然向边上挪动了步,却又是靠前。
岳阳大惊,手中杆棒改刺为横打,左拳却是打了过去,大汉虽然一惊,却还是躲了过去,然后一拳砸中岳阳的胸口。
岳阳踉跄几步,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跌坐在地上,在地上才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那公子在一旁冷笑道:“看你这番子胆子不小,原以为有几分手段,看来也不过如此!”
张青和孙立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挡住岳阳,抽出绣春刀,张青大声喝道:““锦衣卫警察司办差,你居然敢殴打官差,识相的就速手就擒,回衙门说个清楚,要不然……”
看到那绣春刀,那公子冷笑一声,一脸不屑一顾,站在台阶上的一名青衣汉子从怀中摸出个东西,一抖手丢了过来。
那张青防备不及,“哎哟”了声,左手握住了手腕,手腕处已经青紫,这个酒色过度的公子一挥手,叫老胡的大汉两步到了跟前,重重两拳,将这张青打到在地上,然后随即一记扫荡退,将孙立也踢出数丈之外。
“哈哈哈,耍个女人都这么麻烦,京师这里贵人多,你们两个猪狗不如的番子混帐什么,嫌活的长吗?”
那公子哥一脸鄙夷,看了一眼那个陈姑娘,对那老胡道:“动作麻利点,回去再收拾这匹胭脂马!”
“是!”
老胡点头应诺,身体一晃,飞身来到陈姑娘身边,伸手一点,那陈姑娘手中剪刀落地,整个人也是浑身一颤,脸色下的雪白。
又有几个汉子走了过来,抓着他就走。
那陈姑娘的父母哭着喊着,却被公子的下人一人一脚踢飞,一群人上马扬长而去。
满街上看热闹的人都是不敢向前,什么巡街的锦衣卫,这才威风了几天,就这么被人收拾了,还是富贵人家得罪不起。
陈姑娘的老娘趴在地上,看着一行人骑马远去,也顾不得打自己老公,就趴在门槛上嚎啕大哭,而老陈依旧是一脸灰白,坐在那里兀自流泪。
躺在一边的岳阳三人根本没人理睬,岳阳颤抖着手摸出铜哨,几次放到嘴边,可因为疼的厉害,连喘气都有些困难,那里吹的动哨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哨声响起。
第543章 薛蟠,你的事发了
宪兵司千户张鹤青纵马驰骋,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衙门门前下马,边丢下缰绳,边开口问道:
“陈大人可在值房?”
门口的兵卒连忙殷勤的上前说道:
“陈大人正在值房!”
张鹤青点点头,随手摸出一块银子丢了过去,不理会那眉开眼笑连声致谢的护卫兵卒,大踏步的向内走去。
到了陈昭值房门外,让旁人通报了,里面刚招呼进去,张鹤青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却看到经历司的百户裴纶快步跑来,张鹤青打了个招呼,开口问道:
“为了巡街锦衣卫被打的消息来的?”
裴纶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后面脚步声响,却是顺天府丞孙绍宗走了过来。
三人见面,还没来得及说话,孙绍宗已经说道:“下官也是为银杏大街一事而来。”
张鹤青肃声说道:“一起进去吧,我也是来禀报此事。”
进了陈昭的值房,张鹤青还是上前见礼,恭敬的说道:
“警察司在东城巡街的一名校尉今曰被人打了,是看到一官宦子弟设局坑骗,用了驴打滚利滚利,最终强迫父亲卖女,锦衣卫上前阻拦,却被那人打了,打人者扬长而去。”
陈昭眉头一挑,脸上却露出冷笑,开口问道:
“官宦子弟,什么官宦子弟敢这么不长眼?先不说这个,那校尉所做可合乎规矩吗?可有人证吗?”
陈昭第一句话明显是发了脾气,不过随后还是冷静的问话,张鹤青依旧低头禀报说道:
“合乎规矩,先报出身份,然后再行驱散拦阻,不过却没打过对方,三个人都吃了很大的亏,万幸都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
“吹哨子叫人了吗?”
“吹哨子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走远了。”
“为什么不抓!?旁人打了锦衣卫的兵卒,咱们还是占理,你们为什么不抓!!本官定下的规矩都忘了吗?”
陈昭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抬高了声音说道,张鹤青抿了抿嘴唇,低声开口说道:
“下面的人想要动手抓人,不过属下却拦下来了,因为牵扯到的人比较麻烦。”
“哦?是哪家的王孙公子?皇家的,四王八公?谁家公子有这么大能耐?”
“是新任定远伯柳海龙的公子柳如剑,再怎么说,那定远伯也是刚入京居住,人家是军功封伯,咱们要是有什么动作,只怕别人说兔死狗烹,虎落平阳什么的。”
原来前段时日,镇守归化城的总兵柳海龙因军功封为定远伯,卸职入京。
张鹤青不紧不慢的说道,陈昭点了点头,声音放缓了些,开口说道:“在扬州历练这么久,来到京城,你已经越发稳妥了,看得出来,你已经锦衣卫亲军的中坚力量了!”
陈昭说完,又看向孙绍宗:“孙兄,往常听说你神断孙通判,如今成为神断孙府丞,这次为此事而来,莫非有什么想法?”
陈昭笑了一下,说道:“若是在从前,顺天府接到这样的案子,只会不了了之。要是顺天府的衙役敢管这件事,最后也是他向这位柳公子道歉,别人还会说他多管闲事!”
陈昭点点头,依旧看向孙绍宗,问道:“那么若是你来处理此事呢?”
陈昭道:“我是顺天府的府丞,但陈同知却是统御锦衣卫,这其中是不同的。”
张鹤青和裴纶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糊涂。
陈昭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知道,可是连成句子,我咋不懂了呢。
陈昭站起身来,对张鹤青道:“去喊李隆来!”
“张鹤青、韩孝忠、裴纶、王平、林飞……”
陈昭一个个名字点出来,念了二十个名字,顿了下又是说道:“半个时辰之内,全部集合,本官要亲自带队。”
说完这话,他又看向孙绍宗:“孙府丞可愿意随我一起拜访定远伯府?”
孙绍宗点点头,郑重的拱手说道:“下官追随林同知左右!”
……
京城达官贵人、世家公子去玩乐的地方,叫做长乐坊。
就和金陵的秦淮河、扬州的名玉坊一样,都是青楼云集的所在地。
京城其他地方也有青楼,规模还不小,但是这里最正宗,最迷人,最陶冶身心。
当然,达官贵人们来到这里,除了饮酒调笑之外,很多人最要目的为了避人耳目,商谈机密之事。
但是对于世家公子们来说,那就是高乐的地方了。
长乐坊,锦香院中,几个少年公子齐坐一堂,高声喧哗不已。
正是荣国府二房嫡子贾宝玉、紫微舍人薛公之后,金陵皇商薛家的当家人薛蟠,以及什么卫若兰、蒋玉涵之类的少年,还有锦香院的头牌云儿姑娘。、
几人正谈笑间,薛蟠便问宝玉:“表弟每日在家做什么?岂不无聊?”谷
宝玉笑道:“能做什么?无非是写一行字,画一幅画,且打发岁月而已。”
薛蟠笑道:“你提画儿,我才想起来.昨儿我看人家一张春宫,画的着实好.上面还有许多的字,也没细看,只看落的款,是`庚黄'画的.真真的好的了不得!“
宝玉听说,心下猜疑道:“古今字画也都见过些,那里有个`庚黄'?“想了半天,不觉笑将起来,命人取过笔来,在手心里写了两个字,又问薛蟠道:“你看真了是`庚黄'?“薛蟠道:“怎么看不真!“宝玉将手一撒,与他看道:“别是这两字罢?其实与`庚黄'相去不远.“
众人都看时,原来是“唐寅“两个字,都笑道:“想必是这两字,大爷一时眼花了也未可知“
薛蟠只觉没意思,笑道:“谁知他`糖银'`果银'的.“
正说着,小厮来回“冯大爷来了“
宝玉便知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来了.薛蟠等一齐都叫“快请“.说犹未了,只见冯紫英一路说笑,已进来了.众人忙起席让坐.冯紫英笑道:“好呀!平时不出门,在家里高乐,今天倒是都聚在这里了,可见云儿姑娘的面子大。“
宝玉薛蟠都笑道:“一向少会,老世伯身上康健?“紫英答道:“还好,还好。“
薛蟠见他面上有些青伤,便笑道:“这脸上又和谁挥拳的?挂了幌子了.“
冯紫英笑道:“现如今京中有老虎坐镇,谁敢挥拳?不怕被抓去劳教?”
众人哈哈大笑,云儿姑娘道:“冯大爷说的可是锦衣卫同知陈昭主持京城严打之事,怎么着,连你冯大爷也怕?”
薛蟠也道:“那日在街头,我也远远地见了他一面,觉得他也算浊世佳公子,没想到当起锦衣卫来也这么威风。不过我们高乐我们自己的,区区锦衣卫,难道还管的了我们?说起来,还是宝玉的世交兄长呢。”
宝玉摆摆手道:“罢罢罢!这个世兄一心钻营,整天待在衙门,进京城俩个月了,才去我们府上一两次,这个世兄我可不敢高攀。”
薛蟠点头道:“我就说看他不顺眼,却原来是个官迷,有福不会享,那里像我们这般,每日高乐自在?改日见了他,我定然唾他一口。”
冯紫英冷笑道:“薛兄还是谨慎一些好,这可是真老虎。今天上午刚闹出一件大事来!”
众人一惊,忙问详细。
冯紫英道:“就在今天上午,新晋定远伯柳海龙家的公子柳如剑,因为强抢民女,殴打官差,直接被陈同知带队上门,逼着柳伯爷将柳衙内和仆役交出来,然后捆送到犯事的地方,命令当街的锦衣卫鞭打五十,随即送到城外劳教去了,据说要劳教半年呢!”
“强抢民女,殴打官差。这柳如剑是往枪口上撞啊!”
众人一听,心中无不大震。
只有宝玉问道:“却不知道那民女怎么样了?”
云儿笑道:“还是宝二爷怜香惜玉,冯大爷,那姑娘怎么样了?”
冯紫英道:“陈同知赶到的及时,那姑娘也是一个烈女子,未曾坏了清白,所以对柳衙内的惩罚没有加重,否则,只怕用鞭子抽昏死过去,照样去城外劳作!”
众人听了默然。
那蒋玉涵是忠顺薛府的得宠戏子,见惯了王孙贵族的嚣张跋扈,此时奇道:“这位锦衣卫陈同知,虽然来京不到几个月,却是名声响亮,如雷贯耳,便是在忠顺王府之中,也听过他的大名,只是定远伯军功封爵,虽然进京安居,府中却多是守边的精卒,各个战力不凡,晨同知进去抓人,定远伯能咽下这口气?几十个精卒一围,怕是上百个锦衣卫也讨不了好吧!”
宝玉是个天真烂漫的,薛蟠也只会玩乐,眼里没有其他。
但卫若兰、云儿等人却是见惯了风云的,心中一想也是,于是一起看向冯紫英。
冯紫英叹道:“发生这件事之后,得信快的都等着看锦衣卫的笑话呢,哪知道人家林同知就带了二十多人进府,也就一顿饭的功夫,就将五花大绑的柳如剑和他的打手给拽出来了,定远伯柳海龙还让人将那个姑娘送上马车,亲自送到门口。据说一脸的阴沉,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嚣张!太嚣张了!要我说那个烈女子也是傻子,伯爵府里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绫罗绸缎,不必在他家里强?”
薛蟠饮了一杯酒,大大咧咧的道,说完不等别人说话,又喝了一杯酒,嘿嘿笑道:“其实我老薛和那柳如剑一样,也是最爱那良家女子,上次在永定门,我瞧上一美貌的小妇人,因她相公就在左近,她只连推带搡又咬又踹,却偏不敢喊上一声,可惜最后还是没上手!”
这话一说,在场众人齐齐变色。
尼玛!
这薛大霸王也太混蛋了,分明是想弓虽人家啊!
不当人子,真真不当人子!
不过宝玉、蒋玉涵、云儿等人,都是见惯了这种事的,尤其是宝玉,他虽然天真烂漫,但是却也听东府的焦大说过“扒灰”之类的事情,也知道两家府邸不干净,却只是装看不见,万事不由心而已。
更何况眼前这位薛蟠薛大爷,可是在金陵为了抢一个丫鬟,不惜打死人的。
欺负一个良家妇人,对他来说实属寻常。
只有柳湘莲长身而起,冷冷的看了薛蟠一眼,说道:“兄弟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罢冲着众人微微拱手,扬长而去。
“哎!湘莲,他怎么走了!”薛蟠叫道。
他已厌烦了贾家私塾的两个俊秀小厮“香怜”和“玉爱”,正琢磨着找个更加俊秀的妩媚风流男儿。
可巧今日见了柳湘莲,不由得心生爱慕之心,正想着勾搭到手,却没想到人家忽然甩脸子走了,不觉得有些奇怪!
众人知道柳湘莲爱憎分明,却又担心薛蟠胡闹,只得道:“薛大爷,你还是安心喝酒吧!”
一旁的云儿笑道:“我有梯己新样儿的曲子,薛大爷可是要听?“这才把薛蟠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却说众人喝的大醉,薛蟠高一脚低一脚,由众小厮扶着回到家中,拉着香菱发泄一番,香甜一觉之后,忽然一群锦衣卫番子闯了进来,喝道:“薛蟠,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