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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慕寒千雪     天下末年txt下载     天下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34章 一战又起

    “父皇,儿臣回来了!”

    高龑将魏延首级,交到上前的禁兵手中后,见礼作言。

    “嗯!来,这位是马超,日后由他担任汝亲兵统领,护卫汝之周全。”

    “超,见过太子殿下!”

    “马兄不必多礼。”

    高龑口气不大,称了声兄。

    “超当不起殿下尊称,殿下日后唤超孟起即可。”

    “那日后孤之安危,皆赖孟起了。”

    “殿下放心!”

    两人几句话,让高诚安了下心。

    马超没有历史上那般桀骜不驯,想来也是,历史上年纪轻轻就统帅数万西凉军,不比现在。

    “禁军斥候军侯何在?”

    “卑职在!”

    “朕虽仁厚爱兵,然此绝非尔等疏忽松弛之由,汝可知罪?”

    “卑职知罪!”

    “拖下去,枭首示众三军。”

    “诺!”

    “斥候曲屯将、队率、什长、伍长,悉数贬为平民,削军籍改为民籍,爵位悉除。”

    “诺。”

    “斥候曲军卒,战死者好生抚恤。尚存者,一律削爵一级。”

    “其余部曲将士,战死者荣赐爵两级。存者,赐爵一级,另赐钱帛。”

    “诺!”

    “启禀陛下,卫将军回来了。”

    “噢,走,随某去迎卫将军。”

    一听吕布回来,高诚当即起身,率众人直奔辕门外。

    昨夜,若非吕布帐下骁骑,只怕禁军的损失更重。甚至,如非有吕布护持,大周的太子殿下,后继之人,可能就要亡于这一场小小的夜袭了。

    “奉先!”

    刚出辕门不远,便见吕布已是下马,阔步走来。

    “臣,参见陛下!”

    “奉先莫要多礼。昨夜,若非有奉先在,大周存亡,便是旦夕之间矣。”

    “陛下言重了!”

    吕布明白高诚的话,毕竟大周皇室就高龑一位男丁,若是死了,这天下还真不好说呢。

    当然,高龑要是死了,自己所想的一切,也就全都泡汤了。

    所以,昨夜自己才如此拼命啊!

    “走,回帐说话。”

    “陛下请!”

    吕布的回来,不仅仅是带回来了一堆首级,还带来了来自于育阳县城的支援,百余衙役以及数百壮勇。

    虽说来的有些晚了,但考虑战事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还不到一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里,连县令都没有的育阳县,能募集七八百人过来,已经不错了。

    起码,没磨叽到日头高升。

    随后,对吕布所辖的部曲进行封赏后,随行的侍中台几名文吏,也起草了对地方以及军方的处罚。

    陛下御驾至育阳,亲自督导襄樊战事,结果遭到潜行数百里的荆州军突袭。无论如何,沿途诸县长吏、前沿大军都免不了责。就连刚刚组建还不到半月的民兵社,也脱不了责。

    那可是两千人的敌军,就这样在南阳境内横行无阻,直抵御营啊!

    也就是陛下仁厚,换做他人,早就把诸失职之人枭首示众了。

    ……

    御营发生的事,身在前线指挥大军攻城的徐荣根本不知。

    此时此刻的徐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中只有樊城。

    南面已经传来消息,蔡瑁正率水师,与那黄射交战。虽说还未分出胜负,但强攻樊城的效果,也丝毫不理想。

    还是那个问题!

    樊城城小,大军根本施展不开,每次负责攻城的部队,最多不过五千人。其余部队,说白了,只能看戏。

    看着一架攻城重器被焚,徐荣的脸色就多了几丝愠色。

    没想到,文聘的能力这么强。

    水寨被焚,与襄阳的联系断绝,都没能狠狠地压低守军士气。

    当然,这才开始不久。

    “传令,攻城部队撤下,后备部曲继续攻城。”

    “诺!”

    没错,兵多将广的攻城方式,就是打车轮战!

    一两波攻势耗不尽守军气力,那么四五波接连不休的攻势呢,不够的话还有~

    樊城战事焦灼,东南沔水上的水战,更是扑朔迷离。

    三里宽的江面上,两军近三千艘战船,铺开了长达十几里的海面战场。

    战场拉大,也就代表着讯息以及军令的传达不变,甚至在颇显拥挤的战船中,还比不上陆地跑马。

    由是,战前以主力战舰搭配各种辅助舰种,一拥而上的荆州水师,于战场前期似乎陷入了巨大的劣势。

    一二百艘火船,借着风势,撞入大军舟船间,荆州水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辅助舰种上前,替楼船、斗舰等主力舰,抗火船的威胁。

    前军阵型,也被迫出现混乱,后方的舟船可看不到火船的威胁,只是遵照来自大舰的军令,继续向前。

    直到徐徐向后退的前军主力战船,堵住前进道路的时候,才发觉前面的袍泽遇到了难题。

    火船不少,又有江风为助,但对于荆州水师的威胁,谈不上致命。

    毕竟,这是白日。

    许多上前阻拦火船的小船,都一并陷入火海,只有少部分船只能够靠着撑杆,抵住顺风顺水而下的火船。

    不过,这些上去与火船同归于尽的舟船,只不过是炮灰罢了,作用也只是给后方战船争取些许时间,削弱火船的冲击力。

    越来越多的冒突、赤马、走舸上前,用船上撑杆顶住所有着火的舟船。而后,以船上巨弩精确打击,亦或是凭借人力,推翻这些火船。

    这是江面,只要稍有准备,如此庞大的水师,压制住火势,并不困难。甚至,若不是考虑到敌军在侧,主力战舰需要保持战斗力,摧毁这些火船,更加容易。

    而对面的蔡瑁,也正眺望着荆州军的一举一动,压着手势。

    不是夜袭,大白天的想要依靠火船,一口气烧了黄射大军,根本不可能。

    但,打乱敌军舟船的阵型部署,已经足够了。

    “传令,楼船、斗舰、艨艟,全力冲击敌军舟船。赤马、走舸,随主力之后,穿插敌阵,扰乱敌军。游艇、快船,务必保证各舰通讯。”

    “诺!”

    “都督有令,击鼓进军!”

    擂鼓声响起,周军前后千余艘战船,收起船锚,朝着荆州水师杀去。

    行进间,数不尽的快船朔江而上,向后方众多的船只,传达来自大舰的军令。

    实际上,作战部署早有安排,各舰船军吏,也都知道他们应该做甚。

    现在传达的军令,也不过是蔡瑁的再三叮嘱罢了。

    大战一起,指挥必然受限。

    甚至作为冲击敌阵主力之一的大舰,很可能也会陷入焦灼的争战之中。

    所以,能否打赢这场水战,就得看各船对于战术安排的执行力了。

第1235章 酣战

    “周军舟船杀至,准备作战!”

    越过火势,盯着大周水师的荆州军游艇,迅速回到阵中,不断向经途所过舟船传达敌军进攻的消息,直至己军大舰。

    闻讯,在前方负责扑灭火船的一众舰船,纷纷开始后退,向己军主力舰靠近。

    火船已经扑灭大半,剩余的那些已经无关紧要。现在最主要的是跟主力舰汇合,没有主力舰抵挡敌军大船的冲击,只靠他们这些人少船小的辅助舰,根本就是送死。

    要知道楼船可是动不动就百十步长,连那斗舰、艨艟大的都有四五十步长。面对这般大船,擦着蹭着,他们这些冒突、赤马,可能都会发生侧翻。

    毕竟,舰种决定了他们不能承受第一波冲击,亦或者担任第一波进攻。

    但是,相隔不过三四里,等的就是这一刻的周国水师,哪里会给这些荆州水师突击舰种,回到主力舰身边的机会。

    而且顺流而下,乘风突进的速度,也给不了他们足够的时间。

    虽说暂居其后的荆州军主力舰在得到敌军进攻消息后,立马加速上前,可依旧无法迅速越到众多辅助舰种前面。

    甚至由于先前为了避开火船的威胁,大量舟船挤在一起,再加上前面辅助舰种回撤,搞得前军数百艘战船,颇有些混乱,更无阵型可言。

    由是,当五艘楼船带着数不尽的主力舰撞开江面火船残骸后,突兀间出现在众多荆州军小船面前时,大战瞬间拉响。

    “放!”

    并行于前的四五十艘大船上,一口气发射出了几百支弩矢。孩童臂腕粗细的弩矢,在一群小船中肆意横行,无坚不摧。

    挨上船上巨弩发射的弩矢,人身自不用多说,擦着碰着就是两节。也就冒突、赤马这些稍大点的战船还好,能多承受两下。似游艇、快船等,可谓是一发入魂。

    刹那间,聚集在前的一众荆州军小船遭了殃。弩矢横扫之下,人员损失惨重不说,那船身也是一箭一个人身大的窟窿。

    而装填弩矢中的大船可没有停下脚步,以无敌之姿,看都不看跟前的小船,径直碾压而过。

    后方继进的主力舰,路过这些被横扫一波的敌船后,也将蓄势待发的弩矢,泼洒其间,不断摧毁着残存之敌。

    “敌军主力舰,做好撞击准备!”

    一艘周军楼船上,舰艏哨探,冲着身后大吼一声,随即抱紧了眼前桅杆。

    “砰!”

    也许是运气,也许是敌军心生恐惧。

    舰艏擦着荆州军这艘三层楼船的船艏而过,一举顶烂了其船艏后面不远的船身。巨大冲撞力下,荆州军楼船轰然一阵,船身猛然一荡。

    “放箭,快,放箭!”

    “射杀敌军。”

    “水手准备。”

    “反击,放箭。”

    两只巨兽在承受了那一瞬间的冲击力后,当即展开厮杀!

    此时此刻,谁也顾不上那些被震倒震伤的友军。

    毕竟,像这种两船正面相撞,可是最危急的时刻,不论敌我。

    片刻间,弓矢、弩箭、床弩,甚至包括石头,所有能用的远程武器,全都一股脑的朝着对方船上挥霍。

    双方七八百乘员,疯了一般嘶吼。

    舰上骁锐也纷纷聚集到两船紧密碰撞的位置,或用长矛刺击对方,或持刀盾轻兵突陈。

    “杀!”

    杀声愈烈。

    伴随着周军众多主力舰船,越过敌军小船,来到聚集在一起的荆州军主力舰跟前后。

    冲击力不在显得所向无敌,众多舰船纷纷与敌主力舰交汇,展开近距离争杀。

    巨弩、弓矢,火油、火矢,抛石、拍杆……

    一时间,杀声震天。

    而紧随主力舰之后的冒突、赤马,在清扫后方残敌之后,不断穿过交战中的主力大舰,朝着前方敌船突进,试图打乱荆州军的讯息传达系统。

    面对数不尽冲进来的小船,荆州军并非没有举措。前军虽然让周军得了先机,致使大量辅助舰种被灭,几十艘主力舰也陷入周国主力舰的包围之中。

    但中军百余艘主力舰,以及数百艘辅助舰船也不是吃干饭的。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极大的交战差。

    最前沿,周军主力舰配合部分突击舰,正迅速的消灭着荆州军前军舰船。而战场中央,却是周军数百艘突击舰以弱敌强,在其舟船间,四处穿梭,死伤颇重。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战场却是天平式的朝着周军倾斜。

    越来越多的周军主力舰,在与荆州军战船进行一番远程交火后,便朝着荆州军中军杀去,支援突陈其间的辅助舰。

    而荆州军前军主力舰,面对数量倍胜于己的周军,显得非常无力。左右临敌,弓箭、弩矢交汇之下,许多舰船人员出现巨量伤亡,失去战斗力。

    更不用说周军后军舰船逐渐加入战场,接手诸多主力舰的任务,清剿荆州军前军残敌。使得众多的主力舰得以抽身,向着战场更焦灼的荆州军中军挺进。

    战事糜烂,这是黄射对整个战场己军态势的评价。

    驻足在舰艏,眺望着四面局势,黄射不由暗自叹了声气。

    虽说自己想让这些不在黄家掌控的水师送死,但不代表自己没有作出任何安排。相反,临战之前,自己就作出了对于此战的部署。

    只不过这支水师的战斗力,相对而言还是太差了。

    比如面对火船,四下无序,硬生生把自己的阵型给搞乱。

    还有面对周军冒突、赤马突陈之时,中军近千艘舰船,反应迟钝不说,居然还会出现争功追敌的现象。

    要知道那只是些小船,在大军之中穿梭,危害虽说不小。可有的舰船为了追击突船,搞乱己军阵势,危害更甚。

    也不想想,近千艘船,横江数里。就算这些冒突继续向后突进,那又如何?

    大舰后面还有数百艘舰船,不乏主力、轻舟,歼灭彼等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再不济,也轮不到那些大船去追敌啊,让己军轻舟追不就完了。

    所以,看着愈加混乱的中军,黄射一话不说,一令不下。

    下什么令,各船都乱成一锅粥了快,下令就能传达下去?那些船上军吏就会听自己的了?

    真要是听自己的,也不至于打成现在这破局面!

    不过,不得不说这蔡瑁还真是不可小觑。

    集结主力舰冲击己前军,而后以突击舰冲击己中军,打乱己军阵型、通讯。

    以其上驷对己中驷,以其下驷对己上驷。

    想要破除蔡瑁的这套打法,还得靠自家的水师,襄阳这边的水师经久未战,能力差距有点大。

    以周军各船水卒的战斗力来看,算不上精悍。只不过他们勇不畏死,纪律非常严明,这点值得重视。

    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驾乘小船,冲进千艘敌船之中送死!

    前军战败的如此之快,想必也有其间成分!

    中军战场的酣战,持续时间非常之久,足足近一个时辰后。

    周军主力舰,才看到了那艘诸舰护卫的荆州军大舰。

    “斩将夺旗!杀啊!”

    看着挡在身前的己军战船越来越少,周军舟船愈来愈广之后。

    黄射也作出了离开的决定。

    没必要再打下去了,苏飞掌握的后军,已经做好撤退的准备。

    而损失惨重的前军和中军,后续也不会对黄氏掌握荆州水师有任何威胁。

    “传令各船,向襄阳水寨撤退!”

    下完令,黄射便径直折身离开。

    ……

第1236章 下樊城

    晌午正中。

    樊城东南水域的战斗已经结束,作为自中平四年以来,中原大地上最宏阔的一场水战,其足以载入史册。

    不比前几年荆吴之战,那场战争中虽说两军出动的战船,丝毫不下于此次水战。但决定战事胜败的仍旧是两军步卒,水军并未正面大规模展开对抗。

    而这一次,周荆两军近三千艘战舰,摆开阵型,于水面作战,声势浩荡二十里有余。

    樊城、襄阳,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此战。

    所有人都在考虑着,周国水师能够撑多长时间,因为其关乎着樊城所属。

    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最终的结果。

    包括蔡瑁,也仍旧心存余悸。

    望着早已调转船头,扬帆直奔襄阳的荆州水师余部,蔡瑁恍然大松了一口气。

    自己并不清楚为什么荆州水师的溃败如此之快,但胜负已定,现在需要为下一步着想了。

    “传令杨商,继续打扫战场,清剿附近逃敌。左军立即进发鱼梁渚,焚烧荆州军水寨!”

    “诺!”

    片刻间,蔡瑁就做出了抉择。

    今日一战,虽然击败了襄阳附近的荆州水军,但黄祖明日就能赶到襄阳。其部所辖各种战船,不下三千余艘,再加上退回襄阳的残敌,荆州水军仍占据着兵力上的巨大优势。

    己军势弱,又方经大战,绝不能与其力敌,甚至要尽量避免与其交战。

    至于樊城,一天的时间,想必徐荣能够拿下樊城。

    下了樊城,国朝的战略目的已然达到。十几万大军在畔,黄祖再厉害,也不可能把船开到岸上来。

    当荆州水军在鱼梁渚建立的庞大水寨,燃起熊熊烈火之际,远远眺望江河的众人,都不用听斥候的汇报,就知道结果了。

    不论是樊城城头,还是襄阳城头,都可以清晰的望到鱼梁渚附近腾起的滚滚狼烟。

    故而,当文聘以及襄阳众人,见此状际,无不是大惊失色!

    紧接着,水师惨败的消息,迅速开始扩散,其速度连文聘都反应不及。

    说起来,也用不着反应了。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文聘就径直下了城头,回到衙居。

    周军今天的攻势非常猛烈,自己闻讯上东城时,周军就已经派上了第三批攻城部队。而城内麾下诸部,也是第二次轮防了。

    没有生力军支援的情况下,他们最多坚持到傍晚前。

    到那个时候,城内的人即便没有死伤完,估计也已经筋疲力尽了。

    现在,最后的希望已经破灭,樊城守不住了。

    可惜啊!

    如果自己麾下再多两千人,只需要多两千人,凭借城内囤积的粮秣。即便水师溃败,樊城起码也能坚持十余日。

    毕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将军,北门,北门破了,周军攻上城头了!”

    一名军吏慌里慌张的跑进厅堂内,抬头看着正襟危坐的文聘,匆忙汇报。

    文聘点了点头,微微颔首,挥手示意其退下。

    然后,目光转向一直伫立在身后的儿子。

    “岱儿,去请几位校尉来。”

    “将军?”

    文岱眉头一皱,看着自己父亲,心中多少猜到了点。

    这个时候,正值周军攻势迅猛,北门又破,请诸位校尉来,那也就是说....

    “去吧,樊城守不住了。再打下去,也不过凭白添些人命罢了,改变不了整个襄樊战局了。”

    “诺!”

    闻言,文岱暗自垂首,应了一声。

    还真是跟蒯君所言,别无两样啊!

    父亲一向自诩忠义,现在举军投降,对襄阳那边而言,非常不利。

    但,父亲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否则,就算是逃走,他也不会投降。

    难道是父亲,猜到了什么吗?

    一边走着,文岱一边思考着,终无所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为樊城主将,又是大王心腹的文聘,主动提出向周军投降,下面的几名校尉,也丝毫不敢反驳。

    樊城渐危,周军攻势猛烈,水师又被周军击溃......

    且不言他们心里面怎么想,光是文岱领着几十名亲兵,群立于厅堂间,他们也不敢反驳文聘的提议。

    很快!

    樊城四面的守军,就得到了来自中军的军令。

    放弃抵抗,向周军投降!

    军令传达到激战中的城头上时,莫说那些奋死抵抗的荆州军将士了,就连杀红眼的周军都反应不及。

    多余的伤亡,不可避免,好在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在意几个人的死伤。

    城头上的交战突然暂停,让下面观战的徐荣等人,也不禁心生疑惑。随后,便有军吏来报,言城内守军放弃抵抗,临阵弃械投降。

    反应过来的徐荣,不禁扬起了嘴角,笑着与身旁徐庶道:“呼,终不负陛下所托,樊城拿下了!”

    “先前斥候报言鱼梁渚大火冲天,蔡都督那边想必是大胜,文聘即便不投降,也决然撑不到入夜,情理之中。”

    徐庶面容间,看起来并没有说的那么轻松,反而又言道:“不过,荆州上下众所周知,文聘乃是汉寿王心腹重将。这回汉寿王用文聘而不用王威,有使文聘建立功勋,以便代王威之位的意思。所以,文聘投降,很是可疑!”

    “元直担心文聘用缓兵之计?”

    “呵,那倒不至于!毕竟,吾军已经入城,何言缓兵?也许,入城后车骑可以寻文聘单独聊聊,文聘肯定知道些不为吾等所知之事。事关汉寿王、襄阳,乃至整个战局,或有大用!”

    徐庶沉着的与徐荣言道。

    闻言,徐荣凝视了他一眼,放目正面的樊城北门,那座已经挂上了大周旗帜的北城门楼。

    “元直放心,对于文聘,本将还是有些好奇。”

    “来人,传令攻城部队,立即进入城内,解除守军武装。归降之众,悉数押至城外,另立营看守。另,责人请文聘等一众将校入营,切记不可无礼!”

    “诺!”

    “还有,宪兵速速进城,维持治安,纠察各部将士。”

    “诺!”

    安排完,徐荣再度看向徐庶,言道:“元直,走吧,吾等且先回营,稍后见了文聘,再闻其言。”

    “车骑不好生安排一下樊城事务?”

    “这些事还需要本将去处理的话,要下面的人作甚。再说了,不是还有子远和君肃在,他们会安排好的!”

    “车骑果不同常人!”

第1237章 鸠占鹊巢(上)

    “哈哈,本将待仲业久矣!”

    徐荣在中帐外,一见到十几名亲军护卫的文聘,当即上前,喜不自禁。

    作为败军之将,投降之徒,文聘面色间略显的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调整了心态,见礼言道:“败军之将聘,见过车骑将军!”

    “仲业如此就见外了啊!”

    徐荣脸色一摆,仰作愠怒。

    文聘摇头苦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颔首微躬,以作答复。

    见状,徐荣也收起轻松之意,肃重的拍了拍文聘的肩膀,言道:“此时此刻,想必仲业多怀苦衷,而本将亦有诸多不解。帐内已备好酒肉,且入内详谈如何?”

    “多谢车骑!”

    入了中帐,落座之后,徐荣便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待自己与文聘在内。

    “仲业,今日樊城易帜,军中诸将及幕僚参佐,军务繁多,故而不至。倒是老夫清闲了下来,使得不甚隆重啊!”

    “车骑亲自出帐相迎,聘已感万分羞愧。区区败军之将,不敢多求!”

    文聘强颜微笑,端起酒樽,虚敬徐荣后,满饮而尽。

    看着一上来就大口饮酒的文聘,徐荣小心翼翼的放下酒樽,果然如元直所言,文聘归降,必有另因。

    “老夫很是好奇,襄阳究竟发生了什么?仲业忠心耿耿,某在长安时,亦有耳闻!”

    说到这,文聘忍不住摇头苦笑起来。

    目光看向徐荣,问道:“车骑,大周调查司闻名天下,智谋之士多如繁星,难道没有得到丁点消息吗?”

    “实不相瞒,陛下从未过重注意荆州,荆州境内的调查司最近也并非忙于此务。当然,也许他们发现了端倪,但送不出消息来,很正常!”

    徐荣的回答,还算中肯。

    从去年荆州突袭东川后,调查司在荆州的日子就没之前那么好过了。刘琦组建了类似于调查司的情报机构,具体职称还未打探清楚,可对调查司探子的查锁,力道十足。

    “中书校事,直属长史府,由习竺统辖。其中校事,皆乃荆州各族子弟。彼等深根荆北,脉络通联,似乎正适于针对调查司的密探。”

    文聘一边饮酒,一边说道,彷佛忘记了方才是自己发问。

    倒是徐荣听到这番话,不由嘴角微扬。

    “怪不得!习家在荆北势力颇重,又有其余诸族佐助,勾连乡里、城坊。调查司毫无所获,亦在情理之中了。”

    说白了,就是一群地头蛇。

    调查司虽然在荆州植根近十载,但面对扎根几百年的诸大族,还是难度太大。毕竟,调查司的探子也是人,也要日常出行。而那些地头蛇最拿手的就在于这里了,莫说底层吏员,纵是那三教九流之徒,只怕也多愿为豪族提供情报。

    甚至,荆州调查司发展的探子中,有没有荆州豪族的密探,还说不准呢!

    “也正是因为中书校事为诸族掌控,聘才不得已而归顺国朝。”

    “此话何解?”

    徐荣当即打起精神,重点来了。

    “这么说吧,聘离开襄阳来樊城前,与汉寿王议论军务时,并没有调动黄祖所部来襄阳之筹。吾等认为,以张允所部,足以拦住蔡都督水师,樊城在襄阳的持续支援下,也不会失守。”

    说完,文聘长叹一气。

    徐荣明白了些许。

    “黄祖率其部主力来襄阳,并非所为战事。而蒯蔡二族势颓后,荆州诸族以黄庞为首,马、习、杨紧附其间。争权夺利,也谈不上啊!”

    “的确谈不上争权夺利,毕竟他们几家互有姻联,无论是谁掌握大权,都少不了其余几家的好处。而且黄氏握有重兵,黄祖来襄阳,最多也就是拿下张允、聘、魏延以及西进巴蜀的刘磐将军罢了!”

    “嚯~”

    这句话蕴含的东西可不少,听得徐荣不禁乍舌。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敢去这黄祖是打算把王府的军权,一股脑的夺过来啊!

    所以,这场仗,大周被人当刀子用了呗!

    张允应该是真降,但国朝上下都抱有怀疑态度,不敢犯险。而文聘为自己所败,魏延是谁不知道。刘磐这位刘琦最信重的大将,手握荆南数万精锐,进入巴蜀.....

    呵呵~

    “这是仲业的猜测?”

    “不,是蒯君所料。依蒯君之言,下一步就是袁曜鸠占鹊巢了!”

    “袁曜?”

    徐荣眉头骤然紧凑,将方才所了解的东西匆忙结合起来。

    “嘶~汉寿王....正处少壮之年!”

    “战前已是病重之躯,现在,不可预料!”

    “啧啧,知道是谁的主意吗?”

    “不知....”

    每说上一句话,文聘都会忍不住的饮上一樽酒。

    即便是自己,也难以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眼下的形势,正在往蒯君所料的路上狂奔不止啊!

    “刘氏在荆州经营十几载,这么做对黄庞等族,有什么好处?”

    “汉寿王曾引外来名士为羽翼,意图压制诸族,充实王权,甚至不惜纳流落荆扬的诸葛家之女为妃妾,重用诸葛氏一族子弟。又有王朗、虞翻、王粲、桓劭、袁忠、许靖等名士,及先王所领诸僚。说起来,效果也是不错,诸族一度萎靡不振。”

    “汉寿王,还算是一位不错的人主。至于袁曜,哼~成事不足!”

    徐荣听完后,就明白了荆州现下的状况。与当初的益州,一模一样,都是君主引中原之才,压制本土豪族,最终形成了水火不容的局面。甚至,荆州的这副状况,比之益州更甚。

    如此想来,只怕吴国那边,也一样避免不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或许,可以建议陛下利用一番。

    “汉寿王,的确不错,能尽忠臣之言,行宽厚仁政,爱民爱兵。如无此番事生,未必没有机会北上中原,一争天下!”

    “哈哈哈,若荆州之才,皆如蔡师高徒,且贤明居位,宵小避退,政令明清,的确可与吾大周争上一争!”

    也许只是安慰,也许是对大周成竹在胸。

    徐荣的一句话,还是让文聘心中好受了不少,面色改善了些许。

    而后,文聘又言道:“车骑,聘知晓的,皆已如实相告。聘此番归顺国朝,别无他愿,只为一小卒,冲锋陷阵,踏平襄阳,取袁曜项上首级!”

    “仲业之才,若居轻兵,岂不使天下笑陛下无识人之明?稍后,本将亲自与陛下建言,定然不会使仲业无处施才!”

    “这.....败军之将,不敢奢求过甚!惟望陛下,不怪先前抗拒王师之罪,足矣!”

第1238章 鸠占鹊巢(中)

    当天,蔡瑁率领本部七百余艘战船,及缴获的数十艘战船,回到己军大营。

    一场大战,周军的损失并不小,尤其是辅助舰艇方面,伤亡过半。原本不过万把人的水军将士,也骤降到七千余人,伤亡近三千。

    斩级无法统计,但摧毁敌军舟船七百余艘,俘获数十艘主力舰,其中还包括一艘四层楼船,正是敌军大舰。

    至于那些小型舟船,尽皆随着鱼梁渚水寨一并烧毁。毕竟兵员大减之下,能够开回这八百多艘船,已经不易,哪里还抽的出人去驾驭小船。

    大致统计下伤亡战损后,蔡瑁一边遣人向徐荣叙功,一边通知解佩渚上的第四军孔信。

    面对即将到来的黄祖大军,自己打不过,也不能打,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襄樊,暂且退回到筑阳一带。

    所以,自己还得把解佩渚上的孔信所部接回北岸。

    天还没黑,孔信的回信,就到了蔡瑁跟前。

    孔信也知道,他们是一支孤军。水师打算避敌跑路,自己肯定不能再留在渚上了,也不矫情。

    天一黑,蔡瑁就派出战船,掩护运输船朝着解佩渚而去。

    来回两遭,也就三个时辰,第四军上下八千余将士,便悉数回到了沔水北岸。

    再次踏上自家的地盘,第四军的将士们显然轻松了不少。

    阿头山的争夺战,规模并不大。负责进攻的他们,满打满算也就派了几千人,剩下人留守解佩渚。而负责防守的荆州军,其实也只派了万把人防守。

    不过两军打的却是很凶,几日攻防间,第四军仅是战死的将士就已高达两千余人,伤亡也有小两千。荆州军那边,具体不太清楚,但伤亡也绝对不下于五千。

    ______________________

    深夜之下的襄阳城,显得很是宁静!

    四面城头上,除去迎风舞动的火盆,以及时而经过的脚步声,便只剩下外面滔滔江水的激响。

    周军将战旗插上樊城城头的那一刻,城内本就逃散不少的百姓,更加不敢出门了,效果比宵禁还要出奇。

    但愈是这般,愈显得这座雄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北城城门下。

    一辆车驾,停在了不远处。

    借着附近火盆散发的微光,负责防守城门的屯将,忍不住带着几个人向车驾走去。

    现在,周军压境,他们不得不小心行事。

    行走间,屯将没有向往常那般,大呼小叫的询问来者何人。而是沉默着直至车驾前,左手压了压腰间的佩刀,目光冷静且深邃。

    坐在外面的车夫,一样没有说话,自腰间掏出一块玉牌,递给了走到面前的屯将。

    屯将接过玉牌,瞄了一眼后,便奉还与其。

    而后轻声低语的言道:“黄公子已经入城了,不知诸葛公子,欲往何处?”

    “吾家公子送好友出城,此刻正在道别,还望见谅!”

    “嗯!”

    闻其所答,屯将挥手示意身后几人,继续向前,封锁前面的街口。而自己,则是走到一旁,回转过身,盯着自己负责的城门。

    城内的事,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屯将说话。

    自家军候,打黄家公子入城,就被传唤了过去,至今未归。

    所以,只要别人不晓得,自己也不愿为难诸葛家的人。

    .......

    车驾并不小,容个四五人闲坐不成问题。

    诸葛亮端坐在一旁,嘴角带着丝丝惋惜,看着身旁的王粲以及和洽,很是舍不得。

    “唉,若非此事生,有亮与两位贤兄佐助,荆州何愁不盛。可惜了~”

    旁边年纪最长的和洽,微微颔首,言道:“孔明,依吾之见,不若汝与吾等一并出城。黄射虽然年少,然心性狠辣,不惜借周军之手,以除其之所寇。今日,彼方入城,便传城内外各军长吏,名为军议,实欲阴图。”

    “阳士兄所言不错,黄祖已掌大权,襄阳陈生、张虎皆已顺之,两万军半数归其麾下。其余部将,尤为可知。庞氏虽有子弟,充任将军、校尉,然其下司马、军候,未必忠心耿耿。黄氏只欲打压庞氏,诸葛家并未与其姻亲,何必螳臂当車?”

    王粲亦是出口作言。

    显然,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庞氏。

    这场争权夺利的大戏,已经步入尾声,剩下的就看是哪家能掌握荆州大权了。

    不消两日,定分胜负。

    诸葛亮莞尔一笑,似乎并不担心,语气也丝毫没有半分焦虑。

    “阳士兄、仲宣兄多虑了,黄庞姻亲已有数代之久,两家长者又是好友。黄氏要兵权,庞氏给就给了。毕竟,无论是谁主掌荆州,一样得重用其余几家子弟,无须担心!”

    “非是担心,孔明汝有大才,天下无出尔右,何必困守荆州?此番变天后,荆州还拿什么与大周争雄,拿什么夺天下乎?”

    显然,和洽对这些士族搞出来的名堂,非常不满。

    虽说大王病重,王次弟刘琮为质与周,王幼弟刘修德行不济,但刘修才华还是有的。即便刘修上位,不符合荆州士族的利益,那还有其他刘氏子弟可以选择啊!

    现在居然寻了个丧家之犬来!

    呵~说白了,就是欺负袁曜在荆州,毫无倚靠,又不想自己等北方士人再居其位。

    这样的荆州,还能成甚大事?

    荆州,自刘使君起,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王粲咋舌不语,阳士兄今天刚被人从原先的位子上扯下来,心中有些怨气不可避免。只不过,这些话大家伙心里都清楚。荆州士族,都一心忙活在争权夺利,光大宗族上面呢,谈争夺天下,有些可笑!

    “呼~都到城门啦!”

    王粲掀开车帘,瞥了眼外面,仰作惊讶,而后又见礼言道:“若无贤弟相送,只怕吾与阳士兄连城都出不去。现在,城内局势紧张,吾等在此久驻,只会给贤弟添麻烦。”

    诸葛亮会意,亦拱手言道:“如此,亮便不远送了,望两位贤兄,前途似锦。来日,亮往相附,可莫要拒之门外啊!”

    “孔明~”

    和洽还是有些不想放弃,自己知道他的能力,呆在荆州当真是埋没了。还不如跟着自己去周国,跟那些所谓的科举状元好生比划比划,日后前途定然不会差了。

    “阳士兄!”

    身旁的王粲,忍不住拍了拍和洽的肩膀,言道:“诸葛家方在襄阳安置不久,孔明不宜远去啊!走吧!”

    “嗨,倒是为兄孟浪了!贤弟,保重!”

    “贤兄一路保重!”

    “孔明,粲在长安,等汝来再论诗赋!”

    “长安盛景,正适贤兄大展宏图,一路保重!”

    “不多说了,走了....”

第1239章 鸠占鹊巢(下)

    天色放亮,遮天蔽海的宏阔水师,抵达襄阳南七里外的水寨。

    舟船数千,连绵不知几舍。甲士林立,声威浩荡滔滔。旌帜铺云,屏障天日,一绝江波。

    这里原本就是襄阳水师的大营,容纳四千余艘战船,稍微显的有些拥挤。但黄祖并不在意,自己要的就是如此效果。

    军威浩荡!

    四万余军队及战船,仅是停靠入营、登陆上岸,就用了整整一天的功夫。

    到了傍晚时分,黄祖这才率领编整完毕的两万步军,朝着北面襄阳城奔去。儿子虽然来信说尽在掌握之中,但一日不入襄阳,自己的心就放不下。

    留在水寨的舟船,黄祖尽皆交予了帐下大将陈就统帅。

    当夜,大军抵达襄阳城外,火把宛若长龙。

    黄祖又留下张硕率步军主力,于城外扎营,自己率邓龙等将校,及亲军数百人,乘舟直抵南门楼外。

    在城门上等待良久的黄射、苏飞、张虎、陈生等人,当即命将士打开城门,随其一并赶往王宫。

    途径黄府,又接过黄承彦、袁曜、杨弘等人,径造宫城。

    王宫南门楼上。

    刘修正驻足在此,盯着不远处深邃的街道。

    上午的时候,便有人传回消息,黄祖率大军已经赶到。

    再加上昨日黄射兵败回城后,立马勾结陈生、张虎二人,下了从兄刘虎的兵权。其余诸族在军中任职的子弟,也多附诸于其。

    整个襄阳城内外,只剩下宫城内不到千余人的部曲,尚在自家掌握之中。

    嗨~

    贼子,当真可恨!

    “将军,快看!”

    宫城上诸多士卒,闻声望却。

    只见漆黑的街道尽头,突然闪出丁点亮光,然后这点亮光在短短片刻之间,便扩散开来,如若繁星,数不胜数。

    “快,速速奏禀大王,黄祖率众逼宫!”

    刘修想都没想,就知道肯定是黄祖连夜赶来了,否则没人敢有如此大的胆量,率众直抵王宫,形若叛逆。

    “还有,命人通秉国相、中尉率诸臣火速入宫!”

    “诺!”

    情势不对,大半夜的黄祖率众来宫城,不会真如大兄所言,彼要行那谋逆之事吧!

    刘修心下有些泛凉,脑海中不断思索着稍后怎么办?

    黄祖若命人强攻宫城,自己是守还是跑?

    守肯定守不住,可跑的话,大兄怎么办?

    ......

    很快,黄祖在众星拱卫之下,出现在刘修的眼中。

    “季绪侄儿,老夫闻北事糜烂,连夜赶来觐见大王,当速速打开宫门,莫要误了大事!”

    黄祖声音老而浑厚,假觐见之名,便要刘修开门。

    刘修性子是有些桀骜,但还不傻!

    这黄祖都带大军来了,哪里是觐见的架势。

    “黄老将军,如若觐见大王,当下马卸甲弃刃,方可入宫。再则,老将军只为觐见,何故率大众至?”

    “哼,刘修!大臣觐见,尔何故作阻?莫非真如朝野所言,尔欲乘大王病重,谋权篡位不成?”

    “老儿何故冤吾,修乃大王胞弟,又岂会谋害吾王兄性命。反倒是汝,深夜率众逼宫,形同造反!诸将士,尔等皆荆州儿郎,世代受吾刘氏恩泽,奈何从贼乎?”

    刘修一张嘴倒是挺利索,反扣了黄祖一顶帽子。虽然不顶什么用,但把黄祖恶心的不行。

    “哼,口舌之利。传令下去,刘修谋反,诸君随吾攻城,诛杀贼逆,救出大王!”

    “诛杀贼逆,救出大王!”

    能跟着黄祖来到宫城前的人,自然都是其亲信之众。

    “杀!”

    “杀了刘修,救出陛下!”

    “杀啊~”

    令声一下,众人当即挥舞戈刃,朝前涌去。

    后面也有人抬来长梯、撞木,欲籍借于此,打破宫门。

    “放箭,放箭,挡住叛兵!”

    刘修在城头,也是高呼不止。

    但喊了几声后,他就仓惶的退下宫墙,朝着宫内走去。

    自己没打过仗,搁那瞎指挥,还不如交给宫中卫率指挥。而且,上面实在是太危险了,弓矢如雨啊!

    抛下了宫城上奋斗的将士后,刘修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刘琦所在的寝殿。

    “王兄,王兄!”

    慌里慌张的推开殿门后,刘修径奔后殿,神色尽显仓惶。

    “王兄,黄祖率军杀过来了,宫门快守不住了!”

    刘修作几步奔到榻前,一把跪伏在榻侧,可怜兮兮的望着面色苍白的刘琦。

    “咳咳....”

    躺在榻上,刘琦侧过头来,忍不住先咳了两下,彷佛歪个头就要了半条命一般。

    “黄祖来了?”

    “来了~”

    “见到魏延了吗?”

    “没见到,不出所料,魏延肯定被黄祖老儿给杀了。”

    “从兄呢,派人去传讯了吗?”

    “去了,可远水难灭近火啊。从兄在益州,等收到书信时,不知何年何月了。”

    “唉~咳,季绪,赶紧走吧,去周国寻琮弟去。”

    “王兄,您怎么办?”

    “咳,黄祖不会放过为兄的,走吧!”

    “这.....”

    刘修一时间,也不晓得是该走,还是再停留片刻。

    自己很想走,不想死。

    “呼~孤悔不听蒯君之见!”

    刘琦躺在榻上,无神的目光凝视着的空荡荡的宫殿,口中懊悔的吐出一句。

    大军轻出,心腹尽去,给了黄祖机会。

    唉~时也,命也!

    “速走,外面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见刘修还在,刘琦不禁用尽气力,大声呵斥了句。

    刘修摒着嘴唇,面色间有不舍,有无奈,还有一些失望、愤怒。

    按照大兄的想法,他无子嗣,日后肯定是自己来当这个汉寿王,做这荆州之主。可恨那黄祖,不仅要夺了自己日后尊贵,更要夺自家的基业。

    “王兄放心,弟这便去投周军,来日定领军杀回襄阳,为王兄报仇雪恨!”

    说完,刘修起身便走。

    而刘琦,瞥了那背影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惨然一笑。

    周帝的确仁厚,但也绝不会允许他们刘家再踏足荆州半步。

    报仇雪恨?

    文聘倒是向周军投降了,也许他可以替自家杀了黄祖老儿吧!

    哈哈哈.....

    ___________________

    当王威以及刘先闻讯赶到宫城时,黄祖大军业已杀入王宫,整座宫城都响彻着凄厉之音。

    一夜过后,当日光再度照耀在这座襄阳宫城时,硝烟犹未随风散,狼藉正值云坠。

    急时赶过来的王威、刘先,皆被黄祖军卒押下。宫内内臣、奴婢、财富,为之劫掠一空。所幸,黄射弹压的紧,没让那些见钱眼红的兵卒,把诸殿给焚了。

    否则,后面的计划,不知道要拖到何时何日。

    当天中午,黄祖留下儿子整肃王宫后,便责诸将,分别率部占据府寺、要库。而后,遣人邀庞氏、习氏、马氏、诸葛氏等一众家族长者,临国相府共议大事。

    次日,黄祖等人向襄阳诸官吏、府寺公布汉寿王为刘修逆贼篡害薨于殿内的噩耗,命诸府寺筹备先王后事。而后,众人共推袁曜为主,同时以刘先、王威伙同刘修谋逆之名下狱,择日斩首示众。

    同日,黄祖暂任中尉、习询暂任国相。

    以大将苏飞,率舟师北上,重新占据鱼梁渚,修筑水寨。又遣别部,奔解佩渚,临渚下寨,拱卫襄阳两畔。

第1240章 多事之秋

    此时此刻,消息迅速从襄阳,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明白人自然知晓,这是一场毫无道德底线的争权夺利。不明白的人,还在怒斥着刘修小儿轼兄之恶。

    虽然,很多人对于袁曜并不怎么感冒,但慑于诸族之威,没人愿意冒头犯险。

    短短时间内,襄阳城便安稳了下来。

    北面周军拿下樊城后,水师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去,周军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显然为这份稳定贡献了不小的力量。

    襄阳城内的诸府寺,在革除一部分官吏,又重新任命官吏后,全都在忙活着刘琦的丧事以及袁曜的登基大典。

    而徐荣,业从樊城前线,回到了育阳。

    一入城,便直奔蔡府,随行的还有文聘这位新降之将。

    刚到蔡府,就见到蔡瑁肃身在侧,显然是等着自己呢。

    “德珪,陛下无恙否?”

    “陛下倒是无恙,只是京兆翁主近日心神不宁。张老先生虽说下了几剂药,但未见成效,陛下忧心忡忡。另外,江东那边也出事了!”

    “江东?”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蔡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徐荣不禁驻下脚步,凝视着蔡瑁,问道:“江东出了何事?”

    “昨日,江东传来消息,吴王遇刺身亡。现在,郭祭酒、孙府君和郭台令,都在府上,商议对策。”

    徐荣眉头紧蹙,轻呼了一口气,摆手言道:“走,吾等先面见陛下。”

    “文良兄,这边请!”

    .....

    绕过几间庭院,徐荣就见到了守在外面的禁军将士,以及阎行。

    “见过车骑,见过都督。陛下已待良久!”

    “多谢彦明了。”

    徐荣冲着阎行拱了下手,随后快步入内,蔡瑁亦是紧随其后。

    很快,来到了一间书房。

    徐荣看着一手抱着娃,一手拿着奇异木鼓来回摆动逗娃的陛下,顿时僵住了面容。

    蔡瑁在侧,也是苦笑一声,用胳膊肘顶了下徐荣。

    徐荣反应过来,见礼言道:“臣拜见陛下。”

    “臣拜见陛下。”

    “嗯~坐吧!”

    高诚的心思显然不在徐荣和蔡瑁的身上,一对目光至始至终都在瞅着自己的宝贝闺女。

    徐荣等了片刻,不见陛下言语,不禁忍不住起身,言道:“陛下,臣统帅三军作战,疏忽大意,以致荆贼偏军,直击御营,惊扰陛下龙体。臣请罪!”

    “育阳距樊城前线二三百里,荆贼又是自蔡阳东部侵入,距樊城百余里。三军交锋,战火如荼,文良为大军统帅,自当主顾前线军务。朕虽愤恼,但还知道关责所在,何况处罚已经下了,一年的俸禄不少了。”

    高诚与徐荣说完话后,立即又冲着宝宝咧嘴一笑,问道:“宝宝,这拨浪鼓好不好玩?”

    “好玩!”

    小丫头水灵灵的眼珠子也在盯着高诚手中的拨浪鼓,时不时还伸出爪子,想要抓住那来回摆动的绳槌。

    “陛下,樊城已下,黄祖大军也到了襄阳。襄阳城内的局势,依文聘之言,要不了两日,就会有消息传来!”

    徐荣别过御营被袭的话题,转到了襄樊战事上面。

    高诚将手中的拨浪鼓塞到了小丫头的嫩手中,任其肆意摇摆,扭头与徐荣说道:“嗯,文良汝的书信朕看了。汝以为,袁曜若是得荆州的话,下一步会怎么做?对吾大周,有没有什么影响?”

    “袁曜只是个依附黄氏的傀儡罢了,不足为惧。不过,经此一遭,襄阳诸族应该很快就会遣使求和了。毕竟,他们的目的,只是想借吾大周除掉刘琦的亲信。现在,魏延已死,文聘归降,刘磐大军在外,王威、刘虎被杀。他们也需要时间,来做番准备。”

    “准备?文良何意?”

    “刘磐手中有三万荆南大军,而荆南几郡,除了武陵郡外,可都是刘磐心腹所据。现在刘琦被黄祖他们害了,刘磐得到消息后会怎么想,怎么做?还有在交趾的赖恭,此人也是刘琦的亲信。旦闻此讯,岂会善罢甘休!”

    徐荣从容不迫的将这几日所思相告。

    高诚皱了下眉头,摇着头说道:“朕得到汝书信后,便遣使往益州去了。不过,路途遥远,益州战事又不知进展到哪一步。刘磐现在是否还活着,也不好说。黄祖等人并非仓促谋事,定然有对付刘磐和赖恭的手段。而且,还有士燮,他会如何抉择,也说不好!”

    “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德珪那边虽然大胜一场,但荆州水师主力犹存,吾军难以抗衡。诸多部曲,停驻北岸,望襄阳兴叹,却无可奈何!”

    “朕知道,所以如若襄阳来使,文良觉得吾大周该向他们索取些什么!”

    “称臣纳贡,钱粮布帛!”

    “江夏沿江那几个县不要?”

    “要之无用,形若鸡肋!”

    “嗯好,那便先这样吧。”

    高诚点着头,也感觉江夏那几个县不怎么样,甚至称臣纳贡,荆州也不可能答应。最多,也就从荆州捞点钱粮,挽回点损失。

    “陛下,江东那边?”

    谈毕此事,徐荣便提及蔡瑁所说的江东之事。

    高诚摇了摇头,言道:“这件事文良不必在意,持军驻扎樊城,威慑荆州即可。吴王突薨,江东必然生乱。朕打算让第五老将军率部陪同太子前往,江东得握在大周的手中。”

    “诺!”

    听到这番话,徐荣二话不说就应声下来。

    江东生乱,荆州是得看一看,哪怕毫无作用,军队却是不能少了。

    “噢对了,前日北面传来消息,曹操退兵回昌邑了。河北那边,袁绍正组织兵马,沿绛水、大陆泽一线,与刘备对抗。姜叙拿下了上党,赵军几乎没有抵抗,直接放弃了。”

    “既然齐军已退,那吾军也当见好就好,拿下上党,对河北的威胁已经足够了。若是再继续进攻,袁绍恐怕就要撤军,来对抗吾军了。”

    徐荣直接答道,这些问题先前自己都考虑过。毕竟,身为国朝大将,不可能永远将目光放在眼前的战事上面,总得考虑国情、天下局势的状况,好规划出后面几步军事部署。

    “河内,还是一根刺,既可威胁河东,又可威胁洛阳,且与上党相邻。此时,应该是最好的机会,袁绍不可能放弃河间、渤海老巢。”

    “臣,还是不建议此时拿下河内。河内距离邺城太近,且一路无任何险阻。拿下河内,会给赵国很大的压力。国朝还需要赵国,继续拖着曹操、刘备,来争取时间,以便解决巴蜀、江东的问题。待国朝休养二三载后,再取河内不迟。”

    “算了算了,就依文良吧。几日奔波,朕便不久留文良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带文聘一同来觐见,朕与卿再议军务。”

    “诺,臣告退!”

    “臣告退!”

第1241章 对议

    入了夜,书房内的灯火还在亮着。

    高诚与郭嘉对案正坐,围着一壶温酒,边饮边谈。

    “孙香是何想法?”

    “孙府君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议后与某言道,孙邵不过五岁,年纪尚幼。”

    郭嘉凑近了两分,低语说道。

    高诚点着头,又问道:“没有提孙权?”

    “没有,孙府君也明白事理,算是忠耿之臣。”

    郭嘉说完,高诚目光就多瞥了那张似乎带着掐笑的面庞。

    “怎地,孙香与汝几句说了几句好听话?”

    “嘿~陛下说笑了,臣哪里是那般小人。”

    看着自家陛下嘴角洋溢的笑意,郭嘉也知道这只是句玩笑话,于是摆言一语后,又言道:“不过,陛下啊,让太子与太子妃去江东,会不会有些冒险?毕竟,太子乃国基,天下之人皆侧目于其,旦有不测,国事倾覆啊!”

    高诚摇着头,定了定神,言道:“这件事不用再说了,朕思索良久而决。太子常年处于深宫,非是善事。此番正可借江东之事,磨练其一番。若能成事,太子威望可著。纵是不成,也影响不了国朝形势。倒是调查司要做好准备,保护太子周全!”

    “嗯~臣稍后会通知江东那边。另外,还需要派人先去寿春联络孙贲。最好让第十一军与孙贲一并南渡,进入吴郡,弹压局面。”

    “江东那边,有人要生乱?”

    “此为必然,孙策威望虽高,但对于江东士族打压颇重。江东士族,必然会有动静。再不济,也要借此事,表现下他们的实力,博取政治利益。”

    “师出必有名,他们假以何名?”

    “那就得看其他孙氏族人,有没有小心思了!”

    “欸,有些费劲啊。看来还让太子带几个得力之人出谋划策啊,要不然他们可未必能斗过江东那些地头蛇。”

    高诚蠕动了下牙盘,对于后世出名的吴郡四大家族,有点担心。

    陆家的陆儁、陆骏、陆逊、陆绩,张家的张允,朱家的朱桓,于江南一带皆有名望。更不用还有顾家,那位蔡邕高徒顾雍了。

    于长安时,蔡邕可没少谈及他这个高徒,搞得自己好像不知道顾雍这位东吴名臣似的!

    “这....元直还在樊城,孟建两人也都各任其职。军中的话,有才气的也就数张承了。但后面不出意外,他还得往孙贲那里走一遭。与孙贲谈妥后,倒也可以跟着太子去吴郡。”

    “奉孝很看好张承?”

    “公佑丰神俊貌,学富五車,又机敏聪达,几番出使游刃有余,是个好苗子。”

    郭嘉盛赞了几句,对于出身车骑府的张承,很是满意。

    但高诚咋了下舌,不可否认这几次张承出使各方势力,效果都达到了。毕竟,荆州毁盟是荆州的问题,不能算张承头上。

    只是,面对江东那些家伙,真的能行吗?

    上面只是说了吴郡四大家的年轻才俊,还没有提及那些跟着孙坚、孙策南征北战的人物呢。

    东吴的陈端,也是个擅长口舌之交的外交大才啊,张承顶得住吗?

    “要不,让孝直从长安赶来,不出意外的话,时间足够!”

    郭嘉一看自家陛下的脸色,就知道其心中在想什么,显然感觉张承的能力不足。

    “那倒没必要,让孝直大老远的从长安跑到江东,不像一回事。若是让江东之徒晓得,岂不是笑吾大周无人!”

    “唔~先前公佑来书,倒是提及两人,杜袭、繁钦,卫将军帐下幕僚,从荆州北归,留在了西阳,颇具才气。”

    高诚白眼一翻,这都是谁啊,听都没听说过,怎么感觉还不如张承值得信任呢!

    “......”

    郭嘉神气一颓,顿感无奈。

    眼巴前,也没什么才资天纵之辈,供太子驱使了啊。照自己说,张承就非常不错,才言俱备,足够应付江东那些人了。再不济,还有杜袭、繁钦出谋划策啊!

    “陛下,杜袭出身颍川杜氏,名气虽亚于臣与荀氏叔侄,但于年轻一辈中,颍川几无人能及。繁钦,臣只闻其诗赋不错,其余方面未有考量,但也绝非泛泛之辈。”

    郭嘉忍不住,还是帮衬了小老乡一句。

    这话一说,高诚就不得不重视了。

    “杜袭、繁钦,当真如奉孝所言?”

    “臣这十几载来,就今日君前荐才,岂敢疏忽。”

    “嗯~那就先派人去请杜袭、繁钦来,与太子熟络两日。顺便,让张承去寿春,见见孙贲,探讨机要。”

    “欸,臣稍后便去安排,那西阳几县交接的事?”

    “中枢府不是调来了一批官吏吗,交给他们足矣。另外,孙府君那边,奉孝没事再探探口风。如无意外,朕打算将南阳、江夏、颍川、汝南等地政务,悉数相与。吴王薨后,太子妃得有人支持!”

    “臣明白,明日臣再与文阳兄多说说话。”

    “嗯,北边.....今日朕问文良了,他说河内暂时不宜下,汝怎么看?”

    “军略方面,臣自是比不上车骑大略。既然河内不宜现下,那日后再取不迟。臣遣人知会方悦、王邑等人一声即可。”

    “也好,调查司那边再继续努力努力。赵国现在已是百足之虫,有识之士自能看出袁氏已不足倚。”

    “有刺奸司的人帮助,很多事都轻松了许多。不过,袁绍虽有患疾,但毕竟未亡。其威严尚在,有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投靠国朝。”

    “正常,不过朕想来,袁本初也撑不了多久了。先是昌邑大败,又接上黎阳之溃,紧接着颜良败亡、丧幽州地,乌桓复叛。大好局势,朝夕骤崩,换作朕,只怕早就气的吐血而亡了!”

    高诚不禁说了两句风凉话,袁绍这两年的日子,过的着实凄惨。但,自己很开心啊,都忍不住想要笑一会儿了。

    郭嘉抽了下嘴角,没说其他的话。

    也是,眼看着就能并有中原,横扫六合指日可待了,结果被以前的手下逆袭,搞得现在社稷动荡不已。

    即将登颠,骤然崩坠。

    换作谁,都受不住这气啊。

    .....

    “陛下,小翁主又犯病了!”

    就在此时,书房外响起内臣报声。

    高诚心中的笑意嘎然而止,面色猝然峻肃,匆忙起身。

    “奉孝,时日不早了,先回去休憩吧。朕,去看看爱女!”

    “陛下勿忧,小翁主凰凰之躯,定安然无恙!”

    郭嘉见自家陛下神色突变,也不禁皱眉怀忧,勉勉劝言。

    “没事,朕先去了。”

    “臣,恭送陛下!”

第1242章 鬼魅魍魉

    未到后庭,高诚便已见到匆忙的女婢不断出入,皆面有惶色,不由心下更怒。

    与身后阎行道:“传令禁军,封闭庭院,执戈拄戟,旦有惊呼惶恐者,一律严惩。”

    “诺!”

    阎行拱手应声,随即给身后手下使了个眼色。

    随行的数十名禁军将士,当即四散开来,持戟摁剑,伫立院外两侧。

    而后,高诚踏步入内,左右禁军不断呵责来往之奴婢,免得再扰乱圣心。

    抵近高宝宝寝居外。

    奴仆丛立四下,皆颔首不敢以闻,时闻内里翁主惊怪,不禁更垂首三分。闻后妃之令,匆忙应行,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此时,见陛下至,余者纷纷伏地作礼,生怕陛下一时恼怒,砍了他们。

    高诚快步行过,耳边传来女儿那凄厉的呼嚎声,如同一根利刃,不断的在心头戳动。

    推开室门,正见长子高龑端坐在案,眉目张发,案前摆着佩剑,愤愤的注视着母后不断安抚的小妹,恨恨无奈。

    “父皇!”

    室门突开,高龑当即就望了过去,见是父皇,心下猛然松了口气,而后见礼。

    高诚压了压手,抬步上前近榻。

    姜纾正侧身端坐榻上,一手握着宝宝右手,一手抚着蔡玑后背,秀美凝蹙,面有难色。

    而宝宝生母蔡玑,紧紧搂着宝宝弱小的身躯,伏榻悬泪。耳边传来女儿凄厉的哀嚎声,直催人泪下。

    姜纾见高诚近前,没说话,使了个眼神,让开身形。

    高诚抚慰似的拍了拍姜纾的后背,而后坐到榻上,凝视着手足乱晃,厉嚎不休的小女,也不禁咬牙。

    “玑儿,没事,朕来看看!”

    高诚手搭在蔡玑肩上,轻声道语。

    这时,蔡玑才注意到高诚的到来,一张泪面不由更泣,缓缓松开紧握女儿的左手,触到高诚手背,泣言道:“陛下,宝宝她....宝宝到底怎么了啊?陛下,救救...救救宝宝吧!”

    “没事,没事。”

    高诚一边安慰着,一边将蔡玑拉起,目光却从未从宝宝身上离去。

    待蔡玑起身,宝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手足不再肆意挥摆,面容也没方才那般狰狞。

    旁边的姜纾,当即上前,揽住蔡玑,安慰道:“妹妹,有陛下在,无事,来坐下喝些水。”

    “嗯~”

    蔡玑心神俱劳,轻轻颔首,便任由姜纾拉到一旁。

    而榻上,高诚一直盯着女儿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来,但只看到其中的惊骇,直至女儿再不出一声,发白的面容也渐渐有了几分血气之色。

    待其平静几息后,高诚这才握住女儿的小手,犹握冰块一般。再探手握住另外一只手,也是如此,冰凉彻人。

    现在是冬天,女儿手足在外些久,凉属常状。

    然,再抚其脸蛋时,又感觉如同火灼。

    高诚眉头不禁紧紧拧到一起,难道是发烧了?身体反应的症状.....

    也不应该啊,若是发烧,应该是全身的体温都会上升。但现在手足似冰,颅首如火。且,前几日还没有这般状况啊。白日间,自己也未有察觉宝宝体温不对劲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老先生还没到吗?”

    高诚手掌一直贴着女儿的额头,凝视着这张娇小的脸蛋,口中与其余人言道。

    小小女娃,怎地就遭了这罪!

    也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难道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病毒?

    “父皇,儿臣去请!”

    听到高诚说话,高龑当即起身,自己终于能帮上忙了。

    .....

    约莫一刻,高龑便领着张初及张机,一同进了室内。另外,还有一位半头苍白的老者。

    “张老先生~”

    “臣见过陛下!”

    “方才朕爱女又如前日一般,方休一刻。”

    闻言,张初当即抬步上前,搭上宝宝脉搏。几息后,缓缓松了下来,问道:“陛下,翁主今日与前日可有不同?”

    “有,手足冰凉,面颅却是如火。现在,方渐渐转好。”

    “噢~”

    张初皱起眉头,探手抚宝宝额间,果然还是有些热烫。

    于是,冲着身后老者言道:“元化贤弟,这位便是某前日与汝所言者,京兆翁主。生恙时,如似疯病,手足具动,口中混语,时而凄厉作呼,时而悲愤痛泣。把其经脉,却不感有异,唯心神劳累之疾。”

    “依贤兄之言,昨日翁主并未生恙?”

    “不止昨日,今天白日,皆无恙。朕还以为是张先生开的药剂生了效,不想今夜又是如此!”

    “开的何药?”

    “静心安神之药,剂量正适。”

    “那,翁主近日来,可曾往何处游玩?”

    华佗眉目一转,看向高诚。

    高诚摇了摇头,这几日战事繁忙,又被魏延袭击,没有在意过女儿去哪里玩过。

    “元化兄,翁主生恙之际,正于荆贼袭击御营之后。事关机要,先前初并未明言。”

    “似为刀兵厉气所致?”

    “仅是如此的话,安神静心之药,足矣疗之!”

    张初说完这话,华佗便沉寂了下来。

    随后,华佗看向身旁的张机,问道:“仲景怎么看?”

    张机摇了摇头,言道:“正如家师所言,若是刀兵厉气,安神静心足矣。现在疾患又生,绝非煞气所致。”

    “可有臆测?”

    “毫无头绪,从未见此之状!”

    张机无奈叹气,也感到束手无策。

    倒是华佗,目光瞥了四周一眼,最后目光放到了高龑身上,见礼言道:“太子殿下,途中佗有一问,可还记得?”

    高诚闻声望目。

    高龑眉头皱起,言道:“那天去淯水游玩时,吾及二妹皆在啊。”

    “翁主年纪最小,最易受之。”

    华佗轻声一语。

    旁边高诚听的云里雾里,不由开口问道:“元化先生,可是知小女所患何疾?”

    到这一步,自己已经知道眼前这个老头是华佗了。

    现在好了,张仲景、华元化都在这,要是还治不好宝宝,那全天下再无人能医之。

    “回陛下,臣游历天下时,曾见过不少奇病异症,亦有与翁主同者。佗为人医时,所察经久,现彼等皆往亡人之处归而患之,疑是亡者所扰!”

    “亡者所扰?”

    这么一说,高诚就明白了,难道是撞邪了?

    “欸~患此疾者,或疯言乱语,或暴狂嗜杀。疯言乱语者,躯干日渐,寿减不知几何。暴狂嗜杀者,形神非常,三五日间必死无疑,大罗难救!”

    “非是不信,只是朕为天子,女为凰女,何等妖邪,敢犯龙凰之颜!”

    说到鬼神,高诚不得不信,毕竟自己灵魂来到这个世界重生,就已经解释不通了。但正如自己所言,皇家之人,威严天著,邪魅岂敢犯之。

    “传闻,京兆翁主应传国玺归国?”

    “嗯?没错!”

    高诚另异的看了眼华佗,传国玺其间的事,民间的确有所传闻。

    “此妖邪,是否见陛下而止,旁人无所惧之?”

    华佗又是一问。

    高诚怔了下,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似乎的确是这样。自己在的时候,宝宝跟往常一般,即便是方才也不过是自己来了片刻,宝宝就安静了下来。

    “如此,不惧后妃、太子殿下及旁人,独惧陛下的话。如佗所料不差,当是于淯水称帝的那位!”

    “淯水称帝?更始帝刘玄?”

    高诚不由咋舌,什么鬼玩意,这华佗不是在糊弄自己吧?

    那刘玄虽然在淯水畔称帝,但无论是其生地、死地,皆非育阳。就算是真有灵魂不散一说,那也不应该出现在淯水这啊!

    “额,民亦是猜测,毕竟此等骇人听闻之说,民也不敢言之凿凿。”

    “算了,那如何医之?”

    “如是更始皇帝的话,周代汉室,此乃深仇大怨。当置坛设祭,以作安抚。另寻擅此道之方术之士,或能除之。妖邪去体,吾等医者,自可调方复翁主疲乏之躯。非此,不能医也!”

    “传令,速往长安,请汉中王火速至宛。另,明日起营,吾等居宛!”

    华佗话音刚落,高诚就朝着外面吼道。

    方术之士?

    那些人,能跟张家天师比?

    至于说给刘玄升坛设祭,笑话!

    呵~把自己闺女害成这样,要是可以的话,自己恨不得跑到新朝把他再砍一遍!

第1243章 处务

    一大早,高诚便率御营众人启行,直奔宛县。

    而信使,昨夜便乘快马,飞奔长安。

    徐荣在送过陛下后,也离开育阳,打算回到樊城,继续坐镇此要害之处。

    两日后,高诚等行伍,便入宛城。

    孙香早已安排郡中长吏,安排好帝驾闲居之所。同时,邓恭也抽调了一批人,加强整个宛城附近的戒备力量。

    前几天荆贼的夜袭,可谓是吓坏了不少人。

    当天,来自樊城的快骑,也飞马直入帝驾所临。

    闻讯后,郭嘉、孙香、郭蕴三人,一同见拜。

    单独的一处雅庭,假石清泉并俱,更有冬至松梅作衬。

    室内,焚起檀香,引上火炉……

    高诚端坐在侧,旁边使宫婢摆了几副桌案,供郭嘉等人闲坐,又备上温酒。

    旁边,宝宝精神很不错,一连两天高诚都形影不离,也使得其逐渐恢复了些许神色。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举着来回蹿溜,一名年轻的宫婢小心翼翼的看着翁主殿下。

    室内,也独有此婢,可留于其间。

    “刘琦薨了?”

    高诚眉头轻皱,当着宝宝的面,自己着实不想提及这些死人的事。但事关军国,有些时候自己也只能偏心。

    “襄阳那边可有消息,袁耀何时登基?”

    “消息言襄阳正在筹备刘琦后事,以及袁曜登基之事。以臣观来,最多不过一月。”

    郭嘉知晓的要更详细一些,调查司有些事不会跟军中人详细尽言。

    “一个月?那也是岁旦后,明武八年了。”

    高诚喃喃作语,而后又问道:“如此,荆州的使节,应该也不远了吧?”

    “已过樊城,正往宛县来。”

    “来者何人?”

    “还是宋忠。”

    郭嘉回答道。

    高诚面色一变,冷哼一声,转头向孙香言道:“文阳,派人通知地方,扣下宋忠将其遣返襄阳。另外遣使往襄阳,让他们重新选使来。”

    “嗯?”

    孙香怔了下,疑惑的看向自家陛下,旁边郭嘉跟郭蕴也心生不解。

    先不说宋忠是荆州来使,仅是他荆楚名儒的身份,也不能这么干啊!

    传出去,让荆楚士子,怎么看他们大周!

    孙香虽然没说话,但面容间的难色,却是毫不遮掩。

    高诚看着三人这副表情,也知道如此行事不妥当,但还是言道:“欸~朕爱女患疾,此人姓名着实不利,不宜近之。到时候,让人好生招待,寻个别的理由打发了,再予些钱帛就是了!”

    “这……”

    孙香嘴角一苦,脑海中想起前日郭嘉的话,也只好拱手应道:“诺,臣稍后责干吏处理。”

    “奉孝,江东的使节,何时到?”

    “已经过了舒县,大概还需要旬日。”

    “嗯,等会便让调查司准备准备,太子先行去江夏,与第五老将军汇合后,直接进入庐江。”

    “这,是否太快了。这两天功夫,只怕信使还没到西阳呢。不知会孙贲一声,到时只怕生了戒心啊!”

    郭嘉言道。

    高诚摇了摇头,言道:“不论如何,先让第十一军进入庐江,谨防江东生变。”

    “诺。”

    “孟修,南阳更田制处理的如何了?”

    高诚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郭蕴。

    “回陛下,南阳各地百姓,皆已完成更田。郡府悉数备案立册,国土台这边也都再度勘察,修书作册,与郡府并无出差。”

    郭蕴抬礼答道。

    高诚点了点头,言道:“嗯,长安御史府调来的御史也快到了吧,告知他们,再彻查一遍。南阳乃更田之始,决对不能出现差池。国土台这边尽快培养干吏,下一步就是司隶、并州了。”

    “臣在南阳提拔了不少干吏,只不过现在多为南阳、汝南等人士。臣斗胆,可否容臣先往司隶、并州选拔才干,充实国台。”

    郭蕴拱手拜礼作请。

    高诚眉头微皱,摇了摇头,言道:“南阳新收、国土台初创,朕特许孟修选拔干练。但现在不同了,明日孟修作书,递交中枢府,由中枢府调配干吏与汝,好生培养。”

    “诺!”

    郭蕴没有灰丧,自己只是要人而已,只要中枢府给人,一切都好说。

    “若无他事,三位爱卿且回去吧!”

    “陛下,臣倒是还有一事!”

    “噢~奉孝且言。”

    “襄阳那边还有一则消息,和洽、王粲来投。调查司那边查了下两人的底细,便让他们直接来宛城了。”

    郭嘉说完,似乎有两分轻松之色。

    高诚不禁侧目,凝视着这家伙,又举荐两人?

    这郭奉孝是不是收了人家什么东西啊,一连举荐四五人了都。

    “二者何许人也?”

    “王粲陛下应该听说过,汉司空王公之后,其父王谦乃何进长史,颇有名气。和洽名气不比王粲,但出身汝南大家,亦有名望,才学高筑。”

    郭嘉兴致上来,夸赞了两人几句。

    听的高诚有点懵逼,王粲自己听说过,三国的大才子,建安七子之一嘛。但王畅和王谦是谁,很有名吗?

    还有和洽,听都没听过!

    “嗯~~奉孝打算……”

    “太子行與江东,自得多备幕僚,此二人正适。可待二人至宛后,与太子同往西阳。”

    话一出,高诚就明白奉孝的打算了,于是言道:“如此,岂不耽搁了太子的行程?”

    “仅是二三日罢了,改变不了江东的局势。再者,只有第十一军随太子进入江东,需得做好谋划。否则,骤入泥藻,不便行事。”

    “多逗留几日吗?”

    高诚捏了捏下巴,思考着江东局势发展的可能性。自己本意是想龑儿早点率军至庐江,如此有周国兵马及孙贲在侧,江东某些宵小不敢轻易作乱。

    只要江东不乱,大军进入吴郡,扶孙绍上位,那便是板上钉钉。

    晚几日的话,唯恐江东乱起啊!

    那时,第十一军还得担负起进入江东,为孙绍平定祸乱,伤亡必生。

    这对于远去江东的第十一军将士而言,士气不可预料。

    “陛下,此行事关太子安危,还是要做足准备!”

    旁边孙香也劝言一句。

    如此,高诚这才喃呢道:“那便多等几日吧!不过,定要赶在江东使臣入宛前出发。否则,不好言辞。”

    “臣等明白!”

第1244章 王粲、和洽

    等待的日子,很是煎熬。

    尤其是对于高诚而言,这几天下来,宝宝确实无恙,活蹦乱跳,神色也恢复了正常。

    可今日一早起来,就不对劲了。

    发烧~

    一个要命的问题。

    这回是真的发烧,而且还是高烧!

    三位名医,开了方药剂。

    小心翼翼的喂宝宝喝下汤药后,已是半晌。

    外面的所有事务,高诚都交给了儿子去处理,自己则是专心致志的照顾着自家可怜的丫头。

    手中握着沾着温水的湿毛巾,不断地擦拭着丫头红扑扑的面庞。时不时,还要掀开被褥,擦拭身体。虽然物理降温的效果不怎么样,但除此外,自己也是束手无策!

    只能静静期望张机他们开的药剂早点起作用……

    而且,日后得跟张机他们提一提青霉素的事。机会再渺茫,也要让他们试试,万一搞出来了呢?

    不一会儿,蔡玑拖着孱弱的身躯,由宫婢搀着,走了进来。

    高诚回头看了眼,冲着她微微点点头,言道:“玑儿,这边有朕,放心便是。”

    “陛下,妾身无恙。这几日看宝宝无事,妾身亦是身心舒畅。今日宝宝又突然伤了风寒,妾身心里挂念~”

    蔡玑缓步走到榻边,端坐下身,从高诚手中接过丝巾,小心翼翼的擦着宝宝脸蛋。

    见状,高诚无奈的叹了一气,抬手轻抚其背,以示安慰。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自己虽贵为皇帝,可现在面对后世小疾之一的发烧,也同样毫无办法。

    更不用说,那些底层的百姓了。

    “安心,元化先生与仲景,一善外疾,一善内患。有二人在,宝宝定安然无忧。”

    高诚张口安慰一句。

    可蔡玑仿佛根本没听进去,微微颔首后,依旧照看着小女。

    高诚深吐一气,也不再说话,轻揽娇躯入怀。

    ……

    庭院外,却是忙活的不可开交。

    自长安中枢府调来的数百名官吏,今日刚到宛城。而自荆州北归的王粲、和洽,也才与太子见面。

    话还没说两句,就随着太子殿下,一并往郡守府而去。

    长安调派来得官吏,只有那几十名县令长有正儿八经的任命敕书,且配官印、官服。其余吏员,皆需由孙香来安排。

    中枢府还不晓得自家陛下,已经将新纳的南阳、汝南、颍川、江夏四郡诸县,悉数交由孙香治理。但孙香也不敢擅自作出安排,尤其是现在还赶上吴王遇刺身亡的大事。

    故而,一切所决,皆需由陛下定夺。

    偏偏,陛下爱女心切,只好请太子殿下定夺。

    郡守府内,高龑很快阅览了一遍孙香拟出的调派方案。县长令,中枢府已定,不需要他们做什么调整,只需要安排那些吏员即可。

    这些吏员的安排,没那么多麻烦,给各县分配足够即可。

    毕竟,现下凡是在大周管辖的四郡县邑中,都还有官吏占着位置呢。那些县令,一纸可黜,但那些底层吏员,却不好打发。

    所以,只要这些吏员与跟随的县长令没矛盾就成。

    于是,仓促敲定此事后,高龑便领着王粲、和洽离去了。

    完完整整看了这一幕的王粲、和洽,有些皱眉。

    太子的处置方案是不是太过于……

    简便!

    吏员虽小,却是直面百姓。

    他们的一行一动,会将国朝官吏集团的风气面貌,留在百姓的心中。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百姓对吏员是抱着何种态度,也就会对县令及其他官员何等态度。

    故而,天下诸吏,基本皆为当地具备名望之人。

    现在国朝以外州人士,充任吏员,处理不当的话,可能会引起反差。

    初次与太子谋面,两人心中虽有所想,但也不好多说。

    再度回到下榻之所后,调查司的盖顺就立马蹦了出来。

    太子安排几句后,其便退下安排调查司的密探,做好迎接这数百名吏员的准备。

    这一幕是看的王粲大眼瞪小眼!

    万万没想到啊!

    这边才规划好那数百名官吏的去向,扭头就让调查司着手准备起来。虽然早就听说在大周当官不容易,但也着实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让二位贤兄见笑了!”

    清闲片刻后,高龑便见礼与王粲、和洽言道。

    两人当即躬身拜礼。

    “殿下言重了。”

    “欸~调查司自成立以来,便兼有监视天下之权,为父皇耳目。此番安排,也皆是国朝常制。毕竟,居于地方,天家遥远,少不了会出现些害群之马。”

    高龑作了番解释,生怕这两位从荆州来投国朝的英才生了芥蒂。

    和洽拱手问道:“殿下,洽初面国制,不知这些官吏是否可知调查司暗中监视?如若知晓还好,若其不知,旦受责罚,只怕少不了会对国制心生怨言,影响国朝威严。”

    “自是知之。毕竟,调查司监视天下官吏,主要目的还是在于防范贪腐。使彼等知之,其自心有顾忌,不敢犯险。”

    高龑回了句话。

    闻言,和洽面容稍缓,如此尚可。

    旁边王粲又张口言道:“在下方才观太子处事,颇为简练啊!”

    话一出口,和洽就放眼过来,此语多有冒失之处。

    高龑点了点头,言道:“仲宣兄不知,陛下已将南阳等四郡政务悉付孙府君。今日百吏之事,孙府君大可一言二决。虽不知孙府君缘何又请孤去,但国朝自有定制,此番孤不需要掺和过多,准批即可。国朝官制,层次递分,其职其责,亦是如此。”

    “意思就是说,如若这些吏员出了差池,孙府君也要受到牵连?那几十名县令长,却非孙府君所任啊?难不成,也要孙府君负责?”

    “非也,国朝诸州布政司司署、郡府司署、县邑令长皆由中枢府任命,出了何事,御史府自会参奏中枢府。而县邑吏员,皆由州布政司任命,出了差池,御史府则会参奏当地州布政司。职责细化,也是当年国朝改革官制非常注重的一环。”

    “另外,二位贤兄入孤太子府,亦需受中枢府辖制。朝制内,不受中枢府辖制的只有少府、御史府。即便是宗正府、侍中台、国土台皆受中枢辖制。”

    “国土台?粲昨日与祭酒言及两句,此署台不是归少府管辖吗?”

    王粲疑惑的问了句,昨天郭嘉还问自己想要去哪个台寺呢,也推荐了国土台。

    高龑微微笑了下,解释道:“仲宣兄不知,国土台主更田事宜,掌天下耕田。但其余如山川林泽、宫室苑园、盐铁矿渔,则归少府所辖。故而不明者,易为二者混淆。”

    “原来如此~”

    一时间,三人就国朝体制,言谈不绝。

第1245章 离别

    岁旦前夕。

    宝宝玩的很是开心,哥哥、姐姐带着她,在院子里烧着爆竹。干脆的竹竿扔到火堆里,不消片刻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听着甚是喜人。

    女儿高烧退却,高诚心中也是落下一块巨石。

    这年头,别说三岁的小丫头了,便是十几岁的男孩子,都有可能因为一场高烧而夭折。

    好在,苍天幸佑。

    而且,长安那边也传来消息,张鲁已经启程了。快马加鞭的话,用不了十天功夫,就能跑到南阳。

    等他赶到南阳,还是得要安抚一番。毕竟,其本在休沐之间,昼夜远驰,岁旦都得在路上过了。

    大年三十的夜晚,高诚一家人没有受到任何打扰,欢欢喜喜的渡过了明武七年。

    凌晨一过,已是明武八年!

    伺候俩宝贝闺女睡下后,高诚与姜纾、蔡玑三人,便来到主厅端坐,烤着炉火,说着闲话,等着大周太子。

    这将是儿子第一次远行!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即便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努力朔造帝王威严,但对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是舍不得骂,舍不得打,哪怕他曾经也犯过些小错误。

    再者,儿子又是国朝唯一的继承人,远去不平静的江东之地,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挫折。也许是战火,也许是阴谋诡计,也许会成功,也许会一败涂地。

    所幸,他们一家都是在宛城,没有朝臣牵扯,否则那些大臣、百官绝对是宁死也不会让自己使太子去江东。

    但他总归要长大,自己早晚都有死去的一天。没了自己的庇护,一切都要靠他来撑起高氏皇朝。

    过了年,他就十四岁了,按这个时代以虚岁论的话,十五岁的小大人!

    平凡百姓家这么大的孩子,已经要帮助家庭承担一定的劳动了。更田制中,也是规定了十六岁就可以分到自己的地。

    而他生在帝王家,注定要比平常人家的孩子,早点去承担更多的责任。

    “父皇!儿臣觐见!”

    就在高诚胡思乱想之际,室外传来一声沉喝。

    高诚收了收心思,对着室门言道:“吾儿,进来吧!”

    室门一开,高诚眼前煞是一亮。

    只见高龑身披漆红铠甲,头戴凤翅盔,三支金翎别束。颈间系上赤巾,腰间护腰紧箍,挂着佩剑,左手握着剑柄,右手齐胸平锤。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母妃。”

    “臣妾拜见父皇、母后、母妃。”

    高龑持军礼相见后,身后的小丫头也装模作样的行了个军礼。

    再见尚香,也是一身赤甲赤衣的打扮,与高龑几无别样。倒是腰间出乎意料的也挂了柄剑,虽非军中制剑,但也足以彰显英飒之气。

    “好,好!”

    高诚嘴角一咧,冲着姜纾两人,笑言道:“吾儿英武,不负为父当年雄姿!哈哈……”

    “吾儿~”

    高诚笑了,姜纾却是没笑。

    自己的心头肉要去江东,还是可能发生战乱的地方,作母亲的心都揪成一结了。

    姜纾两三步来到高龑身前,探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儿子丰俊的脸颊,眼眶中的泪水忍不住的打转。

    “母后,莫要担心。儿臣的武艺可没落下,又有第十军的将士们保护,不会出事的!”

    高龑当然知道母亲的心情,知道她担心自己此行的安危。

    但作为大周的继承人,正如父皇所言,自己需要历练。大周的将士们,在父皇百年之后,也需要一位新的统帅。

    而这位新统帅,更需要诸将士的认可!

    “吾儿说的轻松,当初汝父皇去益州平叛,便是危机四起。此番汝去江东,天下瞩目,凶险异常。”

    姜纾口中一边嘟囔着,一边探手给儿子紧了紧颈间的红领巾,又言道:“切记,万事以自身安危为重,不可行险。这天下间,咱大周国力强盛,甲师数十万。区区江东,没了就没了。只要汝安然无恙,早晚有一天都能夺回来。知道吗?”

    “嘿嘿,儿臣知道了,母后放心!”

    高龑嘴角微咧,显然是左耳边进,右耳边出。

    姜纾无奈叹气,自己明白是非道理,也晓得儿子建功立业的心思。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来到孙尚香身前。

    “龑儿,汝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尚香想想。还有琦玲,她们可都需要你的保护!”

    果不其然,姜纾这话一说,高龑便收起了面容间的轻松之色。

    肃重神色后,高龑沉重的再度应道:“母后教导,儿臣定谨记于心。”

    “尚香,来,让母后好好看看吾家巾帼!”

    姜纾说完,就牵着尚香的小手,回到案前。旁边尚香不知是拘谨,还是初次披甲不适,感觉很是别扭。

    蔡玑此刻也来到了高龑面前,微笑着说道:“真是英武不凡呢!”

    “姊姊把话都说完了,吾也不多说了。记住,遇事不要急,多听听几位先生的建议,切不可屏蔽言论,肆意独行。另外,宝宝汝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母妃,小妹她~欸,您也要好生休息,莫要累坏了身子。”

    高龑顿了句话,还是将抬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嗯,放心,注意安全。”

    蔡玑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后,便朝着桌案走去。

    高龑没说话,默默地微微屈身作礼。

    最后,轮到父子俩了。

    高诚站起身来,凝视着儿子,没有近前。

    “吾儿,于江东行事,莫要丢了吾大周皇室的威风!有些杀伐之事,该做做,该杀杀,不必顾忌,有为父和整个大周为汝撑着呢!”

    “父皇~”

    高龑昂首挺胸,正欲说话,又被高诚压手打住。

    “听为父讲!元直有大才,谙熟军略,又善划策,现在军中,不宜随汝。但和洽与王粲,为父见了。和洽成熟老辣,果决干练,其言可多用之。王粲才学不俗,但其以诗赋著之。如遇口舌计较,可用仲宣。如遇情急之时,当以和洽为主。”

    “至于西阳那边的杜袭和繁钦,为父也未曾谋面,骤时汝多多相交即可。汝奉孝叔父所荐之人,必是大才,需得礼贤下士。此外,孙贲那边,可全权交由张承负责。军队方面,第五老将军久经沙场,但毕竟年纪长迈,需得冒险之时,亦当兵行险招。”

    “总之,就一句话。不要怂,该打打,该杀杀。论打仗,吾大周三十万骁锐,就没怕过谁!威,是杀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记住了吗?”

    “砰!”

    高龑狠狠地锤了下胸口,激动的吼道:“父皇放心,儿臣记住了!”

    “嗯~走吧,莫要多言了!”

    “儿臣,告退!父皇,保重!”

    “母后、母妃,儿臣去了。”

第1246章 东宫卫率

    高龑出了庭院,外面早已静候多时的和洽、王粲,便迎了上去。

    “殿下!”

    “二位先生,走吧!”

    高龑没多说话,径直向前走。

    和洽瞥了眼太子妃,若有所思,随后快步跟上高龑。

    见和洽都不说话,王粲就更加不会多说什么了。

    显然,太子妃随他们一同赶往江东,已成必然之事。

    太子妃回江东,到时可能会多些掣肘!

    “殿下,东宫禁卫三百七十二人,皆在府外。”

    “劳烦孟起了!”

    高龑说完,目光看向马超,心中不由想起了前不久遇难的两位兄长。而日后,江东之地也更加凶险。

    “孟起,此番赶往江东,凶险异常。君等若有挂念,大可直言。”

    “嗯?”

    马超怔了下,然后就明白了太子的话,英俊的面颊扬了扬,轻蔑言道:“殿下说的哪里话,咱大周儿郎岂有怕死之徒!就江东那些土鸡瓦狗,以超视之,不过插标卖首!”

    头一昂,胸挺直,傲气使然。

    高龑也露出丝丝笑意,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欣赏这位父皇刚安排给自己的亲卫统领。

    于是拍着马超的后背,笑颜道:“明武八年,风起云涌,吾等且会江东英萃!走!”

    “殿下,请!”

    出了府,三百余轻骑,已是披挂完毕,林立两侧。

    马岱一身精甲罩身,比起原先的穿着,显得英朗甚多。此刻摁剑驻足马侧,右手牵着一匹骏马,目光注视着出来的太子殿下。

    “末将见过殿下!”

    “吾等拜见殿下!”

    三百余东宫禁卫齐齐见礼。

    高龑微一抬手,高声喝道:“诸君,此番行塌江东,孤军深入,定凶险万分。孤,皆赖诸君矣!待到功成,尽富贵与诸君!”

    “殿下放心,吾等定效死命,护殿下周全!”

    “吾等定效死命,护殿下周全!”

    “伯瞻,公仲何在?”

    “回殿下,严将军已率本部将士,会邓军将所选骁锐,于城南待命!”

    “好,走!”

    “诺!”

    寒夜间,宛城四下封禁,通往南城的主干道上,更有无数将士,执戈开道。调查司也穿梭在坊间肆铺,尽可能的封锁消息。

    一行精骑踏南门而出,直奔城外的严干所部。

    不过半个时辰,便见到严干他们。

    两千将士皆披挂齐全,驽马、车架、粮秣齐全,标准的一校配置,这就是自己的东宫卫率。

    卫率职秩已经定下,不过还需要报往长安大将军府,由大将军府出示正式任命,少府配发官印、官绶、官服。

    没办法,自己虽然早就开府了,但一直居住在未央宫内,并未久住东宫。东宫少傅、长史等掾吏倒是早早有了官秩,唯独属于东宫的军队,直到前日父皇才发下话。

    然后严干就带着人就地从邓军将麾下选拔骁锐,再加上他本部的武关卫士五百余人,构成了眼前的太子府卫率部曲,编制两千人。

    至于马超他们,则是掌东宫宿卫,仍旧属于宫禁的编制。

    “末将拜见殿下!”

    “吾等拜见殿下!”

    “诸军免礼!”

    见礼后,高龑与众将士道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而后便招严干、邓斳及几名军侯,来到附近偏处。

    “公仲,军中可有怨言?”

    高龑直奔主题,自己没带过兵,但耳渎目染之下,也晓得军心的重要性。

    卫率将士们都是临时从邓军将的垦建兵团中挑选出来的,值此岁旦年关,使彼等随自己远去江东,换作谁都会心生抱怨。

    严干点了点头,言道:“的确有些,毕竟岁旦刚过,这些人又都是以前楚军改编。邓军将治军严谨,但说到底他们不是从蓝田出来的兵。军纪现在倒是不差,但心气要差上一大截。”

    这边严干说完,旁边的邓斳便言道:“欸,这已经是邓军将麾下最骁勇的将士了。但以前的楚军是什么样,想必殿下也清楚。打的败仗多了,性子也就滑了。现在看起来军纪严明,那是还没干仗。打起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要不是邓军将与他们明言,此次乃是入东宫卫率,随殿下出行,护持殿下周全,只怕怨气更大。所以,还是得抽点时间,好好训训他们。陛下给彼等分地分粮,安置彼等妻小,不是白给的!”

    说起话来,邓斳比严干这个外人还要狠。方才严干还有点顾忌邓斳的存在,语气不是那么严厉。毕竟,邓军将再不怎么样,那也是军将,不是他严干惹的起的。

    谁成想,这位邓军将的族弟,比自己还厉害,丝毫不给自家族兄留面子。

    高龑不由愁了愁眉,自己没带过兵,更别说练兵了。

    “嗯,这样,吾等需先往西阳走一遭,而后经西陵汇合第十一军一并进入庐江。到那时,可抽出时间,交由第五老将军训练何如?”

    “这……”

    严干面显难色,第十一军的第五老将军是国朝老将,威望、实力俱在,让第十一军帮忙训练不是不行。只是,东宫卫率的兵,还得靠野战军作训,传出去东宫的面子何在,自己这个右卫率,哪还有颜面呆在这位置上?

    “殿下,此举不妥。第十一军乃是外军,东宫卫率是为内军。殿下若觉卫率兵不行,大可自第十一军抽调骁锐并入卫率。”

    不等严干说话,高龑身后的和洽便张口言道。

    高龑回过头来,看向和洽,问道:“阳士,第十一军归属大将军府统辖,部曲编制皆有定数。第五老将军没有大将军府的命令,尚不可私自招募部曲。孤为太子,亦不可坏邦国法纪。”

    “那便交由严卫率好生作训即可,且有东宫禁卫帮助,想来问题也不大。”

    和洽平平淡淡的说道。

    在自己眼中,东宫卫率此行的任务并不重。有着第十一军一万六千骁锐在,若是还能轮到东宫卫率部曲上阵,那局势就已经极其严峻了。

    那时,只要东宫卫率部曲能护着殿下退出江东足矣。

    高龑不由皱起眉头,目光看向马超。

    马超神色自在,拱手言道:“殿下,当年末将于巴蜀时,倒是训练过义军。不过,那都是伯瞻的功劳,不若使伯瞻试试。”

    听到这,高龑便折目看向远处指挥着几名军侯调度部曲的马岱。

    于是,只好言道:“也好。公仲,孤这边使伯瞻助汝。此番行进,不必着急,途中可抽的闲暇作训。尔等毕竟是孤东宫部曲,不管如何,见了第十一军,绝不能落了东宫威严。”

    “殿下放心,末将定尽心尽力。”

    “嗯~今日岁旦,新岁之初,每人赐钱千钱,告之诸将士莫要忧心。来日到了西阳,孤另有赏赐。”

    高龑脑筋转了下,又与严干说道一句。

    不等严干应声,高龑便回头与王粲言道:“仲宣,稍后遣人回城,请见皇后。孤来南阳,并未随身携带重金。”

    “殿下放心,臣明白。”

    王粲嘴角微扬,应下声来。

    旁边的和洽,也是面色愈善。

    太子殿下的表现,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

第1247章 四友

    元宵佳节,本当灯火明于千万之家。

    然,值此乱世,百姓得以安生,不为战火纷扰已是万幸,哪里还有闲情逸趣,度此佳日。

    江夏郡,自汉室以来,本就非天下大郡。郡内群山峦绕,云梦伴江,蛮人、野民、盗匪层出不穷。而处于江夏西北之角的西阳诸县,贫困程度更胜一筹。

    区区五六县,供养着三四万军队,民力早就不堪重负。好在军中多是流民、蛮人以及相投的匪寇,让当地百姓多多少少还能维持生计。

    当然,也正是因为有着如此之多的军队,西阳诸县才能不受贼兵祸乱,有所得必有所失。

    一家老小每天有口吃的,不用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便是当地百姓最大的奢求了。

    故而,对于归顺大周国一事,底层百姓没啥不愿意的。先不说周国对他们老百姓怎么样,单是其庞大的身躯,就足以庇护他们的安危。

    当大周太子率部抵达西阳城外时,说数万百姓夹道相迎有些夸大,但粗略一观,几千人还是有的。再加上聚集在此的军队,规模尚不算小。

    在城外寒暄了几句后,高龑与杜袭等人一并入了城,严干则率东宫卫率驻扎城外。

    凑完热闹的百姓,也相应而散。

    回到县府,喝点茶水,暖了暖备受寒风摧残的身子后,几人就说起了正事。

    “孤自平春而来,经黾县、轪国至西阳,沿途所见,百姓安居乐业,村落炊烟袅袅。虽无长安之繁,但于此乱世,煞是不易。来时,陛下曾言子绪、休伯皆乃大才,果不其然啊!”

    “殿下言重了,袭等居于西阳,自当谋福于百姓,安一地之太平,此乃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杜袭谦谦致礼,开口作言。

    高龑点了下头,注视着杜袭。这位可是郭叔父千叮万嘱的人,自己需得多多重视。

    “子绪谦虚了!不说这些了,西阳诸县的交接事宜,处理的如何了?”

    “回殿下,籍册已遣人送往西陵,宋府君亦责官吏至,补充各县职要。”

    杜袭回了句,而后皱起眉头道:“不过,臣闻传言,长安那边调派来的佐吏已经往南阳、汝南、颍川各县去。缘何江夏这边,而无一人?”

    “怎么?宋府君派来的佐吏,子绪用着不顺手?”

    高龑挑眉打笑。

    杜袭微微摇了摇头,言道:“非是如此。臣与休伯兄治西阳诸县已有二载,治下百姓勉强还算安居乐业,无重赋远役之苦。西陵来的官吏,都是江夏旧吏,比不上长安派遣的官吏让人放心啊!”

    “嗯,子绪,汝等体国爱民之心,孤深明矣。这样吧,孤稍后向陛下呈书一封。近些时日,就先让江夏诸吏试试,说不定亦有可用之才呢。而且,只要是大周的官吏,调查司尽在掌握之中。不符合国朝律令之吏,自有国法治之!”

    高龑说了一通,实际上也相当于啥都没说。

    让宋府君派批官佐来西阳这边,就是自己父皇的意思。自己去不去书信,改变不了什么。而调查司监管西阳诸官吏,那是本职!

    杜袭不经意间扬了下嘴角,随即冲着高龑拜礼谢道:“殿下忧国忧民,臣代西阳诸县百姓,谢过殿下!”

    “子绪不必多礼!”

    高龑抬了下手,示意杜袭起身,而后凝声问道:“孤此番前往江东,人人皆言凶险万分。子绪怎么看?可有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吗?”

    杜袭眉头微锁,思忖了两息,言道:“倒也不是没有。如殿下不愿犯险,大可将兵镇皖。江东若无事变,则远控其庙堂。若生大变,则可进逼舒县,而胁历阳。孙绍不可为之际,定北上寿春来寻孙贲。骤时,结孙贲之兵,张孙绍之义,无外乎再平江东。”

    “……”

    高龑张了张舌,坐镇皖县,未免显的太怂了,有违临行前父皇的交代啊。

    “子绪此策不妥,皖县距离江东腹地太远了,有舒县、历阳相隔。一旦吴郡生变,只怕鞭长莫及啊!”

    旁边繁钦挺身一语。

    高龑目光转向繁钦,问道:“嗯~子绪,休伯所言正是孤之所虑。皖县太远,吴郡生变,孤担心孙绍过不了江啊。一旦那些逆臣贼子胁孙绍号令江南,孙贲可能会自寿春发兵,逼迫孤退兵。骤时,万事休矣。”

    “既然殿下觉得皖县远,那舒县如何?还感觉近的话,历阳也可以。只要不过江,殿下自是万全。”

    杜袭当即便回了一句,听得高龑有些呛舌。

    “子绪,殿下虽年幼,但具明君气象,不可如此无礼!”

    再也看不下去的和洽,板着脸色,冲着杜袭训了一句。

    旁边的王粲不厚道的笑了笑,亦言道:“经年未见,休伯兄话少了些,子绪兄怎地如此善言矣。”

    “臣方才一时兴起,言辞不当,还望殿下恕罪!”

    杜袭没有搭理和洽与王粲,先是向高龑拱礼请罪。

    倒是高龑有些发怔,目光不断在杜袭、繁钦、和洽、王粲四人身上摇摆。

    “嗨~孤竟不知尔四人乃是故交。倒是孤自作聪明了,还想着考校子绪一番,哈哈~”

    “臣等皆是当年避乱于荆北,亦结识于襄阳。不过,臣与子绪兄离开的早些。也没想到阳士兄与仲宣贤弟,竟也至殿下帷幕。”

    杜袭面色洋溢着满满的笑容,与好友再次见面的喜意止都止不住。

    “欸,如此倒是子绪汝当初有先见之明啊。今日之荆州,多是道貌岸然之徒。衣冠旦褪,尽显沐猴本色。”

    和洽愤愤的道了一句,着实是荆北诸家谋弑君王,迎袁耀上位的举措,让人恶心不已。

    王粲在侧,长怅叹息,语道:“可惜,荆襄富庶,转瞬为丧家之犬所据,为天下笑啊。”

    “荆州那边的事,袭略有耳闻。当年袭北归,虽感不测,但亦未想到会是如此发展。不过也好,荆州换主,些许事够那些人忙活个二三载,也给国朝时间,好生处理江东之事!”

    “所以,子绪究竟有何看法?~明言道来。”

    和洽最后补了四个字,生怕这小子再胡闹。

    “吾等在明,彼等在暗,谈何看法?无外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然,暗箭难防!”

    “那就要看扬州那边的调查司了,此行调查司才是关键!”

    杜袭说完,便看向高龑。

    高龑摊了下手,无奈说道:“不用看孤,孤也管不到调查司的事啊,东宫目前没有插手国朝任何府寺官署机构的权利。连第十一军的调动权,也是陛下临时赋予。当然,孤说句话,扬州调查司肯定会尽心办事。”

    “如此,先将兵至历阳,观望观望形势再说。”

第1248章 江夏西陵

    在西阳停留一天,随即高龑便领东宫众人,南下江夏郡治西陵县。

    从西阳往西陵,需要穿越大别山西北部余脉。不过好在近几年江夏基本没有承受战火纷扰,即便是荆州与江东的争战,也多集中在长江南部。

    而且,天下谁都知道江夏郡并不好惹。无论是刘表还是刘琦,也只是要求宋辅名义上归顺而已,丝毫不插手江夏郡内事务。

    故而,至今时,宋辅坐镇江夏,已逾十八载。于郡县中,威隆甚重,宋氏子弟更是掌持要害,门生故吏遍及乡野。

    这么多年来,江夏郡早已不是当年贫瘠苦寒之所。相比于中原那些饱经战乱的郡国而言,江夏在籍户、民生、经济等各方面,都有了一较之力。

    江夏蛮夷、山中野民,多数经郡府号召,走出大山,编户造册。再加上相邻郡国百姓避祸迁徙,整个江夏郡几有八万户,达四十余万口。

    自黄巾之乱后,口户不减反增,于天下诸郡国中,独树一帜。

    安定,也让江夏各县的民生设施非常完善。

    行走在山间官道,望着一处山崖上的哨岗,高龑怔了下神,但也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

    这条官道,是西阳直达西陵的唯一道路。有些岗哨、军寨扼守要道,不足为奇。

    路过哨岗,转过弯口,迎面便见到一座军寨。

    军寨并没有横在道路中央,而是坐落在道路左侧,正卡在山峦凹处。寨上悬挂着大周旌旗,只是看起来似乎其中无人。

    “就在此地落脚歇息吧!”

    来到军寨前,高龑便使众人驻下。

    从西阳刚出来的时候还好,多是平原地带,道路宽阔无余。这两天即便是走的官道,可仍旧让人感觉疲倦乏累。

    休整一夜后,天亮即启。

    山中风头正盛,寒意彻骨,左右山林皆是枯干,正应凛冬衰败。

    短短二百余里,足足耗费了十日功夫,平均下来一天也就走了二十里路。

    还未出山口,便遇到了十一军的斥候,以及出迎的部曲。

    “末将士孙萌,参见殿下。”

    会了面,士孙萌先行下马上前见礼。

    高龑多看了眼士孙萌,这位年纪轻轻的师帅,是士孙老将军的爱子,也是国朝冉冉升起的一名将星。

    “文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高龑亲自下马作扶,不等士孙萌谢礼,便又言道:“早就尝闻公瑾言,文始有儒将之风,今得观之,文质彬彬,武风毅毅,不失贵尊雅度!”

    夸人的话,是请教的幕僚王粲。

    不只是士孙萌,还有第五老将军以及韩副将,王粲都给自己打了份草稿,照着背就是了,反正说几句话的事!

    “末将常年领兵在外,久闻殿下礼贤下士,具有贤名。今日奉命相迎,仪具未齐,有失殿下威风,还望恕罪!”

    “嘿,无妨无妨。孤于长安之时,可没有这般数千甲士护持,更无大将远迎。值此小雪,骁锐伴行,得会文始,足矣。”

    高龑笑着摆了摆手,笑话。那些仪具,能比的上两千甲士护卫威风?

    “更何况,孤此行可非巡游,备彼无用之器具,不当一善战之士啊!”

    说到最后,高龑又补充了一句。

    士孙萌听了后,眼前一亮,看来太子殿下对于领兵打仗颇是向往啊。

    “殿下所言甚是,此行末将定尽心效力,为殿下扫荡江东!”

    “嚯,文始豪气。走,孤先拜见第五老将军,骤时吾等共商大计。”

    “军将正在山口驻扎,静候殿下大驾。”

    ……

    出了山,没了高峦作阻,一眼就能看到远处耸立的军营。

    未至军营,迎面一群人纵马冒雪前迎。

    “老臣拜见殿下。”

    “老臣拜见殿下。”

    “末将等拜见殿下。”

    “吾等拜见殿下。”

    两位老者,一人戎甲,一人文袍,领其下将吏,纷纷见礼。

    高龑匆忙下马,来到第五雋身前,左右双手并用,搀起二位老者,口中亦谦虚言道:“孤虽贵为太子,然焉能受长者之礼,当速起。”

    “老臣谢殿下。”

    第五儁与宋辅谢礼起身,身后众人亦相迎作起。

    高龑注视着两人,冲着第五儁颔首微笑,言道:“老将军将兵在外,驻防国土,含辛茹苦啊。孤临行前,父皇特意使孤代老将军捎来一书,老将军亲启。”

    说完,高龑自怀中取出一书,交与第五儁。

    第五儁没有当场打开,而是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既然是陛下的亲笔书信,那想来与自己有不少交代。

    “殿下此行,风雪兼程,老夫已于营中布置酒宴,为殿下接风洗尘。”

    “不急不急。”

    高龑压了下手,随即转身看向宋辅,嘴角一扬,唤了声:“外翁,近载身体可好?”

    “外翁?”

    被高龑如此称呼,宋辅还是怔了怔神,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这两个字,可比千金万帛更重啊。

    “殿下,当不得,当不得!”

    宋辅悠起手臂,不敢受高龑之称。

    倒是高龑毫不在意,轻轻挽住宋辅逐年枯瘦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搀扶住,言道:“当年姨母待孩儿如己出,事事必先孩儿,阿姊待孩儿亦是谦让万分。且若无叔父,孩儿可能早就命丧洛阳了。今时今日,姨母与阿姊虽已不在,但孩儿还在。外翁,父皇和母后也很想念您啊,天天念叨。尤其是现在外翁年岁愈长,过了冬好好去长安享享清福。江夏这边,交给伯父即可。”

    “欸~”

    几番话下来,宋辅也不禁眼眶若浮。去长安自是要去,自己在江夏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已经给宋家积累够多的政治资本了。

    剩下的,早晚都要交给小辈们。

    倒是这声外翁,着实让人心中踏实不少啊!

    “好好,便依太子。”

    宋辅容面喜意四溢,语气都有些颤颤。

    “对嘛,叔父家小子还等着您老带呢。”

    “哈哈~太子所言甚是啊。”

    “欸欸,光顾着高兴了。太子,外面风寒,吾等回营入帐,好生再叙。”

    “外翁请~”

    “太子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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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末年介绍:
板盾蛮霍乱益州繁华;
黄巾军荡起八州波澜;
西羌复起惊扰凉州;
董卓入洛威慑朝堂;
诸侯起兵掀开乱世篇章...
高诚仗着手中剑,为帝王孤臣,为天下诸侯,为一世帝王。
这乱世太多、太久,终须有人去终结它!天下末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末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末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