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9章 临下
次日一早,集结在育阳附近的第五军、第十军以及第四军主力,计四万两千余人,在徐荣的率领下,开拔前往樊城北部的邓县。
蔡瑁也快马加鞭离开育阳,赶往山都县。那里,有汉中水师主力,同时也是大周水师主力。
高诚这边,则不打算亲临战阵一线。毕竟有徐荣带兵,自己还是很放心的。与其上前给众人压力,不如让他们放开手脚去施展,顺便还可以帮助大军处理好作战之外的事宜。
军队动身的当天,数不尽的斥候、探子,就活络起来。同样,时刻关注南阳地区的荆州兵马,在第二天得到消息后,立即洒出斥候,准备和周军先打一场视野战。
驻扎在樊城的不是别人,正是荆州军重将文聘。兵马倒是不多,只有三千人左右。但樊城占据地利,三千人随随便便都能坚持到援军抵达。
更何况,若事有不济,沔水附近的水军也可以上城防守。所以,对于文聘而言,自己不缺兵力!
兵力充足,粮秣军需源源不断,又有坚城可依,何觑周军!
下午,周军出动的消息,便送进了襄阳城。
作为荆州最重要的城市,又与南阳仅有一河之隔,襄阳附近现在早已聚集了荆州大多数的军队。
南郡各地县邑兵马,全都在此处了,又有临时征募的兵丁、壮勇,卒伍达三万之众。若算上组织起来的十余万民夫,荆州可谓是全力以赴了。
相比之下,仓促应对的周军,还没有组建起大规模的民夫队伍,显然准备有所不足。
其后三日来,襄阳不断地派出舟船,向樊城运送粮秣辎重兵马。鱼梁渚的张允,也抽出数百艘战船,部署在襄阳附近,保护着运输线安全。
当徐荣抵达邓县,三军据城扎营时,樊城已是严阵以待。
驻马在侧,抬目眺望,依稀可见樊城的身影。
而樊城之外,连绵不绝的荆州军营垒铺天盖地,旌帜遮天蔽日。
“文聘!诸位对此人可有了解?”
徐荣眺望了片刻,能够得到的讯息不多,更详细的情况还是要靠斥候打探。但,不耽误自己去了解敌军大将。
“文聘乃是汉寿王心腹大将,不比王威,忠而无谋。庶近两年来,没少听闻荆襄才士提及此人。”
徐庶答了句。
闻言,徐荣抱臂在怀,凝视着远方天地间的樊城及其周围营垒,缓叹一气,言道:“文聘,非等闲之辈?”
“不可小觑,传闻当年吴王之败,便始于其策!”
“嚯,不会吧,那不是黄祖打出来的大胜吗?”
徐荣讶色,有些没想到。
怎么着,跟自己对阵的这些年轻小辈,怎么动不动就有些奇功傍身!
徐庶干笑一声,没继续说话,自己听出来这是徐荣打趣了。
自己说的那些传闻,调查司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作为大周的车骑将军,又怎么会对荆州的大将,没有丁点了解呢。
更何况,车骑可是在南阳呆了一年半载了啊!
旁边吴懿也观察了许久樊城一带的阵势,皱眉说道:“车骑,荆州军军垒甚是壮观啊。不过,荆州军有那么多人?樊城周不过十里,其城外诸营却似环绕北、西、东三面,浩浩荡荡,漫山遍野啊。”
“哼,虚虚实实,假假真真罢了!”
徐荣还没说话,苏怡开口道了一句。
这让徐荣不禁侧目相望,看着在军中始终压了自己一头的苏则长子。
“休悦,汝对这小小樊城如何看?”
“难,文聘非等闲之辈,又摆出这等惑人眉目的阵势,显然有所准备。反观吾军,仓促急至,毫无准备,又无攻城之利器……”
苏怡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着徐荣。但说着说着,话就断了。
徐荣不着急,仔细的盯着苏怡稚嫩的面庞,大有考校之意。
旁边的吴懿、徐庶,无一例外,都将目光凝聚在苏怡身上。
面对众人的目光,苏怡倒是神色镇定,毫无所动,只顾自的思考着后话如何答。
反倒是他身后的孔信,心里直跳跳。那可是徐荣啊,即便是都督生前,也是靠着皇恩微微压其一头。现在,公子能顶住来自其的压力吗?
“车骑不若先遣使入城,假结交之意,作缓兵之计!”
苏怡想了不短的时间,给了徐荣一个回答。
徐荣听完,就扭头看向徐庶。
徐庶点了点头,言道:“唔,可。反正后续几日都要打造器械,倒也有些闲暇。或许,车骑可以以假乱真!”
“嗯?元直何不明言?”
徐荣怔了下,苏怡的意思自己倒能明白。反正也没事,遣使入敌营,多少能打探些东西。再加上斥候给予的回馈,自己可以得到更多的讯息。就算是其中有真有假,可战争不就是如此嘛。
但徐庶的以假乱真~
“文聘出身寒门,得汉寿王看重,才有领兵作战的机会。但是,并非无懈可击,荆州士族可不想看到汉寿王的心腹大将,建功立业啊!”
“噢,明白了。不过,既然汉寿王信重文聘,只怕也没那么容易离间。毕竟,士族再厉害,也不可能硬逼着汉寿王临阵换将吧!”
“车骑此言差矣,一切事,皆有可能。要知道,现在刘磐的主力,去了益州啊。”
徐庶微微一笑。
闻言,徐荣也不禁眯起眼睛。没错,刘磐去了益州,文聘在樊城。
“闲来无事,试试也好。就算不成,也能给他文聘添堵!”
徐荣说完,便冲着众人摆手言道:“走吧,先回去。等斥候回来,吾等再好好研究研究这文聘立下的营盘。”
“诺!”
众人策马归营。
与此同时,在樊城外前营望楼上的文聘,也注视着远处那一小擢耀眼的周军旌旗折返,面色凝重不已。
这是自己第一次独自领兵作战,虽然是守城,但面对闻名天下已久的周国大将徐荣,压力还是很大啊。
毕竟,那可是东征西讨二十余载,南征北战大小百余阵的沙场宿将。
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报,将军,斥候来报。方才于远处观吾军营者,正是周将徐荣。”
信骑策马所言,又让文聘心中紧了一下。
目光情不自禁的瞭望左右各营,虚张声势,以假乱真,这就是自己的第一步。
守城必守野,但周军骁勇,己部步卒难挡其锋,立再多的营垒,屯再多的兵,都没太大作用。反正,出城跟周军打,肯定是打不过。
还不如大展阵仗,只要能多耽搁周军一两功夫,那就足够了。
“传令各营,夜间多遣斥候,加大巡查力度,谨防周军袭营。”
“诺!”
第1220章 使臣
随着斥候不断回归入营,匆忙搭建起的周营中帐内,一宿未曾熄灯。
不出众人所料,城外的荆州军营内,不少营垒只布旌帜,而无兵卒。但文聘敢如此布营,绝对没那么简单。
消息的来源越广,局势就越是模糊不清。
斥候估算樊城附近的荆州军不会超过万人,而调查司回馈的信息是,樊城有荆州军两到三万人,还有数量更多的民夫。
敌情朦胧不清,让人着实烦恼。
大周的精兵悍将,并不惧怕荆州军步卒,不管他们是有一万人还是有三万人。可关键就在于荆州水师,他们可是随时可以从沿水任何地方登岸。
如果过于疏忽大意,荆州军不是没有胜利的可能!
天色大亮后,几骑快马,便从周营驰出,直奔樊城外的荆州军兵营。
至于营内将士,在用过朝食后,继续开始修缮营垒,打造攻城器械。
周军使者的到来,对于文聘而言,有些小儿科。
作为汉寿王的心腹大将之一,很多关于此战的战略谋划,自己都很清楚。派出使臣来纠缠自己,愈加显得周国君臣左右迟疑的窘境。
当然,换做自己,只怕也会如对面的徐荣一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文聘表现的很有兴趣,并当面向使臣表明明日邀请徐荣会面的意图。
文聘的表现,让大周使臣感觉万分诧异。来之前车骑可是说的很清楚,让自己着重关注此人的神态举止。有些东西,是隐藏不住的。
现在文聘跃跃欲试的状态,让人难以拿捏其心境,更让人不禁生疑,这还是汉寿王的心腹吗?
回到自家大营后,听完使臣的汇报,徐荣等人自然也感觉到了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
当夜,鱼梁洲头,荆州军水军大营中帐内。
“赵兄,黄祖要不了半月时间,绝对能够抵达襄阳。在下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了,也没必要如此久候!”
帐内,张允紧皱着眉头,魁梧的身躯似乎有些躁动,面色间时不时也流露出几分恐惧之状。
赵岸摇了摇头,没有着急说话。
自己来到张允营内的时间不长,算上今天也不过两日功夫。陛下和祭酒交代的重任,自己也探查的有几分详细。
当然,自己还是没办法判断这张允究竟是真降还是假降。
不可否认,方才张允所提的意见很美好。襄阳大军多数已发樊城,只要他们行动果决,迅速杀掉营内的荆北士族心腹,掌握大部战船,便可直逼襄阳。而且,蔡都督的水师明日也将抵达解佩渚。
舟师围襄阳,三军困樊城。
将敌人分隔开来,解决起来就容易多了。
只不过,纵使这厮说的天花乱坠,自己也是半信半疑。
不谈接触的时间,不谈张允之根本,这只是自己常年的习惯。而且,不只只是针对敌人,包括自己所熟知的那些袍泽,或者其他人。
也许,这天底下唯一一个能让自己彻底信任的人,只有陛下了!
万事小心谨慎,绝不会有错。
在陛下与张允之间,自己是很关键的人物。一旦自己作出的决定有误,传到陛下耳根的信息也必然有误。
比起三军遭中,区区一个张允,又算得了什么!
“张都督,事有缓急。当下之务,都督还是先处理掉那些不听话的人再说吧。”
赵岸摇着头,脑海中思绪万千,表现出来的却是轻松写意。
张允冷哼一声,目光瞬变,充斥着不满之意,语道:“看来,诸君还是信不过张某啊。既然如此,再往下谈也没有必要了。”
说完,张允苦笑一声,面显颓废之情。
暗中观察着张允的赵岸,也不由皱起眉头。张允虽然表现的很真诚,但自己仍旧不能武断,所以还需要谈下去。
毕竟,如果真的是一把利刃的话,总能狠狠地捅荆州一刀。
也许,这把刀没必要捅在襄阳城。
“都督此言差异!在下并非信不过都督,只不过士族的势力,想必都督也清楚的很。否则,都督也不会找上吾家了。当然,都督也不必着急,有些事总得慢慢筹措,事无巨细,方可万无一失!”
赵岸委婉安抚了下张允。
至于张允听没听进去,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显然,张允没有听进去。
“哼,说的轻巧!赵兄既知荆北士族厉害,那也应当明白,张某一旦对营内某些人动手,立马就会为之所察觉。如此,还谈何成事!”
“都督,掌握这些舟船的作用,比拿下襄阳更重要!”
张允连连逆语,让赵岸也有些动怒。
没错,自己就是心生怀疑。谈了两天,每每提及清理其部帐下的荆州士族子弟,这厮就如此说话,总想着一劳永逸。
哼,说难听点,他张允不先杀些人,与荆北决裂,自己又凭什么相信他。至于说起事前再杀那些士族子弟,显然有些把自己当傻子了。
自己是不懂军略,但也晓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真到那时候,张允若是诈降,大军根本来不及应对,自己的小命也绝对不保。
“呵!赵兄的打算允看的出来,不过赵兄以为待到黄祖到来,靠吾等便能胜其吗?需知,某帐下水卒,尽是南郡人士,不拿下襄阳,拿下江陵,彼等会抛弃家小,跟着吾等?”
张允反驳了句,话也在理,但偏了题。
赵岸冷眸凝视了张允一眼,不说话,扭头折身而退。
赵岸突然离开,让张允也有些意外。
什么意思?
不过,并未出手阻拦。
如果说,没有大周的支持,自己活不了。
但没有自己的支持,大周也一样不好拿下樊城。
打不下樊城,周国纵是雄师百万,亦无济于事。
……
相比起赵岸面临的环境,一路快马加鞭赶至西陵的赵承,处境就要好上许多了。
自己这边还没来,第五老将军就已经遣使与吕布交涉。
眼下,虽说两军都在调动部曲,但只要没达到剑拔弩张的地步,自己就有百分百到底信心,拿下吕布。
毕竟,现在他吕布,可不是驰骋幽并,大杀四方的汉大将军了。
经历了那么坎坎坷坷,相信这位汉大将军会答应陛下给予的丰厚待遇!
第1221章 杜袭
“在下见过将军!”
汉大将军府内,张承饶有兴趣的看着装饰不错的厅室,再回味方才沿途所见,这所谓的大将军府倒也还像那么一回事,没给吕布丢份。
对于吕布,自己虽然了解不多,但仅是道听途说,也能够知道这位,可是个桀骜不驯的主。
而此时此刻,吕布也在盯着张承看,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手臂缓缓架在腮帮下,蹂躏着蓄起的胡须,一举一动间,可谓是傲气凌人。
见吕布不说话,张承反是莞尔一笑,再度作揖言道:“在下张承,奉大周皇帝之命,特来拜见将军,欲请将军会猎荆州!”
待张承抬出高诚的名号,吕布这才点了点头,正身端坐,凝视着张承,言道:“尚未知贵使字号!”
“在下字公佑。”
“嗯,本将早与汉寿王修订盟书,莫非贵国陛下未曾告知公佑?”
吕布兴致不是很大,当然不仅仅是对眼前的周使,也包括之前刘琦派来的人。这些家伙,总认为自己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让人很是不爽啊!
张承笑了笑,执礼答道:“承来之前,陛下已是三番叮嘱,言大将军英雄盖世,举天下难觅其二。又言刘琦不过背刺之徒,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大将军这般英雄,岂会与刘琦同流合污。故而,吾大周江夏之众,至今未曾于大别诸道驻兵。”
“呵,真是想不到啊,贵国陛下如此高看于布。不过,布亦有自知之名,更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吕布定神凝气,目光直凛凛的盯着张承的眼睛,道出唇亡齿寒四字。
听到这番话,张承不由皱起了眉头,随即略微摇头,继续说道:“周魏晋故往之事,承不明所以。然就今日之时势,大将军当真信得过汉寿王?赵国南下之际,汉寿王背弃盟约,可是丝毫不眨眼啊。更别说现在荆州军主力西进,攻吾益州。荆州这边,汉寿王自恃水师无敌于天下,襄阳固若金汤,却偏偏欲请将军攻吾江夏,其中险恶之心,不言昭揭!”
吕布没说话,道理谁都懂。
“敢问将军,汉寿王给了将军什么许诺。如若可以,吾大周可予此二倍之利。”
张承趁热打铁,直言不讳的与吕布说道。
吕布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这种直来直往的会谈方式,让自己很是不爽。没错,自己也是个快言快语之人,可有些事总得讲究个循环渐进。而且张承这厮,一张口就是许下两倍于荆州的好处,搞得自己好似见钱眼开似的!
“哼,击败了贵国大军,南阳就是本将的了。怎么,贵国陛下肯拿两个郡来换?”
吕布轻佻一语,颇有应付的意思。
闻声,张承轻嗯了两下,言道:“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两个郡非同小可,将军与吾家陛下也得有所交代啊!”
“嗯?贵使莫非在打趣本将?”
吕布嘴角抽了抽,有点搞不懂这张承在玩什么把戏。两个郡,高诚那家伙会舍得,笑话!
“非是戏语!”
张承持重面容,注视着吕布,言道:“将军若归顺吾大周,别的不说,郡公之位必然有之。如若将军有意,太子亦可纳将军爱女,为太子侧妃,敕封郡君。”
言者有意,听者却是无意。
吕布神态僵了下,抬步就走。
这高诚居然打着让自己归顺的念头,呵!
“将军留步~”
吕布身子刚动,列侧的一名年轻人匆忙起身唤声。
闻其声,便知其人。
吕布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冲着那位年轻人疑惑问道:“子绪!”
说话间,似乎夹杂些许不满,又有些无奈。
“将军,如今天下大势已彰,高周雄踞关陇,揽河洛而拥巴蜀,更兼具三晋之地,天下九州业据其半。而关东之雄,无过于刘备、曹操,荆扬之主,唯刘琦、孙策。然,刘备仁而无望,曹操枭而无势,刘琦碌而无为,孙策霸而无道。待高周田制悉更,天下遂归其有。”
“袭知将军性傲气高,不欲行降顺之举。然大势如此,将军不为妻小计,亦当为诸将士计,为西阳诸县十万百姓计啊!袭非神者,治数县以养四五万众,已是不堪。更言战事旦生,所耗倍增,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杜袭在侧,言毕作礼,似有黯然之色。
闻其言,吕布长叹一声,没有说话,继而踱步离去。
吕布一走,厅堂内,只剩下张承及杜袭二人。
杜袭微微侧首,缓身端坐。
张承目光早就从吕布身上,转移到此人身上。
此人或是吕布谋主?
“在下张承,见过子绪兄!”
张承灵机一动,想起方才吕布所唤的字号,执礼见言。
刚刚坐下的杜袭,亦再度起身作揖,言道:“在下杜袭,见过公佑。”
“杜兄客气了,方才闻兄长言辞,遍论天下英雄,气魄非常,敬煞贤弟也!”
张承没来由夸起杜袭来,也许自己此行能否成功,皆在此人身上了。毕竟,方才这杜袭可是饱含归顺大周的意思啊。
杜袭颔首谦语:“公佑兄客气了。贤兄行于诸家之庙堂,神态自若,闲庭信步,袭远不及矣。”
“嗨~游说之举,不过呈口舌之利罢了。倒是子绪兄,胸怀韬略,缘何....”
张承话说一半,眉目冲着后室瞥了眼,意有所指。
“诸事不顺罢了!公佑兄,将军这边袭会再行劝言。不过,公佑实话告诉在下,周王当真有为秦王纳侧妃之意?”
“此事当真,贤兄不必疑虑。另外,还请贤兄转呈大将军,长安未央尚乏卫将军,虽不及大将军之名威风,然亦需沙场宿将坐镇三军。大将军帐下诸位贤良,亦有增补。”
“周王煞费苦心了,公佑兄放心,袭会尽力而为。”
“如此,多谢贤兄了。”
张承眉头皱了下,自己对杜袭说的有点多。不过,现在希望只能寄托在此人身上了。只要吕布能够归顺国朝,相信陛下也不会在乎那些官爵。
后面,杜袭又与张承闲聊了几句,问及了许多关于颍川的状况。
前些时日,中原大疫,他们在江夏西北角这几县,也是得幸于周军对于中原的封锁,才没有遭受瘟疫波及。当然,消息同样也被封锁的干干净净。
好在,从张承的口中,杜袭得到了些许安心。
第1222章 众心动荡
当天夜晚。
西阳府邸之内,书房之间。
吕布与帐下众人,皆正身端坐,室内架着火炉,让冰凉的夜晚,多了丝丝暖意。
张辽坐在下侧,看着室内的大将军及诸位袍泽,隐隐约约猜到今晚大将军召集他们过府一叙的原因。
白日间,周国使臣的到来,瞒不住什么人。虽然不知道周使与大将军谈了些什么,但大周肯定有招揽之意。
想到这,张辽不禁端起茶盏,轻轻呡了两口,来遮掩面色间一闪而过的喜色,以及半分忧虑。
归顺大周,对于他们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了。北面曹操和刘备还在跟赵国打仗,中原地区乱成一锅粥,而关凉之地,早就恢复了平静。
眼下荆州战事将起,但那对于庞大的周国来说,不过是疥癣之痒罢了。所以,坐观关东大乱的周国,毫无疑问夺取天下的机会更大。
而他们这群丧家之犬,若能籍此机会投靠大周,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大周兵出关东,横扫天下。骤时,博些功名,也总好过在这山旮旯里虚度时日强。
魏续和曹性两人,神色淡然。他俩一是吕布妻弟,一是心腹爱将,这辈子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加入这个小团队时间不久的杜袭和繁钦,面容间多有思量之异。别说他们了,换做谁来,也都能看出当下局势,总归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归附大周,因为有利可寻。
吕布不经意间,扫了室内的几员心腹文武,他们的神容举止也都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来。
所以……
“诸位,今日子绪与那周使谈了不少,也套出不少话来。高诚打算替其子纳吾女为侧妃,以某为卫将军,加郡公。诸位多的不敢保证,封侯问题不大。故而,都且说说吧,意下如何?”
说完,吕布目光率先停留在了张辽身上,因为张辽其实算不上他的部属。
显然,张辽也明白自己的位置。说起来,之所以自己一直跟着大将军,其实也是为大将军的英雄气概所吸引。
当然,那都是以前了。
以前年轻,对大将军这般闻名天下的英雄,有着仰慕之情,故而相从。但进入而立之年后,自己总得为妻子考虑下。
再则,母亲和阿兄皆在并州,多年未见,得此良机,当不应迟也。
“大将军,辽并不在乎功名利禄。唯愿回归并州,常伴家母膝下尽以孝道。”
张辽执礼张口,不言其他,只谈孝义。
闻言,吕布面色略显晦暗,孝道并不单单是张辽的托辞,也是自己帐下诸多亲信的心结。
并州已经是大周的疆土了,不只是张辽,那些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并州将士们,他们的妻儿都在并州,可能还活着,可能早已亡于战乱之间。
唉,就算没有妻儿牵挂,思乡之情,足以动摇众心。
而且,自己也好久好久没有回五原了!
“子绪、休伯,汝二人如何看?”
得到张辽的回答后,吕布抬了抬气色,看向杜袭和繁钦,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杜袭没啥好说的,有些话白日已经当着张承的面说了,现在看大将军的意思,想来自己终于能够往长安去了。
嗨,这从荆州出来,都快两年了,总算是能如愿了。
“大将军,袭还是白日那番话。归顺大周,于将军言,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近些时日传闻吴王孙策与刘琦早就有了密约。否则,周帝也不会这么着急与那秦王纳侧妃。此盖有敲打孙氏之意,但将军如若好生处置,吕氏一族荣华富贵亦不在话下。”
杜袭又与吕布多说了两句,让吕布躁动的心,也澎湃起来。
见过那张承,自己回去后也与妻子说了几句心里话。妻子的话~
唉,是得好生休息休息,为后嗣一事,多做考虑了。
“休伯呢~当初二君北来,布约束不力,帐下儿郎胡作非为,迫使二君在西阳留步载余,布过意不去啊。”
吕布嘴角一扬,与脾气不大好的繁钦说起了客套话。
这话一出,倒是让繁钦怔住了。
什么时候,大将军说话也这么彬彬有礼了~
“将军,先前往事,钦早无介怀矣。倒是这两年在西阳,将军委钦以重任,打理数县,钦亦是受益良多。”
繁钦执礼作语,说完略顿,思而后言:“将军,钦亦觉得子绪兄所言甚是。以钦之观,江东恐有大变。”
“嗯?休伯何以得见?”
吕布愣了下,江东恐有大变?
这……
再想想方才子绪的话,莫非大周太子纳吾女为侧妃,当真另有用意?
“没错。第五儁率周一军骁锐,入驻江夏。钦先前还未察觉,现在襄樊大战已起,第五儁既无防吾之意,又无击襄阳侧翼之举,始终停驻西陵。只怕,防的唯有吴国了!”
繁钦若有所思,皱着眉头,边想边说。
“休伯的意思是,吴国会配合荆州,夹击周国?”
旁边魏续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杜袭也看向繁钦,自己还真没仔细考虑过第五儁的那支部曲。现在经繁钦一说,似乎周国有所布局。
繁钦摇了摇头,说道:“唉,不太清楚。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将军的一个机会。雪中送炭,倍胜锦上添花。”
吕布点了点头,明白这句话的沉重。
或许是个机会!
“既然休伯也没意见,那这几日,就劳烦子绪了,再与那张公佑好生商定。怎么着,也得为诸君及诸将士,多争取些机会。”
“大将军放心,明日袭再与张承商洽。不过,秦王与公女之喜,还需将军作主啊!”
“好说好说,过两日,吾亲自往育阳走一遭!”
“啊~”
“姊夫!”
“将军不可!”
第1223章 往育阳
摆脱众人的劝谏后,吕布径直回到了府邸后院,来到自己妻女所居。
绕过走廊阁道,隔着一处低矮的假石小谭,目光不由盯上了那透着烛光的房间,以及依稀可见的人影。
夜色渐深,寒气愈凉。
可望着那房间,吕布却感觉自己心中暖暖的。
呼~
在这山旮旯里呆着,着实不如往前那繁华之所。
这天下荒乱,自己南征北战,多少苦了自己妻女。数年来,他们或是随着大军往来奔走,或是兵败之际,独自避祸寻己。时至今日,尚无所遗,已是天命所顾啊!
想到这里,吕布嘴角不由莞尔一笑,微微摇了摇头,阔步向房间走去。
来到门前,就已经能够听到室内的妻子正和女儿说着话,声音有些低,自己听的是模模糊糊。不过,那笑声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随后,吕布推开门,踏步入内,正见妻女两人,一边鼓捣着女红,一边闻声望向自己。
“琦玲,与汝阿母说的甚,如此欢快,来与为父说道说道。”
吕布面上霎那间布满温柔,来到女儿旁边,坐了下来,亲切的言道。
“阿翁,阿母正与儿谈论白日的事呢。”
吕琦玲摒着嘴角,轻声轻语,自己对与结婚一事,听说过不少,也见过不少。但现在听阿母说,要轮到自己了,还真是有点猎奇,又有点心慌。
吕布笑了笑,亲昵的用手掌抚了抚女儿的秀发,而后言道:“明日,为父打算去一趟育阳。多年未与周王相见了,骤时总得谢其当年驰援之情。顺便,为父也得好生看看,那大周太子究竟是何模样!吾儿年纪虽小,却英姿煞爽,无英雄之气者,何以迎吾女焉!”
说着说着,吕布身上就散发出一股股的英傲之气。
旁边的魏氏便出口言道:“夫君,此事遣一使臣即可,何必亲往?若周帝......”
“欸!”
妻子后话未出,便为吕布张手打住。而后,与其言道:“吾与周王仅不过一面之缘,然却知其人,必言出定行。何况,吾既亲往之,其又怎会为难与吾,安心便是。”
“再者,不只是琦玲的事,还有诸将校及那些老弟兄们的事。布起于五原,争雄于三晋。而今,沦落江夏大别,于山中苟延残喘,一如丧家之犬啊。现在,周使一至,诸将士多心念故里,三军泄气,布唯有顺势而行了。但关于诸将士的安排,吾还需亲自与周王会面相谈。布往日之辉煌,今日之落魄,尤能纵横江北,皆赖亲信鼎立支持。往后,琦玲在秦王府,还需要这些老弟兄们的支持。”
说完这些话,吕布犹自作叹连连。
自己之所以牛逼哄哄,靠着不是个人勇武,靠的是那一众从并州紧随不弃的将士。现在,他们没了心气,自己就算是想跟周王较量较量,都不可能了。
魏氏大概也听明白了,蓦然颔首,无奈作语:“夫君内顾妻女,外照将臣,妾身一妇人,不明所以,遂有妄言,还望夫君莫要介怀。”
“嘁,非是甚大事。倒是汝,这几日先命人准备好琦玲所需之物。东吴或有大变,不为别人,为了琦玲,某也要再拼搏一番。”
吕布想起了方才繁钦的话,与妻子叮嘱一句。
而后看向女儿,面色一改,带着严肃说道:“琦玲,从明日起,好生跟着汝阿母她们,学习女红。弓马之类,不可再碰,听到没有!”
“啊,为什么啊?”
听到父亲这么一说,吕琦玲顿时瞪起了眼睛,学女红没问题啊,可这又不耽搁自己骑马射艺。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不准就是不准!听为父的!”
“噢!~”
比起瞪眼珠子,吕琦玲算是比不过自己父亲,只好委屈的应下。
“琦玲,听汝阿翁的话。坊间虽言,周太子宽厚,仁义似其父。但毕竟是一国太子,将来继承大统之人。其妃室需贤良淑仪,大方持礼。若是男儿弓马娴熟,自无不可。然汝或为太子侧妃,再好弓马,他人必言汝失礼,此乃取祸之道。”
“啊,儿知道了。”
吕琦玲嘴一撇,最烦这种阿翁教训了一道后,阿母又教训一道。偏偏,自己还没办法反驳。
“哼,汝以前也不是没有学过,知道就行。早点回去休息吧!”
吕布看出了女儿面上的不耐烦,于是大手一挥,让其先回去。
“嗯,儿告退!”
......
待到吕琦玲出去后,魏氏不由瞥了一眼自家夫君,眼角填满了嗔怪。
“夫君再这么宠溺琦玲,往后妾身就管不住她了。”
“嘿,为夫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不宠她宠谁。再说了,往后哪还用汝管,周国皇后可不是个善茬,会治住这丫头的!”
“啊,周国皇后很严厉吗?那会不会对咱家琦玲不满意啊,偏偏她生性顽劣,比之男童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好弓马......”
“想那么多作甚,周国皇后具体如何,为夫又怎知道。事到如今,只能先让琦玲近几年收敛些性子,只要成了婚,有为父撑腰,周国皇后也不能不给某面子!”
“唉~夫君,过些时日安稳了,再纳几房妾室。妾身与妹妹,始终不诞麟儿,愧对吕家,愧对夫君啊!而且,一想到琦玲嫁到太子府,妾身就感觉丢了魂似的,心里空落的紧。”
“嘿,谈这些作甚,吹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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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张承看着准备妥当的吕布,以及四周布置的千余骁骑,不由尴尬的苦笑连连。
这算怎么一回事?
昨天,吕布听到自己提及的归附一事,还怒气冲冲。现在,一大清早就告诉自己他要亲自去育阳,找陛下谈,这不是坑自己吗?
他过去倒是轻松了,却显得自己很没用啊!
“子绪,这几日汝可要好生照顾公佑,远来贵客,万不可慢怠。另外,些许小事,汝与公佑尽可商订。休伯,西阳这边就交给汝了,大小军务政务,悉数由汝一言而决,不必请示与某。”
吕布跟身侧的杜袭、繁钦交代了两句后,目光又转挪到张承身上。
“公佑,想必贵陛下予汝有权,关于归附一事,本将全权交由子绪,汝可与其商讨。至于本将去育阳,只为吾女与贵太子姻亲之事,不必介怀!”
听完吕布所说,张承不禁叹气,执礼应道:“大将军果决,陛下得将军,犹如天助。承这边与杜兄议定后,便呈书于吾家陛下及将军,如有不满之处,将军尽可与吾家陛下亲议。”
“好,那本将便不多言了。子绪、休伯、文远,西阳就交给汝等了。”
“将军路上小心。”
“将军保重!”
第1224章 战事
五天时间里,吕布率部下狼骑,一路狂奔了近三百里,抵达南阳郡平式县附近。
过了比水,向西再有几十里地,就是大周皇帝所在的育阳县城了。
当然,早已经得到消息的大周军队,正在比水东等候。
部曲不多,只有寥寥百骑。
统领这百骑的不是别人,正是阎行之子阎宁。
“在下阎宁,字安国,见过吕将军!”
作为小将,阎宁从军的时间不长,去岁赶逢大战,才求着自己父亲充入禁军队率,带着这百人骑。
若不是有着父亲常年所累的威望,他帐下的将士,才不会对自己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言听计从。
吕布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见礼的年轻人,年轻的有点过分,看样子似乎才十五六岁的模样,嘴巴上连根毛都没有。
“汝姓阎,又领周国禁军,彦明兄与汝是何关系?”
吕布思忖了片刻,兀然想起了当年有所谋面的故人。记得自己还跟那阎行过了几招,把式不错,算得上勇悍非常了。不过,那人不是自己的对手。
阎宁没有想那么多,一听吕布的话,当即来了兴致,拱手言道:“将军高见,阎统领正是家尊。小子早闻将军之名,甚是仰慕!”
看着满面荣光的阎宁,吕布不由尴尬的笑了下,这副表情自己见过太多次了。
“还真是彦明兄的爱子,走吧,边走边说。”
“好嘞,将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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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吕布向阎宁问了很多,涉及了整个江沔地区的方方面面。而作为禁军小头目的阎宁,知道的自然也不少。
大周在襄樊战场上,表现的并不出色,整个战局更有陷入僵持的态势。
而作为这场交锋中的关键所在,樊城,自然也是牢牢的掌握在荆州军手中。
周国水师虽然夺取了解佩渚,并且调派兵将上岛,时而侵略襄阳附近。但荆州并非没有处理方案,位于鱼梁渚的荆州水师,多次派遣舟船,与周水师交战。败多胜少,但也使得周水师奔波乏力。
没有水师的全力支持,驻扎在解佩渚的周军骁锐,最多也就是打到阿头山,便再无后继之力。虽然周军兵临阿头山,让襄阳城惊恐万分。
可那襄阳城内再不济也有兵卒万余人,民夫壮勇不计其数,区区数千周军,根本威胁不了襄阳城门。由此,两军在阿头山,展开了连续几日的争夺战。
现在,周军困于辎重补给不便,又退回了解佩渚,等待后续援军及粮草物资。
襄阳无恙,樊城自然也是无恙。
有着襄阳源源不断的供血,樊城这座新筑成不久的小城,俨然成为了周军的眼中钉肉中刺。
“唉,车骑将军那边,已经强攻樊城六七日了。再加上邓将军的大军,八万余将士,数万民夫,日夜间不是攻城,就是在打造攻城器械。听前面下来的将士说,大军已经在樊城外折了数千人,城外的尸体都快堆上城头了。可,就是打不下来!”
阎宁说话间,有些愤慨,也有些忧愁,唯独没有害怕。
吕布摇了摇头,言道:“樊城城小,再多的兵马也施展不开,又背倚沔水、襄阳,无后顾之忧,无四困之扰。再者,大军南下,彼等保家护室,心气共向,又有文聘这位善战之将。莫说车骑,换作谁来都是一样!”
“将军勇武纵横三晋、河北,名闻天下,难不成也对樊城束手无策?”
阎宁皱紧了眉,目光仰视着身材高大的吕布,有些沮丧之色。
吕布探出手来,拍了拍并行的阎宁肩膀,说道:“破樊城,说起来也简单。只要水师打赢了荆州水师,一切迎刃而解。但显然,荆州水师很强大。所以,本将纵是勇猛无敌,也无可奈何啊。再者,驭马冲阵,布无所惧。可乘舟作战,布不过数人敌也。”
“哈哈,吾等都是北人,不善舟船,常理也。吾以前跟着太子去昆明池玩也是,一上船就头晕目眩,手脚无力。”
“正如汝所言,此方为常态。故而,弓马武艺再强,也不过敌百人尔。想要敌千人、万人,还得靠腹中韬略!”
“不成,看见那些字就感觉贼烦,实在读不进去。而且家父也说了,以后就让我呆在禁军,充作宿卫。”
“那也不错!”
吕布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阎宁,心中莫名多了点失落。
不行,自己得早点有个儿子。人家阎行不声不响的都给自己安排好往后了,自己现在连儿子都没有,打拼再多屁用没有啊。
这越看阎宁,心里也越不是个滋味~
走一路,说一路,步子自然就比先前慢了不少。
等到了天黑,一行人,连比水都没过,只好在东岸扎营休憩。
.......
而在樊城,伴随着天黑,身着红色甲衣的周军将士,纷纷涌退,宛若血海回潮。留在城外的只有那萧瑟的战场,以及堆到城头的尸山血海。
尤其是作为周军主攻的北城,两大堆尸体,直挺挺的逼近城头,触目惊心。
此时此刻,作为防守方的诸将文聘,正驻足在此。扶着墙垛,都不用探头出去,便能看到自眼前蔓延至城下的尸山。
“将军,徐荣够狠啊!素闻周国爱其军卒,前几日那徐荣战后还责民夫收敛尸体。可这几日下来,任由尸体堆积,直蔓城头。今日敌军强攻,踏尸上城。若不是将军率亲卫驰援,只怕城头就被敌军打下来了。”
旁边一名校尉,心有余悸的望着城外,后怕不已。
前两日还没怎么在乎这尸山,可今日周军猛然来一遭,差点没守住。
文聘皱紧了眉头,差不多明白徐荣的打算了。攻城器械,周军虽然打造了不少,可毕竟都是些简单的云梯以及冲车。像攻城云梯、巢车之类的重型器械,周军这些天也不过才造了几架。而眼前的这座尸山,就是覆盖在一座巢车的残骸之上。
包括旁边的那座尸山,也是一样。
再加上天气寒冷,一夜之间,血肉相浸,这尸山便如坚石。
即便现在让人处理,只怕也最多清理今日周军遗留的尸体!
“马上派人收集干柴、硝石等物,烧!能烧多少算多少!”
“诺!”
第1225章 愁云
樊城外,徐荣与诸将,亦是紧盯着城外的焚天大火。
彼等作为大周能征善战的名将,领十余万大军,其中不乏国朝骁锐部曲。然而,顿首区区樊城数日之久,损兵折将,为一无名之辈所阻。
说起来,大家伙哪个心里面不是憋着一股子气。
“车骑,这几日营内准备了足够的攻城重器,不若明日便发动总攻!”
吴懿伫足在侧,冲着凝神端望的徐荣言道,大军等的时间太久了,难免让荆州军小觑了国朝骁锐!
徐荣摇了摇头,无奈叹言道:“子远,还不是时候,蔡都督那边还没有具体消息。再加上这几日损失不小,贼军又焚吾军将士遗体,士气将落,不能急啊!”
“车骑,昨日孔信来报,他们又退回了解佩渚。蔡都督那边面对张允,胜多败少,但终究在数量上落了下风,使得孔信他们后继乏力。且那张允,这么久了都没动静,只怕是调查司失算了。如此迁延下去,待黄祖一到,局面对吾等更加不利!”
徐庶也是皱起了眉头,目光盯着徐荣这位国朝名将。他历经沙场数十载,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黄祖,现在到哪了?”
“斥候昨天汇报,已经过了章山。依照他们现在的速度,此刻不出意外即将抵达鄀国南面的蓝口渡。”
“呼,挺快的啊!再有六七日,便能赶到鱼梁渚了啊!不过无妨,六七日,时间足够了!”
徐荣表现的很轻松,对于即将到来的黄祖大军,丝毫没有担心。反倒是那嘴角扬起的笑意,让周围诸将略感不解!
整个大周,对于荆州算不上陌生。虽然接壤不久,但早就有许多关于荆州将校、兵力的讯息,传到众将耳中。
那黄祖,打仗不多,战绩以及在荆州的威望却是丝毫不低。其身后站着荆州大族黄氏,帐下管辖水师数万,舟船三千余艘,还有步卒为伴。再加上荆州军中的黄忠,汉寿王府内的黄承彦等人,黄氏的影响力丝毫不弱于当年的荆北蔡氏。
“车骑,闻人言黄祖暴虐无礼,性情无度。但在治军作战方面,其尚有可圈可点之处,万不可小心大意啊!”
徐庶听着徐荣的回话,有点不把黄祖放在心上的意味,当即劝言了句。
旁边吴懿等人虽然不说话,可飘忽不定的眼神,也同样表达着对黄祖的忌惮。准确的说,是对黄祖帐下那铺天盖地的荆州水师的忌惮。
“哼!吴王舞象之际,便能横扫荆州诸将,威慑江沔。吾等众人,加一块都快二百岁了,又有雄师十万,威势胜吴王数倍,有何惧之!”
徐荣冷哼一声,道出一句,训诫诸将,勿要为敌势所憾。
只是,话是这么多,可吴王威慑江沔的时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十几年前,刘表刚整顿荆北,荆南还是一伙宗帅听调不听宣呢,怎么能相提并论啊!
想归想,吐槽归吐槽,谁也不敢反驳徐荣的话。
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非将帅之为!
“走吧!今天虽然没拿下樊城,但也把那文聘逼的够呛。现在,文聘焚烧诸袍泽尸身,已然发现了吾等筹谋。如此,传令三军休整,整顿士气、甲械。他日,本将要坐在樊城南城门楼,恭迎黄祖到来!”
徐荣豪气骤升,大有睥睨荆楚,胸有成竹之意。
徐庶眉头皱舒变幻,略作思忖,拱手让礼。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今日猛攻,文聘必然会心生警惕。城内荆州军防备严范,明日继续攻城结果不言而喻。
若是休整几日,大军士气恢复,樊城戒心略降,尚有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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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黄祖,自打周军进据江夏西陵后,自己经营数载的柴桑,就略显尴尬的很。
虽然说以周军水师的实力,还影响不到大江两岸,可顶不住一支精锐周军往西陵一驻啊。毕竟,江表之间,荆州水师一家独大,江东水师略逊一筹,但不代表广袤长江以及洞庭、彭蠡、云梦之间的水贼,没有存在感!
相比起周国水师,这些水贼,可丝毫不落下风。
自己怕就怕那些水贼,顺势投靠周国,仗着周国撑腰,来回沿江劫掠。
所以,自己率众往襄阳来了。
不只是要告诉那些水贼们,别以为大周拿下了江夏,就有人给他们撑腰。更要让所谓的天下骁锐知道,北马难敌南舟。
当然,自己也不是没有别的考虑。
驻足楼船女墙前,黄祖凝视着水波荡荡的沔水,感受着北风呼啸,脑海中不断构思着如何在这场纷争中,为自己,为黄氏取得更大的利益。
如果可以的话,黄氏未必不能一跃而成为睥睨荆楚豪族的大宗!
“阿翁!”
黄射从楼舱内上来,来到父亲身后,执礼作语。
黄祖回过头来,面容间笑意满满,注视着爱子,胸怀之间尽是爱切。
“吾儿,那魏延走了?”
黄射年纪轻轻,神容清秀,闻父亲发问,嘴角莞尔,更显英气。
“回阿翁,魏延已经走了,带着他所有的部下都去了。”
“哼,寒门庶子,得了大王厚爱,为人盛赞几句,便目中无人。也不想想,周帝治军打仗十几年,威震天下,靠奇袭能亡其势?笑话!”
黄祖冷嗤一声,口中对魏延丝毫不留情面。
毕竟,这是自己的部曲,几万大军都是自己养活的。那小子,顶着大王的名号,来回在军中折腾,让人烦不胜烦。
不过,生气归生气,有些事还是不能做得明目张胆。魏延虽然张狂,可不管怎么说,都是大王的亲信。贸然杀了其人,于己无益。事情,总得一步步来,一步都不能错,更不能急。
当然,现在是他魏延自个要去送死,自己也拦不住啊!
“射儿,稍后汝择些轻便快船,先行一步。汝叔父来书,大王帐下诸幕僚,已经有人感觉不对劲了。”
“孩儿这便去!”
黄射应声道,刚转身便又转了回来,皱眉问道:“阿翁,如果事发,孩儿可否自行决断!”
“那是当然!吾儿只管作决,为父就在汝身后!”
“诺!”
第1226章 会虓虎
上旬刚过,中旬旦至。
一场大雪,也随之而落。
育阳城外御营东三里处,一片车驾、甲骑驻立,旄盖成簇,阵势颇为壮观。
位于其间,高诚并未乘坐帝驾,而是纵马与高龑、郭嘉、阎行等人在前。身后不远处,便是帝后驾撵,内臣、仆役伺候左右,又有千余禁军护卫四遭。
“呼~这雪一落,樊城那边,文良又要头疼了。”
高诚神色夹带着丝忧虑,目光盯着缓缓飘落的雪花。现在还不到正午,雪势就已不小。入了夜,即便雪停,气温也会急剧下降!
郭嘉摇着头,言道:“车骑那边还好,臣现在担心的是益州。荆州落雪,益州那边恐怕也快了。长安储备的冬衣,基本上都送到南阳了。苻健那里,面对的敌人最多,压力更大!”
“苻健还不错,昨日还呈书御帐,与朕请命,希望朕给他安排几个人帮忙。”
谈起苻健,高诚嘴角不由微微扬了下,口中继续说道:“看的出来,刚掌重权,他心里还有些担心。噢,对了,呈书里他还多言了两句,打算在武阳一带坚守,另分兵于东川打开局面。奉孝以为如何?”
“益州,臣没去过,对于当地形势了解不多。不过,雍慎大军现在一边围困峨嵋,一边渡河北抵南安。在武阳一带坚守的话,峨嵋那边怎么办?尤其是张续,武阳张氏乃是大族,一直以来都鼎立支持陛下啊!”
郭嘉皱了下眉头,别看国朝统治益州已经有数年之久。各级政策,也陆陆续续的在益州铺展开来。可当地士族的影响力,依旧不能小觑,他们的支持仍旧是国朝统治地方的关键。
东州人士和益州当地士族,的确都投靠了大周,但鼎力支持国朝的益州大族,说起来只有武阳张氏、杨氏。其余东州吴氏、费氏等,及巴蜀董氏、赵氏、庞氏等归附之众,多多少少暗怀私心。毕竟,都是些降臣,比不得一开始就响应国朝的义军。
而武阳张氏、杨氏,就是当年义军的两大支持者,都是武阳人。
“唉~峨嵋孤悬在外,朱提、平夷放弃之后,这里就成为了雍慎的眼中钉。不过,峨嵋地势险峻,张续只要不擅自出城与战,当无大恙。而且,苻健选择坚守武阳,也是为此考虑。杨洪那边起码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进入益州。既要派兵驰援江州严斌,又要防止雍慎杀入成都,苻健手下就那么五万人!”
高诚长叹一声,有些无可奈何。自己之所以使苻健全权管控益州战事,就是因为各地兵马进入益州的时间都非常长。其兵力处于劣势,只能让苻健自己决断。
忽然间,郭嘉抬了抬头,言道:“陛下,吕布来了。”
闻声,高诚也逐渐眯起眼角,盯着远方的一簇黑影,传至耳边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
“吕布,三晋虓虎!走,先去迎迎这位,其余事待回营再说。”
“诺!”
高诚纵马向前,身边众人及亲骑亦是驰马紧随。
不片刻,便见到了来势不小的吕布。
相隔百余步,高诚等人驻下马。
同样,大老远就看到一群人上前,吕布也随即命曹性率部就地停驻,独领魏续及几十骑,与阎宁等人上前。
“布,拜见陛下!”
“末将阎宁,参拜陛下!”
“吾等拜见陛下!”
余十步远,吕布就下了马见拜行礼。
见其如此识趣,高诚自然是心中松了一口气,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吕布身前。
“奉先快快请起,朕与汝神交已久,何必如此多礼!”
高诚一边扶着吕布厚实的臂膀,一边笑着与其言道。
吕布心里也是松了口气,顺势而起,谢言道:“多谢陛下!”
“外面天寒,营内已布置好酒宴,都是彝陵从五原呈献的烈酒。走!”
高诚瞅了眼身材高大的吕布,本想拍向其后背的手,也转而拍向其左臂。好在,口中话没停,略微遮掩了下尴尬。
倒是吕布,一听是五原的烈酒,不由深情的看了眼高诚,而后缓缓颔首,言道:“陛下知布心啊!布常年征战在外,五原的烈酒,都快忘了是什么味道了!”
“哈哈哈,这酒啊,可是朕专门为奉先所置。归营后,当大醉一场,余事明日再言!”
“陛下厚爱,布感激不尽!”
“走,走!”
......
离营不过三里,没要一会时间,众人便回到御营。
营内留守的将士、仆从、内臣,早已安排妥当。
入了帐,待众人落座后。
吕布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了高龑身上,一动不动。
那凌厉的眼神,看的高龑是身上直发毛,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前日父皇就与自己说了,这两天心里可不是个劲。
“奉先,先尝尝这酒,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与赵常侍安排了几句后,高诚也发现了吕布一直在盯着儿子看。再折目看向那小子,有点丢自己的份,不知道紧张个甚。
不过,总归是自家崽子,还是得照顾下。
高诚端起了酒,吕布立即举爵,朝着上座微恭,言道:“布,谢过陛下赐酒!”
说完,一口饮尽。
或许是酒味道非常,又或许此酒非酒,只见吕布饮下后,便缓缓闭上了眉目,细腻的品尝着烈酒回肠之感。
“好酒~还是以前的味道啊!”
“奉先久别故里,如今三晋安平,大可抽出闲暇,回去一观。那老宅,朕责人修缮了番。又请汉中王勘定风水,正宜养人蓄嗣!”
高诚微微一笑,仰作关切,道出此话。言毕,随即饮下爵中酒水,学着吕布,一边回味,一边等待。
而吕布,自然听得出这句话的别意。
不过,早就想明白了,所以现在没必要再想那些了。
待到高诚饮罢,放下酒爵后。
吕布就略抬臂膀,压手言道:“陛下,五原酒可谓正烈否!”
“嗯~是有点烈啊!”
“此酒合布肺腑,布斗胆,敢请陛下多赐些酒水。待来日,回到五原,一解愁肠!”
“奉先莫要误会,朕可不舍得汝这位大将,闲居故里,满腹愁肠。”
听吕布的话,高诚也多少探出点,遂改口作语。反正自己也没打算让吕布闲着,虽然演义里描绘的吕布两面三刀,但自己可不怕。正如白门楼上的曹操那般,实力足够,又岂惧一丧家之犬。
“嗯?”
吕布不明所以,方才听陛下的意思,还要自己日后在五原养老。现在话语一转,让自己有些摸不清眼前这位了。
“从中平四年,黄巾作乱开始,到现在明武七年都快要过去了。眨眼间便是一十六载,天下年年战乱,瘟魔肆虐人间,天灾人祸层出不穷。九州,苦乱已久啊!天下未平,奉先骁勇,朕焉能藏锋入库,马放南山!更何况,奉先威名震慑南北大幕,朕唯缺长平,横扫大漠!”
说完,高诚威严顿发,直视吕布。
话说的很明白了,功勋、爵俸,自己不吝啬,少不了他吕布。但能不能拿下,老不老实,就看他自己的了。
吕布拧了下眉头,长平?长平侯?
想到这,又不禁抬目看了陛下,而后缓缓抬起双手,交错作揖,恭言道:“臣,定为陛下,勘定天下,横扫群虏!”
第1127章 不亦乐乎?
酒宴作罢,自是群臣兴满意尽而归。
作为这场宴会的两大主角之一,高诚自是打心里高兴。吕布服了软,称了臣,那就说明这头虓虎,算是为自己擒住了。
后面就简单许多了,待龑儿与其女姻亲订下,日后多多赏赐些,其即可为自己所用。
至于说吕布会不会是把双刃剑,伤人又伤己,那大可不必担心。自己只要还活着,他吕布绝无可趁之机。再者,人生在世,图的就是功名利禄,全天下也就只有邺城的刘辨,能跟自己一样,给予他吕布想要的东西。但刘辩给的,他吕布也不敢要啊!
所以,没有好处的事,谁会愣着头去做。
吕布最多算是个有勇无谋,可那也不是傻,事之利弊,还是能衡量清楚。
而吕布势力的归顺,会让大周对南方势力的压制,更上一层楼。尤其是后续即将发生的大事,自己可有从容计划。
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此次战事过后,南阳和益州,就能安稳的过度到大周东出平中原的那一刻!
醉意朦胧的来到了后帐,高诚一头扎了进去。
至于白天跟郭嘉说的话,早就忘的一清二楚了。今天喝的有点多,益州那些事,明天再议也无妨。反正都交给苻健去管了,自己没必要隔着千里,指挥他麾下的部队作战。
.....
吕布没有回曹性他们那边的临时营帐,还是那番话,都已经表态了,就别整那些容易让人产生疑虑的事。
在魏续的搀扶下,吕布缓缓坐到榻上,眉目有些晕眩。
今日着实是喝了不少酒,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喝那边好几号人。尤其是那个叫郭嘉的,看着软绵绵的,没想到那么能顶,是个劲敌!
“姊夫,没事吧!”
魏续没喝太多,毕竟自己是亲卫统领,不能肆饮。
“放心吧,没事。汝早点回去休息吧。”
“姊夫,明日若是见到陛下,可要请下罪!”
“嗯?”
吕布愣了下神,低着头,目光有些凌厉,酒气直冲魏续。
魏续暗叹一声,言道:“姊夫,陛下口中的长平侯,指的是卫青啊!”
“某当然知道是卫青,不然区区小利,能使某心甘情愿的归顺?”
吕布醉意间,有些生气,魏续怎么回事?跟陛下说那些话的时候,自己还没怎么喝呢,清醒的很,想的也是明明白白。卫氏一门五侯,代表的就是极大的恩宠以及权势。
魏续咋了下舌,有些无奈。自己姊夫就是这样,总是考虑了这头,忘了那头。
于是,只好附耳低语劝道:“姊夫,那卫青后居大将军之位。陛下一说,您便应了下来,长安的那位大将军怎么想?更何况陛下那边呢,又会怎么想?陛下未尝没有试探姊夫您的意思!再者,徐荣不说,还有姜叙、张任。吾等初来乍到,万不可因为一句话,惹了众怒啊!”
听着魏续的话,吕布也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深呼吸了几下,缓了缓酒劲。
细细思索片刻,确实有些不妥。
“那明日汝再提醒某一下!”
“嗯,稍后某再去郭祭酒那边送点东西。他是陛下心腹,陛下知道后,应该也会理解。”
“好,这些事汝安排便是!”
“那吾便先去了,姊夫汝好好休息!”
“嗯!”
与魏续几句话说完,搞得吕布也是酒醒了不少,躺在榻上,也有些忧心。
现在不比往前,自己失了权势,不能再心高气傲了,须得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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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高诚刚洗漱完,正准备吃些东西,郭嘉就正儿八经的进了外帐。
“臣见过陛下!”
郭嘉恭恭敬敬的行着礼,说完也没有径直起身,而是等候着高诚的话。
看着奉孝这副态势,高诚不由乐了,摆手言道:“行了,那么多礼作甚,坐吧!”
“谢陛下!”
郭嘉还是方才那副严谨的态度,寻了一处,正身落座。
而后言道:“陛下,昨夜魏续寻了臣,带了些东西。似乎,吕将军想的有点多了。”
“嗯?奉孝何意,朕怎么听的不是很明白?”
“陛下昨天以长平侯论之,也有些不太妥当。毕竟,大将军在长安呢。想来,吕将军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郭嘉多说了两句话。
这么一说,高诚就回过味来了。
皱着眉头,说道:“嗯,朕明白了。稍后,朕会好生处理。”
“那臣便先告退了。”
“这么着急?吃过朝食了吗?若是没有,便留下来,陪着朕。”
“谢陛下!不过,臣方才已经食用了些。臣告退!”
说完,郭嘉就迫不及待的退了出去。
这仓促,看的高诚摇头不已。
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
唔,这么说有些失礼!
“陛下,方才是郭祭酒来觐见?”
高诚正怡然失笑间,身后传来了一声细语,于是回道:“没错。不过啊,这小子怕汝怕的紧,刚说两句,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嘁,陛下,臣妾又非豺狼,哪有吓人之说。传出去,大臣、国人岂不是皆言臣妾失礼,无母仪之范!”
“哈哈,也就是奉孝了,别人哪有机会在后帐得朕召见?”
“陛下还知道这是后帐啊,未免对郭祭酒太过宠厚了。”
说着话,姜纾也来到案侧,替高诚舀了勺汤。
见状,高诚端起汤呡了一口,说道:“自从朕号王称帝后,能说话的朋友是越来越少了,也就奉孝形骸不羁,还能没事说几句话。欸,完全不像以前,常与诸君笑口畅谈。”
“天下多少人,想做这个位置都快想疯了。陛下倒好,还嫌它坐着不舒服!”
姜纾红唇一莞,也放开了拘谨。
闻言,高诚揽住其肩,言道:“所以啊,朕还是得好生坐稳当喽!”
“多喝些汤!这多少年了,都没见陛下似昨日饮那么酒!”
“奉先豪爽,酒量纳海!否则,有着奉孝他们帮衬,朕也不至于饮那么多。”
“臣妾是不明白,贵客远来,都未曾好生休息,陛下却使人饮酒至醉。他人暗道,不利于陛下名声!”
“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朕啊,着实为奉先远来,高兴啊!”
第1128章 议定
一天的时间,足够谈下许多事务。
尤其是在两方都情投意合的状况下,这次的会面,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更或者说,是吕布想要提前安下心。
大周给予的政治利益回报,基本上与张承在西阳县所言无恙。
予以吕布为五原郡公,加卫将军,以其女适秦王殿下,敕册侧妃,加西陵君,同郡侯。另加其正室魏氏为西阳君,另逾赏赐。
其部下张辽,封雁门侯。魏续,封九原县侯。曹性,封河阴侯。杜袭,封定陵侯。繁钦,封襄城侯。
其下将校、军吏,皆以其爵加一级,另有赏赐。
这些听起来不错,除了张辽荣加郡候外,其余人都是县侯,算的上光耀门楣了。毕竟,整个大周朝,荣获县侯及以上爵位的,还没有超过百位。光是一个关内侯,就足以卡住不少人了。
当年,实惠还在后面。爵位是爵位,但说到底没有实权。尤其是大周的爵位制度,比之前朝大有不同。
所以,关乎西阳附近那几万兵马的安置,成为了高诚和吕布都纠结的存在。
商谈了一上午,都没整出个头绪。
下午,高诚避开了吕布,寻来郭嘉,议定此事。
“奉孝,西阳那边的部曲,最多保留一个军编制。朕心里是打算让张辽当军将,然后从其他各部抽调大将,充任副将、师帅等要职。但,又不能不给奉先安置个位置~”
高诚有些纠结,自己暂时还需要吕布的影响力。甚至,役后还可能需要吕布带兵作战,所以让他闲居长安或者五原,并非善事,且悔了昨日之语,对自己的威望也有些影响。
金口玉言啊!
郭嘉正着脸色,思考了有一会儿,才缓口言道:“卫将军起于河套,最擅骑战。眼下西鲜卑日益猖獗,轲比能又怀有二心,北方战场上两个军的骑兵,未必能压住局面。不若以卫将军帐下狼骑为基础,再建一支骑兵军!”
“不妥!如果算上西阳这个军,仅是野战军就已经达到了十四个军。再加上三州守备军、无当飞军、三校、禁军,就有三十万步军。两个骑兵军又是三万两千骑,抗的上十万步军的花费了。就这,还没算邓恭帐下,以及张成那个垦建兵团呢。这两年战事连绵,国朝已经不堪重负了。再多一个骑兵军,根本养不起。”
高诚眉目紧蹙,说真的,自己连西阳这个军的编制都不想出。大周现在看起来是消弭了去岁大战的损失惨重,但自己清楚的紧。
各军军费、甲胄兵刃、弓弩箭矢、粮秣衣用、阵亡伤残抚恤、军属资补等等,都在拖着国家税收的步子。
而且现在还忙着更田制,忙着组建民兵,忙着修路垦建。如此重负压着,中枢府肯定很困难。
今岁,自己本不欲动兵,打算好生休养国力。偏偏刘琦动了歪心思,使得国朝不得不坚持着打这一仗。
但郭嘉不这么想!
“陛下,臣的意思不是现在就组建第三骑兵军。而是先挂个名,稳住卫将军的心。待缓上几载,战马、锐士选拔完毕,再正式补满编制即可。”
郭嘉眨巴着眼睛,一边说着,一边盯着自家陛下。
事关军权,自己也得注意陛下的脸色。
不过,郭嘉这么一说,高诚就明白了。
权宜之计!
“嗯~张辽那边,也如此行事的话,有没有问题。”
“应该不会有问题,只要编制在,他们就有职权在手。军、师满编,是早晚的事。”
“那便如此做!以奉先为军将,组建第三骑兵军。以张辽为军将,组建第十四军。另外,奉孝认为,这两个军的副将,让谁来做合适。”
“第三骑兵军,让段琼来吧。苍松侯在第一军已有数载之久,又是名将之后,为卫将军副将,问题不大,关键是信得过。至于师帅等,让魏续、曹性来,没什么问题,也能让卫将军知道陛下并没有狐疑之心。”
郭嘉一边说着,一边颔首思忖着,又言道:“张辽这边,此人臣也不太熟悉,得找个信得过的人。令明怎么样?”
“令明?”
高诚捏了捏下巴,言道:“令明是不是年轻了点,虽然在军中的时间不短,但第十四军可不比第八军,他未必镇得住啊。”
“听闻张辽也不过而立之年,令明有勇有谋,是个好苗子,得好好历练历练,日后必成大器!”
“嗯,也是。老是呆在第八军,不妥当。他庞令明,早晚得担起重任,就依奉孝之言。那十四军下面的师帅、将校,还用张辽的人?”
“可以!”
……
又是一日。
吕布归顺一事,才算正式敲定。
而吕布,也非常满意关于部队的安置。虽然说陛下安排的有亲腹作为副将,但这也是人君之常。若是没有陛下的亲腹,自己还要担心一二呢。
再说了,足足两个军的编制,足以支撑起自己与张辽等人,在大周军方的地位。
至于是不是满编,自己不在乎。自己要的是地位,不是兵权。
有军将职权加持,无论是这卫将军,还是五原郡公,都有足够的分量。军权,不是自己该胡思乱想的东西,起码现在不是!
定论已下,之后的事情,自然就是通知西阳那边,一切交由张承和杜袭处理即可。同时,国朝这边也需要时间汇报长安,由中枢府抽调官吏,参军寺调派参军。
此外,另有快骑,赶往并州及河洛地区,通知段琼、庞德二人。
总之,彻底接受吕布势力的归顺,少说也得三个月时间。
而眼下的战事,才是重中之重!
第1129章 一夜
三日后,黄祖率大军,抵达襄阳南部黎丘北,暂驻脚步。
这里距离鱼梁渚,最多不过两日行程。
浩荡浩荡的舟船进驻黎丘,不仅仅是引起了樊城外周军的警惕,更引起了襄阳城内之人的警惕心。
至于鱼梁渚外的张允,也没有想到黄祖这么快就来了。
因为按照自己的计算,他起码还需要个五六天时间。现在,在军中自己小心翼翼的排挤掉了不少人,也夺回了部分军权。
但黄祖大军一到,自己这几日所做的努力,多少显得渺小~
天刚落了黑,张允便寻来赵岸。
上次虽说两人意见不合,但最终还是张允服了软。毕竟,光靠自己,做不到脑海中的构量。
“赵兄,黄祖已经到了黎丘附近。吾等再不动身,就来不及了!”
张允面色还算镇定,因为自己知道这回赵岸不会再百般推脱了。事到临头,可比黑云压近要轻松的多。
赵岸微微颔首,问道:“咱们现在能调动军中多少兵马?”
“不下八千人,都是某亲信掌管。一声令下,转瞬间便能尽诛军中余党。到时候,可威压襄阳,截断其与樊城之联络。”
“既然如此,那某这便通知车骑将军和蔡都督,让他们做好准备!”
赵岸皱了下眉,又舒展开来,似乎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得请蔡都督率水师舟船来援,某担心黄祖会责前军舟船来鱼梁渚,不可不防!”
“今夜便行事的话,只怕蔡都督来不及!”
“这一点某知晓,明日凌晨,一夜时间足够蔡都督率部抵达。而且,趁着夜色,可人不知鬼不觉。稍后,某会安排亲信率部,巡视沔水。”
“如此~也好!某现在便安排人,一会将军责亲信带上。”
“还是老样子,换上某亲兵的甲胄。”
“嗯~”
离开了大帐,赵岸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守卫中军辕门的军侯。
没一会儿,便来了人通知,带走了看守辕门的一名兵卒。
而就在其走远后,赵岸又唤来一人,使其乔装打扮,偷摸出营。
不管状况如何,都要预防万一。
前面张允亲信带走的人,只不过是自己放下的诱饵罢了。
寒风瑟瑟,沔江间,随着荆州军几艘快船离开,又有一艘小船,晃晃悠悠的在夜色中,朝着对岸摆渡。
约摸一个多时辰后,徐荣就收到了来自赵岸的消息。
随即传召诸将入中帐,开始施号发令,使诸军告知其下将校、部曲,做好准备,明日展开总攻。
三军休整多日,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不管那张允打着什么心思,只要他一动,鱼梁渚的荆州水师,就暂时顾不上樊城。而蔡瑁那边,想来也能给自己多争取些时间!
不消太久,半日足矣!
当蔡瑁得到消息时,已经是临近下半夜了。
前后两名密探,口信皆是一致。尤其是得知赵岸的安排后,蔡瑁也对张允多了一份信任。
当然,该有的警惕之心,还是得有。最起码,自己不能跟着他张允的步子走。
随后,驻扎在解佩渚北部江岸边的大周水师,得到中军将令,纷纷顶着睡意以及寒意,披上衣甲,回到战船之上。
与步军不同,水师的出动,更加繁琐一些。好在,最近战事频发,回了营将士们就立即补充了船上所需的物资。
待到各军将士以及水手、船夫悉数登船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这,距离凌晨,不久了!
“全军偃旗息鼓,发樊城水寨!”
“诺!”
“都督有令,目标樊城水寨,各船列阵前进!”
“……”
与此同时,一支军队,掠着夜色,穿越田野,来到了育阳附近。
魏延取下头上的兜鍪,环视左右部下,不由喘了几口粗气。
从天黑,到现在,行进了差不多四十里,莫说将士们了,自己都感觉气喘吁吁,累的很!
回想这几日,还真是运气好。
他们一路乘船,在黎丘就下了船,然后自蔡阳北过河,绕过新野,直抵育阳。
沿途,一个周军都没有见到。倒是斥候在乡里间,发现了不少成群结队的武装力量。尤其是过了新野后,时不时还能遇到那些斥候所言的乡兵。
好在这些乡兵,基本上也都是呆在村落里,根本不出去巡查。他们偃旗息鼓,一般百姓,也不敢上前过问。甚至,那些人可能都不知道他们是荆州军。
“将军,找到了,就在前面二十多里的地方。”
帐下校尉快步奔来,兴奋的说道。
他们跟着将军来这里,为的就是杀了周国皇帝,建功立业,加爵封侯。现在,知道了周国皇帝的位置,一切都在眼前了。
魏延拧着眉头,丝毫没有松懈,询问道:“斥候可遇到周军斥候?周国御营的防卫状况如何?”
“几十名弟兄,只有几人碰见了周军斥候,小心绕开了,其余人都没遇到,看来周军防备松懈。至于营内,斥候没法近距离观察,夜色又黑,斥候只能根据营垒大小估算,两千人以下!”
“其他的呢,还没有别的情况没有?”
“没了,这里就周国皇帝及其亲军,没有别的部曲。”
“好,传令各部,休息一个时辰。稍后,随本将冲杀周帝营垒,建功立业!”
“诺!将军放心!”
……
似乎一夜之间,整个荆州战区就显得不平静起来。
而时间的丁点流逝,牵动着一人又一人的心思。
尤其是张允,不等盯着时辰的亲卫唤醒自己,就猛然从睡眠中惊醒。
既无所梦,又无异动!
回过神来,张允狠狠搓了两把脸,尽量让自己更加清醒。而后,站起取下佩剑,挂在始终未曾褪下的甲衣上。
“何时了?”
“方寅时中。”
帐外传来一声低语,让张允对时间,多少有了些概念。
而后,又言道:“派几个人,再通知下诸将校,莫要误了时辰。”
“诺!”
传下后,张允喘了口气,正想继续与帐外的亲卫下令,找赵岸来,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中,似乎还掺杂着甲裙触碰的响动。
紧接着,又听到外面的亲卫厚道:“来者何人?”
一听到这,张允当即一惊,促然起身。
亲卫不认识?
不是自己部下?
那辕门处的人怎么会放彼等进来?
“啊!”
“敌袭!”
“杀!”
“张允谋反,与其同者,死!”
转瞬之间,帐外就厮杀成了一团。
而中军各帐将士,无不是被这吵闹声惊醒,不明所以的匆忙起身,提起兵刃就跑了出来。
赵岸也是一样,不过出了帐后,他扭头便朝着黑暗中跑去了。
是厮杀声!
时间,似乎也不对!
不对,就算是有厮杀声,也不应该是在中军。
肯定是出了其他事,不是好事!
第1130章 势发
樊城水寨三里外,江雾微熏。
数百艘周国战船,缓缓停下脚步,大舰那里还没有传来军令。
“都督有令,前军立即进攻樊城水寨,不得有误!”
斗舰之畔,一艘快船划过,留下一句高吼,立马调转船头,向着后方大舰行去。
于此同时,不止是负责进攻樊城水寨的前军。左右两侧的战船,也俱是得到来自大舰的军令,调转船头,朝着不足十里的鱼梁渚而去。
中军大舰,并不是当年蔡瑁带来的那些楼船,而是来自于长安昆明池建造的两层楼船。
船身比起那些威武的三层乃至四层楼船要小上一大圈,配备的水手、兵员,也是少了近半。可这却是大周装备最多的楼船,也是最适合在巴蜀、汉中大部分水域行进作战的战船。其下,便是正儿八经的斗舰、艨艟、快船等。
毕竟,不比荆扬诸多水域,深而宽广。单拿眼前的沔水而言,三四层的楼船在其间作战,完全不成问题。可放到巴蜀、汉中一带,莫说三四层的楼船,就这两层楼船,还得小心翼翼的行驶,搁浅、触礁那是曾不出穷。
当然,先前的那些大船,服役时间虽然较久,但不代表不能用。麻烦的是,从昆明池到襄樊一带的沔水,需要大量的人力来拉纤。
现在,还在汉中一带缓缓前行呢~
所以,看着大舰左右护卫的四艘两层楼船,位于船艏的蔡瑁,不禁皱起了眉头。
刚刚有张允安排的夜间巡视的部曲,找到自己。
领头的只是个军候,带着几艘小船,他们说鱼梁渚有战斗发生。彼等没敢回营,就直接来寻自己了。因为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大营却是发生战斗,他们担心是不是出了别的事。
脑子还算灵光,起码还知道找自己。
可找自己有什么用!
若真是依他们所言,肯定是张允走漏了消息,被人先下手为强了。否则,定好的时间,没道理匆促而行。又或者是,黄祖的先头部队来了。
前者还好,只要张允心有警惕,应该能摆平。毕竟,鱼梁渚的荆州水军,自己可是带过不少年。刘琦光清理蔡氏亲信,起不到关键作用。同样,张允作为自己的副将,在军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
如是后者,自己的主要任务,也只是为徐荣争取足够长的时间。
也就是说,关乎于鱼梁渚的一切,其实并不在自己与徐荣的考量之下。包括张允,包括鱼梁渚的荆州水军,是死是活,无关紧要。
“传令左右两军各船,依计划行事,向东三里,等候中军诸舰汇入阵型。三军各船,所有将士,作好战斗准备!”
“诺!”
“再派人告诉杨商,焚毁樊城水寨后,立即驰援中军。”
“另外,责人禀报车骑将军,黄祖部曲或已至鱼梁渚。请其火速发兵,尽快拿下樊城!”
“诺!”
“都督有令,与左右两军汇合,扬帆,加快速度!”
“都督有令.....”
一时间,在江面上缓缓飘荡的船只,逐渐悬起木帆,乘着风势,向东行进。
三里,一点都不远,近的很!
但当左中右三军战船汇聚到一起后,摆开阵型,才是最耗时间。
大小数百艘战船,挤在不到三里宽的江面上,只能以楼船、斗舰、艨艟这些大型战船打头阵,冒突、赤马等船,列于其后。走舸环布中军,骁锐死士沉寂以待。游艇,出三军之阵,入朦胧江雾,直奔鱼梁渚,打探消息。
各舰船,一边调整自身位置,一边准备着作战器具。快船穿梭其间,送达军令。
此外,蔡瑁又调派一批小船,皆置易燃之物。
毕竟,敌强我弱,然我居上游,有乘风之利,正是利用火船的大好时机。
这边诸舰船,阵列未成,身后便已传来阵阵厮杀之声。
回头探望,远处的樊城水寨,如天下星斗,耀目光华。
.......
樊城水寨的动静,让城内的文聘吓了一大跳,匆忙上了樊城南门,观望形势。
方上城头,一眼便望到了水寨那边熊熊燃起的大火,隔着四五里,尚能感觉炙热扑面而来。
文聘拧了下眉头,五指紧握,砸在跟前护栏上。
“才不过半个时辰,水寨就成了这样?纵然是蔡瑁突袭,水军就没有派一个斥候,没有一点戒备之心吗?”
口中说出的话,充满了恼怒之意。要知道,水寨是樊城与襄阳唯一的联络通道。现在城内所需的物资,都需要靠船只输送!
“先前几次水战,蔡瑁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再加上吾军人多船广,只怕张都督也没想到蔡瑁会选择此刻突袭!”
旁边副将,沉气言道。
随即,又言道:“将军,水寨遭到袭击,只怕不是蔡瑁的肆意之举。城外周军,必然有所动静!”
不用副将提醒,文聘也明白这一点。
蔡瑁这么大的举动,城外的徐荣肯定知道,而周国唯一的目的,就是夺取自己所在的樊城。
“放心,某已经派斥候去周营打探了,城内也让诸校整备将士。哼~城内虽然只有三千人,水寨又被焚烧,但短时间内,周军打不下来!”
文聘冷哼一声,心神渐宁。
而后,抬目望了望东南方向的鱼梁渚,与副将言道:“派人去通知张都督,请其立即发兵。最多明日下午,襄阳的支援就能恢复。不过,水寨被焚,对士气影响较大。汝安排诸校,好生安稳将士。稍后,某亲自坐镇北门。另外,护军分队散入城内,有任何异动,立即处理。”
“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去安排!”
“嗯,其余人,跟本将去北门!”
“诺!”
樊城不大,等文聘自南门楼,走到北门楼后,才收到斥候的消息。
“将军,斥候言水寨疏松戒备,周军现在已经击溃城外水军,正在焚烧水寨。看来,他们没有围困南门的打算!”
“嗯~”
文聘点头轻嗯一声,没有再说别话。
现在的关键是北面的周军大营,周国水师下一步的举动,肯定会随着徐荣的举动,彰显眼前。
“报!将军,城外周营鼓噪不休,疑似全军出动。”
斥候快步来报。
文聘噌的一下回过身来,目光凝视着斥候,沉寂了两息后,遂言道:“再探!”
“诺!”
斥候一走。
等文聘再回首时,身旁一应众人的面色,都有些些许改变。
周军全军出动?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城外的周军虽然调了上万人去解佩渚,可留在大营的仍有不下八万之众。这些天来,周军最大的一次攻势,也不过派了两万人而已。
现在,八万大军压城!
城内原本从襄阳调来的援兵,多数又回到襄阳,参与阿头山的攻防战。
外面水寨又被烧了,数千水军将士溃散。
只剩下他们三千来人的樊城,能守得住吗?
第1131章 纷乱
天色犹暗!
一道道斥候送来的消息,让文聘的面色,愈来愈厉。
周军的确是全军出动了,数百名斥候,都是言夜色之中,周军势若云动。甚至,斥候的损失也渐渐增多了,说明周军斥候正在扩张战场视野。
而来自鱼梁渚的消息,更让人.......
大敌当前,樊城尚还无恙,反倒是鱼梁渚,襄樊附近的唯一一支水师,却率先出了问题。
鱼梁渚那边,黄祖之子黄射,奉王命,率部众,杀了张允及其一众心腹。言其与周军暗通曲款,意图谋反,助周军拿下襄樊。
呵呵....
张允是谁?
是先主外甥,是大王堂兄!
就算是黄祖谋反,自己也不会相信,他张允会反!
要知道,张允投靠周国,也未必会有个好下场。
再联想方才之事,蔡瑁神不知鬼不觉的袭击了水寨,鱼梁渚又刚刚好陷入内斗争杀。水寨被焚,数千将士溃败而逃,徐荣举三军将至。
这一切,似乎水很深呐!
“岱儿!去唤汝堂兄来!”
“诺!”
应声的是一名小将,年岁不大,穿着亲兵一样的装束,折身离去。
不大会儿,其便引来一人,年岁依旧年轻。
“叔父!”
文厚不知自家叔父唤自己来何事,自己在城内刚安排好亲军各部,巡视城中。
文聘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挥了挥手,冲着身后的几名外将,言道:“诸君,大敌将至,各归本部,督导军卒。这些时日,吾等杀伤周军不计其数,贼视吾乃深仇之大恨。切记此战,胜可存,败必亡也!”
“诺!”
几员校尉、军吏下去后,身边唯余亲兵,文聘这才摆手,示意文岱、文厚近前来。
“阿翁?”
“叔父,可是有何要事安排侄儿?”
两个小年轻,正值血气方刚,心中可谓是充满了建功立业的躁动。
文聘微微摇了摇头,看向文厚,问道:“子深,汝阿翁在大王府上,近日来,可与汝多说了些许话否?”
“嗯?”
文厚眼珠子怔了怔,好生回忆了番,也没想起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如果说是那件事的话,叔父理应知晓啊!
“回叔父,大王病情略重一事,阿翁倒是提及了两句。其他的,没有其他的了!”
闻言,文聘皱紧眉头。
大王病重一事,自己知道的比厚儿要多的多。甚至,大王都开始让先主三子,也就是大王内弟,接触荆州政务。
难不成.....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襄阳那边已经势同水火了不成?
“阿翁!”
就在文聘沉思之间,文岱唤了一声。
“嗯?岱儿,怎么了?”
“阿翁,这......有件事,孩儿一直没与您说!”
文岱脸色有些不适,因为方才阿翁询问堂兄的话,以及提到的大王病重,都让自己心中生了丝丝恐惧。
局势,似乎与那人跟自己说的话,越来越像了。
文聘面色一变,看向自己儿子,顿生责问道:“何事还需隐瞒为父?”
“这,是蒯家的人。孩儿来樊城前,遇到了蒯家的老仆。那老仆说是他家主君赠言,让孩儿到了了危急之际,转告阿翁!”
一听到蒯家两字,文聘绷紧的心,瞬间松了下来。
长舒一气,与儿子言道:“说吧,为父倒想听听是什么话!”
“腾蛇挠扰,蛟龙代之!大将凡几,皆顺天命!”
文岱记得倒是清楚,毫不拖沓的道出这句话。
话音落后,文聘便冷嗤了声。
旁边的文厚倒是皱了皱眉,言道:“蒯家那位,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想着给周国卖命呢!”
文岱匆忙摆了摆手,言道:“阿兄,话不能这么说。蒯君在襄阳,名望隆厚,众人悉知,然又不为,定有其道理。”
“行了,蒯君可不是汝等能肆意作论的!”
文聘插口一句,回味着蒯越让儿子带给自己的话。
显然,深居幽庭的蒯越,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而且,有些事,知道的比自己还要多。
腾蛇挠扰,蛟龙代之?
大将凡几,皆顺天命?
后面的天命,不用想,指的就是周帝。
可蛟龙是何人?
自家大王为腾蛇的话,荆州境内,还有地位更重之人?
“阿翁,袁家!”
旁边文岱,看父亲思忖不断,不禁张口说了句话。自己苦想了许久,才记起那位从汝南逃到荆州来的人。
袁家?
文聘蓦然怔目,神态愣了片刻,目光情不自禁的转向南面,襄阳!
蒯越的意思是,袁曜想要鸠占鹊巢?
不对,袁家虽然威势还在,但不在他袁曜身上!
是黄庞之流~!
“岱儿,蒯越还说了什么吗?”
“就这一句话!”
“嗯,行了。汝二人下去吧,好生执掌亲军。”
“阿翁~”
“为父知道汝想说什么,等为父军令吧!”
“诺!”
两人下去后,周围的亲兵也纷纷上前几步,围在文聘左右。
他们是文家的仆从,跟着二公子几载,很多事都明白该如何做。方才那番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心下自是愈加警惕。
“不至于如临大敌!”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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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城左近,战事密布。
而育阳,也迎来一场突袭战。
御帐外,高诚已经披上那副不合身的甲衣,拄剑而立。
身侧是郭嘉,身上被禁军套上一副厚甲,又裹了身袍衣。但,依旧不当呼啸的寒风入里,颤颤抖抖。
身前三十步外,一群禁军将士,在阎行的带领下,抵挡着贼军的突进之势。
左右,几十名将士,扛着盾牌护卫。
然,时不时仍有流矢,穿过盾阵缝隙,突入人体。鲜血四溅,而无一人动容。
至于御帐之外的地方,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整个御营,到处都是厮杀声、凄厉声,以及仓惶乱叫之杂。
大意了!
不该让那些内官、仆从、女婢与禁军同营,这些初遭战事的人,太影响禁军组织反击,影响军心士气了。
“陛下,阎宁军候来报,皇后、王妃无恙,他们正护持.....噗,咯..咯..呃!”
刚刚钻进来的禁军将士,情况还没有汇报完,一支流矢径直穿断了其喉结,撕开一大道口子,鲜热的血液,洒了高诚一声。
“陛下,陛下!”
周围几人见状,立即又凑紧了两分,希望能拦下所有流矢。
高诚缓缓闭了下眼睛,随即又睁开来,抹了下脸上的血液,愤懑不已。
“走,竖起大旗,与阎行汇合,吾等杀将过去!”
话音一落,腰间的剑就拔出了三分。
但随即就被旁边的禁卫一把摁住。
“陛下龙体要紧,不可上前!”
高诚眉目一瞪,又拔了下手心里的剑柄,却是丝毫未能撼动眼前这个年轻的禁军军吏分毫。
口齿欲张,正打算喝斥。
又听到那人吼道:“伯瞻,伯瞻!”
“阿兄,怎么了?”
禁卫群中,一人一边扛着大盾,一边回头应了句。
“过来,护住陛下。”
“诺!”
“尔等几个,跟着某来,支援阎统领!”
“诺!”
就这样,高诚看着这位不知道姓名的军吏,吼斥着周围几十名将士。
然后,带着几人,一手带盾,一手持刀,悍然出阵,朝着厮杀中的人群中冲去。
“陛下,向后靠。”
“砰!”
一张盾牌,以及半个背影,瞬间挡住了高诚的视线。
紧接着,一支箭矢,透过盾牌,透出点点寒光。
“卧槽,铁箭!来,挡在陛下身前,敌人有擅射之辈!”
“诺!”
第1132章 三军同战
御营左侧,吕布一手提着佩剑,一手握根长矛,左右横击。
身旁魏续领着帐下亲兵,以及沿途汇聚而来的禁军将士,约摸百五十众,正朝着前方激战处杀去。
“杀!”
一矛捅死一名贼兵后,吕布略退两步,让出身形。身后禁军将士,当即顶上,勇撼冲杀!
“魏续,魏续,怎么回事?曹性他们怎么还没到?”
吕布冲着左边正在激战的魏续大吼一声。
魏续用刀隔开两名贼兵挥来的刀锋,一脚踹倒其中一人,身侧亲兵上前又拦下另外一人。
这才得了空挡,回道:“应该快了!”
“他阿母的,这些荆州兵,实力不弱啊!”
闻言,吕布拧了下狰狞的面庞,不晓得是在骂曹性速度太慢,还是贼兵。
“弟兄们,太子殿下就在前面,杀穿贼军,保护殿下!”
“杀!”
看着身旁二三十名禁军将士,勇敢的冲向前方贼众,吕布也不甘示弱。
“魏续,带人护住两侧,其余人,随本将杀贼!”
“诺!”
距离不远,不到百十步,但围攻此处的贼兵,出乎意料的多。
也不知道是其余地方的禁军溃败了,还是贼兵主力都聚集在此。
抬目望去,仅是这片不大的区域,少说也挤了五六百人。
“杀!”
身旁的将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不仅是吕布感到无力,身处贼军包围之中的高龑,也是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殿下闪开!”
“呲!”
“贼子,受死!”
赵承须发怒张,左手紧紧握着刺入自己腹部的尖刃,右手中的环首刀,一鼓作气,捅进了贼兵的脖颈间。
“承哥!”
高龑愣了下神,随即就反应了过来,陪伴了自己许多年的好友,受伤了!
当下,顾不得怀中的尚香,夺步上前,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躯。
“承哥,承哥,汝没事吧!”
“太子小心,某还能战!”
“噗!”
“啊~”
赵承一把将刺入腹中的刀刃拔了出来,忍不住凄厉一声,捂着肚子,咬着坚齿。
“保护殿下!”
缓了口劲,赵承拄刀撑地,冲着周围越来越少的禁兵大吼一声。
随即,推开高龑,猛然起身,快步冲入战群。
“杀!”
“统领,统领!”
高龑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还在傻乎乎注视着那身披数创的背影,耳边又是传来禁军将士的一阵阵呼喊。
“怋哥,怋哥?”
双目无神的眼眶,转向了禁军呼喊的方向,几名将士一边艰难的抵挡着贼军进攻,一边掩护着两名弟兄,拖着一人退后。
很快,高龑便见到了韩怋。
“殿下~统领他……”
禁兵咬着牙,还是没把话说完,不禁颔首。
随后,二人也没多说,折身再度加入战场。
而高龑,凝视着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身躯,以及那张略有熟悉的面庞。
一道巴掌长的伤疤,从额间直至下唇。鼻梁、双唇,烂肉翻张,鲜血左右溢流满面。
怋哥,怎么会伤这么重?
而且,还有这支长长的羽矢,怎么回事?
它怎么能穿入怋哥的脖颈!!
“怋哥~”
抚着冰凉血腻的甲衣,高龑仅仅握住韩怋沾满鲜血的手掌,轻唤一声,没有多说话。
感受着那身躯不断地抽搐,直至停息。
“杀!”
也许是愤怒,也许是悲切。
高龑挺着身躯,拔出腰间一直佩戴的那把天子剑。
这是父皇赐予自己的杀人剑,它理应杀人见血,而非悬玉作饰。
“殿下!”
“殿下小心!”
“快,护住殿下和王妃!”
高龑忽然冲入战场,顿时引起了时刻关注他的一众禁兵的心弦。
几十人迅速汇聚,围绕着高龑,缩小防御圈。
不知道杀了多久……
自己只是捅了五名贼兵一刀,死没死不晓得,但又感觉好像没过多久。
可,身旁的侍卫,却是越来越少,只剩下二十来人左右。
他们围着自己和尚香,不断地受伤,不断地杀死贼人,却丝毫不敢倒下。
甚至,有些侍卫一边扶着袍泽的身躯,充当盾牌,一边乏力的挥舞着手中兵刃。
“杀!”
一声震耳发聩的怒吼,吓了高龑一跳。
随即,目光中便出现了一位高大如虎之人,须发贲张。
一杆断矛,一柄利剑,左右格杀,横扫众寇。
“太子,无恙否?”
“将军,太子无恙!”
援军杀到,让残存的十来名亲兵蓦然振奋,身体仿佛充满了力量,拼着受伤,砍翻周围几名贼兵,护着高龑来到了吕布身边。
“将军,请速带殿下杀出去,吾等断后!”
“狗屁!某帐下精骑已至,些许蟊贼,杀!”
吕布眉目冷漠,怒吼一声,环视左右,硬是吓退了几名贼兵。
那些周兵可没见到此人勇撼,而他们却是亲历之人。
百步之间,这厮一马当先,左剑右矛,活生生杀了他们四五十号弟兄。
而这一切的发生,还不到一刻钟!
几百人的包围圈,硬是让此人带着百余兵卒,刹那间撕毁!
“杀!”
军中有胆怯之人,自然就有勇悍之徒。
几名荆州军将士,齐齐朝着吕布杀去,周围的人依旧在与杀到的周兵酣战。
与此之际,天色将明之时,御营外终于响起了阵阵奔雷。
“杀!”
“杀光荆贼!”
八百骁骑,兵分两路,分别由自东营门、北营门杀入。
而御营内遭遇突袭,被分隔开来的禁军将士,在长时间的奋战之下,也有不少人汇聚到一起,朝着贼众杀去。
尤其是御帐附近,越来越多的禁军将士,加入到抵抗荆贼的队伍。
当数百精骑,呼啸而过,从围攻而来的荆贼侧翼杀出时……
这场突袭战,也将临尾声。
待将贼军赶出御营后,天色已经亮了,损失惨重的禁军将士,在营内打扫战场,收敛袍泽尸体,清理残敌。
而吕布亲率精骑,追杀奔逃而出的荆州贼。
漫漫数百里,这些荆州贼既然敢来,那就别想再囫囵个的回到襄阳!
而此时此刻的樊城。
一场大战,亦是擂起鼓音。
八万多人的军队,以及数万民夫,十余万众分别列阵在樊城东北西三面外。
几十架巢车,近百架攻城重器,布置阵前。
鼓声一起,三军应声而动。
东南方向,沔水水面间。
蔡瑁率水师八千六百余人,及楼船七艘,斗舰、艨艟百三十二艘,冒突、赤马、走舸、游艇三百余艘,横江列阵。
其后,前军两艘楼船,及斗舰、艨艟等四百余艘战船,正相继加入战场,汇入后军。
蔡瑁所在大舰,亲临前阵。
目光越过前方布置的火船,直眺正东江面。
一片黑漆漆的影子,似乎盖住了整个江面,船帆、旌帜,铺天盖地!
荆州水师,偏军!
第1133章 一战方平
“少将军,吾军昨夜除叛,将卒方整,心气不定,冒然举众与蔡瑁主力决战,恐有不妥!”
黄射身旁,一员大将沉声作劝。
先前得樊城消息,周军趁机袭了樊城水寨,公子率众出击,自己还不以为意。
眼下眺望对面周师,显然这是周国、蔡瑁与那张允的约定之宜。
周师主力尽出啊!
黄射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自己只想除掉张允,用的借口也不过时胡捏乱造罢了。不成想,却是真的!
现在蔡瑁扬师聚集上游,其兵船虽不胜己多,但正如苏飞所言,一夜动荡,军中士气可谓是低落的不成样子。
如果与其交战,可堪一用的只怕也唯有自己带来的那两千将士。
毕竟,对面可是蔡瑁,论及水战,阿翁也未必敢言必胜!
不过,这倒也是个好机会!
“苏将军,吾军势胜,不当有疑。且传令各船,立即冲杀敌阵。”
黄射年纪不大,面色却是沉稳,不骄不躁的与苏飞说道,似乎成竹在胸。
但苏飞摇了摇头,俯耳低语:“公子,主君再快,也得到明日方至。蔡瑁谙熟水战,现在彼居上游,又有风势之便。天时地利,皆不在吾。一旦势有不逮,军败事小,樊城事大啊!”
“将军跟随家父久年,射便说句自家话,庞氏不需要掌握舟船,明白吗?”
黄射转过头来,盯着近在咫尺的苏飞眼睛,轻声道了一语。
苏飞身形一顿,稍微退了两句,颔首言道:“公子,末将明白了!”
“去吧,让咱们人呆在后面,局势如有不利,直接退回襄阳东畔。另外,小心些,将军乃吾家左膀右臂也!”
“多谢公子关心,公子也需小心!”
……
对面蔡瑁,也在盯着来敌。
确实声势浩荡啊!
“都督,鼓声!”
“嗯~”
听着耳边逐渐传来的擂鼓之声,视线中的荆州军战船也应声向前,难不成黄射就打算如此率众,冲击己阵?
蔡瑁不禁皱起了眉,黄射的名字自己不是没听说过。即便有所虚传,可他也不至于连行舟布阵都不懂吧!
他父亲可是黄祖,他也从军数载,焉有不知之理?
“传令,待敌进入里余,释放火船。各船且守阵线,无令不得擅自冲击!”
“诺!”
……
育阳御营内。
高诚端坐在帐外,后妃及二女皆在身后保存完整的帐内。营中诸将校、军吏,悉数聚集在侧。
人倒是不少,不过众人身上或多或少缠着的伤布,让这支大周最精锐的部曲,看起来失了几分往日威武。
“启禀陛下,此人便是来袭荆贼之首,名魏延!”
“魏延?”
高诚看着被禁兵硬摁跪在地的壮汉,不由心头一震。
没想到居然是魏延!
可惜了这颗高昂的大好头颅!
“拖下去……”
“父皇!”
高诚话还没说完,身侧站着的高龑,张口作语。
高诚回过头来,看了眼儿子,言道:“龑儿,想说什么?”
“儿臣斗胆,请父皇允许儿臣,亲自枭此贼徒!”
高龑折身上前,拱礼请言。
高诚轻嗯一声,点了点头,挥手说道:“也好!记得腌制好!朕还得给韩氏、赵氏一个交代!”
“儿臣明白!”
应声间,高龑已是迫不及待的抬步赶往辕门。
身后,押着魏延的两名禁兵,亦是紧随其后。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高诚不由心中沉叹。自己能理解儿子心中的愤怒,以及那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与当年,自己痛失好友的时候,一模一样。或许,比当年的自己,还要更加伤怀。
但不管如何,他早晚都要经历这一步!
人有悲欢离合罢了~
“奉孝,传讯中枢府,追赠韩怋忠侯,赵承烈侯,以二人之子嗣爵,世代罔替。另外,让秦怡安排人,赐韩府、赵府金匾,题世代忠烈。”
“臣遵旨。”
郭嘉在侧,拱礼应声。
忠侯、烈侯。
世代罔替!
这是韩氏兄弟、赵氏父子,用生命换来的荣誉。而长安韩家六岁大的小子,以及赵家不到两岁的娃娃,必定要遗其父志。
随后,高诚目光转向诸将校中的阎宁以及昨夜那名悍勇无比的小将身上。
“阎宁!”
“卑职在!”
“昨夜汝护卫后妃、公主万安,有护驾之功,爵赐三级!”
“卑职谢陛下天恩!”
刚刚还迷失在父亲爵位被一撸到底的深渊中的阎宁,听到这般恩赐,不禁有些苦笑不得。
但不管如何,先谢恩,再言其他。
“陛下,家父受罚,卑职却得赏,孝义难顾。卑职恳请陛下开恩,收回成命。卑职身为禁军将士,疏忽大意,累及陛下、皇后、太子、公主受惊,罪不可恕。愿去职爵,同父一并受罚!”
阎宁没有多想,谢恩过后,当即便开口作请。
周围众人闻其所言,无不是讶色铺面,凝视着阎宁。
高诚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年纪比龑儿大不了两岁的阎宁,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虽然他的话也有两分道理,但天子诏命之下,他就是安然领赏,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其父身为禁军统帅,有所失职,亦领罪受罚。其子护卫后妃有功,理当受赏。
“汝倒是孝顺!彦明,生了个好儿子啊!”
高诚嘴角一扬,这种孝举,无论在哪个时代,无论事大事小,都让人倍感欣慰。
说话间,旁边刚刚受罚的阎行,更是感觉面上尴尬。不过,嘴角却是情不自禁的咧着,当父亲的有这么孝顺的儿子,还有啥不满意的。
“自古以来,忠孝难两全。吾大周虽非前朝以孝治国,但不孝于律令中,亦是重罪。既然如此,那朕也不能伤了忠孝将士的心。这样吧,赐汝三爵,改赐令母,以全天恩!”
高诚思索了番,遂改口言道。
今天的事,处罚阎行以及几个严重失职的人足以,绝不能再处罚护卫有功的阎宁了。否则,奋战了一夜的将士们,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要受罚,折损皇室威望。
“卑职叩谢天恩!”
阎宁退回列中后,高诚的目光转到了那名军吏身上。
“上前来,昨夜君之忠勇,朕看在眼里。”
高诚凝视着逐渐上前的那名军吏,面容很是清秀,年纪估摸着也就弱冠之际。
“卑职马超拜见陛下!”
“马超?”
马超见礼毕后,高诚立马便惊讶的轻唤了一声,而后看向阎行。
自己不是没注意马超,毕竟是历史上威震西北的神威天将军,在自己阵营里,哪能不好生关注关注。
但印象中,他不应该是在周瑜帐下吗?
什么时候,跑到禁军里面来了?
“陛下,寿成将军随苏都督战死后,马超便特进选入禁军!”
旁边郭嘉俯耳一语解惑。
闻言,高诚暗叹一声,遂与马超言道:“原来是寿成兄之子,英烈之后。好!好!”
“昨夜汝护驾有功,赐爵三级,另明日往太子处,充任太子亲卫统领。日后,好生保护太子周全。”
“卑职谢陛下恩赐。”
马超不骄不躁,面无异色,又继续言道:“卑职斗胆,请陛下允许在下族弟马岱,同宿卫太子殿下。”
“马岱?”
高诚想起了一人,昨夜那位称马超为阿兄的持盾之人。想来,应该是他了。
至于同族兄弟,同宿卫太子,有没有什么遗害~
疑来疑去,最后只会疑到无人可用!
“朕准了,另外马岱赐爵两级。”
“卑职谢陛下!”
说话间,高龑已经提着魏延的人头回来,父皇的安排,听的一清二楚。
由是,不禁多看了马超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