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5章 各自思量
“好了,现在颜良所部在击败刘勋后的下一步行动,诸君也都差不多清楚了。那么,如何应对?”
给诸将打了一针强心剂后,曹操眯起眼睛,再度开口发问。
相比起一开始的毫无头绪而言,现在在场的众人就对局势明了了许多。不等程昱、陈群几位智囊说话,在侧观闻良久的曹仁,便言道:“昌邑那边还能抽调出两三千兵马,再加上其余各地负责镇守的兵卒,凑足一万人绰绰有余。不若发往郯县,郯县不失,徐州就安然无恙。于禁那边应该也能抽调出部分兵力,驰援郯县。”
曹仁说完,曹操微微摇了下头,派兵赶往郯县,并不能解决主要问题。
国朝大军全都集中在陈留、高唐一线,但若是派兵赶往郯县,一万人的确可以抽出来。然而,丝毫没用。
只要颜良率领的赵军进入徐州境内,一两万兵力防守郯县没问题,可郯县外面呢?
昌邑、临淄都距离大河不是很远,又无险可守。一旦赵军南下,很有可能失守或者放弃,故而国朝在两地屯积的粮秣并不多,真正供应粮草军需的还是徐州。
所以,颜良所部即便拿不下郯县,也能切断两处大军的粮草供给。而这,对于赵军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田丰也是死死的抓准了自己无法抽派主力大军,赶赴徐州一线,保证颜良无法威胁徐州。
所以,派不派兵驰援郯县,意义并不大。
“看来,吾等也要速战速决了。”
程昱短叹一声,无奈的说出此话。
速战速决,完全违背了先前国朝对抗赵军南下的整体战略。但别无他法,颜良所部逼近徐州,几乎已成定局。徐州无论是否失守,陈留、高唐两线的大军都将面临后方粮秣供给断绝的难题。
而仅靠昌邑、临淄,最多维持半年。就这,还得是保证军心士气良好的状态,否则时间可能会更短。
陈宫摆着头,驳言说道:“如何速战速决?赵军正值兵锋锐利,正面交战,吾等将士并非赵军对手。更何况,颜良所部远击汝南,其余赵军必是深沟高垒,以防范于吾。强攻赵营,非是良策。”
“公台兄,眼下局势如此,不得不变啊!”
“非也,不若派遣精锐转屯雎阳。若颜良攻徐州,吾等则攻汝南,断其粮道。若颜良攻雎阳,则田丰之策更之。而其余部曲,尽弃酸枣、封丘、浚仪等地,退往陈留、雍丘、匡城、平丘一线。如此一来,着急的反倒是赵军了。”
陈宫一语,让程昱陷入了沉思。
曹操等人,也纷纷纵身上前,围绕着舆图,不断的探讨着。
“公台所言不差,于酸枣、封丘、浚仪设防,确实有些突前,浪费了陈留一带的埑壕防线。稍退一步,赵军必然为难。进则其具体兵力,尽在吾等眼下。不进,其一失锋锐,二则吾等大可再增兵马于雎阳,迫使颜良改变直趋徐州的计划,转攻雎阳。”
娄珪在曹操身侧,对于陈宫的计策,很是赞同。
曹操也不自禁的点了下头,陈宫的法子的确很妙,化被动为主动。既能调动河南境内赵军的部署,又能迫使颜良不得不先解拔下雎阳。
“确实不错。”
“长史妙计也!”
“.....”
剩下的一群大老粗们,也都乐呵呵的赞扬说道。
但陈群还没有开口,仍旧注视着雎阳。
今天的军议,雎阳出现的次数应该是最多的。不可否认雎阳确实是豫青兖大地上为数不多的战略要地。
然而,都将目光聚集在雎阳,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说不定,田丰那个老狐狸,也在等着他们调兵赶往雎阳呢!
“大王,调兵雎阳,调多少?如今颜良兵力尚不清楚,所以,出兵少了,则雎阳未必就能威胁颜良后路。而且颜良兵力有余的话,也大可分一部兵力,看住雎阳,其余兵马继续进攻徐州。而出兵多了,说不定这也是在田丰的计划之内。”
陈群拧着眉头,垂着头和曹操说道。
曹操耸了下鼻尖,疑惑说道:“文长之意,此乃田丰调虎离山之计?”
“也未必没有可能!臣非智绝之辈,更非算无遗策。吾等说来说去,都是颜良率赵军主力兵马,先灭刘勋,而后攻汝南。然而,赵军主力在击败刘勋后,亦能分兵,不可不防!”
“文长不赞同派兵往雎阳?”
“不赞同,如若有失,吾等则为赵军分割包围。与赵军相比,本就处于兵力劣势,若是一再分兵,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那文长可有他策?”
“暂无对策,猜不透田丰具体想要干什么。还是要多派斥候,打探情况,尤其是新郑那边。”
“诸君,孤倒是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曹操嘴角微微扬起,笑看着周围众人。
“不知大王之良策,是为何?”
程昱拱手一礼问道,其余人皆纷纷瞩目在曹操身上。
老曹深吸了一口气,一指点在黎阳,大喝道:“攻打黎阳!”
“黎阳?”
程昱眉头更加紧了,目光瞥了眼舆图后,便出言道:“黎阳位于大河北岸,吾等舟船仅有数百艘,如何过河?且据斥候之报,河洛一段,大河之上,尽是赵军舟师。彼等或作阻,或断吾之后,皆易尔。”
曹操不说话,看向陈群。
陈群也是露出一丝笑意,赞了声:“大王真英明也!大张旗鼓,攻打黎阳,袁绍必然调军回防。然冀州空虚,河内、并州皆需防范周国,唯有从洛阳出兵。而敌,必取酸枣,走燕县,攻白马,绝吾之后,以迫吾等回师。调虎离山,围城打援!”
陈群眼眸中闪烁着精光,瞬间就想明白了曹操的意思,继续说道:“而且,赵军只要一动,吾等也许就能探情河洛现在各部兵马的虚实了。不过,需要挑个好时机,不然达不到效果。”
攻打黎阳,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主意,所以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曹操相会一笑,说道:“没错,想要搞清楚田丰究竟打算什么,那么攻打黎阳就是最好的法子。若有机会,亦可如文长所言,攻敌之援兵。时机嘛,自然就是刘勋兵败传到陈留的时候。另外,吾等也放弃酸枣、浚仪一线,先看看赵军敢不敢动!”
“到时候,子和将军和子丹将军,也应该能赶赴战场了,正可一用,先杀杀赵军的锐气!”
陈群亦是合时宜的喝声一句,慷慨言之。
“就这样办了!诸将听令!”
“末将在!”
.......
曹操等人在陈留聚议军务,大周君臣武将,自然也是在商讨着赵军的意动。
徐荣率领的南路军,悉数聚集在弘农郡治弘农县四周,其中除第十军驻于陕县外,其余五军,皆在弘农城南,随时都可以经崤函南道,重回伊阙、陆浑。
而高诚御驾,此时也是在弘农。
御驾亲征谈不上,主要目的就是想要离前线近一些,这样也能更快的接到前线讯息,作出决断。
御帐自然是设在城南大营,与徐荣的中帐紧紧挨着。
大帐内,除了大将军、卫尉等随驾而来的朝官、诸军主副军将外,还有潼关、伊阙、陆浑、函谷四关都尉,更有自北路军匆匆赶来的几员大将,以及弘农郡太守及其下僚属。
“赵军的打算,应该就是先吃掉刘勋所部,然后进兵徐州,对青兖形成战略包围。或者是调虎离山,分割齐军主力,各个歼灭。”
徐荣洋洋洒洒的讲了一大堆,最终汇聚成一句,想法和齐国君臣不约而同。
“陛下,臣讲完了。”
“嗯~”
高诚点了下头,目光看向大将军严颜,问道:“文良所言,于朕所测几无二哉。严卿,怎么看?”
“陛下,赵军要拿下中原,就不可能不考虑到吾大周。此次赵军斥候和刺奸司,几乎全部出动,遮蔽战场。大军现在驻扎在弘农,斥候往来几近月余,仅靠调查司那边的情报,很难判断赵军真实意图。”
“陛下,大将军所言甚是。这几日来,臣应洛阳指挥使之请,不仅将新训练的密探拨给洛阳,更是调遣关中诸郡大量密探赶往洛阳驰援。和刺奸司的对抗,死伤太大了。”
郭嘉插口诉苦一句。
高诚看都没看,继续与严颜说道:“伊阙、陆浑、函谷三关的斥候,也查探不出什么吗?”
严颜摇了下头,随后看向帐内的三关都尉,示意彼等言之。
函谷关守将士孙萌,看了眼身旁的陆浑守将第五巡以及刚担任伊阙都尉不到一年的皇甫郦。
第五巡冲着士孙萌笑着点了下头,示意他不用紧张,皇甫郦亦是如此。
随后,士孙萌深呼吸了两下,目光直看向帐内上座的那名中年男人。
他就是大周的皇帝!
“末将函谷都尉士孙萌拜见陛下!”
上前两步后,士孙萌当即俯身大拜见礼。
高诚看着士孙萌,眉头一动,目光看向了第五儁,向其问道:“这位小将军,便是士孙军将的嫡子吧!”
“回陛下,正是士孙军将犬子。”
第五儁回答道,目光也是盯着士孙萌,巡弟可是给了汝小子一个打头的机会,要好好珍惜啊!
闻其言,高诚对于士孙萌更加好奇了。自己记得函谷都尉好些年没换过,也就是说这位看起来不过不过二十五六的小将,从军的时日可不短了。
此时,高诚身侧侍候的张松,也附耳低语:“陛下,士孙小将军字文始。初平五年,率军与楚将在大谷交战,伏而大胜。后又参与洛阳大战、与鲜卑一战,积功函谷都尉。另外,第五老将军亦是其外舅。”
“唔~”
高诚心领神会,与士孙萌说道:“文始,不必多礼,近前来,让朕好好看看。”
“诺!”
士孙萌不明所以,微躬作礼稍颔首,丝毫不敢逾越。
高诚点了点了头,虽说看不出来什么,但本就只是为了显示亲近之意,不必在乎太多。于是,继续说道:“嚯,不错,不错。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文始不负老将军之期望啊!吾大周,就需要像文始汝这般的年轻将领!”
“末将不敢当陛下盛赞!”
士孙萌当即再度大拜,谦虚言道。
自己家啥处境,自己再清楚不过了。现在,外舅都从京畿守备军副军将,坐上了第十军的军将,可阿翁还在那位置上呆着不动。
阿翁和外舅在大周军方的资历都差不多,可在京畿守备军中地位自然有高下之分。依常理而言,升任野战军军将,自然是阿翁优先,可朝廷却是完全忽视了阿翁,更忽视了伊阙大战的阿翁的功劳。
所以,由不得人不多想啊!
“来,说说函谷关的情况!”
高诚一句话,打断了士孙萌的思路,当即回话道:“回陛下,函谷关并无异样,内外皆已修缮。倒是最近奉命派遣斥候,打探河洛的状况,损失了不少锐士。”
“伊阙、陆浑也是如此吗?”
“回陛下,三关斥候的损失皆不小。”
“这样吧,严卿、徐卿,从大军抽调一批斥候,率先赶往三关,探查赵军的一举一动。”
“臣等遵命!”
“文和,田丰就在荥阳,沮授也担任着赵军监军都督,这两人可是河北智囊。如此,就被吾等参透军略部署,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
高诚眯着眼,右手指敲着左手背,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太简单了。
贾诩摇了摇头,说道:“赵军兵多将广,实力强劲。与齐军相较,处于优势一方,自然不会再摆弄那些阴谋诡计。如此堂堂正正,以阳谋相逼,更让齐王难受!”
高诚瞥了眼贾诩,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只老狐狸会这么说话。
“奉孝、曜卿,汝二人怎么看?”
“调查司跟李将军联系上了,虽说李将军无法了解具体的战略方案。但赵军大概部署,与吾等所探所思,几乎无二。参军说的也有道理,堂堂正正之兵,大势趋之,更符合赵军的进兵!”
“不,与齐军相比的确如此。甚至,加上楚军,也无二也。可若是再加上吾周军,就不是一个道理了。”
第1086章 从原点回到原点
“曜卿认为,赵军可能会针对吾军耍些诡计?”
“陛下,如今弘农有六个军,十万之众。而河东、西河一带,则有七个军,十一万众。二十万大军在侧,赵军岂会不防。所以,赵军想要并下中原,必然会有对付吾军的计划。”
袁涣说完,高诚看向郭嘉,以正常思路来看,袁涣说的一点都没错,更不用说面对的是袁绍、田丰、沮授了。
郭嘉沉了下脸,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调查司在赵国所有的人,都没有任何赵军要对付国朝的消息。所有的信息,全都是赵军严防死守,打算以城塞之险,拒吾等于外。”
边说着,郭嘉的脸色也逐渐凝重,自己有些大意了,这么明显的疑点,都给忽视了。
“看来,还有吾等未曾猜测到啊!”
听郭嘉说完,袁涣也是短叹一声,皱眉苦思。不过,没有头绪,怎么想似乎都在做无用之功。
就在这时,高诚站起身来,扫了眼帐内众人,面色带笑说道:“诸君,不必深究于此。时间,会让阴暗逐渐浮出水面。吾等,只需要等待即可,而不是迈进黑夜,寻找阴暗!”
“大王所言甚是!田丰、沮授皆世之大贤,谋略出众,万不可跟着彼等的脚步走下去啊!”
老而弥精的贾诩,也是神色轻松的说道一句,似乎就不担心田丰搞什么幺蛾子。
众人神色各异,依旧对于此念念不忘。毕竟,人的好奇心,以及对未知的追索,就是人类发展至今的主要因素。
“文先,长安那边状况怎么样了,秋收没耽搁了吧!”
高诚将话题一转,说到内政之事。
杨彪应声出列,执礼言道:“回陛下,臣昨日尚与阎相通书一封。从信中之言且看,阎相甚是轻松写意,应是未误秋收。”
“哈~这可多亏了文先良策啊!”
高诚闻言,也是一喜,赞扬说道。
此次调动二十一万大军,分屯河东、弘农,对于国朝的压力非常大。尤其是民夫的供需,二十万军队起码也需要四五十万青壮来运粮。虽说国朝在春耕农闲后,便征召民夫,往河东、弘农运输粮秣。
但真到了现在大军一出,数不尽的仓库,说不定瞬间就空了。
而杨彪的良策,也很简单,那就是分工制。使征召的民夫,不再像以前那般,悉数聚集在一起,然后由军方人员负责调配。而是先以总参寺的计划总略定下国境内粮道,然后使各郡各县征召的民夫负责当地,分段运转。
当然,即便是分段运转,仍需要征召一部分民夫,专门负责将聚集在长安和弘农两个郡级转运站的粮食,给送到前线。
虽说征召的民夫还是有不下五十万之数,但其中八成都是在当地当县运输。最远也就是两天功夫,就能回家。对于民夫思乡之情有了很大的缓冲。
自古以来,凡征召大量民夫,无不是因民夫久日在外,夜夜思乡,导致人心不稳。尤其是农忙时节,老百姓把地里的粮食,看的比命还重要,不得归乡的状况下,不出事才怪。
杨彪之策,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一隐患,而付出的代价,自然就是粮秣输运的速度降低了不少。
大周诸军停驻在弘农,一是在等待赵兵和齐兵大打出手,二便是屯积粮秣,减少后方压力了。
高诚对于此,并不在乎。朝廷一开始就抱着坐收渔翁之利的打算,所以不需要着急。而且,在国朝境内转运粮草,消耗的也算不上多,大周还熬得住。
最好是在秋收之后再动兵,那就完美了!
“科举射策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此番正值大战,朕可能赶不回去参与此盛事了。”
“陛下放心,太子殿下善于用人之才,又持重有余,明君之像也。尚有阎相这般重臣辅佐,科举射策一事,当无恙也!”
杨彪先是夸赞了一番太子殿下,然后才说到重点。
高诚也点点头,认可了后半句话,至于前半句,自动无视了。知子莫若父,龑儿那性子不捣乱就算是好的了。自己真正放心的还是阎象和蔡邕两位老臣,有这二人在,既不用担心政事,也不用担心太子会搞出什么乱了。
留太子监国,怎么说呢,算是无奈之策吧。
不同于当大王的时候了,这当了皇帝,很多事就必须有个交代。不仅是给皇室交代,更是给朝臣交代。
有太子监国,即便自己出了什么意外,龑儿也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
啊呸~出个屁事,自己在弘农呆着,能有啥事!
高诚微微摆了下头,把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散去,而后继续与杨彪、钟繇、张松等人,问于国朝政务之事。
帐内的一群将校们,则是聊无兴趣的听着陛下和尚书令、侍中、中书仆射的对话,煎熬的等待着陛下散会的号令。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当散字从宦官口中说出后,一应将校,如闻天籁,纷纷秉礼告退。
......
廖化也是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明白当初军将他们没一个愿意来御帐的缘故了。这聚议,还真是有点让人头疼。
前半段还好,谈些军略之事,自己听得懂,也能学些东西。可后半段陛下跟文官们讨论政务,自己听的再明白又如何?
军政分家,这辈子自己都不可能接触到政务的事!
“阿翁!”
站在辕门外,廖化看到义父出来,当即迎上前去。
“嚯,好小子!来,给汝引见一下。”
韩武自然也听到了这声亲切的呼唤,看到义子廖化的时候,也是止不住的洋溢着喜色。而后,拍着廖化的肩膀,继续说道:“这位便是第五老将军,还不快快拜见!”
“末将廖化,拜见老将军!”
廖化也不迟疑,当即躬身拜礼。
第五儁注视着这位与萌儿看起来差不多岁数的小将,又瞅了瞅韩武,疑惑道:“韩老弟,老夫可从未听闻汝还有如此虎子,不厚道啊,哈哈~”
“第五兄,元俭当初与某有缘,以为假子。再者,元俭又没有文始那般能耐,声名不显,某也不好张扬啊!”
韩武莞尔一笑。
第五儁拍了下廖化的肩膀,言道:“好小子,现在军中,任何职啊?”
“回第五将军,末将于赵军将帐下,任师帅一职。”
一听廖化自报官职,第五儁再度看向了韩武,张眉瞪眼的说道:“老韩汝这就不够意思了,元俭年纪轻轻,便已担任师帅一职。文始这小子,若非老夫提携,还在函谷关呆着呢!”
“兄长所言不错。朝廷拢共十八个军外加西海都护及无当飞军,师帅数一个遍也就三十三人,这还叫声名不显?”
第五伦亦是打笑一句。
“二位老兄,是吾的不对,吾的不对。走,回帐一起小酌几杯!”
“那也得等等文始那小子,君荣兄让老夫好好看着这小子,岂能不管?”
“也好,正好让元俭、文始他们认识认识,都是年轻人,后生可畏啊!”
“是极!”
.....
廖化站在一旁,至始至终都没能插上一嘴,不禁有些沮丧。好在,此次奉命来弘农,应该要呆上很久一段时日,与阿翁相处的机会多的是。
倒是那士孙萌,让廖化有些好奇,先前在陛下御帐内,一群大将、朝卿在前,自己区区一师帅,只能窝在后面,根本没看清那士孙萌的面容。不过,这个名字似乎也有些熟悉,彷佛以前在哪听过。
不一会儿,士孙萌终于出了辕门,朝着第五儁等人走来。
“孩儿拜见外舅、外叔,拜见韩将军!”
士孙萌冲着第五儁、第五伦一一见礼,到了廖化面前时,却突然愣住了。一来感觉此人似乎面熟,二来也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第三军师帅廖化,字元俭。”
“在下第十军师帅士孙萌,字文始!”
二人见礼后,都感觉有些怪怪的,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然而,几位长辈在前,也不便多多问及。
“文始,何故如此慢也,让老夫等汝,成何体统!”
待到士孙萌见礼毕后,第五儁当即板着脸,教训士孙萌。
士孙萌嘴角一苦,也不敢反驳,说到底还是自己失礼在前,只好解释道:“外舅,孩儿这不是好不容易和皇甫兄谋面,逗留的有些久了。”
“唉~皇甫郦,也是青年才俊。可惜,皇甫老将军.....”
“皇甫嵩世之名将,心念汉室,终为其忠,却被刘备竖子杀之,可恨可悲可叹!”
第五儁和第五伦两人,一人一语,无不是在感叹着当年久负盛名的皇甫嵩。
可自从皇甫嵩死后,其子坚寿、其从子郦便一直跟随朱儁。先投赵国,后叛赵归汉,至于真定,朱儁战死,晋汉灭亡。二人,也回到了国朝境内。
不过,若非射坚举荐,只怕朝廷上下所有人,都不知道二人在扶风境内隐姓埋名呢。
“皇甫嵩的确厉害,某当年追随陛下,平定黄巾,也见过皇甫嵩。”
韩武的话,不冷不热。当年张安将军为袁术所害,皇甫嵩、朱儁二人逼迫陛下一事,他可忘不了。
第五儁自然也明白韩武的心思,这种事放在现在任何一位大王元老重臣的心中,都不可能忘记。而韩武,在知道其将担任自己副将的时候,早就打探出了其底细。
从陛下出凉州平江夏乱开始,就一直跟着陛下,打过了每一场陛下经历过的大战。可谓是实打实的老人,而且也是宋斌的人。
皇甫家的俩小子隐姓埋名,就是因为宋斌的存在。生怕宋子文把他二人给宰了,替陛下和那些追随陛下的老人出口恶气。
当然,现在射坚也没好过到哪去。眼看着国朝有很大的机会在此战中夺回洛阳,他的河南尹又能名副其实的时候,又传出消息要被扔到凉州那旮旯了。
射援倒是因为和太子殿下的关系,让宋斌无可奈何,连带着其妻兄皇甫坚寿、皇甫郦也终于不用再隐姓埋名了。
“走,回帐再叙!”
想到这里,第五儁就不再往下想了,而是与几人说道。
五人很快就回到了第十军的中军大帐,相谈甚欢。
.......
夜落之后,帐内几位长辈,还在阔谈。
廖化和士孙萌,倒是偷偷溜了出来,来到士孙萌的帐内。
“元俭兄,萌初见兄,甚有种熟悉之感,吾二人是不是在哪见过?”
说了两句后,士孙萌便直奔主题。
廖化微微一笑,言道:“文始所问,正是化之所惑也。若是说道起来,吾二人最大的可能,还是当年在洛阳与楚一战。那一战,化经走过函谷关不少次。”
“非也非也,洛阳大战的时候,萌还不是函谷都尉呢。也就是洛阳大战,某在大谷关伏击了楚军一部,才有了点声名。”
“那文始有没有参与徐车骑指挥的最后一场交锋?”
“当然啦,参加了洛阳大战,最后的落幕一战哪能不凑不上去。哎~元俭兄是不知道,那时候萌领的还是京畿守备军一校,战力低下。要不是伦叔帮忙说道,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想来应当是那次大战后,吾二人有过谋面。可惜,时间太长了,都记不清了。”
“哈哈~此乃缘也。不曾想,今日再聚!”
“来,满饮!”
“满饮!”
二人同笑同饮,咽尽浊酒。
“洛阳大战是文始第一次上阵?”
饮完,廖化便开口问道。
士孙萌点了下头:“嗯,第一次。以前一直在京畿守备军里当校尉,有家父照顾,甚是享受,可是非萌之所愿。”
“化,第一次上阵的时候,还是十四年前呢!”
“十四年前?萌观兄长也未长几岁,缘何.....”
士孙萌一惊,有点不敢置信。十四年前,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啦,自己还在读家学呢。
“不对,今年是明武六年,十四年前,不是中平元年吗?那时候,黄巾叛乱?”
“准确的说是光和七年。那年,天下大乱,化生父母尽丧于黄巾之乱,某当年十二岁,亦被挟裹。也许,苍天照顾,跟着黄巾贼走了好多郡县,打了好些败仗,竟然活了下来。”
廖化感慨言之,不禁回忆起往年的那些不堪。
士孙萌不会理解廖化的感受,所以也越过了此事,问道:“那元俭兄,何时与韩副将认识的?”
“丰镐一战!”
“嘶~”
士孙萌大眼一蹬,有点.....
有点离谱!
若是依元俭兄之言,其出身黄巾,那在丰镐一战中,就是陛下的对手。然而,丰镐大胜之后,陛下可是屠杀了所有战俘。
“不用惊讶,化运气好,碰到了义父。义父当年还是一个小小的军候,那时见某胆略非凡,其妻小又亡于羌乱,便生了认吾为义子的心思。杀俘的时候,化被义父藏了起来,就这样一直到光禄勋寻上义父,某出身黄巾的身份,才为他人所知。”
“不过那时,义父就已经是武关都尉了,光禄勋也就没再过问。而后,化参加了与关东诸雄一战,打了虢亭会战,打了孟津大战,也经历了首阳惨败。命大,逃了出来。然后军改,在蓝田大营熬了些时日,第三军成立后,再度出任校尉,参加洛阳大战,参加抵挡鲜卑一战,积功至师帅。而后,又打了平定巴蜀一战,打了伊阙之战。现在,某又要到洛阳打仗了!”
听完廖化一篇长论,士孙萌也不禁感慨一句。
“是啊,吾等又即将回到洛阳,再打一场洛阳大战。不过,对手却换了赵兵!”
“呵,赵兵!孟津一战,若非齐王那阴险之贼,化等早就在孟津杀了袁绍了。现在,再打他袁绍,化必斩之!”
“兄长豪气!”
第1087章 退兵、合围
新郑,在河南尹境内,算不上出名。
它既不像荥阳、中牟那般,坐拥商贾通便,富裕非凡。又不似成皋、偃师等地,臂揽要害,决断东西。
但现在,它却成为了楚赵争锋相对的绝对点。
赵军想要拿下新郑,作为据点,来遮护后方颖川、汝南。而赵军则要守住新郑,掩护荥阳的王帐,以及卷县、中牟一带大军的后路。
新郑城,在赵军彻底占据洛阳后,便一直驻扎有军队,因为从这里可以直接杀入颖川、汝南,千里无险。故而,原本残破的城垣在历经近一年的修缮下,也足有近三丈高,称得上坚城一座了。再结合城外的洧水,深掘埑壕,倒也是固若金汤。
数日前,楚国大将军刘勋率十万大军抵达洧水对岸后,只用了三天时间构建浮桥,打造攻城器械。
而后,便至接连不断的强攻。
时至今日,城外的诸多道埑壕,早被赵将韩莒子放弃了。
面对有着优势兵力的楚军,韩莒子手下只有不到一万人。据埑壕和楚军坚持了两日后,便顶不住伤亡,被迫退回城内。
虽说杀伤了楚兵四五千人,可自己也有近两千人的伤亡,并不是很赚。埑壕体现的最大作用,恐怕就是为自己争取了不少时间,从而也使得新郑城多撑了几日。
现在,城内只剩下三千多能战之士,外加上小两千的轻重伤兵,援军再不来的话,新郑城挺不了两日了。
这刘勋,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根本不在乎他手下兵卒的伤亡,死了命的攻城。
日落黄昏。
韩莒子站在城门楼上,看着楚军如同海水一般退去,不禁无奈的在心中吐槽。
城外不远便是楚军的大营,越过洧水的楚国大军,把所有埑壕天平,建立了一座横跨洧水的营寨。其前营,距离城下,也只不过二三里而已。可以说,只要楚兵愿意,吃完饭出了营门就能继续攻打城池。
一连数日,无不是如此。
前两天还好,自己帐下弟兄还能轮替着吃饭,而现在承受了巨大伤亡后,只能吃些干巴巴的栗饼来充饥。
果不其然.....
没过半个时辰,一队队的楚兵,就涌出前营,扛着一架架云梯,朝着城下行进而来。
“楚狗来了,准备作战!”
城头上的军吏,都不需要韩莒子再下令安排,时刻警戒着这种状况的他们,当即冲着靠在女墙下休息的弟兄们吼道。
一名名赵军将士,或是麻木的站了起来,握住刀矛,望向城外。或是慌里慌张的将手中剩下的半块栗饼给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开始准备守城器械。
楚兵的攻势,没有一点锐气。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强攻数日的楚兵,已经没了刚来那时的锐气。更别说,这几天下来,损失惨重的他们了,士气比起赵军还要低落。
这波攻城很快就结束了,几千名楚兵在城下煎熬了两刻钟不到,仍了四五百具尸体,便匆匆退回营内。同时,那些可恶的楚兵弓弩手,也顺势回营。
很无奈!
刘勋虽说声名不显,但毕竟打老了仗,经验丰富的很。强攻了两天后,楚兵就改变了策略,就如同方才那一次进攻一样。
出动数千人进行攻城,然后弓驽兵掩护射杀自己的部下,稍有些损失,便立即退去。
如果只是一天一次,那也就罢了。
可一天不下三十次,谁能顶得住?
攻城的楚兵根本无法对自己的部下造成什么伤亡,但那些在后面掩护攻城的楚军弓弩手,却是给守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时不间断,连夜不休。
承受着伤亡和疲倦的守军将士们,过的非常艰难。
包括自己,从昨天中午,直到现在,也没有休息片刻。没办法,自己必须要站在门楼上,来鼓舞军心。只要自己不退,弟兄们也不会退,何况援军应该也快到了。
也该到了吧....
夜色落下前,楚军如法炮制,再次给新郑的赵兵来了一下子,又使得守军减少了近百人。
今夜,不知为何,前半夜过去了,楚兵都没有再进行攻城,让韩莒子在疑惑中,大松了一口气。
“传令下去,安排一曲将士,警戒四城,让其余弟兄都休息一下。对了,再派些人出城,点些火堆,免得被楚兵偷袭。”
“诺!”
一名亲卫应声退去传令。
而另外一名亲卫则拱手劝言道:“将军,您也回去休憩休憩吧,都快两天了,您还要统筹全城将士呢!”
“不必回去了,就在这门楼殿内眯会就行。尔等也帮助弟兄们警戒,有什么事,立即报某!”
“将军放心!”
“嗯~”
韩莒子点了下头,抬步朝着身后钉满了箭矢的门楼内走去。
在里面,寻了处不错的位置,靠着木柱,眼眸稍闭,没一会儿,疲倦的他的便进入了梦乡。
也许,只有在梦里,自己才不用想那么多,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吧!
......
可在城外的楚军大营内,却没了前些时日的安宁。
得知今夜不用在出营攻城,那些有苦难言的楚军步卒,总算是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了。
也许大将军攻城的策略很有效果,但对他们而言,完全就是煎熬,就是去送死,好让后面的弓弩手,来杀伤城内的守军。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位又一位的熟人死在城下....
若不是刘勋的高压政策,以及吊在辕门处的十几颗军吏的脑袋,楚军将士们早就自溃了。
所以,逢个今夜,着实心里一松。
不过,楚军中军大帐内,却是密密麻麻的聚集了几十名将校。
刘勋沉着脸色,目光注视着眼前的舆图,死死的盯着大军的出发地长社,不断地喘着粗气。身上厚重的铠甲,也压不住起伏的胸膛。
“大将军,斥候回来了!”
雷薄气喘吁吁的一头闯进帐内,面色有些难看,着急的说道。
刘勋眉头一紧,见到雷薄这副表情,也感觉可能有些不妙了。不过,当着诸多将校的面,还是镇住面色,问道:“情况如何?”
“长社....已经丢了,领兵的是赵国大将军颜良。而且袁太尉及留守长社诸将,皆战死在长社。另外,斥候还说,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赵军斥候,有所交锋,疑似赵军主力在往新郑这边杀来!”
雷薄说完,紧紧盯着刘勋。
帐内,其余人也纷纷夺目看向刘勋。
刘勋眼睛一闭,暗叹一声,没想到,袁胤也战死在了长社。
“传令下去,立即封锁消息。三军诸寨,但凡有一丝消息流传,本将就杀谁!另外,陈兰汝立即率领后军,于大营东二十里,从新筑寨。若赵军杀来,那就给本将死死的拦住赵军。若赵军没来,那边作断后部队,何时能撤,候本将令!”
“诺!”
刘勋话音刚落,陈兰便抬步应声,也不多说。
为陛下将,无非马革裹尸,以报天恩!
“其余诸将,速速回营,集合兵马,抛弃辎重,只需带够五日之粮,依次向巽水岸边撤退。”
说完,刘勋眼珠一瞪,扫了遍帐内众将,恶狠狠的说道:“诸君,大营之兵马,已是朝廷最后的精锐,万万不能有失。否则,国破家亡,覆巢之下亦无完卵!吾等皆公子心腹,赵王不会饶过吾等的!”
“大将军放心,末将等心里明白紧。”
“大将军放心,吾等明白!”
“刻不容缓,都下去准备吧,等候本将军令。”
“诺!”
中军大帐,很快就只剩下刘勋一个人。
坐在上首案前,刘勋迷茫的看着帐内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颜良来的太快了,也许自己率军出发的那一刻起,朝堂上就有人把消息传给了赵王。否则,颜良再快,也得在三日后赶到,那时自己完全可以拿下新郑。
然后,据城而守,颜良也无可奈何。
可现在,恐怕有些迟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退回阳翟。
长社聚集了大军几乎所有的粮秣,同时也是大军后路的保障。被颜良拿下,自己只能向西撤退,从巽水退回阳翟,而后再回到汝南。
麻烦啊~
刘勋苦恼的取下兜鍪,抚额闭目。
......
夜半时分,刚刚休息了不久的楚军将士,就被军吏唤醒,重新集合起来。不过,以为又是要连夜攻城的他们,真的提不起什么心气。
怀着怨气、无奈的楚兵,老老实实的集合起来,然后开始朝着中军退去。
?
朝着西面走?
西面是中军营垒啊,新郑城在东面呢!
怎么会往中垒走?
不少察觉到行进方向不对的将士,不禁起了疑心,有些搞不明白那些当官的再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只要不攻城,那就好!
跨过浮桥,一队队的楚兵将士,以曲为单位,徐次进入中垒。
到了这个时候,越来越多人感觉疑惑了。
因为,人太多了!
似乎,前营所有寨内的袍泽,都退回了中垒。
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不是傻子,虽说攻城伤亡惨重,各部士气都低落的紧。但眼看着新郑城快要拿下了,前营悉数放弃营垒,退回洧水南岸,那肯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于是,三军逐渐嘈杂,到处都有小声打听消息的兵卒,军吏只能尽量的吼斥,禁止士卒交头接耳。
但越是这般,士卒便越感觉不妙!
很快,汇合了中垒、前营、左营、右营的各部楚军,纷纷开拔,朝着后营退去。
六万余人到了后营时,诺大的后营,早就空了,只剩下那一座座的仓廪,安安静静的伫立在营内,注视着一名名将士从眼前走过,继续西向。
而这一切,新郑城内的韩莒子所部,无一人察觉。
......
直到天色将亮。
“砰砰砰!”
一连数声叩门...
睡足了刘勋,猛然惊醒,起身便走,以为是赵军又来攻城。
尚未出殿,亲卫便推开了殿门,带着喜意道:“将军,大将军的援军到了!”
行走间的韩莒子脚步一顿,抬起头看向亲卫,迷茫的眨了两下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到了吗?”
“到了,刚刚有大将军信骑入城,大将军已经率主力大军杀来了!”
“快,信骑在哪,速速带来见某!”
“诺!”
亲卫走后,韩莒子深深呼吸了两口,僵硬的面庞,也骤然出现了笑意,自叹一语:“唉~来的好啊!”
片刻后,亲卫便引一人入殿。
“小的拜见韩将军!”
“不必多礼,大将军现在何处?”
“启禀韩将军,小的来时,大将军已率主力大军,拿下长社,正在朝新郑赶来。大将军让小的告诉将军,若发现楚军撤退,还需速速作阻,延缓楚军逃走,为大军围歼楚军争取时间。”
“这.....”
韩莒子眉头一紧,当即冲着亲卫道:“城外楚军可有动静?”
“回将军,并无异常!”
“不好,速速集合城内将士,派斥候去楚军营垒打探。刘勋,可能跑了!”
“卑职这便去!”
“嗯~”
韩莒子轻嗯一声,又与那信骑说道:“汝速速回报大将军,韩某会尽力牵制楚军。不过刘勋应当是昨夜便得到消息,连夜逃跑。某帐下部曲伤亡惨重,只有两千余能战之士,恐怕难有成效!”
“小的明白!”
“去吧!”
“诺!”
约莫半刻钟后,聚集在西城附近的赵兵将士,便集合了起来。
待到出城打探的斥候回来,韩莒子便匆忙下了城墙,立即带兵出城,追击楚兵。
刘勋,果真是在昨夜逃走了。
怪不得,昨天晚上楚军突然改了性子,不攻城了!
哼~
........
而于新郑南二十里外,不等韩莒子让信骑回来传讯,颜良就已经知道刘勋跑了。
因为,眼前的路,被人挡住了!
十万余赵军将士,排兵布阵,行进于这洧、巽两水之间。
东西八里,南北十余里间,数百个赵军军阵,浩浩荡荡的滚滚而来。
旌旗遮天蔽日,甲士如云似海!
陈兰也在注视着对面压来的赵兵,凡目光所及,皆是赵兵甲士旌帜,漫山遍野,不知几何!
自己呢?
两万匆匆赶来的将士,都来不及喘息,阵型还未摆开.....
却要面对数之不尽,如江河滔滚的赵国大军!
第1088章 合围之势
“传令夏昭、邓升二将,立即率部进攻楚军。另传令耿武、程奂、李傕、赵浮四将,立即率精骑,追击楚军主力,务必给本将拖住刘勋主力。”
“诺!”
信骑下去后不久,庞大的赵国大军军阵,就出现了调动。
中军左翼,三万余精骑,加快速度,沿巽水岸边,朝着北面行进。
刚刚列阵完毕的楚军大将陈兰,自是看到了这一幕,赵军精骑显然是打算绕过自己的军阵,去追击大军。自己兵力有限,阵线根本无法将洧、巽之间彻底拦住。
而且,赵军也不只是出动了骑兵,那如同潮水一般的大军,更是有数十军阵突出于前,要来攻自己所部了。
可,若就此放任赵骑过去,大将军那里怎么办?
踌躇了片刻后,陈兰当即下定决心,派出五千余人,迅速向动移动,争取赶在赵军穿过前,截住他们。
其余部曲,各自列阵,准备迎战赵军。
看着断后楚军的调动,颜良在阵中,不禁摇了摇头。
楚将,显然是想多了。
数千步卒,如何拦得住三万余精骑?
区区一两万步兵,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十余万大军?
别忘了,巽水并不宽阔,且新郑、长社以东就是颍川郡治阳翟。刘勋向东仓皇撤退,携带不了太多的辎重,所以他必然会去阳翟进行补给。
所以.....
“杀!”
一阵阵厮杀声,打断了颜良的思绪,抬目望去,正见己方两万余将士,已然是和楚军接战。数万人沿着这洧、巽一线扭杀在一起。
四下,鼓号齐响,旌帜乱舞。
同时,在大军的左侧,三万余赵骑主力,也已越过跑来作阻的数千楚兵。只留下两三千精骑,在这一部楚兵前,来回奔走,寻伺良机。
被一支骑兵紧紧盯着,莫说楚军步卒,换谁来都不敢妄动,露出破绽。
故而,完全没有达到陈兰心中的预想。
赵军骑兵主力,依然朝着北面飞奔而去,荡起片片烟尘。
......
战场的局势,可以说已是尽在掌握。
颜良也再度下达一番军令,中军各部就地休整,右翼诸阵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支援夏昭、邓升。
而左翼各部曲,以及后方赶到的民夫,立即于东侧巽水岸边,搭设浮桥。
既然刘勋已经提前撤退,又留下大军阻拦,那自己原本急击楚军主力的想法,也就破灭了。而且楚军的断后兵马也有两万之数,击溃他们起码也需要一两个时辰。如此浪费时间,还不如就此东去,直趋阳翟!
不等夏昭、邓升击败断后楚军,随军的数万民夫以及左翼三万将士同力协作之下,很快就搭设好三座浮桥。
毕竟,巽水真的算不上什么大河。几万人下去,估摸着就能把河水给堵住了!
而后,左翼将士开始集结,各部曲依次渡河,民夫继续搭设浮桥。
战场上,夏昭所部已经将楚军中军逼得连连后退,负责进攻两翼的邓升所部,也大有建树,要不了多久,楚军就顶不住了。
哪怕陈兰中军大纛,至始至终都没有退后一步,但当百步外的将士们,杀到其大纛附近时,一切都会改变!
这边赵军刚刚渡过巽水不过千余人,那边夏昭帐下部曲,就已经杀到了陈兰大纛下。
数不尽的楚兵将士,团团围在大纛四周,奋力的抵抗着赵兵的进攻。除去少有的几个军阵,还能勉强维持阵型外,其余军阵大多已经分散开来,在陈兰的指挥,逐渐形成一个圆阵。
至于左右两翼的部曲,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了,各部退后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刻不到,就被赵兵逼退到了中军侧后,继而赵军开始合围陈兰中军。
战场东侧的一块副战场中,数千楚军兵卒,已经有些军心涣散了。
他们连夜而出,一口气来到了这里,不等他们休息、吃食,赵兵就杀了过来,然后作战。
疲倦、饥饿,一直在伴随着他们!
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要面对赵军骑兵,这让全是步卒的他们,如何对敌?
赵骑攻又不攻,退又不退,持续不断的环伺在周旁,使得他们所有人,无不是紧绷心弦。高强度的精神集中,也让本就疲倦的他们,更加不堪。
再加上,主战场那边,眼看着中军即将被赵兵团团围住,左右两翼的袍泽也不断后退。他们身后,已经不是己军的右翼了,而是赵兵!
僵持不下,动不敢动,便是这一部楚兵的尴尬境地。
.........
“楚兵败了!”
“敌将已死,杀啊!”
“陈兰死了,敌军败了~”
“......”
突然间,正在观望大军渡河的颜良,听到侧方战场上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不由瞥了一眼。
随后,嘴角微微扬了下,轻蔑一笑,将目光再度转移到渡河的各部部曲身上。两万楚兵,自己真的没放在心上。
因为,此乃必胜之局,无需在意。
有那时间,还不如调度大军渡河,提高三军过河的速度呢!
而对于正在交战的左右翼楚兵来说,这些欢呼声,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噩耗!
将军陈兰,中军未曾移动,大纛更是未曾后退。他们左右翼近万将士,虽说确实敌不过赵兵,被杀的连连退后。但直到现在,仍就没有崩溃,仍在坚持。
就是因为中军不移,大纛未退!
可现在,将军死了,大纛也看不到踪影了,他们怎么办?
“杀~”
阵斩敌将,破军夺旗的赵兵,士气更加恢弘,呼啸攻杀。
刚刚阵斩敌军大将的夏昭所部,不断的掩杀楚军溃兵,很快就赶上了左右两翼邓升部曲的进展。
至此,楚军大溃!
早就处在崩溃边缘的左右两翼,全靠着那股气,来硬抗赵军犀利的攻势。而现在,主将战死,他们再也撑不下去了!
数之不尽的楚兵,纷纷扭身逃窜,乱军中的军吏,根本扯不住大军的溃败,甚至被其挟裹而退。
“杀啊~”
楚兵彻底溃败,赵兵的气势,再上一层楼,追杀逃散楚兵。
而副战场中的几千楚兵步卒,看着崩溃的三军,军心尽散。多数将士,无不是在左右观望,脸上写满了迷茫、恐惧.....
“诸曲听令,放下武器,向赵军投降!”
就在众人迷茫之际,阵中一道军令,就开始向军阵四方传达。
初闻军令,诸将士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样投降,是不是.....
“砰!”
当第一名士兵丢下手中的长戈时,当即引起了连锁反应。
大多数举棋不定的将士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随波逐流。一些心中有些抵触的将士,也最终无奈从了大势。
赵军骑兵校尉,见与本部对峙的数千步兵,悉数放下武器,跪地请降后,亦是扬起了嘴角。随即,与身旁信骑言道:“回报大将军,敌军数千余请降,是否纳之!”
“诺!”
片刻后,信骑便回到校尉身旁,报道:“校尉,大将军有令,许纳敌众降!”
“传令各部,收押降俘!”
“诺!”
一队队骑兵,朝着楚军降兵奔去,在军阵中,来回驰行,命诸降将率先行,拜见大将军。余部曲,以各部依次前往后军。
主战场方向,大量自感逃脱不掉的溃兵,也纷纷跪地请降,希望能逃得一命。
很快,在这洧、巽之间,一队队的楚军降兵,在赵兵的看押下,行走在军阵之间。而各部赵军,则重新整队,赶往巽水岸边,准备渡过巽水。
时至傍晚,赵军左翼三万余众,已悉数渡过巽水,中军且过两校。
对于渡河速度,颜良还是感到不快。一边命民夫连夜搭设浮桥,就连那一万三千多人的楚军俘虏,也被驱赶着搭设浮桥。一边又让亲卫部曲准备,大纛率先渡河,欲先行一步。
同时,还命人传讯左翼主将赵睿,整合左翼部曲,连夜行进。右翼主将孟岱,整合右翼部曲,就地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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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于此刻,越过楚军大营,抵达巽水岸边的韩莒子所部,正望着楚兵后军旗帜,逐渐消失在黄昏之下。
看着巽水河岸上的数十条浮桥,韩莒子不由长叹了一声。
渡河追杀?
恐怕有些不妥....
自己都看到了楚兵后军,那楚军斥候又岂能没发现自己所部?
夜色将至,万一中了埋伏,那可就不值得了!
于是,韩莒子便下令,就在巽水岸边休息,打算待到明日天亮后,再行追击。
半个时辰后,天色便暗了下来。
韩莒子所部才刚刚吃过晚食,都没来得及休息,便听到南方一阵阵雷鸣声起。
几乎军中的将士都没有过多在意,毕竟九月份,正值雨水繁多,打雷太正常不过了。包括韩莒子,也是在刻钟后,才后觉这不是雷声。
哪有雷声一直响个不停的?
“集合!是骑兵,快集合!”
军令一下,帐下赵兵,又都纷纷集合起来,排列对阵。
“报!启禀将军,来者是李傕、程奂、赵浮、耿武四位将军,彼等所率骑兵,不知几何!”
信骑的回报,让韩莒子大松了一口气,是自家人,还好!
很快,韩莒子便见到了李傕四人。
五人碰头,便径直来到了巽水岸边。
李傕一马居中,显然是将自己的位置放在了其余四人之上。不过,对于李傕的行径,四人也没有任何意见。
因为,谁让李傕是真的厉害!
飞熊军,以前对于赵兵来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那时候,赵军骑兵也才刚刚发展起来,连精锐都不算上。
但飞熊军,却是扬名久矣。
尤其是参与过孟津之战的耿武、赵浮、韩莒子等人而言,那种强大的恐怖,挥之不去。
当李傕率领飞熊军,加入赵国后,众人才真正明白飞熊军到底强到了哪种地步。训练、骑术、勇力、胆气,无不超出河北骑兵甚重。
现在大赵的三万精骑,便是由李傕亲自训练,战斗力比起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啊!
去掉飞熊军,李傕本人也是闻名天下已久的名将。他在讨董一战扬名的时候,在场的人还都是默默无闻的校尉呢。
“韩将军,依汝之言,楚军后兵过河已有近一个时辰了?”
“差不多了,起码在半个时辰以上了。”
韩莒子如实答道。
李傕眯着眼睛,盯着巽水对岸的夜色,不由冷嗤一声,而后回身与几将说道:“诸君以为,刘勋会不会设下伏兵?”
“必然会设下伏兵!”
“刘勋也是楚国大将,这点常识还是懂得。”
韩莒子和耿武,一人一言,尽是同意。
李傕摇了摇头,讥笑道:“呵,楚国大将?刘勋这小子,可是在老夫手下吃过不少亏呢!韩将军,汝立即率部渡河追杀,某亲率飞熊军,居于汝后。耿将军、赵将军、程将军,汝三人率部,也连夜过河。不过,待到天亮后再追上来。”
“这....”
韩莒子迟疑了下,不是自己怕死啊,而是手底下就三千人,天知道楚兵会埋伏多少人。万一伏兵多了,飞熊军会不会不敢上?
虽说冒险,可能会得到更多的功劳。但即便不冒险,自己凭着守新郑的功劳,也足够升上一级了。
“嗤~怕了?”
李傕讥讽一句,顿时让韩莒子脸色有些青白。
这话说的.....
不过,让李傕意外的是,韩莒子居然不说话,变相的承认了自己的讥讽。
摇了摇头,李傕有些无奈,而后冲着身旁的一员小将说道:“孟羽!”
“末将在!”
高翔当即挺身而出,准备接令。
韩将军不敢去诱出楚兵伏兵,自己不怕啊!正愁没有建功的好事呢!
“韩将军,不知可否借汝一两千众,让孟羽走一遭?”
“这....”
李傕说完,韩莒子又陷入了迟疑。
还是不敢,因为跟在李傕身旁的这小子,自己也见过,是河北大将之一高览的嫡长子!
放在名将众多的赵国,在拥有着颜良、文丑、淳于琼、韩猛、鞠义等人中,能够脱颖而出,声名不逊于彼等的高览,当然是能力不俗。
最关键的是,高将军正是长公子殿下的两员心腹大将之一。而国朝大将军颜良,与高览、张郃亦是私交甚密。
种种原因下,自己哪敢让高翔这小子去冒险。
万一出个好歹,自己一个小小的杂号将军,别想在军中混下去了!
“李将军,还是在下去吧!”
韩莒子不得已,只好拱手言道。
李傕白眼一翻,看向高翔,问道:“孟羽,可敢随韩将军一同去?”
“诺!”
年轻气盛的高翔,想都没想,直接应下。
韩莒子脸色一拉....
第1089章 困师雍氏城
渡过巽水后的一路上,韩莒子小心翼翼的带着部曲前行,更是洒出去了数百人,协助斥候打探情况,生怕一不小心走进绝地。
然而,跟在其后面的李傕就不高兴了。
时不时都有一两骑,赶上韩莒子,命其加速前进。
照这样下去,不等遇上楚军伏兵,自己等人就得原地休息,等待着韩莒子拉开足够的距离。毕竟,是要打一场反伏击,必然要拉开足够大的空间。
走了大半夜,即近凌晨的时候,韩莒子心中也不禁起了疑惑。
这都距离巽水河岸快十里地了,都没遇见楚军伏兵,难不成自己等人猜错了?刘勋慌着逃跑,压根就没留伏兵?
又或者说,楚军已经发现了跟在自己部曲后面的飞熊军,不敢出击,跑了?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猜测,似乎自己一整夜,几乎都白担心了啊!
于是.....
松了一口气的韩莒子,终于想到了李傕的催促,号令帐下加快行军速度。
如此情况,莫说韩莒子,就算是跟在后面的李傕,也是起了疑惑,不知道是刘勋变聪明了,还是自己老了。
......
事实上,刘勋布置的还真有一支伏兵,原本的设伏地点,韩莒子所部已经走过去了。
原因就是,他走得太慢了,使得等了好久的楚军伏兵,熬了半夜,没见到赵军追兵,先行一步,追赶大部队去了。
荀正骑着军中为数不多的战马,在五千多人的部曲中央,不断的打着哈欠,有点犯困。
前半夜所有将校都没休息,后半夜又忙着赶路,自己还率部留下设伏,谨防赵军追兵。毕竟,大军渡过河后,的确有一支赵兵追了过来。
可等了大半夜,也没见到赵兵一头扎进自己的埋伏中,也许是那赵将怂了,又或者是太谨慎了。但自己是着实一夜没睡啊,现在天都快亮了,还是快点赶路,到了蜀城,说不定还能眯上一会。
“报!”
后方突然一斥候,快步跑来荀正跟前,汇报言道:“启禀将军,吾等在后方五里外,发现了楚军追兵!”
“啥?”
荀正脑袋一歪,拧着眉头注视着这斥候,目光很是不善!
五里,那几乎是近在眼前啊,要不是在陉山东麓,山林茂密,自己等人岂不是早就被赵兵斥候给发现了?
“可否遭遇赵军斥候?”
“回禀将军,吾等正是发现赵军斥候,这才冒险前往,知晓了后面有追兵!”
“混账,怎么叮嘱尔等的,起码要散出去十里,缘何敌至五里,方才发觉!”
“这...将军,陉山东麓山林茂密,吾等....”
“退下去,告诉汝军候,不得让任何赵军斥候,探得吾军军情。”
“诺!”
“其余人,立即加快速度,甩掉追兵!”
“诺!”
身侧的几名校尉当即应声。
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见,原本是伏兵的他们,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被追的一方?
那赵将到底在搞什么鬼,等了一夜没见踪影,眼看天亮了又冒了出来。
不止是荀正,其帐下的将校,也是感觉憋气!
......
而此时,楚军斥候发现了赵兵,赵军斥候自然也是发现了楚军。
走了一夜都没碰到楚兵斥候,可现在突然碰到,显然是有楚军部曲在附近。
不过,由于楚军斥候加强了戒备,使得赵军斥候,短时间也没办法越过楚军斥候的封锁,探查楚军的具体情况。
消息传到韩莒子耳边时,韩莒子当即吓了一跳,但随后就感觉到了疑惑。
这楚兵在搞什么鬼?
既然要设伏,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被己军斥候发现。这样的话,设伏的意义何在?而且天都亮了,跑这么远设伏,是不是脑壳有毛病?
“去告诉李将军,让骑兵斥候协助吾等,探查楚兵的具体情况。这世道,哪有大白天设伏,还广洒斥候的?让李将军小心些,是不是周围还有别的楚兵在设伏,免得中了对方的诱敌之计。”
“诺!”
信骑记住内容后,调转马头,便往后方跑去。
没要两刻钟,快马之下,信骑便来到了缀在后方七八里休息的飞熊军所在。
身后约莫五六里,就是巽水河岸了。
现在,李傕清楚的知晓赵浮、程奂三人所率骑兵主力的动静。
嗯~他们已经休整近两个时辰了。
原因不愿多说!
听了韩莒子派来的信骑所报,李傕沉了口气,挥手示意其退下。
而后,走出临时搭设的帐篷,眺望着眼前的陉山东麓,略微皱了下眉头。
陉山东麓,并非巽水东岸的平坦地区,山林也算茂盛。骑兵贸然闯进去,若刘勋真布置有别的手段,那还真有可能遭中。
“传令下去,吾等直奔蜀城。派人告诉韩将军,立即加快速度,追杀楚兵。另外,让程奂、赵浮三位将军渡河之后,直奔雍氏城,不用等吾等。”
“诺!”
帐下校尉没有任何迟疑,这点小事,对于飞熊军将士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三千余骑,纷纷上马,直接开拔,朝着山麓南侧的平坦地区跑去。
绕过山麓,虽说多了不少路程,但对于一人三马配备的飞熊军来说,常有之事。
近万匹战马,轰轰隆隆的朝着西南方向奔行,滚滚如雷!
————————————
时不过辰,穿越过了陉山东麓的楚兵,就已经能够看到那不远的蜀城。
蜀城不大,更非繁华城邑,只是一座空荡荡的残破小邑罢了。
荀正喘着粗气,眺望着远处的黑色阴影,嘴角微微扬了下,问向身旁校尉:“斥候怎么还没传来新的消息,赵军追兵到哪了?”
“将军,一刻钟前的消息,赵军追兵还在五里外呢,阴魂不散。现在,估摸着也还是这副样子。”
“可恶,若是被这帮混蛋缀着,可不好办啊!”
荀正皱着眉头,有点担心。自己伏击不成,现在又被赵军追兵追着赶,大将军那里不好交代啊!
“将军,大将军主力应该就不是太远了,到时候这区区两三千赵兵,还敢冲击吾等大军不成?”
校尉实在想不通荀正为什么会说不好办,给那群赵兵十个胆子也不敢拿两千人去碰六万余人的主力大军,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法子嘛!
“废话,大军人多势众,速度比咱们慢上不少,自然也就比赵军追兵慢。本将担心,大将军见吾等伏击不成,可能会让咱们断后啊!”
“将军,也就是两三千赵兵,咱们五千多人,断后也能打的过啊!”
“赵军主力汝知道在哪?说不定就在这些家伙后面呢!”
“.....”
“那将军,吾等如何是好?”
“先入蜀城,拖住追兵,等到夜里再....什么声音?”
荀正话说一半,突然听到些许烦杂,不由改口问了句。
校尉也疑惑的冲着四周望了望,也听到了些异样的声音,但.....
“打雷了吧,难不成要下雨了?”
“怎么可能,这太阳才刚刚出来,怎么可能下雨?”
“那不是雷声是啥?”
“会不会是骑兵?”
荀正和几名校尉的探讨中,不知道是谁不合时宜的说道一句,顿时让其余几人愣了住。
骑兵?
几人对视一眼后,便大感不妙。
“快,速入蜀城,别发愣了!”
“诺!”
一番混乱后,数千楚兵闻讯,宛若遇到瘟神一般,争先恐后的朝着二三里外的蜀城奔去。
二三里并不远,等到楚兵开始入城的时候,李傕率领的飞熊军,才出现了众多楚将的目光之中。
滚滚烟尘,遮掩着数不尽的旗帜,以及难以遍观的精骑,气势汹汹,直奔蜀城东门而来。
自东门入城的众多楚兵,再也顾不上军纪,疯狂的朝着城内涌入,生怕落后一步,被快速赶来的赵军骑兵给砍了。
队伍一乱,城门处反倒是显得更加拥挤了,入城的速度也比先前慢上一拍。
“杀!”
伴随着后方一阵阵喊杀声传来,不少落在后方的楚兵,回头一看,正见不知几何的赵军骑兵,挥舞着环首刀,冲着自己等人冲来。
“滚开!”
一名楚兵一刀将挡在身前的士卒砍翻,然后前进了不小的一步。手中的环首刀,也不断的朝着四周舞动,想要让自己更快入城。
越来越多的人效事于其,直到整个城门外、门洞内的都成了这种自相残杀的状况时,一切都完了。
荀正在城门楼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就混乱起来的部曲,大惊失色。
想要让人去重新维持秩序,可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这边城外未入城的部曲一乱,眨眼间城门洞附近也混乱了起来,连带着入城的部曲,也莫名产生了混乱,诸多军士,纷纷开始朝着西门涌去,显然已是军心涣散。
“将军,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名校尉匆匆跑到荀正跟前言道。
荀正紧蹙着眉头,把大军丢下自己跑了,见了大将军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将军,敌军不下万骑,吾等能阻拦敌一宿,已是幸事。今力战不能敌,遂而败走,大将军也会明之情理。”
校尉见荀正一动不动,面有迟疑,转眼就明白了将军在担心什么。于是,改口说道。
荀正注视着这校尉,沉重的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唉~非吾等无能,实乃敌骑过甚也!走!”
......
荀正一走,数千混乱的楚兵,就更加混乱了。
李傕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的眺望着帐下精骑,追缀掩杀楚军溃兵,径入城内。
这种情况不多见!
稍微有点能耐的人,发觉无法在骑兵杀到跟前进城后,便会选择就地依靠城墙,列阵准备迎敌。而后,以弓弩布于女墙,居高临下,面敌积射,掩护城外部曲。
如此,自己绝不会贸然进攻,楚兵大可徇次入城,唯完全也。
结果楚将也太无能了,居然没安排人着重维持后军的秩序,以致于后军一乱,三军尽散。
然而,李傕完全不知道,楚军的士气,差到了极致。
战斗完全是一面倒,毫无秩序的溃兵,只顾争相出城,追上的飞熊军将士,只需要轻松的路过楚兵,挥刀砍死他们就行了。
当然,到了后面有点麻烦,因为西城门已经被乱兵给堵死了。
屠杀的速度,骤然降低。
巳时末,蜀城就安静了下来。
遍地的尸体,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业已入城的韩莒子所部,接过飞熊军手上的活,押着一队队降兵,朝着城南一角而去。同时,又分出人手,把尸体抬到城外,准备一块烧了。
李傕整队过后,便立即出城,继续朝西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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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天色已暗。
换马不停歇的飞熊军,一口气狂奔了十几里地,终于追上了正在撤退的楚军主力后军。
一支骑兵的突然出现,让整个楚军队形,都出现了片刻的混乱。
好在,面对楚军主力部曲,飞熊军也不敢冒然杀进去,只是环伺在左右,注视着这足足有六七里长的楚军。队列中的火把,更是形成了一条火龙,蜿蜒西去,目不及终。
刘勋很快就得到了一支赵军骑兵追上来的消息,而此刻自己还没有得到在后方设伏的荀正消息。
心中疑虑之下,刘勋不得不暂停大军的行进,聚集各部部曲,免得被赵军骑兵拦腰截断,以致三军溃败。
别人不知道军心如何,自己还能不知道?
兵败如山倒啊!
一支部曲溃败,在夜色中,很容易引起了全军的骚动。再加上夜间联络部曲不便,很可能形成大溃之势。
自己不能冒这个险!
甚至,连留下兵马断后都不行,因为那是骑兵。
很快,稍稳了下军心后,楚军前军也折返而归中军,后军加快脚步,和中前军合兵一处。而后,静静的等待。
等斥候的消息,刘勋还不清楚赵军骑兵有多少人,只知道有一支骑兵。
斥候的消息,纷纷而至。
有的说有两三千骑,有的说有六七千骑,有的说有上万骑,各有不一,让刘勋很难判断。
三千骑的话,大军或许可以维持队列,继续前行。七千骑的话,就得结阵而行。若是有万余骑的话,恐怕只能徐图退回雍氏城了。
“传来下去,三军结阵,以车马列于阵侧,徐徐向前。”
“诺!”
刘勋选择了居中的方案。
各军结阵,又布置车马,一两个时辰转瞬即过。
六万楚军将士,以及三四万左右的民夫,在飞熊军的注视之下,心惊胆战的开始继续向西行进。
而飞熊军亦紧追不舍,时而仰作冲阵之势,时而鼓噪在侧,惑其心智。
看着大军移动的速度,刘勋差点一把泪流出来。
太慢了!
赵将显然是一名擅用骑兵的将领,游而不击,吓而不纵,太油滑了。
行进了一个时辰后,刘勋就被迫令停三军,准备退回雍氏城。
趁着现在,距离雍氏城也就不远,早点退回去,说不定还能保全大军一阵。毕竟,这些骑兵,肯定只是颜良帐下的先头部队。
若是被赵骑如此牵制,天亮也未必能走十里地。
不等赶到阳翟,大军就会被紧追不舍的颜良咬住。
刚刚收敛大军不久的楚军诸部,还没来得及抬脚往雍氏城赶,越来越多的赵骑赶至于此。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骑兵驰骋之声,刘勋心下一紧,赵军主力要不了多久应该就到了。
于是,将令即下,楚军各部放弃车马,保持阵型,速速往雍氏城后退。
稍后,赵浮、程奂、耿武三人率主力骑兵,与李傕合兵一处。
数万精骑,奔驰在侧,楚军人心惶惶。
刘勋无奈,只得命大将雷薄,率一万将士,先行赶往雍氏城。而后,以诸大将,分率部曲,行里步而严阵以待,接应后续部曲移阵。
不得不说,刘勋的处理,已经是非常细腻了。
不仅使得三军未有自溃,更是让李傕等人,无可下口。
楚军主力的撤退,虽然速度极慢,可稳重有余。
三万骑兵,趁着夜色硬冲六万步卒,并没有什么困难。依照李傕的估计,最多损失不会超过五千骑,便能将楚军击溃。
但,不值得!
把刘勋必回雍氏城就足够,他刘勋撤退的时候,可是将粮秣都留在了洧、巽之间啊。
待到大将军主力步军杀至,围困雍氏城,楚兵坚持不了十日。
三万精骑,眼睁睁的看着楚军在刘勋的指挥下,退至雍氏城。
而刘勋,也布置了万余人,进入城内,其余各部曲,于城外就地扎营,准备坚守待援。
赵国大将军颜良,率各军部曲,未及赶到阳翟,便得到了李傕等人,逼迫刘勋主力困守雍氏城的消息。
随即,颜良亲率主力大军,赶往雍氏城。
又遣大将赵睿,率万余众,进攻颖川郡治阳翟。
第1090章 破城伏首
十月初的晨曦,还是如同往日那般凉爽。
而雍氏城,却没了以前那种和平的时日。
随着颜良率领的各部赵军主力,纷纷抵达雍氏城,彻底堵住了刘勋率领的楚军主力赶往阳翟的前进方向。
被困孤城还算不上惨淡,可当困守城池,外无援军,内无粮秣之时,才让楚军统帅刘勋真正感觉到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大军撤退匆忙,想着能赶在赵军主力抵达之前,进入阳翟地境。如此,即便在阳翟被赵军堵上,起码也有不少的粮秣供大军吃用。
现在,阳翟应该已经失守了。
小小的雍氏城,连一两万人都容纳不下,粮秣又断,大军是拼死一战,还是举众降之,让刘勋左右为难。
降,赵王容不容得下他们这些陛下心腹,都说不准。甚至,有可能还会被赵王清算。陛下和赵王的恩怨,天下皆知。
死,留个好名声也算不错。
只是,有多少人能够面死而如生?
驻足在雍氏城西门楼上,刘勋长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妻小皆在平舆,投降的话,自己也许有一定的可能活下去,但阖族必死无疑。
打吧~
再拖下去,情况只会更糟!
“传令,三军出营!亲卫集结,护持本将中军大纛!”
“诺!”
身旁的亲卫将领当即应声,随而折身安排诸信骑。
信骑方刚出城,城上依次摆列的数十张大鼓,在诸力士的挥击下,发出一阵阵的怒吼。
城外诸营寨,闻鼓而齐动。
早就得到将校、军吏安排的士卒们,纷纷拿起武器盾牌,开始集结。
对面的赵军游骑,再听到鼓声后,便立即折马回营,回报中军大帐。
中隔十里。
快骑来回一遭,也不过半个时辰罢了。
但半个时辰,也足够楚军整军出寨,行阵营外了。
六万余楚军将士,全部出动,甚至还予随军的三四万民夫,分发戈矛兵刃,编入后军,以为诸军后继,计余近十万之众。
军有三分左中右,刘勋亲率诸多大将坐镇中军大纛所在,阵中将士仅有万余人。而左翼交付给了楚国大将雷薄,居甲士最多,有三万众,充为进攻主力。而右翼则付之上将乐就,引兵两万。
三军出营之后,各部曲依号令行进,布置阵线,左右遮掩,旌帜延绵似海,气势亦有三分壮。
指挥着三军阵型,刘勋很快就见到了赵军兵马。
离其营尚有三里之余,而赵军诸部已出,列阵相向。
两相较之,高下立分。
虽说颜良分出了前军一部兵马,去攻掠颖川诸地,但赵军仍旧拥有十几万步骑。具体兵力,刘勋并不知晓,但观其阵势,目不可及,仅是步军阵型,就决然不下己众。
而大军左侧,尚有数万铁骑,左右游走,伺机相动。
兵力居其下,士气亦居其次,战力.....
两相观望片刻后,颜良、刘勋不约而同的命令各军阵前压。
相隔里余,赵军停驻脚步,诸阵射住阵脚,前阵诸弓弩射手,积弩攒弓,插矢入土,跪、立相序。其后,戈矛、刀盾,皆严阵以待。
刘勋没有着急下令诸部进攻,而是号令后军部曲,将居于后方的四万三千余民夫,悉数置于三军之前。
而后抽调左翼雷薄所部近万将士,掺入中军。中军部曲,以大将刘偕率领,补入右翼乐就所部。
赵军显然在己军赶来战场的途中,将自己的布置打探的一清二楚。数万精骑,布置于左,正冲负责主要进攻的雷薄所在左翼。
现在,自己也必须要作出改变了。以三万主力精锐,和敌精骑较量,几无成算。
颜良坐看着刘勋在那里调动军阵,而无一令。
这一仗,只要自己不犯太明显的失误,怎么打都是一个赢字。
有三万精骑在,面对十余万众的楚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
一个时辰过后,楚军军阵再度恢复平静。
随着刘勋拔出佩剑,朝着正前的赵军挥指,身后架于战车之上的大鼓,骤然雷动。
诸阵,皆倚阵向前。
被驱赶到最前方的民夫们,在身后数千士卒刀矛的威胁之下,也不得不鼓起勇气,拎着戈矛刀剑,朝前移动。
不过,身无片甲的他们,在走到三军之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这场战争中最显眼的炮灰了。
“风!”
一声高讴,军吏一边举着手臂,一边盯着最前面楚军的步伐,等待着他们踏进阵脚的那一刻。
其下弓弩之士,皆搭箭在弦,后仰倾举。
“大风!”
“大风!”
“嘣!”
几乎同一时间,位于赵军军阵前的十余阵弓弩兵,将手中紧捏的箭矢发射出去。
顿时,天色为之一暗!
“杀!”
踏进敌军阵脚的那一刻,伴随着赵军劲弩齐发之际,数以万计的楚国民夫,呼声呐吼,朝着敌军杀去。
随军征战的他们,见过大军作战是什么场面,也知道这时候只能往前冲。只要跑的足够快,就能够躲过那些箭矢。
因为敌军弓弩兵不会专注于射杀最前面的人,而是会朝着人最多的地方放箭,以便阻绝他们进攻的力度。
黑压压的一片箭雨,轰然落下,射翻楚兵无数,羽矢满地。
楚军民夫在看到前方那突然被射翻的人群后,有了片刻的停驻,但很快疯狂的人群,就把这片刚刚清空的地方,再次填满。
“大风!”
一阵阵箭矢,定点洗地,射杀了一群群无甲在身的楚军。
临阵三矢,不等楚兵杀到跟前,十几座赵军弓弩兵军阵,纷纷折身后退,而本在其后的赵军阵型,亦是同步前压。
“迎敌!”
“嚯!”
待到弓弩兵从阵中穿过后,拦在楚人面前的俨然是一副戈矛阵。
大橹竖于地,戈矛架于上,层层栉比。
“杀!”
“杀!”
数千人接战的一瞬间,赵军戈矛戳使不断,将一名名楚兵捅翻在敌,而楚兵似乎也毫不介意伤亡,人海不断的冲击着赵军军阵。
杀之不绝!
回归阵后的弓弩兵,继续开始射杀楚军,希冀能够减轻前方袍泽的压力。
但很快,进入射程的楚兵弓弩手,也纷纷还之攒射,掩护大军进攻。
几万名没有阵型的民夫,对于赵军阵型的冲击,委实造不成太大的效果。因为连阵型都没有的他们,就食一群乌合之众。
莫说赵军军阵了,己军军阵也能轻松拦下。
但不代表这数万人一点用处都没有。
有着这么多炮灰顶在前面,后面列阵赶来的楚军精锐,全都在养精蓄锐。而不是像赵军士卒那般,不断的消耗着每一分体力。
此外,几万人涌上去,的确冲不散赵军阵型,可也杀伤了不少人。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赵军开始更换战阵,以免交战良久的将士体力不支,为敌所破。
交替战阵轻松无比!
颜良驻足战车之上,端望着不断涌上前送命的楚军,不由嗤笑了一阵。
刘勋的想法很好,这也的确是他唯一的机会。
可是,拿这么多乌合之众来消耗己军,楚军精锐也没办法越过数不尽的人群,趁机破阵啊。
更何况,就算是诸阵体力消耗不轻,那又如何?
自己帐下,也有一支兵马在养精蓄锐啊!
酣战良久.....
楚军民夫,再也顶不住巨大的伤亡,有人开始后退。
看着脚下一层又一层的尸体,身旁的人不断的消逝,没有几人能够身临其境而泰然自若!
进攻,已经成了送命之时,没人再去信那些将领的鬼话。
“杀!”
然而,后面的楚军民夫,刚想转身逃离这片修罗战场,就被居于其后,督战压阵的楚军锐士,砍翻了数十人。
杀戮,吓住了不少人。
有人想要搏命挥刀砍了那些督战队,有人在看到后退也是死的时候,再度转身前冲。
仅是片刻,这数万民夫,就乱成了一团。
前面的人不敢再冲击赵军军阵,往后逃离。而后面的人,有的在冲击己军军阵,有的却在往赵军军阵那边涌。
“进!”
见敌势如此,临战赵军军阵稍退,新替补上阵的赵地锐士,压着戈矛,开始前冲。
在敌军炮灰的冲击下,他们在大纛的指挥下,徐徐后退了约莫二百余步。而现在,他们将踏着阵前数不尽的尸体,夺回这二百步,乃至击溃敌军所有人。
十几座军阵,合及左中右三军部曲,纷纷前压。
同时,楚军军阵在刘勋的指挥下,也开始倚阵前进,不断的屠杀着挡在身前的民夫,驱赶着他们继续冲击赵军军阵。
前面铺设的已经足够多了,现在就看天命在于谁了!
“杀!”
两方主力大军,十几万兵马,不断的靠近。
而身处他们中央的民夫,成为了这场战争中最不值钱的人命。
赵军在屠杀着他们,身后的自己人也在屠杀着他们,最终崩溃!
无数人混乱的拥挤着,不清楚自己是要逃走,还是要杀敌。不少人目光迷茫的伫立在原地,任由挺进的戈矛,刺入身躯。
原本铺满了尸体的战场,再添了一层尸体。
赵军将士们,踏着脚下尚有余温的敌军尸体,继续挺进。
当混乱消弭之际,赵楚两军主战部队,终于碰上了面!
“杀!”
没有任何迟疑,更无军令所至,早就被那几万人鲜血染红的双眼,互相开始再次杀戮。
几十座军阵碰撞,戈矛互抵,甲士频死。
......
卯时,楚军出营,三军列阵。
卯时末,楚军抵达战场,两军相会。
巳时初,战鼓擂起,两军交战。
午时末,两军精锐互博,杀戮甚重,积尸无以计之。
末时中,楚军全力博之,三军尽压。
末时末,赵破五阵,楚败三阵。
申时中,赵败楚左翼,楚二十余阵,已溃其七,余者惶惶。
适时,赵三军尽出,精骑分两部,一奔击楚左翼余阵,一直逼楚中军大纛。
申时末。
末了。
楚军大溃.....
败兵奔走十余里,赵军以乘胜之势,直抵雍氏城外,遂而破城外楚军大营,尽据其寨。
刘勋率残兵败将了了数千人,退入城内。
而战场之上,尸积三层,不见寸土。十余里间,横尸遍野,俯首连绵。
酉时中。
颜良已经亲率诸将大纛,进驻原楚军在雍氏城外的营垒,并择其中垒,以为中军,大树旌帜,耀武扬威。
打扫战场的部曲,亦纷纷归之,以所命诸营驻之。
降俘,尽积于外,以精骑环伺,看押其众。
酣战一日,战事方休,正值进食,充以腹饥。
入夜后。
升帐聚将的颜良,便得到了下面军吏整理出来的斩获。
一战斩首五万余级,俘获四万余众,楚军逃散者不过三两千,逃入雍氏城者,亦仅有区区数千人而已。且阵斩敌军大将乐就、刘偕、荀正、陈纪,及下将校二十余人,敌大将雷薄领十余将归降。
这般斩级,已经是算的上滔天大功了。
悉数赵国诸战以来,一场战役斩级过此数目者,也仅有真定灭汉一战,而那场战役可是持续了数月时间。
但今日,仅是一天的时间,就斩级五万余,足以和当年震惊天下的丰镐一役作比了。
再算上先前的斩级近万,降俘近万,短短时日下来,楚国主力军队,机会都埋在了这颖川郡下。
至于城内的数千残兵败将,已是不足为虑。
其次,己军伤亡,也并不大。战死一万一千六百余人,伤者一万六千余人。
两相一比,只有战胜者,才有资格谈论伤者。
“传令下去,明日乘势攻城,得楚大将军刘勋首级者,封万户侯。”
“诺!”
.....
值此三军正盛,其势威隆。
天色一亮,赵军各部便集结部曲,拖着昨夜连夜从大营运来的攻城器械,强攻雍氏城。
不到正午时分,雍氏城西门便为登上城头的赵军将士打开。
随即,各军蜂拥入城,直趋城内县衙,欲争刘勋首级。
正午刚过,在城头上吃了一顿的颜良,便得到下面将校的汇报,县衙已经拿下,刘勋业已伏首。
城内残余守军,或死或降。
继而,颜良入县衙,亲阅刘勋首级。
确认之后,便命人腌制起来,会同楚国太尉袁胤之首级,及诸楚国大将首级,一并送往荥阳。
第1091章 托孤
刘勋主力被全歼的消息,是由已经领兵停留在定陵的俞涉,传回到楚国新都平舆。
自从赵军突然出击,拿下了长社后,楚国在皇太子袁耀逃回来之后,立即就派军前往阳翟,接应大将军所率的主力部队。
同时,汝南、南阳、江夏三郡各地纷纷强征壮勇,搜集粮秣。
可是俞涉还是来晚了一步,没想到赵军的速度这么快。自己刚得到阳翟失守的消息不久,眨眼睛就又来了如此噩耗。那可是足足近十万大军啊,还是楚国现有最精锐的部队,就再者短短旬日之间,彻底覆灭。
事已至此,俞涉在感慨了些许后,立即率领本部两万余人,渡过黑闾涧,前往东面汝阳驻防,等候着国朝的具体君命。
两日后,都不等朝廷传来军令,赵军就已经杀到了汝阳城外。
而俞涉亲自出城,驻足高丘,端望赵军形势。
赵军兵力不多,与自己所部相差无几,两万人左右。再联想到这两日不断传回的消息,想必这支赵军应该就是攻占阳翟的赵军了。
从阳翟一路南下,颖阳、汾丘、临颍、隐强、召陵、征羌.....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敌势如虹!
己军匆忙而来,救援大将军主力。而今,兵马未出汝南,便已遭遇南下之赵兵,军心动荡已经不可避免了。
先前,移驻汝阳,就已经有些军心不稳之状,更遑谈今日。
俞涉皱着眉头,望了会赵军营垒,又折身南觅,盯着那天地相接之处,神色转变不休。
赵军都是身经百战之辈,更兼乘大胜之势,而己军只有一万人堪称精锐,余者皆是新募壮勇。莫说行阵,连甲械都残缺不全,更无军纪、军心可言。
如何能战?
若困守汝阳,待到赵军主力抵达,一样逃脱不了被灭的下场。
可若不守汝阳,自此至平舆百里之间,无险可守,无形可依,赵军大可直抵平舆城下。
“回城!”
良久后,俞涉黑着脸,冲着身后亲卫招了下手,掉转马头,朝城内而去。
.......
于此同时,赵军主将赵睿,也在营内观看着舆图。
身旁的副将珪元进,也是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舆图上的汝阳。
没错,汝阳!
汝南郡治平舆,就在汝阳南面百里之外,但比起重要性,楚国国都真的不如汝阳在他二人心中的重要性。
这里可是汝南袁氏的祖居之所,亦是宗祠、祖陵所在。
大成皇帝即便是称帝之后,也不过是将祖宗牌匾重新制了一份,放置于宗庙。逃到汝南平舆,亦未曾挪动祖宗牌位。
“呼,楚兵有两万之众,刺奸司和楚国朝廷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精锐只有五千到八千左右,其余的都是乌合之众。领军大将俞涉,也是岌岌无名之辈。若是阵战,怎么打都好打,可若是其坚守汝阳,如何是好?”
赵睿拧着眉头,看向珪元进。
珪元进摇了摇头说道:“赵兄慎重!依吾之见,这一战万万不能打。汝阳可是大王宗祖休眠之所,动了刀兵,少不得有些人会拿此事说道汝吾二人。”
“睿也知道这一点啊,不过观那俞涉的举动,显然是打算坚守汝阳了。”
“吾等还是报给大将军,由大将军定夺吧!”
珪元进提出了一个建议,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因为不用担心背黑锅。
赵睿沉默了下来,回过头来继续看着舆图。
良久思忖后,赵睿言道:“平舆那边有多少楚军布防?”
“两万四千余人,一万精锐,其余的都是新募壮勇,乌合之众罢了。”
“唉~看来诱敌而出是行不通了,两万四千多人驻守平舆,吾二人倾尽全力也打不下来。不过,拿下汝阳这等大功,睿不想就此放过啊!”
赵睿说完,再度聚集目光,紧紧盯着珪元进。
珪元进苦笑了下,谁想放弃,那可是替大王夺回祖地的泼天之功啊。这个看似于中原战局毫无益处的汝阳,在大王的心中,未必就比楚都平舆、齐都昌邑低,甚至有可能更高一层。
“要不派人进城,看看能否劝降俞涉?如今楚国大势已去,某不相信俞涉还想着给大成皇帝尽忠!”
“某亦是此想。不过,派谁去很关键,元进兄心中可有人选?”
“那还用说,当然是让蒋延那小子去啊!其父乃陛下最信重的家将,都是袁氏家臣,多少能跟俞涉套些关系。”
“蒋兄派延儿来军中历练,某担心俞涉会有别举。再说,延儿年纪尚轻,经事不多,若有个好歹,吾二人也没法跟蒋兄交代啊!”
赵睿说完。
珪元进就带着异样的目光瞥了眼赵睿,思索了片刻后,言道:“这样,某和延儿一起去。珪某再不济,也是军中大将,说话也有些份量。”
“嗯~也好。那俞涉若降,大可许他一个中郎将的位置。若其不愿降,也可劝他率部离开汝阳。日后吾大赵覆灭楚国之际,也能保其性命及妻小宗族。总之,只要他肯让出汝阳,条件不过份的话,都可以答应!”
“放心吧赵兄,这点某明白。不过,事若有成,这功劳......”
“元进舍身犯险,睿自当如实报予大将军。”
“好,那某稍后寻蒋延来,明日入城。”
“有劳珪兄了!”
——————————————————————
次日一早。
珪元进领着蒋延,以及十几名亲骑,便出了大营,直奔汝阳城下。
即近城下,行伍中便有一骑,快马轻出。
“吾家安远将军及偏将军至此,特来拜见俞将军,还请城上弟兄,通秉一声。”
亲骑语气可以说很是亲和,更抬了下双臂,示意自己并未佩戴刀刃弓矢。
门楼上的楚军将士,纷纷夺目于侧。
只见俞涉此时,正倚女墙而驻,看着下面的赵国骑兵。
果然,自己猜的没错,赵将不敢在汝阳一带大动刀兵。
“让他们进来吧!”
“诺!”
“吾家将军有令,请诸位登城门楼。”
“多谢!”
城下亲骑拱手一应,策马回身。
稍后,珪元进与蒋延,便率余骑至下,入城。于楚兵引领,登上汝阳西城门楼殿上。
一入殿。
珪元进和蒋延便扫了眼殿内状况。
蒋延不禁皱起眉头,手掌不知不觉的就抬到腰间,但忽然又想起来时未曾佩剑,不由更加紧张了些。
珪元进倒是无所谓,几十名将校、军吏而已,又不是大成皇帝至此,有何惧之。
目光转向殿中正首之人,俞涉。
俞涉?
真的无甚名气。
“在下赵安远将军珪元进,见过俞将军!”
“在下蒋延,见过俞将军!”
蒋延亦是致礼见之,罢后,又紧张的注视着殿内众人。
“说吧,来这何事?”
俞涉直接点明主题。
珪元进眉头微跳了下,笑言道:“俞将军,汝阳之要,汝吾皆心知肚明。不论是吾家大王,还是大成皇帝,只怕都不希望汝阳为兵祸所结。故而,某亲自入城,希望俞将军及诸君,弃暗投明,共图大业。赵王宅心仁厚,绝不计较诸君前事,另勋之与功。不知,俞将军及诸位....”
说完,珪元进目光一一掠过殿内众人。
楚军将校无一所动,因为他们的主将赵睿,还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
“降若何?不降又若何?”
俞涉眯起眼睛,看着珪元进,问及一句。
珪元进亦回道:“携汝阳顺之大势,乃大功一件。俞将军,必然为大王欣赏,倚为重用。其余诸君,亦是如此,皆有功勋。若不降,珪某亦别无他法,唯静待颜大将军主力抵达,困汝阳如困洛阳,将军能支撑几何?”
“不说一年半载,三五月是不成问题,无须珪兄担忧。”
“是吗?那不知平舆如何是好啊?吾大赵颜大将军已经灭了刘勋,楚国已是将死之虫。将军骁果勇毅,当弃沟渠,向于日月啊。”
“平舆尚有大军五万,君何以以平舆迫吾?”
“五万?”
听着俞涉倔强的话语,珪元进不由嗤笑一声,而后言道:“雍氏城有卒几何?战力比之平舆的那些乌合之众又如何?雍氏城尚不能守半月,何言平舆哉!”
话至于此,俞涉也不由面色一僵。
这便是大将军刘勋败亡的最大隐患,国朝不仅损失了九成的精锐部队,还使得所有人以至于对守城没有什么信心。
六万大军于雍氏城坚守待援,旬日即覆,这让其余那些缺兵少将的城邑,情何以堪?
俞涉不说话,殿内的将校就更不敢说话了。
虽说他们的心思早就有了意动,但军权仍牢牢把握在俞涉手中。
“将军且先回吧,待本将思虑几日!”
俞涉没了后话相辨,于是便下了逐客令。
珪元进也不在乎,躬礼退走。
毕竟这只是自己和俞涉的第一次接触,俞涉要是当场降了,那自己还得怀疑是不是有诈呢。不过,有一便有二,看的出来,俞涉并非如刘勋那般,死忠于大成皇帝。
反正,现在心急的不是他们,而是身在平舆的大成皇帝,以及楚国诸臣。
.......
没错,袁术现在已经没了任何头绪,去思考国政军略了。
也没什么好思考了!
大将军刘勋败死,诸将或战死沙场,或归降赵军。
比起前一任的大将军张勋来,刘勋败亡引起的连锁反应更加恶劣。
因为,大楚自退守颖川、南阳以南后,能调动的精锐部队,都在刘勋手上了。长社大败,太尉战死,死军近万。雍氏城大败,大将军败死,全军覆没。
眼下,除了已经移驻汝阳的俞涉所部外,整个楚国的兵力就只剩下五万余人,都是些乌合之众。
两万四千守卫国都平舆,两万人驻扎在南阳郡,五千余人驻扎在江夏。
这就是大楚~
从曾经的带甲三十万,谷积如山.....
太快了!
赵军要不了多久,就会直接杀到平舆城外。
仅靠这两万四千余乌合之众,能守得住平舆?
更遑论城内还有数不清,日思夜想投靠袁绍小儿的贼子!
“陛下,司徒觐见!”
宦官入殿禀之,袁术抬起头,挥了挥手,示意让杨弘入殿。
三五息后。
杨弘便阔步走入殿内,来到袁术身前。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万年?”
袁术轻呵一声,摇头叹息道:“悔不从司徒之语,以致今日之残破困局啊!”
“陛下!”
杨弘眉头一皱,看着失意落魄的大成皇帝,心下亦是暗叹了些许,遂言道:“陛下,当速速移驾南阳,平舆不足守也!”
“还要逃吗?朕这皇帝,莫非要为天下道之逃跑皇帝乎?”
袁术嗤笑一声,对于再度迁都,已经没了丝毫意向。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
自己是谁,是汝南袁氏的嫡子,是楚国大成皇帝。
即便是失败,也要保持败者的尊严!
再逃,那就真的给列祖列宗丢脸了!
“杨卿,带着汝信得过的人,护送太子去南阳吧。太子年幼,日后还需杨卿多多教诲!”
袁术愕然一语。
杨弘愣了片刻,有点不敢相信,这是陛下....
要托孤吗?
“砰!”
杨弘应声跪伏于地,慷慨而言:“陛下,臣本一了了家臣,武略不足以挽狂澜于既倒,文采难以扶大厦之将倾,得陛下厚爱,倚之公位,恩霖所降,万死难报。臣不求荣华富贵,只愿与吾大成皇帝,同葬帝都!”
袁术注视着杨弘,苦笑了几声,无奈言道:“卿之忠耿,朕唯汝能托付之。朕与赵王,同出一脉,但彼覆吾社稷,朕又岂能许后人与之合哉?”
“杨卿,带着耀儿去南阳吧。若能守之,则倚荆州守之。若不能守之,便去大江之南,隐姓埋名吧。术之一脉,势不事赵事!”
“陛下~啊!”
“去南阳,吾大楚或能有反戈一击之希冀。今赵几覆吾社稷,关中之周,必然出兵相向,退至南阳,结荆州之众,伺时反击,定能收复诸土!”
“来不及了!怎么,非要逼朕下诏明喻吗?”
“这.....”
“去,莫要让那些宵小之徒得到消息,否则朕恐子嗣难存!”
“陛下,臣领旨!”
杨弘深深叩首,大拜。
.....
当夜。
杨弘领司徒府忠心耿耿的十余要员,及楚皇太子袁耀,及太子府诸亲腹,自平舆西门出,直奔吴房。
欲经中阳山,进入南阳郡内,而后图之。
第1092章 分兵
数日后。
赵大将军颜良,率领各部兵马,抵达汝阳县西二十里外,于赵睿、珪元进二人所立营寨之后下营筑垒。
营垒所在,距离南面的平舆,亦是不远,仅六十余里。
对于尚且拥有十一万主战部队的赵军而言,前军所在足以在朝夕之间,威胁楚国新都平舆。同时,后军亦可威胁到汝阳县城。
而颜良,就坐镇在后营,督导三军。
随着赵军主力的抵达,连续与俞涉接触数日的珪元进、高翔二人,也愈加频繁的进出汝阳县城。
俞涉的心思已经不难猜测,就连其帐下有些异声的将校,在得知颜良已至汝阳,国朝大将雷薄投降的消息后,尽是缄默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大楚走到了尽头,剩下的时日,不过是各寻出路罢了。
汝阳城门尚未敞开,颜良就已经开始召集诸将,谋划下一步了。
营垒修筑完毕的当夜,一应诸将,便奉命赶至中帐,参议军务。
颜良也不与众将说那么多没用的废话,直接看向赵睿、珪元进二人。
定睛问道:“赵将军,汝阳俞涉的情况如何了?他俞涉可下决定,何日开城投降?”
“回大将军,俞涉的意思,是想等大将军破了汝阳再开城。末将等苦言相劝甚多,然其心坚决不移。依末将之想,这两日间,其若再不开城,那便强攻汝阳。城内数名校尉,已经私自与末将联系。没有他俞涉,吾等亦可不动刀兵的进入汝阳城。”
赵睿说完,略带着担心的看着大将军颜良。
颜良似应非应的点下头,没着急说话,手指叩着身前的桌案,目光瞥向李傕等人,随后又看了眼右军主将孟岱。
“嗯~如此看来,这俞涉还不想顶着背主之徒的名头呢!呵呵.....”
颜良的一句讥讽,让帐内的气氛也不由活动了下,不少人纷纷露出嘲讽笑言。
毕竟,都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了,这些楚将还在考虑名声的问题,着实可笑。殊不知,他们投降不投降,对于赵军而言,真的不在乎。
“赵将军,下去后告诉俞涉,三日内要么开城,要么就准备妥当,别被本将麾下虎贲,一口气冲上城头!”
“大将军放心,三日内他俞涉不开城,末将也定能拿下汝阳。若有延误,末将甘愿从以军法!”
赵睿也是豪言既出,当场立下军令状。
颜良满意的冲着赵睿点了下头,赞了句:“好,有赵将军在,本将便可全心视于平舆了。”
随后,又看向孟岱,言道:“孟将军,此战楚国已无还手之力,但不得不防楚军退入南阳。而吾等尚有他务,主力再紧追楚军至南阳,必误中原大局。所以,右军明日便开拔而出,攻打南阳郡,占据宛城。宛城以南,权且不顾。”
孟岱面色一僵,虽然早就猜到了攻打平舆不会有自己的事,但临到这一步,确实让人憋屈。
迟疑了片刻后,孟岱开口问道:“大将军,宛城以南,缘何不取?吾等不取,只怕荆州刘琦、周军就要占了去。”
“非是不取,实乃中原为要。齐国大军尚存,灭齐仍需吾等主力参与。若在南阳和荆州牵扯上,就麻烦了。当然,若荆州军敢越过棘阳,那也不必考虑太多。另外,下汝南全境后,各地驻防,也需要右军来负责,君肩上之担,甚重啊!”
颜良意味深长的道出两句话,尽显自己倚重之意。
然而,对于孟岱而言,这就已经不是暗中打压,纯粹就是光明正大的不让自己拿功劳。
没错,攻南阳的确可能会耽误中原战略。
但荆州军敢越过沔水吗?
去岁周军疲楚,两万荆州军北上,被周国第九军杀的溃不成军,狼狈数十里,直至水寨,方得存之部曲。
大赵的兵,可未必就比周军差,他荆州军敢掳三十万赵军精锐的虎须?
更何况,眼下听说荆州兵马,还在全力以赴的攻打临湘城呢。
区区一个张羡,都能让荆州军围攻上一年半载,这等兵马,过了沔水,还不如赵地壮妇,有何惧之?
孟岱迟迟不应颜良之命,心底更是百般吐槽。如果说打南阳只至宛城,自己还能接受,但之后要驻守汝南等地,自己怎么能够接受?又如何跟三公子交代?
想到这里,孟岱不禁转头看向李傕,暗带求助之色。
李傕没说话,仅是笑着与孟岱回点了下头,示意其权且应下。
看到李傕这般,孟岱才不甘心的冲着一直盯着自己的颜良拱了下手,言道:“末将.....遵命!”
颜良眯着眼睛,脸色瞬间转变,换上笑脸,畅言:“甚好,甚好。孟将军兼顾大局,吾大赵栋梁也。”
其余诸将,亦是各有面色,向着孟岱拱手称赞。然而,每一个人的心中,无不是在感慨大将军颜良的威望。
帐内大将,没有人不知道孟岱是三公子的人。而大将军偏偏是长公子的姑丈,如此必然会牵扯到两位公子的纷争。
可区区孟岱,在大将军面前,委实不够看。
君不见,就连那威望不俗的李傕,也得向大将军低头.....
压下了孟岱这位三公子的心腹将领后,颜良转而将目光放在李傕身上。
李傕嘴角一苦,暗自道了一声果然。自己投赵,四下无门,跟急需在军中掌握话语权的三公子,也算是一拍即合。但现在看来,在颜良帐下,能喝点剩汤水,就不错了。
“稚然兄与周国名将徐荣,乃是故交,不知君以为徐荣此人如何?”
颜良的话,似乎有些跑题。
但李傕知道,不出所料,自己要去洛阳那边了。否则,颜良怎会在此时,提及文良兄。
“大将军可知,傕之所历?”
“噢~稚然兄且与讲明!”
“末将追随魏王,比之徐荣尚早。彼时,魏王为吾等主将,傕为之陷阵。而自徐荣来后,军中大权,魏王几乎悉及与彼,傕亦从其号令。直至与关东诸侯大战之际,将校不足用,傕方有机会独领一军。而后数载,每与徐荣合之,必屈居其下。”
“稚然兄,与徐荣心服口服哉?”
颜良插口问了一句。
自己知道李傕的本事,如果说其在三军布阵交战,或不能居河北前列。但若说以精骑纵横,河北三州之地,无人出其左右。
所以.....
“自然,徐荣用兵,非是御兵,而是御将!兵士如何,其全然不论,只观将校。大将军认为周国诸将如何?”
“周国诸将?未曾交手,难以论之。不过,观周国与诸侯所战,名将辈出,悉久经战阵之人。其大将军严颜、车骑将军徐荣、征西将军苏则、征北将军张任,具是世之猛将。更遑论十余军将,无不是人中龙凤,青年才俊亦层出不穷啊!”
颜良说完,不禁黯然垂首。
大周三军,最强大的不在于那些出名的上将,而是赵衢、周瑜等流,年纪轻轻,便久经战阵,谙熟兵法韬略。余者偏将、校尉,年轻一辈,何止百计。
反观大赵三军,全都在靠着自己等一群久负声名的大将在撑着。
年轻一辈,除了牵招、高翔二人外,其余小子....唉~
而旁边的李傕,在颜良答完后,便继续说道:“依大将军之言,周国诸将,才能卓著者甚多,然彼等每逢征伐,多居徐荣之下,而无异言,可见一斑!”
“稚然兄有没有妙计,可劝徐荣弃暗投明?”
颜良拧着眉头,盯着李傕。
李傕摇摇头,无声胜有声。
“唉~”
颜良长叹一声,继而说道:“徐荣乃是大敌,不可不防。如今,楚国将灭,周国必然不会坐视吾等蓄以全力,合击灭齐。洛阳,乃三军战略要害,关键所在。而今洛阳只有两万守军,守将又是王匡、方悦之流,本将不放心,想要使稚然兄率精骑走一遭,防范徐荣。”
“大王可知晓否?”
李傕眉头皱了下。
“本将昨日已命人送去书信,待君赶至洛阳时,大王使者已俱至。”
“若只有末将帐下的飞熊军,只怕无济于事。”
“自然不只飞熊军,程奂、耿武、赵浮三位将军,亦会率帐下骑兵,与君同往。”
“末将乃是降臣,唯恐有所争议啊!”
“放心,本将既然已向大王举荐稚然兄,自会考虑周全。到时候,长公子率并州之众于河内,亦会与稚然兄互为照应。”
颜良话语即落。
李傕脸色就变了,目光一瞥身侧的孟岱,果不其然,孟岱也在疑惑的看着自己。
好家伙,这颜良平日不显山显水的,今日却是一鸣惊人啊!
程奂、耿武、赵浮三人,也皆是面露难色。
他们和李傕不一样,李傕虽然也不是三公子的嫡系,但两人一个想找靠山,一个想要插手军权,一拍即可。而他们本是属于镇北将军韩猛将军帐下,是二公子的人。
可惜,二公子无意争嫡,他们这些人也就成为了游离在权利争夺的边缘。
现在要是去了洛阳,跟长公子打上几番交道,传回邺城,意味就不一样了啊。
真是没想到,大将军颜良居然还有如此手段。
颜良自是看到了四人的难色,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几人下决心。
这里可不是邺城,是自己的中军大帐啊!
军令一下,莫说是二公子,便是大王,也救不了他们。
帐内氛围,急转而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傕四人身上,尤其是孟岱等人,更是紧蹙眉头。
若是长公子拉拢到了二公子一派的人,那夺嫡对于三公子而言,就太难了!
别的不说,河北诸名将,颜良是长公子姑丈,文丑又是颜良至交,张郃、高览俱是长公子心腹,韩猛又因此加入长公子麾下。如此,三公子帐下,仅余淳于将军独木难支。
最关键的是,二公子若和长公子走到一起,那沮授、田丰等与甄氏关系密切的朝庭重臣,都将倒向长公子一系。还有河北诸商贾、巨富,皆可能因为二公子,加入到长公子麾下。
“大将军,末将乃是周国降将,如今与先前官长对阵,呵呵....”
李傕带着丝丝讥讽,轻笑两声,不再言之后话。
反倒是颜良言道:“怎么,稚然担心有人在大王面前,非议将军乎?”
李傕沉重的点了点头,凝视着颜良道:“只怕不只只是非议!傕于河东阖族,已悉数为周王尽戮,乃生平血恨。对阵徐荣,某不敢言胜,但可保洛阳不失,周军寸步难进。然,将在阵前,难保身后之事。傕于邺城,方有幼子诞下,继以宗代!”
“放心,没人敢动将军子嗣!颜某,可以保证!”
颜良压着嗓子,恶狠狠的说着,顺便还将目光移到了孟岱等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后,便又看向程奂三人,亦言道:“三位将军也大可放心,大王绝不允许有人行此等卑劣之行!”
程奂三人,却是不敢和颜良对视,纷纷颔首,想要等等看李傕怎么作答。
现在的情况很清楚了,大将军就是在拿自己的威望压着众人。若是连李傕都撑不下去,那自己三人就没啥顾虑了。
想必镇北将军和二公子,也能理解他们三个。
“末将,得令!”
李傕眼睛黯然一淡,无奈的拱起双手,应下军令。
颜良嘴角微微一扬,目光再看向程奂三人的时候,果见三人亦是拱手应声,接下军令。
孟岱却是身形一颤,踉跄了下,有些难以压制心中的急躁。
自己必须要赶紧将消息报给三公子,否则一切就迟了。
“大将军,末将身体有些不适,权且告退。”
孟岱心急之下,直言一句,随后撂下背影,带着几员将校,匆匆出帐。
颜良也不在意孟岱的无礼,笑眯眯的看着孟岱几人离去,暗自摇头,三公子的帐下,也就审配算得上门面了,其余人不值一提啊!
如此焦躁,何以寄之大事!
“大将军,这.....”
看到孟岱径然离场,丝毫不顾当下正值军议,耿武不禁道了句,有些尴尬。
颜良抬了抬手,毫不在乎的说道:“无妨,本将非小气之辈。三位也不必在意,好生准备,明日便出发,赶往洛阳吧,周军应该出动了。”
“诺!”
“赵将军,汝阳这边的事情,就交由汝了。其余诸将,明日亦随本将,赶往前营,楚都旬日可下!”
“末将等谨遵大将军令!”
第1093章 白马
次日。
回到自己营寨的赵睿和珪元进二人,立即派人去了汝阳城,言语甚迫。
当天下午,俞涉还在思考间,便有帐下将校,打开西门,迎赵军入城。全城将士,无一作阻,默默的观望着近万赵军,涌入城内。
面对这般情况,俞涉根本没有丝毫办法,军心尽散,非人力可以挽,遂就此投降。
消息传到颜良大营前寨后,亦是将近傍晚。
而军中三万两千余精骑,亦是尽皆而发,趁着黄昏,踏马北上,直奔轩辕关。
汝阳即下,颜良莞尔笑了下,便将这事丢到了一旁,仅是安排人往荥阳王帐传讯,又命信骑高职赵睿,控制好楚军降卒即可。
真正需要在乎的是平舆啊!
从城内传来的消息看,楚军已经没有抵抗的心思,因为就连平舆也有不少豪富之家,在仓惶而逃。
这些人的逃跑,无关国朝大略,国朝也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
但,他们的逃跑,却实实在在的表明了,楚国新都的确可以轻易下之。
不过,让自己没想到的是大成皇帝,居然身在平舆城内。
......
次日,赵将孟岱率右军三万余众,西入南阳郡,攻城略地。
两日后,颜良移大营至平舆城外,与城相距,不过二三里,近在咫尺。
而城内的两万余楚军,却丝毫不敢出城一战,博上最后一把。城内的人,更是往日奔走平舆、赵营之间。
短短数日,颜良见了不下百十人,多是楚国朝臣。
倒是自己一直想见的荀悦,以及陈瑀两人,当然这两人一直都在平舆城内,未曾出逃。
三军中帐之内。
颜良稳坐在帅座之上,端视着帐内诸将,询问道:“如何了?使者还是没见到大成皇帝吗?”
“回大将军,未曾见到。不过,城内有人言楚皇太子耀,以及楚司徒杨弘,已经不在城内。”
“噢~呵!”
颜良摆着头,轻蔑一笑,袁耀、杨弘,逃又能逃到哪去,无非是南阳、江夏。甚至,有可能跑到荆州境内。
无所谓了,让大王日夜难眠的只有大成皇帝。
大成皇帝一死,楚国之众,便会树倒猢狲散了!
“既然见不到大成皇帝,那便告诉城内众人,明日三军进城!”
“诺!”
“对了,传下话去,任何人不得对大成皇帝示以刀兵,胆敢犯者,死!”
“诺!”
“赵将军何时可至?”
“日头未落便可至中帐,不过左军数万将士,尚需明日方至。”
“赵将军到了,让他直接来见本将。”
“诺!”
——————————————————————
楚国局势的一败涂地,也影响着整个中原,乃至整个北方的战略行动。
齐王曹操亲率精锐五六万人,光明正大的出陈留,过酸枣,直奔白马。这一切,在赵军的游骑之下,几乎察觉的一清二楚。
而其目的,自然也是躲不过随军征战的赵王幕僚等人所料。
“子远算无遗策啊,那曹阿瞒,果然直奔黎阳去了,哈哈哈....”
荥阳王帐内,袁绍听着帐下人的汇报,开怀大笑。
身侧站着的一群幕僚,也皆是面露喜色。
许攸亦是嘴角微扬,言道:“大王,根据大将军前日传来的消息,现在汝阳应该已经拿下了。十几万大军,兵临平舆,楚国已非吾等忧患。而今,曹孟德又奔黎阳,可以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子远且说说,围堵曹操,当以何人为将。曹阿瞒,孤还是了解的,能力非凡啊!以八万大军对阵六万精锐,并没有那么容易。”
“淳于将军久经沙场,足以统制各军,将齐王围杀在白马。”
“嗯~也好。”
袁绍点了点头,心中掂量了片刻后,也觉得不错。
不过,旁边的田丰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微微佝偻着身躯,顿了顿拐杖,言道:“大王,此计太过冒险,且淳于将军久居于邺,十余年未临战阵,恐不当也!”
“田相,淳于将军去岁方刚经历了洛阳大战,攻城略地数十,何言十余年未临战阵乎?”
许攸当即反驳一句。
田丰轻咳两声,凝视着许攸,言道:“淳于将军,虽是功勋老将,然才能籍此,非曹孟德对手。若为其所败,吾等平失锋锐,而齐军徒获激奋。还是以文车骑统军,较为妥当。”
“元皓多虑了,曹操所部,唯六万人耳。吾等十余万军,何言不能败之。淳于将军的能力,孤还是了解的。”
袁绍笑着脸道了一句,让田丰有些难以接话。
自家大王对于淳于琼当然了解,不然也不会让他居尊位于邺城闲置数载,而统兵不得。可自从去岁,二公子和淳于将军走到一起后,就再次得到了率军作战的机会。
大王究竟在想什么?
田丰拧着眉头,有些难以猜测。
长公子如今的表现,亦是不差,只要击败曹操,统一中原。纵是己等皆老故而去,以长公子的能力,合河北、中原之力,足以讨平关中。
为什么非要在这等关键时刻,放任二子争嗣?
“大王,且听老臣一句,周国尚虎视眈眈,不可疏忽大意啊!”
田丰再度拱起手来,与袁绍劝言一语。
然而,袁绍丝毫不在乎的抬了下手,言道:“元皓多虑了,孤那劣弟一败,颖川、汝南、南郡尽为孤有。曹阿瞒,无论如何也翻不了天。莫忘了,兖青豫各地来的书信,可不少啊!彼,人心尽散矣。”
除了徐州下邳陈氏,尚且还未得到回复外,整个青兖豫三州,弃暗投明者何以千百计之。
许子远之策,正如元皓所言有些冒险,但只要能围住曹操,齐国各地转瞬便是赵旗飘扬之局。
且旦破平舆,那陈瑀还能逃得出自己的手掌心?
陈瑀都在手上了,还怕下邳陈氏不举州郡相迎?
...
大王所展现出的这番轻敌之态,让田丰心感担忧。可偏偏此刻不仅是大王,三军将校无不是如此,信心满满。
难以规劝啊!
旁边的许攸也趁机说道:“田相,由淳于将军统兵,纵是歼灭不了曹孟德,但围堵其不得归足以。如此,大将军那边,也可更加轻松啊!”
闻言,田丰扭头看向沮授。
自己对于淳于琼的能力,也只是听闻,具体如何,还是得问问沮公与。毕竟,常年担任监军的公与,对于诸将的了解比自己更多。
沮授也犯了难,迟疑了片刻,才拧着眉头冲着田丰点头示意。
如此,田丰便不再多言了。
“既然如此,那便从文丑那里抽调三万精兵,加上邺城新至的三万大军,以及酸枣外的两万兵马。八万精锐,也足够了。”
袁绍开口挥指,很快就定下了出动的各军。
“诺!”
许攸当即应声领命,正欲下去传命。
田丰突然抬了下手,再度说道:“大王,李傕、程奂等人所率精骑,最多三五日,便能赶回。不若抽调一万精骑来,也可保万无一失。”
袁绍挺了下眉,点头道:“也可,命人传命程奂,率一万精骑,赶往白马,听从淳于将军调遣。”
“诺!”
许攸再度应声,而后折身下去。
这时,沮授看了向田丰,问道:“元皓,少了一万精骑,对于洛阳那边的布局,会不会有所影响?”
听到沮授所言,袁绍亦是镇下面容,同看向田丰。
曹孟德也就那十来万兵马,齐国各地心向赵室者甚多,算不上心腹之患。
唯独盘踞关中的周国,才是头号大敌啊!
“咳咳....”
田丰猛烈的咳了两下,摇头道:“无妨,周军虽然已经开始出动,但一时半会打不起来,时间足够了。”
“有元皓此话,孤就可以放下心了。周王诚,实乃大患啊!”
........
散议后,田丰便和沮授二人,回到了一帐之内。
端坐后。
田丰便一直盯着沮授看着。
这种感觉,让身为至交的沮授,也有些不是很舒坦。
“元皓兄,何故凝而不语?”
“唉~”
田丰白首微颔,出口问道:“公与,汝且与某说,淳于琼能力究竟何如?”
沮授身行一顿,端起茶水,饮了一口,言道:“若其与曹孟德阵战交锋,或许会处于下风。但若稳妥行事,足以结四方之兵,困住曹操。”
“当真?”
“当真!”
沮授翻了下白眼,那淳于琼再不济也是打过不少仗的人了,能力在河北诸将中已经算得上出众了。只不过,没有颜良、文丑、韩猛那么耀眼而已。
再说了,整个河北能统帅近十万大军作战的也只有这几人,淳于琼虽说缀个尾,可放眼全天下,能超过他的也没几人。
“唉~这一仗,越来越不像吾心中所想了。现在兖州战场、青州战场、豫州战场,吾赵军已是三面作战。若是周国参战,那时洛阳、并州都将燃起战火,五处交战,吾等如何能顾得上?”
田丰连连短叹,感慨着赵军南下后的巨大变化。
变化的开端,便是从刘勋军败的那一刻开始的。楚国一战尽折兵马,赵军灭楚,已是势不可挡。
三军上下,皆是骄纵之气横生。
也正是这时,许攸向大王献了围杀曹操这一策。
说起来,曹孟德的打算,明白的人不少,就是想再分己军兵马。所以,自己和公与,都没有提进攻延津、白马,歼灭曹操一事。
但大王顶不住这等诱惑啊,曹操以身为饵,当真可谓胆大包天。
“元皓兄,洛阳那边只要不出意外,那便可为吾等多争取数月时间。如此,齐国也差不多可以拿下了。到时候,再和周国大战,亦无不可。”
沮授思忖了片刻,安慰说道。
田丰点了下头,现在也只能希望这最后的手段能够奏效了。
若能成,那便能为大军争取三到五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内,足够击溃曹操主力,拿下兖州、徐州了。
“对了,大王缘何不用文丑将军?陈留城内虽说尚有五六万众,但曹操带走了所有精锐,一些乌合之众,也冲不破车骑将军营垒。可偏偏大王和许子远都想让淳于琼担任此战主将,丰不得解之。”
沮授莞尔笑了下,摇头叹道:“元皓兄还看不明白吗?大王有些忌惮长公子了!”
“嗯?”
田丰精光一闪,不敢置信的看着沮授,回味着这句话。
良久,长叹言及:“唉~诸子内争,误之社稷啊!”
“大将军乃长公子姑丈,又与文丑交好,关系密切,更兼揽一半的军权。再加上并州的近七万大军,悉从长公子号令。大王,也有些担心了啊!”
沮授亦是感慨而言。
田丰摇着头:“不妥不妥,再这样下去,早晚必是祸起萧墙之内。长公子年岁为长,近些年来也收敛了脾性。不说雄君明主,但守成亦足以,又是袁氏嫡长孙,名正言顺。早日定下世子之位,也省得诸臣争执不休。”
“这......”
沮授嘴角一僵,低语道:“大王心生疑虑,吾倒是担心大王会废长公子,立三公子啊。”
“什么?”
田丰猛然一惊,一对老目四下张望。
稍后,方才沉稳下心境,伏身在案,与沮授私语道:“长公子已继袁氏嫡长孙,缘何大王心生扶立三公子之心乎?”
“关键就在于此!长公子过继于袁基先公子,的确弱大成皇帝之势,但同样长公子亦非大王之子矣。某闻子远言,审配等人,皆以此议之。”
“胡闹!”
田丰叱喝一声,连喘了几口粗气,再问道:“许子远非庸才,如何看不出此议之后患,何不劝言大王?”
“非其不愿,实乃大王心中亦有此念。若非如此,审配等人,也不会拿此事进议。”
沮授紧锁着眉头,也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他们真的没有办法,这是袁氏的家务事,而袁氏亦是天下最庞大的士族。
“此等事,有几人知晓?长公子可知道此议?”
“此事关系重大,唯有大王、审配、汝吾、子远知晓。”
“呼~还好。明日,某去劝劝大王,如有不成,公与和子远便要做好封锁消息的准备了,万万不能在大战之际,让长公子知道此事。”
“元皓兄,授还不知轻重乎?”
“唉~有此国事,社稷不幸。此外,还要尽早想办法,削弱周国了。否则,长公子得到消息,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内乱一起,就算是一统中原,也只会让周国得利。”
“元皓想的少了!大王前两日便问吾之想了,恐怕想要借此战,削弱长公子的势力。”
“如何削弱?”
“不得知之。”
第1094章 楚亡社稷
弘农城外的周帝御营。
帝帐之内,高诚与郭嘉、贾诩几人,也正就刚传来的消息,推演着战局的走势。
“颜良十几万人马,直奔平舆,现在估计平舆都应该拿下来了。楚国,最多也就在南阳、江夏一带,依靠荆州苟安残喘,于大局无关矣。”
调查司的消息,还算灵通,从汝南将消息传到弘农,速度非常快了。郭嘉手指着平舆以南的区域,凛着眼眸,说了一句。
高诚亦言道:“唉~十万大军,一战覆灭,楚国算是退出这天下棋局了,就是不知道颜良是否贪婪,分兵取了南阳和江夏。”
“当不会。颜良好歹也是河北名将,眼光不会如此短见。楚国兵力尽折,些许残兵败将,无法威胁他颜良的后路。所以,颜良应该还是将主力放在攻打徐州的重心之上。”
郭嘉回了句。
“对了奉孝,现在齐国在徐州的布置如何?徐州下邳陈氏,可是非同小可啊。尤其是陈瑀尚且在楚国朝堂,一旦他投靠赵国,徐州只怕会被颜良轻易下之。”
高诚拧着眉头,注视着郭嘉。
“陛下,这一点不好猜测。陈瑀虽然威望不小,下邳陈氏在徐州也是一家独大,但也不是说陈瑀降了陈氏也会降了。陈珪,也是徐州宿望,他会支持谁也说不准。”
“这么说来,陈珪还有些看好齐王?”
“根据徐州那边的消息,陈珪长子陈登被曹操任命为徐州别驾,夏侯惇之副。而曹豹、糜竺等人,悉数去了昌邑。显然,齐王许了陈珪不少好处。”
.....
“徐州那边先不管了!”
与郭嘉说了几句后,高诚就不欲在徐州的问题上纠扯太多。毕竟徐州太远了,即便是有什么变动,大周也难以插手。
而后看向贾诩,问道:“阎相那边怎么样了,需要的民夫都准备充足了吗?”
“目前已经征召了二十万民夫,负责河东战场。而洛阳一带所需的二十万民夫,还没有征召完毕。”
贾诩深吐了一口气,又说道:“不过,农忙时间,长安也运送了不少粮秣辎重。宜阳屯积有八十万石军粮,前线诸营也有近百万石,足够支撑文良那边三月之用。骤时,想必阎相也能将民夫征召完毕了。”
“现在开战,尚且为时过早,赵王和齐王还没有真正的开打呢。最好先等等齐王攻黎阳后续,再言开战不迟。”
郭嘉话音落下,高诚和贾诩都将目光转向其。
“奉孝,难道有什么蹊跷之处?”
“陛下,臣只是感觉,赵国君臣对吾等的防范,有些小了。事出反常,必为妖啊!”
“赵国在并州有五万余众设防,于洛阳仅有两万众,于河内亦有两万众。依坚城关隘作防,也算不少了。”
贾诩眯起眼睛,也说了句。
郭嘉不自禁的点点头,没错,近十万兵马防范己军,的确不少,可让人出乎意料的地方,依旧存在啊。
“前几日,从冀州刚刚抵达的三万赵军,悉数东去。赵王莫非以为两万人守洛阳,当真能挡住车骑将军?”
话语既出。
高诚也沉下一气,皱起眉头,看向案前的舆图,言道:“这三万兵马的动向,的确有些让人难以摸索。依常理而言,齐王攻黎阳,这么明显的分兵之计,田丰、沮授不会看不出来。既如此,前线七万余赵军也足够维持局面,静候颜良大军捷报,对这三万兵力的需求并不大。”
“会不会是疑兵之计!若是吾等不出兵,等颜良拿下徐州,齐国局面就崩盘了。到那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贾诩也同样皱着眉头,提出意见。若是他们真被这三万兵马的莫名动向给诈唬住,让赵军争取了更多时间,大周坐收渔翁之利可就成了隔岸观火,乃至于引火烧身了。
郭嘉长叹一声,说道:“臣担心的是颜良会不会分兵,经轩辕入洛。如今齐国主力被文丑拖住,整个徐州都无多少兵马,颜良很有可能会派兵回守洛阳。毕竟,赵国君臣不可能不明白,真正阻碍他们一统中原的大敌,是吾大周。”
郭嘉说完,高诚就陷入了沉思。
其之所言,众人早就有所猜想,不是有可能,是肯定会。但这并不影响打不打的问题,因为这就是赵军的优势,倾国之兵甚众。
“奉孝,文和,且来看。如今,赵国已是青州、兖州、豫州三处战场,其众多分。虽说现在真正交战的只有豫州战场,但赵军已经陷入了多面作战的不利局面。这种状况,对于吾大周来说,已是良机。若并州和洛阳大战一起,那么齐王势必也会配合吾等打响兖州战场。如此,即便青州那边打不起来,赵军也是要同时面对五处战场。朕是没打过这种多处开战的仗,可也看不出赵军还有何优势可言。”
“陛下,吾等能看出赵军已陷入多面开战的不利局面,那田丰和沮授,也必然有应对之策。”
“奉孝,不必再多言了。大战一起,那就是见招拆招了。再拖下去,朕也不知道曹孟德还能不能撑下去。”
“不错,自大战开启以来,齐国的秋收就已经误了。拖延的越久,齐军的粮秣就越短缺。这场大战,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呢。万一齐国撑不住了,吾等也不好办了啊!”
贾诩怀着一份担忧说道。
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确需要一个好的时机来下场。但当对面不给机会,局势紧迫之时,就必须要自己找机会了。
否则坐收渔翁之利就玩成了作壁上观了。
“传令文良、文师,立即开始按照战略部署进攻。再传讯阎相,辎重粮秣,朕尽托于其。明日,御营迁至新安。”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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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间,高诚便已来到新安县城。
同时,刚得到诏令的徐荣,亦指挥帐下近十万之兵,出谷城、河南、伊阙等营垒,前压威逼洛阳。
洛阳城内的赵军守将王匡,当即派遣信骑,飞马传报荥阳。
而此时此刻,荥阳大营内,正不断的等待着淳于琼的消息。
吕威璜、何茂引颜良留下的三万之众,正在攻打延津。淳于琼率领三万文丑部下,以及新至的三万赵军,已经会师,直奔白马。
赵车骑将军文丑,更是率余众两万人,明目张胆的移营陈留北城,封锁城内齐军北上的道路。
这一举动,当真是胆大妄为,视城内曹仁及六万齐军,如同无物。
当然,曹仁也不敢去掳文丑的虎须。
自己帐下的部曲,什么实力再清楚不过了。守城也许还堪一用,出城作战,这群乌合之众也就是给赵军送菜罢了。
此外,赵军已经中了大王之计。自己只需要好好守住陈留城即可,陈留不失,昌邑就安然无恙。
与此同时,自汝南北上的三万余精骑,也抵达阳翟。正欲籍此继续北行,通过轩辕关入洛时,早早等候的赵王使臣,带来了赵王最新的命令。
程奂率本部精骑万余人,折道长社,直奔酸枣,赶往白马战场。
李傕带领余下兵马,继续前行,往轩辕关而去。
而平舆县城,却已经沦陷了。
在与城内楚国诸朝臣商议了两三日后,平舆城内守将桥蕤打开城门,放赵军入城。诸府寺官吏掾属,皆夹道相迎。
唯一没有投降的地方,就是城内的郡守府。
汝南太守孙香,及十余名楚国将校,带着寥寥千人,坚守在郡守府内,保护着大成皇帝。
颜良也没有着急让赵军将士进攻郡守府,只是命人前往劝降。只要大成皇帝去尊位,奉上玺印归赵,不仅可以保全性命,更不失荣华富贵。
可惜,这种劝降,对于袁术而言,就是最大的侮辱。
去尊位,奉玺印归赵?
....
当夜,赵军强攻郡守府。
杀声萧瑟,遍传平舆全城。
明月高悬之际,小小的郡守府就已经被赵军攻陷。
次日,天色放亮,晨曦照耀时。
城内就传起了大成皇帝自焚而崩的消息,不仅是城内百姓,便是那些投降的楚国朝臣,也莫名多了几分伤感。
那毕竟是敬告天地,立郊成庙的大楚大成皇帝啊!
当日,颜良命人持所获大成皇帝天子六玺,及虎符、节杖、斧钺,楚国藉册、起居注等书,悉数送往荥阳。
并收敛大成皇帝遗体,打铸梓宫,后发往荥阳。
又以降臣刘普暂任汝南太守,发布告安民,传檄各地,汝南余县,望风而降。
进入南阳郡内的孟岱等人,也是一路直行,所过之处,皆奉缮食壶浆,迎纳赵军,宛城亦是如此。
进驻宛城后,虽说赵军已经没有继续南下,攻城略地的想法。但其南棘阳、新野,其西穰县、顺阳,其东复阳、随县,其北鲁阳、雉县等地,或遣人请降,或更旗易帜,图保安存。
至于早就出逃的杨弘和袁耀等人,更是无法挽住这已经崩溃的局势,只得继续南逃,直入荆州,求救于汉寿王刘琦。
第1095章 等待
“杀!”
一队队的赵军将士,扛着简易云梯,冒着不断洒落的箭矢,迅速的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城墙涌去。
“继续放箭!”
酸枣城头上,齐军校尉亦高呼不断,招呼着手下弓驽兵,射杀赵军。
刻钟不到,近万名赵军将士,就来到城下,开始蚁附攻城。
酸枣并非大城,更无众兵。
守将徐翕望着四面相攻的赵军,不由皱起了眉头。
赵军已经攻城两日了,而自己帐下原本两校之兵四千余众,现在能打的只余半数。至于赵军的伤亡,算不算都无所谓了,敌人太多了。
“传告诸部,坚守城池,大王不日即归!”
“诺!”
作为齐国的精锐部队,徐翕相信自己帐下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士们,不需要自己过多的言语。一句大王不日即归,足矣!
但是,自己真的不知道大王什么时候会率军归来。
攻打黎阳,无疑是更加重要的战略目标。黎阳一下,大王所率主力便能直取邺城,赵军在中原的几十万大军,将会变成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酸枣,酣烈的厮杀,在进行....
而徐翕寄以厚望的黎阳攻防战,齐军却是寸步难进。
齐国大将赵俨,眺望着大河之上耀武扬威的赵军战船,以及仓皇逃回的几百将士,不由暗叹了一声,转身率诸将归帐。
回到前营,帐下将校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他们从来到大河边缘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尝试突破赵军战船的封锁。可是,己军全都是临时打造的木筏,以及征集的商船、民舟,如何敌得过赵军战舰?
几日下来,死的人也有三五千了,那可都是百经沙场的精锐啊!
到了帐内。
“将军,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高唐那边的战船什么时候能到啊?”
一名将校带着丝丝哀求,与赵俨说道。
没办法,自己手下两千多弟兄,现在只剩下了了数百人了。再打下去,就真的打光了。
赵俨拧起眉头,扫了一眼众将,没有说话。
而这时,其余校尉也纷纷开口询问。
“将军,吾等准备的舟筏不下数百,而赵军战船也不过二十余艘。若中左右三军齐发,或许能强过大河。”
“对啊,现在中军、左军、右军都不动,就咱们前军万把人,根本杀不过去啊!”
“哪还有万把人,都快死一半了!”
“........”
注视着几名校尉的嚷嚷,赵俨不由冷哼了一声,凛目凝视道:“行了,明天都准备一下,收拾行装,准备退往白马。”
“嗯?”
几人一愣,有点摸不清头脑.....
退回白马?
“赵将军?”
“都下去准备吧,本将要去面见大王了。这是大王号令,全军悉数退往白马,准备迎战来围堵吾等的赵军。”
“嗨~将军早说啊。这几日,天天在水里,连赵军都摸不到,儿郎们干憋气。”
“就是,现在总算能跟赵军好好杀一阵了。”
“吾等定要把河北那帮崽子杀的不敢南顾。”
“哈哈....”
短短一瞬间,帐内的氛围就腾然一变,几名校尉的心气猛的高涨一截。
可以想象,消息传下去后,士兵们的心气,也必然一改前日。
“下去准备吧,本将要去请见大王了。”
“吾等遵命!”
说完,赵俨带着两名亲骑,直奔后面的中军。
过了中军辕门,临近王帐。
赵俨便跳下战马,走上前去,拱手言道:“许都尉。”
“赵将军,大王正在里面恭候。”
“多谢。”
赵俨冲着许诸点了下头,扬起微笑走进帐内。
入帐后,赵俨便自个寻了个蒲垫,坐了下来,而后肆意的打量着大王御帐。
心中计算着时间,约莫半个钟头后,赵俨便站起身来,径直朝外走去。
没错....
这就是一座空荡荡的大营!
中军大营内,只有许诸率领的虎卫军三百余人。左右后三营,倒是有千把人在,唯独自己的前营一个不少。
不过还别说,这旌旗虚布,灶坑遍燃之下,还真是不好察觉呢。
————————————
燕县。
当酸枣都算不上什么大城的时候,这个所谓的燕县,就更提及不上了。
几年前,县邑内的百姓就跑了个大半。再加上近邻大河,赵军南下的消息一传来,原本的几百户人家也都不见了踪影。
现在,看起来有些荒废的感觉。
而身在其中的曹操,却没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
临时的一间居所内,曹操和程昱、陈群两人,正围着舆图。
“文长,曹洪所部到哪了?”
“这里,燕县城西二十里左右。其余各部,基本上也都赶到了。”
“夏侯渊呢?”
“不太清楚,按照路程,应该到原武、酸枣之间了。夏侯将军比吾等早动身早,又是沿河前进,无需小心翼翼的防范赵军游骑,速度应该快些。”
陈群沉着气,盯着原武和酸枣北面的交点处,自己猜测的应该不差。
曹操凛着眉头,长吐一气,看向程昱,言道:“仲德,现在要不要全速行进?”
“不行,还需要再等一等,等等曹纯将军他们。”
程昱掐着尺余长须,眯着眼睛,一边思考着,一边回着曹操的话。
曹操摇摇头,说道:“再拖下去,孤担心徐翕那边撑不住啊!”
“这.....”
程昱手指猛然掐了一下,微微咬着牙,抬起头注视着曹操的目光,言道:“大王,臣此计颇为冒险,不得不策应万全。”
“砰!”
曹操顿拍了下桌案,而后来回踱步,长于短叹不止。
程昱和陈群,也都将目光放在在眼前左右踱步的曹操身上,等待着其决定。
这一把豪赌,赌赢了,那说不定就真的彻底赢了。
可若是赌输了,结局就是赵军将他们堵在这里,颜良则侵吞豫、徐、兖,一败涂地。
“可曾探得赵军主力的动向?”
“只知道是淳于琼领兵,现在应该就在封丘一带。”
“封丘?”
曹操眉头再紧,回到舆图前,看着酸枣、燕县、封丘三地,颇有些无奈道:“仲德、文长,汝二人且说说,淳于琼会不会直奔白马?”
“这是必然!从淳于琼出动的那一刻,就必然直趋白马。所以,吾等起码要等两日时间,待淳于琼所部远离酸枣,方能展开进攻。”
程昱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好!那孤就等他两日!派人去酸枣,告诉徐翕,无论如河,务必为孤争取三天时间!”
“三天,那还需要派人去昌邑,让曹休他们马不停蹄,立即赶往既定位置。”
“虎豹骑从青州长途跋涉,旬日来未曾休息片刻啊!”
“没办法,吾等一动,赵军必然会得到消息。一旦给了赵军准备的时间,那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这....仲德,汝看着办吧!”
“臣明白。”
“文长,告诉诸将校,务必隐藏好。除中军信骑、斥候外,其余部曲一律不得联络。”
“大王放心,臣早已安排妥当。”
“好,剩下的就看天命是否予孤了!”
——————————————
洛阳城外。
随着周军各军营寨前移,洛阳一带的赵军立即打起了精神,连带着河内、并州,都将在后面的时日内,逐渐严阵以待。
徐荣也在眺望着雄阔的洛阳城,这洛阳城虽说好几年没来过了,但四周所有的地形早就深深印在脑海了。
洛阳,自己放弃了两次。
第一次魏国还尚存之时,首阳惨败,四下无兵,不得不退。
第二次就是与楚国的河洛之战了,应该算是打赢了吧。可惜,最终又因为鲜卑南下,不得不再度放弃洛阳。
而今,自己又来了.....
还真是有缘分呢!
“公瑾、梁道,汝二人对洛阳一带,也算是熟络吧~”
徐荣带着微笑,神情颇是轻松的与身旁的几名军将说道。
“煞是熟络啊!瑜少时便居于洛阳,眨眼十余载,皆不复往日繁盛啊!”
看着洛阳城,周瑜也不禁有些感慨。
先前在伊阙、陆浑之间大战连天,却是没有机会到洛阳城外,再看一眼熟悉的洛阳城。现在,有机会眺望之时,又倍感惋惜。
贾逵在侧,微微摇了下头,言道:“逵不及公瑾也。当年,亦是随车骑在洛阳大战一番,此前、此后,皆未至此,已是谈不上熟络了。”
“遥想当年大战,吾等何其雄阔。三万铁骑踏营,十万雄兵焚寨,楚军仓惶遂崩。可惜,若非那鲜卑胡儿,吾等何须此番再临城下啊!”
徐荣挥臂颐指,感慨无限。
“近些年,步度根的实力越来越强了,对于吾大周,威胁甚大啊!”
对洛阳极其陌生的张猛,突然插口说道,谈起自己了解甚多的鲜卑。
徐荣目向张猛,问道:“叔威,凉州那边的情况,本将也听闻了不少。不过,年老体衰,好久没去那边了。有时间,汝好生与某说道说道河西、西域的事。”
“车骑若有闲暇,尽可传唤于猛。”
张猛拱手一应,说起来自己虽然比徐荣小了不少,可也与他有过谋面。时日变迁,当年对先父煞是恭敬的下将,却成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徐荣对于张猛也有不少的好感,因为此人也算是与原魏国诸将,有点牵连。
毕竟,魏王当年可是由张奂一手提拔。任河东太守时,自己等人和张氏三位公子也有过几次登门谋面。
“走吧,先且回营,吾等议议这洛阳城,怎么打!”
“诺!”
几员大将在数百亲卫的护持下,很快便回到营内。
而洛阳城内的王匡和方悦,也在城上,注视着远处观城的一群周将离开。
随着周将身影渐渐消逝,王匡捋着白须,不禁连叹,问向身旁的心腹大将:“伯愉啊,赵王援军何时能至,可有消息?”
“这....府君,末将派往荥阳的信骑,皆归言荥阳无一兵马,赵王亦是言命吾等坚守,未曾说道援军之事。”
方悦面色一苦,有些无奈。
王匡摇摇头:“唉~先前从邺城来的三万兵马,看来不是防范周国啊。”
“府君不必担心,城内还有两万之众。城外周军,也就十万左右兵马而已。想要拿下洛阳城,也没那么简单。”
方悦抱拳一声,让王匡的面色转好了些许。
然而,王匡亦非无能之辈。虽说自己颇善治政,不善军略,但不代表自己什么都不懂啊!
两万人的确不少,守一半的州城、郡城绰绰有余。
可现在守的是洛阳城啊,全天下哪个比围城三十里的洛阳城大?
再加上那一连几十座的城门,没个四五千人把手,谁放的下心。
当年讨董之际,那高贼、董贼、徐荣,一样是有兵一两万人,可守都不敢守,还不是因为洛阳城太大了。
而今,那徐荣就在对面,听说高贼也亲自来到了函谷关。
这两人,对于洛阳城再清楚不过了。
“伯愉,汝下去好生安排吧。切记,一定要嘱托好各门,无军令任何人胆敢靠近城门,立即射杀。”
“府君放心,末将知道调查司不可小觑。”
“嗯~稍后吾归府,与许子远去书一封,让刺奸司也帮帮忙!咳咳咳....”
刚说完,王匡便猛然咳嗽了几声。
惊得方悦当即掺住王匡,关心言道:“府君,城上风大,您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受了风寒。如今城内可都寄于府君一身,还需小心身骨。”
“放心放心。”
王匡轻轻的拍了拍方悦搀扶自己的手背,言道:“老夫已是年过六旬,日尚食酒肉,没那么虚弱不堪。”
“大敌临城,事务繁多,府君日夜辛勤理之,当多多休息。”
“唉~也好,那吾就先回府了。伯愉,这城内防务,就拜托汝了。”
“府君放心,末将不敢疏漏。”
第1096章 雪降
强攻城池,永远都是统军将领最为苦恼的事情。
即便是知道洛阳城内的守军兵力不足,难以将四面城墙牢牢守住,但那两万赵军是实打实的士卒,那五丈高的城墙也是实打实的人筑天埑。
洛阳西城外,一架架高耸入云的攻城器械,在大火的焚烧下,也成为了坍塌的余烬。近千名民夫,赶着车马,行走着苍凉的战场中,将一句句倒伏的尸体,丢到马车上。
只留下那数之不尽的箭矢、刀戈剑盾,残破的旌旗羽帜,来诉说着这场攻城战的失利。
洛阳南城外,亦是如此。
宽阔的护城河间,到处都漂荡着一具具浮尸,让收敛尸体的民夫,有些无可奈何。
顺着护城河走,就去了城东了,甚至有可能继续沿着雒水往东面去。
军队都未曾抵至城东,更遑谈他们这些民夫。
那些顺河而下的将士遗体,大概率是不可能再回到国内了,只能沦为河岸边的孤魂野鬼。
日落黄昏。
徐荣驻足在山丘之上,眺望着战火刚刚消退的洛阳城,眉头紧紧锁住。
很快,负责进攻的贾逵和周瑜,便来到此处。
“车骑,伤亡了三千余人,连城头都没登上。”
“末将这边也损失了千余人,唉~护城河都过不去。”
听着两位大将的汇报,徐荣强颜一笑,安慰说道:“赵国九月出兵,至今已有两月之余。而距文丑拿下洛阳,已是载半。今日进攻失利,意料之中。毕竟,赵国以吾大周为强敌,洛阳居于最前,焉能不做足准备!”
贾逵摇着头,叹道:“车骑,照这样下去,洛阳城没有半月以上的时间,根本拿不下。而半月之后,颜良那边肯定有部曲赶来驰援。恐怕,难以下之啊!”
说出这番话后,贾逵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这有点伤军心士气,但也是事实。
“梁道,吾等回帐再说。公瑾,让将士们都好生休息,让军务司安抚好军中情绪。”
“末将明白!”
......
同样,面对攻城这等难事的还有赵国大将吕威璜、何茂二人。
看着攻城的将士,再一次被敌军逼退,吕威璜不禁大骂了一声:“他阿母的!”
骂完,吕威璜扭头就朝着营内纵马归去。
何茂无奈的苦笑一声,也急忙跟了上去。
回到帐内,两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三万大军啊,攻打一个小小的酸枣!
虽说这酸枣是以前讨董时中原各路盟军会盟之地,但的确不是啥大城,也就是名头大了点而已。
只不过,战事不利乃是事实。
大王就在后面不远的荥阳看着,结果他俩领着三万精锐,攻打了多日,却迟迟不下。
挨骂不是什么大事,怕就怕到时候没办法跟淳于将军那边合围白马,误了战略部署,那就不是挨骂的问题了,能不能保住吃饭的家伙,就是他俩要考虑的事了。
“不行,淳于将军昨日已过蒲城,今天说不定都过了长垣了。明天全军压上,不破酸枣,誓不罢兵!”
作为诸将的吕威璜,一拍桌案,大声怒喝,立下言语。
可何茂却长叹一声,言道:“唉~非是将士们贪生怕死,实在是酸枣城小,难以铺开兵力。这几天下来,都折了快八千人了,士气低落的紧啊!”
“那怎么办?城内本来就区区数千守军,现在彼等伤亡早已过半,没道理还拿不下。何兄,吾二人要是误了白马之围,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下场。”
“这.....诺!”
何茂黯然垂首,拱礼应下,告辞道:“那某就先下去,安抚下军心。”
“嗯~劳烦何兄了。”
吕威璜亦是面色艰难的与何茂一语,军中士气低落的状况,自己也清楚。
何茂点着头,便退出了大帐。
而后,率先前往伤兵营。
八千伤亡,死的倒不多,仅三千余人。可这足足近五千的伤员,却成了军心低落最大的原因。即便是前日将两千多伤员送往后方,可本就不大的营垒,每至夜半,三千余伤员的哀嚎、凄厉,都挑拨着所有将士的心弦。
走了一遍后营,见到了数不尽的伤员后,何茂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变得更加的沮丧。甚至,都有点担心,这场战争怎么感觉越来越难打!
完全没了先前刚过大河之时,那种战之必胜,攻之必克的感觉了。
随着何茂走遍了三军营寨,赵军士气稍微稳了一下。
当然,城外赵军的夜晚,总归要比酸枣城内的夜晚要好上些。
赵军虽说伤亡惨重,但好歹不会缺少医药。而城内,药材准备不足,医匠更是不到十人。
足足一千三百多名伤员,就算是把这八名医匠劈成三瓣,也不足用。
徐翕走过一个个躺在木板上的伤兵,甚至是连块木板都没有,就卧在茅草间呻吟的袍泽,不由心生五味。
伤布裹住伤口,鲜血不断的涌出,这便是齐军伤兵最好的待遇了。
像那些断手断脚,或是被开膛刨腹的,除了苟延残喘些时刻外,就只剩下煎熬了。
小小的木屋内,地面上都是暗红的血迹,那种带着腥臭的味道,莫说伤员了,连徐翕自己都感觉难受。
不过,就这样了.....
城内四千多人,现在还喘气的就剩下两千四百余人了,而伤员就占去了一千三百多号。
前两日的千余伤员,早就死在了煎熬之中。
好在赵军的进攻也没有那么凌厉了,用八九百条命,守了两天一夜,已是幸运。
而明天,就是大王所说的期日了,只是不晓得是早上还是晚上。
也许,自己这千把人,还能撑到,也许撑不到了。
....
再度登上城头,来回眺望着西、北之间,徐翕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也许就是自己现在最好的憧憬。
“是不是下雪了?”
“下雪了!”
“.....”
突然,城上几十名守夜的将士,抬起头仰望星空,注视着黑夜。
徐翕也被打断思路,微微蹙起眉头,凝视着不断飘落的雪粒,看不到它的形状,更不知道它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也许,雪势过大,会让赵军放弃明日的进攻,但同样也会延缓大王赶来的速度。
“传令将士们,去城内搜索衣物御寒。”
“诺!”
不管怎么样,雪一降,就代表着天气就冷了。
伤员已经顾不上了,必须要保证能战之士的战斗力,来准备抵御明日赵军可能发起的进攻。
雪,不会只眷顾酸枣。
洛阳、函谷、荥阳.....
所有人都在凝视着这场来的过早的雪。
天,还没有冷到该下雪的时候。
.....
“报!”
“启禀大王,广武城传来急报,一支约有万余人的齐军自广武外已渡过鸿沟,直奔敖仓!”
袁绍正驻足在帐外,与田丰、沮授等人,观望着这越下越大的雪势。
偏偏这时,一骑快马,直至帐前,高呼大报。
袁绍目光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身旁的田丰就大呼一声:“不好,快,速速命蒋奇将军前来。”
“诺!”
信骑应声离开后,袁绍这才回过神来,问向田丰:“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支齐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了敖仓?广武守将呢?卷县呢?缘何皆未提前相报。”
“大王,想来此支部曲,乃是昼伏夜出而行。如今,还需先保证敖仓不失,另外吾等也需速速退至汜水关,免得为敌所迫!”
田丰凝着眉头,自己的确有些疏忽了,没想到曹孟德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不过,既然曹操派兵奔袭敖仓、荥阳,那说明攻打黎阳,也是他曹孟德演的一场戏了。
袁绍皱眉,没有说话。
退往汜水关?
那前线诸军怎么办?
敖仓一旦被攻,那么几十万大军的粮秣,就无法送抵前线,只能由洛阳重发。最关键的是,洛阳也在周军的进攻之下,粮草很有可能会供应不上。
“大王,还需速速后撤,来敌非攻敖仓,便是攻吾中垒。如今,可调蒋奇将军,率军驰援敖仓,吾等退往汜水,则敌难以要迫。再命人传讯程奂将军,其一日便可来援,到时候足以将这部齐军剿灭。”
“程奂现在到哪了?”
“应该在中牟一带,快马加鞭,明日晚间便可至荥阳。”
“哼,也好,速速派人传讯程奂,火速驰援荥阳。公与,这边的事便交由汝了。元皓,吾等先行一步。”
“大王且去准备,某与公与再商谈一二事。”
“好!”
说完,袁绍便回帐披甲。
而沮授则是看着田丰,说道:“看来,曹孟德的谋划不小啊。白马,应该是陷阱了。”
“没错,当速速传报淳于将军,立即退兵和文丑将军合兵,免得被齐军各个击破。”
“那酸枣城外的吕威璜所部呢?就这样放弃了?”
沮授皱起眉头,先折一阵,对全军的士气影响不小啊。
田丰沉默着点了点头,言道:“无妨,只要淳于琼所率的主力部曲无恙,那齐军依旧没有办法翻盘。李傕他们到哪了,也该过轩辕关了吧?”
“已经过了轩辕关,不日将抵达洛阳。”
“那好,稍后吾与大王言一声,亲自坐镇洛阳,那边必须得有人能够压得住诸将。齐国这边,公与小心为上。”
“元皓兄,要不还是吾去吧。如今天寒,您.....”
“无恙。曹操非善辈,公与切不可疏忽。”
“嗯!”
“国相,蒋奇将军到了。”
“噢~”
田丰一转头,正见蒋奇阔步走来,于是急忙说道:“蒋将军,现在御营四下,还有多少兵马?”
“田相,御营亲卫及诸寺卫兵,四千六百余人。”
“这样,汝速速带六百人护送大王赶往汜水关。其余四千人,立即命心腹前往敖仓,定要保证敖仓不失!”
“末将这就下去安排。”
途中早已得知消息的蒋奇,也知此时事态紧急,说完便转身离去。
“走吧!”
袁绍也很快从帐内出来,与田丰招呼一声。
田丰等人拱手一应,纷纷上马。
这边一行,刚出辕门,蒋奇便已率六百精骑,整队完毕。
而中垒其余各地,皆有兵马纷纷出营,冒着大雪,直奔二十里外的敖仓。
.....
函谷关上。
高诚和严颜、袁涣、杨彪等人,也都驻足在关楼上,望着覆盖山河的雪天。
“麻烦了啊!”
关山雪落,对于周国而言,可谓是非常大的一个麻烦。因为,谁都没想到,今年的雪会落的那么早。
雪一落,天就寒了。
“阎相那边冬衣准备还不充足,最多供应八万人之用。后续的冬衣,在一两月内,应该能逐步到位。”
严颜也是眉头紧蹙,吃穿就是冬天打仗的关键,而大周的准备显然比变化慢了一拍。
“先供应西河那边军队,洛阳这边距离长安近,也比并州那边要暖和些许。”
高诚也不犹豫,直接言道,谁让中国这片大地,越往北越冷呢。不过,照这样的形势看,说不定能让轲比能再纵兵南下了。
今年下雪早,南幕那边此刻估计更加寒冷了,从现在到转暖,起码要近四个月的时间啊。
“不过,下了雪对河东一带的粮秣输运压力也非常大。”
杨彪已是长叹一声。
“没办法,往晋中去的路都没修,实在不行再征召些民夫。对了,告诉阎相,民夫的补给也不能有所失误。凛冬一至,能不能打赢仗,可就看他们的了!”
“陛下放心,臣会转传阎相。”
“下雪了,这场大仗也该彻底打响了!”
第1097章 穿插纵横
这边袁绍刚出营垒不远,便望到敖仓方向,火红通天。
行进间的袁绍,不由心里一慌,匆忙看向身旁紧跟着的田丰。
可田丰却没有那么心思去考虑这些,纵马狂奔对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而言,的确不好忍受。而且,随着身体逐渐衰老,骑乘战马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今夜事态紧急,狂奔了不到一个时辰,浑身就感觉要散架一般。
“元皓,元皓,怎么样了?”
袁绍在目光转过去的那一刻,也很快就发现了田丰的状态不是很好,当即关怀的问道。随即,又冲着身旁的蒋奇道:“快,速速扶元皓下来休息一下!”
“大...大王,不必如此。快,快,继续前进,齐军说不定会有追兵!”
田丰喘着粗气,抬手制止了蒋奇下马的动作,又言道:“大王,敖仓,敖仓地势艰险,粮秣皆在谷间,齐军不易下之。待到援军一至,粮秣必然无恙。”
“可是,此时敖仓处大火通天矣。”
袁绍皱着眉头,还是很担心敖仓的囤粮。毕竟,那可是近二百万石粮食,要想再储备这么多粮草,起码得一两个月之后了,大军可就惨了。
田丰摇摇头,微微伏了下身躯,言道:“大王,此刻应是齐军焚烧鸿沟水上舟船。”
“报~”
“启禀大王,后军斥候来报,中垒起火!”
一名信骑奔来,马不停人声至。
袁绍一抬头,又想眺望身后的中垒。
乖乖....这得亏听了元皓的话,晚点说不定就被齐军围住了呢。
不禁咽了下口气,正想说话,便听到田丰说道:“果然不出所料,敖仓虽是粮秣重地,但地势险要。这支齐军奇兵,定是主力攻中垒。”
“那驰援敖仓各部呢,会不会中敌之埋伏?”
“未可知之。不过,现在大王当速速赶往汜水关,而后传快骑通秉各部。中垒、敖仓起火,诸军必然有所动荡。”
“元皓,孤明白。蒋奇,速速寻一车驾来。”
“大王....不必如此,老臣撑的住。”
“元皓无需多言,汝乃吾大赵梁柱啊!吾等先且缓行,待义渠寻得车驾,再疾驰不晚。”
“这....大王~”
闻袁绍之言,田丰老迈的心也不禁触动了下,遂言道:“当多派斥候,探查身后,可有追兵。若有追兵,则遣百骑,尽执旌帜,虚张声势,伏而击之。”
“元皓放心。”
“走!”
.......
“阿翁,袁绍御营已是空营,只有些民夫而已。”
夏侯衡快步穿过火势渐起的营垒,来到自己的父亲面前,汇报言道。
而此时,夏侯渊正端坐在骏马之上,环顾四周,目光凌厉。听了长子的汇报,也没开口说话。
这让夏侯衡不禁又言道:“阿翁,袁绍必然未曾逃的多远,不若再追杀之。”
“不必。”
夏侯渊眼睛一眯,望向西面,又言道:“伯权,速速去整军。前往支援敖仓的那数千人马,见中垒被焚,必然失措。吾等,可一击破之。”
“诺。”
“对了,派信骑告诉伯仁,立即来与吾等合击赵军。”
“阿翁,敖仓那边咱们不打吗?”
“打不下来,敖仓地势险要,又有近两千人防守。吾等只有不足五千众,难以下之。”
“诺!孩儿这就去安排。”
夏侯衡离去后,并没有让夏侯渊等待太久。
帐下将士驱逐赵军民夫,又放了几把火后,便迅速朝着北面敖仓赶去。
同时,在看到北面敖仓和南面中垒皆有火起后,负责驰援敖仓的赵军,也一瞬间懵了。
什么情况?
他们刚从中垒出来没多久,怎么后脚就被齐军给烧了?
齐军,什么时候来到了中垒附近,他们居然没有任何察觉!
作为亲军副将的冯礼,很快就稳住了军心,全军继续向敖仓前进。毕竟大王已经在蒋将军的保护下,前往汜水关。敌人威胁不到大王的安全,他们返回去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赶快抵达敖仓,保证三军粮秣无恙。
四千赵兵,仅是稍微躁动了一下,便恢复至先前的状态,朝着敖仓继续赶去。
天色将昏将亮之际,雪也是越下越大。
不少赵军将士身上,都落满了白色的雪花,浸湿身上甲衣。好在一直快速前进的他们,始终保持着运动,倒也感觉不到那么冷。
“报将军,前面发现一支部队正在向吾等快速赶来,看不清旗号,不知是敌是友。”
斥候的报告让冯礼顿了一下,抬手示意身后众人停下。
望着四下白茫茫一片的雪色世界,冯礼也大皱着眉头,在脑海中思考着战场的局势。
在这荥阳一带,广武城有数百人,敖仓有近两千人,剩下的就只有驻扎中垒的他们了。来者若是友军的话,那必然是敖仓的败兵。可是不应该啊,敌军既已分出一部焚烧中垒,那说明敖仓的敌军必然不多,牵招帐下两千人足以扼守。
若是敌军,那.....
心下暗道了一声不妙,冯礼微微颔首,紧锁着眉头,想着如何应对这必死之局。
敌军放弃了攻打敖仓,转而截击自己,那说不定攻打中垒的敌军,就在自己身后。
“张校尉,汝吾二人立即分兵,各率两千人。本将率部自东侧绕行,汝率部自西侧绕行。切记,不论本将所部发生任何事情,汝都不要管。记住把这两千人带到敖仓,汇合守军坚守待援,便是大功一件!”
冯礼的话让那张姓校尉有些不解,但也能听出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
于是,劝言道:“将军,还是由某继续前行,您率部绕行吧。”
“老张,吾也不太清楚咱俩谁会遭遇敌军。若是某遇敌,那汝便依令行事。若是汝遇敌,吾也会径直往敖仓去,明白吗?”
“末将明白。”
......
于是,在行进间同样得到遇敌消息的夏侯尚,再得到赵军分兵的消息后,迟疑了下。
赵军分两步,自东西绕行,显然是打算弃车保帅了。
不过,谁才是帅呢?
现在攻打敖仓攻不下,叔父那边也传来消息,焚敌中垒,但并未见到赵王袁绍。所以,围歼这支赵军部曲,很可能就是他们一行唯一的功劳了。
能杀赵国一个有名有姓的大将,自然是更好啊!
“走,攻杀东侧之敌!”
“诺!”
夏侯尚想了片刻,当即下了决定,因为东面不远处便是鸿沟水。赵军舟船被自己焚烧泰半,这部自东侧绕行的赵军,根本没有退路。而自西侧绕行的敌军,却可以继续向西面退走。
在冯礼身后数里之邀的夏侯渊,也很快得到赵军分兵的消息,不由感叹了一句赵将皆非庸碌之人。
而后,夏侯渊也选择了与夏侯尚相同的决定,围杀想要从东面绕行的赵军一部。
地势所导,择之所取。
天色初亮后。
冯礼听着斥候的汇报,不断的向率部向东侧后退,没有再贸然前往敖仓,与敌军交战。
现在的情况就是敌军选择了围杀自己所部,那么自己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以方便另外两千人安然无恙的前往敖仓了。
多了两千人马,敌军就算是有两万人,短时间内也拿不下敖仓了。
更何况,根据先前广武城所报,齐军只有一万人而已,呵呵....
卯时末。
局势对于赵军很是不利,斥候已经与先前所探敌军斥候交手,而南面也有齐军出现,攻打中垒的齐军赶上来了。
辰时中。
斥候连连后退,齐军旌帜已经出现在目光之中了。
旃然水,鸿沟的一条分支,可直达荥阳。
而荥阳、敖仓、广武、虢亭,皆在旃然水、鸿沟水以及大河三条河流所形成的一个包围圈之中。
此刻,冯礼就驻足在旃然水西侧两里之外的一座略微凸起的土坡上。周围便是奔走了一夜的两千将士,分列三阵,护持在左右。
已经没有退路了,旃然水上并没有己军舟船,他们已经走到了绝路。
而两部齐军,一自西北而来,一自西南而来,正冲己军左右两翼。中央的那片空荡区域,很是诱人。但越是诱人的地方,越是更加危险。
“将士们,赵王已安然无恙,敖仓亦是无恙。时不过午,必有援军相救,坚守待援,准备御敌!”
“嚯!”
冯礼的鼓舞,只能说是让赵军将士们有了一丝拒敌的心思,可仍旧无法弥补赵军所处的劣势。
夏侯渊与夏侯尚也很快合兵一处,同分三阵,各分千人攻冯礼军两翼,余者直趋中军。
同时奔走了一夜,甚至齐军在体力上的消耗,比赵军还要大。
但齐军有五千余人,而赵军只有两千人不到。
白雪皑皑,覆没三江。
两群身着秋装的军队,在这旃然水侧,摆开阵列。
随着鼓号骤响,一阵阵喊杀声亦是相应而起。
————————————
同时,酸枣城上,千余齐军将士,望着恢弘壮阔的赵军阵列,亦是悲戚四起。
雪还在下。
却拦不住那两万赵军的脚步。
甚至,在大雪的衬托下,这两万赵军比起前日似乎更加无畏。
“攻~城!”
“嚯!”
“准备御敌!”
战火一触即发。
无数扛着简易云梯的赵军将士,踏着厚厚的积雪,飞快的靠近酸枣城墙。
高耸巨大的攻城器械,在雪地上,行进更加不便。当将士们架上云梯,开始攀登城墙之际,巢车、攻城云梯,还在二百步外,使劲的往前挪移。
“杀!”
早已耗尽弓矢的齐军,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军士卒攀登城头,与他们展开白刃战。
不过,这城头,赵军也没那么容易登上。
每每有人欲翻过女墙,跳上城头,就会被齐军将士,以刀戈相向。
酣战半个时辰后,赵军不少将士始终未曾登上城头。
但巨大的巢车已经抵达,浑厚的身躯靠近城墙后,宽阔的挡板轰然落下。早已准备就绪的二十多名赵军将士,当即高吼一声,朝着面前的十几根戈矛冲去。
长兵刺穿一具具身躯,却拦不住源源不断涌上的赵军士兵。
西城头上,很快就接连传来噩耗。
数架巢车所在,皆有赵军登上城头。
最关键的是由于巢车的防守失利,攀登云梯的赵军也有不少人趁着空档,占据城头一角。
身在门楼观战的徐翕,当即怒喝一声。
“亲军分左右,驰援两侧。”
“诺!”
这是齐军最后的一支生力军,也是最精锐的将士,人数只有二百人不到。
“杀!”
亲自领队的徐翕,一剑捅穿一颗刚从女墙露出的脑袋,而后继续阔步前行。
百余人的加入,对于战局的影响,并不大。
因为赵军此次是全军出动,兵力越多,也就代表着承受伤亡的能力越强。
死了千把人,对于三五千人来说,已经是非常大,可是对于一万人来说,只属于正常。
越来越多的赵军将士,顺着云梯和巢车,接连不断的跳上城头,与齐军展开厮杀。负责西城的五百余齐军将士,也逐渐开始放弃一段段城头。
最终,随着上城的赵军将士超过齐军将士后,城头的争夺已经再无悬念,只剩下时间问题。
“城破了!”
“城破了!”
不知何时,一声声欢呼,突然响彻了西城。
声音的源头,并非来自西城,因为徐翕虽率众退到了门楼左近,但城门仍旧在他们的掌握之下。
“将军,南城破了,攻打南城的赵军,已经入城了。”
一名军吏捂着腹部,迅速从城梯登上门楼,来到徐翕面前,无奈的吼道。
徐翕眉头一皱,言道:“传令下去,退守门楼,三军死战!”
“诺!”
西城残余的齐军将士,迅速开始向门楼退去,赵军紧随而至。
而到了门楼左近,齐军的抵抗也愈加顽强,赵军久攻不下。
半个时辰后,自南城入城的赵军各部,纷纷抵达西门楼内,打开城门,使得更多的赵军士卒,进入城内。
而东、北两面城墙,也很快传来捷报,各军入城。
酸枣城,只剩下一座西门楼,尚在百余齐军的手中。
城外观战的吕威璜、何茂二人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守军主力已经被歼灭了,剩下的一座西门楼,要不了一两个时辰,也能拿下来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快骑飞马来到大纛之下。
而后,直上帅車,扯开亲卫的阻拦,来到吕威璜身前,在其凛怒的目光下,附耳言道:“将军,垣雍大营飞马来报,昨夜敖仓被焚,御营状况尚不得知。”
“什么?”
吕威璜虎目一瞪,凝视着信骑,低语道:“消息可曾外传?”
“仅小的与将军知之。”
信骑也是胆大,只不过那迷茫的目光,依旧透漏着其心中的恐慌。
“下去吧!”
吕威璜摆了下手,示意其先退下,而后阴沉着脸,抬头凝视着西城门负隅顽抗的齐军。
敖仓被焚,御营状况不明。
怎么会这样?
“吕兄,出了何事?”
在帅車下的何茂,也当即下马登上帅車,来到吕威璜身边。
吕威璜摇了摇头,小声道:“方才信骑来报,敖仓被焚,御营状况不明。”
“这.....”
何茂神色大变,不敢置信。
“如今天寒,昨夜又落了雪,不可能是走了水。”
“嘶~吕兄的意思是齐军?可是,哪里来的齐军?”
何茂疑惑一问,随即似乎就想到了什么,不禁抬目眺望东北方向,言道:“不妙啊,吾等是否立即撤军?”
“来不及了,齐军既然有一部都杀到了敖仓,那曹操肯定就在附近不远了。何兄,汝速速入城,整合各部,坚守余下三门。吾这边继续攻打西门楼,希望能在齐军赶来前,占据酸枣。若依城坚守,足以支撑到淳于将军赶来。”
“那敖仓那边怎么办?现四下无兵,后方空虚至极啊。”
“先保住咱们这两万人吧,与淳于将军汇合后,再说他事。”
“唉~那某先入城了。”
“速去!”
何茂一走,吕威璜便下令身旁预留的三千余将士,就地列阵,准备迎敌。同时,传令西门楼各军,速速歼灭残敌。正在入城的部曲,加快入城。
“快看,大营起火了!”
第1098章 破酸枣
望着身后大火冲天的营寨,以及不断传来的惨厉声。
吕威璜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齐军是如何绕到了攻城大军的耳目,跑到了后面的大营处。
现在,怎么办?
敖仓被焚,营寨又被烧了。
即便他们剿灭酸枣城内的残敌,占据酸枣城,可没有粮秣,连两天都撑不下去。更何况,小小的西城门,仍在负隅顽抗的齐军手上。
而四周,已经可以望到齐军漫山遍野的旌帜了。
“准备迎敌!”
吕威璜大喝一声,号令身旁的数千将士,准备迎战齐军,为攻城的主力部队争取时间入城。
要知道,此刻尚有众多的将士,还在从城门处往城内涌去。若是被齐军衔尾掩杀,那就真的是三军大溃之局了。
令下后,吕威璜又冲着身旁的亲卫道:“速速入城,告知何将军。若本将所部抵敌不住,立即关闭城门,坚守待援。”
亲卫刚拱起手,准备应诺,话音未出,便又闻吕威璜说道:“还有,立即派信骑,火速传讯淳于将军。曹操主力尽在酸枣,吾军刚下酸枣,大营被焚,粮秣尽失,请起速速来救。”
“诺!”
半个时辰后。
一部齐军身套白衣,手持戈矛,维阵前行,出现在吕威璜的目光之中。而其后,众多常服的齐军在飘雪中仍旧若隐若现,无法估算其具体兵力。
看到这里,吕威璜哪里还不明白,齐军是如何避开了己军斥候的侦察,杀到了大营位置。
不过,齐军的行径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啊。
既然曹操主力已至,缘何迟迟不近前来,反倒是在后方故弄玄虚?
莫非,见酸枣已失,想要诱己出战?
不是没有可能,自己所部虽说攻城伤亡不小,但现在起码还有一万五千可战之士。即便粮秣悉数被焚,然将士们随身携带的口粮,足以支撑三天时日。
齐军来攻己部,必然求以速胜,而后再迎战淳于将军主力。
当然,也有可能齐军来的人真的不多......
吕威璜望着远处的齐军,不禁陷入了沉思和犹豫之间。若此处齐军只有一部人马虚张声势,那说明曹操主力可能在等待着淳于将军的到来。当然,也说不定去攻陈留外的车骑将军所部了。
“来人,分别派信骑传报车骑将军和淳于将军,齐军在酸枣城外虚张声势,请二位将军小心行事。”
“诺!”
又是十几信骑发出,短短时间,赵军信骑已有百骑尽发。
但齐军似乎一点都不着急,除了那区区四五千人列阵于两里开外,其后仍旧是那般旌帜乱舞。
“哼~”
吕威璜冷哼一声,回头看了眼酸枣西城门,上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少了。
齐军再不动的话,那自己可就要入城了。
“将军快看,齐军有人出阵。”
亲卫一呼声,引得吕威璜折目望去,只见几骑飞马而来,高举白旗。
吕威璜眼角一眯,问道:“斥候可有何消息?”
“回将军,斥候已经加大搜索范围,东、北、南三面十余里内,皆未有齐军埋伏。不过西面已为齐军斥候封锁,难以越过查探齐军具体兵力。”
“刺奸司呢,从昨夜到今日,齐军显然是谋划了非常久,刺奸司难不成一点消息都没有?”
齐军昨夜烧敖仓,今日又焚自己大营,显然是有过详细的计划。而且,齐军主力早就不在大河边了,几万人的行动,刺奸司没道理得不到丝毫消息啊。
“军中刺奸司探子说,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指示。而且大将军攻楚地,刺奸司不少人手都调去了汝南一带。其余人也都在跟周国的调查司作纠缠,最近他们在昌邑,也被齐国的校事抓了不少人。”
“唉~”
吕威璜长叹一声,言道:“让齐兵过来吧,本将倒要看看,齐王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诺!”
入赵阵的几名齐军骑兵,没有受到丝毫阻拦,直抵吕威璜大纛前。
“见过赵国将军,在下奉吾王号令,来与将军做个交易。”
齐使看起来带着几分文弱之气,应当是军中文吏。
不过,吕威璜不会关心这些,于其言道:“齐王在阵前?那请齐王出阵,与本将阵前一叙可好?”
带着微笑的吕威璜,心中的打算自然不是像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齐使亦是相会一笑,言道:“赵国将军,齐王乃居帝王列,与赵王等位。若要阵前相叙,那恐怕将军要先把赵王请过来啊!”
“嗤~本是袁氏之臣,背信弃义,行反逆之举,也妄想与吾王等列?笑话!”
“将军本是沙场大将,不成想亦如本使一般,逞口舌之利,哈哈哈.....”
“尔!”
吕威璜虎目一瞪,心中火气猛然腾升,但随即就压了下去,言道:“罢了罢了,本将可非一区区文吏。哼,说吧,此番前来,有何事哉?若是劝降之语,那尔还是末开口舌了。”
“在下知将军忠义,自不会妄言。此番奉吾王之命,欲以将军营内数千伤兵,来换得酸枣城内吾军残部。”
“嗯?”
吕威璜凝视着齐使,这招有点黑啊!
“酸枣城已下,城内齐军尽皆死矣!”
一句话,吕威璜算是拒绝了齐使之请,但心里也暗自提防着,打算稍后好生准备一下。
齐军不能置换城内之人,必然杀伤兵以泄愤,更会大肆作出不利于己的宣扬。若是处理不当,军心必然不稳。
可同样,若是和齐军做这笔交易,自己也不好受。
那可是五千伤兵,本来在营内就挺影响士气的。若是让他们入城,不仅需要分出口粮给他们,更是对军心有些巨大的损害。毕竟,他们接下来的困境,可不是那么好摆脱。
闻其言,齐使眉头一蹙,看了眼吕威璜身后的西城门楼,似乎仍有厮杀之音。但吕威璜既然如此说话,那说明其已打算放弃那些赵国伤兵了。
既如此....
“将军不施仁义,恐难以继续带兵啊!”
“哼,慈不掌兵!”
“那将军就拭目以待吧,告辞!”
“慢走不送!”
......
齐使回到己军阵后,来到了蔡阳身侧。
齐国老将蔡阳,一见归使这般神态,便忍不住叹了一声,言道:“吕威璜不答应?”
“唉~”
“哼,小儿。可惜了徐翕啊,一颗好苗子。派人传讯大王,酸枣已被赵军占据,徐翕将军业已为国尽忠。再命人给本将拉出一千赵兵,顶在阵前。西门楼上厮杀一休,杀千人为徐将军践行!”
“诺!”
比狠辣,年老成精的蔡阳,比之吕威璜更甚。
片刻后。
驻足观望酸枣西门楼的蔡阳,便看到了上面己军玄色大旗落下,换上了赵国火红的赵字大旗。
见此,蔡阳感怀的摇了摇头。
徐翕是这场战争中,第一位阵亡的齐国的大将,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古来征战,将军百战死,何有惧哉!
“杀!”
手掌一压,伴随着口中吐出一字。
身侧亲兵便策马赶至阵前,与前军校尉传达军令。
军前校尉看着阵前跪在地上的千余赵国伤兵,或有断臂残肢者,或有腹背披重者,但无一例外,他们身后都伫立着一名齐军士兵。
手中的环首刀,搭在赵国伤兵的脖颈间,冰凉的刀刃,透彻入骨。
可赵国伤兵无一惧者,他们本就活不过两三日,早点死也就能早点摆脱伤痛的折磨。
“杀!”
“杀!”
随着环首刀逐渐抬起,再轰然落下,一颗颗首级飞落在地,残余的躯壳在抽搐了几下后,亦是倒塌在地。
而后,数十名齐军骑兵,纵马上前。
手中戈矛,插住一颗首级,高举在上,扬马奔至赵阵之前,高呼吕威璜残暴不仁,不愿置换降俘,遂使千人受刑。
齐军的举动,的确对赵军产生了不少的影响。
人类,总是会对弱者产生莫名其貌的同情,而后激发出兔死狐悲的情感。
众多赵国将士对此,皆生悲愤之情。
更不用说不少人,与被齐军俘获的伤兵,还有乡邻亲朋之关系。
然而,吕威璜却不为所动,一边以复仇之言鼓舞士气,一边以齐军暴虐来削弱对自己的不利影响。
可是,他却一直不敢下令,出兵与齐军交战。
还是那一点,不知道曹操主力究竟在什么地方。眼下之状,贸然出击尚不如坚守酸枣。
毕竟,齐军主力即便是想要伏击淳于将军,那还有车骑将军所部,可以来援。甚至,只要确定齐军主力不在酸枣,自己都能率军杀出去。
而且不需要两天时间,这一切都会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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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昏。
广袤的中原大地上,依旧飘荡着漫无边际的雪花,将白日间的杀戮尽皆隐匿在美丽的冰雪世界之下。
酸枣城外,一具具躺伏在地的尸体,也成为了这白色世界中的一份子。
吕威璜已经率部退入了城内,一边眺望着城外,一边组织人准备守城物资。齐军也退走了,似乎想要修缮自己原本的大营,来充作临时营地。
但是,这部齐军身后那些乱舞的旌帜,也是相继后退,使得自己还是没法得到那些旌帜究竟是伏兵,还是虚兵。
“传令下去,夜色一落,让斥候全部出动,务必给本将探清敌军究竟有多少人。”
“诺!”
“何兄,城内情况如何,可有缴获齐军粮秣?”
“唉~有倒是有一些,能让咱们多撑个三五日。不过,吾担心淳于将军那边啊!那可是六万精锐,若是出了问题,整个河洛一带,吾军都很难再对齐军形成压力了。”
何茂的担忧,又何尝不是吕威璜的担忧。
打到现在,可以说己军在兖州战场上,算是落了败了。
他们现在根本联系不上大王,甚至都不知道大王是否安然无恙。不仅如此,与南面车骑将军的联络,也从昨夜断了,情况不明。与淳于将军的联络,更是如此。
“哼,曹操奸诈,吾等失了策啊!”
“唉~”
两人一言一语间,夹杂着长短之叹。
而此时此刻,敖仓之东南方向。
牵招看着四下战场,以及那高高竖起的将旗之上,还有那颗插在旗尖上冯礼将军的首级,亦是皱眉暗叹。
随即眺望着东方白茫茫的世界,不由叹道:“齐王还真是深藏不漏呢!”
吕威璜、何茂能看到的事情,他牵招又如何看不出来。先以奇兵袭敖仓,惑中垒诸部之心。而后分兵直捣黄龙,不得逞之后回兵合师攻救敖仓之兵。如此一来,敖仓、中垒大火,势必导致不明所以的前线各部,人心惶惶,指挥失措。
大王现在退往汜水关,想要重新组织起指挥全局,起码需要两三日的时间。
而这两三日,就是齐军的目的。
现在就看吕威璜、淳于琼、文丑三位将军,能否撑过这两三日,等到御营组织起与各部的联络,等到局势明朗了。
“报~启禀校尉,程奂将军率精骑已至十里外,正在往敖仓赶去。”
“噢,吾等速速回敖仓,请程奂将军前来一会。”
“诺!”
收敛了下冯礼的尸首后,牵招便命部下返回敖仓。至于那些将士们的尸体,只能等到日后再说了。
未至敖仓,程奂便已率领精骑主力,与牵招所部碰了面。
两人也很快谋面,各自见礼。
“子经是说齐军在午时左右,便渡鸿沟水向东去了?”
程奂皱着眉头,目光眺望东方。若是如此,自己往敖仓多跑了十几里地啊,平白浪费不少时日。
“应该没错。”
牵招肯定一句,继续说道:“末将在敖仓,始终未见齐军折返,那必然是败了冯礼将军后,就地渡河向东了。”
“子经说说,这部齐军会去哪里?”
“酸枣和陈留皆有可能。”
“酸枣、陈留?敌军具体有多少人,若是不多,那本将便分兵驰援吕将军和车骑将军。”
“将军不可。眼下局势不明,齐军主力虽说大概率在酸枣一带,但陈留也有曹仁的数万之兵。齐军此番动静甚大,将军切不可再冒险矣。”
“那子经且说说,如何是好?”
程奂拧着眉头,看向牵招。
说来自己也是无奈,今日一早得到中垒飞马求救,便当即率众赶路。整整一天,吃喝都在马上,好在赶到了敖仓。
现在却发现齐军又不见了踪影,甚至连接下来如何行事都没有个明确的军令。战场模糊不清,让人摸不到头脑啊!
牵招也是微微颔首沉思,稍后才略带着不确定说道:“将军,或可直击酸枣。若齐军主力皆在,则牵制其部即可,淳于将军便会安然无恙。若齐军仅有一部兵马,那则攻破之。而后,请吕将军率部退回垣雍大营,固守阴沟南北。将军则率精骑南下,驰援车骑将军。若车骑将军已败,则率部于中牟一带牵制曹仁所部。”
“不若先救车骑将军?还有淳于将军,难道不管不顾了?”
程奂一语,直道心中忧虑。
然而牵招却是摇了摇头,言道:“将军,现在只能尝试救吕将军所部了。车骑将军和淳于将军,恐怕来不及了。”
“这....齐军攻势如此迅猛?”
“当然,齐王非庸碌之辈,岂会给吾等几日反应时间。敖仓一动,那说明其余地方也都会在两日之内发动进攻。如此,吾等根本来不及联络诸部,便会被齐军逐个击破。这,便是齐国的战略部署了。”
“也罢,那本将便听子经的,先救吕威璜。事不宜迟,本将先率部去了。子经,汝这边看好敖仓,保住大军粮秣,汝便不会有什么事。”
“程叔放心,侄儿明白。”
“嗯~”
第1099章 交错
城外的曹军阴魂不散,成为了吕威璜和何茂心中的一根尖刺。
倚在城头,明显可以看出城外曹营的规模又大了不少。或是曹军连夜扩营,虚布声势。或许是真的有别部曹军赶至酸枣。
但一切归于终,吕威璜依旧不认为曹操会将自己所部作为主要目标。相比之下,正在回程中的淳于将军所率主力,更加有战略意义。甚至,曹军包围陈留城外的文车骑所部,在整个中原战局上的作用,也比拿下区区酸枣来的强。
然而,吕威璜所想,也基本上正是曹操等人所想。
曹营内。
夏侯渊和蔡阳两人正坐在大帐内,旁边夏侯衡、夏侯尚二人拄剑侧立。
“老将军,徐将军的尸首还在那吕威璜手中?”
一连两天一夜都在奔行的夏侯渊,休息了两个多时辰后,似乎又恢复了先前的精神劲。虎目射出精光,凝视着帐帘。
在帐帘外,辕门正对着的便是酸枣西城,也是徐翕最终战死的地方。
老将蔡阳沉着脸色,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夏侯渊也不再提及此事,遂改口言与夏侯衡道:“衡儿,集合部曲,准备出发!”
“诺!”
夏侯衡闻声应诺,夏侯尚亦是紧随而出。
倒是蔡阳眉头一凑,问道:“妙才,汝部奔袭数百里,这两日又来回攻战,是不是先好生休整一番。大王那边部曲尚有近四万众,出其不意,足以成事。”
闻言,夏侯渊摆了下手,笑而言道:“老将军不必担心,渊正值壮际,不碍事。至于吾帐下将士,渊亦信得过。何况,多了四五千人,此战的胜算就更大一些。”
“嗨~”
蔡阳大叹一声,道:“可惜老夫年纪已长,经不住这般奔波,只能带着老弱之众,牵制赵军一部。”
“老将军莫要小觑于己,少了吕威璜这两三万人,吾等也才有机会与淳于琼一战啊。待解决掉淳于琼,再归酸枣,取吕威璜首级,祭奠徐将军。”
“好!那老夫就在这预祝大王及将军,马到功成,凯旋而至!”
“某先告辞了,老将军保重!”
“妙才途中小心!”
天色虽亮,但夏侯渊却是带部从营后向西行进,待转东向。
绕了不短的路程,可也使得自己所部未被吕威璜派出来的斥候给发现。
……
这边夏侯渊方刚率部行不过半日,于燕县的曹操所部主力,便已汇聚起来,开始向东北四十余里外的瓦亭前进。
此时此刻,虽说西面荥阳那边的战报还没传至大营。但酸枣被破的消息,已经蔡阳处传到跟前。
再者,原本留守在白马渡口的赵俨、许诸二人也已过了燕县。所以,淳于琼不出所料应该知道了自己主力大军并不在白马了。
白马周遭坦荡无余,包括瓦亭也一样如此,与其说设伏,倒不如说是以逸待劳。当然,自己并非没有胜算!
望着源源不断从四周汇聚而来的部曲,曹操凝视着东北方向的瓦亭,神色颇有凝重。
这一仗并不难打,难得是后面怎么打!
袁绍失策,四面分兵,给了自己一个绝佳的翻盘机会。但是,吃了这么一亏之后,赵国上下势必收敛骄纵之心,正视于己。
那时,南面有颜良大军扰乱徐州,西面赵军重整旗鼓,北面袁谭也势必将加大攻势。再算上齐国内里之忧,一场胜仗根本改变不了局势啊!
“大王,各部已经就发,中军当行了!”
荀彧驻足在曹操身侧,目光未曾偏转,一直都在观察着王上的一举一动。也许这一仗无法彻底改变大局,但总能改变齐国上下愈加艰难的局面。
曹操猛然醒神,皱着眉头狠眨了两下眼皮,深吐一气,冲着身旁的典韦压手言道:“中军即行!”
“诺!”
身形雄阔的典韦,拱手闷声应下。
随即,中军大纛先动,曹操等人亦换乘战車,紧跟大纛侧。
如后,各军依次进发,直奔瓦亭。
而瓦亭北二十里处,一座宏阔的大营屹立在白马与其之间,一个适中的位置。
营中大帐内。
淳于琼端坐在上座,左右两侧伫立着几名河北大将,而中间一名小卒,正气喘吁吁的饮着水,滋润着干燥的喉咙。
一碗凉水下肚,信骑这才喘着粗气,拱手言道:“将军,小的奉吕威璜将军之命,传荥阳、敖仓之迅。大王行营被焚,敖仓亦是火势冲天,身在酸枣尤可见之。”
话音一落,帐内几员大将的眉头都瞬间拧了起来,但没有人急着说话。
淳于琼面色只是微动了一下,而后问向于其:“此乃何时之事?”
“三天前,小的后面应该还会有兄弟快马来报。”
“嗯,本将知晓了,汝先下去休息吧!”
“诺!”
信骑一走,帐内的氛围立马就变了。
苏由抬步侧身,拱手向淳于琼,言道:“将军,先前黎阳守将来报,曹军于白马渡的营垒,已是空无一人。那曹军主力,很有可能已是奔向洛阳战场,吾等要不要迅速拔营,驰援大王?”
“不能着急,不若且稍等后续信骑之迅。”
旁边马延当即开口说道。
苏由回身凝视马延,说道:“马将军认为此信骑,可能有诈?”
“应该不会有诈,两天一夜,快马足以从酸枣跑到大营。不过,曹军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大王御营所在,必然兵力无多。而御营兵马不少,又背倚汜水关,敖仓亦有一校之兵,断然无皆损之说。”
“马将军所言不差,况且吾等等上一上午又能如何?都已经过去三天了,待到大军赶过去,又是几日功夫,区区半日改变不了局面。”
马延说完,淳于琼也点头认可言道,突然之间似乎谨慎非常。
“对了,苏将军,斥候可有什么消息?尤其是从白马渡口撤走的曹军主力!”
“回将军,斥候只是发现了大军行进的踪迹,并没有发现曹军主力所在。如今,斥候已经在往燕县那边去了。”
“嗯好~”
淳于琼点着头,神态有些轻松写意,似乎并未把曹操放在眼里。
随而目光一闪,疑惑的问向苏由:“周军那边是不是已经开始攻打洛阳了?”
“回将军,已经有十余日了。不过洛阳城坚,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由有些迷糊,摸不清淳于琼在想什么,毕竟距离太远,即便是洛阳那边出了何事,他们也颇有些鞭长莫及啊。
但接着苏由又想到了一事,继续言道:“对了将军,昨日黎阳守将奉审君之命,传来了河东周军的举动,说是周军近十万兵马,已经出兵。其中一部自箕关出,应是一军兵马,直取轵县。两军出永安,直奔界休。余者出离石,直奔平周。另外,北面轲比能和周军第二骑兵军的举动,似乎意欲攻雁门,配合其余周军,对并州形成包围之势。”
淳于琼听完,不禁嚯了一声,笑言道:“嚯,这周国的野心倒是不小啊。面对吾大赵三十万主力,竟然还兵分两路,想要把并州、河洛全吃了。”
“野心虽大,但周王德不配位啊!哈哈哈……”
苏由也不禁嗤笑一声。
帐内几人也是各作神情,但总有人理智尚存,言道:“周国也出动了近二十万大军,还是得小心应对啊!”
“不错,王将军此言甚是。吾大赵虽以雷霆之势,破灭楚国社稷,尽亡其军。但眼下,尚有齐军十余万牵制,周军之战力又久负盛名,不可小觑啊!”
“关凉男儿虽负盛名,吾燕赵男儿也不逊于彼。大王御驾亲征,四海所望,周王何以凭拒。此番南下,吾大赵必将勘定中原。待来日,南望荆吴,一统六合。”
“彩~赵将军此言,大壮吾等心气哉!今时大王亲征,御吾等鹰犬,邀狩鸟兔,猎物未绝,吾等仍需勉力,以成大王帝业。”
“吾等共勉之!”
帐内众人的异口同声,将这一场不足为道的议事落下帷幕。
然而,随后接连而至的十几支信骑奔来,让淳于琼帐下几员大将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善。
所在荥阳的大王御营确实被焚毁,敖仓也的确生了通天大火,不过好在只是附近运输粮秣的船只被焚。但是,方刚拿下酸枣的吕威璜所部,随即便为曹军所困,粮秣紧缺。
夜晚的赵军营垒,灯火通明,中帐内散去的诸将再度聚集在此,凝重着神色,等待着淳于琼的决定。
淳于琼亦是愁眉苦脸,因为吕威璜那边无法确定曹军有多少兵力,自己至今尚不清楚曹军主力身在何处。尤其是在知道曹军主力早已从白马撤走之后……
莫非曹孟德的主要目标,并非是自己所部,乃是吕威璜所部?
淳于琼眯着眼睛,回想着从荥阳出发时,田公和许子远的孜孜叮嘱。
打一开始,曹军攻黎阳,本就有些出乎意料。因为,曹军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渡过大河,所以曹军的目的就不得不引人细思。
自己率部快马加鞭,直奔白马,甚至都未等眭元进那边拿下酸枣。这样一来,自己犯下分兵冒进的大忌,麾下又只有六万之众,可谓是给足了曹孟德机会。
但是,如果他曹操将目光放在吕威璜将军身上,那自己只怕就要提前考虑下一步了。
眯着眼细思了片刻后,淳于琼抬起手来,敲着身前的桌案,慢吞吞的说道:“苏将军,黎阳那边的船只准备多少了?”
“约摸三百余艘,可载万人左右,逆流而上的话,足以驰援大王。”
苏由带着狐疑说道,因为船只的准备并不是从今日开始的。早在黎阳那边传讯白马无曹军后,淳于将军就已经安排此事了。而现在……
看来这一番事,大王和淳于将军并非没有准备啊~
“嗯~这样,苏将军,本将予汝百艘船只,领汝本部兵马朔河而上,协助眭元进所部突围。不论如何,能带回多少兵马回敖仓,就带回多少人,明白吗?”
淳于琼目光一凛,下定主意,与苏由说道。
苏由眉头皱了下,随即拱手应声:“诺。将军放心,末将定助吕威璜将军突围。”
“马延!”
苏由应声后,淳于琼当即又看向马延,言道:“率汝部将士留守大营,多布斥候,虚张声势。若曹军主力来袭,能守则守。不能守,退保白马。”
“末将得令!”
马延同样是一脸迷糊,听将军的意思,莫非曹军主力要主动来犯他们?
“其余诸将,各率部曲,连夜出营,赶往白马津。一切辎重粮秣,皆无需携带,只管披甲执刃。”
“末将等领命!”
几人先是应下军令,而后才有人斗胆相询:“将军,吾等缘何去白马津?舟船不足,难以渡大军直奔荥阳一带啊?”
“王将军不必多问,数日后,尔等自见分晓。此际,只需依本将之命行事即可!”
淳于琼也懒得跟众将解释太多,到时候不需要自己去说,他们自会明白田公和许子远的用意。
这一仗,大赵必胜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