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 洛阳会战(3)兵临城下
赵军主力来的已经很晚了。
此时的洛阳城,几乎成了空城一座。
很难想象,原本城内有十余万居民,城外更有近二十万居民的洛阳,在这短短数日之内,跑了个干干净净。
村庄里没有一个人,地里的谷粮也是收去了些,但更多的是一片灰烬。
这是张勋最后的顽强!
百姓跑光了,那些成熟的粮食,却没有人去收割。自己也没有充足的时间让将士们去收割,只有一把火烧个干净,反正绝不能留给赵军吃。
至于城内,粮食是丁点不缺。
......
九月初三。
文丑率军掠过原野,抵达圉乡,就地扎营,同时命民夫伐木,打造攻城器械。
驻足在山坡之上,眺望洛阳城,还是那般雄伟!
五六丈高的城墙,连绵数十里,不好好准备一番,可打不下洛阳城。
城外的楚军都已经闻风逃回了城内,丝毫不敢呆在城外,直面自己的大军。看起来,是打算依托坚城,死守不出了。
对于洛阳城的状况,文丑不说了如指掌,但也知晓甚多。
城内百姓应该不会超过万口,守军将近三万,其余人都跑了干干净净。其中,就包括了楚国皇帝袁术,以及楚国朝臣百官。
而留守洛阳的乃是楚国大将军张勋,刚打败了伊阙之战的张勋。
他手下的兵卒,自然也是伊阙的败兵,士气不高。
想到这里,文丑不禁嗤笑了一声,望着洛阳城,带着讥讽不断的摇着头。
“走,回大帐!”
......
回到中帐,文丑便命人寻来了袁谭和淳于琼。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中帐。
“长公子、前将军,坐。”
“谢车骑。”
“谢文叔。”
二人刚落座,便闻颜良说道:“前将军,河内那边现在是谁负责辎重转运?”
“回车骑,是末将部下冯礼将军和王使君在负责此事。”
“稍后命人去信,让王使君和冯将军加快辎重输运。洛阳周遭未收割的谷栗,都被张勋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末将明白,不过车骑,能否征召洛阳一带的百姓?大河北岸的民夫虽然不少,但修建浮桥,确实耗费人力颇多。”
“这没问题,顺便把东面诸县邑也都拿下来。尤其是汜水关和敖仓,留下些兵马驻守,谨防曹操小儿,趁机夺食。”
文丑话音落下后,袁谭便皱起了眉头,问道:“文叔,司隶东部县邑不少。而且汜水关和敖仓都直面曹操所率的齐军,以及刘勋部下八万余众。留守的兵力少了,只怕无济于事。可若是外派兵马过多,攻打洛阳,恐怕兵力稍显不足啊!”
“无妨,洛阳城坚,守军又有三万之众,强攻徒耗兵力,宜当围之。”
文丑毫不在意,而后又继续与淳于琼说道:“前将军,还有大谷、轩辕两关,也要派兵占下。袁术等人逃回汝南后,必然重整旗鼓,攻打二关,以救洛阳。到时候,务必死死守住。若是兵力有所不足,尽管来报。”
“诺!”
“长公子,伊阙、函谷那边有何动静?”
“回车骑,伊阙已经被周军掌控,函谷、谷城、河南的周军,皆没有动静。而周军大营,则是在接收洛阳逃出去的百姓,迁往关中。其大军,倒没有任何靠近洛阳的意图。”
袁谭数完,看向文丑。
文丑摇了下头,叹声道:“看样子,周军是打定主意看着吾等跟楚军交战,渔利其后了。不过,也不能不防一手,免得为周军所趁。这样,让张郃率大戟士,进驻唐聚,拒河渠守之。周军不来攻便罢,若是来攻,那吾等也与周军做过一场。”
“车骑将军,如果依此之略,恐怕有失啊。前将军所部三万余人,要占领司隶东部县邑,又要留守兵马扼守险塞要地。洛阳城外,只有某帐下大戟士与车骑所部四万余人。若是再分兵唐聚,莫说攻城了,骤时楚军怕是要出城与吾等一战了。”
袁谭对于文丑的安排有些不满意。
若不是他与自己外舅颜良相交莫逆,自己早就不奉陪了。
本来就抽调了两万多人回援并州,自己能获得的功劳也就少了许多。现在,拢共手下两万将士,岑壁率五千驻守平津关,彭安率五千驻扎孟津。打洛阳城,自己的本钱就只有张郃率领的一万大戟士了。
若是再按照命令,跑到唐聚驻扎,那下洛阳的功劳,就没自己的份了!
文丑沉默了下不说话,冷冷的注视着袁谭。
煞气凛凛的目光,让袁谭有些不适,但也是丝毫不虚的回视着。毕竟,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赵国长公子。他文丑虽然得父王看重,可终究还是袁氏的家将而已。
淳于琼也微微颔首,沉默着不说话。
谁也不知道文丑为什么突然在军中打压起长公子了,看来邺城的局势,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又发生巨大的改变啊。
“军令如山,长公子还是依本将军令行事为好!”
“哼!”
袁谭对于文丑的话,冷哼一声,随即转身离去,丝毫不给文丑留丁点颜面。
文丑目光一凝,注视着离去的背影,不禁握紧了拳头。
淳于琼在侧,不得已也拱手道:“车骑将军,可还有其他安排?若是没有的话,那琼也先行告退,安排诸将行事。”
“前将军且去吧!”
“诺!”
————————
洛阳东城中东门门楼上。
张勋也在观察着外面赵军的动作,其营垒布置的很大。从北到南,应该有十二三里,南北也有十余里,连绵一片啊。
“阿翁,各门的守军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另外,城内所有能征召的百姓,都召集起来了。不过,只有两千多丁壮,其余的都是老弱。”
张珪来到父亲身旁,忧心忡忡的说道。
张勋回过头来,看向爱子,感慨道:“唉~人都跑光了,有一个人是一个人吧。这样,让轮休的将士,帮忙准备守城物资。还有,让人把诸多城门封死,把武库、府库内的粮食物资,运往内城和宫城,能运多少就运多少。外围城墙太长了,两万人根本顾不过来啊!”
“孩儿这就去安排。”
“对了,将府库内带不走的钱,都拿出来,给弟兄们分分。另外,派人去周军那里,联系下苏则,为父倒是有一件事请他帮忙。”
“这.....找周军帮忙?会不会?”
“都到这般地步,不用想那么多,去吧。”
“诺!”
第1071章 洛阳会战(4)将帅不合
入夜后。
袁谭独自一人坐在帐内,闷闷不乐的吃着酒。
帐帘突然掀开,张郃阔步走了进来,看着上座的长公子,无奈长叹一声,拱手说道:“长公子,各部已经集结完毕了,就等长公子将令了。”
袁谭手中端着的酒樽一顿,抬起头看向张郃,冷眉相对,斥道:“儁义?谁让汝聚集将士的?”
“这.....”
张郃嘴角一苦,劝言道:“今日中帐内的事已经传开了,长公子,且听末将一言,还是勿要与车骑将军作对的好。”
“砰!”
一听张郃这么说,袁谭当即就不爽了,猛地将酒樽拍在桌案上,怒吼道:“哼,他文丑再厉害也管不到本公子头上。让弟兄们散了,某倒是看看,他文丑难不成还能拿谭的脑袋来祭旗!”
“唉~长公子此言差矣!”
张郃摇着头,颇具耐心的劝言道:“长公子且想一想,若是公子拒绝军令一事传回邺城,大王会怎么看?军前将帅不和,公子以一己私利,不顾军略之要,大王心里对公子的感观岂不是又要降下不少?更何况,邺城多是三公子的人,随意散播些谣言,公子的名声就毁了啊!”
“可恨!”
袁谭怒斥一声,喘着粗气,不服气的拎起酒坛,猛灌了两口,而后与张郃说道:“儁义,汝说谭做的还不够好吗?以前的旧习,谭已经改了。政务方面,非谭所长,但某托付仲治,几年下来,并州安平,百姓乐居。军略方面,又有儁义相佐,北据鲜卑,东抗苏则,南逼河洛。冀州能安稳休养,不还是靠吾等在并州所为?”
“公子.....”
“显甫呢,有何作为?现在也不过是在冀州刺史府,做一佐吏尔,于国何功?”
“公子慎言!三公子才学斐然,又近在邺城,得大王看重,亦在常理之中。但那又如何,自古以来,凡君王继嗣,以嫡长尊之。大王无嫡,自当立长。公子只需修身养性,统筹并州之局,外据国敌,内治万民。待大王百年后,自理居世子之位。”
张郃说音刚落。
袁谭便苦笑着摇着头,叹道:“儁义啊,汝还是太小看审配、崔琰他们了。这些冀州士族,可不会让某顺利得到世子之位!”
“公子何出此言乎?颌难道不是冀州士族?高将军亦是出身冀州士族。公子不必自扰,审氏、崔氏的心思,代表不了整个冀州士族的心思。冀州人心,所向公子者,比比皆是。”
对于袁谭的心思,张郃也能明白许多,世子之争,实在是太费心劳力了。
......
“儁义说的不错!”
突然,帐外传来一声对张郃的赞同。
帐内两人,当即折目帐帘,何人胆敢窃闻他们主臣二人所谈?
帐帘掀开,文丑孤身一人,走进帐来,直看得袁谭有些不知所措。
张郃也是愣了下,而后当即回过神来,见礼道:“末将拜见车骑将军!”
“儁义不必多礼!”
文丑看着张郃,嘴角笑笑,摆手言道:“河北庭柱,儁义有之。长公子,还是要多听听儁义之言,误不了。”
“车骑将军差矣,末将为人臣,焉敢僭越!”
“文叔~”
袁谭也不适应的见了一礼,浑身感觉别扭。
倒是文丑,冷哼一声,看向袁谭,与儁义说道:“有何不敢?为人主,若连心腹之人的话,都听不进去,还如何领天下万民?显思,显思,白亏了这好字。”
袁谭腾的下又站了起来,看着文丑,胸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几个意思!
文丑看都不看袁谭,径直寻了座,坐了下来,又继续跟张郃说道:“儁义,坐下说话。”
张郃看了眼袁谭,袁谭点头示意后,才应声道:“诺!”
“显思~”
“车骑将军有何教导?”
袁谭没好气的回了文丑一句。
文丑也不在意,说道:“本将从邺城来时,颜兄还专门叮嘱了某一句,让某照顾照顾显思汝。不过,身不由己啊,今日之事被有心人传了出去,那某也与显思明说了吧。主公想看看显思,这两年有没有什么变化。”
“文叔,这是何意?”
袁谭已经皱起了眉头,牵连到邺宫,牵连到父王,那一切就不再是小事了。
文丑沉了一气,说道:“还不明显吗?大王想知道显思汝有没有拥兵自重的心思!并州上上下下,七万余众,更有大戟士这般精锐,又占尽地利,名将良才具有。”
说到这里,文丑还特意看了眼张郃。
但袁谭着重的地方却不是这里,而是文丑方才说被有心人传了出去,难道不是他自己传的?
“这一点文叔放心,谭再不济也知道自己为何能走到这一步。没有父王和赵国,谭什么都不是。不过,方才文叔说白日中帐的事,被有心人传了出去,莫非是指前将军?”
“怎么?淳于琼相处的时日也不短了,汝才知道?”
文丑带着一丝戏虐,回了袁谭一句。
这下,袁谭就尴尬了。
原来白日在中帐,文丑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把淳于琼支开,让自己和他获得更多的功劳。
这......
“若不是文叔点明,侄儿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白日的事,是侄儿莽撞了。”
袁谭当即面向文丑,稽礼致歉。
“哼,颜兄都给某传话了,某还能不放在心上。不过,显思也不必担心,某会把白日之事的影响给抹去。不过,世子之位,某也不方便直接插手,毕竟某是大王的心腹,明白吗?”
“侄儿明白!”
“另外,汝吾二人还需要演一场大戏给张勋看。三日后,再让儁义率人去往唐聚。至于这两日嘛,好生骂某即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这.....侄儿不敢。”
“那某听汝刚才骂的挺起劲的啊~”
“.......”
——————————
次日,淳于琼率近三万赵军,兵分数路,攻掠河南尹东部县邑。
而留在洛阳城外的四万大军,却是所有人都感觉不好了。
长公子帐下的大戟士,并没有离营,说明昨日流传的长公子跟车骑将军不和的传言,可能是真的了。
接下来从文丑中帐,一连四五道军令,送抵长公子营内。
结果,大戟士稳如泰山,毫无遵令调动的念头。
第二天,车骑将军更是亲自带人去了长公子的营内,帐内是什么情况不清楚,只知道大戟士终于出动了三千人,往西面的唐聚而去。
但随后,长公子便率众离营,跑到了大营南侧,重立一营。
这算什么.....
仗还没开打呢~
三军主将就和长公子闹到这个地步,将帅不合,怎么打仗!
第1072章 洛阳会战(5)罢兵迁民
在赵兵围洛阳之际,刚刚经历大战的伊阙,也再度热闹起来。
数不尽的百姓,从洛阳逃了出来,来到了伊阙这一带。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周军的作梗,不然那些百姓可不会往军队这种暴力机构的脸上撞去。
周军将士环伺在左右,围绕着庞大的百姓人群,维持着秩序。在人群的前方,几十张桌案,百余名军中文吏,给这些百姓做着登记,发放铭牌。
登记完毕后,这些百姓就能靠着这铭牌,到后面的军营,领取口粮。然后,在军队的护送下,前往关中。
苏则等军中大将,也在其侧,看着眼前的局面,神色颇是轻松的很。
“怎么样,有多少人?”
“河洛这边逃过来到百姓,能收拢的都收拢了,约有八万多人。另外,赵衢他们那边,从颖川也带回来了六万多百姓。再加上河南、谷城、新城等地的百姓,总共算下来,将近二十万口。”
“哈哈~看来伊阙大战,也没白打嘛,阎相估计要多喝几口茶了。”
“将军,咱们什么时候撤军?”
“等百姓迁徙完毕后,再行撤军。洛阳那边情况怎么样?”
“唐聚来了一支赵军驻扎,看来文丑对咱们还是有所防备。”
“那就不管他了,只要不越界,咱们也不去管赵军的动作。”
“........”
几员大将在边说边笑,对于眼下的局面,还是感觉非常不错。因为,长安那边的封赏已经下来了,不多不少,爵位能长一级的都长了一级。余者,也都有些别的赏赐。
至于将士们,也都依功计赏,士气复振。伤员亦是送回了弘农,在那里能得到更好的医治。而战死的将士,后方也在准备抚慰亲属之事。
不过,遗体还在返回长安的路上,国朝另有一番安排。
相比之下,十几万流离失所的百姓,却是怀着担心,踏上了前往周国的道路。
.......
前营的忙碌,和后营一比,什么都算不上。
更多的周军将士,也都聚集在后营,维持秩序。因为在这里发放的口粮,很容易引起流民的哄抢。
那些百姓可不知道从军队这里领完半月的口粮后,到了周国还有没有吃的。要晓得,秋收刚过啊,他们距离安家立业,重新播种、收获,还需要近一年的时间。
一群刚刚领了口粮的百姓,拖家带小的跟随着一队周兵,往西面而去。
刚出军营不久,一名老汉拄着拐杖,就寻到了这队周兵的队率。
“敢问官长,咱们是去弘农,还是去京兆啊?”
队率摇了摇头,言道:“先去弘农,在那会有书吏带着尔等去长安。然后,朝廷会安置尔等。”
“那敢问朝廷,打算如何安置吾等百姓啊?”
“俺就是一小官,这事哪清楚,到了地就知道了。总归啊,陛下仁厚,爱民如子,不会亏待了尔等。”
“唉~”
与队率说了两句后,老汉唉声叹气,失望回到队列中。
刚一回去,便有不少人询问他,但得到的回答,都不尽人意,队伍也变得有些沉闷沮丧。
队率也没管这些百姓怎么想,反正他们只需要把这些人送到宜阳就行。到了宜阳,自然有其他人安排。
“队率,这些百姓不会去关中跟咱们抢地吧?”
就在这时,一名伍长凑到队率跟前,低语说道。
队率眉头一紧,小声说道:“应该不会。再说,关中的地多着呢,再塞个四五十万口应该都不成问题呢。就凭汝,再生二十个小子,都有足够的地。”
“这不是为大家伙考虑嘛!”
“想恁多做甚,陛下还能没汝考虑的周全。汝还是好好想想,下回打仗砍几个脑袋吧。三个崽子,以后上学,备束脩可需要不少钱哩。”
“唉~现在束脩一年比一年多,哪像以前,买条肉就成。”
“废话,以前汝那崽子想上学,人家还不要嘞。束脩再多,能多哪去,学出息了,就不用像咱们这样拼死拼活了。”
“照队率汝这么说,那以后崽子们都学字了,岂不是没人肯当兵了?”
“似乎.....有点道理啊!”
“铁定的啊,都识字了,谁还愿意上战场搏命啊。”
“行了,这就不是咱们该考虑的事!”
........
赵兵渡河南下,兵围洛阳,在整个中原地区都掀起了一番风浪。
楚国皇帝袁术率百官群臣仓惶往东南而逃,曹操也没有做任何阻拦,甚至对于陈留的进攻力度,也大幅度减小。
对于赵国,曹操也是心生忌惮。
楚国连洛阳都不敢守,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内部被刺奸司渗透的非常厉害!
孟津失守,平津关降。
洛阳北面的最后一道防线,丝毫作用未起,就被赵军拿下。不可否认兵力不足是一个问题,但更重要的还是人无战心。
与楚国一样,自己的地盘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兖州从自己当兖州牧的时候,地方上九成的官吏,都跟北面赵国说不清道不明。当初跟袁绍分道扬镳,杀了不少人,镇住了他们一时。可依旧避免不了藕断丝连的问题,校事八成的力量都布置在兖州,就是为了阻止刺奸司的渗透,以及震慑那些心有他念的人。
唉~说到底,仅凭齐国,未必扛得住赵国的进攻。
洛阳楚国肯定是守不住了,到时候赵国的兵锋必然东向,自己也得赶紧找个人搭伙,共同对抗赵国。
至于周国,呵~
那高子明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等的不就是中原与河北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举众东出!
到那个时候,周军肯定不会出兵相助。
那唯一能帮上忙的就只有楚国了,齐楚现在成为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谁死了另外一个都过不下去。
好在,楚国有着汝南和南阳兜底,军队也还有十几万,能帮上不少忙。
很快,曹操在与诸位幕僚商议一番后,便做出了决定。
一边派遣使臣,前往觐见楚国皇帝。一边加派信骑,让于禁收手,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如果袁术愿意合好,手拉手一起抗衡赵国,那一切都好说。
要是袁术不愿意,那自己就只能拼尽所有,先除了楚国这个后患,然后跟袁绍决一死战。
是死是活,全赖天命了!
第1073章 洛阳会战(6)所谋不密
“阿翁,打探清楚了,赵军确实有些异样。袁谭与文丑不合,也许这是咱们的机会!”
张珪快步朝着父亲身旁走去,一边欣喜的说道。
张勋倒是神色淡定,看着圈圈划划的洛阳周遭舆图,问道:“袁谭的那几千人,去哪了?”
“也是挪营去了唐聚,连袁谭也亲自去了。”
张珪近前,手指向舆图上小小的唐聚,进言道:“阿翁,吾等可以夜袭袁谭军营。他只有一万人左右,唐聚一带也无险可据,是个良机。而且,文丑也未必会派兵驰援他。”
“唉~”
张勋抬起头,注视着儿子,凝目问道:“珪儿,文丑再不济也是河北名将,汝就这般小觑于他?”
“这倒没有,也许那所谓的将帅不和,是文丑耍的诡计。但洛阳城大,从文丑大营到唐聚袁谭,便有十几里。文丑即便是想救援袁谭,距离也太远了。而且,即便有所不利,吾等也大可退回城内。”
听到张珪这番话,张勋也陷入了沉默。
正如儿子所言,十几里的距离,再加上消息通传、集结部曲,需要的时间太多了。
自己未必不能搏一搏,毕竟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淳于琼的部队,到了哪里?”
“不太清楚了,但可以确信其部已经过了巩县。”
“好,那便纠集一万将士驻扎西城左近,明日夜晚为父亲自率部进攻。”
张勋下了决定,而张珪却不答应:“阿翁,您贵为大将军,总领城内三军,岂能亲自犯险,还是让孩儿去吧!”
张勋看着儿子,拍了下其肩膀,轻笑一声,说道:“行了,文丑不是善类,说不定赵军在唐聚备有埋伏。汝刚领兵不久,出了问题,根本压不住将士们。为父不一样,只要军队不乱,为父便没有危险。再者,汝在城内,也随时可以支援。”
“阿翁,要不.....还是不尝试了,咱们坚守城池。”
“嘁,怎么?有点麻烦,就不敢犯险了?珪儿,汝要明白,带兵打仗,都是在犯险。下去准备吧!”
“阿翁~”
“去吧,正如汝所说,这是个机会,试一下总比不尝试的好!”
“诺!”
张珪深呼了一气,看着自己的父亲,抱拳应下,折身退去。
看到儿子离开后,张勋再度俯身,观看着舆图。
这一战.....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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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长时间的南逃,袁术与朝臣百官,终于回到了颖川郡治阳翟。
六万余军队,加上那些官僚宗族、宫中奴婢等闲杂人等,都有近十万之数了,必须得在阳翟进行一番补给。
到了阳翟,袁术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不过,看着那些跟着自个跑过来的朝臣百官,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不敢守洛阳的主要原因便是这群王八蛋,一直跟赵国勾连不断。现在,自己都跑出洛阳来了,还甩不掉那些领着大楚俸禄,背地里跟赵国眉来眼去的家伙。
看样子,不把自己搞死,这帮孙子是不死心啊!
当然,也不是没有什么好消息。
东面的刘勋派来了亲腹大将,领着曹操的使节来了。齐军退兵,放弃了陈留的围城,进攻汝南的齐军也撤兵了。曹操不想打下去了,希望能跟自己联合起来,对抗赵军。
这事,袁术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事到如今,再掰扯着什么颜面之类的,就纯粹找死了。要是能够跟曹操联手,说不定还能将大楚的社稷保存下来。
次日一早。
袁术带着人,继续往南面平舆而去。曹操的使节,也转向东去。
抵达颖阳时,天色已经黑了。
而洛阳,则迎来一场交战。
西城广阳门处,楚军将士悄悄的打开了城门,数不尽的楚兵纷纷涌出城门,直奔西面的唐聚赵营。
张珪站在门楼上,看着下方不断从城门涌出的将士,没有打一根火把,趁着夜色只能模模糊糊的看着一片片的黑影。不过,寂静深夜中,这么多人行动,传出来的声音也不小。
等待的时间也不长,广阳门主门、副门齐开,万余将士逐渐远去。
“关门!另外,让李将军所部,在城门附近休憩,等待某之军令。”
“诺!”
.......
借着月光,张勋领着自己亲卫,迅速的行走在林木之间。
显阳苑、上林苑。
从洛阳向东往唐聚,要经过这两处皇家园林,而这也有利于自己部队的隐蔽性。
“几位将军都到哪了?”
“赵将军在咱们北面两里,跟咱们在差不多位置。杨将军沿河岸行进,道路平坦,比咱们快了些。”
“告诉杨将军,抵达位置后,立即发起进攻。”
“诺!”
“斥候那边的情况呢?”
“赵营的防范并不算是森严,另外在赵营北、西两个方向,也没有发现有别的赵军。”
“嗯,走~”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张勋来到了唐聚两里开外的位置。
一名名斥候不断的向张勋传达着情况,赵军没有发现他们,毫无戒备。周围的赵军斥候,也基本上处理干净了。
不过,目光望向南面,杨将军那里比自己的速度还要快,为何还没发起进攻。
“传讯杨帛,立即进攻,不然某砍了他脑袋。”
张勋有些生气,冲着身旁的令兵说道。
“诺!”
“赵将军呢,到位置了没有?”
“已经抵达既定位置,并派人询问,什么时候进攻?”
“让他等着,先让杨帛所部进攻,看看赵军有没有埋伏。若是有埋伏的话,立即撤退。若是没有,便等待本将军令。”
“诺!”
下达完军令后,张勋抬起头,看看了月光,子时刚过不久。
时机很不错,就看赵军有没有别的准备了。
等待了片刻后,令兵便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报道:“大将军不好了,杨将军不见了。”
“嗯?不见了?什么意思?”
张勋眉头一紧,这杨帛,不会是临阵脱逃,跑了吧。
“不清楚,卑职问了几名校尉,他们言到了既定位置后,就找不到杨帛将军了。几名校尉询问,还要不要进攻?”
“那为何不早早来报?”
张勋怒斥一声,随后便暗叹一声。也对,连主将都临阵脱逃了,那几名校尉心里会不想些别的?
“不对....”
突然,张勋惊呼一声,当即言道:“传令,速速退兵!”
“大将军?”
令兵还有些不解,弟兄们都来到了这,就为了看一眼赵军?
....
“杀!”
随即,远方便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
张勋抬目望去,不由暗叹。
唉~果然如此。
第1074章 洛阳会战(7)楚军失利
“杀!”
阵阵喊杀声从前方的赵军营寨传来。
除了张勋,其余人都惊讶的望着对面,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
难道赵军有埋伏?
“报~大将军,赵军杀过来了,快退吧!”
“嗯~退兵!”
已经猜测到缘由的张勋,面色不改,沉静的继续说道:“去,告诉赵将军,领兵断后。其余人后军转前军,退回洛阳!”
“诺!”
军令一下,张勋亲自率领的六千将士,当即转身便退,人人心皆惶恐,颇有草木皆兵的感受。
而张勋回头看了眼身后,也是暗叹一声,踱步而去。
距离太近了,再加上杨帛叛变,使得赵军率先发难,自己也不得不留下一支兵马来断后,能逃回一个是一个。
很快,张勋等人便听到了一阵阵的厮杀声。随着脚步不断,战场上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双耳再也听不到的时候,诸多将士才大松了一口气。
行不过三四里,张勋便迎头碰上了张珪率领的接应部队。
父子说道两句后,便一同退回城内。
归城后,全军士气大降。参与出城夜袭的将士,无不是垂头丧气。便是留守城内的将士,也是长吁短叹。
他们都不知道内情,只以为是赵军有埋伏,要不是大将军果决的留下兵马断后,只怕所有人都不好过。
然而,与赵军的第一战,就以失败告终,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回到大将军府的张勋。
张珪看着父亲坐在上首,沉着面色,不停的喝着酒,却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的怒气,直让人心中发悚。
“阿翁~全城将士,还要仰仗您呢!”
张珪皱着眉头,劝言一句。
张勋不说话,只是摇摇了头,接着又摆手示意张珪退下。
见状如此,张珪无奈的退了下去。
.....
次日一早。
袁谭率领兵马,来到雍城门,耀武扬威!
军中将旗之尖,插着一颗散发的头颅,由一名精锐骑士,高高举着在城门外左右巡奔。身后也跟着两名骑士,扛着缴获的旗帜。
列在城下的百余名力士,也在不断的冲着城头上面叫嚣、辱骂。
得到手下汇报的张珪,阴沉着脸,来到雍门门楼,眺望着下面的赵军。除了叫骂的力士外,连一架攻城器械都没有,显然赵军没攻打城池的心思。
“他们在骂什么?”
张珪随口冲着身旁的亲卫问道。
亲卫拱手回道:“刚问了前面的弟兄,是赵将军的首级,以及被赵军缴获的旗帜。至于敌军所骂,不堪入耳。”
“嗯~那就不用说了。告诉将士们,赵将军为保大军,不惜死战。今战死沙场,大将军定会向陛下奏禀其忠,陛下也不会使忠士寒心。”
“诺!”
“还有,派人出城,请赵国长公子谭,看在赵将军那一腔忠勇的份上,归还其遗骸于洛阳,由吾等厚葬之。记住,大张旗鼓的去。袁谭是赵国长公子,多少要考虑些影响,说不定会迫使其归还赵将军遗骸。”
“卑职明白。”
亲卫下去后,张珪倚着女墙,看着城外耀武扬威的赵军,心中暗自叹了两声。
要不是昨日失利,致使城内将士士气低落,就凭他袁谭的一万人马,自己早就杀出城去,何使其大胆耀武于城下。
很快,雍城城门打开。
在阵中观望的袁谭眼前一亮,心中以为楚军要出城一战了。
三五息后,袁谭看着奔出来的那十几骑,大感失望。随后想想,也是苦笑摆头,那张勋经年老将,什么阵仗没见过,这么简单的激将法要是有成效,那才是怪事呢!
片刻后,前方将士将楚军使臣的要求,报给了袁谭。
让袁谭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些拿捏不定。
楚军索要昨日阵斩的敌将首级,直接还给张勋吧,自己岂不是很丢面子,总不能赵军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可若是不给的话,万一楚军大肆宣扬,传及天下,自己的名声还真会受到影响。以前倒是不在乎,可偏偏赶在与显奕争嫡的关键时刻,不得不在乎啊!
“退兵,回营!”
袁谭纠结不定,当即下令三军。
先回去与儁义商议一番,若是别无他法,大不了自己就拖着,拖到洛阳城破后,这等小事没人会在意。
“诺!”
赵军将士带着疑惑,听从后方的金锣,移步后退。
.....
回到营内后,袁谭便找来了张郃,询问主意。
张郃静静的听着袁谭说完这件事,思忖了一阵,言道:“长公子的担心不是没有可能,此时非彼时,不过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若,明日归还那敌将的尸身,另外还需长公子追封一下那楚将。然后,再使杨帛率归降的楚兵,于城外劝降。由此下去,洛阳守军必然心感公子仁厚,士气立下。”
“这么做好吗?关键是,某也没有太大的权利封赏他人啊。否则,又岂能让儁义汝到现在还顶着杂号将军的名头。”
说到这码事,袁谭也有些心中不快。自己虽然牢牢握着并州,但在赵国乃至大汉,实际上的官职还是左中郎将,没有开府之权,更没有封赏之权。
“长公子,末将追随公子,又岂是为了区区官职。自从归顺大王以来,颌沉宦数载,无人问及。唯独长公子,礼贤下士,重用于颌,颌心中万分感激,无以为报,唯牵马坠镫,生死相随尔!”
张郃恭敬一礼,禀执其言。
“谭得儁义,亦是三生有幸。若非儁义数载以来,躬亲左右,谭今日何以与吾那三弟争锋。有儁义在一日,谭心即安之。”
“长公子!吾等离晋时日已久,不知太原可有异常?”
“那当然,吾等率众南下,吾那好弟弟又岂会放过此良机?昨日仲治来信,言朝廷升其为御史丞,要他去邺城就职。另外,郭先生在邺城,也倍受审配等人打压。”
袁谭一边说着,一边压着心中的郁气。经历的多了,自己也习以为常了,反倒没了最初的愤怒。
张郃摇着头,叹息笑言:“长公子且看,三公子也就这点手段了,能拿公子如何?审配再厉害,终究进入大王眼中的时日短。那逢纪,虽说有点资历,可惜随着冀州诸才入大王府邸,他也显得日益渐下了。”
“话虽如此,可许子远到底是什么意思?明面上跟三弟走的近,可暗地又给吾等通风传讯,某有些拿不准,这究竟是许子远自己的想法,还是父王的想法。”
“长公子多虑了,许子远不会插手争嫡一事,他不敢,大王也允许!”
“那就是父王的意思了....”
第1075章 洛阳会战(8)四面楚歌
次日早上。
袁谭命人收敛了一番楚将遗体,配上让人连夜打造的棺椁,可谓是给足了楚人体面。
这还不止,又命六十四名力士抬棺,铁骑开道,数百人披丧,夹道送往洛阳西城雍门外,敬告楚国大将军。
张勋昨日也得知了儿子的举措,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准备一番。
也许其是猜到了些袁谭的想法,总归昨日的准备,今日刚好用的上。
楚军大开洛阳雍门,出甲士千余,尽皆披白,出城相迎。自赵军力士手中,接过棺椁,迎至城内。而后,又命人赠予赵军酒肉,以谢其意。
入城后,更大摆奠堂,使三军将士尽来祭之,欲以此鼓将士心气。
到了下午,赵军就突然换了一副模样。
前夜脱军归降赵军的杨帛将军,领着那一夜归降的左部两千将士,在城外大肆宣扬赵军善待降俘。又言,洛阳已被四面围困,飞鸟难出,赵国二十万大军更是齐聚河内,洛阳必破等不利于楚军的消息。
张勋原本打算借赵将军之忠勇战死的事,来提升守军士气的想法,也籍此落空。甚至,得益于上午赵军如约归还楚将遗体,反倒是军中更加不稳。
将士们之所以随着张勋留守洛阳城,一来是他们的确跟随大将军张勋征战良久,信任、遵从他们的将军。二来便是洛阳并没有成为孤城,陛下已经安然撤往南面,他们相信朝廷很快就会整集大军,驰援洛阳。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们,洛阳已经被四面围困时,很多人的心中就多了一分的考虑。
接下的数日内,赵军每天都是派人在城外宣扬,还时不时派使者入城劝降。虽说效果不大,但赵军也没啥损失。
毕竟,攻打洛阳,尤其是里面有三万大军驻扎,这让人很为难。
于是,文丑和袁谭在商议过后,也就此打算跟楚军耗下去了。攻城器械也每日打造,用不用的上另说。反正,粮草充足,不怕!
而这,皆是得益于淳于琼的功劳。
洛阳被围、皇帝出逃,河南尹东部诸县邑,几乎是闻风而降。哪怕是轩辕关、汜水关这等要塞,也无一例外。
甚至,淳于琼所部,都越过了原武、中牟一线,来到了封丘、浚仪附近。
封丘县令想都没想,直接降了。酸枣则是没人,被一队赵兵占了去。唯独浚仪这边,夏侯渊也不给赵军丁点面子,直接出兵击退了跑过头的一部赵军。
淳于琼在得知浚仪一带有齐军驻扎后,便命各部部曲,暂停攻城略地,稳固已经全部占据的河南尹东部诸县邑。另外,又在汜水关、轩辕关、敖仓、中牟四地,加派兵马。同时,于各县邑募集壮勇,征召民夫,以为大军所用。
.....
九月下旬。
齐楚正式休战,曹操亲率大军北上封丘、酸枣,打算夺回这两座顶在最前线的县城。而楚军车骑将军刘勋所部,率众退出陈留郡,交由昌邑来的齐军接管诸县邑。
八万人马,虽说只有三万人称的上精锐。但毕竟人多势众,浩浩荡荡的开进颖川,还是给了淳于琼不小的压力。
同时,周国也将最后一批百姓安排妥当,由将士护送至宜阳。
随即,主力大军撤回宜阳。
独留下第七军和第八军,一驻伊阙,一驻新城,把控着周国自崤函南道东出的两条主要路线。
南阳战场方面,多日对峙来,双方基本上都没有交战。
只有周军和荆州兵马在水陆两方面,各交战一场,互有胜负。而今,徐荣亦是率第五军,退回武关。
第九军则是退到武当,大有盘踞在此的意图。
没了南阳方面来自周军的压力,汝南方面的齐军又主动交好后退,楚国的局势终于有了些好转。
随即,楚王袁术抽调南阳兵马近三万,赶往颖川,支援刘勋进攻轩辕关,以图夺回洛阳。
然而,赵军主将文丑,对于楚、齐两国休战,同发兵相向洛阳一事,有些不上心,仅是派人向邺城汇报了一下而已。
倒不是小觑两国,而是文丑实在想不出两国凭什么在这个时候,发动反攻。
楚国丢了洛阳,更丢了陈留、陈国、梁国、沛国,颖川被周军劫掠了一番,汝南也被齐军祸害的不轻。
现在周军卡着新城和伊阙,楚军攻打轩辕关,想要夺回洛阳。而轩辕关虽然不如汜水关出名,可不代表轩辕关就比汜水关差劲。
或者说,伊阙关都比汜水关出名。
因为无论是汜水关还是伊阙关,都是经历过许多次战事,故而出名。而轩辕关,经历的战事太少了。
没人愿意选择攻打轩辕关,即便是当年讨董联盟中的各路大军,也只有豫州刺史孔伷在轩辕关外逛该。
轩辕关位于如今的嵩山太室、少室之间,实打实的扼守险要,跟巴蜀境内的那些出名险塞,有的一拼。
当年孔伷不是真的想逛该,而是轩辕关看的他不得不逛该!
没有人会选择攻打轩辕关入洛,因为太费力气了。而楚军想在冬季抵达前的这两个月内打下轩辕关,完全不可能。楚军要有这么厉害,还会放弃洛阳?
顿兵险关,冬季一到,楚军自个就会退兵。
唉~真不知道袁术是气糊涂了,还是怎么了,好好的新郑一线不走,非要打轩辕关。
当然,走新郑也无妨!
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曹操已经率兵西进,现在可能已经进入河南尹境内了。若是楚军也走新郑一带,应该可以和齐军会师了。
但没有如果,也无关大局!
因为,还有汜水关!
总的来说就是,只要周国不动,那凭借自己统帅的八万兵马,攻陷洛阳、守住河南,绰绰有余。
淳于琼只要安安心心的在汜水关内,那曹操带来的五万人,就打不破汜水关。
除非他调动更多的兵力,可其若是将于禁带领的主力也拉到汜水关下,那青州、兖州,都将会面临邺城的大军进攻。
现在,那于禁应该是在往青州赶,布置青州一带的防线吧!
而眼前的洛阳城,已经是真正的四面楚歌了!
第1076章 洛阳会战(9)困守孤城
十月初。
赵军扼守轩辕、汜水两关,齐、楚兵马,皆不能进。
随即,曹操率齐军退回陈留,大军主力分驻中牟、浚仪、酸枣、濮阳等要地,构建防御设施。而齐国大将于禁,率数万兵马,驻扎高唐、临淄、临济三地,顾应整个青州防线。
然而纵是齐军主力尽出,皆屯兵大河南岸重镇以及河洛要害,但这延绵千里的防线,仍旧是漏洞百出。
而且,伴随着赵军南下的压力滚滚而来,整个齐国的内腹之地,只能抽调出两万多人来部署,既要防范楚军、吴军,还要维持内部治安。
曹操等人,可谓是愁白了头发。
同样,楚帝袁术也不好过。
十几万大军聚集在颖川,攻关半月有余,全无破关而入的迹象,反倒是被赵军利用地势,杀伤了不少将士。
再加上为了维持大军的作战,楚国从六月份开始,就征召了大量民夫,直至现在。若不是有军队镇压,那些民夫早就跑光了。可是,民心的丧失,是最为惨重的。
其次,便是豫南的收成再度耽搁了,国库消耗过甚,已是入不敷出。整个楚国想要继续维持下去,只能加征税收,以补财政、积粮所缺。
迫不得已,袁术只好命令刘勋退兵。
这场仗,已经打不下去了。
大楚连年征战,中间休养生息的时间,极其短暂。可又不是像周、赵、齐三国那般打赢了战争,能够用战争红利来弥补财政。能维持到今日,全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否则,这些年光是战死于沙场楚国将士的抚恤,都未必能补的上。
时至今日,只能蜷缩在汝南、南阳、颖川、江夏四郡,慢慢恢复实力了。毕竟,大楚的人口基数还摆在这里,社稷也仍旧存在。
伴随着两路进攻河洛的兵马撤军,身在洛阳的文丑,就更加轻松了。
雄伟恢弘的洛阳城,上上下下弥漫着衰败的气息,城内的守军,更是人人神色萎靡,心无所动,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城内。
然后等待着先前投降赵军的袍泽们,到城下向他们汇报齐国、楚国军队的动静。
没错,这就是赵军主将文丑的四面楚歌之计。
日复一日....
从先前洛阳四面被围困的狐疑,到齐楚大军两路进攻河南尹的振奋,再到现在援军皆退的绝望......
将军们说赵人说的都是假话,是在削弱他们的士气。
有的人信了,有的人不信。
因为,他们不相信赵军会花近两个月的时间,来编织出这么一场恢宏的谎言。更何况,赵人封锁的并不严谨,外界的消息,时不时都能传进来。
直到大将军出面,说这些都是真的,赵军没有骗他们,而朝廷也没有能力再救援洛阳了。
这种情况下,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洛阳煎熬什么?
他们现在真的希望赵军能够攻城,让他们这些久战沙场的将士,痛痛快快的杀上一阵,解解心中烦闷也好。
但赵军不会攻城,甚至他们想要出城袭击赵军营寨,也得先越过诸门外的那些赵军哨寨。
夜里有人翻城逃了出去,向城外的赵军投降。
次日,城墙上的守军,亲眼见到了百余名身穿甲袍的袍泽。这些人代替了往常那些劝降的家伙,继续腐蚀着坚城内的人心。
越来越多的人,趁夜出逃,投降赵军.....
一连持续了十几日,张珪将军也杀了不下百余人,可依旧遏制不住这种现象。
所有人都知道,军心散了。
那些胆小鬼的出逃和投降,使得不少原本打算为大将军效死的将士,意志力逐渐衰败。
但张勋能走到这一步,自然就少不了死忠的亲腹。
亲卫部曲不说,城内大多是跟随大将军征战已久的老兵,有太多人心甘情愿与他们敬仰的大将军生死相随。
十一月转瞬而至。
明武五年的第一场大雪降临!
洁白纯净的雪花,洒落在苍茫大地上,覆盖了所有的硝烟和枯败,将洛阳构建成了冰雪世界。
赵军也有十余日没出来了,因为天气太冷了。其次,便是城内该投降的都投降了,剩下的就是宁死不降的楚兵了。
不多,八千余人。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守卫洛阳的两万六千余楚军精锐,出逃和投降者高达一万八千人。
这......
文丑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三万多楚军,从自己率军包围洛阳以来,战死了一千多人,投降了两万多人,可能还有几百人逃入了山里。
围而不攻,松而不懈。
这一仗,自己打的非常漂亮。
虽说时间上可能比大王预估的要长不久,但己军几乎无所损伤,而且不出意外,大赵将会得到完完整整的洛阳城。
很完美了!
可是,八千多人心甘情愿的陪着张勋同死洛阳。
自己真的很羡慕张勋!
同为上将,张勋征战十余载,败多胜少,却深得军心。而自己,虽胜多败少,但有几人能够像城内楚军将士对待张勋这般,来对待自己?
深得军心,必为君王所忌,道理谁都明白,然而又有几人能做到张勋这般?
恐怕,无人能及吧!
为大将军,总揽三军大权,深得楚帝信重,将士敬爱。
可惜,可叹!
.......
城外的赵军,冬衣披在身上,虽说挡不住那凛冽的寒风,但却不至于于冻得浑身哆嗦。
邺城十月份紧急抽调民夫,为河洛大军输运冬衣以及粮秣、石炭等物,为大军继续围洛阳,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城内,却是愈加惨淡。
站在城上箭塔放哨的楚军将士,不断的颤抖着身躯,时而搓着手掌,希望得到一丝温暖。原本该握在手里的长矛,也早就丢到一旁,碰都不想碰一下。
“六子,时辰到了,下来烤烤火,让老叔上去。”
“唉....哎...好!”
六子眨巴着冻得有些僵的眼皮,磕磕绊绊的说完了这句话,然后便抬着麻木的双脚,朝着木梯走去。
来到梯口,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六子不禁扬了下嘴角。
虽然,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嘴角扬起。
回到下面的藏兵洞,没了呼啸的寒风,加上燃烧着火焰的柴堆,六子缓了好久,猛然大松了一口气。
暖和~
“来,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嚯,真烫!”
六子接过黑乎乎的木碗,看着里面不见米粒,只飘着两片菜叶的清汤,一小口一小口的呡了起来。
断粮三天了,听上面的人说,陛下走的时候,留下了几十万石粮食。但实际上,那都是账本上的数目,仓廪里有多少,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撑不了两日了。
喝下了一碗热汤,身体终于舒坦了。
.....
就这样,七八名楚军将士,穿着秋天的单衣,围绕着火堆坐在一起。
时而说笑,时而同哀。
第1077章 洛阳会战(10)落幕
“阿翁,外面风正大,天又寒,还是待来日天气晴朗了再上城吧!”
张珪伫立在一侧,看着亲卫,一件件为父亲披上甲胄,不由关怀的说道。
“咳咳咳~”
张勋猛然咳了几声,哀叹道:“无碍,这一躺就是近月时日,咳咳.....得看看弟兄们。”
“阿翁~”
张珪无奈的低唤一声,没了后话。
父亲今岁也不过四十有八,算不上年老,正值壮年的尾巴。以前身体健朗的很,每日都得吃上斤肉。
而现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让父亲瞬间老了近十岁。
月前,刘车骑率主力大军,攻轩辕关的消息传到洛阳时,父亲就再也顶不住了。大骂虽是不止,却挡不住身体的疲倦。
沉积旧伤,心气颓废,再加上士卒的不断逃亡,一层又一层的冰霜,覆盖在那颗逐渐衰老的心脏上。
自己作为亲子,却无能为力~
披上皮裘,张勋佝偻着身躯,强抬起些神色,在张珪的微掺下,推开了大门。
“呼~”
一阵寒风迎面而来,张勋不由眯起眼睛。
缓了片刻后,这才缩了下脖子,暗叹一声。
军中是什么情况,自己基本上都清楚,珪儿想要隐瞒,又哪有那么容易。缺粮少衣,又赶风雪交加,困顿如斯啊!
“咳咳~走,先去耗门。”
“诺!阿翁,慢些,地上有冰雪。”
“放心~老夫还没孱弱到走不了路那一步呢。”
“嗯。”
一行脚印,从洛阳宫城外的大将军府邸,延绵东去。
走到内城城门处,张勋看着门口的几名将士,身上裹着乱七八糟的衣服,不禁皱起眉头,但也没说什么。
自己身为大将军,自是不会缺少厚重衣服,以来御寒。更何况,家就在洛阳城,夫人带着幼子应该已经到了长安,但府邸还有几名老仆在呢。
而将士们,则不一样了。
城内府库根本没有储存的冬衣,洛阳城空后,能搜罗出来的衣物应该也不会多。此时,多件衣服让将士们稍微暖和些,纵是有损军容,那又何妨。
不过,出了内城后,张勋才真正认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不是下面的心腹骗了自己,而是他们把问题说的有些轻了。当然,怪罪不得,毕竟当时的自己还卧病在榻。
可怜,将士们却是受苦了。
走在空旷的大道间,根本看不到任何将士。
但不代表听不到.....
推开那完整无缺的屋门,张勋便看到眼前的一幕。
十几名将士蜷缩在屋里的一角,旁边燃烧着一堆木柴,人人穿着单衣,捧着可见碗底的汤水,不知所措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将军。
“大...大将军,卑职等....”
一名军吏匆忙站起身来,口中哆哆嗦嗦的说着。
话说一半,便被张勋抬手打断了。
“唉~走了一会路,冻的浑身发冷。去,给某也盛碗热汤来,暖暖身子。”
张勋强颜欢笑,与那军吏说了句,而后示意张珪扶自己坐下。
于是,十几名大眼瞪小眼的楚兵,就看着尊贵的大将军,跟他们一样,坐在茅草垫上。身上的甲胄,还是那么鲜亮,内里的衬衣肯定是丝绸做的,而且穿了好几层。
但,就这样坐在他们身旁。
与张勋相隔不远的两名士兵,刚想挪下屁股。不说坐远点,但起码得坐到下首的位置。他们虽然穷,虽然卑贱,但刻在骨子里的礼节,还是有的。
“不必动,怎么,都愿意和老夫死在这洛阳城了,还怕跟老夫平起平坐不成?”
张勋一眼就看出了士卒的拘谨,于是开怀乐言。
“大将军,小的等,小的等岂敢与您平坐。跟随您,战死在洛阳,是小的荣幸。但...”
“没什么好但是的,坐好了说话。”
张勋面色一肃,带了点苛刻,随即又冲着那盛汤的什长吼道:“什长,汤呢?咳咳咳....老夫虽然老了,但眼神可不老,磨叽什么呢!”
“......”
什长嘴角一苦,看着手里黑乎乎的木碗,有点不想盛。
他们这些糟蹋的兵蛋子,没那么多讲究,脏点就脏点了,反正烂命一条。可那是大将军啊,怎么能用这种食具。
“二狗,别坐着了,去找些食具来。”
“啊...噢,好,好的好的。”
“行了,都坐下,就用那木碗盛汤即可。老夫当年跟汝等也没什么区别。可能,比诸位兄弟运气好些,碰上了陛下。”
在张勋的二道命令下,什长也不再拘束了,将那陶罐里面能捞到的实货,全盛在碗里。
然后,奉到了张勋面前。
张勋毫不迟疑,接过木碗,然后目光便是一冷,长叹一声。
什长刚想跪下请罪,就听到张勋突然说道:“珪儿,城内丁点粮食都没了吗?”
旁边伫立的张珪不禁垂下了头,微微点头回道:“没了。”
“那某天天吃的都是什么?”
张勋眉目一横,斥声问道。
“阿翁,您先前病重,那是张府的存粮,以及诸位将校让人在城里搜出来。孩儿三天前,也断了粮,吃的也是这些。”
“什....”
张勋身体微微后仰,神色怔愣了良久。
最终,含着泪水,将木碗送到唇边,慢慢的喝完了这碗汤,一滴不剩。而后,擦拭了下嘴角,冲着身旁的楚兵,笑言道:“哈哈~老夫此生足矣!”
“某征战一生,列大将军,人臣之极也。逢今日困顿,得八千余将士生死相随,夫复何求。又有犬子如斯,秉承吾志,与诸将士同甘共苦,老夫甚幸啊!甚幸!”
“大将军~”
“不说了,走了。老夫还得去城头上,看看别的弟兄。把火点旺点,天寒~”
“大将军!”
......
出了这间屋舍,张勋在张珪的陪伴下,又来到了不远处的另外一间屋舍。
就这样,走过一间间房屋,见过一名名避寒的将士,也见到了冒着寒风,在城内巡视的将士,更见到了耗门下,躲在门洞里瑟瑟发抖的哨兵。
进了藏兵洞,也是几名楚兵,围在火堆旁取暖。
而踏上木梯,到了箭楼顶上。
看着那值哨的老卒,寒风呼啸,体凉心寒.....
......
当夜。
遗书一封。
楚大将军,长平侯,自饮鸩酒于洛阳大将军府。
第1078章 洛阳!
“大将军薨了”
洛阳城大将军府内,一声嘶喊,惊动了全城。
相距不远的张珪,第一时间就直奔父亲的居室,而后失魂落魄的看着这间房屋,心境尽丧。
室门外,二十多名负责日宿卫的亲兵,已经自刎于院落中。
而室内,一张桌案前,张勋低着头,彷佛睡着了一般。
但案上咳出的血液,却是永远的印在上面,诉说着一名将军的身前身后。那封遗书,也沾着滴滴血迹,留下了楚国大将军最后的言语。
张珪失神近了前,跪在案前,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父亲,情不自禁的垂下头颅,抽搐了两下后,便猛吸下鼻孔,毅然站了起来,拿起那封遗书,细心的观阅。
看完后,张珪长叹一声,摇头叹道:“阿翁啊,何必如此矣”
话音落下后,张珪抬步走出了屋室。
一开门,便见百余名亲卫,团团围在院落中,一个个瞩目盯着少将军。
他们刚得到消息,有点不知所措,急需一人来当他们的主心骨。
“诸位将军都在路上了吗?”
“将军,已经派人通传诸位将军了。”
“好,传讯张府,命人挂白布丧。大将军府,亦是如此。另外,再派人于城内,搜寻良木,给大将军做副好的棺椁。”
“将军,大将军真的....”
“去吧!”
“诺!”
.......
当诸将来到大将军府时,张珪已经换上了一身麻衣,府内的亲兵也寻了些许白布,挂在府邸内。
正厅张勋的遗体,便放置在一张木榻上,身前摆着三碗栗饭,以代祭品。
诸将虽说在途中已经有些时间来缓和心情了,可到了大将军府,还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待众将一一祭奠过后,张珪便带着他们来了旁边的偏房。
“少将军,节哀顺变啊!”
“是啊!”
“.....”
到了屋内,众人又纷纷与张珪说道。他们现在,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大将军之子的身上了。
张珪面色肃穆的坐了下来,看着诸将,言道:“诸位叔伯,家父临走前留下遗书。希望叔伯们能带领城内将士,开城投降赵军。家父不想看着爱戴他的将士们,活生生的冻死在城内。”
“少将军,吾等坚守洛阳已有两月,要想投降,早就投了。如今,大将军尸骨未寒,吾等便开城投赵,岂不为天下唾弃!”
“不错,不能投啊。吾等就算是冻死饿死,也绝不投降赵军。纵不能为大将军报仇雪恨,亦能陪大将军,同死于此。”
“少将军,吾等决心已定,岂惧生死。今日,大将军先于吾等一步,城内诸将士,不能无首。末将请少将军暂代大将军之权,统领三军,坚守洛阳。”
“末将等请少将军暂代大将军职权,统领三军,坚守洛阳!”
一人起头,余者纷随。
张珪也怔住了,闭目缓思片刻,言道:“诸位叔伯抬爱,珪幸甚之。然珪尚有自知之明,又无朝廷诏命,岂敢觊觎尊位。诸位,家父的遗言,也是为诸位好。早在留守洛阳的那一刻,吾父子二人,便已怀死志。唯不曾想,有诸君相随。家父不忍,珪又何忍?今天寒粮尽,洛阳已是绝地,诸位出城,不只是家父之愿,更是珪之愿。”
“少将军,吾等何尝不是心怀死志哉?”
“对啊,虽然没粮,但再拖上赵军几日,那也值了。”
“朝廷和陛下早就跑远了,谁还管吾等。少将军继大将军之位,何人敢有异议!”
“可是尔等考虑过下面的士卒吗?”
张珪反问一句,诸将却是瞥着头,不愿去想这一方面。
谁都知道现在城内是什么情况,可以说天天都有冻死的人。但那又如何,困守孤城的那一刻起,城内的人就作出了自己的选择,城破人亡。
怕死的人,早就跑出城投降赵军了。
再者说来,先前赵军是为了打击城内军心士气,大肆接收降兵。而现在,在城外熬了这么久,文丑未必会接受他们的投降。
一时间,室内陷入了沉寂。
直到有人打破!
“少将军,话不多言,末将唯有以死明志,先去追随大将军了!”
“嗯?”
“慢!”
“噗!”
一腔热血,洒到周边数名将校的甲衣之上。
人群之中,一人应声而倒。
张珪看着倒在地上的这名校尉,自己都记不住他叫什么名字,可现在.....
“少将军!吾等宁死不降!”
旁边一位年纪稍长的老将,当即铿声喝道。
“对,宁死不降!”
“宁死不降!”
众人纷纷大喝应之。
“唉”
张珪猛然挫下身躯,微微颔首,低语道:“传令下去,把城内所有能吃的东西,分发给将士们。待到家父归府,魂归家兮后,三军抬棺出战,攻赵营!”
“诺!”
众人心气一振,皆尽力应声。
等待这一刻,太久了。
哪怕是知道必死的一行,他们也不会畏惧,反而会感到开心。
这种煎熬,终于要结束了!
......
午时,阳之极,亦阴之极!
数百名亲卫披麻带桑,内衬甲衣,手持长戈,列着齐整的队形,护卫着中央的车架,缓步前进。
车驾是军中大车,亦是大将军生前,唯一的一辆车架。
内里的棺椁,取木于宫城内的名贵之木。可惜,军中的匠户,早就跑光了,不能替大将军按照规制打造一樽好的居室。
当头者,张珪披麻戴孝,手中抱着一面牌位,阔步于前。其后,军中将校,皆尽随之。
于队伍之后,亦有二十一尊棺椁,由数百名城内将士扛着,紧紧跟在大将军丧队之后。
不等队伍抵达张府,城内各处闻讯进入内城的将士,就不断的加入到队伍之中,为他们的大将军送行。
过张府,张珪搂牌位入祖祠,将先父的灵位,放置在其间。而后,告祭列祖列宗。
临走后,张珪又叮嘱了一直留在府内的几名老仆两句。
随即,领诸将校兵卒,抬棺起行,向中东门而去。
军令早已传遍全城所有部队,队伍刚出内城,便见数不尽的将士们,持戈持矛,伫立大道两侧。
身上的单衣,在寒风中来回摆弄,一股股凉气,不断的涌入逐渐消失的体温。
但是,没有人妄动。
在大将军车驾经过眼前的时候,还不忘伏地跪迎。
越过之后,士卒们自觉的加入到队伍之中,越来越庞大的丧队,慢慢的与中东们缩短着距离。
“开城门!恭迎大将军!”
军吏伫立在城门洞前,在看到二百多步的送丧队伍时,当即大喝道。
“开城门,恭迎大将军!”
伴随着士卒的一声呐喊,高大的中东门城门,在十几名将士的齐力协作下,逐渐打开。
城门外不远处便是一座楚军哨寨,每天都有人盯着洛阳的各个城门。也正是如此,使得城内的守军,根本没有出城偷袭的机会。
而今,紧紧关闭了近月的中东门,居然突然打开了。
伫立在哨塔上,裹着厚厚冬衣的赵兵将士,疑惑的瞅着门洞片刻后,便大声冲着下面吼道:“快去大营,楚兵开中东门,恐欲出城一战。”
“快,快去通报车骑将军。其余人,披甲,准备战斗。”
“诺!”
周圆不到二百步的小哨寨,当即热闹起来。
一名名赵军将士,匆忙披上甲衣,拿起长戈刀盾,聚集到寨门后,打算倚仗拒马作战。
不过,他们的队率在眺望了中东门片刻后,就疑惑的冲着上面吼道:“什么情况?楚兵呢?”
“不知道,可能正在整队吧!”
“狗屁”
“快,快看,楚军出来了。!”
队率闻声凝目望去,只见中东门处果然出现了不少人。只是,有些让人感觉奇怪!
随着时间的过去,自城内涌出的楚兵越来越多。
赵军将士们,自是也看到了楚兵的一切。
披麻之兵?
什么情况?
谁死了?
这些在脑海中过滤了一下后,队率便不再迟疑,冲着身旁的弟兄们吼道:“快,报车骑将军,楚兵全军尽出。”
“诺!”
“其余人,速速撤退!”
“诺!”
他们的营寨距离城门太近了,只有百余步而已,现在赵军都已经出来近千人了,可后面仍旧密密麻麻的人群。
而且,随着出城的楚兵越来越多,楚兵的前列将士,也更加逼近哨寨。
若是像先前那般,楚兵几十号人百余人,来夺取哨寨,他们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面对城内八千楚兵,他们唯有撤退一途。
几十名赵兵,迅速的从寨后门而出,退往下一个哨寨。
而随后楚兵就来到了这座哨寨,同时中东门处仍旧有大量的将士,不断的向城外走去。
很快,这片人海,就淹没了十几座哨寨,来到了赵军营前五里的一片空荡区域。
而赵军,已经在文丑的率领下,全军出营,严阵以待,静候出城拼死一搏的楚军到来。
只不过,当文丑看到楚军的那一刻时,也不禁触动了下。
能值得城内楚兵为其披麻者,唯有张勋一人,余者皆不足矣。
张勋,居然死了!
唉一群求死之人!
文丑暗叹一声,望着对面的人海,感觉有些可悲。
根据斥候的汇报,这些楚军将士,大多数人都穿着单衣。稍微好点的人,也就是乱七八糟的衣物裹在身上。
而且人人面色惨白,毫无精气。
严寒饥饿!
这些楚兵可以说没有一点战斗力!
但他们还是勇敢的出城了!
“来人,传令全军,军阵不动,等待楚兵来攻。”
“诺!”
“汝,回中帐,让人备份酒肉来。”
“车骑?”
“唉张勋死了。洛阳应该断粮几日了,他张勋再不济也是袁氏家臣,更是闻名天下的楚国大将军。值此阵前,本将也唯有取些酒肉,为其送行了。”
“诺,卑职这便去。”
.......
很快,亲卫便回到了文丑身旁。
文丑看着亲卫端着的一坛酒水,以及一大块可能稍微煮了下的肋肉,暗叹了一声。时间紧迫,没办法等吧肉煮熟了。
“去吧,代本将于张勋柩前,祭奠于其。”
“诺!”
亲卫应声而走。
穿越过丛丛军阵,亲卫自本阵而出,端着酒肉,阔步走向楚军散乱的军阵。
而楚军阵前正中位置,张珪伫立在父亲的柩前,凝视着在两军军阵间行走的赵军将士。
孤身一身,手持异物,可能是来劝降的,也可能是来耀武扬威的!
“报”
“将军,来者言,其奉酒肉,代赵车骑将军,祭奠大将军!”
“嗯?”
张珪怔了下,随后便言道:“让其上前吧!”
“诺!”
不一会儿,赵兵便出现在张珪的眼前。
其扫了眼阵前灵柩四周之人,最终在张珪的身上停了下来,抬步靠近,躬礼问及:“敢问将军可是楚大将军勋之长子珪否?”
“在下正是!”
张珪微微点头,回之于礼言道。
而后,赵兵亦是再拜,道:“在下见过少将军。奉赵车骑将军丑之命,特奉上酒肉,为楚大将军勋践行!”
“多谢,还请壮士稍后归阵,代在下谢过文车骑。”
“诺!”
赵兵应诺后,又请问之:“少将军,可否....”
“壮士,请!”
“请”
稍微整顿了下,赵兵端着酒肉,恭恭敬敬的踱步至张勋柩前,拜之大礼。而后,将盘中酒肉,一一放置到柩前桌案,折身稍退,再三拜之。
礼毕之后,赵兵再度来到张珪面前,言道:“在下代车骑言,请少将军节哀顺变!”
“代某多谢文车骑。”
“告辞!”
“慢走!”
........
阵前祭奠对方主将,战场上所有人皆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这等之事。但今日,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两军交战,虽互为仇寇,然礼节未泯,战事未休。
“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伤及楚大将军张勋灵柩,违命者斩!”
“诺!”
“击鼓,杀!”
“杀!”
就在赵兵回归本阵后一刻,在洛阳中东门外,两军主将不约而同的下达了军令,吹响此战的号角。
“杀”
“御!”
“嚯!”
一面严阵以待,一面形如散兵,孰胜孰负,一观可知!
天下末年
第1079章 肉脯
一场并不激烈的战斗结束后....
小小的战场之间,楚军将士的尸体,铺满了整个赵军军阵前面的空地。其间残破的旌旗,四处歪倒。密密麻麻的箭矢,让负责打扫战场的民夫都感觉无处下脚。
赵军的损伤,不过区区百余人,可谓是大胜了。
但行走在漫山遍野的尸体中间,文丑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丝的快意,反倒是微微拧着眉头,缄默不语,自顾自的踏过一具又一具瘦弱的尸体。
很快,就越过了这八千楚兵,来到楚军最开始的阵角所在。
比普通马车稍微大了一点,和豪华根本联系不上,但上面躺着的便是楚国的大将军,死在战场上八千楚兵的统帅。
其大纛,亦竖于侧,安安静静的陪伴着这樽灵柩。
“唉~”
文丑长叹了一声,盯着车驾上的灵柩,又看了看旁边的大纛。
这应该便是一名将军,最好的归宿吧!
颐指三军,将抵阵前,纛立于左,巍然不动。而将校敢先,士卒忘死,以沙场伴终生,以威凛踏黄泉。
“张勋其子可寻到了?”
“已经寻到了,但其死于乱箭之下,将士们正在为其整理仪容。”
“嗯~传告大营,让人准备上好的棺椁两副,以侯之礼,葬于.....”
文丑说到这里,又抬起头看了下周围地势,算不上太好,但应该是最适合的了。于是,继续言道:“就葬于此地吧!另外,那些楚军的尸体,也都埋葬在其二人左右。忠勇之士,不当暴尸荒野!”
“卑职遵命。”
“走,回营!”
“诺!”
.......
文丑回到大营后不久,便有将士将张勋的灵柩,运入营内。同时,张勋之子张珪,亦为士卒好生打扮了一番,重新穿上那套满是箭孔的战甲。手中的佩剑,也擦的干干净净,放置在其左手旁。
文丑领着诸将,来到了张勋父子所在,没有祭奠,仅仅是观望了良久。
而后,遂归中帐。
当天傍晚,袁谭自洛阳城内而出,进入文丑大营中帐。
“末将拜见车骑!”
袁谭的嘴角带着笑,向坐在上首的文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喜意不言而出。
文丑冲着袁谭微微点头,言道:“显思,坐。”
“多谢车骑。”
袁谭落座于文丑之右,在诸将之上。
“诸位,今日一战,彻底消灭了洛阳的所有楚兵。长公子,亦率部占领洛阳诸门。纵观此战,吾等损失小之甚小,而得此大胜。更阵斩楚大将军勋、其长子珪,及其下楚国大小将校一十八人。诸君,功不可没啊!稍后本将就奏禀吾王,为诸君请功!”
“车骑言过了,此战得益于车骑妙计,吾等才能大胜之。末将等唯依车骑令行事,乃本责所在,安敢居功啊~”
左侧的淳于琼,在文丑落下话音后,便开口谦言。毕竟,文丑已经说了为大家请功,怎么着也得客气一番,不然岂不是显得居功自傲?
淳于琼说完,帐内诸将亦纷纷谦言敬语,恭贺此胜。
这其中,亦包括了袁谭。
说起来,此战文叔可以说是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机会啊。张珪率军出城作战,洛阳空无一人防守。而文叔,便传军令于己,率部入城。
呼~入城!
也就是说,洛阳城是自己率先占领的,这一先登之功到手了。再加上,洛阳在父王心中的地位,先登之功也就显得格外耀目。
更不用说,未下洛阳前,自己还击败了张勋一阵。随便操作一番,自己在赵国的威望都能蹭蹭的往上跑啊!
于夺嫡而言,重之又重。
文丑抬起手臂,压了一下,笑言道:“诸君莫要客气了!本将虽有良计,但也需有诸君依令而行。故尔,此战功劳,诸君皆有。本将已是位极人臣,便不掺和了~”
“车骑真国之柱梁也!”
淳于琼明目张胆的献了一语,正合了其余人的心思。
于是,帐内诸将纷纷从肚子里找词,来赞扬文丑,直听的文丑都有些顶不住。
稍后,聚帐大宴庆功。
.......
次日一早。
三军开拔,挺入洛阳。
城内袁谭所部早已准备就绪,大开耗门,迎大军入城。
袁谭亲率一校大戟士,为三军之前锋,列队通过耗门。其后便是文丑中军,领诸将、护军、亲卫等依次而入。再其后,数万赵军,各依将令,鱼从入城。
抵至洛阳宫城,袁谭依文丑令,遣一部将士,进入南北宫,把守诸宫门,严禁任何人出入。而后赵军分别占据城内各处官寺、府库,以及四处要害,留守兵马设防,余者入城内军营、闾里间休整。
数万兵马以及大量民夫涌入洛阳,使得寒冬下的洛阳城,略微有了点生气。
清理城内各处,转运城外粮秣入府库,修建城内军营,部署城内防务.....等等,一大堆的事情让文丑操碎了心。
十日过去后,文丑才大松了一口气。
洛阳城,算是彻底拿下了。
然而整个河南尹,却还有几个地方,为周军所占据。
围攻洛阳期间,齐楚两军攻城略地,占领了汜水以东不少县邑。但现在都被赵军轻而易举的收复了。
唯有西面的伊阙、谷城、河南以及西南的新城,四座县邑关卡,成为了文丑的心病。
周军主力早已退回了关中,但根据刺奸司的密探所查,其军大多数都驻扎在弘农、潼关、河东一带。如此部署,显然周军也在防范赵军西进。
自己没有西进的想法,函谷、潼关经过这些年周国的修缮,具备着非常强的防守能力。而西南陆浑关,比起函谷、潼关要易攻一些,但周军肯定也有所防备。
再加上国朝也不打算先和周国交战,所以周军应该是在防范自己攻打伊阙和新城。
很难办啊!
洛阳本就是四战之地,险要虽多,但也容易被人掐住脖子。尤其是不久前的周攻伊阙一战,经新城杀入颖川,配合齐军封锁东部,整个洛阳地区就成了孤地。
这一点自己不得不防,因为周军也有能力如法炮制,以对付楚国的法子,来对付赵国。
其中关键就是河内!
周军屯兵河东,不是没有缘由。只要自己攻打伊阙,河东的兵马随时都可以杀出箕关,截断洛阳与并州、河北的联络。甚至,冒险之下直逼邺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再加上并州出动了两万兵力参与洛阳之战,而太原一带,只有五万余人。看似不少,但没有离石之险,周军可以长驱直入,径抵太原。若是再有轲比能相助,周国在河东、西河的兵力,同样对并州也有非常大的威胁。
当然,拿下洛阳,对于赵国而言,有着巨大的好处。
最显而易见的便是,卡住了周国东出的念头。
只要国朝依照田相的谋略,拿下中原之后,周国也就这样了....
随后不久,文丑使大将高干、朱灵二人各引兵一万,分屯枳县、野王。又有河内太守王匡及其帐下大将方悦,屯兵万余于怀县。
三万兵马驻守河内,足以支撑到邺城、洛阳、太原三个方向的援军抵达。而洛阳则是由自己亲自率余下四万兵马,亲自坐镇。河南尹东部诸县邑,由袁谭率大戟士坐镇荥阳,由其下大将岑壁率军五千驻守垣雍城,大将彭安率军五千驻守新郑。
各军抵达指定驻军点时,邺城方面的嘉奖和封赏,也送抵洛阳。
同时,洛阳失守的消息,也传遍天下。
邺城赵国君臣,自然是欢庆之。在国朝整体战略中,夺取洛阳也是关键之一。虽然对于袁尚一派系的人而言,长公子袁谭依靠洛阳之战获取了巨大的战功,有些不利于己。但既定的明岁分兵两路南略中原之时,他们将会获取更大的利益。
而相对应的楚国君臣,就不一样了。洛阳失守,大将军及国朝诸多大将战死沙场,还有更多人的投降于赵,对于刚刚开始往深渊外面爬的楚国而言,无异是一块巨石又砸到脑门上。
军队的士气就不用提了,张勋能成为大将军,在全军中的威望都很高。不只是朝廷百官,连底层的士卒都知道,大将军是他们楚国最优秀的将军了。至于太尉、车骑和卫将军,不便言多。
此外便是朝野民众的心气,国都失守,大将军战死沙场,几万军队或死或降,让所有人都心生不宁。
这世上没有人是傻瓜,即便是那些贫穷的民夫,也知道国都失守,大将军战死沙场,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是什么概念!
一个不好,可能就是国灭。
楚国社稷亡不亡无所谓,反正他们已经经历过大汉帝国的败亡,不外乎多一个楚国。可国势弱,势必就有别人来欺负,战端一启,最遭殃的还是他们。
于是,逃亡、避祸开始了。
百姓大量流失,是每一个国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然而,楚国却无能为力。大量的军队还部署在边境线附近的城池里,以防备其余势力趁机来攻。内地根本就没多少军队来管理,更无法封锁境内所有的道路。
眼看楚国又遭了殃,难受的还有曹操本人。
借着合周攻楚一战,本打算就此瓜分楚国。但一来赵国逮着周、赵伊阙大战的良机,果断迅速南下。二来,自己的主力大军又被拖在陈留一带。三来,周国显然也没有打到底的想法。
于是,占据洛阳的赵军,让齐国边防的压力,更上一层楼。
而今,邺城都不用派探子去打听,只要走过去,就知道赵国明岁要兵分两路,南下中原。赵国君臣也丝毫不忌惮,全然不管那四处散播的战略信息。
知道了对方的大概战略部署,是一件好事,同样也是一件坏事。
因为,齐国真的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对抗赵军。尤其是现在,赵军还拿下了洛阳。
兵分两路,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一路出河洛攻兖州,一路出平原攻青州,将战场拉扯开来,完全发挥赵国的兵力优势。
年初,鲜卑、辽国合伙侵略幽并,被赵军顶了回去。鲜卑不多说,应该还有南下的可能。而辽国,就未必还敢跟赵国叫板了。公孙度现在正忙着如何威慑高句丽、扶余等部落呢,刺奸司也不是只是打探个情报。
根据群臣及诸幕僚的预估,赵军如若南下,兵力起码在二十万以上,而且骑兵的规模不会少于两万骑。
甚至,若是状况允许,赵国多抽调五万人加入南下大军,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军队九成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部队,战斗力不可小觑。
而齐国呢,满打满算也就十五万军队,这还是东拼西凑,算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部曲。真正的精锐部队,只有十万人左右。当然,这里面也掺了青州兵这等私货。
到时候赵军大举南下,楚国和吴国会不会动小心思,亦或者青兖豫徐四州各地,会不会有人造反响应赵国,都不一定。
起码得留下三五万人,看着后方。要是后方乱成了一锅粥,那自己就真的没有一丝机会了。
......
荆州距离赵国虽说不远,中间也就夹着个南阳郡。但南阳是楚国目前的心头肉,赵国想要威胁到荆州,起码先灭了楚国再说。
有着袁术和曹操顶缸,躲在两国后面的荆州,一点都不担心。甚至,还想着能否在赵国南下的过程中,偷上两口肉吃。
而吴国,就更加没啥心思了。
休养了一年半载,吴国总算是从ICU爬了出来,现在还老老实实的养着伤呢。对于洛阳被赵军拿下来,一点想法都没有。
至于那传播开来的明岁赵国南下中原的消息,更没丁点心思。
总之,老曹汝先顶着,等某养好了伤,再谈共同拒敌的事。
全天下,唯一称得上开心的便是周国了。
赵军南下洛阳,周国的战略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而今,邺城又明目张胆的准备明岁大军南下的事宜,还不封锁消息,这简直让高诚乐开了怀。
有的人以为这是场豪赌,因为如果赵国胜了,那中原千里沃土,并入赵国。再有河北之富,幽并之骏,那时周国就难办了。而且,这种几率非常大,没人会认为虚弱不堪的楚国和刚刚强了点的齐国,能拦住河北大军。
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一场战略博弈的胜利。
因为,关东不大打出手,周国就没有任何机会。
中原是一块肥美的肉脯,赵国和周国都想吃,可旁边还有几方势力,也想插上一脚。使得周国和赵国,谁先动手,谁就会为对方所掣肘。一个不小心,肉吃不到,还得被刮上几刀。
现在,显然是赵国先动手了。
第1080章 明武六年
明武六年。
岁旦后的第一个朝会,就在长安未央宫的宣德殿内进行。
大周君臣对去年的军事行动以及署政执行,作了一场总结大会。总之,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之下,国朝各地安定稳固,盗贼消迹,百姓安居乐业。对外,大军亦是完成战略计划,大败楚军,扬吾国威。
而后,群臣之间,互为和洽的谈论一番时政,定下国朝今岁内部发展的大体计划。同时,抽调各地物资、甲械,汇聚长安,以应对赵国南下中原一事。再对明年展望一番,鼓鼓诸官员的心气,朝会也就结束。
但在回到宣室后,高诚便又召来了阎相、钟繇、张松、杨懿、阎忠、秦怡、杨彪等诸寺主要人员。
朝会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不可缺少,因为无论是什么决策,都需要众多的官吏去完成。可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真正的决策层,依旧是少数一部分人。
所以,有些事情,注定不能在朝会上来说道。
人多口杂,派系各执己见,很容易就把事给拖了下来。
“阎相,先说说褒斜那边的状况吧,进展到哪一步了?去岁出动了十几万大军出关作战,国朝都差点没喘过这一口气来。褒斜究竟还需要多久?”
高诚端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各自落座的十几位重臣,目光注视在阎相的身上。
新年后的第一个朝会,大家肯定都是报喜不报忧,图个吉利,但这不代表大周就过的非常舒坦。
去岁出兵十几万兵马,还是兵出三路,调动的民夫就高达二十多万。就这,还是大战前积蓄了不少粮草呢,否则动用的民夫更多。长安周遭,都亏了些收成,更别说下面的郡县了。
再加上褒斜道工程的巨大消耗,以及安置军队掳回来的百姓,大周差点没给一口气呛死。
鬼知道义兄还整了这么一出,长安这边刚收到他的信,第一批的难民就都快抵达弘农了。本来就忙上忙下的百官,仓促之间还得做难民的安置工作。
这么多事一起怼过来,谁也顶不住啊!
好在,近二十万的关中百姓,安置的差不多了。战事也将告停一大段落,朝廷也就可以专心注意的将手头上的事一件件搞定。
“褒斜那边主要道路的修建,即将完工。根据张成那边的汇报,最多到三月份,便能完成褒斜道主要道路的扩建。而汉中太守那边,则可能要晚上一个月,才能把郡内驰道,与褒斜连接。”
阎相回答说道。
高诚大松了一口气,说道:“嗯,告诉汉中太守,不必心急,切记顾及民心。褒斜工程,是一件大工程,但时至今日,诸郡皆无百姓暴动的情况的发生。说明,各地县邑抚慰工作做的不错。事到末了,朕可不想听到坏消息。”
“陛下放心,老臣这边一直在盯着。下面的郡县官长,也不敢搞出什么事来。”
“嗯~硐道修建到哪一步了?估摸着还需要多久时间?”
高诚又继续问道。
阎相沉默了片刻,暗叹一声,回道:“陛下,硐道的修建进度太慢了。按照张成和马均的预估,起码还需要三年时间来修建硐道。不过,建设兵团的人,只需要留下三五万即可。地方有限,人多了扎在一起,作用也不大。”
“三年吗?也好,少了十几万人呆在褒斜道里,粮食输运的难度就大大减少了。这样,让张成带建设兵团十万人,先行一步进入凉州,帮助凉州布政司完成关东百姓的安置工程。褒斜那边留下十万人继续修建,主道完成后,看看留下多少人继续修建硐道,其余人都去凉州和主力汇合,大力建设凉州基设。”
高诚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着。
旁边的钟繇皱起了眉头,执礼言道:“陛下,建设兵团若是进入凉州,只怕凉州容不下这么多人啊。凉州这些年状况好转了不少,但也养不起十几万张口啊。”
“元常说的没错。先前给巨光一口气丢过去十六万关东百姓,巨光可是给臣连连回书,大倒苦水。若是再过去十几万建设兵团的人,凉州现在养活不起。要是过个一年,关东百姓安居下来,垦耕田野后,或许还行。但,现在很难办得到。”
“那从关中调粮也可以啊,关中各郡的驰道都已经修建完毕,凉州虽然人少,但也完成了关中至冀城的驰道,粮秣运转速度很快。”
“不妥,建设兵团可是要长久在凉州呆下去,以修建道路、水利、河渠。即便有驰道便利,也要耗费不少民力。而且,赵国还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南下呢。到时候关中还得负责大军作战所需粮秣,民夫都凑不够了。”
“那就用老办法,屯田!凉州的地虽然荒了很长时间,但那是没有足够的人开垦。让建设兵团一边修建水利、道路,一边屯田。最多也就是明年秋收过后,凉州应该就有能力来满足建设兵团的吃喝了。”
“屯田的法子不错。反正凉州荒僻了这么久,快点慢点也差不了多少。”
“那行,那就让建设兵团边屯边修。关中这边也出点力,帮助凉州布政司解决一部分粮秣压力。”
在经过一番出谋划策后,最终由高诚拍板钉钉。随后,高诚又与阎相说道:“对了,告诉巨光,凉州苦了十几年了。朕把老家交给他,可要好好做。有什么困难,就跟朝廷说,凉州对于吾大周而言,重要无比。”
“臣明白。”
阎象应声道。
高诚点了点头,正如自己所言,凉州对于周国的重要性的确非常大。其一,他是自己起家的地方,全国都非常看重。在大周当官,关中和凉州就是很多人打破脑袋想要钻进去的地方。其二,赵军南下后,如不出意外,大周就要全力以赴的去争夺中原了。到时候,朝廷绝对不能被西鲜卑牵制住。
凉州防线,就是为了预防于此。
迁民,只是第一步,发展是第二步,后面还有很多计划,都需要来一点点的布置。
想到这里,高诚微微摇了下头,此事定下来了,先不考虑,还有其他的事要安排呢。
“御史府和廷尉寺准备的怎么样了?不出意外的话,最迟十月末,科举射策完毕之后,就要准备府寺下县的工作了。”
看到高诚目光转过来,杨懿当即稽礼道:“陛下,御史府好说,官吏准备没太大的要求。各郡、县的主官,臣与蔡师都议定了一份名册。吏员目前也挑选了六百多人,待到科举过后,再选用一些年轻才干,足以保证台寺下县的初步完成。”
“廷尉这边呢!”
杨懿说完,高诚就看向了阎忠。
随着御史大夫蔡邕的年纪越来越大,杨懿这位御史中丞,也基本上挑起了御史府的大梁。而且,不论是蔡邕还是自己,都对杨懿的才能有着非常高的赞扬。
而阎忠,则就是实实在在的老臣了,还是出身凉州的名士。
“陛下,廷尉这边吏员倒是好说,实在不行可以将县狱的人编进来,也能暂时用着。但是这地方主官,臣实在是没办法啊。上林学宫、太学,臣天天跑,可季谋那边也没办法短时间教出这么多学生。”
“唉~”
高诚暗叹了一声,这倒也怪不得阎忠。虽说他能力一般般,但名望不低,管理廷尉寺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关键还是人才不足啊,当年对法家学派,有些疏忽了。不然,再不济也不置于出现现在的局面。
“法衍那边暂时有多少可用之人?”
“回陛下,臣与季谋谈过不少次。以他对自己学生的了解,三个廷尉司的主官倒是足够了。二十四位廷尉署主官,也有十六人能够胜任,其余人就只能充任县邑上的廷尉平。纵是如此,县邑这边起码还差了近二百人。”
“两百人?”
高诚眉头一紧,言道:“这样,从廷尉寺里抽调些良才,先把郡上主官凑齐。吏员这边,爱卿与阎相稍后商量一下,地方的狱吏关系复杂,可以用但不可以全都用,这其中的比例把握好。至于县邑主官,实在不行也先让地方的人担着。只要把架子搭起来,朝廷有的是时间来替换官吏。”
“臣遵命。”
“嗯,趁着这断时间,诸位爱卿都好好准备。尤其是调查司、御史府,都要动起来。台寺下县一事,绝不允许出现差池。”
“臣等谨遵陛下命!”
——————————————
次日,高诚又召见严颜、贾诩、徐荣、苏则四人,在静室密议。
相比起昨日召见文官,军方奉命觐见的人更少。但他们四人,足以代表整个军方势力了。
严颜作为周国大将军,又是益州人士,既代表着在京将领、守备军将领,又代表着益州将领。而贾诩,则是代表了整个总参寺人员。苏则不多说,代表的自是元老一系的将领。而徐荣,则代表着原魏国一系的将领。
倒不是自己想分的那么明白,而是在自己称帝之后,军方人员就纷纷开始寻找自己的派系。这种情况的出现,亦是必然,自己根本无法阻止。不过好在天下还没一统,益州派系的将领也在逐渐融入其中。
静室内放置着一张巨大的沙盘,比起去年,上面又多了不少小零件。未来每一年,这张沙盘之上,就会多出些许物什,直到全天下的一山一水,一城一邑,都纳入其中为止。
“严卿,各部的调动,都差不多完成了吧。”
“回陛下,自河洛归来的大军,都已经抵达指定位置。第二骑兵军也进入河东,第十军也已进驻蓝田。”
高诚点了点头,言道:“嗯好,调查司那边可否查出来赵军到底什么时候南下?”
“陛下,赵国君臣也还未定下来,奉孝也没办法确定赵军具体南下的时间。不过,最大的可能便是今岁春耕过后,或是秋收过后这两个节点。”
贾诩说道。
旁边的徐荣,也开口言道:“最大的可能应该还是秋收之后。去岁赵国北退鲜卑、辽国,南取洛阳,来回调动的兵马不下二十万,民夫征调更多。虽说冀州富庶,但应该会等待几个月,在秋收后再南下。如此,成算也更大一些。”
“还有一种可能,趁着春耕完毕,征召民夫聚集粮秣,在秋收前南下,然后就食中原!”
苏则亦言道。
贾诩眼前一亮,看了眼苏则,后礼向高诚,说道:“征西之言,不是没有可能。国朝大军以王师自居,故而自改制之后,便再无就食于敌的行为。但赵国就未必了.....”
“怎么样?”
高诚也是扬着嘴角,看向严颜和徐荣,笑言道:“若是朕,也当以此法行之。大战一开,赵军锋锐正盛。曹操即便是有万千谋划,也会选择避其锋芒。如此,赵兵就食于中原,必能大大缓解后方粮秣输运的压力。”
“就食于敌,确实是良策。不过,袁绍会如此不顾及中原百姓的民心?”
“文良,再怎么顾及民心,也要先打下来再说。地盘还未到自己手上,何必替别人考虑民心?”
“.......”
“若依文师之言,赵兵在秋收前南下,那就是八九月份,正值盛夏。吾等现在也得开始准备粮秣以及冬衣了,免得到了时候有所缺乏。”
“严卿放心,这事朕已经叮嘱阎相了。现在,朕只问一句,兵力够不够国朝完成战略目的。现在吾军的驻防,并没有刻意隐瞒,赵国想必也能发现不少端倪,免得到时候出了差池,皆无所得。”
“陛下,臣还是那句话。要是征兵的话,那就一口气扩大五个军的兵力,来保证此战的必胜。战后,或可转为守备军,驻守地方。”
贾诩一语惊人。
但高诚已经习惯了,自打年前将战略计划商定的差不多的时候,这老家伙就一口气要五个军的编制。
那可是八万人啊!
多了八万军队,后方需要的民夫,起码得增加十五六万。一来一去,那就二十五万左右的劳动力用来作战。
再加上原定计划内出动的十个军,以及所需要的五十万民夫。
为了这场仗,国朝要动用百万兵民!
到时候,不只是褒斜道的修建要停,其余地方服徭役的人,也都要加入到后方民夫中,给前线大军运粮。
基本上,整个国家的人,都在为这次战争服务了。
而自己,也将宝全压在上面了。
这个赌博,太冒险了。
“不行!最多两个军,再多民夫够不够用不说,粮草肯定不够!”
第1081章 褒斜之行,祈平硐道
正月刚过去,朝廷便面向全国各郡,发布征兵告示。
诏以诸县邑,各自选拔兵员一百五十人,二月前征召完毕,五月内必须抵达蓝田大营。
同时,先前随大军参加伊阙大战的蓝田军,正式更为第十一军,以京畿守备军副将第五儁担任军将,其余将校由大将军府调派人员补任。
二月初,关中各地新征募的将士,抵达蓝田大营,开始作训。
月末,褒斜道建设兵团军将张成得到长安诏命,立即率主力人员启程前往凉州。于褒斜留下马均等大匠以及八万余人,继续修建硐道,以及维持最后的一段主干修建。
三月初,关中一批粮秣运抵凉州郡治冀城,且自褒斜起、陈仓、陇县、略县等地,皆有粮秣储备,以为供应建设兵团人员。
月中,凉州新募将士,出陇关,直奔陈仓。
而益州各郡县的新兵,亦是抵达汉中南郑。
望着眼前的南郑城,以及城内外广袤的农田,正昂不禁叹了一声:“汉中王虽好道,亦无大志,然能力非凡啊!”
身旁同样骑着马的焦璜,却是笑了笑,言道:“正兄,汉中有今日之繁荣,乃是陛下之功,国朝之故。”
“非也,若无汉中王打下基础,张府君何以短短时间,就能将汉中治理于此般境地。”
“嘁~正兄这就不明白了。璜以前亦随家父往来汉中多次,五年前的汉中可不是这般。人人心向天师道,而汉中王、卫将军等人,对教众甚是宽容,亦多赏赐。故而,汉中百姓,大有荒废耕地,不事生产之者。所食者,皆汉中府库也!”
出身益州大族的焦璜,显然比正昂要知道的多。于是,继续说道:“唉~也正是因为如此,天师道教众,深感汉中王之恩,每逢与安乐公交战,必奉之死命,遂胜多败少。然汉中又每每因粮秣不足,无力趁机南下,僵持甚久。”
待到焦璜说完,正昂便凝眉问道:“焦兄消息广通,那现在朝廷是如何将汉中治于此乎?”
“正兄可不之情,早在陛下封汉中王之时,汉中王便已是命汉中各县邑官长,学以国朝之制,用于地方。再加上朝廷当时也有意和平兼并汉中,不仅派人来帮忙,连陛下都时刻指导汉中的内政。汉中,早在三年前就有这番场景了,不过某也没想到三年后的今天,南郑城居然有这么广袤的耕田。”
“其内缘由,也许得益于褒斜道的修建。”
正昂思忖了片刻后,便开口言道。
“好了正兄,不说这些了,今晚就在南郑扎营了。稍后,吾二人还得拜访一番张府君。”
焦璜摇了下头,懒得去考虑这些,于是和正昂说道。
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提示道:“正兄,见了张府君,可莫要提天师道的事。”
“嗯?这是为何?”
正昂有些不理解,天师道也是有三把手的,汉中王自然不用多说。而卫将军张卫、汉中太守张愧,都是天师道的主要人物。
焦璜瞥了眼四周,身体微倾,靠向正昂,小声道:“某刚得到的小道消息,朝廷已经正在整改天师道了。现在咱们称呼的天师道,就是陛下赐予正一教的新名。保不齐啊,张府君要不了多久,也得去长安了。”
“嘶~焦兄,缘何汝消息那么灵通。这等事,某可从未听人谈起过。虽说日常也有所思,陛下早晚都要点明下汉中王。可帝王心意,何其难测也!”
“嘿嘿~犍为指挥使可是某兄弟。不然,汝以为某能带着这近万号新兵,往长安去吗?这么好的差事,多少人想要挤破脑袋往里钻呢。”
“嚯,怪不得,那昂可算是托了焦兄的福了。”
“好说好说。某家里人现在应该也快到长安了,到时候打点一番,再不济也能当个校尉。正兄,可有意一同在军中谋出路?”
“到长安再说吧,昂想多走走多看看。”
“没问题。”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很快,这支数千人的队伍,就抵达预定位置,安营扎寨。
而焦璜和正昂两人,领着十来骑,奔进城内,拜访汉中太守张愧。
作为汉中的地头蛇,焦璜和正昂两人路过,肯定要见上一面。更何况,调查司那边虽有朝廷要整改天师道的消息,但无论如河汉中王还是大周的王。即便是陛下,也肯定会给张氏几兄弟加官进爵,来作为交换。
此时,不说交好,谋个熟面,对于日后也大大有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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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焦璜等人再度启程,往北面走过了褒中,就正式进入褒斜道了。
早就听闻褒斜道的修建规模极其庞大,光民夫就动用了二十多万,再算上那些负责运送粮草的,起码也得个四五十万人了呢。
那些往来关中、巴蜀的商人,一个个将新修的褒斜道,都快夸上天了,自己心里也很猎奇啊!
当晚,过褒中,于城北三里扎营。
安渡一夜后,数千巴蜀将士,正式进入褒斜道的范围。
然而,似乎有点让人失望。
焦璜望着前方道路,密密麻麻的人散布在山道前,似乎在......挖土。
看起来人是不少,这一眼瞟去,漫山遍野,少说也得个几万人左右呢。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全军都没法通过了。
来到军前的焦璜,看着修路的民夫,再看看道路,不禁皱起了眉头。
什么啊~
原来那十几米宽的路,硬生生被这帮家伙给挖光了,还向下又挖了一尺多深。
所料不差,应该是打算新修的路了。只不过,这里面到处都是人在向两边挖土,自己带领的兵马还怎么过啊?
“让人过去问问,能不能让出条道来,误了期日,老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焦璜当即冲着跟在身旁的兵卒吼道。
别人不着急,自己着急啊。鬼知道这些民夫什么时候,能把这段路修完。要是一直堵着路,拖上十天半个月,累死自己也没办法如期赶至蓝田大营了。
“诺!”
.....
等待的时间不长,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士卒就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将军,对面校尉说,要我们等上三天。三天后,路基就平好了,到时候才能过。”
士卒附耳在旁,小声的跟焦璜说道。
焦璜眼珠子一瞪,当即骂道:“放屁!”
喝完,也朝前走去,对面那几个人,应该就是负责修路的官了。
“在下焦璜,奉益州布政使任使君之命,率新募兵丁,赶往蓝田大营。兄弟,某帐下也就九千人左右。要不了一日的功夫,就能过去。”
焦璜遂以的抬了下手,冷目盯着对面几人环绕中的一人说道。
那人摇了摇头,言道:“一日?焦兄,不是在下小觑,某身后二十多里,都在修路。一天的时间,汝部真过不去。某光是派人禀报师帅,师帅再派人通知各部让道,就得半天的功夫呢。”
“误了期日,某掉脑袋,汝也脱不了干系!”
焦璜丝毫不跟这人摆理,直接说道,满满都是威胁的味道。反正依大周律,自己误了行军期日,落个误期不至的罪名,不掉脑袋,也得服个三五载的刑役。而他,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一样要服刑役。
不过,没人是好欺负的。
更何况,也不止是他焦璜有期日啊。
“哼,某奉命于六日后,要挖成到褒中的路基。某误了期日,汝也一样别想好过!”
“嘿~咋滴!”
焦璜虎目一蹬,手一把搭在腰间的剑柄上。
“哼,吓唬谁呢!”
对面亦是一横,抓住腰间剑柄,与焦璜对视。
....
两人互瞪片刻,谁也不肯服输。
站在焦璜身后的正昂,暗叹一声,摇着头走上前去。
来到两人中央,抬手示意二人莫要动怒,又言道:“二位稍安勿躁,某有一想。不若这样,白日修路,晚间吾部通行何如?”
说完,正昂目光看向焦璜,使了个眼色。
焦璜冷哼一声,手松开剑柄,转身离去。
而正昂又看向建设兵团的校尉,校尉倒是有些礼节,冲着正昂说道:“便依先生之策,不过吾等酉时停工。酉时后,汝部方可通行。”
“劳烦校尉了,还请校尉遣人通告其余各部,免得惊了诸位兄弟。”
“没问题。”
......
于是,焦璜黑着脸,硬生生等到了日落西山。
酉时刚至,便迫不及待的招呼各部起身,准备赶路。而对面的建设兵团的人,也是纷纷收拾物什,朝着北面的营地而去。
近万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巴蜀新兵,很快就赶了三五里地,见到了另外一幕。
前面一片平坦的空地上,立着一座庞大的营寨,一队队建设兵团的人,依次进入营寨。
而营寨前....
一条足足有四五十步宽的大道,印入他们眼中。
当然,这条所谓的路,也只不过是挖出了路基,打平了其间的碎土。可能上面还会铺设别的,但基本的轮廓,就足以颤动人心了。
四五十步宽的路?
贯穿成都城的南北、东西两条主干道,也只有二十步宽啊!
这....真的还是他们从小听长辈说到大的褒斜道?
记忆中的褒斜道,都是羊肠小路呀~
焦璜亦是不禁咽了下口水,自己也的确没有想到,新的褒斜道居然有这么宽。
自打褒斜开修以来,很多商人、行人都改走子午道和阴平道了。因为褒斜正在修路,只有那些并不着急的商人、行人,才会仍旧选择此道前往长安。
那些人只是说,路很宽,很平,很结实,也说硐道之壮阔一言难尽。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继续前进!”
“诺!”
踏上还未完成的褒斜大道,九千余人的队伍,立即分成三个纵队,齐头并进。
因为,道路太宽了,足够容纳三个纵队一起前进。
队伍的长度缩短了三分之二,这行进速度,自然也是快上许多。
不过一个时辰,就来到了南山南麓的山道口。
到来这里,褒斜大道,徒然窄上许多,可仍旧有十余步宽,大军只需要恢复原先的单纵队,就可以继续行进。而不必再像数年前,还得再度拉长队伍。
山道的平坦度,和方才走的路,差了许多。
趁着火把提供的亮度,仍可看到道路两侧人为扩宽的痕迹。
而这一行,就是十余里,直至天亮。
刚刚好,焦璜所部,也来到了第三座建设兵团的营寨前。
于此,在和此处的建设兵团的几名校尉商议一番后,他们得以在营寨内休息。而建设兵团人员,则拿着工具,继续进行着褒斜大道的修建。
........
又是一夜行军,焦璜通过了这段正在维修的道路,来到了已经修建完毕的褒斜道。
山道还是十余步宽,上面垫了一层白石、沙土、石子混合而成的物什。用人力,一点点夯平后,又使牛马拉着圆滚滚的石碾,轧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现在....
“铛!”
焦璜牙口一紧,握着环首刀的手掌猛然颤抖着。
而后,惊讶的看着路面上一道几乎可以视而不见的痕迹。
这也太硬了吧.....
试了下路面后,焦璜便回到了战马上,摇着头和正昂感叹着褒斜道的厉害。
但,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当焦璜看到栈道上的修建工程时,更是眨巴着眼睛,不敢置信。
一块房屋大小的凸出山体,在一声巨响中,化为一片碎石,洒入褒水,荡起一片片水花。而站在两侧的建设兵团将士,应声爆发出一阵阵山呼海啸!
一名名建设兵团的将士,挑着两筐碎石,不断的从栈道上走下来。
紧紧牵着栈道的山体,被掏出一个个窟窿,最后将会汇聚到一起。
一连走了十日的夜路,全员无一损伤。
对于出身巴蜀的将士们来说,这也是很大的震撼之一。
从小到大,谁都知道巴蜀前往关中的褒斜道最好走,但也不好走。白日行走,如若不小翼翼,也有坠崖的危险。往年间,每年都得有不下二三百人,坠崖而死。
听说,当年朝廷大军南下的时候,走褒斜道也摔死摔伤不少人。
而现在,他们夜间行军,却无一损伤。
当穿过真正的硐道时,所有人反倒是更加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头顶上堆积的山体,轰然塌下。
突然....
后面一阵响闹,吓了焦璜一大跳。
匆忙命人查探后,才知道原来是将士们发现支撑山体的是铁。
铁?
焦璜看着身旁不过两尺的墙体,黑不溜秋的很难让人发现什么。而且,硐道内的灯火,也不是很亮,自己一直以为是巨木,又或者是铺路的那些三合土呢。
谁成想,它们居然是铁汁浇筑!
抚摸着那铁壁,回头看了眼后面那丁点明光,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进入硐道前那面石碑上所书。
祈平硐道。
高一丈九尺,宽一丈八尺,长三百六十二步余三尺。
三百六十步铁壁?
这......
第1082章 蓝田大营
四月底,焦璜正昂二人,带着九千新兵,进入京兆尹辖境内。
而后,先抵长安,入大将军府报备。待得到大将军府授下的关防印信后,焦璜才得已继续南下,赶往蓝田。正昂则是留在了长安,因为他想看看数月后的科举盛事。
作为一位刚刚二十岁的益州士子,正昂的运气并不是多好,或者说益州的士子运气都不好。
今年,是大周拿下益州的第三年,也是大周第二次科举射策。
但是由于益州刚刚并入,除了那些于平定益州有功的巴蜀人士子弟外,其余人都没有机会得到特许,进入上林学宫太学院亦或是关凉郡学,正昂亦不在此列。而且,大周科举制度,只有各郡县中的学生才能参加。
等到益州各郡的郡学建设完毕,广面招生的时候,他正昂已经超过了年龄要求。
没错,直到今年,益州各郡大学的建设,才刚刚完成,甚至学官教习都没有配备齐全。至于县学庠序的铺设,才完成了成都平原这一区域。其余地方,皆因遥远道路不便山林阻隔,使得铺设难度异常困难。
正昂很是不明白,为什么朝廷对上学有着年龄限制!
自己超过了入郡学的年龄,也就代表着日后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参加科举。和自己相同命运的人,又何止千人万人。
心中的疑惑和诉求,正昂也不知道该找谁来说道。只好来长安看看有没有其他机会,比如进入诸府寺署衙。
顺便,也能满足下心中小小的愿望。
即便不能参加科举,但自己也要参与到这场科举盛事之中去。
于是,长安又多了一名在各府寺投递名帖的巴蜀士子.....
——————————
五月中,焦璜终于来到了蓝田大营。
依常理来,从长安到蓝田,再怎么着也不会用上半个月的时间。可,焦璜确确实实走了拖了半个月。
路上那数不尽的关卡,就少说耽误了一两日的功夫。
这也就算了,到了蓝田大营前面的蓝田县,更是全军被要求驻扎在此。然后先是御史来查,接着又是宪兵,最后连调查司都一个挨一个的检查兵员。
这些所谓的检查,其实就是调查新兵身份。虽说耗的时间不短,也搞得人心惶惶,但效果很明显。
九千人中扒出了十二个细作,其中三人是南中雍慎的奸细,五人是刘琦的奸细,其余人都是赵国的细作。
这些低级细作的用处可不少,能够帮助调查司揪出更多的敌人细作密探。
其次,调查司也顺手安排了几十号人,又收录了四十多名探子,插入军中。这是最为重要的事情,没有密探监察军中部曲,陛下又怎能放心。
而和调查司有点关系的焦璜,更是调查司第一个寻上的伙伴。
于是乎,暗中加入了调查司的焦璜,顺理成章的内定为第十二军乙师副师帅,比他自己预想的还要高出一级。当然,爵位就得看自己的能力了。
进入蓝田大营,焦璜也是被这壮观的一幕,震撼的片刻。
早就听说蓝田大营的规模非常大,是朝廷训练新兵的主要营地,负责供应各军兵员以及补充兵员。
但今日一观,当真是恢弘壮阔。
营地内到处可见奔走的将士,也能见到一队队的新兵,在几名教员的呵斥下,训练队形。更有不少配戴上织宪字袖章的宪兵,在营中转悠。但凡看到有不规矩的新兵,就是一顿训斥。
一连穿梭过十三个营寨,焦璜来到了一片空营之中,大约有十几座的样子。
“就这吧!左侧这十个营寨,就是尔等益州新兵暂时的居所了。等到大将军府正式调令下来,会分配诸军,重划营垒。”
带着焦璜的一名军吏,大手一划,将十个空寨,分给了益州新兵。
“兄弟兄弟,璜冒昧问一下,吾等益州兵会划到哪一军啊?”
焦璜掐着笑,踱步到军吏身前。
军吏摇了下头,低声说道:“听说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有小道消息说,大将军府那边会把所有新兵打散重组,不再像以前那样依州里郡县乡亭什伍来划分了。”
“啊~!”
焦璜眨了下眼,出了下神,有些意外。而后,抬手谢道:“多谢兄弟了。”
“等到明天再说谢谢也不迟!”
“嗯?兄弟此言何意?”
“嘿嘿....从明天开始,某就要带队训练尔等益州兵了,可莫要让某失望啊!”
“......”
————————————
一口气从益州赶到关中蓝田,林林总总走了两个多月的路,要说不疲倦那是假的。
于是,在进入营寨后,焦璜当即倒头大睡。
其余新兵,收拾好睡铺后,亦是放了羊,各忙各的,状态非常松懈。
夜深.....
“咚咚咚!”
不知何时,焦璜听着耳边吵的烦人的鼓声,不禁眯开了条缝,瞥了眼外面。可总感觉天还黑的厉害.......
突然,焦璜一跃而起。
使劲紧了紧眉目,深呼吸几口,从榻上下来,开始穿戴衣甲。
差点给忘了,现在可不是在行军的时候,这可是在大营内,要是刚来的第一天就被冠了个点卯不到,那就麻烦大了。
待到焦璜出帐,其余将士也都迷迷糊糊的钻了出来,在营内四处散漫着,不知道为啥击鼓,更不知道为啥要在大半夜击鼓。
焦璜看着高悬夜空的明月,也不禁暗叹了一声。
这应该就是训练之一,参军前自己早就打听过蓝田大营的训练,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就一个严一个累。
“列队,别站着了,速速列队出营。”
“去,告诉其他九个营寨,速速列队出营,谁敢耽搁,某便砍了谁的脑袋!”
“诺!”
焦璜冲着身旁的新兵,大声的吼道。
很快,自己所在营内的将士,便列好阵型。大家伙虽说都是新兵,但每年农闲都要集中操训。
“出营。”
“诺!”
近千人列着队,逐渐走出营寨,朝着鼓声传来的方向行进。
而后面的九座营寨的将士,也依次缀之。
到了营内校场,焦璜才发现早就有数不尽的将士,在校场中列阵。还有更多的将士,从四面八方涌入校场,排列队形。
焦璜选了个最近的位置,带着手底下的这九千多益州新兵,列队在校场最西侧,与东侧的部队连接成一体。
夜色之下,宽阔的校场之中,没几个人知道这里到底聚集了多少士兵,更不知道缘何深夜聚军。
但没有人敢私语议论,整个耳边除了鼓声依旧外,便是连绵不绝的踏步声。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夜色,也清淡了许多。
“肃静!”
“肃静!”
一阵阵齐喝,传遍了本就宁静的校场。
其内,黑压压的人群中,更加寂静。
“大将军府告诸将士!即日起,蓝田大营所有部曲,进入战时状态,军中律令,由常时法令,更为战时法令。望诸将士谨记于心,勤于操训,以备大战,莫要以身犯法!”
“另,大将军府军令,第十二军军将贾逵贾军将,第十三军军将裴羲裴军将,将于三日后,携诸将校,抵达大营。蓝田大营所有将士,务必严守法令,遵循将令。旦有违令者,一律枭首示众!”
两条军令一下,焦璜心中也不禁咯噔起来。
战时法令,可比常时法令严苛多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了脑袋。看来,过几日要小心些了,免得有人给自己下绊子。
对于这一点,焦璜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人生地不熟,刚到长安,就接着调查司的力量,内定了一个副师帅的位置。当然,其中也可能有阿翁的功劳。
但是,国朝总共就扩编了两个军,莫说师帅校尉,军候都有一大堆人拼尽力气,想要钻进来呢。
“散!”
随着一声大喝,金锣应声而起。
听到鸣金,校场中的新兵们,也都明白可以离开了。
各部曲还是按照原来的队形,依次离开校场。生怕搞混了队伍,以乱军之罪掉了脑袋。毕竟,从大将军府告令传达到众人耳中的那一刻起,蓝田大营就是战场了。
回营后,焦璜便睡不下去了。
因为夜色已经很淡了,要不了一个时辰,夜色就会散去,到时还得再起来集合。
果不其然.....
鼓声在一个多时辰后,传遍了整个蓝田大营。
没休息好的新兵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走出帐篷,重新排列的队伍,也显得很是懒散。
待到鼓声落下后,几名军吏带着二十来个宪兵,进入焦璜所在的营寨。
焦璜眯了眯眼睛,看向打头的那人,正是昨天白日带自己入驻营寨的那名军吏。不过,此刻军吏脸上满满都是严肃。
目光扫了眼列队的近千人,军吏冷哼一声,喝道:“在下第五昂,于教导校任队率。从今日起,某便是尔等教官,某身后几名弟兄是为尔等教习。诸君方来乍到,昂先为诸君接风洗尘。”
“三军听令,全副武装,跑步出营,向东行军三十里,就地宿营。”
焦璜一愣。
随即回过神来,应声道:“诺!”
然后,回头冲着将士们吼道:“都动起来!快!”
一群迷茫的新兵们,在两名暂代军候的带领下,开始朝着寨外跑去。
而第五昂看着这些新兵蛋子,不厚道的笑了一下。随后,安排两名教习在前带路,两名教习和宪兵们于中监督行伍。自己则和另外两名教习,缀在队伍之后,防止有人趁机逃跑。
倒不是信不过这些益州新兵,而是做的多了就习惯了。
从寨内,跑到蓝田大营,许多益州新兵还没感觉到什么。但一口气跑了近十里后,九成的人都累的直吐舌头,队伍也散散乱乱的不成样子。
偏偏那些宪兵和教习们,在一旁还拿着棍子,时不时赶着他们继续跑。
未到目的地,所有新兵都顶不住了,或是互相搀扶着前进,或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点点的挪腾着。
而宪兵和教习,却依旧闲庭信步的走着,还有力气嘲讽他们的无能。
焦璜也有点顶不住,摁着俩膝盖,刚弯下腰喘了两口大气。旁边的教习就走了近前,手中的木棍,直戳在焦璜面前,满满的威胁。
焦璜抬起头,看着这个家伙,有点来气。自己可是内定的一军副师帅,遭这种罪也就算了,还得被汝一个小小的教习威胁,成何体统。
“砰!赶紧起来,继续前进!”
不等焦璜发火,那教习就是一木棍拎在焦璜背上。
“吾...”
焦璜差点被打岔气,挺起胸膛,瞪着眼前这家伙,杀心大气。
“焦兄,看什么看!在蓝田只要是参训之人,都得听吾等教导校之号令。”
不知何时,第五昂突然出现在焦璜旁边,怒斥了一句。
焦璜回过头来,见是第五昂,也不再搭理那小教习。而是紧紧盯着第五昂,言道:“兄弟第五氏,想必应该是第五军将的子侄吧。”
“不错,家父正是第五军将。所以,焦兄还是听昂一句。不说汝现在还未正式受职,便是受职之后,也要参加操训,还是得听某的。这一点,便是即将到来的两位军将也管不着。什么时候,尔等出了蓝田大营,某便管不着了。”
“第五兄,莫非只有军将不用操训?”
“那倒不,从大将军府来的人都不用操训。”
“........”
焦璜目光一怔,从大将军府来的都不用操训,那凭啥自己一个副师帅,就得操训啊!
也许是看出了焦璜的不服气,第五昂又笑着说道:“安心,大将军府只会安排军将副军将以及师帅。所以呢,焦兄汝无论如何,都要参加操训。”
“凭啥师帅就不用操训?”
“因为人家都是打了几年仗的人了,还用和焦兄这般没上过战阵的人一块操训吗?”
“某.....”
“别磨蹭了,赶紧前进。焦兄汝作为这九千人的临时统帅,现在居然落到了最后,如此怎么领军!”
“.....”
焦璜脸一黑,扭过头来,抬步就走。
什么鬼东西,自己都当上一师副帅了,居然还要跟手底下这群人一块操训!
看着焦璜再度启程,第五昂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自己当教习教官也好几载了,以前还好,军中副帅及以上的军官,都是朝廷直接派下来接收部队。最多也就对付对付那些校尉,但放在蓝田大营,校尉真不算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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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3章 三军尽出
五月、六月、七月.....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值于次日,蓝田大营内训练了将近三个月时间的各州新兵,正式由大将军府授予军旗。
其中亦是包括了去年临时组建的蓝田军,于今日也正式成为大周野战军的编制之一。三支新编军队,皆是一万六千人的正常编制。由第五儁出任第十一军军将,原武关都尉韩武出任其军副将。由贾逵出任第十二军军将,由大将军府司马李异出任其军副将。由裴羲出任第十三军军将,由皇甫坚寿出任其副将。
两个军,就是高诚给予贾诩的答复。
扩编五个军,大周根本承担不起。就这两个军,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毕竟,关中益州还是比不上中原的人多,就那么青壮,都去当兵了谁来种地,谁来做工。
总参寺针对于赵国即将南下的战略部署,又是重新规划了一遍。兵力达不到原先的要求,只能调整推翻重来,不断的在沙盘之上演示,而终确定下来方略。
于今时,不仅仅赵国在动员全国兵力,连大周也几乎是同样的行径。无论是南面的楚国、刘琦,还是东面的曹操,都心惊胆战的看着那传来的一道道消息。
尤其是曹操,齐国正顶在风口上,赵国的战略目的早就确定先攻齐国。可偏偏旁边还有个周国渔利。
这一仗,自己败了,周军必然东出河洛之地,亦或是并州之地。自己若是胜了,说不定周国有可能连自己也一并收拾了。
因为,连自己都没有绝对的信心击退赵国。即便苍天佑护,击败了赵国后的齐国,也必然没有能力再打一场倾国之战。
齐国国都昌邑,已是一片冷清。
春耕过后,齐国所有的青壮男子,几乎都被组织起来。选其健壮,临时扩编三军,择其老弱,负责镇守地方。
短短数月时间,齐国就多出了六万余兵力。虽说都是新兵蛋子,但在冷兵器时代,六万新兵用好了,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此外,便是粮秣的积储。
齐国使者、商旅往来他州,就图一个购买粮食、兵甲。大批的钱财散了出去,全力在最后这段时间内,加强自身的实力。
而周国自是开开心心的卖给了齐国三百多万石粮食,来帮助齐国消耗赵国的实力。
不同于自家陛下,周国百官基本上没人认为齐国能挡住赵国的兵锋。虽说齐国在扩军之后,也有二十万多万军队了,但双方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赵国占优。
最关键的是赵国还有不少的骑兵部队,在中原这等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发挥空间太大了。
所以,能临时增强齐国的实力,对于大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齐国的盟友楚国,大成皇帝袁术,也是对赵国心怀极度的不满。
趁人之危,卑鄙小人,无耻庶子,焉有德行据有中原!
于是,楚国再度把刀子拎了起来,由楚国太尉袁胤担任主帅,新晋大将军刘勋担任副帅,聚集了车骑将军桥蕤、卫将军乐就、大将陈兰、俞涉、陈纪、雷薄、刘详、黄夲、荀正等人,率领十万大军,进驻长社北十里,威胁赵国河南郡新郑。
另外一位帮不上的忙的盟友吴王孙策,也派遣使者聊表心意,示以吴国必与齐国共进退,抵挡赵国南下,而后奉上刀矛三万余,箭矢二十万。
可惜,这点东西老曹是真看不上眼。
刀矛都是旧的,而且混杂不堪,很可能是孙策平定江东的缴获。这些破旧玩意,连徐州陶谦留下的存货都不如。
至于箭矢,徐州郯城府库多的是!
若真是有心,还不如送几十万石粮草呢!
齐国风风火火的拉拢盟友,寻求援助,全都在赵国刺奸司的眼皮子底下。
看到齐国打定心思要拒己于外,赵王袁绍也不甘示弱,派遣各方使者,往天下势力而去。同时,大肆征召民夫,转运粮秣,调度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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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8年,周明武六年,大汉昭宁六年,八月十二日。
河北邺宫,赵王袁绍上奏汉天子,请命南下,讨平中原诸侯,戡平天下,恢复汉室江山。
大汉天子刘辨准其奏,命有司拟讨伐逆贼伪齐诏书,赐赵王绍天子虎符、节钺、旌旗,号令天下兵马,领兵伐齐。
赵王绍承受名器,回赵宫。
次日,以赵王掾属陈琳作笔,书讨贼檄文《为赵王檄豫州文》,遣骑使散布天下。
两日后,八月十五日,云集邺城的十万赵军,在赵大将军颜良的率领下,祭祀蚩尤,校武誓师,开拔西往河内,欲先入洛阳。
十六日,于邺城南,汉天子刘辨率百官群臣,典校禁军,为赵王绍大军践行。
而后,袁绍率幕府掾属、赵宫诸校、仪仗及三万河北精骑,挥师西去,紧随颜良大军之后。
同时,东南青州平原郡,由赵王三子尚,以侍中、汉征南将军、持节,引领诸将,于平原城外誓师。即,引河北精兵五万,挥师南下高唐。
此外,赵王以审配坐镇后方,督导三州民夫,转运粮秣。
于是,颜良大军方至朝歌,袁绍所率精骑于淇园,随后民夫便自此而及邺城。旌旗、甲兵,连绵二十里。民夫、车马,及百余里。
黑山之下,尽是豪烈赵儿。
不止此,自幽州、冀城诸县邑,官道之上,皆是民夫、车马接连相行,遂往邺城。
......
八月二十日。
齐王曹操收到中书校事密报,赵王已发大军,挥师南下。
看着手中密报所言,袁绍和赵国大将颜良,率步骑不下十五万,经河内去洛阳,必是与文丑合兵,而后来攻。
十五万人,再加上河洛一带十万左右赵军,那就是二十万大军。这其中,虽说有两万楚国降兵,但是赵国将主力尽至于此,莫非是放弃了青州那边的攻略?
自是不可能!
当曹操收到来自于禁的奏报时,心中却是大松了一口气。
平原有五万赵兵南下高唐,看来赵国的计划还是没有改变。不过,区区五万人,想来文则应该能应付的过来。
倒是河洛的二十万赵兵,怎么对付啊!
赵军南下后,曹操虽然没有对付袁绍的头绪,但心情委实缓了一大口气。先前那种厚重的压抑,让人直喘不过气来。现在好了,该来的终于来了,是胜是败,就看后面的这场大战了。
八月二十五日,赵军抵达怀县,自此开始渡河,进入河南境内。早就收到赵王命令的文丑,已是率军五万余人,在荥阳一带静候。大河上铺满了浮桥,等待的就是邺城主力兵马的到来。
同时,昌邑城外,曹操誓师出兵,领大将曹仁、曹洪、赵俨、臧霸等人,率新募兵马六万余众,开往陈留一线。
此外,又命人抽调青州于禁帐下的虎豹精骑以及两万精锐,回师昌邑,随时等候军令。
再责人传达楚将袁胤及楚帝袁术,寄希望两军合兵一处,共同对抗来势汹汹的赵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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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长安。
夜晚下的长安城,还是如同平常那般,灯火通明,丝毫未受到天下舆论的波及。
即便是大汉天子的讨伐诏书,以及赵王袁绍命陈琳书的讨贼檄文早就传到了长安,但身处长安城内,却根本感受不到那种大战来至的压抑。
反倒是那讨伐诏书和讨贼檄文的到来,让长安周围聚集的十余万精兵悍将,鼓噪四起。引得长安周遭百姓,时而跑去围观。
毕竟,那可是数万大军,在长安南面广阔的空旷地上,实打实的排兵列阵,演练军团合战。
以往,老百姓们哪能见到这么一出!
不少人担心这么大张旗鼓的演练战阵,会让赵国的奸细探清国朝大军的详细。然而,高处庙堂的大周君臣,却是丝毫没有半点担忧。
军制改革以来,大周各军的战斗力都是有目共睹。相比起以前的部队,战斗力更加强大。但也不是没有缺点......
军制分明,部曲详细,也更加有利于敌方探子搞清所以。国朝就这么多军级编制,一个军就是一万六千人,只要知道有几个军,就能晓得大周有多少兵马。
太透明了!
不像赵国那般,依旧沿用以前的部曲军制。有的部曲可能有一校兵马,其中一千人、一千五百人乃至两千人不等的都有。而有的部曲,可能有更多的校。再加上数都数不过来的将旗羽帜,想要搞清楚赵军具体有多少兵马,非常困难。更多的时候,周军斥候只能大概估算对方的兵力。
齐国倒是好上不少,因为学了国朝的军制。不过,曹操似乎早就看清这一点缺憾,同是一军,但师、校的数量,多有更动,也导致有的军超过两万人,而有的军可能连一万五千人都不到。
然而,久久考量之后,大周还是放弃了对军制再动手脚的想法。
无所谓了.....
编制透明化,虽说让敌方的探子得了些便宜,但大周才是最得利的啊。透明的编制,更加有利于主将统筹兵马,也让国朝百姓对军方的认知很清晰。
再者说了,编制再混乱,兵力在那搁着,每天吃食,总得有那么灶坑。两军对垒之际,只要斥候得利,双方都能很快的摸清对方兵力。
所以,就在这长安南,百姓们兴致勃勃的点评着在空旷区域演练战阵的朝廷虎贲。
而朝廷也仗着此番演练,使得百姓们暂时忘却了大战的到来,使得周国上下,并无多少紧张。
未央宫内。
高诚召来了文武诸将,听着郭嘉的汇报,众人面色都有些严肃。
“赵国怎么多了这么多兵力?有些超乎吾等的预料了!”
郭嘉说完了两军具体详情后,贾诩就揪着白胡子,皱着眉头,暗含忧色的说道。
严颜冷嗤一声,说道:“不出所料!齐国都大张旗鼓的征募新兵,赵国岂能无动于衷。若是还按照先前吾等预估的二十万赵兵,可能袁绍此此南下,连昌邑城都看不到。”
“哈哈哈.....大将军所言甚是。齐国原本就在陈留一线布置了近约五万余人,再加上各地郡兵和新兵,也有是十二万之多了。若是坚守城池,二十万赵兵死个干净,也拿不下陈留城。”
徐荣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对面的阎象不自禁的点了下头,而后问向贾诩道:“文和,如今赵、齐两国兵马,都有些超出预估。原定计划,是否还可行?”
“这没问题,赵国出兵越多,说明晋阳、冀州一带留守的兵马就越少,胜利的机会也就越大,更利于吾等。某只是担心,齐楚主力兵马,在赵国的优势兵力下,能抵挡多久。若是旬月为赵所破,袁绍派兵回援,恐怕后期部署,有些麻烦。”
“赵国南下,肯定是百般提防着吾大周。调查司那边,也得到了赵国使者前往步度根的消息。只不过,现在还在并州、上郡一带搜索其踪迹。步度根那边会不会出兵攻吾关中尚未可知。”
郭嘉插口一言。
高诚摇了下头,说道:“应该不会。步度根不是傻子,他就算是想要攻打吾大周,也一定会等到朕与袁绍大战之际,伺机而动,坐收渔利。而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陛下,那吾等何时开始?”
“何时?”
听到贾诩一问,高诚也竖起眉,沉思了片刻后。
“那便今夜吧,依原定计划,立即行动。”
“臣等遵命!”
殿内十几人当即起身躬身应命。
众人散去后不久,数不尽的信骑,就从长安诸门而出,奔往四方郡县,传达朝廷告命。
次日一早。
长安城南第五军、第八军、第十军、第十一军、第十二军、第十三军,六军各部出营集结于霸水西岸,等候着陛下及百官的到来。
徐荣、周瑜、吴懿、第五儁、贾逵、张猛六人,伫立在帅台上,拄剑静候。
很快。
高诚帝驾,自霸门出,抵达霸水大营外。
皇后、太子、大将军、丞相、九卿、诸寺、百官,悉聚于此。
而后登坛拜将,高诚亲授徐荣虎符、节钺、旌旗,使其以大都督职,节制诸将,亲率六军之兵,出函谷、陆浑,攻略河洛。
又诏命苏则为副都督,使持节,节制第二骑兵军、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第四军、第六军、第七军等七军步骑,攻略并州等地,诏达即行。
三日后,由徐荣亲率的大军,出潼关。
随后,高诚留太子监国,以丞相辅政,领大将军严颜、总参贾诩、军师祭酒郭嘉、侍中张松、卫尉夏育、光禄勋宋斌,及其下台寺诸要,以宫禁、虎贲、羽林、骁骑、大将军府府卫、缇绮等部曲护持,出长安东去。
御驾坐镇于弘农!
第1084章 天下棋局
八月底。
赵军各部悉数进入河南郡,皆至预定位置。
中军以袁绍所率亲军,及三万河北精骑,坐镇荥阳、敖仓一带,是为中垒。
左垒以大将军颜良,率赵军主力十二万余众,于卷县阴沟水南岸扎营,又大建浮桥,连接身后的卷县、垣雍城,形成一座北跨阴沟水,南抵鸿沟的大营。
右垒以车骑将军文丑为主将,率余下六万余将士,出管城城东三十里,于圃田泽一带扎营,直面中牟一带的齐军主力。
又有大将淳于琼率余部两万人,驻守洛阳,遮掩大军粮道。
河内尚有袁谭率并州诸部,分设险要,谨防周军出河东。
三军布置完毕后,赵军并没有着急进攻,而是大肆征召河洛民夫,修建河洛一带的道路,以及屯积粮秣。
待入九月,曹操亦率昌邑援兵,抵达陈留。
而周军此时却是停在了弘农郡内,似乎在等待着赵、齐两国开战,从而渔利其后。
......
陈留城内。
刚刚率诸幕僚、将校赶到的曹操,根本来不及松口气,便和原驻扎在中牟一带的夏侯惇、刘岱、王忠等将聚议郡府。
厅堂之内,尽是身披甲胄的将校。
曹操也是穿上精致的甲胄,身旁围绕的程昱、陈群、陈宫、娄珪等文官、幕僚也是穿戴着儒甲。
“赵军布置如何?”
曹操直接问向夏侯惇,自己刚到,对于早到了不少时日的赵军部署,还不太清楚。
夏侯惇沉下气,指着中央舆图边划边言道:“大王请看,河北名将颜良,率领赵军主力,在卷县直至鸿沟一带扎营,连营六十余里。而且多布旌旗,末将尚未探清其部究竟有多少部曲。不过,在圃田泽一带驻扎的文丑所部,已经查探清楚,五万人左右。在后方,袁绍大纛在荥阳、敖仓附近,兵力暂时不明,依斥候所观闻,赵军骑兵应该就在这荥阳。”
“卷县、垣雍城、圃田泽、荥阳、敖仓......”
曹操眯起眼睛,小声的喃呢着这几个重要地点。而后看向程昱问道:“仲德,依汝之见,袁绍如此布置大军,所图为何?”
程昱摇了下头,叹道:“尚不太清楚,袁绍当年也曾统兵作战,经历过战阵,却如此布局,委实让人琢磨不透。夏侯将军,最近赵军可有来攻?”
“并没有,从赵军渡河以来,一次进攻都没有发起过。最多也就是斥候之间的交锋,吾等斥候落了下风。”
“意料之中,赵军有战马,吾等少马,斥候很难敌得过对方斥候。”
曹操突然插口一句,目光却是在紧紧的盯着卷县一带的颜良大营,继续说道:“再多派些斥候,务必给孤探清颜良大营的虚实。哼~连营六七十里,这可不是河北名将颜良能做出来的,很有可能是在虚张声势,迷惑吾等。”
“不错,袁绍在荥阳一带的兵马肯定不多。而圃田泽又只有五万人,赵军主力不可能都在卷县。卷县一带,虽说能自原武、酸枣一带,直取东郡或是直逼昌邑,但没什么用。吾等主力在陈留,实在不行也大可退走。赵军南下,不消灭吾齐国主力,又谈何并有中原!”
“公台所言甚是,再者吾等大军在陈留,他颜良想要攻昌邑,也得问问吾等是否愿意。仅凭圃田泽的五万人马,可牵制不了孤。”
曹操冷目注视着卷城,更加确信心中的狐疑。
“楚军在哪?”
陈群突然出口问了一句。
曹操抬起头,看了眼陈群,自己方才心中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而后,目光转向夏侯惇。
夏侯惇手指在舆图上,直指新郑,张口答道:“在新郑,赵军主力入河洛后,刘勋便出兵了,欲先夺新郑,卡住赵军可能南下侵入颖川的道路,扑灭先灭楚国的心思。”
“砰!”
曹操猛的拍了下桌案,喘着粗气,言道:“仲德,速速派曹洪率兵一万,进驻尉氏。”
“颜良是率部攻打楚国去了?”
程昱没有着急应令,此时再心急也没用了。赵国不顾秋收在即,南渡大河,攻略中原,却反而停在诸地近半月。
若颜良真的去攻刘勋,半月时间,昼伏夜出也足够赵兵赶到新郑附近了。
“应该不会差。赵国南下,意在速胜。毕竟,二三十万大军,再加上后方的民夫,赵国百万之兵一点都不假。维持这么多人吃食,赵国再强也撑不了一年半载。就食于中原乃是必然之事,如此又岂会使三军虚度时日。”
陈群拧着眉头,压不住心中的担忧。
虽说自己与楚国袁术有着深仇大恨,但今日事主齐王,总归要考虑的更多。十万楚兵,应该是目前楚国能拿出来的最多兵力了。
自打河洛大败,洛阳失守,张勋战死后,楚军、楚民的逃亡,就成为了天下皆知的事情。十万大军在前,又有两三万人镇守后方,这就是如今的楚国,虚弱不堪。
可不管怎么评价楚国,新郑城外的十万楚军,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对于齐国来说太重要了。有了十万楚军相助,齐楚联军在兵力上,就跟南下的赵军不相上下了。
即便战斗力依旧未必比得过赵军,但坚守不出,赵军也没丁点办法。
只要成功的挡住赵国的第一波强烈的攻势,那么赵国并有中原的想法就会破灭。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赵军举国南下,兵锋正锐。挡住了这一鼓作气,赵军士气必然由盛转衰,那时防守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小。
拖上一年半载,赵国自己都维持不了这么多军队在外作战。
但反过来,若是颜良击溃了新郑外的刘勋大军,那么兵锋正锐的赵兵,势必更上一层楼。而齐、楚两军,都会因此士气衰落,一增一减之间,差距就拉大了。
其次,如果楚国失去了刘勋十万主力大军,那莫说颖川,即便是汝南,赵兵也能来去自如,行似入无人之地。
最关键的是,打废了楚国,赵国或自卷县出兵直击昌邑,或三路合围陈留,或攻取豫南诸郡、徐州之地,形成大战略包围。
无论哪一个法子,齐国的局势都会雪上加霜!
旁边的程昱也很快就想到了这些,幽叹说道:“现在再派兵进驻尉氏已经晚了,不若趁颜良南下,全力先灭了文丑所部!”
“文丑大军有五万之众,圃田泽一带地形虽然平坦,可亦有利于文丑挖掘埑壕。三天前,前方斥候就已经来报,文丑营垒已成,亦是学周兵广布埑壕,层层设防。想要拿下文丑大营,没那么容易。”
夏侯惇皱着眉头,不赞成程昱所言,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文丑大营有多么坚固了。
这些年,楚军和周军交手最多,基本上没赢过。但也从周军那里学来了不少本事,尤其是最简单的挖埑壕。齐军也和楚兵交手多次,自然也能学到这点。可以说,从十年前的封丘大战后,楚兵就越来越难对付。
因为楚军一感觉打不过,就开始挖战壕坚守不出,让人毫无办法。
尤其是去年的陈留之战,刘勋带着八万楚军,硬生生把陈留城外挖了十几里纵深的埑壕,大王来了也是丁点法子没有。
现在大军之所以选择以陈留作为和赵军交战的主战场,就是想要利用刘勋留下的埑壕。
“赵军肯定有所防备,大军主力南下先灭刘勋,又怎么可能不防一手吾等。攻打赵军营垒,实乃下策。”
曹操开口说完,其余幕僚也知道再围绕攻打赵军营垒说事没用了。
于是,纷纷埋头苦思。
“刘勋现在应该还不知晓颜良奔袭于其,必然全无防备,所料不差,当是败绩。诸位,先且说说颜良击败了刘勋后,接下来会怎么做?”
曹操看着众人沉寂,便再度开口,把氛围拉起来。总不能想不到应对方案,就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这样下去还怎么打仗!
程昱率先开口说道:“若是臣,必将兵攻取雎阳。如此,一旦陈留战局不利,吾等无论是退往昌邑,还是退往徐州,都将会受到雎阳的威胁。此外,雎阳向东可取彭城,继而入徐州。向南可攻谯县,向西可配合洛阳赵兵,合围陈留,实乃要害所在。”
“攻雎阳乃是中策,必不为田丰、沮授所用,上策无过于攻汝南!”
陈群摇着头,持有不同的见地。
程昱疑惑问道:“汝南可是楚国根基所在,袁术威望尚存,足以据汝南相守,颜良想要拿下汝南,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说多,只要袁术拖上旬月时间,局势就不一样了。”
“不,仲德兄,汝出身东郡,不知道袁家在汝南的威望。别忘了,如今的袁氏家主可是袁谭,是袁绍之子。很多人,看的不是袁术的威望,而是看袁术在袁氏的地位。然而,赵王好手段,一手偷梁换柱,让袁术措手不及,这也是楚国迅速衰败的主要原因。而且,更不要忘了,袁术逃回汝南的时候,文武百官可是一同跑回了平舆,为何?”
陈群说完,程昱当即怔住了,眨了下眼,有些没想到这一点。
是啊,洛阳都要落在赵国的手中了,结果楚国的文武百官悉数跟着袁术跑回了平舆。看似忠心耿耿,可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是跟赵王有联系的。现在,他们到了平舆~呵!
高明啊!
“唉~田元皓,区区河北名士,慢其实也!”
曹操在侧,听着帐下两位心腹幕僚一言一语,也是不禁黯然垂首。
田丰,也只有田丰有这个本领了!
“田元皓确实厉害,当初王司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瞬尽灭魏晋,何其壮哉。然终究败在了田丰的手上,而今老贼不死,吾等难安!”
陈宫在旁边,更是郁郁言道。
“文长,继续说下去。假设汝南为颜良轻易下之,后续会是怎样?”
在陈宫话音落下后,曹操当即说道,生怕众人的心气,再被摁下一截。
“唉~平舆一下,汝南必然悉数尽降。颜良必出兵直趋徐州,先夺吾等粮赋之地,且能切断吾等与周国、吴国的联络,形成以河北、河洛、徐州包围青兖之势。到时候,没了徐州不断供应粮秣、钱财,吾等纵是有雄兵百万,亦难持三月。”
“此外,其若出雎阳,可能会为吾等所阻,存在一定的不测。但攻汝南,几乎尽在掌握。拿下汝南,中原大地必然四处有人响应袁绍。徐州诸族,只怕也会闻风而降。而下雎阳,说不定还要攻昌邑,可下徐州,吾等不攻自破。田丰,必择于此计。”
陈群坚定不移的说完最后一句。
听完后,曹操本就有些黝黑的脸色,更是犹如滴墨一般,其间亦有阴郁回转。
“呼~”
思索了片刻后,曹操长吐一气,而后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可能?中原四通八达,颜良可以选择的路线太多了,吾等需要考虑到每一点,对症下药!”
“大王,末将亦有一猜想。”
“噢~伯然且讲。”
“诺!大王,臣以为,田丰确实厉害,颜良也的确是河北名将。但,赵军吞并中原,最大的阻力,反而是周国。如今吾等所议,皆以国朝与楚言之,却是忽视了周国!”
赵俨之言,算不上谋略,更像是提醒。
曹操微微昂首后仰了一下,目光看向陈群,问道:“文长以为伯然所言,可否另有别机?”
“不是赵将军提醒,吾等几却忘了周国之存在。听闻周军已有大军屯于弘农,近十万众。其与赵国可谓是三军尽出,其一欲并中原,另一则欲趁机谋利。所以,田丰不会考虑不到周国。袁谭已经回到了并州,便可见之。”
“其次,自晋赵一战,在下却是看出田丰乃大智之人。舍小利而取大利,丝毫不拖泥带水。如果田丰足够果断的话,未必不会放弃太原,坚守壶关、上艾、天井,防住周军攻入冀州即可。而后,全力先下中原。只要冀州不失,夺下中原之后,乘大胜之势,周国君臣也未必会再与赵国交手。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吾等能让赵国流多少血!”
陈群说完。
曹操微微闭上眼睛,叹道:“文长,汝且说说,究竟是田丰、沮授厉害,还是那贾诩、郭嘉更胜一筹?”
“臣......并不可知。郭奉孝乃是颖川名士,少有急智,如今于周国,更显奇才。而贾诩,似乎感觉不到有什么威胁!”
“文长这就年轻了啊,越是贾诩这种人,就越要提防。”
“大王认为贾诩比之田丰更甚?”
“不,是高子明比那袁本初更甚。高子明,比袁本初,更懂棋道啊!”
“而孤,亦必以棋子之躯,覆九州之局!”
前半句,曹操流露最多的无奈。而后半句,彷佛换了个人一般,意气风发,枭姿昂扬!
“末将等愿攘助大王,万死不辞!”
“大王雄姿,臣委以生死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