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宪台
“地方上有所反弹,乃是必然之事。所以,目前暂时不用着急,先把中枢府、侍中台构建好。而且,吾大周的三位布政使,还在收地方之权。上林学宫、太学院也要储备法家人才,慢慢来即可,宜缓不宜急。”
“元常所言不错,这种大事急不来。眼下,局势平稳,国朝有的是时间,来慢慢进行台寺下县。”
高诚亦是叮嘱了几人一语,而后又言道:“还有一事,孤打算改宪兵司为宪台,加其威重。而后,以总参寺、宪台,制衡大将军府。文和,以为如何?”
被指名点姓的贾诩,扫了一眼诸位同僚,正见彼等目光云集己身,不由苦了下嘴角,说道:“大王,尚书台有宪台之称,若改曰宪台,会不会使朝臣百姓有所误会?”
“这个不用担心,骤时下发布告,明言相告即可!”
阎象嘴角一扬,断了贾诩的后路。
自己执政这么多年,每每都在想着如何劝言大王。不曾想,今日大王自有思虑,终于要限制兵权了。
舒坦!
然而,贾诩又岂会轻易退却,禀言道:“大王,还有一事,臣要与大王提一句了。”
“噢~何事?”
高诚看着贾诩,莞尔一笑。
限制大将军府,那就是遮人耳目的词罢了。大周军权最重在于总参寺,无论是大将军府,还是宪台,其实都是在分总参寺的权而已。
所以,贾诩有所不满,也在情理之中。
“大王,先前卫尉卿、光禄勋、杜使君、京兆尹、长安令,寻臣商量了一下,提及能否除去宪兵纠察治安之权。如今,若再设宪台,只怕诸台寺,更会不满啊!”
贾诩说完,便退到一侧。反正,这就是自己能找的理由了,实在推不过去了,也只好从了。反正,没了宪兵,也不算啥大事。
闻言,高诚眉头逐渐皱起。
宪兵纠察长安治安,这事自己知道,也是自己安排的。毕竟,长安这地界,权贵众多,只靠京兆尹的衙役,想要整治太难了。而宪兵则不一样,他们隶属于军方,被他们逮到,管你什么权贵,该罚就罚!
谁不知道,大周的将士背后,有大王的鼎力支持!
效果呢,也极为显著。
可,也的确抢了不少署衙的权利。
但这关卫尉和光禄勋什么事?
“宪兵整治长安,夏育和宋斌有所不满?”
高诚凛着眉头,问向贾诩。
贾诩摇摇头,说道:“夏卿和宋卿对于宪兵治理长安倒没什么不满,不过宪兵司整治的不少权贵子弟,多长于内城,时而都需要在内城走动。前些时日,夏卿长孙,也被宪兵司本部的人给修理了一遭,所以~”
“........”
高诚嘴角一抽,叹声道:“宋斌那小子的崽,也被宪兵司给修理了?”
“那可不,卫尉和光禄勋订下姻亲,走动频多。宋苘和夏缪又是同岁,俩小子自是经常一块玩耍。嗯~时常还会跟着世子一块去游玩。”
“嘶~文和,龑儿也被庞恭那小子修理过?”
一听和自己的崽有关,高诚当即眯起眼睛问及。既然贾诩敢说出来,那高龑个小兔崽子肯定在前阵子闹了事。
“敬之自然不敢有犯世子,不过是把世子送到了蔡师府上!”
贾诩不厚道的笑了下,显然世子殿下没少挨蔡师的训诫。
高诚抚了下额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说的好听,可当爹的有几个狠的下心。更何况,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哪能不呵心护着。毕竟,社稷根基啊~
但同样,庞恭确实管的有些太多了。
想到这里,高诚不由抬头白了一眼贾诩,这个老狐狸......
“那便设宪台,不过宪台从今往后,不得插手地方治安,管好大周一十四军即可!”
“臣遵命!”
贾诩大松了一口气,有这句话就够了,宪台的权利范围,也就彻底被限制了起来。
“不论宪台,还是中枢府、侍中台,都是新设机构,诸卿还须用心行事。其中所需律令、职权等,都要三思而后定,为后世计。”
“大王放心,臣等遵命!”
“好,子乔,汝将离间之计,与诸君言来。说完了政务,总要谈谈军略。吾大周休养生息,可不能让关东闲下来!”
“诺!”
张松秉礼应声,而后深吸一气,面向其余四人,言道:“诸君,松些许下策,若有不当之处,还望诸君指点。”
随后,张松将于太少宫中所献离间计,再度与阎象、贾诩、郭嘉、钟繇四人说道。
话音落下,闻策四人,皆各有所思,考虑着其间妥当。
良久。
郭嘉脚步抬了下,出而言道:“子乔之策,确实大有可行。袁术虽与刘琦结为姻亲,但毕竟楚国还占着荆州的南阳、江夏。二者又疆土濒临,早晚必生龌龊。只不过,行此离间,用时不短,恐怕达不到让关东无法休养生息之大略。”
“奉孝,这还不简单嘛。只要离间计一施,吾等便可如子乔所言,出精骑劫掠河南、南阳,楚国外广而内虚,一年下来,就能让袁术掉层皮!”
“非也非也,文和兄,楚国确实无法阻拦吾等精骑劫掠,但河西、鲜卑怎么办?若如子乔之策,河西也要离间边靖和步度根,到时候张任、公孙续都要驻扎于上郡内,以应时变。如此,吾等也抽调不出骑兵啊!”
“哼,那就用步卒。使大将将三五万精锐,兵函谷,出武关,屯而不打,胁而不进。以吾军之强,以楚军之弱,彼等少说也要屯兵两倍于吾。吾等再适而增之,长久下来,他楚国可撑不过吾大周!”
贾诩老谋深算,张狂四溢。
没办法,大周就是比楚国强!
郭嘉也是眼前一亮,朝着贾诩坏笑道:“文和兄此策绝妙啊!那吾等便以堂堂正正之师,结离间之计,拖垮楚国。而后,西望河西、鲜卑,赵国见此必然南下。关东不乱,吾等难觅良机也。”
“若如此,再让齐王屯陈留,吴王屯淮泗,仰作出三家分楚之势如何?”
钟繇又献策言道。
作为老大的高诚,也不禁摇了下头。
这一回,袁术是真的惨!
三国屯兵边境,楚国所有的兵力都得调动起来,以防大敌。而后,迁延之下,刚刚安生了大半年的楚国,如何撑的住啊!
现在的楚国,可没了江淮之富庶!
第1026章 军事演习
“既然如此,那当何时行事,某也好准备准备。”
阎象看着几人的谋划,出言说道。
贾诩脱口而出:“现在就出兵,待兵马云集函谷、武关,正值临近秋收。如此,楚国秋收,必然因民夫调动而吃紧。若是再赶上一两场大雨,坏其今岁秋收,再好不过了。”
“不错,两月时间,足够信使传讯齐王、吴王,秋收之前,三国大军皆临楚境,楚国上下震动,必然大肆征召民夫以备战,秋收定亏。”
“那奉孝稍后回去安排一下,让调查司于荆州备上厚礼。上林苑那边,也抽调五百匹战马,以作交好之礼。”
高诚也当下立断,与郭嘉说道。
“臣明白。”
“还有一事,既要出兵,需当有名,否则难正王师!”
阎象拧着眉头。
师出有名,只不过是为了糊弄一下百姓而已。毕竟,百姓都是希望不打仗的,能安安稳稳的挣钱种地,有几人想要上战场。
这个名,最大的作用,就是调动国民的战心。
或者说,是民夫的心。
“军事演习,这只是吾大周的一场军事训练,不打仗~”
说完,高诚嘴角一扬。
借口很多,很好找,但不好收手。
而军事演习不一样,我也不打仗,就是想在边境训练军队而已。
“军事演习?”
几人都是愣了下,没太明白此话的意思,不过从字意之间,似乎也有点懵懵懂懂。
高诚耐下心,与几人言道:“没错,军事演习。此次,大周将调动五个军,于函谷、武关,进行军事作训。同时,共邀吴军、齐军,加强三国军队协同作战能力。”
“........”
贾诩嘴唇张了下,咂咂舌,将到了喉咙眼的话,给憋了回去。
其余几人,在想明白后,也都不禁于腹中吐槽。
够狠!
谁信谁傻子!
.....
“河西那边,由谁去办比较好?”
“韩遂!”
“韩遂!”
贾诩和郭嘉异口同声的说道。
说完,俩人还互相对视坏笑。
高诚摆了下手,问道:“这不太好吧?当年让韩遂、马腾去西域,他二人便是被边靖给阴了,手下兵将损失殆尽,可见边靖深恨韩遂啊。这要是韩遂死在河西,那一切都不好办了。”
“不会,边靖既然能在西域把韩遂给阴了,那说明此人绝非庸者。吾等都能看出步度根的心思,他边靖又怎么会看不出?此时非彼时,想必其也知晓,步度根不过是拿他当箭靶而已,早晚都会杀了他。”
“没错,当年边章在凉州的威望甚高,步度根岂能不狐疑边靖。边靖,又岂会不知。所以,韩遂他不会动,也不敢动!”
“如此行事,总归会伤了臣子之心,孤不赞同!”
高诚拧着眉头,目光紧紧盯着众人说道。
郭嘉会意,当即言道:“大王待臣子以视亲友,臣等明白。不过,既为大王臣子,又岂能身负王恩?大王且宽心,嘉定能劝得韩遂,往河西走一遭。”
“唉~劳烦奉孝了。还需与韩副将,好言交代。若其不愿,亦不可勉强。”
“诺!”
旁边看着两人作戏的张松,不由抽了下嘴角。
随即,也没在意。
“西域那边呢,让河西那几个小子去?南容,去河西还行,去西域不妥。”
说完了韩遂,高诚又说道西域之事。
按照张松的计划,西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不仅要有口才,还要有绝对的能力。否则,纵是联合了西域诸国,能力太差的话,也消耗不了西鲜卑太多的实力。
“那就让李桓、李应去吧,呆在下面那么久,也该让彼等活动活动筋骨了。”
钟繇叹声道。
高诚沉默了片刻,问道:“也好!奉孝,小心行事,不得有失。”
“臣明白。”
“孤昨夜闻王妃言,轲比能跟袁绍打了一仗?怎地未见战报?”
“吾等也是刚收到消息不久,具体情况调查司还没有送归长安,只知道轲比能败了。并州赵军,在袁谭的率领下,夺回了雁门关。现在,轲比能有没有放弃阴馆,还未得知。”
“是赵军先动的手?”
“不,是轲比能~”
贾诩脸一黑,有些无奈的回道。
高诚:“......”
“轲比能这厮,也未免太不周密了吧。主动出击,还被赵军给打了回去,丢了雁门,轲比能也只能龟缩南幕了。”
“大王所言不差。唯一麻烦的就是,轲比能败了一仗,对吾大周的臂助之用,几乎可以不计了。”
“不用管他,反正孤也没指望轲比能能做什么。现在,只要他不被步度根灭了就行。”
高诚毫不在意的说道,而后沉吟一番,与众人言道:“诸君,其他地方,可还有要补充的?若是没有,今日就散了,吾等都好生准备一番,五年之内,大周必要东出。能不能做到,就看吾等的了!”
“大王放心,五年内,势必东出!”
“势必东出!”
殿内五人,皆躬身应之。
“此事,仍需诸君共勉,待功成,诚定不负诸君。”
“诺!”
随后,众人引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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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大周大鸿胪寺,遣诸使往东南去。
所为者三,一为联络齐王,联兵演习。二为交好汉寿王,行离间之计。三为面见吴王,联兵演习,请将外仕。
不等诸使节,抵达目的地。
大周境内,便掀起一片传言。
国朝欲更中尉为大将军,许开府。更国相府为中枢府,置中枢令,录尚书事,领国政。更宪兵司为宪台,纠察三军军纪。又说增置侍中台,与中枢府、尚书台,共参机要。
又闻御史府加纠察、弹劾之权,廷尉寺加封驳之制。
一条条流言,让不少身在长安的官员、名士,思忖探讨不断。
而后,又是传言,为不少人解开心底的狐疑。
大王打算诏命徐荣为大将军、太尉,阎象为中枢令、司徒,御史大夫蔡邕,司空。还有就是张松要为侍中令,领侍中台。
如此,所有人都知道,大周的三公诞生了。
大将军、中枢令、御史大夫!
这便是大周的三公了。
同时,不少人也对突兀间出现的侍中令张松,产生了好奇。纷纷派人去打听张松的一切,以便结交这位国朝新晋的重臣。
但谁都没想到,一番打听过后,张松居然是个黄毛小子~
年方二十有六,位列侍中令,与国朝诸贵,同参机要!
第1027章 辞而有荐
高诚看着眼前的徐荣,沉默着不说话。
徐荣也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家大王,神色略带些轻松,一点都没在意高诚那黑透的面色。
“文良,汝于军中,威望卓著,汝不为大将军,何人可为?此事,孤与诸卿商议已定,莫要多言了!”
缄默了片刻后,高诚摆着手,把话一口气说到绝路。
自己是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拜大将军而不受者。那可是大将军啊,国朝实打实的三公。先前调查司散播的流言中,大将军、太尉并之,为的就是告诉所有人,大将军日后就是三公之一。
结果倒好,正式诏命还没下达,徐荣就跑来觐见,不当这个大将军!
闹呢~这是汝徐文良说不当就不当的吗?
然而,徐荣仍面色不该,胸有成竹的说道:“大王,末将委实不适合担任大将军,还请大王更之诏命!”
看着徐荣躬礼辞拒,高诚深吸了一口气,凛着眉头,紧紧盯着徐荣,问道:“行,文良汝不做大将军,那汝告诉孤,谁来接任大将军?国体新更,岂能空其位,家国名器,岂不为他人所笑?”
“末将知晓!不过末将确实不足胜任大将军,但不代表别人不能胜任。”
说完,徐荣还笑了一下。
这看的高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言道:“孤之义兄苏则,苏文师?哼~他和南容的心思,以为孤不明白吗?一个借梯下墙,想要深藏功名,不与国朝军要。一个屠城自污,想要籍此脱身,不介朝野纷争。孤,就那么让人害怕?”
发泄完,高诚心中也是有了三分火气。
莫说自己没有杀功臣的想法了,就算是有,动谁也不会动两位义兄啊。大司命下,插香拜首,皇天后土前,结拜之交,岂是玩闹而已?
“大王,文师和南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论大王愿不愿意,这称帝早晚之事,他二人自要避嫌。不过,末将所言,并非文师。军中,亦有比末将和文师更合适的人,来担任大将军之要。”
徐荣话音落下,高诚就皱起了眉头,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军中还有何人,足以胜过徐荣和苏则。
“唉~罢了,文良直言吧!”
“多谢大王。末将所荐之人,不是他人,正是第一军军将严颜严希伯!”
高诚眯起眼睛,严颜?
严颜出身巴蜀,当年自己平定西羌之乱时,引亲腹往巴蜀募兵,以补陇县之战损失。而严颜义辞郡中属将之职,招募壮勇,遂北上而援,自此成为自己帐下一员大将。
此后征战,彼所率蜀中精锐,亦跟随自己南征北战。
军制初改,夏育任第一军军将,而因抗洪不利去职,严颜初任第一军军将,至今已有数载。
虽然说严颜也是周国军中宿将,但其战功不多,声名不鹤也是事实。尤其是北拒鲜卑一战后,第一军常驻河东。而后,又常驻灞上,拱卫长安。数载来,未曾征战,故而声名也高不到哪里去。
最关键的是,他是巴蜀人。
想到这里,高诚不禁抬头看了看徐荣,见其面色无异,心中起了狐疑。
南巡巴蜀之际,吴懿冒昧相问,莫非其早就猜到了这些?
不可能!
吴懿又不是能掐会算,还是说巴蜀军政大员,都在为严颜上位,出自己的一份力?
“文良何以认为,希伯更加合适?须知,希伯虽是宿将,但于外声名不显,于内亦无赫赫之战功,何以居大将军,震慑宵小?”
“大王,希伯自大王平定边章之时,便是军中大将,资历充老。且,于凉州数载,与诸将关系善佳。而后出任第一军军将,镇守河东,有拒晋汉之功,又与河东诸将,多有结好。再加上,其出身益州,使彼任大将军,亦可提拔些蜀中将校,如此巴蜀归心。有希伯坐镇大将军府,更可调节诸将、诸军之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听着徐荣的夸夸其谈,说白了就是严希伯老好人一个呗。能力略有不足,但也过得去。而人缘好,跟军方所有派系,关系都好。出了啥事,有严颜这位老将出面,谁都得给几分薄面。
高诚摇了摇头,嘴角苦笑,自己是真的没想到啊!
原本想着寻一位资历足够,武功赫赫的大将,来坐大将军的位置,震慑三军将校。
没想到......
不过,依徐荣这么说,严希伯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严颜,能力也有,人缘也好,关系网多,年龄也正值老壮之年,跟着自己也有十几年了,实打实的老资历。
让他当大将军,军中也没谁会不服。
还有就是,严颜当上了大将军,就相当于国朝给巴蜀军政释放了一个很重要的信号。大周对待巴蜀军政,亦与关凉一视同仁。
这很重要,也只有这样,巴蜀军政才会真正的归心,脚踏实地的在大周的军政两界奋斗。
“文良且回去吧,孤再与阎相、文和商究一番。”
高诚思忖了片刻后,与徐荣言道。
徐荣当即稽礼请辞,遂而归去。
出了殿门,徐荣嘴角就扬了起来,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大王心中意向已定。
唉~什么大将军,哪有第五军军将的位置好。
也许在还不太明白大周军方的巴蜀人士看来,大将军还是如同前朝一般,执掌天下兵马。可实际上呢,大将军府的职权,早就被总参寺截胡了。
那总参寺既规划战略部署,又负有三军辎重,更有军中参军升迁。以前的中尉府,也就只能管管将校的升迁,参军、宪兵、军务所属人员升迁,都插不了手。
而且军事调动方面,基本上也都是按照总参寺规划的战略,进行大方略调动。战术行进调动之权,又都在一线的军将手中。
说白了,有段公坐镇的中尉府,都没有调兵遣将的权利。所管辖的部队,更只有中尉司马一部。
现在的大将军府,和宪台,都是用来制衡总参寺之权的,想必也能从总参寺手里夺回一点权利了。
可,职司条令不下,谁也不知道大王会给予大将军府哪些权利。
大周三公,大将军最名不副实了。
那中枢府再不济,也有领尚书事的权利。御史府,听阎相那般说,权利几乎番了几番。
照自己说,坐这大将军的椅子,还不如坐总参的椅子呢!
第1028章 拜三公校五军
与阎象、贾诩商量过后,高诚便改了心中之决定。
好在,不论是大将军的任命,还是中枢令的任命,都是国朝重事。尤其是,在将大将军、中枢令、御史大夫抬到三公的地位后,国朝第一任三公,更是要挑选黄道吉日。
很快,宫内便有内臣,来到长安内城的严府,先行一步通知严颜,让其做好准备,等候着封坛拜将的吉日到来。
紧接着,长安城内各处流传的小道消息,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是调查司散播的,而有的则是闻风而起,传着传着变了味的。到最后,更有连人都变了的传言。
于此同时,国相府也下达了最后一道政令,征召民夫,往函谷、武关运粮,历时两月。
农忙之前,好多青壮一听是运粮这种轻松活,当即去报了名。反正国朝都明说了两月,那就肯定不会耽误了秋收。
而驻扎在司隶校尉府境内的各支主战部队,也纷纷调动,向长安云集。
六月一十八日。
周王向国朝诸府、寺、台、署、司下达诏命,增置大将军府、宪台、侍中台,以大将军、宪令、侍中令为主官,各置掾属。改国相府为中枢府,提御史台为御史府,各级掾属依职司作调。予御史府、廷尉寺新置职司,加置掾属。
又责黄门,奉诏命往严府、阎府、蔡府去宣诏。
拜严颜为大将军,拜阎象为中枢令,拜蔡邕为御史大夫。
三人奉诏,沐浴更衣,出南城。
高诚亦引宫内诸内官、羽林、虎贲、诸郎,会中央官署百官,及外府三府、三台、十寺诸多掾属,同出安门。
至坛台。
甲士相围,百姓观拜。
严颜、阎象、蔡邕,早已来到,于侧静候。
随即,先登将台,高诚于万众之下,亲自宣读诏命,拜严颜为大将军,授大将军印绶。严颜三拜而受,叩谢天恩。
又登相台,拜阎象为中枢令,领尚书事,率百官朝政,授中枢印绶。阎象亦三拜而受,叩谢天恩。
最后,登御台,拜蔡邕为御史大夫,纠察国体,肃正纲纪,授御史大夫印绶。蔡邕三拜而受,躬谢之。
随后,会三公,临制北台,观三军校武。
第一军由新晋军将杨秋、副将马玩统帅,全军一万六千余将士。第三军由军将赵衢、副将薛兰统帅,全军一万六千余将士。第五军由军将徐荣、副将裴羲统帅,全军一万六千余。第六军,由军将樊稠、副将贾逵统帅,全军一万六千余将士。第八军由军将周瑜、副将庞德统帅,全军两万两千余。
以及京畿守备军由军将士孙瑞、副将第五儁统帅,在京部曲五千二百人。羽林军由羽林中郎将姜叙统帅,全军两千余骑。虎贲军,由虎贲中郎将杨阜统帅,全军两千余甲士。又有光禄勋宋斌,引宫禁、诸殿郎士,千八百人。卫尉卿夏育,引长安诸城门都尉、缇绮、执戟、武库、仓廪、诸府、台寺守卫,四千二百人。
最先校阅的便是羽林、虎贲、光禄勋所属、卫尉所属以及京畿守备军。
羽林、虎贲及光禄勋所属,自是不用多言,都是南北宫禁卫,即便真是战斗力可能没那么高,但光那副扮相,就没人会小觑他们。
而大周不设执金吾,由卫尉执掌内城、外城及诸寺、府库、门禁。连同着常驻长安的京畿守备军一部,这些兵马倒也看的过去。总归,队列走的还算不错。毕竟,长安诸卫,那可是大周军方的颜面。
随后,五军主力,由西向东,列阵徐进。
八万余众,齐齐而动,声势浩荡,引人瞩目。
高诚携三公,同伫高台,环目望之。
唯见西面连天所在,皆是军阵相倚,甲士成群,旌帜连幡似海,赤红滔天。
正规军一动,早就等待着这一刻的百姓们,纷纷围观欢呼。
从大清早的跑过来围观,一直等到午时将至,只有少部分人是专门来看国朝拜三公,而大多数人皆为正规军校武而来。
人云亦云,很多人都只是听说国朝甲兵势胜,可见过的真不多。尤其是新生代的年轻人,以及少幼,更久闻不得一观。
今时今日,五大主力军,八万雄师云集,脚步顿挫,立引万民欢呼。
最先来到校台的自然是第一军将士,虽然久不经战,但第一军上下,不负三军冠首之名,兵强马壮,军阵形严。可见,在严颜的率领下,常年驻扎地方的第一军,并没有籍此荒废。
一连十六座军阵通过,踏步声早就将百姓心中的热火点燃,回味无穷。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第三军一到,四面皆杀气腾燃,呼啸迎面。
方刚经历了巴蜀战事,大破荆州兵的第三军将士,正值兵骄将傲。于此校武,更是丝毫不掩杀伐之气,威赫所及。
赵衢看着鸦雀无声的校场,嘴角不禁扬起。作为沙场精锐,第三军不需要第一军那种上下欢腾,需要的就是眼前这种,四下肃穆之状。
如此,方显军威,方慑诸宵!
看完了第三军的行进,压抑气氛久久不散,连带着第五军全体行过,都感觉索然无味,不负方才凶悍之威。
第六军.....
略过!
作为原魏国大将樊稠,能力不上不下,也就导致第六军在大周诸军中,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常年驻扎地方,打过的仗,屈指可数。
同样默默无闻的还有第七军,两军难兄难弟。
最后,迎来了压轴大戏!
第八军!
作为军中最年轻的军将,作为大王极其厚爱的军将,作为长安四君子之一的周瑜,显然名如其声。
第八军一上场,所有人又来了精神,想要一观国朝美周郎的姿容。
尤其是今日前来的,也有不少大家闺秀,及诸多妙龄女子。无一例外,都是听说了周瑜所领的第八军,也要参加校武后,纷纷跑来一瞻周郎风采。
说起来,第八军军阵所显露出来的杀伐之气,自然也不逊色于第三军。但由于第八军兵员组成,以及周瑜的个人魅力。
导致场中的欢呼声中,总感觉夹杂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气氛,也不像第三军所行那般,肃穆无音。
周瑜一身精甲,乘于战车上,看着四周呼声,顿时苦笑不已。
唉~不成想,在长安自己的主场上,还是输给了伯达兄!
而于下观望的众人,自是也看到了军阵中唯一的一辆帅車,那拄剑而立,自然就是人们心中所向往的周郎,周公瑾了。
人群之侧,一群大家闺秀之间。
蔡琰嘴角微扬,笑看着周围的女子瞩目观望。玉手,轻轻的挽着两岁周循的小手。
去岁,也是如同今日这般。
看来,郎君又要出征了.....
第1029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周国突然的校武行径,自是引起了楚国上下的关注。
自打周国取得巴蜀,楚国的日子就非常难过了。北面有着最大的敌人赵国袁绍,东面还有个齐国曹操,东南又有吴国孙策占据原楚国江淮地。
倒是南面荆州,联姻后两家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仍旧不足以解决问题。
尤其是手握函谷关的周国,一把尖刀直愣愣的顶在楚国的心口。河洛八塞,看似险要十足,但崤函北道的函谷关在周国手中,崤函南道又无险可守,陆浑道中的要塞陆浑关,也是在周国手中。只要周国愿意,随时都能调动大军,直指楚国京畿。
故而,周军于长安校武,继而东去的消息,一传到洛阳。
袁术便立即派遣使节,赶往长安。同时,又命洛阳诸关塞守军,加强戒备。又调豫州兵马,准备入洛,以防周军冒然来攻。
一连数日,楚国上下都在朝会中大议周军动向一事。而军方大将军府,也是日夜间,派遣密探打听周军行进。
虽然楚国司徒杨弘以及大将军张勋,都不认为周军会贸然开战。因为周国刚刚拿下巴蜀,又值近秋收,北边还有赵国虎视眈眈,周国不会犯险。
但袁术不信啊,谁知道高子明那孙子会不会脑子一抽抽,命令周军全力进攻大楚。毕竟,河洛之地,自己是从高子明的手里夺来的。
曾经两国也有过会盟、交好,可自己忘不了当年之辱,高诚也忘不了父母深仇。
随着各种消息逐渐传回洛阳,楚国朝臣都渐渐开始怀疑起先前的决定。
周军五军之众,除却第六军声名不显外,其余四军要么声名久闻,要么是刚打完巴蜀之战的精锐,足足不下八万精锐。其一军两万余人,径入弘农。余四军,南下武关道。周国亦抽调民夫近二十万,转运粮秣,悉屯函谷、武关。
而后,匆匆赶往长安的使节,也派快马回报洛阳。
周王、中枢府、大鸿胪寺,均送贴不得。其余周国官员,也都是闭门不见。显然,大周的态度,对于楚国而言并不乐观。
同时,使节还于长安打听了不少小道消息。
周国已有使节,赶往襄阳、吴县,不排除有密使亦去往昌邑。大周打着军事演习的名头,欲邀齐军、吴军,各自聚兵,加强三国军队联合作战的能力。
这下袁术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国军政官员,也都纷纷推翻先前的所有计划,从新规划部署。同时,派加急信使赶往襄阳,请汉寿王出兵,帮助楚国共同对抗三国大军的进犯。
而北面的赵王袁绍,再得到刺奸司的密报后,亦是召集幽州、冀州各地兵马,云集邺城。又命并州袁谭,率并州兵南下,进入河内郡。
若是周、齐、吴三国真和楚国、荆州打起来,大赵也不会客气。正好先前在邺城囤积的几百万石粮秣,也能派上用场了。
末了,袁绍还不忘让人送信给西鲜卑步度根,这个绝好的时机,万万不能错过。
赵国国相田丰,这回也没有劝言袁绍。周国闹出这么大动静,不论打不打的起来,对赵国都没有弊处。能打起来最好,大赵可以坐收渔利。打不起来也无妨,就当练下兵,顺便助周国一臂之力,给楚国施压。
牵一发而动全身!
天下大势,正如先前周国君臣所预料的一般。
所有人都在等着先动手的那一个,然后从中牟利!
所以,当曹操见到周国密事后,便唤来了荀彧、程昱、陈宫三位心腹幕僚。至于戏忠,身患重病,正在休养。
三人落座后,曹操便将周国密使所言之事,尽道于三人听闻。
而后,笑着问向荀彧:“文若,汝怎么看此事?”
“大王,周王恐怕真的只想练兵而已。不过是借此机会向楚国施压,误其秋收罢了,断然不会打起来。”
荀彧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刚刚拿下益州的周国,急需修养生息,恢复益州的生产力。所以,周国君臣,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个时间节点开战。但会三国之兵,云集楚国边境,那打定主意是要误了楚国的秋收,进一步削弱楚国的实力。
曹操亦是感慨一声:“周国君臣的计策确实厉害,这回楚国即便是知道周国不会开战,恐怕也不敢掉以轻心,秋收必误矣。”
“如果,万一开战了呢?”
“嗯?”
程昱一句话,让曹操和荀彧都扭头看向其。
旁边的陈宫亦是言道:“仲德兄所言甚是。即便周国君臣不想开战,可两国大军云集边境,难免会出现摩擦,万一开战,吾等是打还是不打?”
闻言,老曹沉默了片刻,猛的拍了下桌案,气呼呼的骂道:“这高子明也太不厚道了吧,连孤都想一块算计?”
“不止是大王,也许还有赵王、吴王、荆州呢!不用多说,周王肯定给周将交待了许多,让彼等避免出现摩擦。到时候,就看吾齐国或是赵国、吴国、荆州谁的兵马出现交火,引起大战了。”
荀彧也不禁抽了下嘴角,不是程昱和陈群提醒,自己差点就忽略了这一点。几万大军在边境和敌军对峙,谁敢保证不会打起来。
恐怕,连军前将校,不特意叮嘱的话,也未必能避免。
“哼,周国打定主意,想要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程昱冷哼一声,却也含带着许多无奈。
没办法,谁让周国取得了先机,夺了巴蜀。如今,大周有着巴蜀、关中数不尽的良田,自是有十足的底气。
曹操摇了下头,说道:“仲德,不管周王想要做什么,这一次吾齐国也必须得出兵。也该让天下人都知道吾大齐的力量,震慑宵小!”
“不错,十万精锐屯边,足够让赵国和楚国明白,齐国也不是好惹的。借着这次机会,日后能给国朝争取更多的休养时间。”
荀彧眯起眼睛,顺着话尾,继续说道:“再者说了,屯冤句距离昌邑也不远,运粮便捷。顺便,还能帮助周围的百姓秋收,耗费不了多少粮秣。”
“看来,今年徐州的上计,要超出吾等预料不少啊!”
见荀彧底气十足的语气,旁边陈群当即笑而言道。
曹操、荀彧,亦是相笑不语。
曹齐可不是陶齐!
今日的齐国,也未必就比楚国差了。
兖州锐甲、徐州富庶、青徐煮盐,大齐比之失去了江淮之富的大楚,更强!
第1030章 吴军西讨
八月上旬。
周国第八军抵达函谷关外,于关外十里,扎营筑寨。
周国第一军、第五军、第六军,近五万精锐,出武关道,于丹水城北四十里外驻扎。
周国第三军,出崤函南道,直面伊阙关筑营。
同时,齐国大将曹仁,亲率十万精锐,进屯冤句县,每日操训三军。吴王孙策,自领军攻破山阴,杀严白虎、祖郎。而后引水陆兵马五万余众,战船两千余艘,东进彭蠡湖。
不得不说,吴军的动向可谓是挑逗着荆州上下的神经。
出使荆州的周使,在得到调查司密讯后,立即派人将此讯送往长安。而后,继续在襄阳诸多官员中往来走动。
刘琦不负众望,收下了周王送的厚礼。
也许别的不算什么,金银珠玉,荆州上下也不缺,但那五百匹健壮战马,着实馋人。
不掌国政,不知家务事。
以前父亲统领荆州的时候,刘琦还觉得父亲老了,没了雄心壮志,不敢争雄于天下。最终,导致自己去了长安为质。
在长安,自己见识涨了许多,尤其是对于周国那精锐的羽林骑,更是了解甚多。
自己也知道南舟北马之别,所以也曾经幻想着等自己掌权后,组织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
然而,当回到荆州,逐渐接触到荆州权力,直到正式接管荆州大权后,自己才明白许多。不是父亲老了,也不是父亲失去了雄心壮志,而是荆州士族压根就没有争霸天下的心!
如果说有,那也是以前的蔡氏,而蔡氏为的是周国的天下,不是他刘家的天下。
其余一如黄、庞、马、习等大小家族,都在忙着争夺蔡氏去周后,留下来的权力真空。他们在想着争权夺利,在想着为家族谋利。
一族子弟,分仕数家,自己也见的多,无妨!
可一族嫡系,几乎全都迁往巴蜀是怎么回事?
就留下几个人,继续呆在荆州争权夺利,糊弄谁呢这是?
马家和习家的一番神操作,让刘琦认识到了荆州权力的复杂。
这还不算啥,比起世家,那些宗帅做的更加过分!
马家和习家也不过是知道荆州的实力,难以在诸雄中崛起,早早躲入益州逃离战火,以免波及宗族。虽说也带走了不少的中小士族,但起码马家和习家还有子弟在为汉寿王府效力。
而那些宗帅,自己父亲一薨,就急不可耐的造反。
他们以为,压在头顶上的大山没了,以为新即位的自己不过是毛头小子,以为刘琮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殊不知,父亲留给自己的积蓄,非常多!
荆南,刘磐三万大军汇合交趾刺史赖恭、吴巨部曲,达四万余众。还有张允率领的一万荆州水军,足够横扫了荆南四郡的所有宗帅。
但,随着楚使到来,天下局势似乎又不一般了。
多少属吏请求自己驱逐周使,以绝其交,免荆楚两家为周贼离间。
离间计吗?
谁看不出来?
在大周自己呆的时间并不短,但说到与周王交情,呵呵.....
周王不会无缘无故的赠送自己厚礼,但自己为什么不能收?说的好像,楚国就是荆州的好朋友一样?
即便自己的王妃是楚国公主,可自己终究不是楚国的人。
时至今日,自己向袁术讨要了几回江夏,楚国上下无一予口。至于南阳,那就更别想了。何况,两家仅有沔水相隔。若非局势不利,早就大打出手了。
所以,周国白送的东西,自己为何不拿?
拿了,袁术又能拿自己怎么着,只要周国在一日,楚国都离不开荆州的支援。
搞清楚,占据着主导地位的是荆州,不是他楚国。
没了江淮之地的大楚,还叫大楚吗?
.......
汉寿王宫中,刘琦稳坐案前,看着庭外风色,目光逐渐凛冽。
孰强孰弱,犹未可知!
“大王,豫章太守诸葛玄急报!”
一名侍者,手持竹筒,快步走到跟前。
刘琦沉稳的接过竹筒,取出其间信报,观摩了一遍,至始至终面上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而后,与侍者言道:“去,传王威、韩晞、文聘、黄忠、魏延来!”
“诺!”
时过三刻,数员大将,纷至前殿。
刘琦待诸将落座后,便开口言道:“吴王孙策,亲率水步五万余众,沿江西来。信报传至,已近彭蠡,现下当入彭蠡矣。”
“大王,末将愿请兵万余,驰援黄将军!”
作为刘表留给刘琦的心腹大将,王威二话不说,便起身请兵。
刘琦注视着王威,摇了摇头,说道:“王公威望隆重,若亲率大军战吴军,孤相信,彼等必闻风而丧胆。然而,如今周、赵、齐、楚皆动兵,天下局势云遮雾绕,难堪其明。王公还需坐镇襄阳,为孤明察秋毫啊!”
“大王,嗨~老臣明白。不过孙策弱冠之龄,便横扫江左。又顺势而起,荡平江右。今其已定会稽,携大胜之威而来,不可小觑。”
王威有些遗憾,但随即便将憾意丢到一旁,言及孙策及吴军之厉害。
其下韩晞、黄忠皆点头附应,认同王威所言。毕竟,吴国的崛起,实属骇人听闻。
但总归有人,持之他见。
只见年龄不大的魏延,遂而起身,稽礼言道:“大王,末将以为王公所言,有些夸大。孙策,确实为天下英雄,但彼如其父,有勇而无谋。吾荆州,当年能杀猛虎,而今焉不能杀雏虎哉!”
“好!文长所言,大振孤心!”
刘琦当即赞了魏延一句,不是自己对王威等人失望,而是他们终究不是自己亲自提拔的将领,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老而持重,说的便是王威、韩晞、黄忠。
不敢犯险,荆州难从天下诸雄中,脱颖而出。
所以,刘琦说完,看向了文聘,言道:“仲业,可有破敌之策?”
刘琦问完,余者纷纷看向文聘。
王威、韩晞、黄忠,似乎也都知道自己的能力几何。而魏延,心中则非常无奈。
没错,自己确实是大王提拔的心腹,不然也没资格和一群荆州老将坐在一起。但家世背景,胸中所学,目前皆比不过文仲业。
文聘思忖了片刻,言道:“周、齐皆屯而不攻,驻而不打,唯独孙策,欲报父仇,扬师西来,可见彼必有几分成算。”
“成算?”
魏延疑惑自语一句,而后与文聘说道:“说到成算,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吴军。孙策五万余众,水军不过两三万,尚不及黄将军所部。更遑论,舰船交锋,黄将军可比那程普之余,强太多了。”
“不错,黄将军手中仅是水军,便有四万众,战船三千六百余艘。身后又有刘磐将军三万锐士,以及张允将军万余水军,一千五百余战船,充为后倚。但孙策既敢来攻,怎会没有准备?”
“如聘所料不差,荆南必有他事丛生,以为其拖住刘磐、张允所部。”
第1031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仲业的意思是,荆南除了那些宗帅,还会有别人心生异端?”
王威渐渐眯起眼睛,眉目间露出丝丝杀意。
文聘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区区宗帅,先王在时,便在一直打压彼等。此时彼等反叛,虽声势广大,但不过乌合之众,翻手可覆。倒是长沙太守,张羡!”
“张羡?”
“张羡去岁方任长沙太守,但其先前亦任零陵太守,又与桂阳太守交好。且武陵太守乃是金旋,其子于周国任职,未必不会和张羡勾结。还有那武陵蛮,张羡若反,彼等蛮夷必相应之,趁乱取利。”
“哼,先王临终前,将张羡调离零陵,就是防止其事后谋乱。现在,若真如仲业所言,其与孙策勾结,当如何行事?”
刘琦冷哼一声,向众人求策。
“大王不必担心。张羡虽于长沙一载,但人心不附于彼。桂阳荒僻偏远,威胁不到汉寿。零陵太守刘度,乃是先王一手提携,必然不会随其反之。而武陵,不若让周使走一遭~”
韩晞说完。
刘琦便是眼前一亮,让周使去,再好不过。
周使方来襄阳与己交好,好行那离间之计。只要其去了武陵,与金旋言之要害,金旋不会不顾其子周全,贸然行事。而武陵不反,武陵蛮也就不足为虑了。
“可。不过,孙策和张羡勾结,吾荆州兵力有限,分两部作战,只怕战事迁延,累害己身啊!”
“大王,末将有一策,可破孙策。孙策一败,张羡困守无援,不足为虑。”
“仲业且言。”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文聘说完,目光便直直注视着刘琦。只要大王肯用自己之策,那孙策必败无疑!
“如何施行?”
“末将所料不差的话,张羡闻孙策兵来,必然反之。骤时,可命刘磐将军引兵回救长沙,围而不战,暗遣精锐自宜春入赣水进豫章。而吴军前来,定是夺柴桑,黄将军水师强而步卒少。可命其坚守待援,只要不贸然出战,柴桑无恙。待到刘磐将军所部至时,吴军正是兵疲马乏,一击可破!吴军一败,张羡失之外援,声势困顿,独守临湘,焉能久持?”
“荆北各部按兵不动?”
“可命大将引兵渡江,进入荆南平叛,以惑孙策之耳目。”
“大王,仲业妙计,大有可行!”
“极是也!”
在王威和韩晞的赞扬下,魏延也不得不承认,文聘的计划,比自己心中的谋划,成算要大的多。别忘了,此际正值秋雨连绵,柴桑守住不成问题。而且,吴军久顿坚城,士气不复,成算甚大。
“好!那便速速密传刘磐,告之予其,荆州稳固,悉系于君!”
“诺!”
商议既定,荆州表面上看起来,一如往常,不察左右,而背地里密使往来不断。
待到孙策举兵西进,屯兵柴桑,揽船浔阳、彭蠡二津的消息,传遍荆北后。襄阳终于做出了军事调动,由大将韩晞、黄忠引兵一万,驰援柴桑。
但兵马刚行,未至江夏,荆南便传来张羡举郡叛乱,桂阳、零陵悉反,刘度望风而逃的消息。
随即,原定支援柴桑的韩晞、黄忠,引军折道,顺沔水南下入云梦,往洞庭而去。
显而易见,欲先平内乱,再御外敌。
同时,刘琦也传召周使,请其往武陵而去。
周使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汉寿王请自己去武陵的目的,所以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因为,孙策所做所为,违背了大王及诸公卿之意。
大周要结好刘琦,以离间荆楚,又聚三国兵,威压楚国。而今,孙策先是背径而行,丝毫未遵约定,屯兵寿春。反倒是引兵西征,攻伐荆州,不合国朝之意向。
如今,荆南四郡之中,三郡应孙策反叛。唯独剩下武陵,也只有自己去,方能压住金旋。除非,他金旋不想要身在长安的阖族老小了。
于是乎.....
屯兵函谷、武关、伊阙的周军,莫名奇妙的看着南方大战,将校皆心生狐疑,传书长安大将军府,询问是否要发起进攻。
而楚国上下则是吓了一跳,就知道周国军事演习是假,实则要攻国朝城邑。否则,孙策攻打荆州的意义何在,肯定是得周国授意,拖住楚国的外援荆州兵马。
大楚也顾不上秋收,当即征召民夫,开始向谷城、伊阙、丹水、陈留输运粮草。同时,又大肆征募兵马,以准备应对周、齐两国十八万大军的进攻。
也许,这就是那所谓的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当长安得到孙策西征荆州的消息后,上下聚议两日,便命于边境训练的诸将,将声势再闹大一些。最好,搞出些有意无意的军事摩擦,好压迫楚国上下那根绷紧的弦。
先前,也不知道楚国君臣是看透了周国的打算,还是感觉一时打不起来,没有秋收重要。居然也是据城屯兵后,放任不管了,使得大周坏楚国秋收的计划落空。但不成想,这孙策还真是好队友!
虽说,违背了大周原定计划。可若没有孙策的西征,说不定原定计划的效果也达不成呢。
至于齐国,则有些懵逼。
曹操也没想到孙策的举动,他既没有中了高子明的奸计,在寿春屯兵。但西征攻打荆州,却是自己一脚踩进了周国的奸计中啊。
嗯~孙策没中计!
他只是把门关上,寻了个窗户翻进去了。
不过,吴国西取荆州,此时此刻也的确是个绝妙的机会。楚国,有自己的齐国和周国十八万大军看着,没那个能力举兵南下支援刘琦。
孙策,只需要对付刘琦即可。吴兵久战精锐,兵力上虽不比荆州军,可张羡和荆南的宗帅造反,一样牵扯了荆州大半的兵马。
还是有不少胜算啊!
如若能借此机会,夺下荆州。
不,哪怕只是荆南四郡和豫章郡,吴国亦可成就大势。
拿下荆南,交趾依附,而据有江淮、吴会之富。蓄养数载,取荆北,争中原。亦或,扬帆西进,据蜀土,吴国再不济也能坐断南方,成南北平分天下之局。
可惜,自己身边,怎么就没有那么多弱鸡呢?
北面强大的赵国,正如日东升。西面楚国虽江河日下,但廋死的骆驼比马大,齐国还没有一口气吃下去的能力。南边的吴国,据江淮之险,拥千帆万舰,齐军连淮水都过不去。
而东面.....
茫茫大海,何处才是齐国出路啊!
第1032章 以夷制夷
调查司将越来越多的讯息传回长安,长安对于南方荆吴战事也逐渐了解更多。
不可否认,孙策挑选的进攻时机不错,但时间错了。吴军与黄祖所部,交战不过两场,便迎来接连旬日的雨天。
再加上黄祖也不是庸碌之辈,以帐下大将苏飞率水军主力,驻守水寨。自己则亲自坐镇柴桑,坚守不出。吴军攻打柴桑城的进展很是不利,而江面上,两军水师交战,也互有胜负。
战局,陷入僵持!
闲庭别院,高诚与张松二人,正端坐在阁间,一边品茶,一边闲聊着南方战事。
“大王,孙策恐怕要败了。”
“哼,管他呢!世子虽与尚香联姻,但吴国还不是大周的势力范围。再说,不听话的人,也该敲打一下。”
对于孙策贸然进攻荆州的行为,高诚心中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不管如何,大周还是三国会盟的盟主。孙策不尊号令也是事实,大周决不然助长此风。而且,吴国吞并荆州的话,对大周也会产生巨大的威胁。
只有实力弱小的吴国,才更加符合周国的利益。
“不过,子乔,汝以为此战,吴国是小败,还是大败?”
“荆州主力都在长沙围剿张羡,黄祖所部只能坚守,犹不能出。孙策又是久经沙场,时日一长,士气一泄,吴军应该就会撤退了。以孙策及吴国诸将的能力,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张松思索了一番,如此与高诚说道。
高诚微微皱了下眉,呡了口茶,短叹一声,说道:“荆州的决策,有些稳妥了。不若让调查司帮帮忙,如何?”
张松闻言,遂而静思。
荆州先平内患,再御外敌的决策,的确稳妥。只要不出意外,柴桑荆州水步四万余众,守住城池不成问题。只要柴桑不失,吴国就威胁不到荆州内腹。而长沙张羡,虽说举三郡叛乱,但都是些乌合之众,剿灭起来也容易。
那么,大王所说的帮帮忙,应该就是给吴国使些绊子了。
不过,没那么容易啊!
“大王,调查司给黄祖送些情报,不成问题。但,孙策也未必就会给机会。若是吴国群臣察觉一二,只怕引火烧身啊!”
“不不,孙策刚刚平定会稽,那里不服气的山越宗帅应该还会有不少。让调查司隐秘点,找几个人闹闹事就成。总归,吴国不能再壮大下去了!”
对于张松所言的引火烧身,高诚一点都不担心。
即便孙策和曹操知道了又能如何?
现在的局势就是这样,大周坐拥关中、巴蜀,莫说他俩,就算是袁绍吞并了中原,自己也有六成的胜算。
“臣遵命,稍后臣回去与奉孝兄商谈一下。”
这回,张松没有再反驳。
给孙策使绊子,对于大周并没有什么好处。但谏言两句就行了,自己是侍中,不是外朝臣子。
“嗯~对了,子乔对南中那边怎么看,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解决?”
说完孙策和荆州的那点破事,高诚话语一转,提到昨日刚刚自南中送来的战报。
张松也顿时犯了愁,苦思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实在是束手无策啊!
南中战事的进展,从战略上来看,周军达到了目的。收复了犍为属国,拿下朱提、汉阳、平夷三县。
但是,南中的抵抗还在继续。
整个朱提之战,周军仅仅歼灭了不到千人,收复汉阳和平夷,更是没受到丁点阻碍。因为,所有的南中兵都散入了山林,从而不断的袭扰三城,以及三县之间的据点、粮道。
在犍为属国,足足有一万五千周军,正面作战的话,面对五万南中兵也未必会虚。可面对从朱提至平夷间近六百里的山路,无计可施。
以严中郎将传回的战报来看,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周军损失了六百余将士,以及两千余民夫。这损失,比拿下三县付出的代价还要大,甚至都要赶上数月来周军的斩获了。
“大王,南中蛮夷、山民,皆长于其地,熟悉地形路径,又善奔走攀岩。第二军的将士们就不说了,便是无当飞军那些在巴蜀长大的将士,也未必能在南中地区追上蛮兵。更何况,朱提至平夷之间,委实过远,予那些蛮夷不少机会。”
张松说完,便默默收了下衣袖,饮茶不语。
闻其言,高诚便知道张松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唉~也是。游击战即便是放到二战,也让人无计可施,更别说是现在了。而且,偏偏那些蛮夷,在南中地区还有扎实的群众基础。
想要破解游击战的法子,只有两种。一是加大力度,歼灭雍慎所属的主力军,占领滇池一带的富庶区。而后,一拉一打,与蛮夷抢夺群众基础。但,此时调遣第二军和第十军进入南中的话,大周起码得被南中拖进泥潭好几年呢。而且,傅南容日思夜想的想回长安,连带着严斌战报一同送来的,便有其去职请求回长安的奏折。
另外一种,就是退兵。离开了这处泥潭,南中蛮兵要是敢出来,大周将士会教他们老实做人。
可同样行不通!
大周收复朱提和占据平夷的目的何在?
就是监控南中各方势力,避免南中出现一统的局面。谁实力强大的,周军就可以快速出兵,打压强者,扶持弱者。
若是退兵的话,自己不用想都知道雍慎会怎么宣传。
到时,击败了周军的雍慎,在南中就真的无人可当了。巨大声望加持之下,说不定要不了两年就能整合南中地区。而且,国朝就此罢兵,下次怎么办?
南中,可是有着百十万平方公里的山区,雍氏整合南中后,国朝得调动多少大军去破游击战术。又得出动多少民夫,来为陷入泥泞的大军供应粮秣?
自己可不想跟晋朝那般,打了十几年,最后落了个无奈之果。
“大王,不若先放弃平夷,坚守朱提,减免损失。”
看到自家王上神色几变,张松也能大概猜出王上心里有多么纠结。南中局势的关键就在于,现在退不能退,进不能进,前后为难。
所以,也只有这个折中之策了。
“唉~也罢,稍后子乔与大将军商议一下。待到国朝勘定中原,吾大周才有精力转目南中啊!”
“的确如此。不过,这回雍慎仗着南中地形,给国朝添了那么大麻烦,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子乔?莫非,已有良策?”
“回禀大王,算不上良策,不过以夷制夷,羁縻之策罢了。吾国朝将士,确实不善于在南中那复杂的地形作战,但越巂夷却可以。”
“越巂夷帅,他也未必会相助国朝。毕竟,国朝此次出兵南中,给越巂夷带来的压力也不小。如今,没有和雍慎结盟,已是善事。”
高诚摇了摇头,越巂夷帅也不是傻子。那雍慎能把南中其余诸家玩死,却就是弄不掉越巂夷帅,可见其再不济也能明察局势。
谁知,张松却是一笑,言道:“若是国朝刚刚出兵时,也许越巂夷帅还想着坐山观虎斗。而现在,天兵失利,越巂夷帅就未必还能坐的住了。吾军一旦退兵,那越巂夷帅可就首当其冲了。”
“唔~”
听到张松这么一说,高诚也露出了笑意。
没错,如果周军退兵,雍慎威望大涨,越巂夷帅的麻烦大了。大周,最多也就是日后彻底平定南中多废些劲,他越巂夷可是要面临被吞并的险境。
“子乔,奇谋也。此时,就交由汝了,与大将军和大鸿胪卿好生计划。”
“大王放心便是。”
第1033章 恭请加尊
周楚边境,三处大军,每天都在寻衅滋事,引以度日。
而齐楚边境,齐军也向前移营二十里。
不论周国和齐国打的是什么主意,总之楚军就是龟缩不出,任由彼等寻茬。不过,屯驻在谷城、伊阙、丹水、孟津以及陈留的兵马,却是高达十六万之多,连城结寨。
而后方不断为前线输送粮秣的民夫,也足有三十余万。
虽说从探子传回的情报来看,周齐两国内的民夫征召都不过三五万之数,但楚国君臣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早在周军进兵前,就曾调集大量民夫运输粮草。再加上武关、函谷本就是周国屯粮要地,这些粮秣供应数万大军维持三月战事,根本不成问题。
齐军则是大军屯驻之地,距离昌邑非常近。不像楚国,得从汝南和颖川,经轩辕关输送粮草。洛阳地区,虽说又是迁民,又是休养,但地理位置就决定洛阳本地产粮,根本不足以维持朝廷运转和大军吃用。
更别提现在河洛三个方向,四支军队分驻各地,民夫需要征调的更多。
唯独丹水那边好上一点,南阳是大郡,产粮足够让丹水驻军吃用许久。
于是,足足调用了近五十万劳动力的楚国,今岁秋收必然要耽搁了。即便楚国朝臣想尽了所有办法,也难以弥补回来。
时间就这样拖到了十月份。
上计结束后,楚国国相杨弘满脸都是愤怒和无奈。
今岁上计,足足比去岁少了三成!
三成啊!
去岁收成本就不好,又动兵收复失地,耗费极大。可仍旧比今岁,来的强多了。
平白损失了三成的粮食,放到谁身上,都让人火气大。
包括了袁术!
不过,无论是周军、齐军,还是赵军,现在仍旧屯驻在楚国边境,大楚只能忍气吞声的咽下苦果。
而南方,一则消息,却是让天下都猛然一震!
十月初八。
高诚看完手中的加急密报,面色也是一变,随即命人传阎象等人。
宣室内。
几人看完信报,皆是面色异于常。
高诚看向贾诩,言道:“真没想到啊,刘琦还有这般谋划,将吴国数万精锐,尽殁于柴桑城外。文和,接下来如何行事?离间之计,是否还继续下去?”
“万万不可!离间之计,关乎吾大周于天下走势的控制,绝不能半途而废。再者,吴国虽然损失惨重,但尚无覆灭之危。”
当初献离间计的张松,当即执言道。
郭嘉则是摇了摇头,说道:“未必。此次孙策西征,征调了讨伐会稽的所有精锐步军。又调集手下大半水军,汇聚五万锐士。此番大败,兵马十步寸一,孙氏于江东的威慑力大大降低。再加上先前臣已安排人联络焦己、许贡、严舆等人,此时更易,为时已晚啊!”
“不错。五万大军,残存者不足万人,孙策亲腹部曲几乎损失殆尽。原来那些不服孙策统治的扬州士族,恐怕也会按耐不住性子。”
贾诩垂首暗叹一声。
可以说,眼下的吴国,几近旦夕之危。若是事后,稍有处理不当,很可能就会为荆州吞并。
“不行,吴国现在还不能出事。长江以南,绝不能出现统一的势力。这样,立即派密探,联络武陵蛮,力争使彼等响应张羡。再告诉金旋,稍微抵挡一番,退入益州。”
高诚锁着眉头,一锤定音的说道。
张松张了张口,但想了下,还是没说出来。
倒是新任的大将军严颜,却是持反驳态度,稽礼言道:“大王,老臣以为用武陵蛮乃是下下策!”
高诚注视着站出来的严颜,手指不自禁的紧了下,凝声问道:“希伯,荆州的实力并不差。而且,此次刘琦的谋划,蒯越没有传回任何讯息。孤不确定蒯越是已经为刘琦效力,还是说已经被刘琦排斥出权力枢纽了。”
“不论如何,引武陵蛮反叛,依旧是下策。老臣虽是益州人士,但也知道武陵蛮侵凌荆州甚重,一如賨蛮于益州之害。大王平定賨人,故而得巴蜀民心人望。可若引武陵蛮侵荆州,荆州上下,必深恨之。此外,武陵蛮战力不强,荆州军足以平定,无非多浪费些时日。可平定了武陵蛮,刘琦于荆州的威望亦是乘势而起。如此,来日伐荆襄,难度倍增!”
闻言,高诚便陷入了沉默。
而严颜再次开口说道:“老臣得大王信重,以鄙夷朽身,居大将军府,兼三公之贵胄。老臣无以为报,惟尽心尽力,为国效死。还请大王,三思而行!”
说完,严颜俯身大拜。
高诚随之起身,踱步至严颜身前,扶起严颜,直视言道:“希伯何需如此!正所谓,良药苦于口而利于病,忠言逆于耳而立于行。孤非天人,亦有心急乱下药之时,有君等奉良药,孤又岂能弃之不用?”
“老臣多谢大王。”
严颜执礼慨言,遂又说道:“大王,臣有一策,可解吴国之危。”
“噢~希伯速言。”
高诚眼前一亮,注视着严颜。
其余人也纷纷看向严颜,有些想知道严大将军的真才实学。
严颜突然伏身拜礼,叩首请言:“吾王,国朝于戊辰立国,开建社稷,至今已八载有余。八载以来,大王布施仁政,外御夷狄,内安巴蜀,使国朝万民,人人果腹,户户余财,安居乐业,堪于前朝文景。老臣冒昧,叩请吾王,即皇帝位,登至尊,率精甲万民,平四海宵小,安九州之宁!”
“........”
高诚听到一半,就猜出来严大将军的后话了。
而旁边的郭嘉、贾诩两人,早就按耐不住了。严颜话语刚落,两人就朝着身边的张松、阎象、钟繇打眼色。
随即,几人纷纷伏地叩请,高呼:“臣等恭请吾王,即皇帝位!”
高诚拧了下眉,虚请几人,言道:“诸卿,即皇帝位,能解当前之局?”
“不能解,但立世子为太子,册孙氏嫡女为太子妃,吴国之忧立解!”
严颜当即回道。
其余几人,思忖了片刻后,亦是赞同言来:“大将军持国之言,臣等请吾王纳之。”
高诚轻叹一声。
严颜的打算,还真是一举多得啊!
随即目光看向郭嘉和贾诩,是不是这俩狐狸,早就跟严颜串通好了。不然,又是称帝,又是立太子的,未免也太多心思了吧。
他们先前肯定都不知道吴国会战败,但正好赶上这个时机了,严颜是老而弥精,率先想到这个法子。
至于效果嘛,肯定是有。
周王称帝,势必会如楚帝袁术那般,出兵征伐,以竖帝威。
等自己称帝后,想必荆州也能平定内乱了,到时候刘琦不敢东望江右,反倒是要盯着蠢蠢欲动的周国。
“皇帝贵位,悉有天命!孤上未能戡平九州,下不能安天下黎民,德行犹缺,安敢觊皇帝之尊。诸卿,且先回吧!”
第1034章 商议
严颜僵了一下,正想说话。
就听到旁边的郭嘉言道:“臣等遵命!”
“臣等遵命!”
随即贾诩几个听明白的人,立即拜首。
唯独剩下严颜,稀里糊涂的被郭嘉、贾诩扯了出去。
以前恭请大王称帝,王可不是如此作回。
而今,话语不同,意思自然也就不同了。
几人一出宫,便同往中枢府而去。
中枢府便是原本的国相府,门匾一换,署衙也就改了名。
到了自己的地盘,阎象自是端居首座,大将军严颜居于左,右侧空置。余者几人,纷纷落座两侧。
“阎相,这回大王总算是松了口。依贾某看,不若命人寻些百姓,以万民请书,如何?”
贾诩此刻全然没了平常那老神在在的模样,眉目间尽是欣喜之色。
阎象摆了下手,说道:“如此不太妥当!正如大王所言,帝位乃有天命,仅是以百姓相请,恐难以服众。稍后命人传九卿来,吾等各命衙司官吏,率先请之,此为一请。而后再以百姓之名上书,此为二请。然三请......本相目前也无眉目啊!”
“阎相的意思,松略有所明,三请需有应天命之物。不若,假以祥瑞如何?”
张松贸然一句,引得众人纷纷移目,但无人赞成。
众所周知,自家大王最烦的就是那些糊弄人的祥瑞。再说了,祥瑞这东西,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如此,难免会被楚国和赵国笑话!
“应天命之物~吾等伐楚,逼袁术奉还传国玺如何?”
“行不通,袁术称帝,仰仗的便是手握传国玺,彼又岂会奉还。到时,大战连连,反倒是误了国朝大局。”
“那怎么办?祥瑞之法行不通,这天下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代替传国玺了啊!”
“也不是没有办法!”
几人目光看向郭嘉。
“奉孝有何妙计?”
阎象身子微倾,问向郭嘉。
郭嘉嘴角一扬,反问向阎象道:“阎相,那传国玺至始至终都在未央,何言无传国玺哉?”
“嗯?”
几人愣了下,随即表情各异。
阎象看着郭嘉,嘴角抽了下,言道:“传国玺早就给了袁术了,即便是现在诬陷袁术所持传国玺乃假物,恐怕这天下也没几人信啊!”
“那可未必,须知三人成虎。吾大周调查司的密探,眼下已遍及天下十二州,涵括八百余县,外围探子不下十余万。只要让所有人动起来,一月之间,全天下的百姓都将知道楚帝术所得传国玺乃伪劣之物。真正的传国玺,至始至终都在未央宫内!试问天下百姓,那传国玺乃天命之物,大王又岂会以区区八十万石粮食,置与楚国!”
郭嘉面带笑意,对于此事有九成的把握。因为,楚国至今都没有成立类似于大周调查司、大赵刺奸司的机构。
“奉孝兄,纵是流言四起,只怕楚国也不会就此罢休,必然反驳吾等。到时候,两国互诬,独赵国得利啊!”
张松说完。
郭嘉当即又言道:“要的就是天下人议论纷纷,混淆视听。如此,大王称帝,即便有人怀疑传国玺的真假,也不敢直言大王得位不正!待灭了楚国后,取回传国玺,一切质疑都将烟消云散。”
说完,郭嘉一甩衣袖,笑言道:“哼,再说了吾大周也不是没有当世名儒。使彼等为大王言,何惧楚国诸生?”
“这......”
张松也无话反驳,目光看向中枢令阎象。
混淆视听,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但总感觉让人很是别扭啊!
阎象捋着白须,思考了整整一刻有余,才缓缓开口道:“诸位可还有别策?若是没有,那便用奉孝之策了!”
“要不,让调查司的探子试试,看看能否收买楚国符玺郎,把传国玺偷出来,也比这样做要好的多啊!”
张松最后倔强了一下。
阎象瞥了眼郭嘉,遂言道:“这样吧,奉孝汝命调查司看看能否与楚国符玺郎接触一下。只要能取回传国玺,封侯封公,不在话下。本相这边,也命人暗自搜寻蓝田玉,伪做传国玺。不过,此事只有吾等六人知之,明白吗?”
“阎相放心,吾等谨记于心。”
“好,来人,去请御史大夫及九卿过府一叙!”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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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汉寿王府。
大庆过后的刘琦,再度召集了王威等大将,欲图东吴。
站在悬挂的舆图前,刘琦背着手,看着荆州五郡,以及扬州豫章郡、交州郁林、苍梧二郡。汉寿王府辖下,有郡八,民五百余万口。
不过,看着南郡上面的南阳,以及豫章东面的丹阳、会稽数郡,刘琦不禁暗叹了一声。
荆州目前掌握的人口,有五百万出头,算的上不少了。但这五百万口中,光是蛮夷就占去了百万之数。而且多为名义上屈服,时降时叛,难以稳固。
荆州七郡,原有民近六百万,这其中仅是南阳就占去了近二百万,江夏更多的只是地理位置关键。所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夺回南阳郡,那可是足足近二百万口啊!
要是能有机会夺回南阳郡,自己又何需对大周如此忌惮。
“王公,柴桑一战,吾军斩获便有两万之数。水军也摧毁其战船千余艘,俘获数百。吴国精锐,一战而殁其七,如此良机,就此放弃,孤不甘心啊!”
刘琦背着身,与身后伫立的王威等将说道,语气中那种无奈和不甘,悉数道尽。
王威亦是长叹一声。
不错,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孙策不仅大败,兵力损失惨重,连带者吴国水师也失去了战力,荆州水师顺江东去,无人可当。而且,其帐下大将,战殁沙场者,便有孙暠、徐琨、刘由、张奋四人,其余将校不下百余人。
良机难得!
但,正如仲业所言,东征吴国,于国不利!
“大王,韩将军所言,乃秉国之论。荆南尚有张羡等贼作乱,大军还需先行剿灭彼等。而且,柴桑一战,吾军也是损失了万余将士,战船数百艘。更有周国在吾之后腹,需谨慎防之。”
王威再度劝言。
刘琦烦躁的摇了摇头,周国,周国,当真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王老将军,延以为可以一试。孙策之妹,虽与周国世子订姻,但周国未必就会籍此出兵相助吴国。毕竟,其侧亦有楚、赵。此外,周国想要进攻襄阳,无非出汉中、巴郡或以武关兵,经南阳相攻。吾等只需扼守险要,周军想要攻进来,如越天埑。而南阳是楚国大郡,周军攻南阳,楚军必全力作阻。如此,何需担忧周国来攻!”
“文长所言甚是,但莫要忘了,还有武陵金旋和交趾士燮呢!”
第1035章 破局之议
刘琦沉默了片刻,也制止了想要继续反驳的魏延。
眼下的大周,确实不需要自己动手,周王只需说两句话,荆州就绝无可能趁势而入吴国之境。
交趾士燮、武陵金旋!
“王公,派人传令黄祖,权且按兵不动,先等刘磐平定张羡再说吧!”
刘琦的话,无疑是向现实低下了头。
王威亦是心中立解,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非常让人不爽。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大争之世,终究是弱肉强食。
“诺!”
众人随即散去,独留刘琦一人感怀时局。
而魏延心怀愤懑的随着文聘,乘车归文府。
文府在襄阳内城的地段,也算不上太好。虽说文聘得大王厚重,可毕竟家族势弱。在襄阳这诸家横强的地方,想要争个好地段可不容易。
“文长,今天汝委实心急了些。”
文聘平声和气的与魏延道了句。
但原本就有些火大的魏延,听了这话,更是腾升两分,直言道:“仲业,要延说,王老将军就是老了,不敢犯险。而殊不知,当今天下,周、赵横强,楚、齐居于次,而吾荆州与吴,又次之。不敢弄险,何以破局?”
“稍安勿躁!汝吾都明白的道理,大王和王老将军又岂能不明白。只不过,吾二人只需考虑战事方面。不像大王和王老将军,还得顾虑到荆州内部。”
文聘也不着急,慢慢与魏延说道。
魏延摆了摆头,反驳道:“非是延不敬!大王终究还是没有周王那般心狠手辣!世人皆道周王以仁义著,岂不见周王对待士族又有多么果决!若大王狠下心来,先整荆北诸族,再制荆南士族、宗帅,荆州内部稳和,便可如大周那般,肆意征伐,而无内患之忧。”
“唉~大王年纪尚轻,又无厚望。纵是想如周王那般行事,恐怕也于荆州弊大于利!”
文聘感慨一声,魏延看的的确明白。
说白了,今日之议,大家心里其实都有计较,东伐吴国不可取。但,又忍耐不住心中的不甘!
荆州内部,实在是太让人难为了。
最大的士族蔡氏,举族入关中后,黄、庞两家,一崛而起。如此状况,马、习等家族,自然不乐意。他们可不想赶走了蔡氏,又来了黄、庞压在脑门上。故而联合诸多中小士族,形成一体,企图遏制黄家的扩张。
没错,就是遏制黄家。
虽说庞德公于荆州的威望,比起黄承彦更盛。但庞氏一族,与黄氏一族相比,却是又逊色了不少。尤其是蔡氏入关中后,黄氏仗着与蔡氏的姻亲之联,吸纳了大部分的蔡氏残余力量。而荆州军中大将黄祖、黄忠,皆是黄氏之人。甚至,吴国大将黄盖,周国大将黄权,亦是黄氏同支,承祖黄香。
当年蔡氏之盛,便有其三,乃是与黄氏联姻所就。
更遑现在?
车上两人都缄默了下来,不知不觉,很快就到了文府。
“文长,请!”
“仲业兄,请!”
二人携同入里。
至书房,又备案坐谈。
“仲业兄,依汝观来,吾荆州当如何逆周之大势?这天下,虽说赵国亦不比周国差,但毕竟远在千里。不破周势,荆州难有大为啊。”
“嗯~文长提到了点子上。”
文聘呡了口茶,缓缓赞了一句,而后沉思片刻,又言道:“周国有巴蜀一日,吾荆州便受周之掣肘,故而先王不惜弃信,欲坏周伐巴蜀事宜,可惜事未竟也。但若说到破周之大势,也未必就在巴蜀上面。”
“此话怎讲?”
“有两策,其一巩固内己,东取吴国诸郡,而后南拥交趾,如此坐断东南,视天下形势而决,乘机北上中原。其二,柴桑一战,吴国非数年之功,不能复有其势。而这几年间,中原必乱,骤时可趁机北上,虎口夺食。”
文聘说完,便注视着魏延。
魏文长乃是大王心腹,今日所言,说是与魏延听,不如说是给大王听。
魏延皱着眉头,喃呢几声,说道:“一为上策,二为下策。事到今日,有识之士皆能看出周国大动旗鼓,不过是弱楚之计。楚国一旦虚弱不堪,赵国必然南下,凭赵王的威望,轻取楚国不成问题。但同样,吾荆州想从赵国口中夺食,未免太过犯险。”
说到这里,魏延又短叹一声,问向文聘:“仲业兄,荆州内部复杂,想要悉数整合,只怕不知何时何日矣。眼下,吴国虚弱不堪,正是良机。此时不能取,待数年后,吴国已复实力,再取之不易啊!”
“文长所言不错,所以大王要迅速整合荆州世家,等待着赵国南下那一刻!赵国南下之前,势必会想尽办法,拖住周国,以就大势。甚至,周、赵相并,也不一定。而这个时候,便是荆州取东吴的最佳时机!吴国数年后能恢复实力,而吾等又岂是在原地不动?”
文聘嘴角一扬,笑看着魏延。
魏延不禁点了点头,而后再问:“仲业兄,那如何助大王迅速整合荆州诸家?黄氏权且不论,仅是这庞氏、习氏等,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疼的了。”
文聘的面色也迅速沉重了下来,叹息道:“文长,聘亦无良策。不过,有一人,若肯为大王出谋划策,此事易尔!”
“何人?”
“蒯越!”
文聘倾吐两字。
闻言,魏延身形顿仰,摇头道:“蒯氏与周王的关系,延不多说,想必仲业兄也知晓。蒯异度,岂会为大王谋策?纵是其愿,只怕也心怀不轨,事向西北尔!”
“此事,就非吾二人所能决定了,要看大王愿不愿意尝试了。有时候,对大周有利的事,未必就对吾荆州有害!”
“这......”
魏延考索着文聘这句话的意思,想了良久,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后,两人又交谈良久。
最终,魏延携夜归去。
等仆人报魏延已经出府后,文聘才摇着头,连连叹息。
大王,还是太年轻了啊!
这荆州,早就成了筛子,想要补全,可不容易。
第1036章 求策效事
这边魏延出了文府后,便怀着心事,再度回到了汉寿王府。
见了刘琦,行礼过后。
落座后,遂将自己与文聘所言,悉数相告。
“大王,以末将看来,文将军还是值得信任。其所献之策,正是吾荆州所急。”
末了,魏延又道了句。
刘琦思忖间,并没有着急与魏延说道,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文长,王、韩两位老将军,以及仲业,都是忠心耿耿之人,孤甚知之,并没有狐疑之念。使汝往文府一遭,便是想看看仲业的态度。如今,其与孤不谋而合矣!”
“大王,也有心思整顿荆州内部?”
“不错。内部不宁,荆州扩张之言,谈何说起。值此张羡叛变,孤可以顺势而为。只可惜,在荆州孤能信得过之人委实不多。而今,有仲业和文长在策,孤亦有信心矣。”
刘琦笑声说道。
听到君上此言,魏延心中也是受用,执礼言道:“末将本无名小卒,得大王提拔,位列大将。旦大王之所往,末将必持刃亲护,披荆斩棘!”
“文长忠心,孤知矣。来人,备上酒食,孤与文长当长夜共饮!”
“诺!”
“大王!”
魏延的声慢了侍者一步,随即又被刘琦压手打断。
“文长,不必多言,孤已命人去府,只管静下心来,好生饮酒食肉!”
“诺,末将遵命!”
刘琦这般说话,魏延也不好再拒绝,遂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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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刘琦便整理衣容,率亲卫来到蒯府。
蒯府门外厮仆,匆忙请刘琦入府客室,而后报于蒯越。
原本正在读书渡日的蒯越,闻讯收敛衣襟,面见来意不明的汉寿王。
“大王此来,何不遣人提早言一声,臣也好准备一番,扫榻相迎啊!”
蒯越皮笑肉不笑的拱着手,来到刘琦身前数步,恭恭敬敬的拘了一礼。
刘琦起身虚扶,言道:“今日来拜会蒯师,匆忙了些,多有打扰,还望蒯师勿怪。”
“当不得,当不得啊~”
蒯越虽说摆着手迁就着,可心里面怎么想就指不定了。
两人安坐后,倒是陷入了片刻沉寂。
刘琦呡着茶水,时不时观察着蒯越的面容,希望能从那老奸巨猾的面孔中,探索些需要的东西。
但玩起这一手,蒯越可比刘琦老练的多。
微微闭目,双手搭在腿间,一声不吭,仰作休憩,等待着刘琦先开口。反正是他刘琦来拜门,肯定有事相求。
僵持了一会,刘琦便沉不下心来了,自己是肯定耗不过这老狐狸,还不如明话直言。
“蒯师,孤欲伐东吴,不知您怎么看?”
蒯越睁开眼睛,赞道:“彩!大王此时不取,来日便再无机会!”
“嗯?”
刘琦轻嗯一声,眉头紧蹙,有些拿不准蒯越心里在想什么。
按道理而言,蒯越与周王关系甚密,与入周的蔡瑁更是相交莫逆,以兄弟相称。此时,他却是执赞许之论,再加上那夸张的喝彩,很是可疑啊~
狐疑了下,刘琦又张口言道:“孤亦是此想,可惜军中诸将,多有另议啊!”
“迟而不决,难成大事!”
蒯越一语中的,不等刘琦多想,又言道:“言而不尽,何需亲至!”
“这......”
刘琦苦笑着摇摇头,自己就不该这么多废话!
“也罢,不瞒蒯师,孤今日前来,欲请策也!”
“大王且详言。”
“昨日,仲业献策,上策先平张羡内乱,而后整合荆州内部,休养生息。待周、赵大战一起,再取吴土,坐断东南,与中原成南北之局。”
说完,刘琦目光紧紧盯着蒯越。
蒯越点了点头,赞赏道:“文仲业虽是军中大将,但其才略,亦不下荆州诸司才子。其如此想,大王亦如此想,而吴王,又何尝不是如此想?”
“蒯师的意思是......”
“大王,臣还是方才那句话。此时不取,来日再无时机。”
“非是孤不愿取,实乃掣肘甚多。荆州内部,难合与一,尚有张羡未灭,此时伐吴,必然再生祸端!”
刘琦神色略有萎靡,蒯越似乎有点让人大失所望。
然而,蒯越可不知道刘琦对自己的失望,又言道:“大王魄力,比之先王,差有千里。”
刘琦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就拍上桌案,目光直愣愣的盯着蒯越,做人可不能一直这般倚老卖老啊!
前面让汝教训两句,是敬你乃先王之要臣,可不代表孤真的没有脾气!
看着有些生怒的刘琦,蒯越不禁又暗自摇了摇头。
先王终究错付了人啊!
自己所言,说真的,对荆州的好处,太大了。外人只看到东伐吴国,会导致后方不稳。可却看不到,若荆州后方始终如现在这般一潭死水,刘琦又如何铲除异己,整合内部?
若是换成先王,只怕都不需要寻自己,他自己就做出决定了。
不过,刘琦的表现,还算不错,压住了心中的火气,再言道:“孤知道蒯师乃荆州大才,还请蒯师教孤,如何整合荆州内部。内部不平,孤无力他向啊!”
“那臣便问大王一句,是否东伐吴国?”
“孤不打算伐吴,此时虽为良机,但彻夜苦想之后,伐吴太过冒险。”
“那便只有另外一策了!”
“还请蒯师教孤!”
“效刘焉故事,结避乱之英才,聚荆扬之荟萃,弱士族之权。”
蒯越说完,刘琦便陷入了沉思。
刘焉故事,便是聚避祸巴蜀之中原士子,引为东州士,而后籍此压制益州本地士族。效果很明显,但同样后患亦是无穷。
“观周伐巴蜀,人心四散。东州士,有欲降周者,益州士亦有叛蜀者。如何制止?”
“心随势乱而已!大王只观益州,而不观周国乎?且看周国,有随周王征战者勋功,有凉州将臣,亦有关中将臣,更有已没魏国之将臣,遂未见其人心思异。何也?无非,势强而聚罢了!”
蒯越耐着性子,暗含着丝丝责意,与刘琦言道。
刘琦恍然大悟,拱手言道:“孤一叶障目,多谢蒯师堪明。”
“嗨~也罢,荆州至此矣,臣便再多言一句。自中原避祸荆州者,才名莫过王氏二子。君上有妹,当以妻之。王氏二子旦归,余者如和洽、繁钦等必应声而来。且豫章诸葛玄,得先王施惠,可以引为臂用。如此,王朗、虞翻、许邵、许靖等人可进而招之。如此,借王朗、许靖、许邵等资望老宿者充要职,以和洽、王觊等青杰居要吏,足以使荆州衡平!”
“孤,多谢蒯师教导。今番见蒯师,受益良多。不若,蒯师居孤之左,也好时刻使孤受蒯师之学!”
见刘琦起了重用之意,蒯越便起了身,拜而言道:“大王,臣已无心政务,惟愿湖畔垂钓,以度闲暇。大王贵重之躯,不宜在外久居,还需早早回去啊!”
蒯越也丝毫不给刘琦面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刘琦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从自己当上汉寿王后,何曾遭遇过这等脸色。不过,面对刚刚献策的蒯越,心中还是暗叹了一声。
“蒯师保重,来日孤再登门拜访。”
说完,刘琦便引侍者离去。
而蒯越,伫立在堂中,看着逐步远去的刘琦,不禁心生感慨。
自己能感受到刘琦那想要拼搏的心思,只可惜大势如此啊!
数年后伐吴~
呵!
真当周国、赵国那些以天下为棋的国士,没有仲业考虑的多吗?
“传下去,即日起闭府,来客悉数不见。”
“诺!”
第1037章 准备
十月中旬刚过,周国大将傅燮,卸职回归长安,而代替傅燮成为第二军军将的则是凉州守备军军将张猛。
凉州守备军军将一职,则交给了凉州大将王灵。
而三日后的朝会之上。
由中枢令阎象领三府、十寺诸官长、掾吏,司隶布政使杜楷领京兆尹、长安令等人,大将军严颜领卫将军张卫、总参贾诩、宪台令庞恭,及在朝武将,共同上书,敬请周王承天命,即皇帝位。
周王尚以德行不足,且拒之。
次日,魏王秉、汉中王鲁、武威县公段俚、安乐县公刘璋,及诸在京勋贵,纷纷上书请命。
一时间,长安朝野,尽知百官请大王即皇帝位的消息,继而外传。
不等长安百姓把瓜吃干净,军方实权大将们,也纷纷上书请命。
由车骑将军、辽阳县公徐荣,亲领诸军军将、副将、师帅、校尉,联名同书,请大王承奉天命,即皇帝位,戡平天下。
这还不止,大周一十四军一师,纷纷敬书,以部曲将士各押其手印,联名请命。
军方这么大的动静,地方郡县官员自是不肯落后,亦纷纷上万民请命书。
等到东西都到了长安未央。
高诚看着几十名宦官,在十几辆马车前,来回搬运奏书,苦笑不已。
三军二十八万将士,几乎全都按上了手印。还有关凉、巴蜀一百八十二县的万民书,及地方官员联合署名书。
硬生生装了十几车!
真是瞎折腾!
未央宫陷入了沉默,在以德行不足的理由,拒绝了外朝后。对于军方和地方的请命,却是一言不发。
十一月初,长安太学院学子汇合上林学宫数千名师生,及京兆郡学、扶风郡学、弘农郡学、冯诩郡学诸多师生,计万九千余人组成代表团,来到长安。
而后三日,司隶布政司所辖治下,乡亭三老相约亦至长安。
同时,自河套地区南归的第二骑兵军军将、燕侯公孙续,回到长安。河东魏王董秉,也在国相卫觊的陪同下,至于此。
身在深宫的高诚,不停的听着调查司的汇报,平静的看着阎象他们搞出来的大动作。
学子、地方三老、诸王侯.....
这是想玩把大的啊!
不过,第二次请命,就搞这么大阵仗,第三次请命他阎象怎么办?
........
然而,高诚可不知道,阎象准备的第三次请命,已经在筹备之中了。
大周蓝田谷。
周国最富有名望的玉匠,都聚集在一处秘密的山谷之中,周围甲士林立,左右许进不许出。
大周尚书令钟繇,也在其间。
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堆玉石,钟繇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前的玉石,有很多种类。有产自关中、有产自传国玺酝酿之所荆山,更有产自遥远的西域。但无一例外,这其间无一可用。
想要伪造传国玺,又哪有那么容易!
毕竟是稀世珍宝和氏璧,从其诞生之初,始至今日,未曾闻有可与其比堪之精玉。
这种状况,让钟繇很沮丧。
来和田谷前,自己可是对着十几年前诏命之上的传国玺章,学了半个月的虫鸟篆字。虽然说没有李斯字体的那种神韵,但放在外行人看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没有适合的玉,一切都是白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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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洛阳荀府,来了一人。
荀悦看着来人,不由惊讶。随即,摇头叹奇道:“真是没想到啊,周王心腹幕僚,竟亲至洛阳。奉孝,汝就不担心被陛下捉了去?”
“有仲豫兄在,奉孝何以忧之?”
郭嘉稽礼含笑,与荀悦说完一句,而后又言道:“仲豫兄,可有良酒美食?这一路上,嘉为了躲避楚兵,可谓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嘁,自然有,奉孝请!”
“仲豫兄先请!”
二人径入书房。
下座后,荀悦便一直盯着郭嘉。
郭奉孝在周国的地位可不一般,今日冒险来洛阳寻自己,肯定是有大事。而再联想到从长安传回来的消息,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奉孝~所来何事?”
“嗯?仲豫兄这么心急,不若先用食,过后再谈也无妨嘛!”
郭嘉打了句哈哈,但显然想就此糊弄过去,是不可能的。
荀悦摇了摇头,言道:“吾也知周王正在谋划称帝一事,所以奉孝还是明言吧!”
“也罢,嘉来洛阳,知仲豫兄位居楚国太仆卿,故而有一事还请仲豫兄相助。”
“何事?”
“还请仲豫兄,为嘉引见楚国符玺郎!”
郭嘉目光直盯着荀悦,吐出惊天一句。
“什么?”
荀悦猛然一惊,目光紧紧盯着郭嘉,直视片刻后,坚决言道:“不行,此事奉孝还是另请高明吧!”
见到郭嘉的那一刻,自己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可万万没想到,周国想要的居然是传国玺!
唉~天下大乱,礼乐崩坏!
竟不想,周国诸生,竟为周王出此下流之策,有辱斯风!
郭嘉也不心急,慢慢说道:“仲豫兄,楚国的状况,想必您比嘉更了解。吾国弱楚之策,最起码要维持两载。兄以为,两年后,大楚还会有希望吗?”
“哼,楚国就算是灭亡在即,尔等也不能如此行事。私窃至宝,以足人欲,何其荒谬!尔等,就不怕偷窃传国玺一事传扬出去,为天下所笑?”
荀悦喘着粗气,心中火气喷张欲出。
“不,仲豫兄此言差矣。符玺郎本就是吾周国调查司密探,闻吾王欲即皇帝位,敬献传国玺而已。何言,偷窃焉?”
“天下有识之士,岂会看不出尔等之拙计?”
“那又如何?等吾王一统天下后,所有的流言蜚语,都将烟消云散!”
“尚有青史以著,遗笑万年啊!”
“哼,鱼令史确实有气节,嘉甚重之。但此事,无论如何,他鱼氏都得给嘉烂在腹中!”
郭嘉突然间,杀意凛凛,目光如矩。
“唉~”
荀悦长叹一声,颇感无奈。
这就是乱世,就是帝王!
什么正义,什么仁厚,若有不利,还不是肆意篡改青史。
京兆鱼氏,自己也知道,世代为帝王作起居注,死守气节,从一而终。甚至,不惜以身死,而憾其志。
可现在,郭奉孝都直言要逼迫鱼氏作假了,呵呵!
“奉孝,鱼氏之人,可不会惧汝!”
荀悦轻笑一声,随即又说道:“这样吧,明日某会派人在宫门口盯着。如若符玺郎出宫,自会有人报于汝。至于后事如何,某不想牵扯到荀家。周王日后,是否为天下所笑,悦也管不着。”
“多谢仲豫兄了!”
郭嘉承言致谢。
洛阳调查司的探子数之不尽。
可,就是没一个人认识楚国的符玺郎。实在是平常时日,谁也不会关注一个符玺郎啊。所有人都认为,收买楚国的符玺郎,于大周屁用没有。
但是谁能想到还会有今日呢?
第1038章 窃宝(上)
郭嘉站在繁闹的洛阳街道的人群中,目光紧紧盯着一名常人打扮的家伙,心里不由阴笑一声。
随后,与身后厮仆道:“行了,汝先回去吧,代某谢谢兄长。”
“先生,这符玺郎乃是袁家家臣,能力不怎么样,喜好巨财。先生还需备下厚礼,若是少了,恐怕这厮也未必会向陛下引荐先生。”
不明所以的厮仆,还好心好意的与郭嘉说道了一句。
郭嘉冲其笑了下,说道:“多谢了,某稍后就去准备。”
“那小的就先回去了,告辞。”
“路上慢些~”
“多谢先生关心。”
小厮告辞后,心满意足的在人群中穿行。
虽然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不让自家主君引荐,非要寻这好财的李就。不过,先生待人还真是和气,自己一个小厮,都有礼有节,看来应该也是迫不得已吧。
郭嘉看着远去的小厮,颇感有趣。
有他那句话,自己也不用再去废功夫打听那李就所好了。
稍后,郭嘉也消失在闹市之中,转进了一家酒肆里。
粗糙木案,一只瓷碗,一坛浊酒,三两下酒菜。
郭嘉独自坐在一角,无视周围的饮酒之人的喧闹,自顾自的饮着。
没两刻,一坛子酒便下了一半,案上酒菜,也去了三成。
郭嘉舒舒坦坦的打了个酒嗝,目光看向外面,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吧。
片刻后,一名披金戴玉,浑身上下充满壕气的胖子,走进了这座酒肆。那对小眼睛,在酒肆内扫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坐在角落的郭嘉,当即踱步至前。
刚坐下来,胖子就端起酒坛,给自己斟了一碗。
还没喝呢,便言道:“先生长途跋涉而来,但也不能如此擅饮啊~”
“胖子,汝要是敢说些什么,信不信小爷让汝去交趾活动活动筋骨?”
郭嘉白了一眼,口中毫不留情。
胖子尴尬的笑了下,摆手言道:“咳咳~情况打探的差不多了,跟那小厮说的不离样,好巨财,寻常厚礼,难见其面。另外.....”
“他是李丰之子!”
胖子身子前倾,小声的与郭嘉说了后面一句。
郭嘉眉头一拧,歪着头问向胖子:“李丰是谁?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李丰就是他杀的!”
胖子手指往上面戳了戳,低语道。
郭嘉目光一怔,这就麻烦了啊!
怎么还牵扯到了私仇?
“行了,某知道了。稍后,把李丰的情况打听一番,传给吾。”
“没问题。”
“那吾先回去了。”
说完,郭嘉便起身离去,独留下胖子在那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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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内绕了大半圈,郭嘉便来到了调查司的秘密据点,一处闾里。
把守闾里的壮勇,丝毫未作阻拦。因为,这位先生是闾长的亲戚。在洛阳,小小的闾长屁都算不上。但在这安平闾里,那可是二把手呢,一把手就是官府派来的吏卒。
回到住所,郭嘉便静静的等待着下面人的消息。
直到夜落星稀,闾长才跑了回来。
“打听清楚了,李丰死后,袁术封其为新平侯,由李就嗣爵。而且,听传闻,袁术也知道李就贪财的事,但从来没有管过,反倒是时不时还会赏赐李就。可见,其深得袁术信重,想要收买只怕不易。”
“嗯,某知道了,休息吧。明天,吾亲自走一趟!”
“嗯好,某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厚礼,置放在胖兄那里。”
......
次日一早。
郭嘉收拾了下衣饰,再度出了闾里。
刚到胖子府上,其就已经准备妥当,二人也不迟疑,领着几名小厮,赶着两辆车马,往内城而去。
入内城门,胖子大手一挥,直接给守门的将士甩了句,下班后到张家酒楼去取些吃用。
守门楚兵似乎也跟胖子很熟,闻言后直接就放行了。
直到几辆车马走远,士卒才议论纷纷。
“头,这胖子还真是有钱啊。三天两头的往内城跑,那些权贵估计都快被他给喂饱了。”
“废话,没有内城的这些人撑腰,他张用能搞起那么大的酒楼?知道吗,上回某可是亲眼看到太子殿下,也去了张家酒楼呢!”
“真的?那咱们以后,还收不收胖子的赏了?”
“收,这是规矩,不能破!那些权贵们吃肉,咱们总得喝口汤啊!”
“还有,以后别他阿母的胖子胖子的叫,让人家听到了,尔等这汤也别喝了。”
“行嘞。”
.......
郭嘉的感觉,和那些士卒没啥区别。
尤其是看到胖子这家伙,碰见洛阳内城诸府的家臣,也都互相打招呼的时候,更是感叹不已。
张家酒楼,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但其实一点也不普通。
在洛阳城内,足足占了一个闾的规模,这酒楼仅是规模,就已经是天下第一了。更何况,酒楼也不仅仅只是喝酒,更有汉女作乐,胡姬乘舞、士子赋兴,文生点笔。
时至今日,这张家酒楼,恐怕是大楚境内最出名的士子聚集场所。
而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厉害的是,酒楼内置放着不少当世大儒的时论、书法、五经点注等等文学作品。
它们,才是张家酒楼最壕的地方。
区区一个来往西域的商人,自是没那个本事做到这一切,但不代表大周没有这个本事。
有人生疑吗?
肯定有,但没什么用!
因为这是弘农杨氏的产业,张用也不从事间谍工作,无论是大周还是大楚的人,只要不是周楚两国机密,都可以从他口中得知。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李府。
见到了李就,郭嘉没有太大的感观,形貌普通。
而张用在给李就引荐了郭嘉后,便径直离去了。
厅堂内,只剩下郭嘉、李就两人端坐。
李就呡着茶,郭嘉静坐仰歇。
一会儿,一名小仆跑到李就跟前,附耳说了几句话。
李就面容当即现出喜意,看向郭嘉,言道:“赵先生,手笔不凡啊!”
“面见新平侯,岂能小气?”
“哈哈~先生说笑了。不过,就倒是好奇,先生是如何能让张用又是出力,又是出钱的呢?那家伙,虽说大方,但可也不会白白出手。”
李就带着邪笑,注视着郭嘉。
郭嘉点着头,环视周围,遂言道:“新平侯,可否单独详谈。”
李就也不在乎,冲着周围仆人摆了下手,示意彼等退下。
而后,言道:“先生,可以说了吧。”
“在下乃是赵人!”
“嗯?”
李就眼睛一眯,自语道:“赵人?有意思!”
“今日前来,某想问问新平侯,对这天下大势如何看?”
“天下大势?哈哈~就才薄学浅,不知大势如何,惟知效忠陛下,尽人臣之道。”
看着李就说出这话,郭嘉皱了下眉头,摇头言道:“既然如此,那某也不多说其他了。如今,周王称帝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眼看着周、楚皆称帝,吾家大王不免也有些心思。但承于汉室,纵要禅让,却也缺了一物。”
“何物?”
李就目光凛冽,自己身居何职,谁人不知。赵王称帝,缺了一物,不出所料,便是那至宝了。
郭嘉嘴角一笑,言道:“新平侯何必明知故问!赵王也不吝啬,若新平侯能奉于吾王,万户侯,世袭罔替。此外,李家永为袁氏家老!”
“呵~”
李就轻呵一声,不再说话。
郭嘉也不心急,继续慢慢说道:“楚国之势,某不用多说,新平侯也一清二楚。周国之谋划,在于弱楚。不出三载,楚国势微,吾大赵势必南下,楚国挡不住,周国也一样挡不住。待扫荡中原,整合袁氏力量后,区区曹操、刘琦、孙策,不足挂齿。而周国,有光武之事在前,也不过是多废些功夫罢了。”
“另外,吾家世子早已过继与长公子,嗣安国侯。新平侯莫要忘了,汝是袁氏家臣,而不是袁术家臣!何况,君以为吾赵军南下时,就没有袁氏门生相投吗?李家于袁氏诸臣中,本就声名不显。到时,再从众相投,新平侯一爵反倒可能成为祸害啊!”
“这.....”
李就不由蹙起眉头,心中产生了犹豫。
正如赵先生所言,若是赵国南下,楚国根本挡不住。势如破竹之下,鬼才知道那些忠臣们有几个人会为陛下效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赵王将其长子袁谭,过继给了袁基公子。
不论是陛下,还是赵王,都不是袁家家主。真正的袁家家主是嫡长子袁基,嗣爵安国亭侯,他才是袁家家主。
而他死后,本该成为接任袁家家主的陛下,被袁绍以长子过继给袁基之法,截胡了!
第1039章 窃宝(中)
不等李就想通一切,就闻郭嘉又言。
“新平侯可知,楚帝缘何渐渐疏远荀悦否?”
“为何?”
李就问及。
“哼,荀氏早就打算归吾大赵了,就等着天兵南下的那一刻。如此,新平侯还下不了决心吗?”
“嗤,信口胡言,谁人不会?”
李就反而嗤笑一声,怀疑这位赵先生所说的话。
郭嘉摇了摇头,叹声道:“新平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查查,吾大赵刺奸司这旬月来,去了荀府几遭,逗留了多久时长。”
李就微微颔首,沉默了下来。
这都不用查!
刺奸司何止是去荀家,连带着其余颖川诸家,天天也是跑的贼勤快。
“说起来,楚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观其纵之不管刺奸司的举动,便可知楚帝也在筹备后路。快则明岁,慢着三载,这便是大势所趋!”
“先生请回,容在下思虑一翻!”
“无妨,若新平侯有了决定,让人去张家酒楼寻在下即可。”
“先生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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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李府,郭嘉出内城,往张家酒楼而去。
随后,李就也派心腹,出了内城,往赵国刺奸司所在的寻去。
仅仅听闻那赵先生一人之辞,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谁又敢肯定那赵先生,就是赵国密使呢?
不消三时三刻,李就心腹便跑了回来,将自己所知,尽数告于了李就。
李就皱起眉头,陷入苦思!
还真是赵国的人,不过自己究竟该如何抉择呢?
是向阿翁那般,为陛下尽忠?还是说,为了李家,更进一步?
世袭罔替,这可不是一般的殊荣啊!
袁氏的安国侯,尚不是世袭罔替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袁氏家老。
袁基死后,袁谭公子就已经继承了袁氏的安国亭侯。
不,是安国侯,赵王又将安国亭侯,提回了安国县候。
而待赵王百年后,袁谭公子可能就是赵帝了。
自己这袁氏家老的地位,也将会更进一步啊!
而郭嘉就呆在张家酒楼的雅间,左揽汉女,右拥胡姬,美酒精脍,好不享受。
玩乐了整整一天,郭嘉半醒半醉的回到了闾里,倾听河南指挥使的汇报。果不其然,那李就心有狐疑,派人去查了刺奸司。
但可惜,自己早一步就料到了。
赵国刺奸司在洛阳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大周调查司早就摸的一清二楚了,想要来个偷梁换柱,还不简单的跟个一似的。
至于刺奸司后续的动作,应该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了。
想来,不出三日,李就会作出决定的。
第二天一大早,张家酒楼的小仆就跑了过来,言是李府来人相请。
郭嘉嘴角一扬,事成了!
收拾了衣襟后,便赶往李府。
再次见面,李就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满面笑呵呵的,礼节尽到。
大宴一场后。
李就带着笑意,言道:“先生,不知可否往在下书房走一趟?”
“无妨无妨,请!”
“请!”
两人离开客厅,在诺大的李府中,七转八转,来到一处隐蔽的场所。
“先生,此事可不容易。就即便是为陛下心腹,但也很难携传国玺出宫!不知先生可有何妙计?”
李就没有二话,直言如何取出传国玺。
郭嘉看着李就这副着急的模样,心中不由感叹,人心都是如此。大楚的人心,从陈氏几近灭族那一刻,就在崩溃的边缘游离。若非荀氏扯了一把,大楚早就崩盘了。当然,荀氏也没安啥好心,想要谋图个三公之位,给家族涨涨光。
“放心,吾刺奸司已经打听到了些许周国的军事行动。要不了三日功夫,楚帝必然会有军事调动。骤时,送予虎符之时,暗藏传国玺出宫,应当没有问题。”
“若有此机会没问题,某可命人准备特制夹盒。不过,就想问先生,吾这一家老小,先生可有打算?”
李就又问向郭嘉。
郭嘉点了下头,说道:“放心,若是新平侯愿意,今晚某就可以命人带李府上下出洛阳城,往函谷而去!”
“嗯?往函谷去?”
李就突然一惊。
“放心,吾等是经函谷往河东,自河东入并州。毕竟,传国玺丢了,新平侯以为楚帝几时能发现?”
“不出一天,就会发现。”
“这便是了!另外,楚帝在李府也未必没有眼线,某的身份很可能楚帝已经知道。不过,楚帝应该不会清楚咱们的谋划。所以,吾等要走弘农。否则,径直往河内,恐怕会被楚军拦住。”
“先生所言甚是,那便请先生安排一下,最好今日就带某之家小出城。”
“为何如此着急?”
“今日宫内密议,某虽不知道是何事,但经先生一语,想必就是周军有所动作的消息,传至洛阳了。”
“噢~这么快吗?”
郭嘉眨巴了下眼睛,周瑜还真是行动迅捷啊。唔~应该是当夜这家伙就行动了吧。
“好,没问题。不过,某在城内等着汝,出宫后直接去张家酒楼,吾会准备妥当。”
“嗯,那先生先回去安排吧,稍后某让家里人准备一番。”
“不要准备,带足丝软即可,免得引人生疑。稍后,张家的车架会来接他们。”
“从先生言!”
“那某先回去了。”
“先生请!”
......
当天,张家仆人又拉着几箱钱帛,来到李府。而后,携李就亲属一十三人,出内城。
到了张家酒楼,换乘车驾,齐出洛阳。
郭嘉看着远去的李府众人,目光则看向北方,大楚皇宫!
下午,临近傍晚之际。
宫内来人,传李就入宫。
在崇德大殿外等了许久,才有黄门出来,赋予板案。
陛下命取虎符,送往大将军府,交付大将军张勋,以便其调动诸军兵马。
虎符?
李就心中还是一惊,没想到陛下要动用虎符。
莫非这次周军的举动非同一般,不然何必动用可调动全国兵马的虎符。
怀着疑心,李就回到了符玺阁。
看着并排放在一起的两个匣子,李就不慌不忙的取出虎符,放置到自己带来的匣子。而后,又小心翼翼的打开另外一个匣子。
一块四寸方许的玺印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相比起这阁中那些一寸多点的玺印,要大上不少。且,其角镶金!
这便是大楚之传国玺,天下英雄皆欲得之物!
李就突然闭上眼睛,深深的吸吐几次,才再度睁开眼睛,缓缓拿起传国玺。
陛下,臣不忠,还请恕罪!
默念了一声后,李就不再迟疑,将传国玺放到匣子的夹层中。
稍后,舒缓了下心情,面部表情逐渐恢复至往常后,这才踏步而出。
抵至宫门,李就取出板案,与宫门郎将说明出宫之意。又取出匣子,以示其检查。
郎将打开匣子,正见半片虎符,躺在其中。
随即,合上匣子,躬身行礼致歉,放李就出宫。
就这样,李就携带着传国玺,出了大楚皇宫!
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仅仅谋面两次之人的言语,就轻易的使李就叛主窃宝。
但事实就是这样,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人都会自主的忽视掉心中反对的声音,而不断的在内心告诉自己,这么做是值得的!
自己能得到的回报,也值得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