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 窃宝(下)
李就与郭嘉汇合后,当即藏于张府的车驾内,朝着洛阳城外而去。
而此时,身在大将军府内的张勋,迟迟未等到虎符的到来,不禁派人回宫,去往符玺郎处催问。
周国驻扎在函谷关的第八军周瑜部,突然前出,直抵谷城外,更顺势围城。
楚国群臣商议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遂决定准备与周国开战。
因为,在这样下去僵持下去可不行。
今岁的秋收已经耽误了,可周军丝毫没有退兵的念头,反倒是周王即将称帝,周军周瑜部前出。周国所有的动向,都毫不掩饰的告诉了大楚。
今年没过上安生日子,明年也不用了!
所以,坐以待毙,不若搏命一击。
反正明年的秋收再给耽误了,大楚连供养士兵的军粮都要出现缺口了。到了那时候,就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向百姓强加增税粮,然后跟周国干仗。
说了一大圈,还是要打,那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余粮,好好打一仗。
于是,自己向陛下请了虎符,打算调动东线的一部分兵力,以及防守大河沿岸的兵马,先歼灭前出的周瑜所部。而后,能拿下函谷关,就夺下函谷关。
拿不下函谷关,那就集中优势兵力,攻打同样势单力薄的大周第三军。而后,经崤函南道,或断武关周军主力粮道,或直趋弘农!
对于此战的成功,张勋还是有很大的把握。
不可否认,周军战斗力确实在楚军之上。但若是以众击寡,自己还打不赢的话,还当个屁的大将军啊!
然而,派去宫内寻符玺郎的人回来后,张勋就纳闷了。
符玺郎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出宫往大将军府送虎符了。不仅是符玺阁的人这般说,连守卫宫门的郎将都如此说。
这下,张勋就纳闷了?
什么情况?
自己在大将军府一刻都没有离开啊,那李就早就出来了,怎么未见人至?
疑惑了下,张勋便安排府内司马,带人去李府看看什么情况。又亲自往皇宫去,打算觐见陛下,说明此情况。
到了皇宫,张勋很轻易就见到了袁术。
听闻张勋所言,袁术也皱起了眉头,李就既然出宫了,不给大将军送去虎符,还能干什么。
但等到大将军司马到了宫门,由郎将代为转报的消息,送到袁术和张勋面前时,两人可谓是大惊失色。
李府上下除了仆人,余者悉数不见。李就及其老母、妻子,皆不知去向。
袁术猛然一惊,当即命人去符玺阁查验,是否丢了贵重玺印。
至于张勋,就只能在心底骂娘了!
卧槽!
堂堂大楚大将军,居然还能碰见这种事?
然后,两人碰见了更加让人懵逼的事情!
传国玺丢了!
那符玺郎李就不仅带走了虎符,还盗了传国玺!
“混账!”
袁术大怒,一把把案上的书册砸在地上,口中大骂道:“李就小儿,小儿也!朕待尔李家不薄,竟背主盗宝,无耻之徒!”
“砰!”
怒火攻心的袁术一把掀翻身前桌案,而后目光紧紧盯着张勋,言道:“大将军,速速封锁洛阳诸塞,务必取回玉玺!”
“诺!”
张勋不敢迟疑,当即应诺而走。
待张勋离去,袁术瞪着虎目,又看向周围跪着的宦官,斥言道:“还愣着干什么,速速派人传命洛阳令,封锁城门,给朕搜!”
“诺!”
“还有,传国相速速来觐见。在者,此事谁要是敢传出去,尔等知道后果!”
“陛下息怒,仆等万万不敢声扬!”
“滚,都给朕滚!”
“诺,诺...诺~”
一群宦官心惊胆跳的从地上爬起来,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紧接着,大楚皇宫四下封禁,任何人无陛下命,不得出宫。
杨弘的到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先行封锁消息,让人去打探李就近日来都与谁接触过。
说起来,这几日李就的接触过的人不多,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其间的关键人物,张府张用!
天色尚未黑!
张用就被楚军士兵带到了皇宫内。
看着高高在上的袁术,以及右侧的杨弘,肥胖的身躯抖了下,张用还是没忍住,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草民拜见陛下!”
“哼,朕且问汝,李就匹夫究竟为何而走,汝张用又为何助此狗贼?”
“回陛下,草民不知啊。某知道几日前赵国刺奸司密使找了草民,然后让某去打探李符玺的情况。某领其拜见了李符玺后,就没在注意这事了。谁知今日上午,赵国密使让某准备些车驾,去接李符玺家小,回乡探亲。草民也没在意,就收了厚礼安排了一番。后面,李符玺也亲自来了,与那赵国密使,一同离去。其余的,草民真不知道!”
张用所说之话,九成九都是真的,唯独隐瞒了郭嘉的真实身份。
毕竟,弘农杨氏还都在周国呢,无论如何都要照顾郭嘉啊。
说完,张用又疑惑的问道:“陛下,难不成李符玺犯了罪事?”
“哼!”
袁术此时已经懒的再废话了。
从张用的口中得知的消息,与其他人打探的情况基本上时间都对的上,想来也就是这般状况了。
袁本初这个狗东西,周国弱楚之际,落井下石也就罢了,今日更是让人收买李就,盗走传国玺,当真可耻可恨!
也是,除了袁绍,还有谁能打动李就!
可恶,可恶!
袁术一甩衣袖,阴沉着脸走进偏殿,自寻个地方发泄怒火。
而杨弘在注视了张用片刻后,遂言道:“没什么事,李就不过是犯了死罪。张用,汝助李就出城,也少不了一个枭首的下场。回去,准备后事吧!”
“啥?”
张用大眼一瞪,转而嚎啕大哭,哀求道:“司徒,杨司徒,草民真不知道李就犯的死罪啊。草民只道他是回乡探亲,故而才让人给他准备了车驾啊!杨司徒,杨司徒,草民不想死,您看看可有别的处置法子。只要留着草民这吃饭的脑袋,其余的要什么都行!”
“那行,三百万石粮食,换汝一条狗命!”
杨弘留下一句,也踱步而走,不想再跟张用说那么多。
张用愣神片刻后,大松了一口气,匆忙谢道:“草民叩谢杨司徒饶命之恩啊。三百万石粮食,半月就送到洛阳来。”
看着一言不发,逐步远去的杨弘,张用也自作主张的起了身,往外面走去。
三百万石粮食,还不是轻轻松松。
想来,这帮家伙也不敢杀了自己。要晓得,自己可是弘农杨氏的人,得罪了弘农杨氏,楚国就真的不用玩这场争霸游戏了。
第1041章 至宝入周营
杨弘走进了后殿。
发泄一通怒火的袁术,也静坐下来。
看到杨弘到来,出言问及:“就这样把张用那贼厮给放了?”
“陛下,杀一张用于吾等无益。而三百万石粮食,再不济也能供大军吃用些时日。”
杨弘不急不忙的说道,却是听的袁术很是烦躁。
“算了,区区一个张用,杀不杀也无所谓了。对了,消息可传给大将军府,李就叛贼定是往孟津去了。”
“已经安排人去了。”
“嗯~那就好!”
袁术长叹一声,而后幽幽问道:“爱卿,后事如何处理?”
“不论如何,李就盗走传国玺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若是能夺回传国玺,那便以谋逆罪诛李就阖族。若是不能夺回传国玺,就更不能让他人知道吾大楚传国玺丢失一事。”
杨弘面色有些凝重。
“爱卿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截不住李就?”
“刺奸司插手其中,臣担心就算是抓到李就,也未必能夺回传国玺。楚国境内,刺奸司暗探不少,大河也要不了多久就会结冰。刺奸司只要从李就手中接过传国玺,躲上一阵子,再北渡大河,吾等就很难了!”
“唉~国事多艰,有劳爱卿尽心尽力了!”
“陛下放心,臣定全力以赴。不论如何,臣都会誓死追随陛下!”
“爱卿心意,朕知之。”
“那臣便先行告退,安排诸司,搜索河洛。”
“爱卿且回吧!”
杨弘离去后,袁术仍旧坐在后殿之内,环目四望,颇感沮丧。
李就,李丰之子,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人,由其掌握大楚至宝传国玺。结果,自己万万没想到的是,连他都会背叛自己。
而今,在这洛阳城内,究竟还有几人对自己忠心耿耿?
杨弘?
也许还有些忠心吧,毕竟自己付之于相,倚重于其。不说知遇之恩,仅是这重用之情,终究能换回些安慰吧。
至于其他人?
刺奸司的动作,自己也清楚的紧,但却是无能为力。
不是自己不想诛尽刺奸司的贼子,而是从发现刺奸司的动静时,就已经动不得了。真要牵连下去,朝廷只怕连维持运转都难了。
杀鸡儆猴,也没什么作用,大势已是如此啊!
袁绍若是得了传国玺后,必然也会称帝,到时候只怕国朝更是人心散散了。
自己该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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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间。
洛阳城内,一队队甲士,封锁闾里,入内搜寻。
而城外诸道,也纷纷设卡,检索来往之人。
只不过,此时郭嘉一行人,已经是赶到了谷城东十里至外。
乘于车内的李就,并没有生疑,往函谷去,必须要经过谷城。虽说前面有周军围谷城,但想必也不会阻拦张用的车驾。
稍后,过了没多久,李就就看到车外一骑快马飞奔而过,直去了前面先生的车驾。
约莫半刻钟,郭嘉就纵马来到了李就车外。
“李兄,不出在下所料,洛阳出动了不少骑士,直奔北面大河去了,哈哈哈.....”
李就闻言,嘴角也是一扬,拱礼道:“这多亏了先生妙计啊,否则就也未必就去的了邺城呢。”
“是吗?那行,某先回去了,与李兄说一声,好让李兄宽心。”
“多谢先生!”
夜色间,李就也未曾发现郭嘉那鄙夷的神态,待其走后,安心的闭上眼睛,打算休憩一会。
而郭嘉走远数步后,亦是低语感慨:“唉~利令智昏之人啊!”
“周军将的兵马什么时候到?”
“某已派弟兄去大营了,想必要不了一会,就会有精骑前来护持。”
“好,让兄弟们准备一下。时刻看着李就妻小,绝不能出现意外。噢还有,注意李就,绝不能让其自杀了。吾等,还用得着此人。”
“诺!”
安排好后,郭嘉回过头来,看了看李就所在的车驾。
毕竟是杀父之仇,若是其知道背主盗宝,却是给杀父仇人作嫁衣,只怕会心生短见啊。
也是,换个谁,也顶不住这样的打击!
可怜的愚人~
........
“驾,驾~”
一阵马蹄声,很快就传到了郭嘉的耳中。
抬目看了眼西面的夜色,郭嘉便冲着车窗外的人招呼道:“去,盯紧李就,绝不能出事!”
“诺!”
很快,马蹄声就惊醒了车驾内的人。
不仅是李就妻小,李就本人也醒了过来,正欲出车查看情况,却被郭嘉安排的人拦住了。
“李符玺不用担心,是张用找的周国骑兵。有彼等护持,吾等一路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周国骑兵?”
李就眉头促然一紧,颔首思索了两息后,便一甩衣袖,坐回车内。
而后,外面的调查司探子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
“莫要让周国骑兵靠近某之车驾,明白吗?”
“李符玺放心!”
探子摇着头,扬着笑意,拱礼朝着里面回道。
嘁~被祭酒耍的团团转的人,要求还不少哩。
而郭嘉,也与前来接应的周军大将会面了。
“嚯,某当是谁,原来是令明亲自来了!”
看着走来的大将,郭嘉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是庞德这位副将,亲自镇场子。
庞德来到郭嘉面前,拱手一礼道:“奉孝兄,好久不见!此事事关重大,且谷城外还有不少楚军的斥候,所以德便亲自来了。”
“那嘉这条小命,可就全仗令明了,哈哈~”
郭嘉开了句玩笑话。
庞德没有接,因为自己真的不想让别人拿自己当猛将看。自己的梦想,可是一军统帅,而不是冲锋陷阵之徒。
但似乎很难改变了,当年百骑救主,给自己带来巨大威望的同时,也把自己万人敌的勇猛深深刻在别人心中。
“奉孝兄莫要开玩笑了!对了,至宝呢?”
“喏~还在后面呢!”
郭嘉头扭了下后面,口中说道。
庞德皱了下眉,言道:“要不要某先让人取回至宝。”
“不,不着急,免得李就狗急跳墙。等到了军营,一切都在吾等指掌之间。”
“好,那事不宜迟,公瑾兄已经备好酒食,就等奉孝兄一至了。”
“善,善!”
一听到公瑾俩字,郭嘉脸上顿时跟吃了蜜饯似的,满满的喜意根本抑制不住。
车驾当即启程,直奔周军军营。
而庞德亲率的军中三百余精骑,护持四方。
第1042章 卑鄙手段
李就带着怀疑的目光,凝视着周围的周军将士。
没见到赵先生,也没见到自己的妻小,一切的一切,已经让自己心中感觉到不寻常了。
张用是弘农杨氏的人,能量很大。
但李就可不信,张用的本事能大到结交周军将领的地步。
自己身后可就是辕门啊,周军中军,一军军将之所在。
还是说,刺奸司走漏了风声,让调查司知晓了自己身携传国玺的事。若是如此,周军截住自己等人,也不出乎意料了。
阴冷的目光,盯着身旁严肃以待的周军士卒。
不一会儿,一名军吏走了过来,冲着李就身旁的周军士兵言道:“带他进去!”
“诺!”
士兵应诺后,就想架住李就,往中帐去。
李就一甩袖,斥道:“莫要碰某,吾自己会走!”
事到如今,自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心中暗叹一声,随即抬步而走,两名将士紧紧跟在身后。
没过百步,李就便看到了周军中帐。
而后,径直入了内。
目光扫了四周一遍,当即诧异不已。
自己看到了什么?
坐在首座的无疑就是周军军将了,而赵先生坐于右侧首座,另外一名将军打扮的壮汉,落在左侧首座。
其下,还有四员大将,各自下坐。
什么情况?
赵先生在周营中,居然只居军将之下,在余将之上?
不对,不对!
想到这里,李就的目光紧紧盯着郭嘉,凝声问道:“赵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郭嘉回头看了李就一眼,没有回其话。
倒是上首的周瑜,面色一扬,冲着李就致了一礼,言道:“先生想必便是楚国符玺郎李就吧,在下大周第八军军将周瑜,字公瑾!”
“哼!”
李就冷哼一声,继续凝视着郭嘉,再问道:“先生不是赵人?”
“唉~”
郭嘉长叹一声,遂顿下酒樽,站起身来,走到李就身前。
“李兄,到了军营,在下也不瞒汝了。某乃大周军师祭酒郭嘉,郭奉孝!”
“郭奉孝!”
李就虎目一瞪,看着那刚刚熟悉的面孔,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原来是大周调查司的主官,怪不得,怪不得啊!就,大意了!”
“算不上,刺奸司在冀州,尚且拦不住吾调查司,更别说近在咫尺的洛阳了。”
“那也就是说,是周王想要至宝了?”
“不错!嘉知道李兄与吾王有杀父之仇,但当年罪非吾王,实乃袁术蛮横无理,杀吾王心腹大将。故而,吾王破其营,杀其众。尊父身死其间,嘉甚感惭愧!”
“哼,莫要多言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无能,身陷尔计,不能为父报仇,那亦当与父相会泉下!”
说完,李就突然自腰间拽下一个锦囊,朝着帐内摆放的火盆丢去。
坐在距离最近的成邵,看到李就突然朝着火盆丢出一物,想也没想就起身一脚把火盆支架踹翻。
翻倒的火盆,顿时激出炭火无数,洒向中帐左侧。
而丝囊也躲过一劫,砸在地上。
成邵捡起丝囊,冷哼一声,打开取出一个匣子,朝着周瑜走去。
此时,帐内几人皆已起身。
周瑜的面色很不好看,冷着脸给庞德打了个眼色。
庞德抬步靠近,冲着帐外吼道:“来人,把帐内余烬清一下。”
说完,又眯着虎目,恶狠狠的冲着李就说道:“莫要不识好歹!老老实实按照祭酒的安排坐,汝一家老小可保平安。否则,本将不介意杀十几个妇孺!”
“尔.....”
李就丝毫不怯,瞪着眼珠子,正想说话,却又被郭嘉打断。
“李兄,想开点。两军交战,皆有死伤,何必心怀不忘?况且,若汝按照吾的安排走,待吾王称帝后,再不济嘉也能许汝一个万户侯。甚至,县公也未必不可!何必放着似锦前程不走,非要牵连阖族,走上那绝路,是不是?”
“呵,少废话!就贪财好利,趋贵忘忠,行背主盗宝之事,已是不忠。但家父深仇雪恨,就纵不能报,亦不能事之仇敌!”
李就说完,突然伸出舌头,就欲咬舌自尽。
幸亏伫立在身旁的庞德早就有所准备,又眼疾手快,一把掐住李就脸颊。
巨大的力气,瞬间将李就上下两排牙齿捏开,内肉被庞德手指捏的挤在口中。李就尝试了两三下,都不能咬到舌头。右手又被庞德摁住,只能用左手扯着庞德的右手,希望能够掰开此人的手臂,让自己如愿以偿。
但可惜,跟庞德比气力,李就太高看自己了。
没办法挣脱开来,李就亦是心下一狠,照着脸颊内侧的肉咬了下去。
顿时,口中鲜血四溢,顺着庞德的虎口,直流到袖甲上。
剧烈的疼痛,也让李就珠目间,充满了血丝。
而后,又是一口咬下。
庞德也拧起了眉头,是个狠人!
“来人,把此人口齿塞住!”
“哼!”
郝昭冷哼一声,从脖颈间,取下御寒的麻布,在手中握把了两下,走到李就身前。一只手帮助庞德摁住李就左手。
拿起握成一团的麻布,硬生生塞到其口中。
随后,士兵也上前,以绳索捆住了李就臂膀,使其挣脱不得。
这下,庞德才退到一旁,拿起一张布巾,擦拭着手中的血液。
郭嘉看着如此行事的李就,也不禁摇头感叹。这人虽说见利忘义,背主不忠,但还算不上不孝之徒。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策了。
其若从之,那便了无一事。其若不从,那便也是有些孝心之人,可以其母逼之。
郭嘉也不迟疑,命人带李就之母入帐。
可怜李就,血目干瞪,却又无可奈何。口中不断流淌的鲜血,也逐渐浸透了成团的麻布,愤怒的嘶吼,也没有任何人倾听。
不一会儿,李母便被带到了帐内。
方入帐,李母便一眼看到了被士卒摁跪在地的李就,一道道绳索缠满了上半生,口中还血流不止。
“吾儿~”
李母走到李就身前,一下子扑倒在地,双手扶着儿子的面颊,看着那浸透血红的麻布,不禁泪水横下。
“吾儿,这是怎么了?”
毫不知情的李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儿子为何会遭到此般虐待。
李就摇着头,口中嗡嗡作声,血目之中,亦是流下男儿泪。
李母回过头来,看了眼大帐内的众人,即便不知道内情,却也知晓吾为鱼肉。再联想到外面心惊胆战的儿媳和孙儿,遂径直起身。
回头看了眼儿子后,李母来到周瑜、郭嘉几人身前,突然跪下,说道:“老身恳请诸位将军,绕过吾儿一命吧!小儿无知,心怀恨意,诸位将军要杀,就杀老身吧。唯求诸位将军,绕了吾儿!”
“呜呜~呜呜!”
旁边李就看着阿母这般作为,当即就想挣开士卒的手臂,想要阻止阿母。
不过,浑身被缚,他如何挣的开!
周瑜俯身握住李母双臂,硬生生将李母扶了起来,遂言道:“老夫人,在下区区晚辈,何以受老夫人大礼。再者,某也并无杀李符玺之念啊!”
“多谢将军,老身多谢将军了!”
李母大松了一口气,口中不断的说着谢语。
旁边的郭嘉,趁机言道:“老夫人,只要李兄能从吾等之意,奉献传国玺予吾王。吾王大喜之下,自不会再寻李兄麻烦。而且,说不定还会封李兄为公侯呢。”
“公侯不敢当,老身只想吾儿安康即可。”
“那,便请老夫人,劝劝李兄了!”
郭嘉说完,冲着周瑜打了个眼色。
几人随即出帐,连同摁着李就的士卒,也一并出来了。
只留下李就母子二人在内!
第1043章 小公主
等再度见到李就时,其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是那种平静至极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次日,周瑜便拔营而走,退往函谷。
郭嘉领着李就等人,在第八军精骑护送之下,直奔长安。而其军副将庞德,更是率人先行一步,护持至宝,快马加鞭往长安而去。
于此同时。
长安未央宫外,上演着一幕壮观之景。
一万九千余名学子以及学官,连同长安周围诸县四千余名三老及乡里厚望,在大周魏王秉、汉中王鲁、燕侯续、安乐公璋的带领下,齐齐聚在宫前。
二王一公一侯,各持印绶,分代已经灭亡的四家势力,同书上表,敬请王上即皇帝位。
近两万名师生,亦以文治之功,请王上即皇帝位。
三老乡望,则书诸多仁政,请王上即皇帝位。
不比上次百官敬请,这第二次上请,人多势众不说,更是代表了国朝真正的基石。王、公、侯乃国朝武功之象征,学子师生乃国朝诸学之砥柱,三老乡望亦是国朝布政之基础。
于是,高诚亲领王室、三公、诸卿,登前殿楼。
如何应对,自然是心中早有计较。
第一次百官上请,以德行不足应之。第二次万民上请,具言文治武功,德行兼备,那自然要用天命来推辞了。
高龑站在父王身边,看着父王一口一个无天命所应,不宜登至尊,也不禁感觉煞是繁琐。
哪来的那么多事呢?
不就是称帝嘛,那东边袁术称帝,也没见这么多麻烦啊!
了无兴趣的高龑,拽着琼珶的小手,就想偷偷摸摸的朝后面溜去。
但两个小家伙身行刚动,就被蔡玑一把拦住。
蔡玑偷偷瞪了高龑一眼,随即便恢复常态,面带笑容,无聊的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高龑逃脱不得,只好沮丧的继续站在父王身边。
冷不丁的,一巴掌拍在高龑后脑勺上,小屁孩抬起头,委屈的看向父王。可惜,看到的还是那副满含慈意,右手不断向下面百姓、学子招手的父王。不过,倒是父王左手,已经握成了拳头,虚向着自己。
就好像在冲着自己说,再敢偷跑,饶不了汝小子一样。
熬了片刻后,高诚等人总算可以回到殿内,然后准备召见诸多学子、百姓代表了。毕竟,这么多人汇聚在一起,要是简简单单的打发回去,未免有失风度。
倒不如寻十几个代表觐见,也可向世人表现自己宽怀大度、和善亲民的态度。
作为大周世子,高龑自然也被留在了大殿内,挨了顿训斥的小家伙,正身端坐,倒也有几分世子殿下的模样。
先是接见魏王、汉中王以及刘璋和公孙续,而后又接见三老乡望代表,最后才轮到诸多学子代表。
不知不觉,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完事后,莫说高龑了,连高诚都感觉疲惫不堪。
回到宫内,高诚直奔椒房殿,来寻自己的两个小宝贝。
到了蔡玑所在,一进门就看到琼珶正趴在一个摇篮车里,嘻嘻哈哈的逗着自己的妹妹。
高诚与蔡玑说道了两句关心话后,也蹲到摇篮车前,一手抱住琼珶,一手捏着自己小闺女的脸蛋。
时不时,还逗的小丫头咯吱咯吱的笑。
蔡玑一脸无奈的坐在榻上,看着自家大王跟着小孩子似的,哄着刚诞下两月多点的闺女,莫名的有些绝望。
一连诞下两女,虽然说大王甚是宠爱,可终究不是王子啊。
蔡氏一族全压在自家身上了,结果就是不出麟儿。
王室孕率不高,已经是周国上下皆知之事了。王妃自从诞下龑儿,便再无孕身。自己怀孕两次,却都生的是女娃。
唉~即便下次能怀上,说不定诞下的还是女娃呢!
自己都感觉到绝望,更别说父亲那边,说不定比自己还要绝望呢。那可不仅仅是蔡氏一家老小,还有不少父亲拉拢的士族,都寄希望自己能诞下麟子呢!
也许是察觉到了蔡玑的不乐,高诚放下琼珶,让其好生陪着妹妹后,便坐到了蔡玑身侧。
“怎么,还在介怀生了个女娃?”
高诚轻问一句后,就把蔡玑揽到怀里,安慰道:“这都两月了,劝汝多少次了,孤喜欢女孩,不必介怀。德珪那边,孤也派人去了,没人会责怪汝!”
“大王~”
“好了好了,莫要不乐了。世人皆言,母凭子贵,可难道就不能母凭女贵吗?待孤称帝后,琼珶可就是吾大周的长公主。还有这个没起名的小丫头,那也是郡公主。日后,再挑两个好女婿,蔡氏衰败不了。”
“妾身无所求,只希望大王能看在妾身的份上,善待蔡氏即可。”
“放心,放心!”
高诚一边轻昵的抚着蔡玑秀发,一边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这下,蔡德珪只怕一点心思都没得了吧~哈哈!
能在这乱世之中,避开诸子争嫡,可谓是一件大幸事啊。当然,日后龑儿的安全,就得更要注意了,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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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庞德一行在长安城郊外,已经停留于枳道亭十几日了,迟迟没有进入长安城。
而今日不同,一行百余骑,纷纷整装缮甲,将自己打扮的精精神神。
“将军,义公主传来消息,大王将于明日,于未央宫寿安殿,为小公主举办百日宴。”
“好!”
庞德大喝一彩。
随即又问道:“后面呢,祭酒到哪了?”
“祭酒已至十里外,正快马加鞭赶来。”
庞德满意的点点头,不得不说,奉孝兄这脑袋瓜子就是好使。要不是他提醒,自己说不定就一头扎进长安了。
现在有瑛儿在长安,不断传送消息,待到明日,次公主百日之宴,至宝入未央,双喜临门,大王定会大喜。
等了一个多时辰,庞德就看到东面一骑烟尘而来,遂率众人迎上。
与郭嘉谋面后,两支队伍,汇于一处,同向长安而去。
当夜,于长安东十里外的一处乡亭落脚休憩。
次日一早,再度启程。
而长安城内,未央宫中,天色未亮,宫内内臣、宫女、侍卫便开始张灯结彩,按照大王的安排,准备隆重奢华的次公主百日宴!
第1044章 百日宴
天色大亮后,收拾了许久的高诚也隆重出场。
寿安殿外,已是张红一片,到处都悬挂着红稠。即便是伫立在周围的宫中宿卫,也都在甲衣外罩着一层红稠,显得格外艳丽。
大殿门口,几张玉案,坐西朝东,各依排列,其下阶台,各立桌案。而下,殿外敞处,亦分列之,延绵东去,有百余案。案左,皆置宫婢,侍于其侧。
高诚在宦官和宫婢的环伺下,并没有径直落座,而驻足在案前,目视向东。
“请百官入内!”
“请百官入内!”
一声声传下去,很快百官便在三公带领之下,徐徐而至。
从殿外广场,到殿前阶台,再到殿外檐下,一张张桌案的分布,不用别人告诉,这些官员就心里跟明镜似的。
“臣等拜见吾王!”
众官先是行拜礼山呼。
“诸爱卿请起!”
高诚亦回之一言,遂有宦官高唱:“落座!”
话音一下,高诚率先坐下,目视群臣。
三公九卿皆登上台阶,来到布置在阶台处的桌案前,各自坐下。其中三公尤为贵,距离高诚首座,不过三五步,皆一如高诚,坐西面东。其次九卿,斜向布案,兼顾上下。其下百案,依之国制,武臣在右,文臣在坐,互为照应。
待众人一一落座后,众人便肃身正坐,等待着王妃等人的到来。
时间安排上,自然不会让诸多外朝朝臣久侯。
不过片刻功夫,便见王妃亲携世子高龑,领蔡妃、秦妃、林妃,身披旖旎,诸婢相衬,从寿安殿侧出。再于其后,则是王上义女唐瑛,亲自抱着今天百日宴的主人,身旁还跟着王女琼珶,幽幽转出。
来到高诚面前,姜纾领三女齐齐见礼。
而后,姜纾踱两步上前,与三公见礼道:“妾身见过大将军、中枢令、御史大夫。”
“臣等见过王妃,见过世子殿下!”
严颜、阎象和蔡邕三个老家伙,亦是起身见礼。
由下,百官皆俯身拜礼:“臣等见过王妃,见过世子殿下!”
见礼后,众人便纷纷落座,王室诸人,除王妃姜纾及世子高龑,分居高诚左右外,余者悉数在左侧面君下案。
“诸位爱卿,今日乃孤幼女百日之宴,故请诸君移步,同为庆贺!”
“臣等恭贺大王喜得麟女!”
百官一丝不苟的齐声庆贺,让高诚有点扫兴。
有时候,搞的场面太大,也会让人很拘谨。毕竟,只是婴儿的百日宴而已,自己一家子庆贺一下就行了。龑儿的百日宴自己都没参加,琼珶的百日宴也就是在椒房殿一家几口聚聚而已。
鬼知道阎象这老家伙在搞什么鬼,硬生生的说了一大通道理,来给这个连名都没起的小家伙过如此恢弘的百日宴。
不过,也罢了。
正好可以借此次百日宴,让蔡氏知道自己非常宠爱幼女,省的他们不安心。
“诸卿不必多礼,同喜同贺!”
高诚微微抬手示意众臣,而后眼光扫了眼身旁的赵常侍。
“备宴!”
赵常侍也不含糊,当即高唱一声。
早就在四周侧殿等待的宫婢,纷纷端着酒食,排成两列,依次而至殿前,分置酒食。
高诚看着眼前的宫婢一个接一个的走过,再看看殿下,数百位宫婢穿行其间,在百官案上,各依尊卑,摆放酒食、食器。
很快,诸多敬奉酒食的宫婢便下了场。
高诚盯着身前案上的食器,不禁皱起了眉头,九鼎、三陪、八簋、二十六豆......
小小的桌案,硬生生摆放满了。
这规格制度,分明就是以皇帝之制安排的啊!
目前还没有称帝,就这般用食,传出去声名可就不好了啊!
想到这里,高诚瞥了眼赵常侍。
那赵常侍嘴角一苦,暗中瞄了一眼下面的中枢令,随后颔首不语。
这下,高诚倒是疑惑了,阎象再怎么老糊涂,也不会不知道列鼎之制啊,不可能犯这种错误。那么,就只能是其别有用心了。
高诚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近日来阎象的怪异行为,一边眯起眼睛。
这老家伙不会是想借自己幼女的百日宴,来搞三请加尊的最后一请吧?
想到这里,高诚也不再介意于此,反倒是想要看看,阎象准备拿什么,来诠释自己天命所归!
鼎食置备后,宫中大吕之声盛起,数十名舞姬,也相携来到殿前。
百日宴算是正式开始了。
伴随着乐、舞之伴,众多官员也纷纷放松了下来,多交耳互赞,或执酒相谈。可即便如此,也时时刻刻注意着礼之细节。
连端坐右侧诸案的武将们,也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失礼之处。
毕竟,他们之中虽说也有不少出身世家,可更多的还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哪见过今日这般规制。
吃个饭还要分几鼎几簋,甚至连先吃哪样,吃多少都他娘的有规制!
高诚也很烦列鼎之制的繁琐,可没办法,众目睽睽之下,只能老老实实的看着其余好吃的流口水。然后,静静的等待侍者奉食。
“世子殿下~”
无所事事的高诚,突然听到旁边女侍轻唤了一声,不由转头望去。
旁边姜纾也是....
正见这家伙嘟着嘴,指着盛着鱼脍的鼎,伸着脑袋跟女侍说着。但显然,女侍不同意。小家伙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食器里的一块豕肉,闷闷不乐。
“嗯吭!”
姜纾不动声色的吭了一声,吓的小家伙当即埋下头,吃着豕肉。
看着这一幕,高诚也不禁苦笑了下,有些无奈,繁琐的礼节啊。
“报!”
就在这舞乐大盛之际,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高诚嘴角一抽,听着那隔着老远的大喊,抬目望去。在场中人,也纷纷望去,想看看哪个不知死活的玩意,来破坏气氛。
舞乐,也停顿了下来。
诸多舞姬,看到奔来的宫中郎卫,纷纷退到百官身后,静静的等待着。
“启禀大王,军师祭酒、第八军副将庞德,同至殿外,请求觐见。”
宫卫报完,就蹭蹭的退下了。生怕大王发怒,因为这么点小事处罚自己。
说真的,要不是看在人多的份上,高诚少不得要抽这王八蛋几下。郭嘉和庞德来就来呗,放他们进来不就成了,至于打扰了气氛吗?
哎~不对啊!奉孝这小子怎么才来?
高诚愣了下,自己也有好长一阵子没见到奉孝了,一直以为是在帮着阎象准备三请事宜。毕竟,连钟繇和贾诩,也是好久不见人影。
怎地,现在才来,还跟庞德混在一起。
想到这,高诚瞥了眼义女唐瑛,庞德肯定是这丫头喊来的。
果不其然,唐瑛回应的点了点头。
“让他们速速进来吧。”
“诺!”
赵常侍随声应诺,安排身旁候着的小宦官,往殿门去迎。
第1045章 宝宝
“臣拜见吾王,见过王妃,见过世子殿下!”
“末将拜见吾王,见过王妃,见过世子殿下!”
郭嘉、庞德二人见礼过后,其二人身后一名白发苍苍的妇人,也走上前来,跪拜高呼道:“民妇拜见大王!”
高诚在注视着那妇人。
阎象也是疑惑的看着那妇人,郭奉孝可没说还有这么一出。不过,倒是那妇人手中的匣子.....
百官,无不是看着中央三人,有点搞不懂。
祭酒乃是大王心腹,前来参宴合情合理。庞德将军,不日也将迎娶王上义女,算是大王一家人,更没啥问题。
可这老妇人,是什么情况?
“两位爱卿请起,夫人也请起。今日乃孤爱女百日之宴,不必拘谨。”
虽然不认识这老妇人,但高诚还是予以尊称。
“谢大王!”
郭嘉谢礼后,挺起身,带着笑意,又言道:“大王,李夫人听闻大王即将进位至尊,又逢大王爱女百日之宴,特奉上贵礼!”
“嗯?”
高诚拧起眉头,看向夫人手中托着的匣子,有点搞不清楚郭奉孝这小子在整哪出。
随即,便见妇人踱步而出,将手中托着的匣子,抬到眉前位置,颔首高喝:“民妇敬献至宝,以请大王即皇帝位,祝公主殿下福禄永昌!”
一句话,从老妇人口中喊出,却没了那股慷慨之意,但却多了几分忧忧雅叹。
高诚摆了下手,示意赵常侍去取来看看。
同时,口中亦言道:“孤谢过老夫人予小女之贺了!”
丝毫不提即皇帝位的事!
赵常侍也没怎么在乎,一如平常,从妇人手中接过匣子,转过身来悄悄打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又蹭的一下,合上匣盖。
目光失色,脚步也有些虚晃,魂不守舍的朝着高诚走去。脑海之中,全都在回忆着方才的画面。如自己所料不差,那应当就是,就是.....传国玺了!
高诚也察觉到了赵常侍的不同,不禁眯起眼睛。
查验他人所敬奉之物,乃是赵常侍的本职工作。毕竟,全天下想要暗害自己的不多,但也没少到哪去。即便是心腹郭嘉带来的人,也是一样,规矩不能破。
可从老赵担任常侍以来,看过的东西何以百计,怎地此刻如此失常?
怀着疑心,高诚紧紧盯着赵常侍走来,又盯着其奉到眼前的匣子,瞥了眼赵常侍。
赵常侍轻轻颔首,没说话。
高诚顺手接过匣子,既然没问题,那干嘛还如此大惊小怪。
随即,一手打开匣子!
额.....
面上表情瞬间凝固,看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的玺印,那种熟悉感呼啸而来。
这....这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传国玺吗?
以前从来没有称帝的心思,对于传国玺的感觉,虽然有后世的好奇和珍惜,但在周国面临巨大危机之时,自己还是毫不犹豫的送给了袁术。
可自打前阵子,严颜恭请自己称帝的那一刻起。
每一日,每一夜,自己都在想着它!
因为,不称帝,当真不知其重!
阎象所搞出来的百官一请,万民二请,自己很满意。而那三请所需的天命,自己也从来没奢望他们奉上真正的天命所归传国玺。甚至,自己一度考虑着给阎象打个招呼,随便弄些祥瑞,糊弄下老百姓算了。
但现在,它真的回来了!
曾何几时,自己深夜里都想抽自己俩耳刮子。
没事装什么清高,那传国玺能是说拿出去换着玩的吗?现在,事到临头了,想称帝连传国玺都没有。最坑的是,当初怎么就他娘的才换了八十万石粮食。
狗日的,现在自己就算拿八百万石粮,那袁术也肯定不会换!
所以,这传国玺是怎么被奉孝弄到手的?
高诚眯着眼睛,看了眼郭嘉,又看了眼那李夫人。而后,轻叹一声,小心翼翼的取出传国玺,托在手心里,伸向御史大夫蔡邕。
“蔡师,还请一观,鉴别真伪!”
高诚的举动,让蔡邕也稀里糊涂,不过委实看不清大王手中托着的是何物。遂起身来,走近一观。
未至高诚身前,蔡邕耸拉的眼皮,当即撑了起来,紧紧盯着那镶金一角。
几有手掌方寸,又一角镶金,这般玺印,只怕唯有那传国玺了!
老蔡邕当即加快脚步,小心的从高诚手中接过传国玺,仔细的揣摩了其上之纽,又覆过来,查验其字。
真是传国玺!
随即,蔡邕目光就转向那妇人。此人究竟是何人,居然能得到传国玺?
那传国玺乃楚帝袁术最爱之宝,必以心腹符玺郎藏之,焉会在其手中?
台下郭嘉见蔡邕看向李夫人,当即心有所会,拜言道:“启禀大王,李夫人正是大楚符玺郎李就之生母。传国玺本是李就所献,然于出洛阳之际,为楚贼追杀,身患有伤,故而臣请其母代为献之!”
郭嘉的声音很大,大到场内几乎所有人都能听的到。
即便是有些语词未能听清,但传国玺那三个字,怎么着都不会漏。
“什么?吾没听错吧,是传国玺?”
“的确是传国玺,不过真的假的,楚国再不济还能丢了传国玺不成?”
“废话,没听到祭酒说的吗,是楚国符玺郎冒死向大王敬献此宝。符玺郎,就是掌管玺印的啊!”
“不会吧!郭祭酒这般能耐?能收买楚国符玺郎?”
“不要命啦,小声点!”
随着郭嘉话音落下,顿时宴中之人,无不是交头接耳,谈论此事。
蔡邕将传国玺奉还于高诚,敬言道:“大王,老夫年长老迈。不若请长安诸望,火速进宫....”
高诚皱了下眉头,目光盯着蔡邕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其不要再说下去了。
真伪之辨,以后有的是时间。
于现在而言,这传国玺即便是假的,此刻它也得是真的!
“好!李就假事楚帝,心系于孤,孤甚感之。有忠如此,孤复何求!传诏,李就所献之宝,孤心甚喜,特进李就略阳县公,赐金三千,钱两千万,丝帛千数。另,诏封其母,为重泉君,以加殊荣。诏封其嫡长子,为显亲侯。”
“仆遵命!”
赵常侍也不给其余人反应的时间,当即应声,转身与候着的宦官说道。
李母愣了一下,才回味过来,当即跪拜谢恩:“民妇叩谢大王厚恩!”
“重泉君速速请起,不必拘礼。”
高诚还不知道李就的底细,面上也是和蔼可亲,与李母说道。
李母心中五味陈杂,再度谢恩道:“臣妇代吾儿,拜谢天恩!”
这....
高诚看向李母,无奈再言道:“重泉君多礼了!今日,正值孤之爱女百日宴,重泉君当入坐,与百官同僚,共庆之!”
“大王,先得爱女,又得至宝,今日可谓是双福齐至啊!”
“臣等恭贺大王!”
“大王,王女百日之宴,至宝应归,可见王女必有天福。臣恭贺大王,恭贺王女!”
“臣等恭贺大王,恭贺王女!”
看着阎象和下面郭嘉一应一和,带着百官庆贺,高诚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不论奉孝他们是如何谋划,能想到让传国玺,于爱女百日宴之日奉上,这份心思总归是好意。
“好!孤之爱女尚未取以乳名。值今日至宝复归,孤怀二宝,一乃爱女,一乃传国玺。即日,孤之爱女,便取乳名宝宝,意为孤之双宝!”
说到这里,唐瑛非常识趣的把宝宝抱到高诚面前。
高诚接过后,便宠溺的抚了下小家伙的脸蛋。
下面的百官自然无甚异议,只是乳名而已。宝宝两字,比起那些什么猪啊狗的,强太多了~
于是,纷纷道贺。
宴礼遂继!
第1046章 聚议中枢府
大庆过后,高诚便当场安排阎象,准备召集群臣,明日宣德殿大议。
所议之事,自然别无其他,惟称帝一事尔。
稍后,群臣散归。
高诚宠溺的抱着宝宝回到椒房殿,逗乐了一会后,便回到静室,好生观摩着失而复得的传国玺。
当然,在独自享受的期间,也没忘记让赵常侍连夜去郭嘉府上,探寻具体事宜。以及,那李就及其母的底细。
大周新增的一位县公和一位县候,再加上其母的封君,说是家门骤显也不为过啊。若不好生打探下底细,那可不行!
而于此同时,长安中枢府内。
除了郭嘉外,阎象、蔡邕、严颜、贾诩、钟繇以及张松、庞恭,皆聚于此。还有九卿,少府秦怡、大鸿胪杜翕、太仆赵岐、卫尉夏育、太常韦端、光禄勋宋斌、大司农杨衡、廷尉阎忠。以及中枢仆射杨彪、大将军长史袁涣、司马段俚、御史中丞杨懿、尚书仆射庞柔。
在场中人,几乎掌握着大周绝大部分的政治权利。
厅室不小,却也被这么多人挤的满满的,尤其是排位论坐的时候,一群人纷纷嚷嚷,谦谦让让的,鼓动了小两刻钟,才都落了座。
既然是在中枢府,阎象又录尚书事,领百官。和蔡邕、赵岐两个老不死的让了半天后,当然还是自己坐在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蔡邕和赵岐,则是一左一右,分坐阎象两侧。即便是大将军严颜,也得给七十九岁高龄的赵岐让座。
前几年的时候,赵岐看起来就已经病怏怏的了,甚至一口气在家卧榻两年。结果,去岁的时候,又活蹦乱跳了。于是,这位原本没有引起大王注意的老人,就成为了太仆。
毕竟,放在这个六十岁都可能随时病故的时代,七十多岁的人,放到官场上,绝对算得上一霸。
这一干就是两年,太仆卿得益于其年长的岁数,也是威隆日渐。
“严兄,文良怎么回事?”
阎象扫了眼场中众人,独独发现少了一位军中的关键人物。
严颜耸了下肩膀,无奈说道:“出了宫,文良就回府了。他那人本就不好参与这些。今天百日宴,要不是王上专门派人去请,只怕他都懒得出来呢。”
“嘿~罢了罢了,那吾等现在就开始谈谈大王称帝一事,怎么准备吧?”
“阎相,今日大王得到了传国玺,又宴后安排几句。那明日,吾等是否还需要三请?”
“三请还是要的,总不能虎头蛇尾啊!”
阎象回应了秦怡一句,而后又与秦怡言道:“不过,称帝所需准备的事务繁多,明天就要开始准备了。”
“这点阎相放心,吾太常寺已经择好了良辰。明岁二月二十三,癸卯月壬申日,值西方大吉!”
太常韦端插口说道。
阎象冲着韦端点了点头,言道:“恩好~不过太常寺也需要专门安排祭者好生习授祭礼,万万不能出了差池。”
“阎相放心,端明白。”
“秦卿,少府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回相令,大王帝服、冠冕已经准备好了。帝驾、鼓吹仪仗,尚未置备齐全。目前,少府诸匠正在全力制作。而车驾、鼓吹、仪仗所需人员,还需太常、太仆早做准备。”
“此乃吾等份内之事,不过所需车驾、器物,可能及时筹备齐全?”
“赵公放心,少府管辖匠户众多,明岁二月之前,势必完工。”
“好!”
......
“杜卿,大鸿胪寺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使者可有发出?”
“业已悉数派发,不过相令,南中诸蛮,是否需要遣使往去?”
闻阎象相问,杜翕当即回应道,还多问了一句。
随即,阎象目光转向严颜和贾诩,问道:“南中战事如何了?若是有所平缓,让那些蛮夷过来倒也无妨,正好让彼等见识一下国朝威严!”
“唉~恐怕不妥当。严斌那小子虽说已经率部退回了朱提,可同样南中散兵,也越过犍为属国,开始为祸犍为郡南部。看样子,雍慎此獠,想要拿吾大周的平夷军立威呢!”
严颜说完,贾诩接着说道:“猖獗蛮贼,确实可恨。若非弱楚之计,不宜有差,吾大周覆手可灭彼等!”
“不是说联合越巂夷吗?怎么,越巂夷帅没动静?”
“倒也不是没动静,只不过越巂夷帅的实力,实在小的可怜。在越巂郡还行,出了越巂,被雍慎兵马打的落花流水,不足堪用啊!”
“永昌那边呢?”
“王伉、吕凯显然也没吾等预估的那般厉害,根本威胁不到雍慎牢牢掌控的益州郡。”
“杜卿,那便不要联络南中诸蛮了。不过,轲比能那边可莫要忘了。此獠虽说实力损失了不小,但日后对付步度根,还有点用。借此机会,予其施点恩惠,好处不少呢!”
“阎相放心,翕已命人去了。不过,先前发诸使时,太常寺那边具体日期未定,到时还需要调查司散播下消息,言明期日。”
“没问题,明日某与奉孝说一声。”
阎象应了一句,目光再转向卫尉夏育,说道:“夏卿,长安的戒备工作,明日就提上日程。调查司那边,某亦会让奉孝配合。即日起,务必保证长安,不能出现任何治安不利之像。”
“阎相放心便是!不过,育是粗人,说话可能有些不太好听。诸君回去后,还需要安排家里的小子,莫要在此关键时刻生事。否则,到时候可别怪夏某不讲情面!”
“哈哈哈~卫尉所言甚是啊!”
夏育话音刚落,便有人大笑着相衬。
说实在的,得益于大周的律法,长安的治安已经非常不错了。可总有那么一群勋二代、官二代以及军二代,混在一起折腾,尤其是还有世子殿下带头,更让人感觉棘手。
“还有世子殿下那里,蔡师也得好好管管!”
夏育不满的朝着蔡邕发了句牢骚。
“嘿~”
这下,蔡邕可就不乐意,反驳道:“汝先管好汝家那俩小子吧!还有尔等,不是汝等子弟,一个个天天围在老夫府上,世子殿下哪里会有闲暇出去。”
“蔡师这话就不公道了,您可是世子殿下的老师。您吃肉,总得让吾等喝口汤吧!哈哈哈~”
“哈哈哈~”
赵岐也不禁笑了起来,这种能时常开玩笑打趣的官场,只怕也唯有此朝了。
“行了行了,商量正事呢!”
见到场子有点失控,阎象当即制止说道,生怕这群家伙把话题带歪喽。
于是.....
中枢府的聚议,再度回归正题。
第1047章 国体、天命
次日大朝,百官俱至。
阎象等人以传国玺回朝,天命归周为由,三请加尊。
这回高诚也没有再谦虚,遂言明武功文治,及涉天命之应,命百官筹备称帝事宜。
随后,又商定国号、年号、增爵、封赏等事宜。
大半天的时间,就在君臣朝议间度过。
时归正午,大朝尽散。
周国诸府寺,于朝会后,当即命人传散大王准备于明岁二月二十三日,行舆兰池,祭天称帝的消息!
除此外,传国玺复归周国的消息,也是不断的在市井之间流传。
周国百姓,自然是闻讯而喜,上下鼓舞。
至于外界,那就不一样了。
楚国得到消息的时候,袁术等人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从李就盗宝出洛阳的次日凌晨,洛阳东门都尉报言张府车驾往函谷而去。紧接着,周军围谷城兵马撤回函谷,更加印证了这一点。但可惜的是,由于先前判断失误,等楚国精骑抵达函谷时,李就早就进入了周国境内。
甚至,由于李就的叛变,原本国朝谋划的军事部署,也就此放弃,业以为周国已经得到了具体计划,担心为敌所趁。
这月余来,袁术每天都在宫内怒骂着高贼匹夫。但楚国上下,多数不知传国玺被盗之事。
而现在,周国上下皆言传国玺出现在了长安,不由惹起议论纷纷。
为了应对这般尴尬的局面,楚国也迫不得已命人散播消息,谣传传国玺至始至终都在洛阳。周王所得传国玺,乃彼等伪制!
周国当然不虚,毕竟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楚国就是在硬撑着死倔。也是不断的反驳着楚国上下的谣传。
在这场关乎国体的争论中,自是谁也不肯轻易认输。于是,一番口水仗,就此打响.....
安坐在大河北岸的赵王,看着周楚两国在那里腻腻歪歪,也是挺烦的。从秋收开始,到现在都几个月了,就是不肯打起来,有意思吗?
迫不及待想要南下中原的袁绍,也只能看着微妙局势,老老实实的让邺城聚集的十万大军,尽数散归地方。毕竟,岁旦马上就要到了,两三个月后就得筹备春耕之事。
秋收耽误了下,没啥大问题,冀州人多地广,少个百万石粮食,影响不了什么,但春耕可不能误了!
至于两国的口水仗,袁绍遵从大臣的意见,敬请汉天子,下讨伐檄文。一讨楚国,夺回本属汉天子的传国玺。一讨周国,怒斥尔等妄称天命,僭越称帝。
总归,也就过过嘴瘾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或者说,要是赵国此时攻打楚国,周国上下还巴不得呢。
随后,周国不服,以汉室无道,失之天命,群雄当共逐之。又大赞周王武功文治,德行仁厚,乃有为之明君,天命悉当归之。
于是,周国群儒,一边跟楚国打着国体之争,一边跟赵国打着天命之争,甚是豪气。
默默积蓄实力的齐王曹操,看着三位大佬来回谩骂,也不禁乐了起来。而后,自顾自的准备明年的发展计划以及军事部署。同时,又将逼近陈留的十万大军,撤回昌邑。
冬寒已至,周国早晚也会收缩兵马。按照程昱的猜测,明年四月份,春暖之际时,周军可能才会继续屯兵边界。到时候,再搭把手不迟。
南面汉寿王刘琦,默不作声,按照蒯越的谋划,招揽着外州避祸而来的才子。更以王妹,下嫁同乡山阳王氏嫡子王粲,以其族兄王凯为南郡太守。又重用和洽、杜袭等北方士子,掌居机要。
又加诸葛玄为王府长史,同时纳诸葛玄从次女为侧妃,以示亲好,再征辟侧妃长兄诸葛谨为汉寿王长史掾。不仅一口气将诸葛家上下老小拉入自己怀里,还断绝了黄氏想要拉拢诸葛玄这位豫章太守的心思。
接着,从江东逃到豫章避难的王郎、虞翻等辈,刘琦也亲自命人接至襄阳,登门请之,以尊位拉拢。
至于军事方面,则依旧以平定张羡之乱为主,为此王粲也写出了《三辅论》,以示师出有名。其才名,亦自此大显于荆州。
荆州没有趁机东取江左的心思,自然是让周国上下轻松了不少。
但孙策可没有丝毫放松!
柴桑惨败,对于孙策的打击非常大。举国精锐,损折七八,浮海雄舟,亦散去半数不止。吴国境内,更是宵小蜂起,趁机为祸。
从回到吴郡的那一刻,孙策就没有停歇下来。带着刚吃了大败的军队,来回奔波,剿灭江左各地叛乱。而江右三郡,则悉数交给了大将孙贲,使其镇守,谨防楚军、齐军犯境。
可以说,若不是刘琦没有东进的心思,楚国兼顾不暇,齐国屯兵边界,吴国绝对没有这么好的恢复环境。
初遭惨败的头几个月,整个吴国,时局不稳,人心不宁。
但熬过了这几个月后,吴国内部的动荡,也逐渐平息,步入缓和。吴国上下,也才有能力,重新征募将士,发展经济,慢慢舔着伤口。
周王欲称帝之事,早在两个月前,就传到了吴县。
这皆得益于身在长安的张竑,其信中一一言明了柴桑大败后,周国君臣的决策。周王欲加尊位,以世子龑为太子,以王之爱妹为太子妃,声援吴势。
书信中周国君臣的态度,让心境面临严重挫折的孙策,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虽说荆州没有顺江而来,这其中的原因很多,但未必就没有周王称帝的缘故。全天下,谁都知道周国仅有一位王子,也仅有一位世子妃,那就是自己的妹妹。
由是,当周国使臣抵达吴县之时,孙策丝毫不吝啬,亲自引国朝百官相迎,以示敬谢。
而后著书一封,敬请周王称帝,交由使臣代为转交。又命大将周泰,亲自携吴国所备厚礼,前往长安,庆祝周王称帝盛事。
时隔半年,孙策最终还是走出让将这一步。
周泰也没有拒绝,因为在先前大王已经寻自己商谈了许多次。不管去了大周后会怎么样,自己始终都不会忘了孙氏之恩!
孙策心中虽然不舍的周泰这位大将,但总得考虑日后。
经此大败,吴国非四五年之功,难以复声势。而四五年后,这天下局势恐怕就会愈加明朗了。
到时候,不论吴国是否有机会,自己都要为尚香准备一番。
有周泰在周国引为大将,日后尚香在周国宫内的处境,要好上非常多。毕竟,明岁二月二十三日后,尚香就是大周的太子妃了。
第1048章 解怨
就在周国上下,筹备大王称帝事宜之际。
高诚也终于偷的闲时,来见见那位奉上传国玺的李就了。
看着眼前之人,高诚无奈的暗叹着,具体的情况自己基本上都知道了。这其中,郭嘉等人对于李就的胁迫,自然也一清二楚!
“略阳公,当年平黄巾之时,袁术肆意杀孤心腹手足,诸将愤而相攻。尊父,亦丧于此战,孤无话可说。不过,奉孝与公瑾,迫公之事,孤会命二人登门道歉。”
高诚注视着李就,口中说道。
李就摇了摇头,比起周王,自己心中才更加复杂。看着杀父仇人,在于眼前,可自己却顶着其赐予的略阳公,无可奈何!
刺杀?
若是自己孤身一人也就罢了,然阖族上下皆为周王所控,委实不值。
“大王不必如此,郭嘉与周瑜,业已送来书信致歉,就已不介怀!”
“如此也好,那现在就谈谈,汝父之死吧!”
高诚直接将话点明,打算今日和李就说个明白。毕竟,其可是大周的略阳公,若是擅自杀了,那可不行。而不杀的话,其心怀恨意,又居略阳公之位,也许威胁不到自己,但未必就不能威胁自己的家人。
“大王放心便是,就为了阿母,会暂时方下心中的仇恨!”
李就也不含糊,直言和高诚说道。
现在,母亲为贼所制,自己受限于人。但待阿母百年之后,自己可不会再如此沉沦下去了。
高诚长叹一声言道:“略阳公之孝心,孤甚为感叹。所以,为了日后孤之家事,公之阖族,今日得敲定下来。”
“呵~大王想如何做?”
李就轻蔑一笑,说的好听,今天解决了这生死之仇。可,怎么解决?难不成,汝周王在称帝之前,会舍得那些荣华富贵,皇帝之尊?
看到李就的轻蔑,高诚莞尔一笑,也不在意,遂言道:“相信公也听说过孤所主导的葭萌之战吧?”
李就目光一凛,点头应道:“葭萌一战,两万残兵,大败数十万蛮兵,世之罕见,就久闻之!”
“既然公有所耳闻,那孤便明说了。当年葭萌大战前夜,三军士气低落,孤削发代首,以示三军,势与将士同生共死,不胜则亡。遂士气高涨,将有敢死之心,士有奋命之念,由此大胜之。”
说到这里,高诚再度看向李就,又言道:“人皆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去之不孝。孤曾削发代首,脑袋上这颗吃饭的头颅,早就交给了当年葭萌战死以及幸存的将士们。现在,再削发代首,孤都感觉有些作作。可是,除此之外,孤想不到其他解决公与孤之间的深仇大恨!”
李就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的盯着高诚。
削发代首,这还真未听说过。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去之不孝。但仅是一束发,解自己心中血仇,不甘啊!
“若公不以介怀,便以此法解公之仇恨。若公心尚不甘,孤也别无他法,只能顶着世人谩骂,永绝后患了!”
一句杀气凛凛的话,让李就如坠冰窟!
这就是了,吾为鱼肉,人为刀俎!
“唉~”
长叹一声后,李就的神情,显然有些颓废、落寞、不甘。但,却又无可奈何!
听到这声长叹,高诚也明白了李就的决定。
自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真要是不从,尽诛李氏也顶多被天下人骂两句,反正又掉不了一块肉。
当然,他若是从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反正前世也没少剪头,一点头发算得了什么?
随后,高诚便小心翼翼的取了冠冕,解开束带,一头长发披肩而下。同时,又拿起桌案上准备的金匕,朝着李就一抬。
李就有些疑惑,不明白周王想要干什么。
“愣着作甚?虽说以发代首,但毕竟是汝父之血仇,还需汝来亲手做。难不成,还要孤来替汝?”
高诚一句话,让李就有些发愣。
目光直挺挺的注视着高诚,嘴角蠕动了几次,都没有说出口。而后,缓缓踱步上前,接过金匕。
“王上!”
旁边的赵常侍也想不通自家大王再搞什么,万一李就这贼厮....
高诚压了下手,冲着赵常侍一笑,言道:“放心,略阳公心中自有分寸!”
李就拔出金匕,露出那锋锐的刃芒,绕过桌案,来到高诚身后。手中握着金匕,颤颤悠悠的杵到高诚脖颈前。
赵常侍身行刚动,便被高诚阻止了。
似乎,拿捏准了李就不敢下手的心思,言道:“略阳公,使汝亲自动手,汝应该明白孤的意思。”
李就颤抖的手,猛然后折,目光也凌厉起来,应声道:“臣多谢大王!”
“臣?”
高诚嘴角一扬,感叹道:“听到汝这一声,孤心甚喜。放心,李氏有汝为公,孤可以许李氏子弟,立宗庙,世代祭之。”
“诺!”
此时,想明白所有的李就,身行也不再颤抖,握着金匕,从高诚三千发丝中,截取三丝。
而后,复归案前,奉还金匕。
至于那三丝发,则藏在了怀中。
“公且回吧,待到称帝事毕,孤会再行厚赏李氏。”
“臣明白,然臣尚有一请,请大王允之。”
“公且言。”
“臣冒昧以请大王,许臣为亡父立下衣冠墓!”
李就说完,直接跪在地上,轻轻叩首。
看着李就,高诚现在也不觉得这李就有多么小人了。也许背主忘恩,可能会为天下人所不耻,所谩骂。也许他不是一个好的臣子,但绝对算得上一个好儿子。
“人伦孝道,孤岂能不许!可!”
“臣,叩谢王恩!”
谢过后,李就便抬步离去。
待李就离去后,高诚才摇头长叹,与赵常侍说道:“老赵,让人继续盯着吧。只要他不做出格之事,那便不用管了。”
“大王,依仆之见,还是杀了为好,免其另生祸端。”
“让汝怎么做,就怎么做!”
高诚眉头一横,冷言道。
赵常侍一惊,当即伏身在地,叩首请罪:“仆知罪,仆领命!”
自己怎么就忘了,马上大王就要称帝了。看来,以后很多地方都要改改口,格外注意一番了。
而高诚则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常侍,冷哼道:“跪着吧,一个时辰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另外,让宫里的宦官,也都注意些。时代不同了....”
“诺!仆领罪!”
第1049章 大礼在即
岁旦来至,大周百姓在安平的夜晚,迎来了明武五年,也即是197年。
新的一年,肯定会有许多大事发生。
因为,在二月二十三日,大王将即皇帝位,天下自然也会因此生异。不过,会发生什么,对于老百姓而言,没什么好猜测的。
若是国朝伐他国,自有子弟出征,建功立业。若他国侵国朝,亦有子弟迎面击之,退敌于诸塞之外。而他们,只需要安分守己,奉承国令即可。
但国朝百官,于此关键时刻,却是更加的繁忙,连休沐之日也一并取消了。
实在是称帝事宜在即,再谈休沐,唯恐准备不当。
天下诸使,也纷纷汇聚长安,以参加周王的称帝盛典。
赵、楚二国不多说,口水仗还没停下来呢,更不可能派遣使者入周了。而齐王曹操,派来的还是吕虔,领着十几人的使臣队伍,携带厚礼,下榻长安曹丕府上。
孙策的使臣便是周泰,径直入了长安孙府,也不出去与他国使臣谋面。倒是张竑,来来往往,与吕虔交流颇多。
接着便是北面轲比能的使臣了,来者一个老胡夷而已,没人在乎。大鸿胪寺的寺丞也不过是安排彼等下榻驿馆,让手下人好生招待而已。
同时,西鲜卑步度根的使者也到了长安,与轲比能的使者队伍,仅一墙之隔。如此,两家自是生了不少龌龊,让驿馆的吏员,恨的牙痒痒,几次通报京兆府来抓人。
眼看着称帝的时间越来越近,最让周国上下没想到是,辽东公孙度也遣使而来,与最南边的交趾士燮的使者,同至长安。
公孙度使臣抵达长安,诸多外使皆都准备看赵国的笑话了。
辽东在哪?
就在幽州的屁股后面,毗邻扶余、高句丽、乐浪郡。
天下大乱之际,当年的燕王没心思管辽东以及更东边的玄菟郡和乐浪郡。因为太远了,而且有贫瘠寒苦,本就不富裕的燕国再摊上辽东和玄菟、乐浪,日子都没法过。也就没管过辽东的事,任由公孙度称王称霸。
燕王灭亡后,赵国屯兵幽土,公孙度便上表归顺朝廷,自然也就懒的再管。再加上还有乌桓人拦在辽东西面,也威胁不了幽州腹地。
但随着乌桓主力于雁门几乎全军覆没,辽东公孙度也失去了掣肘,开始了自己的扩张之战。东伐扶余、高句丽,重新将扶余和高句丽纳入了玄菟郡的版图。而后,又南下乐浪,驱逐三韩,恢复乐浪郡县。
扶余王尉仇台、高句丽王伯固皆附之,其声势大振。南面三韩,遂俱畏之。
短短几年功夫,辽东公孙度便打下了辽阔的基业。由此,对于原先自称的辽侯,就有些不满意了。
而今,来到长安,那意味自然就不同了。
赵国,将居于何等地位?
果不其然,消息一传到邺城,没两日天子讨贼诏书,就公之于众。命幽州刺史李宣,整集幽州兵,东伐辽东。
但公孙度偏安一隅,既然敢行此事,自有一定的底气。
且不说辽东偏远,辎重难行,仅是现在寒冬凛冽,赵军东伐辽东一事,起码也得半年后再做计较了。
随着时间渐近,大周终于迎来了最鼓舞人心的一天。
二月二十二日是夜。
高诚也是几乎一宿没睡,抱着传国玺,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硬是眼看天亮了,才小眯了会。
但二十三日一大早,高诚却是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彻夜未眠的疲倦。
任由宫婢为自己披上玄赤相间的皇帝华服,上绣日、月等十二章纹,戴上十二旒衮冕,着四色黄赤绶。绶上钩络,左悬皇帝剑,又挂玉佩,携周王印玺。
整整捣鼓了半个时辰,诸多宫婢才为自己穿戴好整套一副。同时,还有不少宫婢端着其余几套皇帝服饰,立于侧。
这些都是需要派上用场的,称帝之事,非同寻常。仅是祭祀,就需要好几场。而祭祀规格的不同,穿戴的服饰自然也大有不同。
着装完毕后,这才在宦官、宫婢的环视下,走出宣室,朝着宣德大殿而去。
途转椒房殿。
姜纾还是以前的那套周王妃服饰,蔡玑几人也不例外。倒不是没有订制皇后衣饰,而是皇后需得皇帝册封。
眼下大礼还未开始,姜纾自然是不能着皇后服饰,亦包括其余人。
高龑似乎也倍受叮嘱,知道今天不是个平常日子。一身穿戴严谨,搭配着那严峻的小脸,颇有几分镇定沉稳之风。
而后,众人行至宣德殿。
文武百官早已在中枢令阎象和大将军严颜的率领下,于殿外恭候。
随即,传百官入殿。
由常侍宣读称帝之命,百官山呼恭迎吾王移驾。
众人籍此出宣德殿,至殿群外,少府、太仆、太卿三寺,早已准备好车驾、鼓吹、仪仗,及所属人员。
宫中郎士亦披甲挂稠,以张威武,列于两侧。
随即,高诚入帝撵,居其内。以中枢令、大将军各居左右,以太仆掌缰绳,以御者作驾。高龑乘于其后车驾,以世子僚属掌车马而行。妃妾皆尚其后,各乘所車。而百官,亦皆入车驾。
诸多甲士,各归其位,环伺在这足足二百余辆车驾之侧,更兼有宦官、宫婢无数,常侍左右。
及吉时到,鼓吹骤响,数十甲骑开道,车马、卫士横行,直出未央宫。
出直城门,折道东去,经明光宫,入内城,其中公侯、勋贵、外使早已做好准备,各置车马、厮仆,静候。待大驾过后,方随百官同行,朝着外城而去。
行至外城,甲士更多,京畿守备军几乎全员调动,分布在内城通往洛城门的这条大道之间。
比起以前的大庆,这一次长安的戒备更加森严,所有百姓不得出门,阻拦大驾。所有商铺、市闹悉数关闭,不得惊扰大驾。
整条大道,一望不见其末,却是空无一人。
两侧二层高楼之上,也皆不见打开之样。实则乃是调查司,早就伫于其间,谁敢居高而开窗,那就是死路一条。
虽说大王现在还没有称帝,但正在去往称帝的路上,尔等开窗,居高而俯之,是何意哉?
“拜见吾王!”
京畿守备军的将士,纷纷单膝跪地山呼大喝。
而大驾,视之不见,继续往行。
第1050章 称帝大典
方出洛城门,于城外恭候的诸多朝野名望及乡亭三老,几三万余人,皆拜呼万年。
于诸望、三老面前,高诚亲出曰起,命彼等随行,参称帝大典。
北去队伍,再一次增加。
同样,早已准备妥当的羽林骑、虎贲郎以及卫尉、光禄勋所属各部,亦是参与行伍,护持左右。
行及五里,还未抵近中渭桥。
聚集围观的百姓,就已经开始欢呼起来了。
严肃了快半日的高诚,也是扯开车驾窗子一口,瞄着外面的景象。
只见所过之处,百姓皆是伏身在地,耳边传来不断的山呼万岁。可惜,今日大典,礼制甚严,自己根本没法出车驾,观望盛举。
但听着那山呼海啸的声音,少说也得有个数万人吧!
然而,这个猜测,还是远远低估了。
前往兰池的队伍,仅是诸望、三老就有近三万人,又有虎贲、羽林、宫禁及卫尉、光禄勋所属,亦有万人。再加上其余王室宗人、公侯勋贵、百官家属、宦官、宫婢、厮仆等,不下五万余人。
至于中渭桥左近,更是人山人海。
从此至桥头,五里之间。自渭桥为中,东西两分,又有二里有余,皆是长安百姓。而渭桥对岸,更有冯诩百姓,亦列于对岸相拥,以观盛举。
没错,他们只能在这渭桥左右观望大王来去。再往北去不远,便是兰池,周遭悉数封禁,擅入者死。
为了抽调出足够的将士守卫,大周更是调动了蓝田大营常年保持的两万新兵,以维持秩序。
大驾过中渭桥,径往兰池。
设坛祭天之场所,便在兰池宫外不远处。
而兰池守卫的警戒范围,可以说直至渭桥北岸的围观百姓处。
待到了祭坛处,周围清平的巨大的空旷地,也很快被随行人员塞满。诸多甲士,层层环扣,维持着秩序和安全。
高诚车驾则是入了兰池宫前殿,于此静候良辰。
没休息多长时间,良辰便至。
高诚再度穿着那二三十斤重的衣服,朝着祭台而去。
依旧是那山呼万年相伴,高诚走上了祭台,身侧少府谒者相伴。
先祭苍天,后祀后土,以祭词告天地,禀明神灵。
又作诏曰:惟中国之君,自始皇帝起,历经二代而终,传于汉高。汉高起于淮泗,戡定天下,汉武扬兵北幕,悬单于首于华阙,汉室大昌。中承新朝,汉光武复之,由而再兴。然传于桓、灵,荒暴不止,以致天下困苦,黎民难存,九州遂分,天命尽失,群雄逐鹿。朕起于关陇,兴正义之师,伐残暴之举,遂有国周。置英贤于左右,施以德政,四下安平。今百官、黎庶,合辞劝进,尊朕为皇帝,以主黔黎。勉徇于情于周明武五年二月二十三日,告祭天地于兰池之畔,即皇帝位。于此,定天下之号曰大周,以周元年续之,是为明武。是日,恭诣太庙,追尊四代考妣为皇帝皇后。立大社大稷于长安,分置南北郊。以册宝立妃姜氏为皇后,嫡长子龑为皇太子。布告天下,咸使闻之。大周明武五年二月二十三日!
诏毕,即皇帝之位。
而后,有司奉上皇帝六玺。
高诚敬而纳之,悬于绶带。
再三敬拜天地,而后移驾东北。
至汉高祖长陵,早已寻觅好的汉室宗亲,恭列长陵外左右之侧。
咸使相引,遂至于陵庙。
而后,作祭作词,拜而敬之。
祭拜过汉高后,便有汉室宗亲,奉上传国玺,以示天命,自汉归周。
高诚三拜玺印而受之,诏封其为归命公,许立社稷、宗庙,传汉之祭祀。
整套流程下来,丝毫没把正儿八经的大汉天子刘辨放在眼里。当然刘辨现在还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自己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已经当着高皇帝的面,把天命归于大周了。
稍后,又回到兰池。
再祭天地,承奉至宝,以示天命归之。再祭四海山川,诸灵神袛。
至此,称帝大典算是结束了大半,百官万民陛下万年、大周万年以庆。
随后大驾折返长安,归于太庙,祭告诸祖。追尊文王为文皇帝,祖父为太皇帝,曾祖为高皇帝。
敬告祖先后,称帝仪式,才算正式完毕。
而后,高诚领百官归宣德殿。
正式册封姜纾为皇后,授皇后印绶。册封蔡玑为贵人,秦妃、林妃皆为美人。
接着,正式册封高龑为皇太子,加秦王,授秦王印绶,居太子宫,许开府。同时,册封世子妃孙氏,为太子妃、秦王妃。
再册封嫡长女高琼珶为长公主,位同诸侯王,授长公主印绶。册封嫡次女高宝宝为京兆公主,位同郡侯。册封义女为河东公主,位同郡侯。
除去嫡长子的太子位,以及嫡长女的长公主位,公主亦或日后所诞皇子的封爵,基本上也由此定下论调,那就是位同郡侯,连县公都没得。
如此制度,自然是为了限制日后皇子的权利。毕竟,他们只是郡侯,即便再怎么混也最多混个县公。但是跟太子所居的秦王一比,就差之千里了。
而嫡长制,自然也是大周的传位之制。
把自己一大家子封完后,就轮到百官。
三公自是不用多说,悉数加封县公,而郡公则是留给追封的,总不能日后诸公薨了不追赠吧。至于国公,即便是三公,也未必就能享受到追谥国公的待遇。
九卿悉加郡侯,军将悉封郡侯。其余诸官,依劝进之功,悉数进加。
大肆封赏过后,国朝并没有开始举国大酺,而是准备了一番后,马不停蹄的就赶往冯诩郡,直奔黄帝陵。
好在路程不远,高诚领百官皆乘快马,终在三月初三赶到了黄帝陵。
早就准备妥当的栗邑令,恭迎帝驾入黄帝陵。
而后,高诚领百官,大祭轩辕始祖。
后命谒者引黄帝陵中香火,归于长安社稷,以示香火传承。
又诏封栗邑令,兼黄帝陵令,负责修缮黄帝陵,每年祭祀,香火不断,祭物不绝。
待到黄帝陵香火,传至长安大周社稷后。
高诚又领皇后、太子、百官敬祭,祈告香火不绝,社稷永传。
三日后,帝着天子服饰,登新建南北郊。
祭天于南郊,就阳之义。祀地于北郊,即阴之象。
奉传国宝玺,秉轩辕香火,即天子之位。
第1051章 明武五年
称帝之后,大周便陷入全国狂欢的热潮。
大酺三日,这是大周第二次举国大庆。
三日后,新的朝会开始!
大周也制定了新的军事、政治方略,政治方面基本上没有太多的事情,主要还是春耕以及台寺下县的准备工作。
而军事方面,依旧是弱楚计划的继续。
其余诸事,几无所动。
朝后过后,大周皇帝高诚也一一接见了来自华夏各地给自己庆祝的使臣。
齐国吕虔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多多往来,顺便谈一下春种过后,齐军屯兵边地事宜,以继续进行弱楚大计。
孙吴那边倒是让高诚欣喜了一下,吴国大将周泰,自此归周。作为久在东南的吴国大将,周泰对于水战还是比较熟悉。虽然比不上蔡瑁,但绝对比大周这帮旱鸭子强!
高诚也不吝啬,直接任命周泰为汉中水军军将,总揽汉中诸舰及水军将士事宜,加郡侯。
士燮、轲比能的使者,都只是赏些财帛,就此作罢了。
唯独步度根的使者,让高诚也感觉有点棘手。倒不是说来者有多么厉害,而是其所提出的一条建议。
暂时打发步度根使者回驿馆后,高诚就命人传来阎象、郭嘉、贾诩等人。
“方才,朕接见了步度根的使者。依其言,步度根有意与吾大周,合通丝路。诸位爱卿,觉得如何,是否可行?”
还是在静室内,如同平常一般,高诚坐在上首,看着几位心腹。
阎象几人也没有说高诚一称帝,就变得彻底拘谨,不过也约束了许多。只闻阎象说道:“陛下,与步度根合通丝路,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不错,丝路初开之际,西域不过蛮荒之地。而通丝路不过百载,西域之富,堪比中原。臣虽经走丝路,但也知道西域诸国多设关卡,甚至强买强卖,剥削吾汉商过甚。而后转卖康居、大月氏、贵霜等国,图取厚利。如今国朝尚未一统天下,国力难触西域之远,且西域又为步度根掌控,实力强劲,难护国朝商贾之利益。”
钟繇亦是开口说道,抱着不支持的态度。
而郭嘉在思忖了片刻后,才开口说道:“阎相、元常兄,嘉以为不是不可行!”
“奉孝,此时开丝路,无异于增强步度根的实力。日后,西北之大敌,必难除之。”
阎象皱着眉头,直接反驳说道。
郭嘉摇着头,回道:“话不是这么说,开丝路的确对步度根有莫大的好处,但对吾大周的好处也绝不小。往年,丝路尚持之际,国朝能获利多少?河西一失,丝路一断,国朝又少了多少商税?”
“国朝现有巴蜀、关中富饶,税负达十万万钱,已补当年丝路之损!”
“当年丝路仅有关中商贾可行,而今国朝坐有巴蜀,且商贸日盛,再开丝路,国朝获利,必比往年更甚。”
“未必,若是步度根从中作梗,他得到利益,比国朝要更多!”
钟繇拧着眉头言道。
郭嘉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步度根从中所谋之利,会比国朝更多,但那又如何?当下国朝所需的是什么?是不断的扩充实力,早日戡平天下。只要天下一定,区区西域,何以与整个中原争锋?”
“步度根实力若盛,亦会并轲比能,重现檀石槐时期鲜卑之盛!”
“檀石槐不还是死了吗?鲜卑不还是分裂了吗?只要国朝一统,即便是与鲜卑再打一场汉匈之战,那又如何?中原地茂物盛,人口众多,打得起百年大战!而西域和草原,他们也许能猖獗一时,但绝对耗不过中原!”
郭嘉坚持己见。
一语过后,贾诩也站了出来,帮衬说道:“陛下,臣以为祭酒所言正是。纵观古今,北方夷狄之崛起,无不是趁中国之衰弱。匈奴起于楚汉之争,鲜卑起于汉羌之战,而今天下大乱,故无暇无力压制彼等,使尔做大。然,只要吾大周一统天下,聚中国之力,四方蛮夷,何有不能破者!”
高诚也是有这种想法,那就是先统一全国。之后,即便西鲜卑再强大,只要大周能够用好轲比能这颗棋子,那鲜卑就不可能有汉初匈奴之强势。
但自己心中也担心,万一,万一大周无法做到一鼓作气,统一天下。那么,西鲜卑步度根就有可能一统天下。而且,步度根也未必就会看着大周统一中国。
“诸卿先回去吧,再商议商议,看看如何取舍。朕,也回去再思虑思虑。”
“臣等遵命!”
.......
是否重开丝路,并非一件小事情,关乎着国朝的命运,谁也不敢轻下绝断。
于是,这一商议,就是小半个月。
与此同时,大周内部的春耕工作,也相继开始。军队方面,也再度拉开边境演习。与去岁唯一不同的就是,第八军抽调至了伊阙关外,与第三军合兵一处。至于函谷关,有着充足的守卫,楚军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拿下来。
周军的调动,自然也影响楚军的调动,甚至楚军的动作,要比周军更大,显然是想打上一仗,摆脱周国军事威胁的尴尬的处境。
此外,就是赵国的动静。
大周皇帝高诚册封公孙度为辽王一事,让整个赵国都感觉很恶心。
辽东的军事实力,并不怎么样,军队不过四五万。再加上高句丽和扶余的仆从兵,也不过八万人左右,而且战斗力低下,甲械不全,粮秣不充。
可,那地方实在是太远了,而且山多天寒,击败辽军简单,但想要彻底剿灭辽军,却是很难。
再加上中原局势紧张,大赵不可能抽调主力,去讨伐公孙度。
更何况,即便是拿下了辽东,又能如何,只会让赵国摊上个烂摊子,丁点好处都没有。
然而,不打又委实太丢面子,且身后多了一个周国的狗腿子,不教训一下,边境都安宁不下来。
于是,赵国观望了周楚边境好久,见还是跟去岁一样打不起来,也就抽调了部分主力部队,赶往幽州,准备杀杀公孙度的威风。
让他知道,赵国也不是好惹的,老老实实在辽东那嘎达圈地自萌,别总想着出来蹦跶!
第1052章 大战在即
四月刚过,大周第一支前往西域的商队,正式从长安出发。
开通丝路一事,商议了许久时间,最终还是选择了与虎谋皮。同时,由周军负责自武威郡内至长安一段商旅安全,由西鲜卑军队负责自张掖郡至葱岭一段商旅安全。葱岭以西,就听天由命了。
此外,在与西鲜卑使节的商催中,大周不费一兵一卒夺回了武威郡,这一点也是周朝上下同意开通丝路的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
武威郡并算不上什么富庶之郡,但其好就好在它所处的地理位置。西扼守河西通道,北抵大漠,南蔽金城、汉阳、安定三郡,东接北地郡。
先前武威丢失之际,西鲜卑游骑大可径入凉州腹地汉阳,或南下金城、陇西,或截断北地富春的退路。而对于凉州守备军来说,防守压力大大增加,甚至国朝还得调动第七军,来协助凉州守备军防守西北诸要。
现在,武威回到大周的手中后,虽说一样要在武威屯积重兵,但总算是可以遮蔽武威身后的凉州诸郡。不至于向先前那般,胡骑可以随意在凉州诸郡肆虐。
当然,战略防守仅是其一。步度根为了开通丝路,不惜使河西王边靖手中最好的一块地盘,还给大周,那边靖又岂不会多想,非常有利于大周离间之计的实施。
除了武威郡外,开丝路另外一个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大周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西域散发自己的影响力。再不济,大周也能更加便捷的支持西域反抗西鲜卑的势力。
四月末,华夏大地上的春耕事宜,正值最繁忙的时候。
而就在这个时候,刚刚得到大周皇帝册封的辽王公孙度,挥师西进,大举进攻幽州。辽东兵马不多,两万步骑而已。反倒是扶余兵和高句丽兵,却是达到了五万之数。
足足七万大军,可以说辽国算是倾国而出了。
不过,也属正常。辽国诸郡以及扶余、高句丽所辖的地盘,耕田本就稀少,自然也能在中国农忙时节,出动如此多的军队了。
辽军大兵压境,赵国幽州兵马自是不甘示弱,更何况幽州境内,还驻扎着两万来自邺城的精锐部队。
赵幽州刺史李宣闻讯后,二话不说便抽调了两万郡兵,划到常年驻守幽州的韩猛所部。
由是,韩猛率精锐部队三万余人,外加幽州郡兵两万,五万兵马开往辽西临渝,出城东二十里扎营,扼守辽西走廊。
对于韩猛的操作,公孙度也是非常不爽。
自己好不容易称了王,这回出动大军也就是想到辽西、右北平这俩贫瘠的地方,抢上一波,让扶余王和高句丽王明白,自己不是以前的辽侯了。
结果,这韩猛都不打算让自己进辽西。
那辽西的百姓,有三千户白,值得保吗?
于是,公孙度扬大军进入辽西走廊,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韩猛这孙贼!
当然,面对强大的赵国,公孙度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找帮手。
五月刚到,幽州北面的中部鲜卑以及西部鲜卑,在轲比能的率领下,再度南侵劫掠。
上一次,轲比能大意之下,被并州的赵兵杀的丢盔弃甲,早就怀恨在心了。经公孙度这么一勾搭,立马便上了船。
不过,经历了上次的惨败,轲比能可不会再小觑赵兵了。
自云中直至右北平,足足数千里的边塞间,到处充斥着鲜卑小股部队。鲜卑兵也没有再攻打山谷间的陷寨要塞,反而是不断的从其余山道,朝着幽州腹地杀去。
而这,才是鲜卑人最习惯的作战方式。
像周国的那什么墙式冲锋战术,净是坑人!上回大战,要不是非要使用墙式战术,跟赵兵正面刚,再怎么着也不会败那么惨!
身在邺城的赵王袁绍,看着屁股后面的俩跳骚又出来蹦跶,直气的牙痒痒。
尤其是那公孙度,胆敢向周国称臣,自己还没讨伐他呢,他倒是先打上门来了。随即,赵王命大将颜良,率军三万北上,协助幽州兵马。又命屯驻在河内的袁谭大军,抽调部分兵马,回防晋阳、雁门。
没办法,值中原时局正紧,赵国不可能不顾天下大势,费心劳力的去灭掉这两只跳骚。轲比能那贼厮就不说了,手底下全都是骑兵,反观赵国上下,自打乌桓人差点被灭族后,骑兵部队也只剩下三万余骑。
而且由于乌桓人被迫进入幽州避难,也失去了大量的养马之地。赵国骑兵部队的扩充速度,远远慢于数年前。
更何况,轲比能那厮打不过还能往南幕跑,以步兵居多的赵军根本没办法将轲比能一口气打成元气大伤。
辽国也是烦人,距离那么远,躲在苦寒之地好好的过日子不舒坦吗,非要来找茬。偏偏赵军也不可能抽调主力兵马,远去辽东灭了公孙度,太远了。
如果说拿下中原后,倒可以考虑消灭公孙度。
........
天下大势,牵一发而动全身。
随着公孙度和轲比能合伙打算抢劫赵国的消息传到中原,立即引起周、齐、楚三国高层的警惕。
北方大佬被牵制诸了,中原的局势也出现短时间的天平倾斜。
周国一连三日大议,商催着是否趁机尝试伐楚。而楚国先动了一步,春耕即将完毕,早就耐不住心思,想要打破周、齐两国的夹击态势。
楚以大将军张勋,率领京畿五万兵马,东进虎牢。同时楚卫将军刘勋,率驻陈留三万余众,东抵陈留、济阴边境。身在汝南,任楚骠骑将军的桥蕤,亦是聚集汝南、陈国、颖川、梁国四郡郡兵。
楚国军队的调动,显然是打算以大兵,先行进攻没有险要可守的齐国。
虽说在齐军手里,楚军吃了不少的败仗,但在周军手里也一样没讨的好啊。相比起昌邑一带那平坦的地形,周国还拥有函谷、陆浑、武关等险要,是个人都知道该先打谁!
至于周国的进攻,楚国上下也不是没有防备。洛阳有诸塞设守,面临的周军也只有伊阙外的第八军和第三军,不到四万周军,怎么着也能防的住。南阳面临着周国主力,压力不小。不过桥蕤调集的兵马,也随时可以根据战场局势,决定其支援方向。
楚国几路大军的动作,曹操也立即作出反应。
齐国的实力并不差,占据着青兖徐三州之地的曹操,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早就消化了青州和徐州。
帐下兵马不多,但也有个十五万。
得益于周、楚、赵三国互相暴兵,实力稍逊一筹的齐国,自然也是要大举扩充兵力。不然,每一次开战,都要做到以少胜多,曹操也不敢这么玩。
同样,维持大量军队,对于各国的财政压力自然也非常紧张。
所以,对于即将来临的这一仗,老曹还是打算兵分两路,速战速决!
第1053章 大将军府
五月中旬,齐国密探将齐王操密信,交与身在长安的吕虔。
吕虔当天便求见于高诚,商谈机密。其一离去,高诚便又唤来郭嘉贾诩等人,商量了会。而后,传诏大将军府,于明日恭迎帝驾。
次日一大早,高诚便早早出宫。
与常时不同,今日高诚特意穿上许久未披的甲衣,头戴武牟,腰悬天子剑。乘战车出宫,直奔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就在未央宫旁边不远,没走片刻,便至于此。
正值卯时。
大将军严颜率府中属官从吏及军中将校,纷纷见礼。而其侧,贾诩亦率参军寺诸人庞恭率宪台诸人,同是见礼。
礼过之后,高诚先行,余者鱼从而入。
各自落座后,高诚环视左右,厅堂内聚集的大周英才可不少。
大将军严颜大将军长史袁涣大将军司马段俚及大将军府从事中郎张承黄权,大将军府校尉李异,军司马庞乐。大将军府主薄鲁肃东西曹掾庞延张就。大将军掾李义射援贾穆金袆等。车骑将军徐荣,属官掾吏皆无。卫将军张卫卫将军长史杨松卫将军司马张富,掾吏无。
卫尉夏育光禄勋宋斌。京畿守备军军将士孙瑞副将第五儁。羽林中郎将姜叙虎贲中郎将杨阜骁骑校尉李深骁骑校司马梁义。
以及齐国曹丕吕虔二人。
众人驻足正中,则是一张平摊着的天下舆图。
“大将军,今日朕亲临大将军府,诏诸将聚议,乃是为配合吾盟军齐军之军事计议。子恪,汝先与大将军,及诸君再说明一遍吧。”
“外臣遵命!”
高诚说完,吕虔当即拜礼应命,而后看了一眼厅内满满的人,抬起步伐,来到了舆图前。
众人,也纷纷移步,围绕着舆图,准备听听吕虔如何说道。
“在下吕虔,见过诸君了。虔奉吾王之命,特向陛下求援,实乃楚国声势太大,吾齐国一力难支啊!”
吕虔先是客气了一下,众人也皆纷纷回礼。
而后,吕虔拿起舆图上的一根精致木棍,直接点在齐国国都昌邑,与众人道:“诸君,此番楚国军队的调动,想必皆有耳闻。楚大将军张勋率众出虎牢,与刘勋汇合,有兵八万余众。而汝南方向,桥蕤亦是集结大量兵马,同样在五万左右。这些军队,据吾齐国密探所察,张勋率领的八万楚军主力,皆是精锐兵马。而桥蕤所部,则大多是新训之兵,也就是跟吴国打过一仗。”
“而南郡则是由楚国太尉袁胤亲自坐镇,有兵马约三万余精锐。纵是抽调南阳郡兵,也不会超过四万人。所以吾王打算,亲自率领五万兵马,进屯定陶,对峙张勋所部。而吾齐国大将于禁,则率八万大军,自徐州直击汝南。其余两万兵马,镇守大河沿岸,防止赵军南下。”
吕虔说到这里,场中很多不知道具体情况的人也都有所猜测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吕虔便大声喝道:“诸君,吾王使虔,敬邀陛下,两家分楚!”
高诚在上首满意的点点头,笑看向严颜,问道:“大将军以为齐王之策,如何?”
严颜盯着舆图,沉吟道:“回陛下,臣闻子格之言,想来齐王是想要吾大周出兵南阳,与于禁将军东西夹击,先消灭楚国南部之兵。此计,确实可行!但需得先给荆州找点事做。否则,荆州军若是北上驰援,吾两国兵马很难迅速会师。有所迁延的话,张勋也必会放弃进攻昌邑,转为防守,调兵南下。”
“噢~”
高诚眼前一亮,再问向严颜:“文良有把握一举即溃袁胤主力?”
说起来,今日大议,就是为了看看大家伙的意见。自己心中也有点想法,若是能趁此机会灭了楚国,对于大周来说也算得上好事。可就是担心徐荣和于禁,能否迅速击溃袁胤和桥蕤的主力部队。
这方略,说起来连计策都算不上,而且成功的机率不大。因为无论是袁胤还是桥蕤,都会紧依城池防守,想要迅速击溃对方,很难的好不好!
严颜摇了摇头,说道:“文良手中只有五万精锐,那袁胤在丹水城呆了大半年之久,日夜修建工事,想要迅速击败对方,完全没可能。但,依臣之见,吾等无需击溃袁胤。大可让文良所部携带部分军粮,绕过丹水,直取武当,而后从汉中走水路,输运粮秣。到时,袁胤必然从丹水而退,想必文良会有办法对付撤退的楚军。”
“.......”
高诚眨巴了下眼,还别说,自己先前确实没有想到。汉中沔水的水流量虽然不大,但维持五万将士,应该问题不大。更何况,也不需要维持多久,国朝大军只要拿下武当,袁胤就必须要撤出丹水。不然,被截断粮道的可就不是周军,而是楚军了。
想到这里,高诚又看向吕虔,问道:“文则那边,可有对付桥蕤的法子?”
吕虔摇了摇头,言道:“陛下,吾王也是尽数将精锐部曲,交付于将军。至于如何破桥蕤,只怕唯有于将军自己知道了。”
“那诸君,可有良策,掣肘荆州兵马,尤其是荆州水军!”
高诚问策于众人。
众人无不是苦笑不已,荆州水军太强大了,东吴若是没有先前的柴桑之败,或许还能牵制下。可现在,根本没办法。
严颜长叹一声,言道:“如若无法牵制住荆州水军,那自沔水运粮,也就无从谈起了。想必,此时刘琦也未必会坐看楚国灭亡。”
“不错,离间之计,虽然还在施行,但效果并不大。刘琦前阵子招揽名世贤才,手下聚集了不少智绝之辈,不会如此看不清局势。”
献出离间计的张松,与此刻也挺身附言。
自己的离间计,并不算什么阴谋诡计。按照原本的计划,离间三年,弱楚三年,楚国虚弱不堪之时,联合齐国拿下楚国,亦或者是诱惑赵国南下。此间关键就在于大势,要让刘琦明白即便出兵相救,也只会损兵折将毫无利益可得。如此,灭楚便再无荆州掣肘。
但现在,大势还没来到!
“不过,臣倒是以为,此时非灭楚之良机。不若,以大势相逼,如此楚国必求救于荆。而吾朝亦可遣使说荆,许其南阳江夏二郡!”
张松带着坏笑,献上一策。
高诚还没明白过来,身旁的郭嘉便说道:“唔~确实不错。不过子乔,楚国又岂会将好不容易得来的南阳江夏二郡,相让于刘琦。而且,此计也未必就能糊弄的了刘琦帐下。”
“奉孝兄所言甚是,然楚国会不会割让二郡,那就看吾周齐两国能做到哪一步了!至于荆州,其等想要争天下,必须要拥有南阳。”
张松彷佛胸有成竹。
然而高诚却感觉,这不是个好计策!
“若依子乔之计,吾等费劲苦心,岂不是为荆州做了嫁衣,使刘琦平白得了两郡?”
“陛下,楚国也失了两郡啊!且荆州再强,又能强的过楚国?荆州不会因为多了南阳江夏,而骤然强盛。吾大周反倒是会因为多了南阳,而多一荆州为后患。”
“陛下,臣以为子乔所言极是。朝廷拿下南阳,只会让荆州上下不宁。且荆州水师强盛,日后国朝与袁绍交战,荆州必为后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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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4章 另有别见
“陛下,依老臣之见,不若先走一步,看看再说。如若子乔之计能成,那国朝不要南阳郡也罢,日后楚国没了南阳也更加容易灭掉。如若子乔之计不成,那吾等也大可与荆州一战,杀杀荆州兵马的锐气!”
场内阎象张口言道。
闻其言,高诚皱了下眉头,心中还是想着能拿下南阳郡。毕竟,大周的实力摆在这里,荆州想要出兵,那也得先拿步兵跟徐荣较量一下。
“陛下,阎相所言正是,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随后张松、郭嘉、贾诩几位重量级人物,也都出言附议阎象之见。
面对此般情况,高诚也只能暂时听从阎象的意见,言道:“那便依阎相所言,希伯,出兵事宜,汝与文和、子恪再具体商量一下。朕,就先回宫了。”
“诺!臣恭送陛下!”
“臣等恭送陛下!”
大体已定,高诚也不想在大将军呆下去了,要赶紧回宫。
阎象、张松、郭嘉、钟繇几人,也是一同随高诚回宫。
两刻钟后。
未央宫宣室内,高诚坐在榻上,看着身前站着的四位重臣,拧着眉头说道:“此事,朕怎么感觉颇有些蹊跷?”
阎象嘴角一扬,秉礼言道:“陛下英明!此次乃是楚国伐齐,齐王却请吾等出兵,合分楚国,有些借力打力的意思。”
“陛下,臣等之所以劝言陛下,正是因为如此。此番,看似乃灭楚之良机,实则不然。荆州断然不会坐视楚国被灭,彼等出兵乃是必然。而吾大军一动,则就要面对荆楚两国的主力。齐国,大可坐收渔利。”
张松亦是说道。
高诚摇了摇头,曹孟德那老匹夫,再不济也不会表现的如此明显。于是,目光转向郭嘉。
“陛下,若要依臣之见,此次不出兵更有利。楚国,要打的是齐国,而齐国这几年休养生息之下,实力可一点都不差,击败楚军完全不成问题。臣担心,日后灭楚,恐怕得利最大的是齐国,曹孟德并非庸主。”
“不出兵不妥,关东的局势,必须要发生变化了。此番,赵国为轲比能、公孙度所牵制,吾周国不动,只怕也打不起来。”
张松反驳了一句。
郭嘉皱着眉,轻嗯一声,说道:“没错,国朝大军不动,楚国也不敢擅自动兵。所以,袁术为何会出兵攻打齐国?”
一声质问后,郭嘉目光扫向几人。
不论是阎相,还是钟繇和张松,也都陷入锁眉沉思,确实有些让人不解。
“没错,朕也是疑惑此点。此番袁术倾国之力,欲伐曹操,难道他就不怕吾周军大举东出,拿下洛阳?”
高诚也发出灵魂质问,又言道:“还有,朕与袁术也打了不少交道了。此人能力确实并不出众,但也不是没脑子。况且,袁术看不出来,杨弘还会看不出来?行此般征伐,一旦败了,楚国可就面临灭顶之灾!”
“陛下所言甚是。那么,袁术究竟想要做什么,就很值得深思了~”
“奉孝兄的意思是,莫非袁术也打算学刘琦,玩一手声东击西?”
“未必没有可能!之前李就献上传国玺时,带来了楚国虎符。虎符之用,嘉便不多言了,想必楚国在年前便对国朝动了图谋之心。当时,为了掩护传国玺归国,嘉让周瑜出兵围谷城。现在周瑜和赵衢合兵一处,却也并不是无懈可击!”
郭嘉沉着脸色,将心中狐疑,尽数道出。
“不好!”
钟繇惊叹一声,说道:“若真如奉孝所言,那张勋所率的大军,很可能已经回到了河洛一带。此刻,再传讯周瑜、赵衢,只怕为时已晚。”
高诚也铁青着脸,不用钟繇提醒,郭嘉把话说的这么明白,谁都会想到伊阙关外的大军。
先前,不仅自己没有想到,连奉孝、文和都疏忽了,那么就说明楚国真正的目标,极大的几率就是周瑜、赵衢所部了。
弱者想要战胜强者,只能出其不意。而现在,楚国做到了。
“伊阙关外的情况,吾等也不知晓,现在还是先想想,后续如何应对?”
高诚很快就平复了心境,看向郭嘉。
事情不大,即便是楚国击溃了周瑜、赵衢所部,大周也能承受的住,伤不了筋骨。
“立即抽调蓝田大营的兵马,兵分两路,一路驰援函谷。若函谷失,则退守弘农。一路驰援陆浑关,若周瑜他们败了,也必会退往陆浑关。此外,还要命武关加强警戒,谨防楚军出奇兵,偷袭武关,截断徐荣大军的粮道和退路。再让汉中第九军、水师立即顺江而下,威胁南阳。”
郭嘉也不含糊,当即回应说道。
高诚点了点头,言道:“那便如此,稍后立即派人密报大将军。至于吕虔那里,让其请齐王立即进攻楚陈留。”
“臣明白。”
“阎相,粮秣输运也准备一下,实在不行就先让褒斜那边停了。朕刚称帝不久,绝不允许吃这么大个暗亏!”
“陛下放心,老臣稍后便去安排。”
“都下去准备吧!”
“臣等告退!”
——————————————
不说长安,便是身在伊阙关外的周瑜,也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站在营中望楼上,周瑜和赵衢并肩而立,身后跟随着几员大将,以及亲卫。
居高临下,眺于周遭。
大营正前方不远,便是伊阙关,而洛阳也就在十里开外。左右便是崤山之麓,北面是楚河南县城,西南乃是陆浑关。
三万六千余人,加上随军民夫,计四万余人,就驻扎在尴尬的地点。
不可否认,出崤函南道对洛阳的威胁很大,但同样己军的处境也很危险。大营依雒水扎营,东南有伊阙威胁侧翼,雒水北岸又有楚河南城。大军想要进攻洛阳,势必要拔掉这两颗钉子,不然就会陷入三面围堵的境地。
可,又哪有那么好拔掉。
眼下,虽说河洛一带的楚军主力,都调往了陈留那边。但伊阙仍旧有五千余人驻扎,河南有近万人,至于洛阳,也有不下万余人。
“伯达兄,今天斥候可有探得什么消息?”
周瑜心中有些担心,问了一句。
赵衢摇了摇头,说道:“公瑾,汝是不是多想了。洛阳一带,楚军还是这么多人,全都坚守不出。斥候甚至都能摸到洛阳以东,可至始至终都未发现异常。而且,调查司那边也联系上了,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样,楚军主力皆在陈留。”
“不对不对,楚国不可能无视吾大周的威胁,抽调主力去陈留攻打齐国。要知道伊阙关外,虽然只有咱们两军,但河内还有三万赵军,朝廷和赵国随时都可以增兵,进攻洛阳。楚国,不会犯险。”
周瑜说完,沉索了片刻,又言道:“这样,伯达兄汝稍后率第三军,暂时退至后营,守住崤函南道。反正吾等大军聚在一起,又不攻打伊阙。”
“还是让第八军退到后营,汝居后阵。”
“行了吧,瑜又不是娇生惯养,也打过几场仗了。”
“嘁,衢才懒得管这些。汝可是陛下看重之人,要是伤了毫毛,让衢怎么跟陛下交代。还有弟妹那边,侄子那边呢!”
“第三军乃是精锐之师,战斗力比第八军强。一旦出了事,第三军还能稳住局面。”
“公瑾想多了,哪会有什么事。”
“小心无大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