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调任、编兵
河套的战事,随着大河结冰,正式打响。
然而,地处大河边缘,扼守天险的朔方郡郡治临戎,直接被轲比能及张任放弃了。十几万西部鲜卑骑兵,渡过大河天险,前无险阻。
紧随而至的便是连绵不绝的散骑交战,步度根以诸部部骑,分散扫荡朔方。轲比能与张任,则集中兵力,围杀其所散部曲。
一连十余日,双方各逞其能,互有胜败。
只不过,兵力的不对称,仍旧迫使二人不断的往五原、云中一带撤离。
当步度根大军渡过大河的消息,传至长安时,已是岁旦之后了。
明武三年二月初。
匆匆月余过后,刘璋随汉中王张鲁,一并来到了长安城。
国朝朝会之上,面见周王,俯首躬礼。
而后,遂以安乐县公爵,就居长安。刘璋兄长刘瑁,则为郎中,领一闲职。
汉中王张鲁,于长安另置府邸,正式定居大周国都。
其长子张富,加城固侯,领国相掾给事。其次子广、三子永,为世子陪读。
这样的待遇,让老张近几日来,都是喜笑溢于颜表,久久不散。
自己就不多说了,都是汉中王了,再往上封就是必死之局。封富儿为侯,也足以慰张氏伐蜀之功。次子、三子的待遇,更是好上几分。
别看自己是第一次来长安,但对于大周国朝的了解,绝不算少。
世子龑深得王上喜爱,更得关凉士族倚望。日后,只要做好为人臣、为人子之道,继承社稷,毋庸置疑。
广儿、永儿日后的成就,必胜富儿啊!
同时,国相府及中尉府下发的封赏,以及高诚所敕诏命,也抵达成都。
原成都州牧府,换上一块门匾,摇身一遍成为了大周的布政司。
益州布政使任岐,大周车骑将军徐荣,同案席坐。
下列各军将校,及益州降众。
“诸位,国朝有命,即日起汉中郡划入司隶校尉府。巴郡自垫江以北,为汉昌郡,治所垫江,辖安汉、充国、阆中、汉昌、宕渠、宣汉六县,以赵敏为汉昌太守。垫江以南,仍为巴郡,治所不改,辖枳县、黄石、平都、临江、朐忍、鱼复六县,以王澹为巴郡太守。”
任岐顿了一下,继续与众人说道:“此外,蜀郡属国更名汉嘉郡,谯岘为太守。广汉蜀国更名阴平郡,治所阴平,孟彪为太守。龚谌调任蜀郡太守,李福调任广汉太守,赵莋调任犍为太守。峨嵋暂设县,张续为县长,待日后拿下越巂,复立郡国。”
“诸位的任命书也都到了,王商任治中从事,武周任别驾从事,周生烈任薄曹从事,阎圃任部郡国从事。陈实调任司隶校尉府治中从事,庞羲调任司隶校尉府别驾从事,张肃调任司隶校尉府部郡国从事,程畿调任凉州布政司治中从事,龚扬调任凉州布政司别驾从事,董和调任凉州布政司部郡国从事。张松,调任大鸿胪寺大行令。余者县令、长及诸掾属、吏员,各发郡县,多有调动。”
说完,厅室内数十人,皆是面有改色。
除去王商外,几乎多数人都被调至外州任职。日后,再想要于巴蜀作威作福,可就难大了天啊。
然而,比起场内的张松,其余人起码也没有别的芥蒂。毕竟,一州从事的俸禄也不低了。最重要的是在地方熬上几年,出头的机会很大。
而那大鸿胪大行令,呵呵.....
大鸿胪是干什么,负责礼仪典教,负责祭祀出行,负责外夷来朝等等礼节类的事宜。
想要刷政绩,委实有点难。
说难听点,位高权低,还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
张松也有些沮丧,这职位确实距离自己心中所想,差的远了。
不过,想到当年自己那一手合众之策,让周国吃了闷亏,似乎得到这么个位高之职,已是幸运。
“任使君讲完,那本将也说说益州军事事宜!”
等了一会,徐荣待众人消化完任岐的话后,肃容言道。
厅内诸文职,兴趣不大,武职却是神情一震,来了!
“益州,设守备军一,下辖五校,编制两万余。以贾龙为军将,杨昂为副将,邓贤、吴兰为师帅、雷铜、杨怀为副帅。兵员组成,由汉中兵一万,益州兵一万,驻所益州各要害,负责清剿州内匪寇。另增第十野战军,编制一万六千余,以吴懿为军将,杨柏为副将,王咸、卓膺为师帅,娄发、高沛为副帅。兵员组成,由东州兵一万一千余,武阳军五千人。驻所武阳,谨防南中诸蛮犯境。”
“此外,护氐军更名第九野战军,以苻健为军将,李异为副将,朴胡、李贵为师帅,窦茂、王平为副帅。兵员组成,抽调賨兵、武阳军所部补充,驻所汉中。另,组建无当飞军,一师编制。以严斌为师帅,甘宁为副,挑选精锐,编五千兵员,驻棘道。”
“张承、杨松、黄权,调任中尉府从事中郎。庞乐调任中尉府司马,杨任调任中尉府别部司马,马超、马岱调任中尉府军候。”
说完,徐荣扫了一眼厅内诸将,问道:“诸位,可有异议?”
“车骑,两军一师,纵是再补第九军,蜀中各部部曲,仍有余盈,不知作何处理?”
时任参军的袁涣,抬步出身,禀言问道。
“正如曜卿所言,王上已有安排。”
徐荣冲着袁涣和气一语,转头看向列中傅燮,斥声道:“傅燮何在?”
“末将在!”
傅燮闻声而出,神色淡然,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
徐荣轻哼一下,言道:“王上有命。第二军军将傅燮,戡破涪县,大肆杀俘,又行暴举,屠城绝户,坏吾大周王师之名。今去其军将之职,迁校兵郎,负责蜀中各部兵力裁撤一事。事毕,即返长安,幽禁居所。”
“末将谢王上不杀之恩!”
傅燮面北伏地叩首,口中高唱。
在场的人,多带震惊颜色,不敢相信周王对傅燮的惩罚如此严重。
傅燮是何人,他们早就知根知底。当年入蜀平蛮,其与王上结八拜之交。凉州羌乱,傅燮随周王一路征战,功勋累累。
即至先前,充任第二军军将,是王上心腹中的心腹。
但现在,就因屠城一事,而彻底撸到了底。
什么校兵郎,有第五军和第八军主力在成都,裁撤诸部部曲,轻而易举,根本不需要傅燮来负责。
唯一的可能就是蜀中方定,王上想要借傅燮屠城之威,震慑蜀中。
过不了三个月,益州就能稳定下来,骤时也就是傅燮回到长安,遭受幽禁的日子了。
当然,惩罚归惩罚,傅燮身份特殊,早晚肯定还会出仕。
但那时,早已芳华不在!
第966章 福祸相倚
诸事既定,益州上下皆奉诏而行。
不知几人,冒着寒冬,或是北上赶往关凉,亦或是举族回到关中。巴蜀人士出任外州布政司职属,多未动宗族。但曾经因躲避凉州羌乱的关中人士,多纷纷欲归。
云集在巴蜀境内的军队,已经远远超过了周军伐蜀的兵力。
十几万大军伐蜀,直至成都投降,死伤近三万人。其中损失惨重的第二军、第九军,已是失去战斗力。可即便如此,余者仍有十万之数,再加上武阳军上下三万众,诸多降兵,不减反增,几近高达二十三万左右。
细算起来,伐蜀一战,除去涪县攻防,蜀兵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六万余众也仅损失了近万东州兵,及数千普通部曲,余者悉数而降。
赵韪所部也是如此,庞乐、李异归降,武阳城破之际,军心涣散的赵韪军亦是闻声伏地。
仅是李异、庞乐等部,亦有五万之余,累积一算,伐蜀战争结束后,周军多出了足足十万兵力。
再加上关凉各地兵马,全国兵力近三十五万之余。
养活不起!
裁军事宜,当即展开。
优质兵员武阳军将士、东州兵将士,成为了新编第十军及补充第九军的主力。因为,武阳军士卒再不济,也被马超等人,以周军操练之法,训练了足足两年有余。只需要再严肃军纪,战斗力并不弱于第六、七、八三个军。
益州守备军,以汉中兵及蜀兵中挑选精壮,余者老弱悉数裁撤,回归地方,加入到益州恢复的生产之中。
有着新任屠夫傅燮,和大周车骑将军徐荣,及第五军精锐坐镇成都,裁兵事宜几无异变。
蜀中上下思定久矣,各部兵卒也早已厌倦了持续近三年的战争,没人想要再继续打仗了。再加上国朝裁撤兵员给予的补偿,也算是丰厚。
诸多老弱兵卒,皆欣然归之故里,寻觅家小。
益州士族,在看到局面已定的时候,也放弃了心中的小心思。那些有名有姓的豪族,被调任外州,都没吭气,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窝着吧。
再者,没了战争,和平繁荣的益州,与他们也有更大的益处。
乱世之下,万民皆为草芥!
散兵游勇,打家劫舍的可不在少数。
益州经数年之乱,大小士族家破人亡者不下二三十余。
百年家业,朝夕覆没....
————————————————————————
长安未央,寓意长治久安!
然而,天下大势的走向,似乎与此寓意,正好驳背而行。
未央宫,静室内。
高诚急忙传来了郭嘉、贾诩、钟繇、阎象等人,商议军机。
众人落座。
阎象见高诚面色不善,便开口问及:“王上,生了何事?”
高诚喘着粗气,眉目横冷,叹言说道:“诸卿且看看吧!”
手中信纸,交由阎行,传阅阎象。
而后,高诚继续说道:“张任和轲比能败了,惨败!吾大周三万两千余精骑,死伤近万。轲比能,也折了三万余众。呼厨泉损失了两万骑,十几万大军,溃逃数百里。彝凌已退至使匈奴中郎将,轲比能退至云中,呼厨泉退至南单于庭。”
室内氛围顿时一阵冰冷,郭嘉、贾诩皆收起来时轻松之意,凝重非常。
钟繇更是紧蹙眉头,言道:“怎么会损失这么大?先前彝凌不还曾言,与步度根游击之间?”
“游击之术,虽各有胜负,但并不能阻拦步度根大军东进。所以,彝凌欲与其大战,以吾骑墙之术,正面破敌。故而汇聚轲比能、呼厨泉诸部,聚集近十五万骑兵,于九原一带交战。具体交战情况,尚未报回,不得而知,缘何惨败!”
高诚黯然垂首,因为自己也同意了张任的决策,而且并未知会他人。
毕竟,三万多精通墙式作战战术的国朝骁骑,再加上十三万鲜卑、匈奴骑兵,怎么看都是胜算极大。
那步度根虽然知晓国朝的墙式冲锋战术,但显然并没有充分的认知。
怎么就给败了呢?
还是惨败!
关键是,河套一战失利,轲比能、南匈奴,皆损失惨重,必萌生退意啊!
脆弱无比的联盟,根本不堪一击。
“要不要暂缓益州裁兵之事?”
阎象看完后,收起了书信,转而问道。
高诚还在迟疑,旁边的贾诩便言道:“不必!步度根虽然势盛,但凛冬之下,胜了此战后,其必然不会再战。否则,二十多万大军,他靠什么养活?数百万牛羊,也不过三五月之食,想要南下关中,犹有不足。”
“不错,粮草为其一。其二,有轲比能与南匈奴在侧,步度根绝对不敢贸然南下。但是,吾等也要防范胡骑劫掠边地。”
一侧郭嘉,亦是断言说道。
两位智囊所言,让高诚紧绷的心弦松了几分。
北方游牧民族,自古以来,便是华夏大敌。
步度根也许没有冒顿、檀石槐的雄才大略,可眼下锋芒大盛,全据西域、河西。兼此大胜,河套、南幕不久也必归其所有。而后是北幕,是匈奴地.....
很可能,这一世的步度根,会成为檀石槐之后的又一位一统鲜卑各部的君主。
抬目北望,尽是胡虏地!
而大周,延绵千里之边,皆临其境。不用想都知道,日后必然边患甚重。
若大周真走上姚秦的道路,那统一天下,遥遥无期啊!
显然,几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面色,尽是不善!
“必须要相助轲比能了,步度根绝对不能统一南幕,否则国朝失势。”
钟繇说道。
贾诩摇摇头,叹息道:“何其难也!合三家十六万精骑,与彼兵力相近,尚不能胜。可见,步度根在西域。实力得到了很大的补足啊!”
“这是没办法之事,西域虽远,吾等尚且能闻其地物产之丰,不下中原。金银器物,甲械兵刃,亦无不及。更兼国小兵弱,为步度根所掠,得其匠户、铜铁,胡虏可置精甲利刃,实力增五六成不止。”
郭嘉笑而言道,别人或许对西域仅有个大概的了解。可调查司,对西域的了解,绝对冠于国朝上下。
高诚神气一颓,现在的西域,可不是武帝时期的西域了。
大鱼吃小鱼之下,已是成就了四大强国,各具兵马数万,甲械齐备。
但他们仍旧是多步卒,少悍骑,面对动遏数万,乃至十余万的鲜卑精骑,丁点抵抗能力没有。
“再难也要做啊!否则,边患日重,吾等好不容易做下的大势,荡然无存!”
阎象感慨一声,坚定而言。
边患看似无存亡之危,实则犹胜一战之惨败。
它更像是一把短匕,不断的割着大周的皮肉,放着大周的血液,直至大周不堪其负,血尽而亡。
第967章 心境
“国相所言甚是,眼下有何法可制步度根?”
高诚问向其余三人,希望能够有人想出个好法子来。自个,是真不晓得该如何制约了。
一战惨败,损失惨重,步度根甚至都不用考虑大周的存在。只要一心灭了轲比能,统一北方草原,日后再不济也能与中原分庭抗礼!
“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赠予轲比能精甲利刃了,短时间内也唯有此法能提高其帐下骑兵的战斗力。”
贾诩张口献策,不是什么好计谋,但胜在简单省事快捷。
遭受大败,轲比能帐下诸部必然人心怀异,面对步度根的进攻,恐怕难以再像之前一般游刃有余。所以,迅速提高战斗力,稳定人心,极其重要。
只要轲比能能撑过这三四个月,就能缓过气来。
高诚沉默着片刻,而后问道:“还有没有其他方略,资胡虏甲器,不太妥当。”
“教其训练墙式战术呢?如何?”
郭嘉突然说道。
阎象迟疑了下,言道:“不太好吧,墙式战术乃吾大周精骑制胜之术。若传于鲜卑,不论是轲比能胜还是步度根胜,彼等都将上下而习之,战力倍增。日后再对抗彼等,难度更甚啊!”
郭嘉笑笑不说话,看向高诚。
阎相虽善治国,但于军事而言,知解不算太多。
墙式战术虽然可以大幅度提升骑兵的战斗力,可面对步兵军阵,除了具装甲骑外,基本不会占优势。而且,墙式战术要求骑士人马并一,密集冲锋,步兵弓弩、矛阵见后,必然欣喜。其次,北方胡虏,最善游击,奔之百里,去之千里,无影无踪。可却又近在咫尺,朝夕可至,环伺左右。
若是鲜卑人都用上墙式战术,那也就代表他们放弃了最擅长的战斗方式,转而向汉人擅长的大兵团阵战倾斜。
不出郭嘉所料,高诚微微扬了下嘴角,与阎相说道:“阎相,墙式战术虽然精悍,但并非无敌之术。一如当下,吾国习擅墙式战术的两军精骑,不也落败了吗?再者,如果鲜卑人都会了墙式战术,孤开心还来不及呢!”
“这~是何道理?”
“胡虏擅游而击之,却不擅列阵对敌。历代以来,北伐最大的困难,就是找不到胡骑的踪影。而墙式战术最大的要求,就是兵力聚集,结成阵势,打大规模战争。不过,步度根和轲比能也不是傻子,未必不会发现其中关键,此策可行,但机会恐怕不大。”
“那也得试试,总不能坐视步度根并统草原。”
“最好还是援助一批粮秣、甲械,好让其安抚帐下军心。不然,军心涣散,不等他们学会墙式战术,只怕就被步度根杀回弹汗山。”
“如此也可,把往年征战缴获的那些劣质品给他们。”
“当然,好的甲兵咱们还不够用呢。”
“对了,能不能从凉州那边想想办法,若是可以夺回凉州,吾大周再与步度根交战,可选性就多了。西域臣于其兵威,只消一善辩之士,便可让西域脱其部众。”
“不行,大军主力尚在蜀中,而且粮秣多积汉中,再转运出来,实在是浪费。”
“那总不能把几百万石粮食,全丢在汉中啊?”
“巴蜀军队众多,其地又久经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当减税休养。且,益州基建也当趁此时开始,百姓困苦,若每日得粮,必蜂拥而至。”
高诚看着四人,莫名其妙的把话题带偏,不由一阵气结。
什么啊,步度根的事,这就完了?
天色渐晚,直到最后,高诚完全不记得那几个家伙谈的什么了,总之跟自己最担心的鲜卑,没任何关系。
回到深宫。
高诚径直入了重新树立起来的椒房殿。
温馨的吃好晚膳后,高诚与姜纾齐案对坐。
一人手持藉册,观阅名书。一人不断摆弄着女工,织纺着孩童衣物。
高诚偷偷瞥了几眼,心中暗叹。
衣物小的很,显然不是九岁大的龑儿能穿的。再赶上最近蔡玑的肚子越来越明显,姜纾在想什么,自己总能猜出三五分。
可这种事,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老天爷不给面子,自己没丁点脾气。
“纾儿,今日北面传来兵败之讯,汝有何看法?”
放下书,高诚突兀一问,让姜纾有点不适应。
“吾说王上怎么了,原来是彝凌吃了败仗。妾身为妇流之辈,理应不问国事。但有一言,还请王上纳之!”
姜纾的注意力,至始至终都集中在高诚身上,自然也发现了夫君今日的神色不对劲,似乎忧心忡忡。
“且说!”
“胜败乃兵家常事,无须忧虑,当重贵躯!”
姜纾口中一边轻言细语,一边挽手抚了下高诚额边散开的几缕发丝。
高诚摆了下头,苦笑言道:“吾亦知之。只是,经此一败,步度根将已成势。北去千里,尽是其地,胡虏患重啊!”
“臣妾尽知,夫君一直将华夷之防,视之甚重。然以妾身妇人之见,夫君已失心劲矣。”
姜纾笑语言来,听的高诚有些疑惑不解。
“何解?”
“今日,吾大周已定巴蜀,国力倍增。那么,夫君且回头想想,当年步度根二十万胡骑南下,可讨得便宜?国朝以一关中,便能力退胡酋,更何况现下乎?再望十载前,夫君领三万凉州健儿,出兵关东,尽殁于孟津。而后呢~大周不依旧走到了今日?”
姜纾说完,高诚慢慢垂下了头,回味着纾儿的一番话语。
是啊,自己是怎么了?
当年一穷二白之际,锐意进取,硬生生带着虚弱不堪的征西将军府,走到了今日坐拥关凉巴蜀的强周。
当年举国之众,奋起抗敌之际,犹心怀必胜,无所畏惧。
怎么到了现在,进攻巴蜀,患得患失。彝凌只败一阵,又忧愁万分。
“唉~老了啊!”
高诚自苦一笑,连连叹息。
姜纾知道自家夫君已经想明白了,亦是心怀喜意,言道:“夫君若是老了,那赵王、楚王,岂不是已成枯骨乎!”
“嘁,汝一女子,竟也嘲一国君王。”
“那有何妨,谁让臣妾夫君,乃盖世英雄呢!”
“盖世英雄?”
高诚低沉自语一句,而后心情通畅,大啸一声:“不错,什么步度根,什么轲比能,什么袁氏二子,又怎么能比得上某高诚耶!”
“夫君豪气!”
第968章 河首
次日一早,高诚连几位心腹重臣都未知会,直接下敕令至中尉府。
广于关凉,征募骑士。
可怜中尉府上下,目前连个主事的都没有。
当朝中尉段公,尚在府邸养病,诺大的中尉府,只有长史及诸曹。
随后,中尉长史安排诸曹立即去办,自己则再度入宫,向王上请示。
作为大周中尉长史,知道的当年要比别人多。也许诸曹及掾属还在疑惑,为何莫名征召骑士。但他知道,北面吃了败仗,听说损失惨重。
征募骑士的布告,刚刚张贴城门,传往凉州及关中其余县邑的信骑,刚走不远。
便有不少人围在城门处,观读告示。
一听说是征募骑士,不少人都兴致冲冲的往家中赶,顺带着将此消息,传于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自从当年张任率精骑于甘泉宫大破十万胡骑后,周国上下就掀起一场习练马术的风潮。尤数大小士族子弟,家有余财,养得起战马。
可是,这一等就是几年时间,国朝就没有扩充骑兵军的打算。
导致不少专门为此一心习练马术,想着加入到骑兵军中,上阵杀敌的青年们,郁闷不已。
但今日不一样了,中尉府下达的征募骑士布告,显然代表着国朝终于要扩充骑兵部队了。
于此同时,收到王上亲下敕令的少府卿秦怡,也派出众多信使,传讯各地马政、牧苑,将所有成年战马,发至上林苑。
数九寒冬,挡不住战争机器的运转。
——————————————————
同样,在遥远的地方,一场战斗,也即将打响。
相比起那繁华的平原,这里只有荒芜,和冬季的痕迹。
皑皑白雪,尚未化去。
马蹄馃下,为雪所没。
周遭步卒,皆踏雪而行。
身裹皮毛,杂乱不堪,犹似野人。
而对面,数千名骑兵,齐刷刷的一片,列阵于前。身上披裹着羊皮袄,手持弯刀,看起来更像是正常人类。
但是,寒风凛凛下,两军的士气,顿见高下。
数千名精悍骑士,阵行散乱,时而有不禁退步者。倒是他们的对手,三千精骑,万余步卒,阔步前进,巍然不惧。
宋建乘于马上,驻于大纛之下,轻咳了两下。
望向敌人的目光中,充满了不甘,充满了愤恨!
这支敌人,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知道他们的头领是几个汉人,手里也有五六千汉兵。口音,似乎是巴蜀之人。
但宋建不明白,为什么巴蜀之人会跑到了这里,跟自己抢地盘。
从南面的大牂羌一带杀过来的,到了河首一带的时候,其众仍旧不多。自己当初虽于凉州惨败,但对付这么一支不知分寸的部曲,足够了。
于是,大胜之后,自己砍了对方一位首领的脑袋,耀武扬威。
但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载之后,对方就杀回来了。
这次杀来的不仅有汉兵,还有许多大牂羌人、龙桥羌人等。
夜袭,又是夜袭。
对方怎么准确的找到了自己的驻地,又如何避开了南面大小部落,无一而知。
只晓得,对方打赢了,杀了自己的妻小,屠戮了部民三万余人。男女老弱,尽皆杀之,何其残暴!
从秋天,打到冬天。
整整半载时间,自己无时不刻率部偷袭其众。对方,也无时不刻的在寻找自己主力的踪迹。
渐渐的,河首诸落,投靠了那无名之辈。
而自己,也走到了绝地。
数千紧随自己这位河首平汉王的将士,已经饿了三天了。
辅马吃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就剩下坐下战马了。
是该奋死一搏了!
“杀!”
宋建大喝一声,帐下原本还为敌军其势所摄的羌骑,纷纷怒吼一声,纵马疾驰。
而对面。
饱含沧桑的杨洪,冲着奔驰而来的胡骑,冷哼了一声。
随即,挥手示意三军,进!
“君肃兄,洪今日必为汝报仇雪恨!”
杨洪咬着牙关,低吟自语。
各部曲向前,三千精骑,分为左右,步卒居中。
很快,宋建帐下精骑,便撞向杨洪步军。近万步卒,面对数千骑兵,一个不小心就是溃败之局。
但是,此时此刻的杨洪,又岂会让彼等如愿。
几乎宋建骑兵前军,一头撞上军阵的同时,左右两翼精骑齐出,将敌军自中截断。
战场也没有出现一面倒的状况,反而是陷入了酣战间。
不过,只要细腻观察,就能发现,杨洪军正在一点点的吃掉宋建前军。
没有后援的敌人,更像是在负隅顽抗。
但同样,夹在敌人中间的杨洪所部精骑,死伤亦是惨重。
不到半个时辰,交战中的双方将士,皆是气喘吁吁。坐下战马,亦是浑身生汗。
此时,拥有更多兵力的杨洪,占尽了便宜。
同时力竭,两个打一个,更加简单。
一个时辰后....
看着仓皇逃窜的千余散兵游勇,以及被重重围住的宋建大纛。
河首平汉王?
好大的口气啊!
可惜,只怕连周王都不知道,这厮居然还是一位王,呵呵!
杨洪轻蔑地笑了笑。
两万余义军将士,一路走来,冻死、饿死、得瘴病而死者,几达半数。
自己沿途烧杀劫掠,屠灭部落,才抢得足够的吃食,足够的御寒衣物,从而来到了河首平汉王宋建部族的驻地。
自己轻敌大意,以为又是一个小部落,又能在这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抢掠一番。
结果死伤过半,连君肃兄,都为宋建所杀。
如今日的羌骑一样,仓皇而逃。
现在,不一样了。
仓皇而逃的是宋建所部,甚至他的部民,丢弃了他。
回想种种,历尽磨难。
自己都未曾想过,还有机会杀回来。
也许,是王上庇佑,也许只是运气而已。
总之,这场战争,自己赢了!
很快,宋建的首级出现在杨洪的面前。
看着这颗血流不止的脑袋,杨洪暗叹一声,下令道:“收兵,回河首。另传快骑,通报伯苗,让其备其物什,大祭吾君肃兄!!”
“诺!”
“收兵,回河首~”
“收兵。”
一声声高喝,在狼藉战场中响起。
大胜过后的杨洪军将士,收拢己军尸首,开始往东面行去。
至于战死的宋建部下,唯有暴尸荒野。
等他们走过之后,到不了天黑,那些尸体就只会剩下枯骨。
成群结队的狼,早已环伺战场左右。
静静的等待活着的人类离去,然后享受美食!
第969章 往事今常
河首,名曰赐支河首。
其东积石山、岷山,其山赐支河曲、西海,其南便是发羌荒蛮之所,其西数百里乃是昆仑山口。
扎陵湖、鄢陵湖畔,就是杨洪等人所言的河首。
以前,枹罕就是宋建的势力范围,西北面的湟中是烧当羌的地盘。但自从诸羌被赶尽杀绝后,宋建也退出了陇西郡,于东至西倾山、北至西海河曲、南至积石山、西至河首一带,继续过着自己称王称霸的美好生活。
但两年前,宋建率军而出,与徐荣交战。惨败后,又放弃了河曲以及西倾山一带的势力范围,深退至河首区域,消失在周人的眼中。
时至今日,城头换大旗。
河首地区,正高高的悬挂着杨字大旗。
当杨洪率军回到营落时,已是十余日过去。
鄢陵湖东北近百里处,一座低矮土城,就此掘地而起。
此处,濒临黄河,不缺淡水。河首一带,又可种植青稞,以为谷粮。再加上分散在远处的部落,皆放牧游居,时而都会至此货殖,亦不缺乏肉类补充。
也算是一个好地方了!
当然,最关键的就是,鄢陵湖侧有一处盐池,天然形成的盐池。
否则,宋建亦或者杨洪,也不会就居在此。那些游牧在外的牧民们,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里货殖。
控制着盐池的杨洪,拥有着在当地最大的话语权。
这也是宋建能够牢牢掌控着周围十余万牧民的重要原因。
大军回城,居于山城的所有人都欢欣鼓舞。
他们知道宋建亡了!
留守的邓芝,在看到宋建的脑袋后,更是欣喜异常。早已准备好的何袛灵位,终于等来了它最需要的物什。
祀祭订在了三日后,毕竟大军远行数百里作战,疲倦不堪,积蓄休息。
杨洪亦是回到自己的府上,黄泥筑墙,青石垒舍。
看起来,有种中原乡下暴发户的模样,虽然心中不太满意,可比那羊骚味浓重的帐篷,强上太多了。
高高悬挂的门匾,第一次让杨洪感觉到,身在异乡终有家。
“夫君~”
没有厮仆,只有一位在院内学着女工的女子,听到外面响动后,出来一观。
便见朝思暮想之人归来,衣甲虽破,却遮不住那意气风发的骄傲,更挡不住历尽沧桑的面庞。
杨洪看着倚在门口,晶莹欲落的妻子,不由心下暗叹一声。
女子并非天下绝色,亦非奇丑难堪。出落细腻,眉目清秀,颊腮天成,颇有七分巾眉姿容。若非久居高原,习好纵马游猎,致使面色略显麦黄,自己绝对会更加喜欢。
唉~谁让自己于蜀中膏腴长大,见多了清灵白秀的女子。
然而,既结白首,何须他言。
薄姬!
薄申羌族长之女,其部万民眼中的西海明珠。
其父往来蜀地繁多,深慕巴蜀之秀丽,又好汉家之典礼。也许是听多了那些权贵人家,对爱妾的称呼,于是就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取名姬。
有此姻缘,天也命也。
冒失一战,损兵折将,失之故交,仓惶南遁。
得彼父收容,得天女幸慕。
自己才有能力重整旗鼓,大败宋建,成就威名!
杨洪踱步至前,轻抚其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细语道:“使卿久等了,洪回来了!”
“郎君~”
薄姬玉口刚开,眸中晶泪,潸然而下。
终见,君之笑颜!
昏已半载,他终于对她笑了。
“载年来,洪身负血仇,常肃穆无言,使汝倍受委屈。”
杨洪轻揽薄姬入怀,抚摸着那盘起的发丝,附耳微言。随即,抬目仰首,放松的大声说道:“今日,大仇得报,洪不负诸君之共举,不负卿之所倚候。稍后,取酒置肉,吾夫妻二人,当一醉方休,共庆大成。”
薄姬亦是出怀,望着神气挥豪的郎君,目光中充满了爱意。遂屈身作礼,言道:“郎君且去换衣服吧,妾身这就煮食!”
“那不叫换衣服,叫更衣沐浴,哈哈哈~”
突然间,杨洪开了句玩笑话,指出薄姬言中不雅之词,大笑入内。
薄姬也不生气,稍有疑惑,却很快就抛掷脑后,紧随其行。
更衣沐浴?
唉~汉人说话都好繁琐啊,换衣服还得这么说吗?
.......
更衣沐浴。
未曾焚香。
于此之地,于此凛冬,烧水都费劲的很。
看着忙里忙外,奔走不停的薄姬,杨洪不由微叹摇摇头,上前接过薄姬费劲提着的木桶。
“缘何不寻些仆婢?”
“呼~累死了。阿翁说,汉人妻子不仅要出落大方,礼节尽到。且需谙熟女工,生火煮食,如此方为贤妻良母。所以,吾都得慢慢学着做,不然日后随郎君回中原,别人会嘲笑郎君的。”
薄姬站在一旁,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水,似乎颇为自豪的说道。
杨洪白眼一番,苦笑说道:“日后,且听为夫,寻些仆婢。这些苦累活计,不该卿亲为。”
“噢~”
薄姬似懂非懂的噢了一声。
见状,杨洪也懒得再管了,拎着木桶,将其中温水,倒入浴捅中去。
来回十几遭,方毕此事。
稍后,杨洪回头看了眼薄姬,见其亦是端着木盆,备好巾布,驻足一侧。
额~这当是婢女干的活啊!
罢了罢了,说多了估计这婆娘也不会去寻仆婢。
闭上门窗,杨洪褪下鞋屐,走到木桶旁。
身上内衬脱下,露出那矫健的上身,看上去尽是筋肉。若放至两载前,养尊处优的自己,绝对不会有精悍躯干。
厮杀、奔波。
硬生生锻造了一副好躯干。
而后衣物尽去,进入浴桶中,感受着半载来不曾享受过的水温,杨洪不禁神气涌上鼻头,轻喘一声。
舒服!
沐浴,当真人之美事!
倒是薄姬,走到身前,取来巾布。
蘸水轻揉。
每每划过那难堪的疤痕,都不免心伤,直欲泪落。
征战数载,披创十余,沙场常事!
杨洪安安静静的享受着~
待过时辰,终净上下。
难得一见,杨洪重新换上了儒袍,更显玉树临风,姿发勃然。
由此,薄姬进一步确定了,日后绝对不能请女婢!
真的好英俊啊!
第970章 东去
参与祭奠何袛的人并不多,只有原义军中的几位主要将校。
祀礼很快就结束了。
回到府衙的杨洪、邓芝二人,也开始考虑起日后的事了。
所谓的府衙,也只不过就是一个寻常院子,比杨洪的府邸好不到哪去。
粗糙板案前,两人摆上酒食,边喝边谈。
“如何,季休兄考虑的怎么样?”
邓芝带着玩笑口气,问向杨洪。
杨洪顿下酒樽,短叹一声,说道:“若是当初刚进这高原诸羌时,某倒是有几分心思。毕竟,天高皇帝远,称王称霸未尝不可。现在嘛,不行啦~在这里就算是自称皇帝又如何,过得还不如蜀中一豪强呢!”
“哈哈哈~”
邓芝当即捧腹大笑,正如其言,在这里的日子是真没家乡好啊!
“伯苗兄,汝说吾二人莫名奇妙灭了宋建,助大周平了河首之乱,周王会怎么封赏吾等?”
杨洪不禁开始向往起来,不似往年,了无牵挂。
而今,有了妻室,自己总归要努力了,也好封妻荫子啊!
邓芝也在猜测,因为自己并不知道大周和益州的状况。得到的最新情报,就是大周正在进攻巴蜀。去掉行程,少说也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地处荒远,就是如此不便。
“也许,会给季休兄封个军将呢。毕竟,宋建虽然威胁不大,可周国也难以抽出闲暇剿灭。吾等阴差阳错,平了宋建,总不至于什么都得不到啊!真要是什么都不给,大不了咱们立地为王,看他周王还敢轻视吾等!”
“哈~所言甚是。”
两个年轻人,丝毫不忌口,有啥说啥,直听到门外亲兵苦笑不已。
但谁都明白,两个将军只不过是过个嘴瘾罢了。比起大周,他们真的算不上什么。马不过三五千,卒方过万人而已。
可以说,连之前宋建的实力都比他们强。
此外就是甲械兵刃的问题了,极度匮乏,粮秣也勉强够维持。
何况,早就听闻周王仁厚,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铁定委屈不了。
“伯苗,不若过几日某率千余骑兵,亲自往金城走一遭。若有可能,就去长安一行,见见周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何袛兄以及战死的兄弟们,连个名都没有。”
杨洪突然说道,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说起下高原的话题。
邓芝点了点头,言道:“可行,早晚都要见嘛。河首城这里,就交给吾了,丢不了。”
“有伯苗在,吾自然放心。不过,吾想说的是,伯苗可有书信付吾。此次东去,吾必然也要回益州一趟,高堂尚在,未能尽孝膝下也就罢了,一连数载渺无音训,却是大不该。”
“也好。”
邓芝轻声回了一句,神色不禁有些落寞。
而后二人谈尽所及,各作书信。
星月高悬,寒风瑟瑟。
“兄长打算何时启程?”
“事不宜迟,明日就走。”
“那芝不多送了,一路保重。”
“伯苗在河首,也要注意,非吾族类,其心必异。”
“放心,出不了岔子!”
“哈~好,走了!”
二人短暂的告别后,便各自归府邸。
回到自家中,杨洪便与薄姬说道了此事,使其整理衣物,收拾行装。
次日一早。
夫妻两人,乘马而出,直奔城外军营。
选骑千余,沿大河东去。
——————————————————
凡凡几日。
南匈奴单于庭,迎来了一支援军。
大周第五军,以及新募集的一万骑士。
南匈奴单于庭,连营寨都算不上,一道简单的栅栏,规范了方圆六七里之间。其内篷帐数千顶,常居两三万人而已。
这些人就是挛鞮氏直属部民,周遭还散布着不少小部落,在方圆数百里间,游牧而居。
张任、公孙续、轲比能以及呼厨泉,亦是在王庭外恭候。
待见到远方赤云滚来,当即迎上。
见礼过后,遂入匈奴王帐。
苏则毫无顾及的坐在了原本属于呼厨泉的位置,无人敢有他异。
别的不说,现在的南匈奴再度被打回了原形。原本吞没了屠各部的呼厨泉,也有了五六万骑,谁成想本该必胜的一仗,打成了溃败,折了两万多部骑。
势小而声弱。
鲜卑王轲比能,也没了当初在雁门郡境内的雄心壮志。一场大败,再加上先前的交锋,自己帐下十万余骑,损失了近四万人。
只剩下六万骑的自己,只能选择与周国合流,权先击败来势汹汹的步度根再说。
“具体情况,本将都已知晓。一千具装甲骑,嚯嚯~这步度根还真是阔绰啊!”
苏则轻松写意的说着,满是开玩笑的语气。
但帐内众人,却没有那么好的心境了,毕竟吃败仗的就是他们。
“大都督,现在吾等沿长城设防,虽然拖延了步度根不少的时间。但仍旧有大量西部鲜卑骑兵,自云中进入雁门以及南幕劫掠。长久下去,不是办法啊!”
张任神色还算好点,一场大败,吃了不小的亏,但对于大周来说连伤筋动骨都谈不上。
“嗯~”
苏则轻嗯一声,看向轲比能,言道:“鲜卑王如何看?”
“某已派人传讯南幕诸部,暂退回弹汗山一带。另外,负责在辽东剿杀乌桓余部的部曲,也正在往云中赶来,有三万众。”
轲比能已经将所有的老本都投进来了,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自己在所不惜。
不比周国,打不过大不了退回上郡,坚守内长城防线。更不像南匈奴,打不过也可以选择归附步度根。
自己不行,必须打,打不过也得打!
放弃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步度根可以放过天下任何人,但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
“好!如此一来,鲜卑骑兵尚可聚九万之数,南匈奴亦余三万余众。而吾周骑,不日便可补足兵员。又有吾第五军,合计下来,近二十万步骑。他步度根,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吾等三家之力。”
苏则器宇轩轩,口中丝毫未把步度根放在眼里。
帐内诸胡将,闻言皆是一震,士气稍复。
是啊,三家吃了一场大败,损折六七万人,可现在不又是聚集了二十万之众?
即便是再败一阵,还有大周呢,周军可足足有数十万众。
有何惧之!
就在众人战心复燃之际,又闻苏则言道:“此外,吾王已下达征募令。关凉二州子弟,望者云集。上林苑中,集战马五万余匹,甲械充备。但是,应募者近五万众,吾大周有足够的甲胄、兵刃,却无足够之战马!”
说完,苏则目光在轲比能与呼厨泉身上,来回晃悠。
第971章 利益置换
轲比能紧绷着牙口,微微颔首,脑海中不断的考虑着。
大周的口张的太大了,五万战马,这可不是小数目!
最关键的是,给了大周五万战马,大周便可再组建五万骑兵。加上使匈奴中郎将驻地的两军周骑,周国将拥有八万铁骑。
这么庞大的数目,即便击败了步度根,自己日后恐怕也对周国造不成任何威胁了。相反,可能还得时刻防范着周骑,会不会杀向弹汗山。
“最多一万战马!接连交战,吾等战马损耗也非常大,抽调不出如此多的战马。”
“太少了,鲜卑王不够诚意啊!”
苏则笑了笑。
轲比能目视苏则,凝眉直问道:“周王想要多少战马?”
“五万,一匹都不能少!”
苏则也肃重面色,直视轲比能说道。
轲比能脸色当即一片煞白,愤怒的说道:“五万战马,本王就算是把坐下战马奉上,也凑不齐此数!”
“无妨,又不是只要鲜卑王自己出,还有南匈奴呢!”
“咳咳,匈奴诸部也损失不小,最多凑上一万战马。”
呼厨泉想都没想,只说出一万战马。
一万战马,对于南匈奴来说,不是少数。但匈奴可没那么穷,好歹也有四五万匹战马的存数呢。
“两万战马,本王只能给这么多了。”
轲比能冷着眼眸。
“四万,一匹都不能少!鲜卑王若是不愿解囊,吾大周却是愿意让土。当年步度根打不进关中,现在就更不可能打进来了。”
苏则轻蔑的目光,让轲比能一阵恼火。
“噢对了,吾王还说了,若是鲜卑王大气,大周也不会小气。三万把环首刀,两万戈矛,以及一万副札甲,可充作厚礼。”
“嘶~”
轲比能倒吸了口凉气,汉人居然愿意赠予自己兵甲?
刀矛不用说,自己军中正需。
莫说自己了,就是那并了西域的步度根,手下也有几万骑兵,连个好点的兵刃都没有呢。
更何况,还有一万副札甲!
一万啊!
这大周竟如此富庶?
一万札甲,说送就送?
“当真?”
轲比能目光中带着渴望,甲胄对于自己来说,比战马急需的多。
“当真,已经于长安装车,何时发往云中,就看鲜卑王的抉择了。”
“好!呼厨泉,汝匈奴出两万战马,吾鲜卑出三万战马,就这样定了!”
轲比能当即大喝。
直听的呼厨泉一愣一愣的~
卧槽!
还能这么玩?
呼厨泉下意识的看向苏则。
苏则也是眼前一亮,直言道:“如何定,鲜卑王与单于商议便是,本将只要五万战马!”
“呼厨泉,汝有异议?”
“额,没有没有。不过,那些兵甲,可得分吾匈奴些。”
“这是自然!”
很快,两人就敲定了利益划分。
三家,皆大欢喜!
鲜卑和匈奴,不缺战马。
也许一口气出五万战马,有些不小的影响。但要不了两年,就能补回来了。
毕竟,身为游牧民族,若是手里没个数十万匹马,没个五六万成年战马,那怎么好意思称游牧民族呢。
正如大周一样,刀矛多的是,制作起来也不难。也许,一万副甲胄,需要费上几年功夫。可能换来五万匹战马,绝对是稳赚不赔。
一副札甲,顶天了五十金不到。
但一匹成年战马,往楚国那地界一放,坐地起价,妥妥的三百金往上走。
“苏都督,不知何时,这五万骑能北上支援?”
轲比能再问道。
苏则疑惑的看了眼轲比能,反问道:“鲜卑王莫非以为吾汉家健儿,与鲜卑男儿一般,上马能战乎?”
“这....”
轲比能不由苦笑了下,自己太心急了,怎么就给忘了这茬。汉人想要训练一批骑兵,最起码也得两三年之久。
可这么长的时间,未免也太久了啊!
也许是看到轲比能眉头皱起,苏则猜测到了其想法,于是又言道:“鲜卑王不用担心,最迟夏秋交际,可有两万骑来援。”
“两万骑?大周训练骑兵这么快?”
轲比能凝声质问。
不用想,苏则既然敢这么说,那就说明周国有这个能力。而且,众所周知,训练不到三两年的汉骑,战斗力真不怎么样。
周王再豪阔,也不会白痴到让这两万骑跑来送死。
“当然,吾周骑墙式战术,想必二位也已尽知,感觉如何?”
“如墙而进,所过皆摧!”
下面呼厨泉感慨回言。
墙式战术确实厉害,当日大战,周骑可是杀的步度根前军屁滚尿流。若不是那一千具装甲骑,突兀出现,周骑又无甚准备,估计败的就是他步度根了。
而且,自己也算是见识墙式战术最多的人了,也是见识具装甲骑之威最多的人了。
“对了,苏都督,在下有一问。”
“单于且问。”
“当年谷口外,有幸见识大周具装甲骑神威,不知现在~”
“本将带来了,八百骁骑校!”
苏则毫不掩饰的直言说道,今天来这里,说白了就是彰显大周的阔绰。
不管能不能击败步度根,所有人心里都会犯点悚,想要打大周的主意,就要考虑到更多。从而,可以为大周争取不少的恢复时间呢。
“好,有骁骑校在,下次看他步度根还如何张狂!”
轲比能最是激动,说一千道一万,破不了步度根那一千具装甲骑,自己就无法击败轲比能。
现在,有了同样的陆地重器,步度根的具装甲骑终于有对手了。
“噢,还有一事。若是两位不介意,吾大周愿为二位训练帐下骑兵,传授墙式战术。待到三月后,吾等二十万铁骑,如墙而进,莫言步度根大军,便是那贺兰山阙,亦能踏碎!”
“当真如此?”
“当然是真的,吾大周既然敢说,又岂会食言。”
“如此,麻烦苏都督了!”
“不算麻烦,吾等共同对敌,理当齐心协力。”
“不错!”
“说得好!”
轲比能和呼厨泉对于苏则提出的训练墙式战术,没有丝毫迟疑,当即答应下来。
毕竟,这种骑兵战术的威力,自己等人也是亲眼所见。
然而,两人却不知道,苏则这一顿忽悠,对整个北方游牧民族的影响,有多么巨大。
第972章 西鲜卑
苏则等人的想法很不错,据守长城防线,步度根也不可能越过十几万大军,而将主力投放到内里。
然后,待到东部鲜卑别部来援,待到胡骑训练完成,再与步度根交战。
三个月,是个非常好的时间节点。
因为,在大周总参寺的推论下,步度根随军的牛羊,最多也就维持三个月了。那时候,大周在巴蜀的大量军队,也将整编完毕,亦或者回驻关中。
只要北面开战,关中就可以出兵河西四郡,威胁步度根最不能丢失的西域。
步度根有今日之盛,靠的就是广袤西域诸国不断的供血。
粮秣甲械,尽出其间。
就在这多数人对战争的胜利胸有成竹时,步度根退兵了。
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苗头,还是其他原因,总之来势汹汹的步度根退兵了。
退的不远,仅是离开了云中,回到了五原境内。
这个距离很巧妙,既可以随时出兵,却又不会引起苏则等人的警惕。因为,留给苏则等人反应的时间,很充足。
同时,步度根的使者,也来到了南匈奴单于庭。
所言者便是休兵之事,西部鲜卑只是为了收回丢去的河套,而并未想要与三家死战到底。又言,以西河长城为界,西部鲜卑绝不越过长城以东,中部鲜卑也不得出长城以西。西部鲜卑不会越过廉县、大城、使匈奴中郎将驻地以南,周国也不得越过青盐泽。
留下话后,步度根使者便离开了。
只留下猜忌不疑的苏则、轲比能、呼厨泉三人。
苏则看着两人的目光,可谓是大不一样。
步度根突然退兵?
心中不禁开始怀疑起步度根和轲比能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密谋。
呼厨泉也是一样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两人。
轲比能一言不发,心中勾想着大周在打什么主意。
怎么看,大周在这场战争中,没吃一点亏。
大城、使匈奴中郎将驻地以南,还是大周的疆域,最多也就是丢了万把人命在五原郡。可自己呢,死的人比周国还多,还丢了五原、朔方。
三人心照不宣的都缄默下来,不一会就散了去。
打,是肯定不会再打了。
哪怕是有必胜的信心,也没人敢打下去了。
苏则担心轲比能有异心,轲比能也担心周军临时变卦,让自己单独和步度根死拼。
然而,三人虽心有猜忌,却也不会就此罢盟。
轲比能需要周国和南匈奴的力量,来抗衡步度根。大周,也需要轲比能和呼厨泉,来维持草原上的平衡状态。
故而,皆不多言,各归驻所。
步度根大军,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退入五原以及朔方。同时,又遣精骑北上,准备继续往北幕扫荡。
九原县城。
早就残破的不成样子了,城垣坍塌,屋舍悉没,荒草丛生。
就在这破旧城池的旁边,一座雄阔的大营屹立。
十余万西部鲜卑主力,散布于周围,顺带着还有十几万的牧民,已经开始寻找游居之所。
中心王帐之内。
步度根正稳坐金榻,左右珠玉盘旋,满目间透漏着壕气。
帐下十几员重要部落首领,环伺在侧,向步度根汇报着来自各处的情报。
“王,前线大军已经悉数退回五原,宇文部已至燕然山,准备向北幕进军。”
“王,使节已归,苏则、轲比能、呼厨泉并无异动。”
“王,西域置鞬大人来报,大宛、疏勒合兵犯吾蒲犁,派人请援。另外,呼衍王已经拿下了栗戈人北部疆域,栗戈王已遣使往柳中来。另外,伊列人、呼揭人、坚昆人、金微人,都派使者来归附。”
步度根听着下面人的汇报,沉忖了片刻,言道:“告诉宇文,拿下丁零,他就是孤的继承人。”
“王~?”
宴荔游神色一怔。
步度根却是看向推演拓跋邻,问道:“普回那小子,推演觉得如何?”
拓跋邻笑了笑,如实答道:“依雄才大略而论,普回不如大王及轲比能。若以武勇而论,则反胜之。”
“唉~不错。普回善勇,却不好习读汉家书籍。殊不知,唯有汉册,方能扩略。但年轻一辈中,也就普回和诘汾这俩小子出众了。”
步度根无奈一言。
自己没有子嗣,长兄魁头之子便是宇文普回,中兄扶罗韩之子乃是泄归泥。现在西域,掌管着蒲头的部族,震慑西域诸国。
至于其有没有胆量造反,自己不知道,只知道不等消息传过来,安排的那些心腹,就能将其首级送至跟前。
所以,自己最佳的继承人,只能是普回了。
虽然自己还身处壮年,但也该早点锻炼锻炼普回这小子了。
“大王说笑了,诘汾庸碌之辈而已啊!”
拓跋邻恭恭敬敬的抚胸致礼,口气甚为谦卑。不论诘汾才能如何,都只能是庸碌无为。否则,拓跋鲜卑必然遭受打击。
见拓跋邻识趣,步度根也不再过问,转而言道:“嗯~呼衍王那边,告诉他继续向西,既然栗戈王准备降了,那便使其上贡吧。”
“是!”
拓跋邻沉声应下。
呼衍王,北匈奴单于。
当年东汉大败北匈奴后,接连两人呼衍王战死,现今的呼衍王也再不敢于汉人面前露面。甚至,北匈奴残部,都跑到了栗戈人北部。
直至今日,大王掌控西域,隔绝汉室,呼衍王闻声来附。
虽然成为了鲜卑人的打手,但显然北匈奴的生存环境大为改观。没了乌孙、栗戈、呼揭等人的围攻,总算是能安心的喘口气了。
而且,偏偏这个栗戈人脑子犯抽,呼衍王更是充为急先锋,先打这个不从鲜卑王步度根之命的杂碎。
“王,匈奴吞并了栗戈人不少部族呢!”
宴荔游没有那么好的心境,反而有些担心。
如今西域各国,只不过是在强大的鲜卑面前,收起了獠牙,但不代表他们没了獠牙。一旦自己等人有异样,彼等必然反噬。
尤其是,他们南边还有一个大周,无时无刻在往西域那边掺着沙子。
步度根摇了摇头,嗤笑一声,说道:“不然,孤又岂会轻易休兵。那轲比能,算不上麻烦,唯独大周啊,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呢!”
第973章 密谋
听到步度根所言,拓跋邻也不由露出笑意。
周王,确实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家伙啊。
当年,派马腾和韩遂,跑去西域搅合。结果,被边靖所谋,逃回河西。现今,周失河西屏障,看着似乎无意夺回,可实际上呢?
借着一场通天谋划,又在河西扎了几根钉子。
不过,周王和他手下的调查司,还是骄傲了啊,真以为大鲜卑占据河西三载有余,还没消化个彻底吗?
“听闻王上极重边靖,不若立其为河西王如何?”
拓跋邻突然开口说道,让步度根也为之一怔。
立边靖为河西王?
不可否认,边靖这小子,确实有乃父之风。
但是,拓跋邻这老狐狸,想要干什么?
步度根目光紧紧端视着拓跋邻,见其面色无异,问道:“立边靖为王,未尝不可。不过,他父亲在凉州威隆甚重,但他可未必。”
“呵呵~毕竟边靖也是汉人嘛,再不济也能给周王添些堵,不能让周国轻而易举的布局啊!”
拓跋邻笑颜回道。
“嗯~本王再考虑一下吧。”
“大王英明。”
拓跋邻知道步度根疑心所在,也不多言。
稍后,众人散去,独留步度根一人居于帐内。
没了他人所在,心中也慢慢静了下来,一定一点的分析着拓跋邻的建言。
最终,步度根嘴角微微扬了下,摇头叹息道:“唉~还真是让人感觉头疼啊!若不是有这么些个野心勃勃之人,大鲜卑早就有能力南下中原了。”
“真是费劲!”
.........
说起费劲来,还是要算上高诚一份。
看着自北面传回来的信报,高诚只感觉心真的好累!
什么啊~为什么就不能有两个傻子,来让自己争霸天下的道路上少些坎坷。
步度根退兵。
脑子都不用转,高诚就知道这贼死想的是啥!
中原内乱,仅是北方就有大周、大赵、大楚、曹操,四家争雄,南面还有刘表、孙策、士1。
换成自己,肯定也会选择坐山观虎斗。
而且,步度根顺便还能给自己和轲比能的眼睛里掺点沙子,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
按照计划,步度根的成算并不大。毕竟,有着周国源源不断的给轲比能?
给呼厨泉补血,耗也能把步度根给耗残废了。
只要步度根率领的鲜卑主力损失稍重?
大周在河西的布局就可以展开?
收复河西四郡不是梦。
如此一来,再勾搭下西域诸国?
庞大的西鲜卑,转瞬间就能崩塌。
当年的北匈奴?
就是这般被东汉整的苟延残喘。失去了震慑力量?
西域以及其余部落?
都不是那种忠心耿耿之辈。
墙倒众人推啊!
先辈门走过的路,自己再走一遍,多轻松。
可偏偏步度根这贼厮,不让自己安安心心的走路。
他这一退?
显然是要收拾刚刚夺回的广袤牧场。日后?
再蚕食轲比能和呼厨泉,再没事骚骚大周,积蓄实力。
等到周国跟大赵或者大楚,拼的差不多的时候?
伺机南下。
啧啧~
自己又何尝不是隔岸观火呢!
大周拿下巴蜀的消息传开后,袁绍显然是坐不住了。
其下刺奸司大举清理冀州内部?
虽然摧毁了不少调查司的据点,可仍旧拦不住消息传回长安。幽州、冀州各郡,都在源源不断的向邺县汇集粮秣。
同时,赵国境内各支军队,也都在集结。
除此外,青州的颜良所部,亦是放弃与于禁的纠缠,退回大河北面的平原。
其目的所在,不言而喻啊!
楚国,大成皇帝,袁术!
但是袁术帐下也不是傻子,赵国都如此明目张胆的告诉他们,我要来打你们了,又岂会没有防范。
刘勋大军已与孙策休战,放弃了夺回淮河以南的疆域,转而调动兵马北上。
河洛一带的楚军,更是严加训练,倚关谨防。
蠢蠢欲动啊!
“王上,郭祭酒、贾参军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郭嘉、贾诩步入殿内。
“臣见过王上。”
“行了,没别人在,无需多礼,坐。”
高诚放下手中的信报,冲着二人随意说来。
“谢王上。”
两人谢过一声,各坐左右。
“步度根退兵,还真是出乎吾等所料啊!”
高诚率先感慨一声,想要看看两位心腹谋臣有何想法。
贾诩老神在在,一坐下就闭目休憩,俨然没有表达看法的意见。
于是,苦了郭嘉。
郭嘉撇了下嘴,对于贾诩老狐狸这种行为,非常不耻。
“王上,步度根又不是傻子,权衡一番,退兵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臣关心的是,王上对轲比能有何心思?”
“没有心思。大周刚刚拿下巴蜀,宜休养生息,不宜再动刀兵。”
高诚白了眼郭嘉,心思肯定是有,但无法付之行动。
“噢~那弄死南匈奴如何?想来,有三万余骑,也足够了。”
谁知,郭嘉又突然开口说道,让高诚有点迟疑了。
弄死南匈奴,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轲比能手中的实力不差,中、东二部鲜卑,好歹还有了个小十万骑兵,一时间肯定是吃不下。而且,打了轲比能,还会搞得两家日后没法说话,不合适。
但南匈奴嘛,就没那么多的合适不合适了,弱小就是原罪。
至于说,会不会给了步度根什么机会~
嗯~给他了机会,就看他敢不敢来了。
只要大周和轲比能还保持同一对抗步度根的战线,他步度根就讨不到便宜。
“要不,派个使者密会轲比能,平分南匈奴。吾大周,不要别的,只要战马,匈奴、屠各牧民,都给他轲比能也无妨。”
“可以,等会回去,臣就安排调查司派人去。”
高诚和郭嘉一言一语间,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末了,高诚才问向贾诩:“文和,如此做如何?”
贾诩出身半响,这才睁开眼眸,微微笑道,说:“不这样做,赵国又怎会南下呢。”
“田丰、沮授那边,恐怕会劝阻袁绍。”
高诚并没有否决贾诩的话,正如其言,大周不强势些,赵国真有可能继续休养生息下去。
休养生息,大周并不怕赵国,可楚国和曹操就未必能撑得住了。
所以,把赵国再拉下水,才是最妙。
“袁绍未必会听啊!”
郭嘉带着讥笑言了一句,贾诩也是笑而不语。
高诚却不敢这么肯定,历史上的袁绍确实没有听田丰和沮授的话,但现在这个世界,自己也说不准啊!
第974章 劝阻
邺宫之中。
一场大朝会,就此散罢。
赵王袁绍领诸百官归赵王府,复议。
坐在上首的袁绍,面色阴沉不散,目光全都汇聚在田丰的身上。
良久,哀叹一声,凝声质问道:“元皓,经载岁休息,冀州千里沃土,早已恢复。国库所积粮秣,不下千万石。甲械弓弩,堆积成山,战马载以数万计,骁锐数十万,安不得南下乎?”
袁绍冲着田丰说完,又是挫败的长叹两声。
从许攸献策以来,田丰便一直反对现在出兵。自己当然不乐意,仍旧使诸县邑往邺城输运粮秣备战。
但是,今天自己是真没想到,田丰居然敢在朝会之上,公然违背自己的意向。
不仅导致自己再次请诏南下失败,更丧威严!
然而,袁绍神态怎么样,田丰都一无所动。
稽礼言道:“王上何以焦躁难耐?只因,周得巴蜀乎?”
袁绍眉目一横,差点就拍桌子了。
废话,周国得了巴蜀,就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对手了。哪怕是一头猪当上周王,凭借关中险要,巴蜀富饶,也有能力跟大赵叫板了。
再者,眼下楚国刚跟曹操、孙策打的两败俱伤,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田丰见袁绍不语,顿明其意,于是再问道:“主公,老臣劝言亦有半月之久,利害言急不下十余遍。今日吾且问主公,此战若败,威隆顿丧,如之奈何?”
“田相这是何言,吾大赵带甲百万,养精蓄锐载年有余。楚贼兵不过十余万,士气低落,彼等闻声不降,已是幸甚,焉有败吾王师之理?”
旁边许攸看着这老对头,早就不顺眼了,当下见田丰口有失言,立即抓着不放。
袁绍也是怒不可遏,未战尚言败,放在军中就是扰乱军心之罪。
田丰可不会在意许攸的狂吠,径言道:“今日吾大赵,能威慑河南诸雄,靠的便是灭公孙,并晋汉,靠的是奉天子以令诸侯,靠的是日积月累的威望。然,举国之众,一旦败仗,三军军心尽丧,民心思异,群雄虎视,有倾社稷之危。”
“且周国盘踞关中,唯望东出,以争中原。吾大军尽出,与楚国力战,彼等必趁人之危。主公且言,纵是胜楚十万雄兵,吾大赵还能与周国二十万虎狼之师相争否?更有曹操在于东,或击冀州,何以战之?纵而观之,稳妥之策,当缓缓相图,心存急躁,必予敌良机,为贼所趁。”
田丰说了不少,但袁绍连听的心思都没有。
这番话,自己已经听了十几遍了,耳朵都生茧子了。
许攸也是无奈,只能拿出以前的话语,继续对峙:“田相只言缓缓图之,如今缓图一载,空无所得。倒是楚国,连胜孙策,士气恢复。再拖延下去,战后创伤,彼等尽消,实力复存,为时更难取也。”
“哼,楚国已失江淮,折众十余万,又有孙策、刘表在后,彼何以安心休养。”
“那周国呢~现在周王已取巴蜀,若待二三年后,巴蜀富庶为其所用,可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先秦之基业,确实大有可为。然吾据之河北,光武之基,就不可为了?”
“那时新朝,有绿林为祸!”
“今有鲜卑,为其后患!”
.....
渐渐的,许攸便力不能支。
几乎自己说的每一句话,田丰都能一句一句的反驳回来。
最终,无话可说。
田丰神色不改,再看向袁绍,道:“王上,非臣多言,而是今时绝非良机。楚虽失江淮,但后患未显。其下三军,尚怀复江淮之心,今吾断之,必使其合心。然国朝不动,楚、曹皆莫敢动之。且楚既失江淮之富庶,又不敢裁军以自弱,不消三载,粮不足以养兵,钱不足以更甲,彼不战自败尔。”
“楚失江淮,士民离心,待彼钱粮匮乏,民不聊生之际,望贤主而顺之者,比比皆是。骤时,大王举王师南下,并拢人心,不费兵卒,可取楚地。人心所向,纵是周国出兵,亦难阻吾大势。而后,曹操或死守兖青徐,或退往江淮,以投孙策,皆不足为患。”
袁绍暗叹连连,谁又不知道呢,但是知道归知道,如何做却归如何做。
“散!”
袁绍一如往常,没有表达出自己的绝对意向,再度命众人散去。
离开王府后。
田丰的心情愈加沉重,不出所料的话,这场战争,很有可能会在今岁冬季打起。
还有起码十个月的准备时间,但同样,楚国也能准备十个月啊!
回到田府,田丰便命人去沮授府上询问。
沮公与,究竟何时能归。
王上为了这场大战,下了不少的心思,率先把沮授给派到幽州去了。
现在,自己独木难支啊!
促案而坐,手中的书册,根本没有心思读进去,心如乱麻。
举国之战,看似威势甚重,摧人心魄。
但楚国人心未散,军心尚存,据山河之险,足以拖延到国朝大军筋疲力尽。
最关键的还是西面的那只小狐狸啊,周王可不是简单人物。
“田师,缘何忧愁难解?”
就在此时,司马懿走了进来,端着茶水近前。
田丰接过其所奉香茶,叹息言道:“唉~王上心生急躁,好大喜功,必遭祸患啊!”
“小子近日来也听闻不少,以小子观来,此事易尔。”
司马懿屈眉一笑,似胸有良策。
田丰也顾不得许多,直言相询:“仲达有何良策?”
“田公何不让上一步,让王上如愿?”
“这是何解?”
田丰不由眯起眼睛,言道:“王上虽然犹豫不决,某转而同意出兵,使王上心生疑惑,可阻一时,但非长久之计。”
“要出兵,可以。何不相约步度根,一同出兵。有步度根南下,周国难分二心,国朝也能一心灭楚。”
“仲达的意思吾明白了,确实是妙计!”
田丰不由洋溢起笑意,心中的忧虑,也随之尽散。
自己还是钻了牛角尖啊,既然劝不动大王罢去出兵念头,何不旁敲侧击呢。
劝王上联合步度根一同南下,要简单太多了。
然而,步度根一两载内,绝无攻周之心!
妙啊!
第975章 交心之论
说做就做。
次日,田丰就再度面见袁绍。
袁绍虽然心中不喜,可其毕竟还是赵国国相,不见委实不妥。
然而,这一次见面,差点让袁绍泪流满面。
这元皓,终于想通了。
“好,就依元皓之计。若那步度根愿意协助,国朝灭楚,还不是轻而易举。不过,这步度根,可有心思南下周国。毕竟,那周国当初,曾败其数十万大军啊。”
袁绍心中还有些担心。
田丰却言道:“王上,步度根早晚都要与周国一战,否则其后腹不宁。而如若没有鲜卑人牵扯周国精力,国朝南下,必然举步维艰。故若南下,必结鲜卑,否则难行其事。”
“唉~元皓说的孤都知晓。”
袁绍短叹一声,继而又言道:“元皓不知,孤今岁已四十有二,八年内若能勘定北方,以谭儿之姿,或可灭南国,或可守城。然而,曹操、袁术、高诚三人,皆非等闲之辈,八年犹感不足也。”
初闻此言,田丰也不禁垂下老首,比起王上,他已是五十年岁,能活多久,全看天命了。
“便是如此,大王也不应心急啊。再者,长公子精熟战事,今治并州,又多行仁政,乃贤明之相,可以倚之国事。反观群雄小辈,周世子未及十岁,纵有善名,也不过周国一家之词。大楚太子耀,碌碌无为之辈,说起来袁术当比王上更急。唯独曹操其子昂,具有名声,不可轻视。”
“嘁,那高诚今岁也不过才三十有二,正值奋壮之际,熬个二十年不成问题啊!”
袁绍嘴角一苦,不禁羡慕起高诚的年轻。
三十有二,自己当时也刚入冀州不久,十年沧桑,终有小成。
田丰心情顿舒,自家王上能与己交心之谈,说明王上还心存理智。于是,言道:“天命也,何人敢言自己百年乎?更何况,中途夭折者,不在少数,皆由天定啊。”
“也罢,就听凭汝这老家伙之言吧。日后,如何行事,全看元皓了。”
“老臣明白!”
话说到这一步,田丰心中已有所测。
也许,大王并不着急南下,必有其他缘故啊!
也许,是时候,寻许攸好好谈一谈了,刺奸司究竟得到了什么消息,能让许攸为大军迅速南下,急不可耐!
那许子远,并非庸碌之辈,定有蹊跷。
正如其所料,掌握着赵国刺奸司的许攸,确实得到了很多情报。
比如,袁术突然患病,成疾在榻。
亦比如楚国境内,士族不稳,多有离心。
天赐良机。
但自昨夜后,又不一样了。
袁术亲临孟津,巡视诸营。
说明,他的病好了。
赵国南下的良机,没了。
与田丰见面的那一刻,许攸就全权交代了出来,因为机遇已失,再藏着捏着没什么用了。
田丰没有感慨,也从来没有说因为出兵与否的争执,而不喜许攸。
“子远,日后切莫如此急躁了。袁术患疾,是真是假犹未可知,也许是阴谋,也许是真的。但无疑,这回跳出来的人,都逃不过袁术手中的刀。”
田丰眯着老眼,将所有的事情,往最阴暗的方面想,没有错。
许攸亦是点头回言:“国相还是一如往岁沉稳,不为所动啊!这次,确实是攸心急了,险些酿成大祸。”
心中肯定后怕!
昨夜得知袁术白日巡视孟津大营的时候,自己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哪有人病重月余,突然两三日间转好的。
楚国上下必然有所阴谋,做好了把赵国举国之兵,埋在河洛的准备。
许攸不怀疑楚国有这个能力,因为他从来没有小看过天下任何人。更何况,楚国那些年老成精的家伙不提,年轻一辈里还有刘晔这个奇才。
全天下所有人都不把楚兵当回事,但没人会不把楚臣当回事。
“田相心中究竟如何打算的?”
许攸突然一问。
他想知道田丰,究竟打算如何破这北方四强鼎力之局。
不破此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田丰轻轻摇头,注视着许攸,言道:“破局不易!然子远谨记,敌人如何行事,吾等不用管,也管不着。只需要知道,自己该如何行事即可。”
许攸似懂非懂,缄默间不再言语。
田丰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饮茶。
所有人都在想对方会如何行事,从而应对,各显神通。但,跟着对方的步子走,早晚都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而忘初衷。
良久,许攸才怀着巨大的疑惑,谨慎的问道:“田相,看清了许多?”
田丰眼前一亮,不由扬起笑意,说道:“哎~看清了许多,可终究还是没看清汝这小辈。许攸许子远,果然不负年少时名。老夫本以为,汝受王上重视,故而骄横,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田相就莫要取笑攸了,攸这点拙劣伎俩,都被您一眼看透,嗨~”
“算了算了,汝明白就好。周王打的如意算盘,老夫又岂会让其失望。”
田丰神神秘秘的说了一句,而后突然神色有变,叮嘱道:“子远,老夫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刻。如若不能,破周这个重任,就放到汝肩上了。”
“田相这是哪里话!国朝方兴,正需田相为吾等引明方向,继而勘定天下。”
“人入知天命矣。”
“这~”
“谈了不少,走了。”
田丰悠悠起身。
许攸当即起身,搀扶了田丰一把,而后恭言道:“田相路上慢些。”
“放心,这把老骨头,还颠不散。”
田丰笑言说了一句,而后回头低语道:“司马仲达那小子,汝二人可多多来往。仲达,不简单啊!”
许攸眉头一紧,点点头,应了下来:“攸明白了。”
“走了,走了!”
.....
送走田丰后,许攸这才又回到方坐之处。
田相所言,解了自己心中大半的疑惑。
周王所行之策,确实了得。不仅一举扫清了伐蜀的障碍,更是引得山东诸州,三足鼎力。短短时日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从而还可为大周消化巴蜀争取足够的时间。
而且,田相似乎也有意如此。
灭王允之时,周国就已经布局,不过国策所在,田相顺了周国的心思,也就顺了。毕竟,解决掉王允,才是当务之急。
但之后,任由楚国、曹操、孙策交锋,而无动于衷。
国朝虽要休养生息,可只要表个态都能做到打破中原各方势力的平衡啊。
难道,这也在田相所图之中?
第976章 虓虎落魄
赵国的动作,并未停止下来,数不尽的粮秣依旧在朝着邺城汇聚。
顶着巨大压力的大楚皇帝袁术,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国终于放弃了南下,南面的刘勋也终于率精锐大军,赶回了河洛。
病是真的病了,不过只是小疾,躺在榻上也不过是伪装而已。
却借此除掉了几个傻乎乎冒头的家伙,又喝退了赵国南下的欲望,这场病病的真是值了。
楚国,看起来还是个雄壮的汉子,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外壮内虚罢了。
一场中原大战,差点把骨头给折了。
丢了江淮富庶,折了十几万兵马,损失惨重。
从孙策造反,到彭城大败,楚国一口气从山巅跌到谷底,上上下下的心气别提了,要多惨淡有多惨淡。
要不是仗着军队还有点心气,还怀抱着收复江淮的信念,局面说不定只会更差。
刘勋一入洛阳,就被袁术单独召入宫内。
“怎么样,军队的状况如何?”
袁术有些灰心丧气,说话间的底气都没有当初称帝会那么强了。
刘勋多有感触,稽礼言道:“陛下,臣帐下将士,多出身江淮,南下之际,士气高涨,上下皆欲寻孙策逆贼报仇雪恨。但,今时北上,丧了不少士气。”
“就猜到会是这样!”
袁术长叹一声,再问向刘勋:“国事颓靡,卿可有何良策?”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卿尽可言来。”
“眼下,当西结周国,南好刘表。”
刘勋话语简洁,可让袁术有些不适应。
大楚,可是当世之强,与周国交结也不算丢分,可跟刘表这个死对头结好,算什么事!
不过,话也在理。
大楚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北面要防范袁绍,东面刚败在曹操手中,东南还得想方设法从孙策手里夺回江淮富庶,以供养三军。
四下局面,太困难了。
“如何交结?”
最终,袁术还是承认了现下的困顿局面。
刘勋继而回道:“周国那边,只需遣一使者,更复缮盟即可。南面刘表,可遣使联姻,以公主下嫁刘表长子刘琦,彼必愿之。而后,借其众,破孙策水军,收复江淮。”
联姻。
袁术面色暗淡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言道:“刘琦之生母,乃是汝南陈氏之女。今陈氏几覆于吾手,其心甘愿?”
“正因为没了母族,刘琦于荆襄,寸步难行。若迎公主,其必甚喜。”
“罢了,稍后,朕便遣大鸿胪往襄阳走一遭吧。”
袁术同意了刘勋的看法,刘表想要立刘琦为世子的心思,自己也清楚。若是抛弃陈氏之怨,他父子二人没有不乐意的由头。
随即,袁术又问刘勋:“吕布此人,卿如何看?”
“虓虎之勇,天下闻名。不若使其往兖州,扰曹贼之休养,掩国朝大军收复江淮。”
“其来投,相向赵国,不为妙哉?”
“陛下,眼下不宜与赵国再结怨也。”
“那好吧,那便使吕布领征东大将军,加兖州王,如何?”
“陛下英明!”
——————————————————————
话说吕布,自打兵败,仓惶逃出幽州后,便深深藏匿在太行山中了,往南面中原而去。
沿途惨淡,不用多言。
除去尚且追随自己的千余狼骑外,余众悉数逃散。
身边将校,更是仅余赵云、魏续、曹性、张辽四人,余者或死或降。
惨淡如斯。
而曾经强横一时的晋汉,降的降,死的死,也终于烟消云散。
朱儁、张杨、高顺、成廉、宋宪战死沙场,董和、候成、郝萌、穆顺、郭蕴、张燕等众,遂降赵国。王隗、郭太降于周国,不为其用。
只剩下自己五人,领着这千余匪寇一般的精锐,从北到南,昼伏夜出,不敢现于光天之下。
直到现在,进入大楚境内,总算是渡过了那段惶惶之日。
曾经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虓虎吕布,也长满了碎渣胡须,沧桑难掩。
向来以英俊著称的赵云,亦是蓄须丁寸,不遮目中沮丧。
魏续深陷其悔,难出其悲。
张辽更有迷茫,不知何往。
唯独曹性,似乎认准了吕布,纵是千难万险,也未见其心向所改。
帐内这般氛围,已经持续了月余。
可以说,从来到楚国境内这一个多月来,就没有丁点好转。
望着几位袍泽,看着手中的诏书,吕布暗叹了一声,看向赵云,欲言难言。
楚王给的待遇很丰厚,起码在自己看来,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兖州王,算不上什么,关键是袁术同意自己征募兵马。毕竟,想要自己充当其打手,不让招兵,自己就算是神仙眷顾,也难展手脚。
但接受了袁术的恩惠,就必然要付出代价。
第一个代价,就是眼下。
“子龙,明日布好好布筹一番,恭送君去!”
最终,吕布还是率先说了这句话。
赵云的志向,谁都知道,谁都明白。
“哎~云愧对大将军!”
赵云暗叹一声,只能言愧。
“哈,子龙何必出此言。吾等最难之际,子龙尚且不弃,今有改观,吾等亦不能阻拦子龙自奔志向所在。”
曹性倒是看的开。
此言一出,魏续、张辽也不再心怀芥蒂。
是啊,当初在太行山里钻林子的时候,赵云都不曾离去,现在离开,无可厚非!
“袁术称帝,实为大逆之道,云不能从之。今之所去,必为汉室所兴而尽心尽力,万死无悔。”
赵云神色有些落寞,口中说着微言大义,可让人听起来却是饱含困惑。
而后,其又言道:“大将军放心,曹公虽心怀复汉之志,但云与诸君相交莫逆,自不会去。”
“哼,不去曹操那里,汝还能去哪?曹公为人还算厚道,又喜寒门才子,得子龙必然重用。怎地,阵前交战,子龙还怕为布所斩乎!”
吕布一声叱喝,却打不动赵云分毫。
张辽也趁机劝言道:“子龙,大将军所言不错。曹公那里,确实是个好去处,总不能让汝这一身才华,尽付烟尘。”
“奉先兄、文远兄,不必再劝云了。云,心下已定。”
“去哪?”
“回真定,募集乡勇,与袁绍,势不两立!”
“不可!”
吕布大手一摆,当即喝声:“回真定,汝能募集到什么人,拿什么跟袁绍对抗?如此,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那归隐山林也可,不是吗?”
赵云突然无奈一笑,说道。
吕布摇摇头,长叹一声,无奈说道:“汝~唉~真不知该说汝愚忠,还是说汝倔强!”
“去周国吧,毕竟燕侯也在。”
“云,心志唯坚!”
.....
第977章 三分天下策
赵云孤身离去了。
残余的百余名白马义从,都留在了洛阳城外。
约莫三五日后,吕布率领其等,东出汜水关,进抵陈留。
不过千余人的抵达,送到曹操面前,就是楚军一别部,入驻陈留,没有惹起曹操集团任何人的注意。
打完了这场战争,兖州也是难受的紧。
虽然很幸运的夺取了徐州这片钱粮富足之所,但也难以在第一时间,给青兖二州供血。
兖州东部诸郡,被楚军劫掠的不轻,无数耕田被毁,更有百姓流散。
至于青州,两载来都莫得安宁,也是穷的一干二净。
许多事情,需要曹操去操心!
但说这么多,都不能解决眼下己方势力内的当务之急。
一口气吞并了青州、徐州,自己已是手握三州之土,但官职仍旧是兖州牧,还是自己背叛的袁绍所封。
原本汉天子还给自己了个王号,结果被袁术给扣了下来。
现在,还顶着兖州牧的名号,治理青徐,总归名不正言不顺啊!
荀彧和戏忠坐于下首,也是愁眉苦脸。
因为,眼下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来给自己正名了。
当今天下,天存二日,一为汉帝刘辨,一为楚帝袁术。可无论是刘辨那边,还是袁术那里,都不可能给予自家主公名器。
其余如周王、刘表,也没那个资格,至于孙策,比他们还要惨呢。
“自称如何?”
荀彧苦颜言道。
曹操和戏忠,都是面色一难,自称不是好主意啊!
没人承认,那依然啥也不是,反而会给别人留下口实,成为耍阴谋手段的由头。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王允虽然有心,可惜袁术不予啊!”
戏忠亦是无奈说道。
曹操沉默了片刻,而后问向二人:“自称的话,与周王联系下如何?”
“也可,若是周王肯发声,总归好上不少。”
荀彧点点头回道。
戏忠暗叹一声,说来:“自称征东,还是镇东,亦或是王?”
“当然是王!”
曹操丝毫不掩其内野心,毕竟自己承认的大汉已经灭亡了。袁绍,又是自己头号大敌,再尊刘辨,自取其辱。
与其如此,还不如光明正大点!
荀彧面色顿了下,思虑会儿后,也终究放开心态。天下局势,已不用多言,汉室再无复生之机。
“那称陈王,还是齐王?”
戏忠继续问及。
曹操思忖了下,谯原是陈国故地,为楚所灭,遂改称谯,勉称陈王,倒也可以。至于齐王,想想还是算了。
陶谦老儿,着实坏了一个好王号。
不等曹操决下心来,旁边的荀彧就说道:“陈王也不妥吧,今陈国尚在,那些黔首岂不是还以为主公乃是陈国之王,而非其等之王。”
戏忠也明白,但能咋办呢,细数周遭,根本寻不到好的王号啊。
“主公,以彧之见,还是称齐为好。一来,青州本就是齐之故地,名正言顺。二来,陶谦虽坏此名,可亦使徐州为齐数载,稍入人心。称齐,可速安民心!”
荀彧说完,曹操看向戏忠。
戏忠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别无他策。
长叹一声,老曹也知道着实为难二位智囊了,于是言道:“那便依文若所言吧。此外,何人可为使,往周国走一遭?”
“让子恪领二公子一同去吧~”
荀彧一语,老曹当即变了脸色。
凝声低语道:“为质吗?”
“周国总要讨些好处,哪怕是名义上的好处,也得给啊!”
“也罢,就让丕儿去吧!”
曹操决定后,荀彧又说道:“孙策那边怎么回应?”
“文若以为呢?”
“不若拉上孙策一块,使其称吴王。”
“嗯好!不过文若总得说说汝究竟有何打算吧?”
“结周之势,横吴之强,三分天下!”
“可否详言?”
“此次赵国举动,显然南下之际,先伐楚国。其若心急,举国南下,必为周楚所败,则吾连周吴弱楚。而后,静待良机,北上幽冀,据于东。若赵国沉稳守健,周国到时恐怕也没机会阻拦赵国。如此,当连周吴,合攻强赵,瓜分其土。”
“若赵国率先攻吾呢?”
“赵王心大的很,但田丰和沮授,不敢犯此凶险。赵国虽强,尚不俱同灭两家之力。纵观周国,伐蜀之前,也得先让吾等闹腾起来呢!”
“三分之后呢?”
“三分之后?那就要看小辈们的能力喽!”
“哈哈哈~所言极是。”
就在这欢声笑语中,三个中年人,定下了日后奋斗的目标。
——————————————
旬月后,长安似乎成为了整个天下的焦点。
先是楚国使者赶至,紧接着刘表的使节,也跑了过来。没两日,曹操的使者也来了。最后,连孙策以及最南边的士燮都派人来了。
孙策来使,高诚还能想明白,可士燮跑过来,就让人捉摸不透了。
同时,大周王师也凯旋而归。
一时间,长安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啊!
这些使节,不论是早来的,还是晚来的,高诚一律未见。
因为,自己知道,这些人都怀着小心思,晒阵时日,未尝不可。毕竟,自己身后是强大的周国。
强大,就是原因,就是道理。
凯旋大庆,少不了。
谁让人家跟着自己打江山,图的就是荣华富贵和生前身后名呢。
当君上的,怎能吝啬!
不仅仅是在宫内大宴将校,其后一连三日,高诚携世子龑,深入军中,与诸将士同宴。
一来,让大家都见见,免得这些胜兵们,一高兴就把给他们的封赏的周王忘了。二来,也让将士们认识认识大周世子,让他们知道自己百年后该效忠于谁!
楚国、曹操、孙策、刘表、士燮的使臣,都参与了这场大庆。
也见到了身经百战的大周雄师!
当然,面色各异。
楚国平平淡淡之下,隐藏着深深的提防。因为除了赵国,对楚国威胁最大的就是周国了。一个个顶在大楚的脑门前,让人睡觉都不安稳。
曹操的使者略有喜意,大周强大,是个让人感到欢喜的事情。只有大周强大了,才能承担起覆灭二袁的主要任务啊!
孙策的使者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或许含带着点期待。
毕竟难以在北方打开局面了,目光自然而言就得朝着荆襄看去了。所以,打一入长安,刘表和孙策的使节就互相带着敌意。
顺便着,还有对周国的敌意。
他们已经按照约定,释放了蔡氏阖族老弱,但周王至今还扣着琦公子。
言而无信,当不至于。
只怕是周王想要荆州来人,解解心头之恨吧!
第978章 称王号齐
大庆过后,长安再度恢复平静,开始新的一轮博弈。
高诚最先接见了曹操的使节。
“吕虔,吕子恪,孤久闻之。”
高诚看着下坐之人,不禁赞赏了一句。
出身行伍的吕虔,身材颇为矫健,更兼文气缠绕,彬彬礼致。闻高诚所赞,挺身稽礼谢道:“大王厚赞了。虔不过曹公帐下一从事,缄默无名之人尔。”
“子恪,小看吾大周调查司了。纵观曹公帐下诸才,文若、志才之后,君可居余首也。”
“虔万万不敢当啊!”
吕虔是确实没想到周王居然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虽然对自身才华,也充备自信,但再怎么着也难以居余众之首啊。
“周王,外臣此次前来拜见大王,乃是奉曹公之命,有要事相请。”
迫不得已,吕虔只好摆脱这一话题,提出正事。
高诚也镇镇脸色,沉稳言道:“子恪且言,孤恭闻之。”
“多谢大王!”
吕虔又谢一礼,这才说道:“大王,吾家主公,欲称王齐,故责虔远及长安。青兖徐三州虽定,曹公威望亦是不凡。然近楚临赵,士族多居异心,还请大王鼎力相助,以慑宵小。”
高诚眼光渐渐眯起,称王号齐?
曹操想要称王了?
那荀彧也同意了?
看来,很多人的心境,都随着晋汉的败亡,变了啊!
“曹公欲称王,孤心甚喜。不过,如何相助,孤且需与诸朝臣商议一番啊!”
说完,高诚注视着吕虔。
吕虔也明白,笑而言道:“大王不必如此繁琐,曹公称王,只需周国相持一言,秉持公义即可。”
“秉持公义?何为公?何为义?”
高诚微微笑问,想要看看吕虔怎么作答。
吕虔神色不改,轻松如旧,回道:“江东使者此来,亦是欲与吾主同相王。大王威隆甚重,天下皆知,相王会盟,自以大王为首,此便为公,为义!”
话及至此,高诚总算是知道了曹操的底气何在了。
说实话,若是只有曹操一人,自己并不打算与其结盟。因为,还有更好的选择,袁术!
名不副实的楚国,更有利于大周的战略操纵,因为楚国已经对大周构不成任何威胁了。只要肯舍弃些东西,楚国完全可以成为大周的急先锋。
但自己依旧先见了吕虔,给的就是他曹孟德的面子。
自己相信,曹孟德不会就此在滚滚大势下销声匿迹,其一定会有大动作。
果不其然,拉着孙策来找自己结盟。
自己还真是难以割舍啊!
曹操一个人自己看不上,但加上孙策,那就未必了。
有了孙策,大周下一步的战略意向,选择性多了许多。
“相王吗?可以,孤可以助曹公、孙朗,但曹公和孙朗能予孤,予大周什么?”
“吾主愿遣次子丕入长安,与龑世子为伴。此外,日后齐国必唯周国马首是瞻。”
“子恪且先回去吧,孤心有定策。”
“多谢大王,外臣告退。”
吕虔大松了一口气,成了。
其退后,高诚并没有直接唤来孙策的使者,而是寻来了郭嘉、贾诩。
一来,让吕虔给孙策使者透个信。二来,也得好好琢磨一下,如何从中渔利。
很快,郭嘉、贾诩就来到殿内。
高诚将方才与吕虔所言,尽数言与二人听闻。
“怎么看~”
高诚笑问二人。
郭嘉沉吟道:“也不错,有了孙策加盟,无论是对袁术,还是对刘表,都有足够的震慑力了。不过,曹操的想法,一目了然,彼必会从中渔利,绝不对任由吾大周驱使。”
“这是必然。孤也不指望这两人能助大周一统天下,孤在意的是吾大周能从中得到什么益处。”
高诚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唯首是瞻,都是放屁。
就算立了盟书又能如何?
还不是该撕的撕!
“大王,以诩之见,与孙策为盟,大为不妥啊!”
贾诩突然说出一句。
依常理说来,闻此言高诚再怎么着也得惊上一下。不过,看到贾诩那平淡的面色,完全没了那种感觉。
暗下吐槽了一句话,高诚问向贾诩:“何意?”
“与曹操结盟尚可,与孙策结盟不当。孙策据有江东、江淮,又偏安一方。只要其愿意,三五载内,其境皆可修养生息。最关键,刘表江河日下,刘琦又很难镇住荆州兵将。臣知王上有欲借江东之力,拿下荆州的想法。但怎么拿?”
“吾等想拿下荆州,必然要倚重孙策的水军。可倚重其水军,那拿下荆州的还会是吾大周吗?说不定,吾大周反倒会沦为孙策手里的刀啊!甚至,那孙策如不愿与吾大周为敌,大可将襄阳拱手奉上,而后退保长江,王上以为如此行事,孙策可得多少?”
贾诩说了那么多,高诚哪还不明白,自己有点大意了啊。
若依贾诩所言,孙策再不济也能吃下荆南四郡,坐断东南,提早十数年形成史上东吴的势力范围。
唉~这么些个人,咋就一个比一个精呢!
“那现在孤当如何做,毕竟已经与吕虔说漏了底啊!”
高诚面色一苦,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啊,想毁言只怕就得背负上不守诚信的污名了。
谁知旁边的郭嘉却是偷笑了两下,言道:“大王啊,怎地就被文和兄给吓唬住了。不可否认,孙策肯定是抱着这般打算。但如若不与孙策结盟,三五载后,孙策西进,吾等难不成还要帮刘表抵挡孙策不成?吾等所在,乃是中原,而非江南。孙策成势,从楚军退兵那一刻起,就决定了。”
“奉孝,拆老夫的台,很有趣吗?”
贾诩瞪了郭嘉一眼,恶狠狠的说来。
唯独高诚,嘴角直抽,好啊,都敢拿自己来开玩笑了。
“嗯~那明日就由文和汝去见孙策的使者吧!”
“.......”
贾诩扭捏了下,还是执礼言道:“大王,臣不善言辞,恐误国事啊!”
“嗯!”
高诚点了点头,没一点改主意的意思。
贾诩苦笑着摆了下头,自己这次被郭奉孝那小子给忽悠了。
于是,看向郭嘉的眼色,也充满了恶狠狠。
可此时笑得正开心的郭嘉,可没丝毫没顾及贾诩的面色,只顾着自个乐了。
第979章 姻联江东
江东的使者,自是陈端。
于惠衢一行,陈端在江东势力内,可谓是声名大起,顺带着也传到了天下各方势力的耳目之间。
周国上下,自是知道此人。
不过,贾诩对眼前这位小辈,却熟络不多。
因为,自己早就不管调查司的事了,对于此人,仅局限于耳闻。
“陈子正,广陵陈氏子弟,所出者,皆贤也。”
见面嘛,少不了要讨个吉头。
贾诩也不例外,不管其好歹与否,先说句好听话,不能失了礼节。
陈端亦是稽礼附言:“贾总参赫赫威名,端偏居江南,亦是如雷贯耳啊!”
两人客套了一番话,随即才进入正题。
昨日得了吕虔口信的陈端,显得非常轻松写意,对于贾诩所问,亦是顺答如流。
最终,二人进入利益予给阶段。
“汝主号吴王,吾家大王自是欣然。说起来,孙文台亦与吾主相交莫逆,难得其子得此成就,焉能不助。”
贾诩笑着继续说道:“不过嘛,这私交终归是私交。吾王也需要口辞,来讲与诸朝臣,子正可懂?”
“自然自然。周王不吝相助,吾等又其能不顾及诸君。吾家二公子,虽年长龑世子几岁,但同为少年才俊,自当聚首相交。”
陈端亦是面带欣喜,只要能得大周相助,称王对于江东的益处太大了。
尤其是收拢人心,这些人是不知道那江左四大家族有多难缠。
至于说遣子为质,不论曹操和孙策,都不怎么介意。
且不说周王信诺早已闻名天下,仅是观这千载以来,质子基本上都不会出现人身安全问题。毕竟,大周也绝对不允许在长安的质子,有所危险。
此外,质子作为联盟的一种媒介,比起简单的一张盟书,可信的多了。
“额....”
贾诩突然有些无措,自己的本意并非如此。
不过,陈端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拒绝啊。
贾诩面色间的变化,自是全部落入陈端眼中,于是陈端主动言道:“贾参军,如此不合周王意乎?”
“非也非也。吾王绝非贪得无厌之辈。不过,有一言,不好开于唇齿啊!”
“嗯?”
如此,轮到陈端凝眉难展了,再躬礼问及:“总参且言,纵是端不能自决,亦可报于吾主,请吾主抉择。”
“那诩有冒犯之处,子正还需莫怪啊!”
“总参这是哪里话~”
“听闻吴王有一爱妹,时有四岁(虚岁),不若~”
话说一半,贾诩便带着暧昧的目光,不断的示意陈端,生怕这小子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陈端当然不会会错意,从贾诩说完前半句,自己就知道贾诩的意思了,不由露出笑意。与贾诩相视一笑,言道:“龑世子未曾有指腹之姻吧!”
“未曾!”
贾诩已经露出了大白牙,喜意难掩。
闻言,陈端当即大喜,笑道:“哈哈~巧了,吾主正有此意!”
“当真?”
“当真!”
“哈哈哈.....好,好!”
二人相视大笑,情投意合!
孙策当然不知道,但陈端知道,自家主公不会拒绝这桩婚事。哪怕这桩婚事,起码还需十年时间期待。
与周国联姻,对孙家的好处不言而喻。
盘踞关中巴蜀的周国,已经具备了定鼎天下的可能。而江东,还得取得荆州后,才有机会争夺天下共主的位置。
所以,联姻对孙家,没有丝毫坏处。
甚至,如若天命当真在周,孙家力拒一番后,还能籍此保证家族的繁荣。
谁让大周到现在,都只有一个世子龑呢!
————————————
当高诚知道此事的时候,还是陈端离去后,贾诩来静室汇报工作的那一刻。
看着自作主张,给自家寻了个儿媳妇的贾诩,高诚真的很想照着这老家伙的脸上来一顿奇妙王霸拳。
这么大的喜事,居然都事先不给自己说一声。
太不厚道了!
龑儿是自己的崽,他的大喜事,自己这个当爹的居然是第三个才知道!
“快快,立即命调查司,给孤于江东筹备厚礼。”
高诚吐槽片刻后,当即冲着贾诩喝道。
这还没完,手忙脚乱了半天,又突然说道:“对了对了,不能急。先派人问问孙策,问问孙夫人。看看孙夫人有没有意见,若是没有,再筹备厚礼,先订下再说。”
“.....”
看着自家大王这份猴急的模样,贾诩很不厚道的笑了笑,颓然忘记了年前贾访成婚时自己的样子。
“还有,告诉其他人,谁要是敢路上作阻,大周第一个灭了他!”
高诚宛如发神经一般,又是嘣出一句。
贾诩苦笑着稽礼道:“诺,臣这便下去安排。”
唉~哪有那么多麻烦事。
都不用自己说,稍后啊,陈端估计就会让整个长安城都知道这事了。
到时候,有几个人闲着没事,找大周和江东的麻烦!
贾诩一走,高诚再也忍不住笑意。
“哈哈哈~好啊好啊!儿媳妇也有了,这辈子不亏啦!哇哈哈~”
没了臣子,自然也就懒得在意君威了。
欣喜若狂的高诚,走路都比平常,多了几分畅快。
大摇大摆的朝着椒房殿走去。
嫩大的喜事,当然得给纾儿说道说道啊!
事先,那些懂事的宦官,自没有将消息往椒房殿透漏。毕竟,由大王亲自告诉王妃,大王才会更开心啊!
于是。
看着姜纾的表情,高诚也没了先前笑意,一如贾诩看自己的表情。
“王上,王上,快与臣妾说说,那孙家女品行如何啊?”
姜纾比自己想象的要开心的多,同样问的也多。
高诚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自己所熟知的孙尚香,那只是史书上记载的,算的上特别,非常有后世的那种女汉子个性。
但这肯定不能跟姜纾说,不然姜纾估计就得换副脸子了。
再说了,现在孙尚香也就才三岁,按虚岁算,也就四岁大的小屁孩而已,鬼能看出什么品行啊。更何况,自己连见都么见过呢。
“那个~纾儿啊,听说这女娃自幼就喜好书画乐律,想来长大后,必是出落得体。”
高诚一句好话,说的姜纾满面桃花开。
“甚好,甚好。对了,臣妾也得备点殊礼,王上汝说送些什么比较好!”
“嗯?这个......”
高诚眼珠子一怔,说的好像也是个理啊。
虽然还未谋面,但先备点礼,日后见了亲家母,也好说话不是。
“那就赠玉、赠书如何?”
“唔,也好。美人如玉,知书达理之喻,甚是不错。孙家几位公子,要不要也都备份薄礼?”
“这个就不需要了吧?”
“怎地不要,毕竟日后都是龑儿的妻兄呢!”
“也是,好吧,都备上吧!”
“还有.....”
“嗯?怎么还有?”
“这才到哪,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