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禁足安邑
“援军尚在数百里外,而贼兵却近在眼前。如今天寒地冻,但谁也无法保证汉军、赵军乃至楚军不会进攻吾等。所以,还需早做准备,以策万全。”
卫觊搓了下烤的温温的手掌,眉目间不由流露出一丝担忧。
李傕拄起胳膊肘,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下,言道:“永安是重中之重,去境内有一南关寨,扼守南北通途。可责大军进驻永安,背倚襄陵,汉军必顿兵于外。至于蒲子,就只能坚守城池,静候第二骑兵军赶至了。”
“如此部署,只怕不妥。南关寨虽扼守要道,但并非险关坚寨。而永安县城,也不过一小城。当年汉军退出河东时,可没少破坏城池。再者,蒲子直面晋汉西河郡,匈奴人必是自此出奇。骤时主力在永安,若被匈奴人断了后路,粮秣不济,必成败局。”
坐在李傕身旁的严颜,却不想冒险。
坚守永安作甚,那里只不过是河东的一座偏远县邑罢了。大军守此地,还不如收拢兵力,坚守后面的襄陵。
襄陵城外,地势平坦,虽有利于贼兵攻城,可一样利于防守。两丈之余的城池,充足的粮秣,足以撑到援军抵达。
甚至纵是出了意外,也可以退守临汾,遮掩安邑,防范匈奴人自北方南下奇袭。
“希伯所想,傕心中明白。只是一旦汉军兵临城下,汝以为赵军还能坐的下去?到时候,吾等面对的可就是赵军与汉军的两面夹击了。而且赵军过了阳阿及濩泽后,往安邑一片通途。”
“那依稚然所言,驻兵永安,距离安邑更远,更加无法回援。而驻兵襄陵,若赵军出兵,可以迅速驰援安邑,或者截断其粮道,皆可行也。”
严颜再度出口反驳,河东兵力本就不多。偏偏需要防守的要地又不少,处处设防是不可能的,但也没道理把大军布置在距离安邑如此遥远的地方。
要是安邑遭遇进攻,永安根本来不及救援。安邑一失,第一军全体将士都会陷入绝境,自己绝对不能冒险。
这下不仅是严颜这么想,卫觊也是同样的心思,言道:“希伯所言甚是,吾等奉命守土,援军尚远之际,不宜轻出。再者,只要保证安邑不失,等到援军赶至即可。”
“如此也好,诸位不敢犯险,亦在情理之中。不过,魏王殿下,必须立刻出安邑,先行回长安。”
见卫觊与严颜一心死守安邑,李傕也不再作劝,转而提到魏王秉的安全问题。
卫觊也是点头,正准备点头说话,却被张既抢先一步。
“不行!魏王乃是封王,就国安邑,无大王制诏,不可擅出!”
张既一句话,顿时让卫觊和李傕大为不畅。
“德容,河东战事不日将生,魏王尊贵之躯,岂能留于安邑。若有不测,吾等可担当不起。”
“伯觎兄,既既为守宰,自是担当的起!”
张既目光瞥了一眼卫觊,口中语气甚是坚决。
卫觊沉默着不说话,旁边的李傕亦是紧紧盯着张既,带着一丝阴狠,言道:“魏王必须退回长安!”
“既说了,没有大王制诏,魏王不得出安邑。”
张既毫不迟疑,当即回了李傕一句,至于李傕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宛若视之无物。
严颜也趁机插话:“张府君也是为魏王考虑,此时正值凛冬,天寒地冻。魏王年幼,若是受了风寒,也非善事。反倒不如留在安邑,既可稳定民心,鼓舞士气,又无生命之危。二位何必过于担忧,颜帐下第一军上下,对于守住安邑城还是很有信心。”
见严颜发话,卫觊面色一黑,转头看向杨众。
杨众既是魏王卓旧臣,又是弘农杨氏子弟,话语权自然是有。可此刻,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作出选择。
魏王秉留在安邑,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至于严颜所说的稳定民心,根本不需要拿一孺子来说话。再说了,魏王秉虽是魏王,可与当朝王戚姜氏的关系匪浅,姜叙更是时不时都会抽出闲暇,来安邑教导魏王。留魏王在安邑,显然会惹得姜叙不高兴。
可即便如此,张既与严颜仍旧这般坚持,那意味就不一样了。
“卫兄,安邑城高墙坚,民众十余万,粮秣充足。又有第一军的百战精锐驻守,安邑固若金汤。众以为,还是莫要使魏王受此舟车劳顿之苦了。”
顶不住卫觊的直视,杨众张口出言。
得到的回答不如自己的心意,卫觊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张既拱手一下,言道:“德容,明日觊会向大王上奏,请魏王入京朝拜。”
“唉~伯觎兄又何必如此执着?”
张既摇着头,冷着眼,劝了卫觊一句。
卫觊没说话,点头示意后,便起身相辞:“诸君,今日已是夜深,觊且先行退了。”
逐客令既下,张既、严颜、杨众三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拱手告辞。
唯独李傕,静坐不动,盯着离去的三人,目光凛冽。
“稚然兄,可还有要事?”
卫觊见李傕不走,心中生疑,询问道。
“伯觎贤弟,张既之意,贤弟莫非看不出来?”
李傕心中怨气横生,对于这日渐倨傲的张既,越来越不爽了。
想当初,那张既刚做上这河东太守的时候,恭敬有加。自己与伯觎才倾力相助,短短不足半岁而已,其便已掌控河东,司职令下,无有不敢从者。
可现在,随着时日推移,此人愈显傲慢。今日所言,更是一点都不将自己和卫觊放在眼里。
哼,无礼匹夫,何以猖獗至斯!
想到这里,李傕心中不由动了一丝杀气,寒意逼人。
卫觊也是发现了李傕的情绪波动,那恶狠狠的面容,微微眯着的眼睛,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怎能看不出李傕现在很不爽。
不过...
“稚然兄,魏国社稷能存于今,董氏宗庙能奉之不灭,全都周王开恩。张德容今日虽有失礼,但并非其本意。觊不知周王缘何禁大王出安邑,明日某会奏禀周王,一探究竟。魏王年幼,大战将起之际,若是受到惊吓,伤及汗毛,觊又还有何面目,去见先王。”
卫觊不由颔首,口中说完,暗自叹息不已。
李傕眉毛一竖,目光左右挪移,沉默的低下头颅,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757章 时局难测
“伯觎贤弟,为兄先告辞了!”
思忖了良久,李傕腾然起身,冲着卫觊道了一句,转身便走。
卫觊愣了片刻,疑惑的瞥了眼李傕,不知道在搞什么。难道方才单独留下来,就是为了抱怨一句周王?
唉~罢了,罢了。
想那么多干嘛,自己还是且筹思一下说辞,如何使大王回心转意。
随即,卫觊起身回到室内侧后,越过走廊,转入一间书房之中。
取出砚纸,卫觊抬笔不落,拧了下眉头,又将笔放到一旁。身体后座,颔首盯着那空白的纸张,心不在焉。
张既的态度已经表现出来很多的意思,其是身为河东太守,可自己也是魏国国相,级别等同。更何况之前鲜卑南犯之时,自己又顶了一次总督河东军政事的名头。
战后撤下,但自己在河东的威望,可远远比他张德容高的多了。
由此可见,必是周王属意。
然而,这又是为何?周王为什么无缘无故的禁了大王的足?
数月前,周王还为大王送来了不少玩物,宠溺有加。短短半年不到,态度却是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这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或许唯一的可能就是废除佃户旧制所带来的影响。
只是,大王年幼,董氏一族又几无他人。区区未上交数千亩良田,连供养魏王宫内的仆人、女婢都不足用。便是交出去又何妨,反正还有盐田的份子,足够魏王挥霍了。
再说了,周王宽仁,岂会与一孺子斤斤计较。
看来,有些事情,自己并不知道啊!
彻夜未眠,卫觊也没能写出了什么来。不过,也不需要了,信中言辞,未必就能道尽自己心中之疑,也未必就能让大王更改心意。
“来人,让宁弟前来见吾。”
卫觊冲着书房外,唤了一声,立即便有人应声离去。
没多久,卫宁便来到书房。
“阿兄,不知唤弟前来,有何要事?”
卫宁年岁不大,已是二十四五,仍面若白玉,神采奕奕,秉承执礼,斯斯相询。
卫觊点了下头,眉目间充满了疲倦,说道:“仲道,明日汝去长安走一遭。”
“嗯?阿兄,缘何又要去长安~”
一提起长安,卫宁脸上就是一僵,有些不大情愿。
当年去长安,自己遭了多大的罪了。凭白折损的名声,这几年才慢慢缓过劲来。不过,一点面子上的事,还算不上什么。
可婚姻不成,确实就让人想要骂娘了。
昭姬漂亮吗?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更兼诗文才赋,琴音雅乐,业已入之佳境。
如此也便罢了,其还是当世大儒蔡邕之女啊!
若能姻联,不论是对卫氏、还是对于自己来说,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好处。然而,这途中却是被周瑜给插了一脚,横刀夺爱啊!
河东卫氏,目前委实没法跟周氏相提并论。可自己自认才学斐然,必能胜那周瑜一等。
于是,现实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莫说比起才学了,仅是容人之量上,自己就全然败下阵来。
经史子集,古今经学,兵法韬略....
独胜一古文。
因为卫氏一族,钻研的便是古文经学。
至于琴音雅奏,没得比~
这几年来,自己一直在河东、弘农求学,可就是不去长安。为的还不是不想回忆起那段沧桑,而今兄长之命,又不能违背,煞是难决。
“怎么,当年之事,还记在心上?”
卫觊年岁颇长,自是看出卫宁心中忧虑,不禁摇了下头。
这份气量,确实不如那周公瑾啊!
“好了,别多想了。如今,只怕也就唯独汝还将此事看的甚重。那周公瑾,乃世之公子,雅量非常。这回去长安,记得也与公瑾见上一面,解开心结。否则,日后汝何以成器?”
卫觊不等弟弟说话,擅自为其作出决定。
卫宁一副苦瓜脸,别提多郁闷了。这早知道,还不如刚才就应下呢。如今,又要去见那周瑜,要亲命了啊!
“诺,小弟明日便启程。”
“不,现在就去!”
“嗯?”
卫宁珠目一怔,不是吧....
“别多想,此去长安,汝肩上担子甚重。需要做什么,途中吾会让秦伯与汝详细道来。汝先回去,准备些随身之物,即刻起行。切记,沿途莫做耽搁,局势非常,时日紧迫。明白吗?”
卫觊担心这小子不知轻重,不由再叮嘱说道。
听到这,卫宁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阿兄放心,小弟知道分寸!”
“这便好,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阿兄放心。”
应了下来,卫宁转身离去。
看着弟弟身形折过,卫觊心中也长吐一气。
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或者是大王有什么用意,很快就能一清二楚了。
.......
而在安邑城内,太守府内。
张既与严颜,也在相对而坐,煮酒面谈。
“希伯,昨夜观摩,可有收获?”
“嘁,那哪里能看出什么来?倒是德容,汝这官威日益渐佳啊,未来不可限量。”
严颜摇了下头,看向张既的目光,也充满了期待。很难想象,一个不过二十三岁的人,竟然能有今日之作为。
当初,谁也没想到,大王真的会任用这么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放到河东要地充当守宰。毕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不能镇住场面都两说,更别提稳固河东了。
可现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张既借着卫觊和李傕的威望,恩威并行,短短一年之内,就稳下了河东官吏的心思。借着第二年,这河东十几县令、长,其中半数都是此人提拔上来的人。
现在更是压了卫觊和李傕一头,沉稳持重,心性坚定,毫无胆怯之意。
放到别人身上,恐怕一个姜叙的名头,就足以为之止步了。
“希伯兄莫要嘲笑小子了,若非心知内情,又有大王为吾后盾,既未必就能有昨夜之风范啊!”
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情,张既也很满意。因为,从今天开始,自己这河东太守,才是真正的名至实归。
不过,张既还没忘记要事,接着说道:“唉,大王派人传来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着实难办!”
“没办法,吾等只能尽力而为吧。不过,颜担心,这会不会是韦端老儿使得诡计?又或者声东击西,以移吾等之注目!”
“两者皆有可能,还是不能疏忽大意。对了,军中可曾安排妥当?”
“德容放心,第一军上下一万六千余将校兵卒,皆王上忠犬。”
“如此就好,另外来日还要寻个由头,拿下安邑防务。魏王尊贵之躯,既可不想看到魏王受到惊吓。否则,大王和伯奕那边,吾等担当不起啊!”
“不好拿下来,大战不起,吾等稍有动静,都会打草惊蛇。”
第758章 议兵
并州界休城内。
张杨端坐上首,下面大将无数。
历经与赵一战,晋汉上下可谓是士气大振。毕竟,实力派强劲的赵军,都在他们手中吃了败仗。
自从朝廷与赵逆休兵罢战后,张杨等人便回了晋阳,部署在上党的大军,悉数由名将朱儁统帅,对阵赵国大将颜良。
而今日,他张杨也再度出外为将,调度大军,为朝廷尽职尽责。
不比朱儁,久经沙场,威名赫赫。张杨对于作战,一点都不擅长,甚至都比不上张燕和郭太。更遑论与朱儁、吕布这般天下名将相提并论了。
然而,老好人一般的张杨,确实能够揉和大多数人。比如现在场中的晋阳兵和黑山兵,两军将校分庭对坐,互为敌视。
倒是张燕与王隗两人,安然无恙,谁也不看对方,只是闭目养神。
说来也是话长,当初王允想要趁汉赵大战,借朱儁之手,削弱张燕手中的实力,以便侵吞。同时,又可以凭此战功,使得朱儁藏的更深。
事情也一如王允所想,黑山贼遭受埋伏,损兵折将不计其数。原先张燕也深恨朱儁老儿,伏杀自己帐下这么多儿郎。
可当朱儁倒戈一击时,张燕就全明白了。
如今,黑山军在整个晋汉势力之中,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兵马虽然恢复些许,然远不及当初五万之中,浩浩荡荡。
而且,王允手中的实力,也随着这场大胜,猛然增强。每日来,张燕都忧心忡忡的担心着,万一王允老儿强吞自己部曲,是屈服,还是再归太行?
屈服的话,荣华富贵是少不了,而能享受多少年,也不确定。而再入太行,过着以前的苦日子,别说自己了,手底下怕都没有多少人会乐意。
王允之所以现在还没动手,等着的便是一个契机,一个兵不血刃,把握十足的契机。
眼下屯兵界休,只怕就是其心中所想的机会。
而王隗,自然是知道王允的打算,故而也没有随着手下将校一般,表现出对黑山军的敌视。毕竟身份敏感,一旦言辞不当,很可能会导致黑山军高层将校心生抵触,于大局不利。
至于手底下一群将校互不顺眼,倒也并非全无益处,起码可以更方便的使王氏掌握军权。
大汉朝廷并非王氏一家独大,庙堂之中,那些大汉老臣一个个态度可转换的越来越快。
以前朝廷实力不济,夹在强大的周国、赵国、楚国中间,众人还能紧紧依附在王氏的大旗之下,同心御敌。
现在胜了赵国,赵国又败了楚国,周国又几番军事作战失利。一时间,那些老臣似乎被眼前的假象给蒙蔽了双眼,抱团一起,想要限制王氏的发展。
尤其是军中,秉持着忠君大义、高官厚爵,没少拉拢那些将校。再加上朱儁的加入,王氏在大汉并非一言可决。
“王兄,可曾与韦端那厮联络上了?”
张杨身为主将,自是第一个发话,问向王隗。
王隗点了下头,言道:“韦端的人,已经到了军前。不过,韦氏手中毫无兵权,如何能助吾吾等夺取河东。”
旁边张燕,亦是出声说道:“王兄,司徒到底有何打算?如今三军汇聚,匈奴兵也在西河集结,难道吾等仅是进攻河东?只怕,毫无所获啊!”
“隗犹不知,不过司徒必然有所谋划,吾等只需依令行事即可。”
“那何时出兵?”
张燕又问。
此次回答张燕的乃是张杨,只闻其言道:“不急,岁旦之前,必然出之!”
“那可需要多多备足冬衣,某麾下将士尚有身披薄衣者!”
“张兄放心,过两日便有一批冬衣而至,先紧汝部所用!”
王隗面色温和,与张燕说道。
闻言,黑山军中诸将的脸色不由好上一分,反而是晋阳将校中,有人冷哼鄙夷不断。
王隗也不在意,继续言道:“吾并州物产匮乏,此次攻打河东,黑山军所得之物,可悉数自留。”
“噢~”
张燕眼前一亮,有些摸不明白王隗的意思,但也知道其所代表的王氏,正在不断的冲着自己散布善意。
至于两人手下将校如何,那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是,自己能够得到什么?
“好,便依王兄之言。黑山军定全力以赴,为吾大汉,夺取河东!”
“无须如此,张兄乃大汉名将,日后倚重之处,尚且良多。”
看着下面两人一言一语间,达成默契。坐在上首的张杨,也不说话,心中自己琢磨了片刻后,才出言道:“二位同心协力,大汉又有天佑,此次必然大胜。不过,周兵实力强劲,军纪森严,远非赵军可比。吾等仍需谨慎行事,多加小心。”
“是极,周军之所以盛于天下,仗的便是那军纪之严。而后又有军属、抚恤、荣名等,故而周兵或惧军法,或感恩于国,皆阵前效死,无不用命者。也因于此,周军能够临战必胜,所向披靡。”
大汉军队与周军的交手只有一次,便是那场骑兵混战,汉军稍有失利。
不,那次交手也是与已经失国的魏兵交手,还算不上周兵。
但对于紧紧相邻的大周,大汉并非一无所知。甚至晋阳兵与白波军已经改旧制,与周军军制看齐。不过,效果还真不明显……
也许,大汉仅是学到了皮毛,而未知其深髓。
“诸位也不必涨他人士气,灭自家威风。周兵临战虽胜,却全无绩果。损兵折将,难取一地。更兼连翻大战,周军几支主力军多有损伤,那第三军听闻几近覆没。此时周军,必然不如先前盛威,攻蜀一役,便可看出。”
王隗不懂军事,但也知道不能顺着张燕的话,继续增大周军的威名。否则,仗还没打,周军就赢了。
张杨默不作声,也有些摸不清楚周军的实力。
因为大汉委实未曾跟周军交过手,不过大将军吕布,对于周军的多有嘉赞。尤其是周军第一骑兵军,称其不下并州狼骑。而魏国的余兵加入大周后,战斗力剽悍的飞熊军,也是周国一支精骑。
步军的话,也只有跟周兵正面交锋过的楚兵清楚了。
但是周国这些年虽然没占领一县一邑,可周兵在战场上,却是无与伦比的强悍。
不论是河洛大战,还是北抵鲜卑之战,周军都吃过不小的亏,但就是能打赢。至于南下伐蜀之战,没有生那么多事,周军未必会轻易退兵。
第759章 凛冬
“二位,怎么打这一仗,可有谋划?”
张杨看向两人,将话题转回到最主要的方面。现在不管司徒是否有所布局,但他们既然奉命攻打河东,肯定要想办法打赢啊。
没人会闲着没事带着大军,跑过来图一败仗。
王隗眼睛一撇,看向张燕。
没办法,帐内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也就张燕一人了。从黄巾之乱,十多年了,黑山军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愈来愈盛,靠的就是张燕出众的能力。
至于晋阳军,虽然装备最为精良,兵卒也是精挑万选。可一众将校,全都是王氏心腹,没几个上过战场。
张燕还没说话,身后大将刘石就出口说道:“大帅,吾黑山将士,多擅行山林。不若翻越霍大山,避开永安,奇袭襄陵。只要下了襄陵,河东富庶之地,便在吾等兵锋之下。而且,截断河东与蒲子、平阳的联络,离石大军轻易可下诸县。”
刘石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燕摆手制止,言道:“此计虽好,却于大局无益,反而颇费时日。河东关键,在于安邑,在于闻喜。打不下安邑城,吾等便无法在河东立足。拿不下闻喜,吾等只有退兵一途。匈奴骑兵,骚扰劫掠尚行,攻城拔地,委实难以相倚。”
“那张征东以为,当如何行事?”
张杨原本听刘石所言,心中颇有些认同。将河东战场分割开来,周军必然不会守蒲子、平阳等县邑,从而两军对峙与一坦无余的平原之上,更有利于骑兵作战。如此,胜算自然大上几分。
可现在张燕却毫不迟疑的反驳,让人心中以为有更好的良策。
随即,便闻张燕娓娓道来。
“依燕之见,周军必然不会挺兵前出,至多在闻喜设防,以阻吾军前路。也许,严颜可能会龟缩在安邑坚城内,静待援军抵达。所以,大可不比翻越霍大山,径直南下即可!”
“......”
张杨眉目一怔,有些无语。
也就是说,刘石方才所言,实属废话喽~
“不会吧,严颜若是龟缩安邑,那河东富庶之地,尽由吾等劫掠。即便此战不胜,吾等掠民纳财而还,河东也会元气大伤。”
王隗也不相信张燕的话,周国的将领却是都挺稳重的。可就这样把百余万百姓,十余座膏腴县邑弃之不顾,未免太狠了些。
张燕摇摇头,说道:“怎么不可能?周军主力尚远在凉州,关中唯有第一军、第三军、第六军以及第二骑兵军和京兆守备军。这其中第六军和第二骑兵军在上郡,第三军名存实亡,京兆守备又驻守各地。”
“别的不说,第六军和第二骑兵军想要支援河东,必然不敢从孟门渡口东进,只能由蒲坂进入河东。现在,想必此二军已经在南下的路上了。所以,吾等必须要速战速决,兵围安邑。而后,集结主力,先行击退周军各路援兵。”
闻言,王隗不由点了点头,果然打过仗就是打过仗的。这战事还没有发生,就已经看到了很远。若真如刘石所言,黑山军跋山涉水,根本来不及赶在周军援兵前,围困安邑。
到时候,再对峙起来,胜算就太低了。
“如果周军汇集诸多援军,齐齐进入河东,吾等也未必能胜。骤时,深入腹地,退之不易啊!”
张杨在脑海中勾勒了一番,顿时发现其中关键所在。
张燕点了下头,默认张杨所言的缺憾。
但,没办法解决。
己军进攻河东的部队,不过三万余步卒,外带上两万余匈奴骑兵,全军不过五万人罢了。周王若是持稳,集结各军后再支援河东,汉军只能退避。
“那便看司徒作何打算了,若是全力取河东。朱儁帐下三万精锐、晋阳北军、雁门军、大将军帐下精骑,倾力南下,必能夺河东。”
张燕一句话,呛得张杨丁点脾气没有。
众所周知,这是不可能的!
大汉手中的兵力并不少,黑山军、雁门军就有五万余人。太尉朱儁手里还有整编完毕的白波军、南军三万人,大将军吕布手中的并州狼骑以及坐镇晋阳的北军,林林总总十一二万之多。
说真的,为了养活这么多军队,司徒都不知道操碎了多少心。
就这,还让狼骑这支吃粮大户,丢到幽州那边自己觅食呢。
真要倾国南下,莫说打仗了,粮草都是个难题。他们三万多人,才不过批了半年之用的粮秣。
“就且依征东所言,待到来日,本将再上疏国朝,行之后事。”
“诺。”
张燕拱手应了一声,风轻云淡,似乎这场仗与其无关一般。
或者说,自己从一开始就没看到夺取河东的契机。想要拿下河东,凭借一区区韦氏,属实异想天开。司徒乃智谋出众之辈,运筹帷幄之间,又岂会看的不明白。
也许,司徒另有打算。
反正,河东这仗,肯定打不起来。
估摸着,最多也就是做做样子,或者引蛇出洞?
想到这里,张燕不由嘴角扬了一下。
对面的王隗,也没说话,面色之间也毫无缜重之色。
而帐下一群不明事理的将校,就显得略有浮躁。依三位大将的言论,那这场仗岂不是根本打不赢了?那还打个毛线啊!
军议不欢而散。
没过几日功夫,后续的粮秣辎重一到,三军将士莫不是欣喜异常。一大批酒肉散下,底层的士卒、军吏顿时士气昂扬,恨不得立即南下,先败周军,再破安邑,建功立业。
黑山军也得到一大批冬衣的补充,让军中将士,不再受寒风之扰,心中也对大汉的归属心增强了丁点。
但高级将校之中,却是愈发沉闷。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军做的准备也必然愈加充足。甚至,征东将军所预料的周军骑兵和步卒,也距离蒲坂每日渐进。
照这样下去,继续呆在界休,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尤其是王隗帐下将校,本想接着攻打河东一役,展现一番,建功立业。现在倒好,一天到晚净吹风了。
寒意渐冷,北方的局势,也随着天气的变幻,让人琢磨不清头脑。
第760章 赵宫
而在冀州邺城,袁绍聚着一众谋士班子也在围绕着河东这个话题议事。
巍峨的赵王宫,已经远远超过了旁边的汉宫,赵王的威严也逐渐深入人心。毕竟四世三公的袁氏,乃天下世家之首,幽冀二州心向袁绍者不计其数。
他们的奔头就是袁绍一统天下,登基称帝,打造一个更加有利于世家的帝国。
关东士族豪强的影响力,在民间可谓是根深蒂固,远远超过关凉士族。同时,世家天下的体系,也使得幽冀二州的资源可以集中使用,这也是赵国最为强大的一点。
深宫大内,卫戍重重,森严肃穆。
行走在宫中干道巡视的宫卫,环绕着宫中主殿,仔细的巡查着周围每一处角落。至于那主殿上下,更是三步一人,甲士林立。
在其内顶层高阁,屏风障于四面,甲士避于外。
赵王袁绍一身常服,毫无架子的端坐在一旁,正对面则是颍川名士荀谌,二人执子手谈。其右,田丰、沮授、郭图、许攸、逢纪五人,正围绕着一张巨大的舆图,侃侃而论。
“友若,听闻汝弟,去了孟德那里?”
落下一子后,袁绍轻呡一口山茶,随口一问。
荀谌捏着棋子的手,不由顿了一下,随即言道:“谌不知家弟在作何想?曹使君乃大王左膀右臂,与其帐下效力,又与在大王麾下听用,有何区别?唉~”
“友若啊友若,孤又岂会因令弟而累汝乎?何必言辞委婉,直言即可!”
袁绍却是轻笑了两声,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荀文若?
名头是不小,人称王佐,可那又如何?
大赵人才济济,相宰之才不说车载斗量,但也有十数位之多。至于王佐……眼下辅佐自己的诸位心腹幕僚,何人又不是王佐哉?
但荀谌可不敢小视自家阿弟,阿弟在赵国数年,大王虽然待如上宾,可并未深信之。或者说是,赵国的决策层已经逐渐固定,弟弟想要插一脚进来,太难了。
算的上怀才不遇吧!
但是,其才华远出同辈诸位兄弟。现在转而投了曹操,恐怕会对赵国造成很大的影响。
兖州牧曹操就不用多说了,其实力虽然比不上周、赵、汉、楚,可面对齐王陶谦,完全是吊打。甚至,在与楚国的一次交战中,还胜了一场。
如此状况,任谁也无法无视横在黄河岸边的兖州牧曹操。
“大王,非是谌自灭吾赵国威风。曹使君并非简单人物,不好好筹谋一番,想要逼其就范,只怕没那么容易。”
荀谌带着担忧,向袁绍劝谏一句。
袁绍轻嗯了一声,神色却颇是轻浮,与荀谌言道:“友若莫忧,孤与曹孟德自**好,其若归朝,自是高官厚禄。若其不来,兖州士族皆为孤之所用,他曹孟德尚能翻天否?”
荀谌眉头一紧,没有立下决断。正如大王所言,袁氏声望之重,门生旧吏遍及关东,更兼奉天子号令诸侯,携汉室之正统。兖州上下士林,无不心之所向。
可谁敢保证没有万一呢?
兖州士族是不少,大多数也都心向大赵。但彼等手中掌握军权者,唯有张邈、张超兄弟,据陈留携两万众,偏于侧。
兖州兵马不下八万之数,余者皆是曹操亲族所掌。而且随着曹军的不断胜利,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四员上将可谓是声名日涨。
一旦曹操反抗,举州而叛,对于赵国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大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曹孟德手握数万雄兵,帐下良臣名将亦不在少数。”
荀谌再劝一句,袁绍毫不在意,摆手笑意连连。
对于曹孟德,袁绍自己心中还真不担心。
青州刺史臧洪已经稳住了整个青州的局面,大赵南下中原,大可经由青州渡河,完全不需要再走高唐、黎阳一带。
再说了,冬季一至,黄河冻层,三军将士可踏冰度渡。
没了大河天险,兖州士林又多所向于己,曹孟德的几万兵马,能够拦住数十万赵兵?
哼,阿瞒若晓得时局,必会入朝。
这边袁绍与荀谌手谈一局后,目光不由转向仍在商讨之中的几大幕僚。
“元皓,所论如何了?”
袁绍出言相问,陷入争执中的田丰立即抽身而退,拱礼言道:“大王,臣等意见难以相融,各有机妙。孰优孰劣,犹未可知,难以定夺。”
“噢~且言来!”
袁绍眼前一亮,又到了自己决断之际了。
“回大王,王允老儿所为,不过诱使吾等出兵,趁机行诡事。这一点,丰与诸君皆同。不过,如何应对,臣以为当将重心置于上党,先诛朱儁叛贼,兵逼晋阳。只要能把吕布帐下骑兵逼回来,柯比能反复之人,诱之以利,幽州边患立除。骤时,再结乌桓、鲜卑,以雷霆之势,鲸吞并州。”
田丰说话间,不由在袁绍脑海中勾勒出一副美好的画面。只是,咋那么像先前伐晋的战略部署呢。
想到这,袁绍嘴角一苦,再问道:“元皓,继续说下去。”
田丰眉头微皱,一句话便看出袁绍心中的想法。只怕自己与公与的见地,不为大王所用啊。事实上,伐晋最好的方略便是如此。
晋地,居天下之高,俯瞰中原、河北,仗地势之力,结重重山峦,以为屏障。自一路相攻,汉军大可集结主力,据之险要作阻。如此,一年半载之间,汉军完全坚持的住。
而且,汉军多骑,来去如风。赵军聚于北,则攻河内,威逼邺城。赵军聚于南,则重蹈前战,北出边塞,骚扰幽州边地。
难以防之!
“大王,子远、元图与公则之意,则是图谋河东。而后,以河东、上党为钳,左右夹击太原。北方则尽力设防,若有余力,可攻代郡、雁门。”
田丰说完,身后的沮授、许攸等人也已经停下,静候自家大王的选择。
袁绍闻言却是愣了一下,皱眉苦思片刻后,问道:“元皓,此二计,区别不大啊!”
“大王,臣以为当取河东。河东经年富庶,只要夺下河东,遣一大将,兵三五万,足以北挟太原,南望关中,东掠河内。骤时,大河以北,悉为吾赵之所有。而后,积蓄三年,将百万雄师,定鼎中原!”
许攸抢先一步,挺身而出。
河东,对于赵国的大战略部署非常重要。此时不趁此良机夺取河东,日后想要再夺,难也!
第761章 辩计
袁绍被许攸的大战略布局忽悠了一下,感觉打河东确实不错。
尤其拿下河东后,能够对周国腑脏之地,形成巨大的威胁。对于日后吞并关中,也极为有利。
但想的太远了……
袁绍虽然有些自大,可也没自大到把眼前的事一笔略过,望眼数年乃至十年后的事。毕竟,自己都知道夺下河东益处极大,那周国上下又岂会不知。
河东,可是关中面对大河以北势力唯一的屏障。
失了河东,大周所有的既定战略,全都成为泡影。
到时候,光是防范来自北方的压力,就足够让人吃力,更别说南拓巴蜀了。
“唉,河东乃周国之要。回望河洛之战时,周军与楚军对峙,仍留河东数万人防守。与鲜卑一役,局势对大周最危机的时候,也未曾调遣严颜所部一兵一卒。甚至,还抽调辅兵数千人,加强防务。由此可见,河东乃周之逆鳞!”
许攸的大战略部署,确实不错,也是所有人心中之所定。据幽冀并兖四州之地,携河东、河内大河之宜,居高临下,虎视中原。
只要能够达到这一战略目标,一统北方几乎毫无阻力。毕竟,北方精骑,远胜中原。边军之锐,倍胜内地之兵。
拿下北方,顺势一统天下,乃是必然。
然而,现在攻打河东,非智者所为。王允调大军南忘河东,大家都认定其乃声东击西之计。
为什么?
就是因为河东不好动,没那么好动。
秦魏之间,仅是河西、河东二地相争,打了多少仗!
秦国拼了全国之力,也要夺河西、夺河东,为了什么?
就是这关中之屏障。
动河东,在周国上下眼中,跟直接进攻长安一样。
所以,为了河东,周国肯定会不惜余力。
王允也很清楚这一点,否则早在周军南下巴蜀之际就动手了。那时候周军主力远在汉中,机会更大。
而现在,周军主力逐渐回调之时,王允动手了。
哼,他王允不敢打!
赵国就更加不能打了!
先不说中间还夹着半个河内,光是这横穿太行、王屋的粮道,就要了半条命了。
更何况,还有楚国别忘了。
楚国国都就在洛阳,跟周国一样,野王就是楚国在大河北岸的唯一防线。
赵军一动,周楚二国都将全力以赴,拱卫都城。
如此,怎么可能轻易而下?
若是在河东,在野王,与周楚交战,拼个两败俱伤。那坐观虎斗的王允岂不是要乐死!
田丰几句话,顿时让袁绍迟疑了起来。置身易位,要是有人懂河内,赵军也必然全力以赴。因为,丢了,敌人就可以直接进攻自家都城了。
嘶,要是这样看来的话,还真是不好动呢!而且,还有野王,打河东肯定要顺路占了野王,打通粮道。
偏偏动了野王,依公路那脾气,很可能调江淮之兵,全力反攻河内啊!
“子远怎么看?”
没了主意,但有的是人。
袁绍看向许攸,询问其意见,毕竟这是他出的主意,不可能连这一点都没考虑到。
“简单,合纵连横即可!”
许攸眉头一挑,开口又言:“大王若是担心二公子,何不与荆州刘表往来一遭?再则曹使君,聚兖州之兵,临虎牢之地。如此,二公子未必还有心思来争河内。至于大周,可则使臣,贿赂鲜卑诸贵,诱其出兵即可。”
“此计怕是难成,大周军威颇盛,尤其多次大败鲜卑。步度根是否还敢犯大周境土,犹未可知。此外,一旦大军深入河东,王允挥师攻上党,断河东之退路,又当如何?”
沮授摇着头,并不认可这一冒险计划。
许攸也不气馁,立即回道:“吾等将计就计便是。河东有吾大赵内应,若是奇袭,必然能取安邑。而上党,则布伏兵,击王允之卒。汉尝一败,锐气所失,吾等只需在上党扼守关要,足以全力争河东!”
许攸说完,沮授不由担心的看向田丰。
倒是田丰,嘴角一扬,莫名其妙的说道:“原来如此!”
这下,连许攸都感到疑惑,转视田丰。
“元皓此言何意?”
本来正思忖许攸之计可行度的袁绍,亦是被田丰一句话,扯到一旁,发声问及。
田丰倾吐一气,为众人解惑道:“大王,诸君。丰现在总算看明白了王允所图,吾等所猜测其奇袭上党,只怕也不过是一幌子。其真正的目的,还是想要诱使吾大赵与周国,两虎相争啊!”
“田兄的意思是……汉军不会袭上党?”
颍川名士郭图,也非浪得虚名,说完一句,又紧接说道:“那吾等便顺其意,反其道,暗度陈仓!如何?”
一众人,当即侧目相视。
“妙哉!”
田丰立声喝彩一声,言道:“公则真急智也!既然王允之意,想要吾赵周二国相争。那么不论其如何布局,都会静待良机,直指上党。而吾等,只需略动手脚,即可事成!”
“噢,元皓兄速速道来!”
沮授禁附耳,想要听听田丰心中的计划。其余人也皆是看向田丰,尤其是郭图。
真想知道河北名士,比之身为颍川名士的自己如何!
“唉~天机不可泄露!”
见众人心急,田丰不由卖了个关子。
“嘿!”
“好汝个田元皓!”
……
听了田丰这话,连一向交好的沮授都有些气急。
端坐着的袁绍亦是挪动了下,心如猫挠,言道:“元皓,独乐乐何如众乐乐哉!”
“也好,诸位且附耳倾听!”
老大发话,田丰也不再藏捏。随后,胸前万里山河悉在,腹中妙计良谋尽显。
片刻后……
田丰收口,众人回味一番,皆喜上眉梢,不吝赞言。
“元皓真国士也!”
沮授大吐一口气,若依田丰之计,赵并汉,当在此役。
许攸、逢纪也不禁暗叹。若论急智,他二人尚不虚田丰。可若论部署大局之详细,确实不如田丰之细腻,面面俱到啊!
“丰当不得诸君盛赞,若非公则,丰何以明思,而出此策!”
“田兄客气了,得君点明,图方出王允老贼之局。君才,胜图也!”
郭图当即拱手回敬。
这田元皓,果真徒得虚名,不愧河北之名士。
第762章 朝会伊始
长安城内,韦府之中。
深夜不知几时,一人身裹褐色长衣,直入府内。
“主君,有客来访!”
领路的仆人,心惊胆颤的冲着仍旧亮着灯火的书房内,报了一声。
身后那夜行者,禀口不言,浑身给人一种阴煞的感觉。总之,铁定不是什么行走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的家伙。否则,长安夜间的宵禁之严,非是经年老盗,能够来去自如?
仆人心中暗自吐槽了一番,今日真是倒霉,也不知道此人来意为何。如果不是什么好意的话,自己明天能囫囵个的滚出韦府,就是苍天开眼了。
“进!”
书房内,韦端一声轻唤,让仆人略松了一口气。
看来,来者非敌也。
夜行之人,推开正欲上前开门的仆人,夺步入内。那仆人一个踉跄,却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深呼两口气,很是不满的看向走进去的背影。而后,老实的关上书房室门,快步离去。
“来了?”
韦端眉目不抬,似乎心中知晓来者何人,开口客气了一句。
夜行者也不愿在礼节之上浪费时间,直言说道:“韦公,好久不见!今日在下前来,也是告之韦公,您该出走长安了!”
“老夫知晓,不过棋局已布,不知入局者何?”
韦端深吐一气,放下手中捏着的笔,抬起头来。一张布满皱纹的面庞,略显着一丝红润,双目紧盯来者,期待着其回答。
“韦公放心,王司徒业已准备就绪,赵国虽然未动。但汉国一动,赵国必然不会坐视。”
“那河东呢?准备的如何了?这才是最关键的棋子!”
韦端面色无波无澜,继续询问道。
“万事具备!”
“好!”
听到来者一声万事具备,韦端不由面色泛喜,喝彩一声。
随后言道:“老夫近日便会北上,如若天佑于吾,韦氏可兴乎?”
既是感概,又或者是自问?
总之,在这一刻,韦端内心复杂的波动,谁也无法观测。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走下去,韦氏究竟会走到哪一步!
也许,只是自己身死。
也许,那深谋远虑,心狠手辣的大王,会尽诛韦氏!
但韦氏不会亡!
“放心,韦氏可兴,不论局势,此乃天意!”
就在韦端心中略起忧虑之时,来者一句话,顿时让其心中安定不少。
“也罢,便如此吧。人尽其事,而后听天由命也!”
韦端感慨一声。
算是结束了两人之间,短短片刻的交谈。
没一会,夜行者再次藏于黑暗之中,消失在街巷角落。
而书房之内,韦端则是奋笔直书,不断的在空白的纸上,留下一个个字体,直至鸡鸣黎晓之际,方才作罢。
紧接着,韦端没有浪费丁点时间,将留下的字迹,小心翼翼的放到书房暗格之中。
焚香沐浴!
今日朝会!
这一次,韦端用了往常数倍的时间,好在时间充裕。穿戴整毕后,遂出府于车马之中静候。
没一会儿,韦氏长公子韦康,亦翩然而出,钻进车马。
“孩儿见过阿翁!”
韦康一进来,便拱手作礼。由于车内狭窄,只能微微屈身示意。
韦端自是不会介意,手掌朝着旁边一展,言道:“坐吧,今日朝会过后,为父就会离开长安。日后韦氏一族,便全仗吾儿了。另外,还有一些要事,要与汝交谈清楚。”
韦康未说话,只感觉车马一震,向前而驱。
不过两息,熟练的御者,便控制住躁动的马匹,使得整辆车驾平稳下来。
“阿翁,尽可吩咐,孩儿必全力以赴!”
“唉~汝这小子,罢了。大王这般布局,也难怪汝看不出来。身陷其中,耳目不清,真不晓得韦氏交到汝手中,会不会带来灭顶之灾!”
韦端见自己倚为骄傲的儿子,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不但没有感到欣慰开心,反而脸色看起来愈加的沉重。
韦康不明所以,疑惑的目光不禁注视着父亲的面庞。
“切记,韦氏一族,唯有后辈足重。必要之时,弃车保帅,谨记!”
“阿翁?事情如此严重?那缘何不倾族而去,反而......”
“愚儿!”
韦端一声叱喝。
“须知有舍方有得,吾韦氏一族,若想博出出途,跻身天下名望,唯寄于今日也。只要汝与诞儿无恙,五服之内,悉数尽灭,业已值得!”
“嘶~”
听到父亲道出的一句,韦端不由得瞪大了双目,不敢置信。往常和蔼至亲的阿翁,也有这般狠辣的一面。
那可是阖族老小,就这样成为其口中的弃子?
受到一定打击的韦康,显然让韦端有些不甚满意,长叹两声。自己这位长子,才学见识不可多得,只是这胆魄啊~
少经世事,缺了那份果决!
韦端也不点名,缄默不语,有些事不是自己传授予其,其就能明了。没有年岁的沉淀,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长大。
韦康也不说话,回过神来的他,已经发现了苗头不对。似乎阿翁这次的举动,远远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因为,不论如何,韦氏与杜氏终究是百年姻亲,关系非常。有杜氏在,有杜畿在,大王绝不会下此狠手,尽诛韦氏阖族。甚至,如果杜畿真的在大王心中的地位较高的话,韦氏最多无法插手实权。
毕竟,世家之间,枝干连横,大王总会有所顾忌。
就如杨氏和袁氏一般,不论如何,没人敢尽诛其族。那损失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家族,而是天下士人之心。
韦氏也是一样,扎根关中数百年,真要是朝夕族灭,其余世家南面兔死狐悲,于国无益。
车马逐渐缓行,靠近巍峨的未央宫。
未央宫,历尽沧桑。
繁华、富裕、战乱、天灾....
它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伟大,也比任何一个势力,都要长久。
长治久安,却从来没有安宁过。
哪怕不再作为一个帝国的心脏,也一样少不了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安宁~
或许,只是对于那些百姓而言吧。
到了宫门前,百余名禁卫肃身伫立,比往常严谨数倍。
门外,停着一辆辆车马,却很快就被士卒给驱赶到一旁,严加看管起来。不知道为何,韦康总感觉事情不对劲。
第763章 朝会 谬论!
走下车马,韦康随在阿翁身后,阔步前行。
宫门口,两名禁卫拦住去路。
屯长盯着眼前人,不由嗤笑一声,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韦端也不说话,见禁卫不放行,便双手合于前,闭目养神起来。但韦康可没父亲那份沉稳,目光中的怒气隐隐显现。若非此是宫门之前,少不得了要斥训此人一番。
周围一名名越过两人的朝官,都少不得要端视一眼。
毕竟,事到如今,韦氏与王上闹的沸沸扬扬,长安大街小巷无人不知。而且,早在先前,大王就已经隐晦的透露出自己的意思,不允许韦端入宫。
可现在,其不请自来。
大势已去的情况下,韦端觐见陛下,要么乞降,要么就是做最后的挣扎。然不论如何,都免不了自取其辱啊!
不过看的人,自然也是神色各异,并非悉数讥嘲。
一如关中诸世家出仕子弟中,原先跟随着韦氏闹腾的一众人,多少都有些愧疚之色。毕竟,这场与王权的争夺中,委实是他们负了韦氏。而早早便投向王权的人,也少不了一阵冷嘲热讽,韦氏的不自量力,属实闹了笑话。
也有无动于衷之人,有摇头吝惜之人.....
良久,一人才自远处,径直来到韦端身前。
“走吧!”
杜翕摆了下手,眉目扫了一眼拦在身前的屯长。
谁知那屯长也丝毫不虚杜翕,直言不讳的说道:“鸿胪卿,职下奉命司理南门,严谨宵小混入,搅乱朝会。恕职下无礼,鸿胪卿若无大王亲命,职下不敢放行!”
“放肆!”
韦端还没怒,杜翕倒是先生了火气,斥声道:“韦卿身为太常,乃九卿贵尊,却为汝一军吏作阻,吾国朝威严何在?”
“哼,职下自知卑微,然仍晓忠义。今日,无大王亲命,太常卿不得入内!”
屯长说完,冲着身后手一摆。
数十位宫卫当即整列,顶在宫门之前。莫说杜翕与韦端了,纵是余者,也悉数不得入内。
杜翕一口冷气吸下,面色涨红。本便知晓军中将校桀骜不驯,谁知这些军吏竟也如此豪劣不堪。
“军伍之中,真无军法乎?本卿不信,这宫前阙下,尔等鄙夫,胆敢害及公卿!”
杜翕怒喝一声,阔步向前,便要强闯。
拦在其身前的屯长,二话不说,立即抽身而退,置己与军阵前。
“列阵!”
“嚯!”
身后将士齐喝一声,戈戟横起。
而宫门楼上,亦是相应而起,数以百计的弓弩手,持弓端矛,直指城阙之下。
如此状况,周围朝官顿时一阵惊呼。
他们原本只是以为禁军这些对王上忠心耿耿的将士,想要为难一下韦端。而杜翕到来,为韦端张势,也是在意料之中。
毕竟,京兆韦杜,合在一起叫了数百年,哪会旬月尽断关联。即便是为了杜氏一族的颜面,杜翕也会上前帮韦端一把。
可现在,这帮军汉子,真的视国朝二卿为无物。
列阵阙前,傲气凌人也便罢了,居然还张弓以示诸多朝官。
武人如此,他们这些文臣,颜面何存?
当然,这些朝官之中,自是少不了武官,可身为武官,怎么可能拆禁军的台子。除非以后不打算混下去了.......
“王双,放肆!”
就在文官压抑的怒气即将爆发之际,宫门门洞之后,一声高喝,惊醒众人。
只见一人引领十余禁卫,出现在众人目光之中。
在宫门前列阵的数十名禁卫,立即闪开身形,便是王双也不由微微躬身肃礼。
张治阔步来到王双身前,冷哼了一声。转而越过王双,看向杜翕,面色凛重,言道:“太常卿,禁卫身负未央守卫之责。不论何人,擅闯宫门者,皆有先斩后奏之权。还望太常卿,莫要以身犯法!”
杜翕差点一口气没给呛死,这张治之嚣,尤甚王双小儿。
“如汝之言,宫卫便可擅杀公卿矣?”
“国有国法,军有军律。擅闯宫门者,可杀!”
张治确实比王双更加嚣张,因为他可不是王双这般小人物,而是实实在在的勋贵之后,更加不怕这些关中世家了!
“笑话,古所未闻也!”
杜翕当即气笑,继续言道:“好,那本卿便伫身于此。稍后朝会,翕自会谏于君王!”
放眼前朝,何止千年,几曾有这般缪令!
走下车马,韦康随在阿翁身后,阔步前行。
宫门口,两名禁卫拦住去路。
屯长盯着眼前人,不由嗤笑一声,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韦端也不说话,见禁卫不放行,便双手合于前,闭目养神起来。但韦康可没父亲那份沉稳,目光中的怒气隐隐显现。若非此是宫门之前,少不得了要斥训此人一番。
周围一名名越过两人的朝官,都少不得要端视一眼。
毕竟,事到如今,韦氏与王上闹的沸沸扬扬,长安大街小巷无人不知。而且,早在先前,大王就已经隐晦的透露出自己的意思,不允许韦端入宫。
可现在,其不请自来。
大势已去的情况下,韦端觐见陛下,要么乞降,要么就是做最后的挣扎。然不论如何,都免不了自取其辱啊!
不过看的人,自然也是神色各异,并非悉数讥嘲。
一如关中诸世家出仕子弟中,原先跟随着韦氏闹腾的一众人,多少都有些愧疚之色。毕竟,这场与王权的争夺中,委实是他们负了韦氏。而早早便投向王权的人,也少不了一阵冷嘲热讽,韦氏的不自量力,属实闹了笑话。
也有无动于衷之人,有摇头吝惜之人.....
良久,一人才自远处,径直来到韦端身前。
“走吧!”
杜翕摆了下手,眉目扫了一眼拦在身前的屯长。
谁知那屯长也丝毫不虚杜翕,直言不讳的说道:“鸿胪卿,职下奉命司理南门,严谨宵小混入,搅乱朝会。恕职下无礼,鸿胪卿若无大王亲命,职下不敢放行!”
“放肆!”
韦端还没怒,杜翕倒是先生了火气,斥声道:“韦卿身为太常,乃九卿贵尊,却为汝一军吏作阻,吾国朝威严何在?”
“哼,职下自知卑微,然仍晓忠义。今日,无大王亲命,太常卿不得入内!”
屯长说完,冲着身后手一摆。
数十位宫卫当即整列,顶在宫门之前。莫说杜翕与韦端了,纵是余者,也悉数不得入内。
第764章 朝会 废佃除旧
一如其所言,阎象肃身静伫,等候着大王的临朝。
段煨也跟没事人一样,闭目养神,彷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
只是,殿内的其余人,可没那么容易镇定下来。所有人都有些心惶,不知道自家大王想要做什么?究竟是仅仅针对韦氏,还是说针对大多数世家,亦或者针对所有人!
这长安内城之中,几乎每一件涉及京官的事情发生,都含射着别的目的。
更别说这次牵扯其内的,远远超乎大家的想象。两位九卿大员,百余名朝官,再加上宫中禁卫,总不会简简单单的一语带过。
阎象和段煨两个军政上的头脑不说话,一些人自然而然就将目光转向一人。
前相钟繇。
作为奠定国朝基础的第一位国相,现任的尚书令,钟繇的地位在国朝之中,一如山松,屹立不倒。
这不仅仅是大王格外的信任,更是所有出身自外州官员的鼎立支持。
钟繇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只是自己也不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啊。尚书台在国朝署衙中的地位虽然日渐增长,权力也愈来愈重。可如果宫廷禁卫是属于军方,更属于大王的亲兵部曲。
大王只需要跟阎行吱一声,而后阎行再与段煨说一句,就完事了。大可绕过尚书台行事,谁也没什么由头说事。
“诸君且静候,稍安勿躁!”
钟繇回身,冲着身后的百官道了一声,遂回首静默不言。同阎象、段煨一般,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担心宫门之外。
宫卫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可能真的伤及大鸿胪和太常。最多也就是做做样子,拿二人来示威,告诫所有人这条新的规矩,不能越!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一声高唱。
“王上临朝!”
“臣等恭迎吾王,吾王万年!”
殿内百官顿时打起精神,俯身作礼。
这时,高诚才自大殿侧面的廊道走出来,来到属于自己的王座之前。
正身端坐,言道:“诸君无须多礼!”
“谢吾王!”
众人遂起。
高诚轻嗯一声,抬目一观,正想说话,突然发现殿内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这....
怎么少了那么多人?
身在长安,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官员并不多,可也绝对不少。这感觉,少的人起码也得一半了啊!
怎么回事?
居然还有人连朝会都敢不参加?
或许是看出了自家大王的疑惑,阎象挺身而出,言道:“大王,臣有奏言。”
“国相且讲!”
看到阎象站出来,高诚也顾不得其他,打算先听听阎象要说什么,一会在追究未到场的人也不迟。
“启禀大王,鸿胪卿与太常卿,受阻于宫门之外。宫中禁卫张弓拔剑,直指国朝贤良,如此嚣张跋扈,亘古未有!”
阎象眉毛一横,持声高言。
高诚这才一愣,忽然间想到昨日自己的安排,顿时苦笑不已。
怎么会这样啊~
擅闯宫门者,可先斩后奏。
说白了,那针对的肯定只是一些底层官吏、百姓啊之类的人。毕竟,只要不是想造反的,给那些官员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擅闯宫门。再加上,此话只不过是将之前的默契,摆到明面上来而已。
谁曾想,这才不过一夜功夫,居然就出了此事。
“去,传讯阎行,着其查明情况!”
金口玉言一出,哪能轻易破坏。
高诚冲着身旁的内臣轻声说了一句,而后又看向阎象,言道:“阎相,且待彦明归来。”
“臣遵命!”
阎象紧了眉头,心中有些不大满意。但也不宜逼迫过甚,身为臣子,总是要为王上的颜面顾及一下。
阎行的速度很快,一整殿的人,等候了不过一刻钟左右。
殿门一开,阎行阔步而进。
“启禀大王,末将已经查明。鸿胪卿欲入宫中,参与朝会,为军卒所阻。太常卿为其执言,更欲强闯宫门。宫门禁卫,这才严阵以待,拱护城门。”
阎行的话,多少带了些颜色。
高诚点了下头,没有往这方面多想,沉吟了一下后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先命禁卫放行,容诸君入殿。国朝朝会,事关万民,不容有失。其后赏罚,由尚书台定夺,务必忠耿,不得偏颇!”
“诺!末将这便去!”
阎行拱手应下,径直出殿。
钟繇也抽身而出,俯身应下。随后回到列中,独自作思起来。
阎象轻松一口气,从大王的态度来看,此条禁令,也并非严格至极。虽然对韦端、杜翕二人会作以处罚,但令出尚书台,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殿内一时间也陷入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宫外官员的到来。
而宫门外,刚刚得到消息的张治,嘴角微抬一下,冲着杜翕和韦端一阵嗤笑。
这作态,自是勾起杜翕心中的怒火。
若非旁边韦端扯住,只怕又要耽搁片刻。
周围禁卫随即让出道路,恢复先前的排查。余者诸官,接连入宫,快步朝着宣德大殿去。
行走在森严的宫中干道之上,踏着那一块块白玉石,韦端情不自禁的赶上杜翕的步伐,来到其身侧。
“老兄,端已是无用之人,还值得大王如此利用?”
杜翕回了下头,边走边说道:“贤弟差矣,大王仁厚之君,心胸似海,又岂会在乎先前些许矛盾。”
“呵呵~”
探清杜翕并不了解内情后,韦端也不再说话。
众人很快来到宣德殿外。
“启禀大王,鸿胪卿与太常卿,携诸臣子,已至殿外。”
“许!”
“诺!”
殿门再度打开,韦端、杜翕二人并肩入内,其余人也纷纷整列好队形,进入殿内。
“臣等误朝会之时,罪莫大焉,还望王上惩处!”
见面先请罪。
毕竟,失期可不是简单的罪名。
真要严格算起来,丢官去职都是寻常。
“起身吧!”
“谢大王!”
一群人迅速归入朝列。
这场朝会,也终于可以开始了!
“段公,且与诸君言下河东之局吧!”
高诚起了个头,段煨应声而出,拱礼应诺。随后面向殿门,唤了一声:“奉上舆图!”
殿门再开,十余名禁卫,张着一面方寸尺余的舆图,进入殿内。接着,自有内臣寻来挂架。庞大的舆图往上一披,垂落而下。
“诸君面前的舆图,便是吾大周河东、左冯翊东部、京兆北部、弘农北部舆图。其中县邑、桥渡、驰道、要城、大河山川,皆印于其上。另外,河东北部的西河、太原,东面上党、河内,亦有绘记。”
“如今,晋汉司徒王允,于前些时日,调集步卒三万,驻扎界休。屯骑三万余众,驻于离石。赵国大将颜良,率军三万人亦屯在上党高都。赵国长公子谭,率众五万,屯于怀县。两国大军,聚兵囤粮,对吾朝河东虎视眈眈。”
“眼看大战将起,河东兵力尚不足两万人。不过好在民众颇多,青壮皆可用之守城。但其所处局势,仍旧严峻非常。趁此大战未起,吾等正当未雨绸缪,以应付此战。”
段煨在舆图前走了一圈,向殿内人尽数说了一遍河东的局势。不过,并没有人有太多的惊讶,因为这些事情,他们都从别的渠道略有了解。甚至,冯翊的大军正在驰援河东。
“为了应付此战,某已调李式、樊稠二位军将,率兵南下。具体的作战部署,参军部也已定下方略。唯一的缺憾就是冯翊援兵,急促行军,粮秣辎重冬衣,皆有少缺。”
段煨又道出一句,转头看向阎象。
“阎相,调配物资一事,还要劳烦汝多多操劳了!”
“中尉放心,此事本相会安排妥当!”
阎象没给段煨好脸色,看都没看其一眼,目视前方,口中溜出一句。
段煨也毫不为意,回身面向高诚:“大王,备战一事,各军已经准备就绪。只带将令一下,凉州诸军,亦可回援河东,以保城土。”
“好。不过此战局势未明,前将军处又要防范宋羌、鲜卑,各军权且勿动。”
“诺!”
段煨应声回到原位。
高诚环视一周百官,问道:“诸位,河东关乎吾国朝安危,任何人不得玩忽职守,务必全力准备,以付兹事。”
“臣等遵命!”
场中没有任何人持反对意见,这不同于大军远征,而是保卫疆土。消耗的钱粮,自然是比不上大军出击千里之外。而且眼下大河冻期将至,于防守一方的周国来说,兵力、辎重的往来也都更加方便。
“除此之事,便是废除佃户制度了。阎相,如何筹谋,告之诸君。”废佃一事,早早就在决策圈子内定下事宜。今日放到朝会上说道,也不过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废佃必行。
一如其所言,阎象肃身静伫,等候着大王的临朝。
段煨也跟没事人一样,闭目养神,彷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
只是,殿内的其余人,可没那么容易镇定下来。所有人都有些心惶,不知道自家大王想要做什么?究竟是仅仅针对韦氏,还是说针对大多数世家,亦或者针对所有人!
这长安内城之中,几乎每一件涉及京官的事情发生,都含射着别的目的。
更别说这次牵扯其内的,远远超乎大家的想象。两位九卿大员,百余名朝官,再加上宫中禁卫,总不会简简单单的一语带过。
阎象和段煨两个军政上的头脑不说话,一些人自然而然就将目光转向一人。
前相钟繇。
作为奠定国朝基础的第一位国相,现任的尚书令,钟繇的地位在国朝之中,一如山松,屹立不倒。
这不仅仅是大王格外的信任,更是所有出身自外州官员的鼎立支持。
钟繇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只是自己也不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啊。尚书台在国朝署衙中的地位虽然日渐增长,权力也愈来愈重。可如果宫廷禁卫是属于军方,更属于大王的亲兵部曲。
大王只需要跟阎行吱一声,而后阎行再与段煨说一句,就完事了。大可绕过尚书台行事,谁也没什么由头说事。
“诸君且静候,稍安勿躁!”
钟繇回身,冲着身后的百官道了一声,遂回首静默不言。同阎象、段煨一般,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担心宫门之外。
宫卫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可能真的伤及大鸿胪和太常。最多也就是做做样子,拿二人来示威,告诫所有人这条新的规矩,不能越!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一声高唱。
“王上临朝!”
“臣等恭迎吾王,吾王万年!”
殿内百官顿时打起精神,俯身作礼。
这时,高诚才自大殿侧面的廊道走出来,来到属于自己的王座之前。
正身端坐,言道:“诸君无须多礼!”
“谢吾王!”
众人遂起。
高诚轻嗯一声,抬目一观,正想说话,突然发现殿内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这....
怎么少了那么多人?
身在长安,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官员并不多,可也绝对不少。这感觉,少的人起码也得一半了啊!
怎么回事?
居然还有人连朝会都敢不参加?
或许是看出了自家大王的疑惑,阎象挺身而出,言道:“大王,臣有奏言。”
“国相且讲!”
看到阎象站出来,高诚也顾不得其他,打算先听听阎象要说什么,一会在追究未到场的人也不迟。
“启禀大王,鸿胪卿与太常卿,受阻于宫门之外。宫中禁卫张弓拔剑,直指国朝贤良,如此嚣张跋扈,亘古未有!”
阎象眉毛一横,持声高言。
高诚这才一愣,忽然间想到昨日自己的安排,顿时苦笑不已。
怎么会这样啊~
擅闯宫门者,可先斩后奏。
说白了,那针对的肯定只是一些底层官吏、百姓啊之类的人。毕竟,只要不是想造反的,给那些官员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擅闯宫门。再加上,此话只不过是将之前的默契,摆到明面上来而已。
谁曾想,这才不过一夜功夫,居然就出了此事。
“去,传讯阎行,着其查明情况!”
金口玉言一出,哪能轻易破坏。
高诚冲着身旁的内臣轻声说了一句,而后又看向阎象,言道:“阎相,且待彦明归来。”
“臣遵命!”
阎象紧了眉头,心中有些不大满意。但也不宜逼迫过甚,身为臣子,总是要为王上的颜面顾及一下。
第765章 朝会 武备学堂!
收了这么多士族的田,当然要给予其一定得利益。
高诚心里明亮,也清楚士族的需求。
不过,想要再像以前,妄图朝政大权是不可能了。再说了,蛋糕已经分的差不多了,士族吃下的也不少。比如眼前能参与朝会的,绝大多数都是士族子弟,只是他们还不满足。
也就是说,需要重新再做一份小蛋糕,来划给士族一部分。
“诸君舍家为国,孤倍感欣慰。然孤并非寡义之人,于诸君自有补偿。不知诸君以为,汉制良家子如何?”
丰田一事议罢,高诚当即再提一事。
殿内百官,都是眼前一亮,大王果真仁厚信义之君。
不过,紧接着反应过来,却又多有苦笑。
良家子?
那算什么!
也能称得上补偿吗?
再说了,六郡良家子早已名存实亡。如今可不像武帝时期,想要成为良家子,还要家世清白,世代军伍。眼下,随随便便就能顺手捞个良家子的名头。
而用处,确实没太大的用处。
然而,聪明人却是想的更远。
他们知道的事情,大王又岂会不知道?出身凉州的王上,会不清楚六郡良家子制度的荒废?
但现在突然在朝会上提出来,肯定另有用意。
中尉段煨立即应声而出,抚礼言道:“启禀大王,臣以为当重复良家子之制。纵观汉室一朝,每有征战,良家子必先发于人,奋勇持猛,所向无前。”
“不错,良家子訾财略有,多习弓马韬略,亦可补军中或缺。”
总参贾诩亦是出列,短短道了一句。
两位军中巨头带起头,一帮武官自是无不从之,纷纷附和。
高诚满意的点了下头,冲着身后的内臣摆了下手。
那内臣当即从袖兜内取出一份锦帛,进三步,列于百官之前,高声呼唱:“大王有制,兹军中吏官不足国用,许以总参军寺筹建武备学堂,选以军中猛士,乡里健儿,授之武事,常习战阵,通晓文武。更建大周陆军学院,自诸武备学堂中,择优取才,授习各家兵学,补以军中将校!”
当内臣将这道制命告于众人后,所有人脑海中都不禁浮现出了当年筹建诸校之时的事情。
这......
自家大王玩了一手暗度陈仓,现在还想故技重施?
谁不晓得诸士族在科举之中,什么都没捞着,反而掏钱出地的为大王建了数不尽的学校。
如今倒好,科举的风波刚刚停下,还没完结,大王又要武备学堂。这跟数年前那一幕何其相似,还会有人上当吗?
当然会!
此刻,不论如何,王上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诸士族的奉田,便是实实在在的妥协。既然已经没办法争下去了,现在能捞回一点就是一点了。
先不管怎么样,好歹也是能够插手军中,那些田地也不能白白送了出去啊!
而且,听大王的意思,似乎这个建武备学堂的钱,要总参军寺自己出,他们也不需要掏出分毫,何乐而不为?
先不提众人心中异想,内臣收起制命后,再度退到高诚身后。
紧接着,高诚也不给大家思考的时间,直言道:“今日诸君为国捐田,孤特许每家五个名额,授予良家子身份,进入武备学堂。学习三年后,于军中历练三年。若天有佑护,或可入陆军学校进修,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大王,武备学堂仅许良家子入学?”
钟繇突然站了出来,询问说道。筹建武备学堂一事,自己可从未听闻半点风声。想来,当是王上与段煨、贾诩、郭嘉三人密议。
“非也,每岁军中务必推荐半数以上学子,具体数量由总参寺决议。彼等悉授良家子之号,方可入武备学堂。”
高诚回了钟繇一句,但并没有详细道来。
武备学堂目前还仅存在纸面之上,具体的教学科目、选拔、升降等等一系列的重要制度,还都仅仅是个苗头。甚至,给贾诩说了一夜,老东西也不过方有粗略。
不过,建学校也是一件挺耗时间的事情。
总参寺那么多人,几个月的时间,总能初略制定下军校的条条例例。再者,所处的时代不一样,自己脑海中的东西也未必就合适,还不如让这个世代的智者去考量。
毕竟,全天下就没有完美的制度,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摸索中逐渐完善罢了。
自己,只要点提一下,足够了!
呼,学校有了,军校也即将筹建,不晓得自己准备的那么多,究竟能为大周定鼎天下增加几分筹码。
军校的作用很大,可以成批量的培养基层军官,以及中层军官。可以预见大周军队的素养,将在几年后彻底将其余势力远抛脑后。但军校生能不能干过从战场上摸打滚爬出来的军官,仍旧是个未知数。
所以,武备学堂与陆校之间,还隔着足足三年的时间。
选拔的学员,也是军中将士占据半数,为的就是弥补军校生实战经验的短缺。毕竟,打过仗的人,听起来就比刚毕业的军校生靠谱!
“大王,总参寺虽有后勤署,又有军屯资补,可那些钱财,哪里能建起几座学堂啊!”
贾诩也没想到,大王居然会将建军校这活交给总参寺。可怜他们总参寺,丁点钱都没有,怎么建?
高诚轻嗯了一声,看向阎象,言道:“阎相,自今岁起,各寺署于上计之前,作以预算,提交国相府。由国相府根据各寺署所需,调整预算后,下发诸寺署。今岁,便先拨五成税赋,予以中尉府。军中军饷、兵甲、辎重等所有耗用,皆由此费而出,逾之自筹!”
阎象初一听要划一大半的税收给中尉府,差点没激动的跳起来。听到后面逾之自筹后,又松了一口气,稳下心神。
大周今岁的税收,也刚刚逾越五万万钱的大关。
这些税收之中,其中三成出自盐铁,三成出自算赋、口算、赀税,两成出自商贾,两成出自官营。比如天下闻名的纾清文坊,莫说是关中了,便是最为偏远的交趾郡的土族,都不吝惜珍玉,一求其纸。
至于文坊四宝,几乎成了天下士子人人必备之物。
笔墨纸砚,一瞬间便冲垮了整个天下原有的书写方式,风靡九州。
而盐铁,掌控着河东盐田的大周,包揽了含并州在内的整个西北地区。南面的汉中,如今都舍弃川蜀之盐,改货河东之盐。
当然,坐拥沿海煮盐的关东地区、江东地区,根本不是河东盐田能够插手进去的。
第766章 朝会 六制
商贾之税,比起去岁,缩水了几近三成。
主要原因便是,丝路被绝。
鲜卑人霸占了河西四郡,大周眼下复仇无力,也只能与其妥协。每一支经由河西的商队,都要给扎根在河西的步度根缴一份商税。那么大周获得的利益,自然也就被分走了。
好在盐铁、纾清文坊以及铸币署的逐渐庞大,官营企业的利益也日渐增多,弥补了丝路的损失。但是,早晚有一天得收回河西。
当年大周初立,时局不稳,战乱频多,丝路的运用率连一成都不到。现在大周稳定了下来,天下各方势力经过一轮的角逐后,也开始回头内里,发展所辖地方,商业也迎来一波恢复。
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丝路之利,不出三年,岁收十万万不是没有可能。
建宁年间,羌乱不断,河西胡虏丛生,丝路几经断绝。天下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深处火海之中,备受煎熬。
然,大汉帝国,仍岁收四十四万万之余。
没道理继承了大汉大多数的苛目杂税,又拥有丝路之利的大周,连岁收十万万都做不到。
不过,目标太遥远了。
步度根盘踞河西、河南地、幕南西部,控弦之士十二三万。蒲头盘踞西域、勾连北匈奴,控弦之士亦有七八万之数,再加上西域诸国十余万步卒,实力也不可小觑。
否则,步度根早就带着十几万骑兵,嚯嚯西行了。
想要搞定这两人,大周不一统北方,根本做不到。仅靠关中一地的物资国力,想要远征千里,破敌数十万众,灭国数十,妄想天开。
想的多了,阎象的神绪久久未回,却是给了段煨一个机会。
段煨见阎象迟迟没有说话,便顺口应了下来,顺便向着阎象道了句谢。
等到阎象回过神来,事遂已定。
好在,作为大周国相,今日还真可以大度一番。
六成税收,也就是三万万钱。剩下的两万万钱,出个数千万就足够各寺署正常运行。而官员俸禄、征发徭工的工钱,也能应付。
只要不打仗,两万万钱足够国朝运转。再加上大王已经发话,军费不足,军方就得自筹了。
哼,要不了多久河东大战一起,三万万钱够干啥的!
到时候,段煨别来诉苦就成。
而段煨也面带喜色,往年军方哪有啥钱啊。每次到了用钱的时候,都得看国相府的脸色以及少府的态度。
今日,可算是大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段煨肯定没有想到即将爆发的战争。或者说,心还活在前几年,以为一打仗,国朝肯定给钱。
莫说段煨了,便是军方的另一巨头贾诩,在这片刻间也是如此自以为是的作想。
高诚可不管这么多,军费的事情的提及,主要还是为财政预算打个基础。毕竟,财政嘛,不过红线怎么发展!
储备金,没有!
但大周的币值是向粮价看齐,只要国家储粮充足,就不怕财政崩溃。
朝会后面定下的事情,多是一些国朝政策的改进,并不会对国朝的运转造成太大的影响。不过,今日朝会定下的事宜,已经足够多了。
禁行令,进一步加强皇权的维护。
军队调动,防备赵、汉两国进攻河东。
废除佃制,彻底将士族与民争利的苗头,拦腰斩断。
奉田策,也是进一步打压了士族的实力。
武备学堂,一方面补偿士族,一方面增强军方的实力。
财政预算,作用放到军国体制、资本主义未生的古代,用处确实不怎么着明显。毕竟,只要大战一起,莫说预算了,全国上下所有财力、物力、人力,都要为打赢战争全力以赴。
聊胜于无吧,用于制定非战争时期的发展计划,还是有一定的益处。
当朝会散去,百官各有所思。
一时间塞进脑子里的东西太多,很多人还都是懵懵糊糊的感觉,得回去好好思量一番。
而真正的决策层,却是来到了宣室。
阎象、钟繇、段煨、贾诩、郭嘉。
五人各自落座。
“王上,调查司密探来报,王允确定已经上钩了!”
整个朝会一言不发的郭嘉,在宣室中,却是第一个开了口。
闻言,其余四人无不是面带些许喜色的点着头,高诚也感慨一声:“不容易啊,想要糊弄住王允这只老狐狸,还真麻烦!”
“王允老谋深算,腹藏万机。若非上党对于汉室着实重要,只怕其也未必会走出这一步。”
郭嘉深吐一气,庆幸的言道。
旁边的贾诩插了一句:“王上、奉孝,吾等仍不能掉以轻心。王允布筹大局,犹有胜之,一旦被其发现蛛丝马迹,必然诸功尽废。”
“不错,下一步,还要好好谋划一番。这回,晋汉,也该彻底埋葬了。”
高诚冷着眼,王允执掌的晋汉,对大周的威胁无疑是近在眼前。毕竟,那两万并州狼骑,以及数以万计的匈奴骑兵,远远超过了势力刚刚向冀州外发展的的赵国。
再不济,袁绍这厮,天生的被曹老板克!
那么大的优势,鬼才知道官渡之战是怎么打的。随便换个人来,按部就班,也能平推过去啊!
“但是,晋阳怎么拿下来?”
阎象提出始终未能解决的问题。
别看大家伙密谋了几个月,可如何夺下晋阳,成了难题。
说白了,大周众人想要挖个坑坑一把王允,甚至直接借袁绍的手,灭了王允。但袁绍若是得了晋阳,还不如让王允继续盘踞晋阳呢。
而唯一能防止赵国对周国形成威胁的法子就是夺下晋阳,以晋阳为基,离石、箕关为辅,阻拦赵国的西进之势。
但夺晋阳,很可能要跟赵军做过一场。
这并非几人所愿!
“或许计划可以改一改!”
闻言,贾诩眯着眼睛,道出一句。
几人纷纷侧目,疑惑相视,静待着贾诩的后话。
“王允若是中计,袁绍自然也会入瓮。而王允不出所料,后面所走的每一步,都会如吾等所料一般。那田丰、沮授二人,在其手中吃过一次亏后,肯定会谨慎非常。也许,彼等不会入吾等之瓮!”
“文和兄的意思是诈降?”
“不错!”
贾诩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的郭嘉,立马在脑海中考量起这一步的胜算。
良久,郭嘉才幽幽道来:“可行!若是天佑吾朝,或可大败赵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第767章 聚之高陵
天气越来越冷,北方已经成为了雪的天下。
四处可见的玉莹积雪,衬托出美丽异常的野外风景。
然而,对于人们来说,喜忧参半。
喜,自然是喜得降雪。正所谓瑞雪兆丰年,今岁的雪势正可,田地里的谷栗青苗,经此滋润,来年收成必然不差。
忧,倒非是天气严寒,而是来源于其他层面。听说最近北面的局势越来越不对劲,大汉朝廷和东面的赵国,集结了十几万大军。这眼看着又要打起仗来,没有几个人会喜出望外。
今年,大周的日子过得可一点都不顺畅。西边打益州没打过,又有六月雪雹、地龙翻身,天灾不断。
一群民夫随着车队走出戒备森严的长安北门,越过渭桥,进入冯翊地界。
到了冯翊郡治高陵,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轻松写意。
沿途都是在大周境内行动,没有丁点危险,又是平坦坚固的驰道,速度也快的出奇。
高陵,作为大汉帝国最重要的一座陵邑,规模比起其余诸陵要大的多。而且还占据了五陵原最富饶的地方。若非如此,它也不可能成为冯翊的郡治。因为论起地形,临晋无疑要比冯翊更加险要,又处渭水之畔,繁荣程度不下于高陵。
不过,这些民夫,可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
一行人被迫驱赶着车辆退到官道两旁,踮脚抬目朝着后面的望去。一道狭长的黑影,沿着蜿蜒的道路,快速而来。
“是第六军!”
突然有人高呼一声,紧接着便是一群人都开始肆意的嚎嗓。为什么感到开心,他们也不知道,或许只是没由来的感觉应该如此。
离得还有数百步,民夫们就能够看清第六军的旗帜。当头的是几十名斥候,飞马来过,询问一番后,便继续向前。自家一支运输粮秣的队伍,无需放在心上。
斥候过后,前军一校兵马,才进入众人的眼前。
一名名将士,业已卸去身上札甲,只着赤衣,手中拎着环首刀,或是端着戈矛。阵型有些散乱不整,将士们的眼中也不断的流露出疲倦。
风尘仆仆。
第六军的驻地在高奴,防备着北面的诸胡,以及东面西河郡可能偷渡过河的汉军。距离冯翊算不上太远,但沿途多为山路,人烟稀少,道路不济。
那些山路,可不像高陵城西而过的驰道那般坚固。大雪一落,一脚下去全都是泥泞,行军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去。
而且众将士身上溅的片片黄泥,也能看出此行不易。
第六军第一师越过辎重队,从其散开的道路,向东面不远的高陵邑而去。
民夫们也是饶有兴致的注视着,自眼前掠过的大军,心中向往之情,溢于言表。
等到这一师人马过去后,统帅民夫的军吏,朝着后面又端望了一阵,见再无兵马过来,这才挥手示意手下人继续前进。
王方率部抵达高陵城外时,天色尚明,各部当即在城西三里左近,安营扎寨。
后面跟上来的辎重队,则是直接绕城而过,前往城东。
在城东,早已立起一座大营,营内仓廪不计其数,更有第八军全体将士移防驻扎于此。周围还有几座民夫营寨,里面堆积着大量伐来的木材。
粮仓南面,又连接水寨,布置舟船数百艘,往来运输粮秣辎重。同时,还有不少民夫在此取水,装入木桶,运送到粮仓内,以备不患。
二百余辆马车,载的谷栗不过数千石,堪堪堆满两座巨大的仓库。
第八军营内望楼上,周瑜正入迷的注视着城东恢弘的场面。望楼很高,足有六丈之高,站在此间,环视四周,一览无余。
方圆十余里内,到处都营寨,军队,民夫和旌旗。第八军的军营,在这其中一点都不显眼。还有那近千座仓库,可容纳粮草三百余万石。虽然现在大多数还都在空着,但这幅画面怎么看都让人倍感意气风发。
没错,这支由各士族私兵组编的军,正式被授予了第八军的军号。
授军的那一日,正是三日前,大军北上进入高陵的那一天。
不过,第八军的配置,却是远远逊色于其余各军。军将周瑜就不多说了,既没有资历,也没有高爵。其在长安的声名确实强盛,又是大儒蔡邕的女婿,更身兼王上厚爱。可若不是第八军参差不齐,战力奇差,怎么着都轮不到周瑜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一军军将。
其余一如副将庞德,师帅郝昭、张辅,爵位是一个比一个低。
相比其他各军将帅的爵位,第八军真的拿不出手。
好在,大王似乎对第八军还是挺看重的,兵刃甲胄,强弓硬弩,全数供给。
“令明,真没想到王上居然安排汝担任某之副手。”
周瑜看着身旁今日刚刚赶到的庞德,嘴角不禁略苦。自己从来都没有过单独带兵作战的经验,手下的两名师帅也就郝昭好上一些。
可经验,真谈不上丰富。
照这种情况,自己的副手,第八军副将,大王应该会安排一位军中宿将来。一者可以给予他们一群愣头青很大的帮助,二者也有足够的威望来镇住各部兵马。
听到周瑜所问,庞德也是哭笑一声,说道:“嗨,别提了。谷口一战,骁骑校几乎损失殆尽,国朝铁甲也凑不齐千套。现在骁骑校名存实亡,吾这骁骑校尉也就给撤了。然后,就奉命来到公瑾兄这里了。”
“呼,大战将起,咱们第八军自瑜至各部校尉,皆非久经沙场之辈。也不晓得有没有机会上阵,一展雄风!”
周瑜心中对自己还是充满信心的,不然还能咋样,诉苦也找不到人诉苦啊!
庞德就没有那么强的自信了,毕竟自己从世子亲卫统领,调到骁骑校尉,再到现在的第八军副将,可谓是直步青云了。但就是没指挥过兵马作战,谷口那一战也是华安指挥,自己冲锋陷陈。
一军副将,可没有那么好当的啊!
周瑜或许是看出了庞德心中所想,回头问向庞德:“令明,眼前这数十里连营,观之若何?”
庞德不太明白周瑜想要说什么,于是回到:“不怎么样,十余万民夫,始终比不了十万大军之势。”
“确实!”
周瑜点了下头,没有反驳。
第768章 借卒
“十万民夫而已,又怎能比得上十万盛兵。然而,那千余座仓廪,才是重中之重。令明今日刚到,或许不知。眼前水寨与粮营内,囤积的粮草已达二百余万石。而这,只不过是五日功夫罢了。”
周瑜说到这里,心中不禁对国朝强大的组织运输能力,再一次感到震撼。
这些粮秣,全都是从长安府库中拉出,运送到高陵。沿途距离确实不长,可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天功夫。即便如此,五天之内,多达数百支辎重队,络绎不绝的填充着一座座仓廪。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战争还没有爆发,国朝就已经筹集了数百万石军粮。
等到战事一起,军队根本不用担心吃食的问题。
可惜,庞德对这个观念,还不是很了解。只是毫不在意的点了下头,转口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公瑾兄,大战在即,这军中各部的训练,可有什么好法子加强一下。今日吾观第二师几个部曲的操练,还是有些不济啊!”
“唉,军中先前都是些士族私兵,军纪本来就差劲。前一阵子,某正一直盯着军纪,作训也就是松散了一些。权且如此吧,这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吾等只能说多抽出些时间,来操训士族。另外,教导团那边,令明可有熟人?”
“怎么?”
“瑜想看看,能否从教导团那里借些人手来,充任各部曲的教官,专司作训。”
“也好,吾回去询问一下。”
比起周瑜,庞德在军中的人脉,无疑要更加广泛。
毕竟,周瑜也只不过才在中尉府呆了不到两年,而庞德数年前就已经声名鹤起。百骑救主,万军从中,如入无人之境。
广为流传下,当年救世子的那一幕,早就传的神乎其神了。不过,军中将帅们,倒是对他庞德可谓是欣慰有嘉。
当年那一搏,值了!
“启禀军将,第六军李师帅前来拜见!”
就在此时,望楼下面,一声高呼,引起二人的注意。
“李师帅?”
周瑜喃呢了一声。
旁边庞德当即为其解释道:“魏国中尉李傕的侄子,久经沙场之辈。”
周瑜轻嗯一声,说道:“走吧,来者是客,不可失了礼节!”
两人遂下望楼,往中帐去。
到了中帐外,正见到李进伫立在帐外,观察着周围营垒状况。
李进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周瑜的到来,身旁的一员亲卫附耳一句后,李进当即迎了上来。
“职下李进,见过周军将!见过庞副将!”
“李师帅不必多礼。”
周瑜也看清了李进究竟是何人,标准的西北汉子,身材高大,比自己雄阔何止三分。面庞坚毅、黝黑,谈不上俊秀,可也满溢着阳刚之气。
一身甲胄覆盖身上,头戴兜鍪,给人一种良将的感觉。
“李师帅原来疲倦,吾等且入帐再叙。”
庞德顺势插口一句,抬手示意请李进入帐。
李进谦恭一番,复请二人先入。
且不说李氏一族现在面临的窘境,单是自己一师帅,再怎么桀骜不驯,也决不能在军将面前撒野,那可是以下犯上的罪名。
三人入内,各自落座。
“李师帅,不知道樊军将,已至何处?”
“启禀周军将,吾家军将此刻引主力,尚在二百里外。职下奉命,日夜兼程行军,方快上一筹。”
周瑜点了下头,言道:“樊军将不愧是军中梁柱,来日待其到来,瑜必定亲自登门相拜。”
“将军客气了。不过,职下来前,吾家军将有一事,命职下代为相问。”
“李兄尽可问及。”
李进两目紧盯着周瑜,沉吟了一声,问道:“将军备受大王厚爱,不知此次河东之战,总参寺可有定下策论,也好让吾等裨将心中稍安一分。再者,若是有需李氏效力地方,职下阖族数百口,必为先登。”
“嗯?”
周瑜眉头一抬,这李进究竟是代樊稠询问,还是自己想要询问?
心中疑惑了一下,周瑜没有着急回答,因为自己确实不怎么了解中尉府和总参寺的打算。第八军接到的军令便是驻扎高陵,保护囤粮要地。
可这不妨碍回答李进的问题。
“李兄,且告知樊军将,王上倚其为心腹,尽心王事即可!”
中规中矩。
但李进的面色却是轻松了不少。
事实上,樊稠并没有安排自己什么。倒是远在凉州的家叔,颇有些担忧。
因为身在河东的李府,这两个月来,常有不明其内的人出入,而且是深更半夜之间。
所以,李进今日这才来到第八军军中。周瑜是王上心腹,国朝尽知。如果能够探出大王的意思,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那也可表个忠心,求个心安。
今天的事情,周军将肯定会汇报王上的!
“多谢将军解惑,进感激不尽!”
李进起身拱礼。
周瑜点头示意,回道:“李兄不必客气。对了,李兄明日是在高陵休整,还是……”
“嗨,职下身负军令,明日一早便要开拔,驰援安邑。不过将军有何吩咐,进竭力相助。”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第八军新建不久,军纪松散,作训不及。故而且问李兄那里,能否调派一队老卒,助瑜一臂之力。”
周瑜一开口,还是借人一事。
李进珠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大手一挥,直言道:“原来如此,将军勿忧,稍后职下便择一队锐士,协助将军。”
“好,李兄爽快!”
三人又随便谈了一小会后,李进就主动告辞,返回营中。
“公瑾兄,那若是教导团的弟兄们来了,又如何安置?”
“怎地,令明还不高兴了?”
周瑜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了一句,紧接着又言道:“不必担心,第八军新创,来多少人都能弟兄,都能安置下来。要知道,吾等日后建功立业,可全靠军中这一万八千余将士。只要把他们练成精兵,上阵能胜,莫说落下的这点面子。便是让周某亲自上门去求,也无伤大雅。”
“这……公瑾放心,拉不来教导团一屯之卒,德亲自去蓝田。”
庞德一时间不禁被周瑜的气概给感染,口中也是豪气绽放。
第769章 乱
李进给周瑜留下了百来人,协助其操训第八军将士。
只是,还没两日功夫,第八军就没了空闲之时。
长安急报。
于十日前,即明武元年十二月十五日。
汉军破永安,沿汾水直逼杨县。
张杨率领的汉军步卒一动,留在永安的一屯周军便及时退却,责快骑传讯安邑。
消息一路从北南下,至安邑,过大河,达长安。当传到周瑜面前时,已经是十日后。
周瑜不敢大意,立即召集诸将。
“汉军已经南下,总参寺军令,命吾等速速渡河,驰援安邑。同时,还要掩护留下兵马,保护仓廪要地。”
周瑜端坐案前,冲着手下几员大将告予军令。
“将军,末将愿为先锋。”
帐下立有一人挺身而出,正是张辅。
旁边华安嘴角一抽,急忙也出声言道:“将军,第一师上下将士,已抱效死之心,只为临阵杀贼!”
周瑜白眼一瞥,没有说话,看向张辅,说道:“佐车,先锋倒不必了。不过第六军李师帅孤军急行,汝便为其后应。稍后即刻整军,轻装疾进。”
张辅面色一喜,拱手应令。随后,还特意看了一眼华安,颇有得意之色。
华安就不舒服了,恨恨的暗叹一声。
罢了罢了,谁让自己倒霉呢。原本张辅这小子还是自己的下属,可到了第八军成立之际,反倒比自己高了半阶。当然,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怪不得谁。
旁边的郝昭,却始终一言不发,沉着面色,有些心忧。
周瑜又说道:“令明,稍后汝也传令下去,让中军各部整顿行装。伯道,这仓廪重地,便交由汝了!”
“军将,职下以为粮营所设,颇有不妥。国朝大张旗鼓于高陵运粮,必然已被汉军察觉。一旦汉军密遣精锐偷渡大河,袭吾粮仓,如此连营,首尾难顾啊。”
“那依伯道之意,当如何布置?”
“营寨已立,谷栗数百万石,想要再挪营,空耗人力物力。所以,只能多布兵马,加强防务。职下恳请,抽调民夫营中青壮,配齐甲刃。再收缩各处民夫营与粮营四周,以为屏障。”
“好,伯道权且安排,稍后某遣信骑,报于长安。”
“多谢将军,如此昭可保粮营无恙!”
得到周瑜的许可,郝昭立下决心,信誓旦旦的言道。
安排好诸事后,高陵城外营寨顿时沸腾起来。第八军将士磨刀霍霍,收拾行装。最先行动的便是第二师数千人,备齐几日干粮后,立即向东面临晋进发。
中军八千余将士,连带着随军押送粮秣的两万余民夫,于次日方才出营。
主力东去后,诺大得营寨只剩下郝昭的第一师,不到五千人。想要将方圆十余里的大营面面俱到,显然不是易事。
午时未到,郝昭便使帐下几个曲,进驻重新划分的营区。随后,又责人于民夫之中,挑选青壮,协助本部兵马防守。
不过五日功夫,蒲坂渡口便已是人山人海。除去周瑜率领的民夫和军队三万余人外,还有征发自河东的民夫,协助运输粮秣。
由于此段大河并未冰冻,十几道浮桥,横在河中,其上人马车驾通行,看起来颇是壮阔。
大河东岸,率先渡河的张辅所部,留下一座简单的营寨,功后方主力进驻后。便分兵两部,一往汾阴,一往河东。
而在北面,滚滚南下的汉军,已经占据杨县。前锋兵马,抵进襄陵城下。
襄陵城内,严颜率领第一军中军及第一师主力,扎营城外。又使第二师进驻平阳,与主力互为遮掩。
似乎周军的打算是要各处设防,阻挡汉军的脚步。但,河东的地势,如此部署很明显没有任何用处。
自西河南下的匈奴铁骑,轻而易举的就攻破了残破的蒲子县城,接着一路顺势南下,劫掠四下乡里,补充粮秣物资。
好在河东准备的还算充足,蒲子以南,平阳以北,方圆数百里内,早就派遣人招呼百姓撤离,或者逃避山中,以躲兵乱。
如此,也就代表着匈奴骑兵南下沿路,几乎毫无阻挡,势如破竹!
当张杨率领汉军主力,抵达襄陵城外,与前军汇合后。三万余人,隔十里与周军营寨对峙。汾水以西的平阳,也迎来大汉朝廷的附庸军匈奴骑兵。
数万骑兵转瞬间就将平阳围了个水泄不通,城内候选领着本部数千将士,却也不慌不忙。一边安排民夫,沿城下百步,挖掘埑壕。一边安排城内壮妇、老弱,准备守城物资。各部曲兵卒,则是严阵以待,张弓架弩,掩护城外掘壕之人。
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又非庸碌蠢笨之辈,见周军仗着坚城,作足了准备,肯定不会拿手下的部族勇士的命去填城。
但匈奴人也不会闲下来,毕竟杀进富饶的河东,岂能空手而归。
很快,匈奴左贤王刘豹率领着万余铁骑,沿着拐道向西的汾水而去。而右贤王去卑,则是直奔临汾县城。
眨眼间,河东北部一带,悉数糜烂。
但汉军与匈奴骑兵,仅是河东面临的敌人之一。
蒲坂县城内,周瑜领着大军,先于民夫一步,在此扎营度夜。
呆在中帐之内,周瑜看着信骑刚刚送来的战报,心头不由暗自叹息。面色略带苦涩,也含着几分疑惑。
“公瑾兄,怎么了,又生了何事?”
庞德毫不在意的问了一句,这两天从安邑传来的战报,就没一件好事。不是县邑丢了,就是城池被围。可那又有什么,国朝主力未至,汉军兵力权且占优,严军将保存实力,放弃大部分不重要的县邑,很正常。
只要各路兵马齐聚,数万大军还败不了区区数万汉军?收复不了丢掉的县邑?
“魏国相卫觊,传信言第一军斥候,已经探得赵军动静。赵国大将颜良,亲率三万雄兵,自高都北上直取端氏。看来是想要趁着第一军主力远在襄陵与汉军对峙之时,奇袭安邑!”
周瑜也镇住心神,不慌不忙的说道。
颜良也不知道是有勇无谋还是怎地,既然想要奇袭,居然能够被第一军的斥候给发现。亦或者,颜良是故意给己军斥候看的,玩一手障眼法,掩护真正的奇兵出动。
但不论如何,安邑肯定已经作了防范,问题不大。
自己真正想不明白的是,这战局看的眼花缭乱,混沌不清啊!
三家势力,似乎都没有全力以赴,似乎也不想全力以赴,又或许都在隐蓄实力,发出致命一击!
乱!
第770章 千里楚地
正如周瑜所想,河东局势的混乱不明,让很多都百思不得其解。
晋汉既然要进攻河东,却只动用不过三万步卒以及匈奴骑兵,真正的精锐部队并州狼骑,还远在幽州地界。甚至,连晋阳附近的部队都没有任何动静。
赵国也想借机捞一把,却不单单调动了上党颜良的精锐主力,还有怀县由赵国公子袁谭率领的四五万大军。而且不止如此,邺城方面也在不断的聚集兵马、民夫,好像不甘心于捞一笔小钱。
而周国的举动,就更加让人感觉迷惑了。
时至今日,周国境内的军事力量,早已被各方势力摸得一清二楚。毕竟,周国有多少个军,各军的兵员编制又几乎等同,很容易就可以估算出大略的军队数量。
可现在,大周在河东出现的编制只有一直驻扎在河东的第一军,以及刚刚赶到河东的第六军和第八军。再算上魏国的千余人,总兵力也仍旧未到五万人。这些兵力,若是防守安邑,自是问题不大。但周军的架势,明显是要跟大汉和赵国做过一场。
周国其余的几个军,到现在仍然在凉州战场。唯一有可能隐藏的便是两个骑兵军,三万五千余骑,也足够对战场局势形成巨大的扭转。或许,周国骑兵即将抵达河东,不然周将哪来的自信。
身在都城洛阳南宫崇德殿内的楚王袁术,正在倾听着国相杨弘,国相长史刘晔、尚书令何夔、京兆尹韩胤、豫州刺史刘普、司徒陈纪、司空陈谌、太尉袁胤、大将军张勋等一众要臣的讨论。
比起人才,楚国的名士,不仅仅在数量上超过周国,在能力上更是不能相提并论。颍川陈氏三君,悉数在楚国出仕。此外,荀氏除却荀彧、荀谌、荀攸三人外,余者子弟亦多在楚国任太守、国相。
还有韩氏、刘氏、何氏等士林名望,多在楚国。
大周在人才方面,确实没办法跟盘踞两淮,占据颍川、陈郡的楚国较量。唯一胜上一筹的就是大将,和军队的战斗力了。
张勋也不差,统帅十余万大军列阵交锋,丝毫不乱。但顶不住其余人废物啊,除了桥蕤、孙策外,余者真拿不出来。
再加上楚国军纪颇是松散,甲胄弓弩倒是齐全,就是战斗力跟不上。
否则,也不至于连战连败了!
一群士族名宿讨论的自然是河东的局面,唯一的小辈刘晔,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当然,能够在楚国高层密会之中出现,自是其才能出众。
楚地数千里,唯刘子扬、陈长文,齐驱并驾!
如果周瑜、鲁肃并没有去往关中....
然而,没有如果。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让身旁的曹操羡慕的大流口水了~~
一群老家伙,哪一个不是混迹庙堂十余年,乃至数十载!
河东战局的诡异,自然难逃彼等法眼。
尤其是年岁已高的陈纪和陈谌兄弟二人,一言一和,几乎将河东局势快给剥了个精光。
那细致如麻的分析能力,直让坐在上面的袁术,下巴都掉了一地。实在没有想到,这高子明、王子师、袁庶子三个家伙,居然一个个布着大局,阴谋诡计接连不穷。
还好,孤还有陈公~
说来也妙,北上与周国争雄,抢占洛阳京畿地区。虽然大败一场,损兵折将不计其数,但好歹拿下洛阳了不是。随后的北取河内,又被显思这小辈给赶了回来。
唉,都是一群废物,连显思那小子都打不过!
好在,占据洛阳倒是出呼意料的让不少士族子弟,闻风而入瓮。
就连一直委婉拒绝自己征召的陈纪,也走出颍川陈氏的大门,带着一票颍川士族,来到了洛阳。
随后,有着颍川诸族的倾力加入,楚国的实力自是大有增长。尤其是地方郡县,本来混乱不堪的局面,顷刻间便的四海升平。军中,也由于诸族子弟充为军吏、校尉,军纪略有提升。最起码,没人敢随便劫掠乡里了。
就是这群人,谈话间让人有些难以摸清头脑。
良久,众人终于统一口径。
“大王,老臣以为,还是按兵不动为好!”
陈纪迈着垂老的身躯,上前两步,向袁术拱礼禀道。
袁术皱了下眉头,不是,谈论了这么半天,就得了个按兵不动?先前咱大楚,可没少在高子明、袁庶子手里吃亏,现在可是趁机讨回血本的良机啊!
“陈公~良机难觅啊!公等方才不是尚且言道,此乃周国与赵国鹬蚌相争,吾等可坐收渔利吗?”
心中不解的袁术,立马就问向陈纪,顺便还向心腹杨弘使了个眼色。
作为国相,杨弘当然不会跟陈纪一伙。
毕竟,原本身为国相的自己,理应掌握楚国政权。可谁想到大王突然搞了一手三公,让自己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王上还没称帝,楚国多数旧制,都效行大汉。如此,自己一个国相仅是与郡守同阶。
若不是楚国强大,自己又是大王心腹,哪能跟陈氏兄弟唱对堂。
所以,紧紧依偎在大王身边,是保证自己地位的唯一途径。
“大王所言甚是,周国、大汉、赵国,三家争于河东。无论如何,必有一死二伤。整个北方,只有吾大楚抽身事外,实力积蓄日盛,当趁机谋利也!”
陈纪眯着眼睛,瞥了一眼杨弘,不急不缓的说道:“那国相认为,如何牟利?”
“出兵....”
杨弘话刚说一半~
“哼,河内纵是夺回,又能在河东、上党、魏郡之间,存之几日?河东大战未起,谁胜谁负犹未可知。然而不论如何,河内都是左右受敌之局!”
陈纪冷哼一声,冲着杨弘就是一顿训斥,丝毫不给这小辈留丁点颜面。
无能之辈,骤居高位,尸位素餐。
杨弘顿时面色一顿涨红,有些不服气,可又无法反驳。
没得办法,河内本来就不该打。当初自己已经劝过王上了,但挡不住军中那么多将校齐齐发声。趁着赵汉大战,倒是取了不少县邑。可赵国回过头来,一鼓作气,打回来了泰半。若非野王临近洛阳,为了避免两国爆发大战,赵军会停在怀县?
河内那那地方,楚国暂时没能力彻底消化。
南北疆域拉的太广了,顶到大河南岸,已经是极限了。再往北去,不论是曹操还是高诚,随时都能将大楚拦腰截断。
但,就这样认输?
“河内之利害,弘焉能不知。然而,吾大楚之侧目,又岂在这一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