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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慕寒千雪     天下末年txt下载     天下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10章 犍为之战(19)

    武阳城外,一批批蜀兵蜂涌而上,围绕在云梯之下,攀附城墙。

    周围十余架吕公车,正搭在城头上,踏板之间,蜀兵刀手正奋力想要突破堵在身前的义军。左右巢车上,弓弩手亦是接连发矢,以为掩护。

    城门旁边,已经有两架冲车,在行进途中被烧毁。还有一辆正在城门前燃烧,上方金汁、火箭,不断落下。附近蜀兵,哀嚎不断,仓惶逃离城门。

    远处,也有三架吕公车,正在城前熊熊燃烧,如同火炬一般。数不清的蜀兵,绕过这些危险的地带,前赴后继的抵近城墙下,支援奋战的袍泽。

    后方大军军阵之中。

    赵韪正目不转睛的观察战局形势,面色并不好看。

    攻城的难度,显然超乎了自己的意料。没想到一群叛军,居然有如此坚守的决心。

    “传令下去,让吴懿率五千东州兵协助攻打东门!”

    “诺!”

    军令一下,吴懿也没有迟疑,立即带着五千余人,迅速转向东城方向。而赵韪本阵之中,又出三千余东州兵,压向武阳北门。

    一队队蜀兵填入这个未知的深坑之中,战场之上每一刻,都会倒下众多将士。

    不仅仅是蜀兵,义军的伤亡也很大。

    敌军主攻北城和西城,一万五千余将士,已经轮换了一个遍了。近万壮勇,也拿起刀兵,协助守城。

    北门门楼中,贾龙也在望着赵韪的大军,蜀兵攻城力度很大,己军防守压力也比起昨日敌军试探性进攻要来的重。

    唉~城内弓弩,还是太少了。

    若能够再多些,绝对不可能让敌军弓弩手如此嚣张的在城下发矢。眼下,却只能拿有限的弓弩手,去压制城前巢车上的蜀兵,帮助城上将士阻拦吕公车中源源不断涌出的敌军。

    伤亡很大,但也得撑住。

    如今,东面僰道战场上,严斌等人拦住了蛮兵和南中兵的攻势。杨洪亦是击溃越嶲夷高定,杀入蜀中腹地,牵扯蜀兵注意。

    只要武阳坚守下去,不出月余,局势必有明朗,大家也就博出了一线生机。

    至于日后,日后再说吧~

    武阳城外战火连天,而西门外驻扎在此的王咸大营,也与蜀兵展开激战。

    一万精锐东州兵,一万赵韪本部兵马,由大将高沛统帅,携民夫两万余人,强攻王咸军营。

    营内万余义兵,仗着近两丈高的营墙,抵挡着蜀兵进攻。

    蜀兵主攻的方向仍旧是北营墙,由五千东州兵为主力。东西两侧一由万余民夫进攻,一由五千蜀兵进攻,后方军阵也在时不时抽调精锐,补充攻营兵力。

    王咸城内兵力不少,一味坚守的话,防守起来压力并不大。可聚集在东北角落的蜀兵一万主力兵马,却是让义兵无法全力守城。

    因为要时刻准备一支精锐兵马,来应对蜀兵突然进攻武阳东门。

    武阳城的情况,王咸并不是非常清楚。可武阳东门,时刻都与营内保持着联络。一支支部曲被抽调至北城和西城,代表着贾龙那边的压力很大。

    直到东门仅余千余守军后,再无调动。城外虽有万余人马,可也不可能不在东门留下些兵力,免得蜀兵突然袭城。

    一时间,武阳城成为了巴蜀之战中关键所在。

    作为次要战场的僰道,面对的敌军兵力,比之武阳外的敌军还要多上不少。连守军的兵力,也一样比武阳少上不止一倍。

    多亏了僰道城扼守险要,武阳那边又支援了五千多人,否则仅凭严斌手中两千残兵败将,能不能守住都是问题。

    沙摩柯和雍慎在这段时间内并不是没有全无动作,时不时也会发兵强攻城池,以图打破僰道,威逼南安。

    但城内得到了武阳支援的五千兵马后,短时间内确实难以拿下。

    反正,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不需要那么卖力了。刘璋能不能剿灭这些叛贼,不关他们任何事。

    除此之外,便是身处巴郡的第四军第二师了。姚琼带着手下几千将士,一直停留在巴郡北部。

    一来是为了帮助汉中兵马,镇压板楯蛮。板楯蛮的叛乱,对于其整个族群来说,影响都是非常大的。

    朴胡、李虎等人的部族自是不用对说,他们既然能够至始至终的跟随大周的脚步,其部民也没有太多反抗的心思。唯独杜濩、袁约的部族,连累的人数可不少。

    大规模发兵镇压,反倒会引起整个板楯蛮的反感。于是,发布告令,叙以实情,由周兵坐镇宕渠,监督汉中兵行事,就成了关键所在。

    说到底,大家都是属于周国的附庸,没有周兵在场,汉中兵肆意行事,无人可阻。可有了周兵、周将坐镇,汉中兵马想要做任何事,都得知会一声。

    短短十来日功夫,不说彻底压服整个板楯蛮族,但也将大多数异声,给埋没在兵威之下。

    随后传来的益州内部消息,让杜畿冷却下来的心,再度升起一丝滚热。

    贾龙、任岐等人还在坚持,尚未放弃,自己手中兵马不少,大有施展之处。

    于是乎,姚琼带着手下一师精锐,再度出了巴郡北部山区,来到垫江一带,以响应贾龙等各部义兵。

    垫江城的守将仍旧是邓贤,手下兵马却是增加不少。斥候报回的消息,并不怎么让人乐观。

    巴郡的周兵和汉中兵,还是挑了这关键时期,再度杀来。至于其意所为,尤未知之。同时,西面犍为、蜀郡发来的信报,一样让人倍感头疼。

    邓贤确实没有想到,有着优势兵力的蜀兵,还有这么五溪蛮、南中兵相助,竟然无法迅速的剿灭叛贼。

    邓贤还不知道杨洪义兵,已经在攻打成都城,否则又做何想,无人可知。

    巴郡太守赵筰,同样愁眉苦脸。实在不知道成都究竟是如何处理的,区区叛军有那么难打?

    不应该啊,依张子乔之谋略,声势忷忷的周兵都无奈退去,更何况贾龙等人。不说手到擒来,可也不至于月余时间,毫无战果吧。

    未及夜色落下,赵筰便派信骑,去传垫江守将邓贤回江州议事。

    州郡内,叛军未剿,巴郡的周兵、汉中兵却又复岀,耽搁下去,必成大患。

第711章 犍为之战(20)

    明武元年六月末。

    陇西方面,徐荣率各路兵马,业已击败宋建麾下的羌军的主力。

    一场阵战,大获全胜,斩首近五千级。三日强攻故安城,亦破之。

    两路奇兵,张济绕了一圈,占据漳县,截断了宋建南下的道路。

    不足四万兵力的羌军,在宋建的带领下,避开南面的张济所部,进入群山之中。随后,却是被程银率领的一师精骑给拦个正着。

    四五千骑,纵马驰骋,毫无戒备的羌兵被杀的屁滚尿流。之后,徐荣领着万余精兵悍将,也从后追杀而来,一番追剿,使得宋建损兵折将不知几何。

    但地形的存在,仍旧是人力无法改变的事实。

    除去程银领着数千精骑,来回折道,始终在粘着羌兵。其余各部兵马,全都被其给甩掉,让徐荣恼火不已。

    复杂的山势地形,让周兵转的头昏脑晕。即便是长久呆在凉州的第四军将士,对周围数百里的地形也毫无了解。

    毕竟,这里原本就为羌贼所据,普通汉人百姓,没谁会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住钻。连商贾都没有几个往来,所以徐荣连个熟悉地形的向导都找不到。

    六月二十九日,徐荣领着追杀数百里的将士们,为一处断崖所阻。

    “怎么回事?不是说羌兵往这边跑了吗?程银呢?”

    徐荣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山崖,顿感头大,这是谁带的路!

    周围几员大将,也都是愁眉苦脸。这不是第一次,昨日还碰见一处蔽谷,追进去后才发现连个出口都没有。

    真要责怪带路的人,也不太合适,起码人家确实没带错方向。虽然在羌兵屁股后面几十里外吃灰,但属实已是难得。

    “将军,羌贼确实在咱们前面,想来应该是另寻密道,绕了过去。程将军~现在斥候也不知晓程将军的位置。”

    “嗨,罢了,传令退兵。派遣信骑,探寻程银所部,告之其且退回。”

    “诺!”

    事情的发展,比徐荣想象中的要难上不少。所有的计划都一如意料中完美进行,甚至还有更甚。结果却没考虑到这河首一带的地形如此复杂,导致现在大军追杀羌兵之时,困难重重。

    目前这状况,想要将逃走的宋建以及那仍余半数的羌贼赶尽杀绝,已是不可能了。近百里的山路,熟悉当地情况的羌兵,想要甩掉周军不要太简单。

    而在断崖之西不足十里的一处山谷中,宋建领着五千多残兵败卒,正窝在期间,躲避周兵的视线。

    山顶上的心腹,望到周兵旌旗徐徐远去,立马便回报宋建。

    不管是周兵知难而退,还是其等欲另寻道路,都让宋建大松了一口气。

    这一连番的败退,着实将心中的自大给削了个精光。没想到,周军颓势之下,战力如此之强。以三万步卒,一万骑兵,对阵自己的三万铁骑,两万步卒,居然轻易得胜。

    尤其是那周骑,战力端的强悍,自己帐下三万精骑,居然被砍瓜切菜一般,给打的四散而逃。不然,哪会一战大败,导致步卒损失惨重,连故安城都守不了两日。

    现在好不容易骗开了周国精骑,又甩掉周军主力步骑,真心不容易啊。

    唉,早知如此,就不该听张松那厮的话。什么周国数年来颓势不断,犯了天妒,致使出兵即不利,挥师亦不胜。

    都他娘的在糊弄人!

    还有鲜卑精骑,人呢!

    自己都败了,也没见步度根的兵马杀到。一个多月的功夫,就算是猪,也能从武威跑到狄道了吧。

    被狠狠撸了一阵的宋建,此时压根就没有雪耻的心思,还是老老实实在河首地区当自己的山大王好。

    只是,宋建并不知晓此次大周对平定河首的决心。

    第一步战略的失败,对于日后平定河首会造成很大的阻碍。但是,国朝数百万人,上下一心,不可能说连个小小的宋建都平不了。

    长安城内,高诚与诸卿还没有得到陇西的详细战况。不过,有着徐荣率领的大军,击败宋建不是问题。

    然而,现在群臣担心的问题,却不是陇西的战事,而是来自于两件非人力可逆的大事。

    明武元年,六月末。

    扶风雪雹,华山山崩。

    几乎是一瞬间,谣言四起于长安,并逐渐扩散出去。

    高诚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六月雪雹!

    后世所学的科学知识,让自己晓得六月雪雹不过是一种罕见的自然现象,出现也并非偶然。可全天下的百姓不信啊,即便是深受国恩的关中百姓,也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六月飞雪,曾经出现过一次。

    源自于战国时期邹衍,时邹衍事燕惠王,尽忠。左右僭之,王系之。衍仰天而哭,五月为之下霜。

    然后,一如大家所想。六月飞雪一落,燕惠王顿知邹衍之冤,释其以敬天意。

    但现在不一样,自己哪知道下面是谁受冤枉了,感动天地,来了一手六月飞雪啊。

    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接着又赶上华山山崩!

    嗨~

    无力!

    关中名山不多,西岳华山为首,骊山为佐。

    别的不说,仅是史书记载中的轩辕会群仙之所,唐尧舜数巡西岳,汉武修集灵宫以祀诸神。

    这些只言片语,便已经将西岳华山,与东岳泰山相提并论。

    泰山之名盛,胜在封禅。

    当年若非山东鲁儒,方术之士,以仙山蛊惑始皇,得以封禅泰山。泰山今日,可就未必能压华山一头。

    下了这么多天的雨,华山哪处的土石突然松了,山体滑落一断,这谁能管的住嘛!

    只可惜,在这个愚昧的时代,管不住华山这等名山山崩,就是罪过。

    他们可不知道六月雪雹和华山山崩,只是一种罕见的自然现象。他们只会认为这是苍天的惩罚,在告诫某些人。

    至于某些人是谁,那就得看利益的分配了。

    眼下,如何处理这两件棘手之事,成为周国关键。因为,其必然导致国朝动荡。

    “大王,臣为相数载,毫无寸功。反使国朝一度萎靡不振,四境多灾,兵事不顺。今有苍天示警,臣才德不足,难应诸事。还请大王另择贤明,统筹百官,济以国事,复振国威!”

    心知逃不过去这一劫的阎象,主动的站了出来,向高诚请辞。

    高诚盯着阎象,又看看其余几位心腹大臣,内心犹豫不决。

    换相,无疑是对自己影响最小的一种的抉择。

    可对于大周的影响却非常巨大!

第712章 犍为之战(21)

    “不妥,吾国朝立之不过六载,便换二相,可谓是三岁一更。且不论百姓如何作想,仅是诸寺官吏,即已无所适从。更何况,阎相领政,稳重如山,休养生息,朝野俱乐。若非天时不济,灾变良多,吾朝定胜天下群雄。”

    一向与阎象交好的郭嘉,立即挺身而出,为阎象说话。

    高诚意欲不定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可否认,阎象不负其载史之名,更不负史书中大成百官之首的名头。其非赫赫之辈,亦非庸庸之徒。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却非常适合此时休养阶段的大周。

    最关键的是,换下阎象,高诚实在不知该以何人为继。

    一应重臣之中,钟繇已去相,不可能复为国相。而且尚书台,乃日后重中之重,非元常不可。

    阎忠,名气不小,可才能不足。若为一州郡之首尚可,统筹一国,非其所项。

    贾诩、郭嘉,皆持之要职,谋略出众,理政却是乏术,亦不能。

    再细数九卿,杨衡、夏育、宋斌等非为相之选,杜翕、韦端,也不适合任此之要。

    余者佼佼之辈,如杜畿、卫觊、张既、庞柔、射坚、韦康等人,皆由相一国之才。可惜,资历不足,难以服众。

    再小一辈的就更别提了,而一众收纳的魏国群臣,裴曦、裴茂、杨众、周忠、左灵、种辑、梁绍、韩融、王隆等,皆有名望。但利益明显不符,立彼等为相,肯定有人会闹些幺蛾子。

    阎象去相,对于自己的所计划好的一切,可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本来想着让阎象撑起这数年,待到杜畿在伐蜀立下大功,调入朝堂熟悉两年,以其接手,展开大周第三位国相的序幕。

    现在杜畿威望、资历不济,换相的话势必对未来走势产生不可预估的变化。

    可若不换相,六月雪雹和华山山崩造成的不利影响,将全部集中在自己这位君王身上。对自己的威望以及大周的国威,都是极其严重的打击。

    高诚可不相信,那些奸滑的枭雄们,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目光转向段煨,作为朝中砥柱,代表军方势力的中尉,其意见不可忽略。

    “大王,阎相忠耿体国,国之梁栋。若非如此,唯有效汉武故事,已解民忧!”

    “万万不可!”

    段煨话音一落,钟繇便出列喝道,随即向着高诚拱手一礼,言道:“臣等随王上征战十余载,方有今日国朝之盛。王上贤明,仁厚载德,待臣等更是一如国士。吾等身为臣子,值王上困惑,正当以国士报之,焉有怯意!”

    “大王,元常所言甚是。象本为袁氏一小吏,蒙大王不弃,幸得辅佐,安关中雍凉,造百姓安康。今纵是折象一身,亦不能使大王蒙羞。”

    阎象义无反顾的说道,这般事情,若是使大王下罪己诏,岂不是平白惹他人笑话。大周国朝,自诩人才济济,却无一人肯为王上分忧,传出去对国朝的打击反而更大。

    “此乃罕见之异象,为天所致,本非吾等人力可挽,更非诸公卿之过。纵是苍天所示,孤自承之!”

    高诚定下心神,眉目间毅色十足,这种事情绝对要杜止。否则,旦有异象,便使朝中大臣去职,国朝还如何运行。而且,也不能让某些人以此为借口,图谋私利。

    “国相府立即下达孤意,告之万民,不过天象,非君王公卿之过。务必使百姓安心,好生休养,万不可自生祸乱。另外,国相府也要布人传些言寓,将此事导向别人,袁绍、王允皆可。调查司也都给孤动起来,查控关中。旦有传播谣言者,悉数拘刑。有士族异动者,阖族监禁。”

    一句句话,宛若巨锤一般,狠狠的敲在众人心头。

    尚书令钟繇紧蹙着眉头,担忧言道:“大王,谣言如洪,堵不如疏。如此严控,唯怕事与愿违矣!”

    “哼,孤就不信,区区谣言,便能致使吾大周换相。若如此,日后怎么办?有一两谣言散布,吾大周就要换一次国相?那国朝,还怎么运行,更别提争霸天下了。”

    高诚心中郁气,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旁边郭嘉亦是冷面肃容,鼎力支持道:“大王英明!乱世之中,当用重典,以慑民心。这些年,国朝宽仁,让不少人都忘记吾等乃是自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了!”

    乱世用重典!

    一个久不听闻的词汇,使得钟繇心头一颤。

    嘶~是啊。

    现在还是群雄并起之际,自己居然也被关中的安定,大周的虚盛给迷惑了眼目,忘却了这仍是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居安忘威,莫过于此。

    钟繇微微颔首,沉默着退回列中。

    国相阎象,迟疑了片刻,还是强撑着言道:“大王厚恩,臣万死难报。然臣恳请大王,以国朝为重,三思而行!”

    “阎相无需多言,君之领政,历历在目,深印人心。君之良才,非举世冠首,却最适吾国朝。君若退去,孤何觅贤良代君?一国无相,必有震动,大军征伐在外,国之重事,吾等需安平内里,非君不可!”

    闻言,阎象老目不由浑浊。

    自中平四年,至今明武元年,十载之久。自己可谓是亲眼目睹了大王一步步的崛起,平黄巾,定西凉,举义事,安关中,立周国,并董魏,称孤道寡。

    自己也从中年,逐渐步入老年,再有三年,亦入知命。从一袁氏属吏,十年间,骤居一国之相,封万户侯。

    得伯乐如此,何其幸哉!

    “君恩似海,臣唯效死!”

    阎象俯身大礼,直向高诚,哽咽出言。

    高诚注视片刻,亦抚礼虚向。

    君臣相知。

    众人看着这一幕,同样也是心中感慨万分,不由齐身致礼。

    密议一散,中央官署全部动了起来。

    国相府、尚书台、御史台、九寺、京兆府衙,所有掾属、官吏、衙役,悉数出动。告示百姓,些许异象,不过尔尔。戒之宵小,莫要生乱。

    紧随而至的便是调查司的大规模行动,所有在编细作、探子以及外围人员,近万之众,呼啸而出。

    城内外所驻京兆守备军第一师、羽林骑、虎贲郎、宫廷禁卫、九门都尉、卫尉缇骑等,亦调动不休,如云而集。

    甚至,为了保证整个关中地区的安宁,不只是下令与驻扎在各地的第二骑兵军、第三军、第六军,连蓝田大营都收到消息,抽调新兵,入驻诸要。

    整个长安周围,瞬间紧张了起来,全面戒控!

第713章 犍为之战(22)

    烈日照照,烘气蒸人。

    正如同一场秋雨一场寒一般,连绵霖雨过后,气温骤然上升,比起雨前,还要酷烈三分。连道路旁的树叶,也不甘心的垂下,萎靡不振。

    诺大的长安城,伫立在当空之下。

    城门处,谈不上车水马龙,可也算的上络绎不绝。

    一辆辆马车载满货物,缓缓靠近城门停下,等待着前面车驾的通过。

    很快,岁数颇大的马夫看到前方车马一动,立即扬起马鞭,驱赶着身前的驮马,向前移动了几步。而后,闲来无事,便站起身来,端望前方。

    这一看,马夫便皱起了眉头。

    只见十几辆车驾前的城门,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堆的甲士,戈矛林立。周围似乎还围绕了不少的官府衙役,几名身着文袍的吏员,在旁边一边询问,一边记录。

    几日没来的马车,不晓得长安城发生了什么事。

    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城门口远没有那么多的士兵,也没有官府衙役和文吏。现在突然增加了不少,铁定是发生了一些大事。

    想到这,老丈便跳下马车,来到前面一辆朴素的车驾前。

    一名四十多岁的马车,正站在驮马前,抚着马鬓。还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把精豆,递到马嘴前。

    虽是驮马,可这马比起别的更加神俊,浑身精肉勒现,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马。

    “老弟这马,不是凡马吧!”

    老丈走近身前,突然问了一句。

    正在喂马的马夫,眉头拧了一下,随即展开,言道:“确非凡马,打仗的时候,腹部中矢,就退了下来。”

    打仗?战马?

    马夫的回答,让老丈不由一惊。

    再怎么受伤的战马,那也是军马,哪里是普通人能够得到的。更何况,这马还只是伤了腹部,观其马蹄,并无损碍。这般战马伤好之后,不说继续上阵,但也不会流落到民间。

    想到这里,老丈不由看了一眼车厢,煞是朴素。心中一动,拱手作礼,转而问道:“老弟可知这前面生了何事,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将士。前几日,老朽来时,还未此严格呢!”

    “嗯?”

    马夫迟疑了一下,谨慎的扫视眼前的老者,疑惑问道:“老丈不知近些时日,生了何事?”

    “这,不知!”

    老丈嘴角一苦,到底是怎么了嘛!自己住在骊山脚下,倚山狩猎过活。今日,将所攒的数十张皮毛,一口气拉到长安,为的就是换些钱货。委实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马夫顿下,回头看向车厢,似乎在请示里面的主君。

    “无妨,国朝虽然严禁传谣,可也未至塞万民之口的地步。”

    车厢里,一声清亮之声幽幽传出。随即,车帘掀起,俊秀儒雅的面庞,出现在老丈眼中。顺势一瞥,其内还有家眷,那夫人只是晃过一下,便使然如遇天仙。

    “公子!”

    见主君掀开车帘,马车当下执礼。

    老丈也从那份遐思中回过神来,心底不由暗自责骂两声,匆匆行礼:“老朽拜见公子,不知贵公子在此,多有打扰!”

    其人从车厢中出来,见礼过后的老丈才发现这男子,真不愧是贵人之相。尤其是那八尺身长,俊秀佳容,观之如沐春风。

    周瑜微笑着摆了下手,言道:“老丈不必如此,小子先前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哪里话,哪里话。”

    老丈当然不敢托大,急忙挥手,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间也失了分寸。

    “小子观老丈这车马不小,装载甚重,不知入城所为何事?”

    周瑜挑个由头,询问起老丈。

    老丈面色一喜,兴起说道:“后面车马所载,皆是老朽入山狩猎所获,皮毛完整不说,腌制的甚好呢。正打算入城一遭,看看能否卖个好价钱,再买些杂物。”

    “噢,不想老丈虽老,犹是当世廉颇,入山猎物,精练至斯。”

    周瑜一番赞扬的话,可算是把老丈给听的有些稀里糊涂,可也晓得人家说的是好话,于是回道:“唉,只是没想到正赶上这多事之时。城门口,兵马甚多,怕是出了大事吧?”

    “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前些时日,雨水多降,华山山石流下。不知怎么传的,到了长安,就成了王上、相卿劳民伤财,不行德化,苍天示意。”

    说起这事,周瑜眉头也是狠狠皱起,颇是不满那些四下传言之人。

    老丈听后,却是火气骤升,喝道:“怎的还有这般人,大王仁厚明君,咱关中百姓,全仗大王恩泽活命,谁不是感恩戴德,日夜祁佑。”

    “唉,话说如此,可总有些宵小之徒,使君子难为。”

    “公子不必忧虑,大王贵人富相,必能长命万岁呢!”

    老丈还不知晓事情的严重,口中或许是希望,也或许只是说说。但周瑜清楚的很,否则自己也不至于匆忙间被调回长安。

    不只是自己,依昭姬亲自传来的姑丈密语,被调回长安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射坚、卫觊、张既等人,意欲如何,尚且不知。

    又与那老丈闲聊了两句后,周瑜终于等到前面车马过去。

    两名军士上前,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般无礼,拱手示意后,仍旧挡在周瑜车驾之前。

    下了车驾的周瑜,也不在意。阔步来到文吏面前,微笑相对。

    “原来是周公子,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文吏拱手见礼,说完便带着两名文吏,来到车驾前。知道内里是周瑜家眷,自然不会擅入。可仍旧仔细检查了一番车驾,见无异样,那文吏才再度回到周瑜身前。

    “公子,职责所在,怠慢了!”

    “无妨,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周瑜笑意微微,点头应声,稍后引车马而过。

    身后老丈的待遇,可要差上许多了。

    不仅仅是文吏上阵,堵在前面的几名士兵也围了上去,将车驾内的皮毛悉数翻了一个遍。末了,还搜走了老丈随身携带的猎刀。

    “老丈,多有怠慢,请见谅。猎刀,在下先收着,待老丈出城,必完璧归赵。”

    “哼,究竟是怎么了嘛,以前入城也没那么多事啊!”

    老丈脾气不知怎么就给燥了起来,冲着文吏埋怨了一句,无可奈何的进了城。

    再往后,延绵不断的车队,悉数停在官道上,安静的等待着。

    时不时,还会有一队精骑,巡视而过。

    直看的商贾、马夫甚至士族家眷们,心疑顿生。

第714章 犍为之战(23)

    成都城外。

    三千余蜀兵,携着月色,杀入叛军大营。

    一如猛虎出笼,大杀四方。

    那所谓的叛军大营,已经化为火海一片,硝烟冲天。

    数不尽的乱民,在混乱的大营中,四处奔逃,亦或是寻妻觅儿。只可惜,十余万人混在一起,掺着夜色,只是徒做无用之功。

    连日攻打成都坚城,损失不大,士气却是低迷的不行。再加上杨洪早已率精兵逃脱,整个大军无人指挥调度,被三千蜀兵搅成了一锅粥。

    不只如此,城内守军亦是趁势出城,掩杀叛贼,夺取首级军功。

    短短两个时辰不到,战火就远离了成都城,只留下仍在燃烧的大营。

    而四五千蜀兵,忙着追杀足有七八万之数的乱民,不论老弱男女,悉数悬首腰间。毕竟,这每一颗脑袋,就是千钱。

    仓皇数十里,伏尸遍地,血流成河。

    夜色一散,晾在晨阳之下的便是这一幕。

    一名名蜀兵,将一名名叛军的脑袋砍下,抓起束发,面带欣笑。更有无数俘虏,被一队队士卒押到河沟前,成批次的斩首坑杀。

    临阵督导兵马的吴兰,没有去阻止这一幕,也不会去阻止。

    乱世人命如草芥!

    不只是蜀兵,天底下哪方势力没干过屠杀俘虏的事。

    周王一向自诩仁义信重,可不也有葭萌关外的京观,丰镐之地的万人坑。河北袁绍,其下兖州牧曹操,前些阵子似乎屠了徐州不少城池。

    楚王袁术,当年也是在庐江、九江二郡大肆屠杀异己。荆州牧刘表,坑杀荆南宗族也不下数万人。扬州牧刘繇,素重儒道,一样该杀还是杀。

    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没资格说谁。

    这只是战乱时期的常态,而非偶然!

    更何况,乱贼亦是罪有应得。前些时日叛乱之际,沿途坏了多少庄落,杀了多少良善百姓,又毁了多少室邑……

    数不胜数!

    吴兰尚不以为意,成都城内的一众士族,就更加不会在意了。即便是蜀中名士任安,亦只是叹了一声杀人者人恒杀之罢了。

    唯独刘焉,确实心怀忧伤,为死于这场叛乱的百姓,而感到一丝惋惜。可也,仅仅如此。

    惨遭大败的杨洪,没有丝毫的沮丧,亦或者这场大败与自己毫无干系,死的那么多人也并非自己的责任。

    各部的乱民想要自己领导兵马,行啊,给你们就是了。

    现在败了,那就怪不得谁了。

    早在两日前,杨洪就已经带着本部两千余人,离开了成都。

    而今,正与玉垒山义军头领邓芝,伫立在土丘上,观望着激烈厮杀的两军。

    就在成都蜀兵专心于城外的叛军大营时,杨洪与邓芝二人便将目光,放到了无意间捕捉到踪迹的雷铜所部。

    地形算不上非常适合伏击,雷铜也并非庸碌之辈,导致现在的战局,颇有些难解难分。

    丘陵地带上,雷铜将旗,伫立在杨洪的正对面,熊虎相望。

    四周数之不尽的义兵将士,正潮涌一般,围攻着这区区四五百人的雷铜中军。而南北两侧,邓芝手下三百锐士,仗着一处山丘,死死的卡住雷铜后军的冲击。杨洪手下五百余人,则是从围攻雷铜所在的包围圈中分出,于谷道中阻挡蜀兵前军的回援。

    不足五千人马,在方圆五里之间,酣战厮杀。

    义兵想要率先击溃雷铜中军,而后再解决蜀兵前后两部。中军受到进攻,蜀兵当然不可能无视,于是两军回援,希冀打破叛军围堵,与中军汇合一处,再整兵列阵,与贼寇争锋。

    杨洪心下也不着急,盯着战局,注视着奋死抵抗的雷铜。

    旁边的邓芝,可就没杨洪那般镇定。战局委实焦灼,难分胜负。现在就看是自己等人先杀了雷铜,还是蜀兵率先击败阻兵,与中军里应外合。

    “季休兄,久持下去,恐怕难以取胜啊!”

    “伯苗休慌,才刚刚开始而已。”

    杨洪一句话,让邓芝呛了个不轻,颇是疑惑的问道:“季休兄,成都城外的十万大军,估计已经惨败。吾等可没有援兵,相反成都的兵马,随时都会杀过来!”

    “些许乱民,本就是为了拖延成都兵马。他们的作用已经达到了,败了也就败了,无关大局。”

    “季休兄,莫非有些事情,并未告于芝?”

    邓芝眯起眼睛,注视着杨洪。

    “那是自然,在成都城外呆了这么多天,杨某戒备森严,使得蜀兵无计可趁。现在转而放弃,自是要将雷铜彻底消灭,否则也未免太亏了。”

    杨洪怡然道来,彷佛自己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来了!”

    突然,杨洪精神一阵,望着远方荡起的烟尘,嘴角一扬。

    邓芝也转目望去,只见远方约莫数里开外,正有一支兵马杀来,呼啸席卷而至。

    两人能够发现,身在群攻之下的雷铜,自然也是看到了背后的一幕。

    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心中毫无怨言是假,可此时说再多也已无用。

    敌军援兵已至,必然是湔堋一带被叛军打开缺口,玉垒山叛贼杀了出来。现在自己一败,整个湔堋也就群龙无首,叛军若是再杀回玉垒山,只怕未必能拦得住。骤时,整个蜀中富庶之地,都将成为叛军往来无阻之地。

    可恨啊!

    “将军,叛贼援兵已至,速速突围吧!”

    身旁亲卫统领凝重的望着雷铜,唤了一声。

    雷铜没有回应,转首环视四周战局。前后两军,还在奋战向前,一步步的朝着中军挪动。身旁的将士,也倒了二三百人,余者搏命阻挡叛军的攻杀。

    “唉,尔等各自逃命吧。”

    良久,雷铜神色间带着落寞,低沉道出一句。

    亲卫统领不说话,也没有动身。

    主将身死,亲卫皆杀。

    自古不变的道理!

    作为亲卫,保不了主将周全,要之何用,不若一死。

    “弟兄们,杀贼!”

    亲卫统领咬着牙,愤恨大吼一声,抬起环首刀,便挤上前去。身后几十名亲兵,亦拨开疑虑,加入到前方的战斗之中。

    雷铜眉头微皱,暗叹一声。

    两千将士,为己博命。为将如此,足慰生平。

第715章 犍为之战(24)

    “杀!”

    身后突如其来的兵马,涌了上来,加入战局。

    一时间,横扫残云。

    呆在山坡上杨洪,目瞪口呆的在亲卫护持下,仓皇远逃。邓芝也是领着身旁几十名将士,分道扬镳,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至于处于厮杀中的各部义兵,转瞬击溃。

    本以为是自家的援兵,结果援兵方方靠近,便发现不对。义兵哪里有蜀兵这般好的装备,戈矛刀剑,强攻劲弩,甲胄具身。

    原来是蜀兵援兵!

    蜀军援兵加入战场后,义兵顷刻间便崩溃了。所有人都不再想着斩杀敌军大将,建功立业,而是想着如何活下命来。

    再一回头,山坡上的自家将旗,也消失不见,全军悉数逃散。

    夜色未落,追杀逃贼的蜀兵纷纷归来,各自腰间悬首,手挽血颅,回到临时扎下的大营。处于战场中央的营地两侧,堆满了一具具尸体,覆以二三里。

    数百名蜀兵,正扛着一捆捆的干柴,丢到尸体之上,撒上助燃之物。

    天气愈来愈热,蜀中富庶之地,旦有疫情,波及甚广,由不得蜀兵不注意。

    吃用过后,仍有三千二百多人的蜀兵突然拔营,向北杀去。

    只留下数十人,负责焚烧战场尸体。

    火光冲天,肉香弥漫。

    行军途中,雷铜与救援自己的将军黄权,聊了很多。

    前些时日,蜀中叛贼便起的消息,传到其部后。黄权便领了两千人马回援成都,直至昨日。正遇到了同样赶往此地的一部叛军。轻易击溃彼等后,仓促赶来,救下自己。

    只能说自己运气真好.....

    牧府重官辜负了自己,也辜负了浴血奋战的将士。可远在千里之外的黄权,却是成了他们的救命之恩。

    亏得先前自己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黄权,是庞羲的心腹,心向东州士族,才使得大王调遣不动城内的三千东州兵。可现在观来,出身益州巴郡的黄权,至始至终都是忠于刘使君,而非庞羲。

    “公衡兄,杨洪、邓芝之流,已然悉数尽溃。只消责一偏将,领一部人马,足以将其等缉拿。吾等大军无须再辗转北上,还是早日南下平定贾龙等人,以绝后患。”

    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雷铜本就持重的心性,也愈加沉稳。

    蜀中叛贼,不过宵小之徒。而贾龙等人,才是大患。

    黄权回头看了一眼雷铜,言道:“雷兄,这杨洪、邓芝二人,假以诡计,使汝几陷死地。如今,彼等既败,取其首级便可得报心头之恨啊!”

    “铜非俗人,自知大局。若能以一死,而安吾益州上下,万死无憾。”

    雷铜凝神,肃重言道。

    黄权轻嗯一声,继续说道:“雷铜不必心急,贾龙困守犍为,死地尔。唯有杨洪、邓芝等寇,虽主力尽灭,可若纵之不理,必死灰复燃,扰乱县邑。有赵都尉数万大军在南,足以镇压逆贼。吾等万余兵马,只需尽力抚平后方即可。”

    闻言,雷铜皱了下眉头,也不再反驳,拱手应之:“公衡兄所言甚是,倒是铜有些孟浪了。”

    一夜行军,北上二十余里。

    逃窜中的杨洪和邓芝等人,倒是比蜀兵多跑了一倍的路。

    先初大败之下,为了活命,两人分道扬镳,各自逃生。跑着跑着,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如何。

    两人,重聚在了一起。

    见面的那一刻,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不过,两人谁也不提各自逃跑一事,而是互为安慰。

    逃命路上,为了活命,原本近百人的亲卫,也几乎损失殆尽。如今,寥寥一二十人,窝在一处谷坳中,相视叹慰。

    “季休兄,眼下已然大败,也是该告诉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邓芝一直都不知道杨洪的信心所在,现在好了,信心变成了绝望,援兵成了对面的援兵。这苍天,好像跟自己开了个玩笑,怎么就闲着没事触杨洪这个霉头了。

    杨洪嘴角一抽,嘴一张,又有些难言。

    长叹一声后,才说道:“伯苗不知,洪手下一校尉,早就去了玉垒山附近。只不过蜀兵把控甚严,又扼守要道,无奈之下折兵返还。洪得此消息,便请伯苗同攻雷铜,以图灭其所部,再北上攻打蜀兵,盘踞玉垒山,纵横蜀中!谁曾想....天不济我!”

    “唉,现在蜀军援兵先到,季休兄那支别部,只怕是也已经败了。眼下,兵马尽折,该当若何?”

    邓芝沮丧的叹了一声,向杨洪询问着意见。

    各地义军,被蜀兵剿的剿,围的围,可谓是局势堪忧。现在他们还能喘息,仗的便是贾龙等人,还在犍为坚持。一旦武阳被迫,蜀兵主力回师,大家只能望风而逃。

    所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吧,好歹也能为自己和君肃分担点压力嘛。

    杨洪顿了一下,想要冷静下来去思索,可脑海中一片混乱,心底压抑的火气也慢慢冲击着心神。摇了摇头,言道:“伯苗,洪历此败,心神大乱。一切,由伯苗做主吧!”

    邓芝眉目一怔,扫了一眼身旁,一二十号人都在一霎那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立感压力袭来。

    这士气,有些太低了啊!

    “好,那芝便全权做主了。”

    邓芝猛吸了一口气,冲着杨洪拱手一句,随后起身面向众人,喝道:“诸位,吾等得奉周王之命,效之死力,以应大军。只恨天时不济,致使周王王师稍退,余吾等孤军奋战。然,周王芝仁厚,强周之劲旅,远非蜀兵所能及,更非刘璋小儿所能挡也!”

    “吾等殊死博战,周王必然知晓。待明岁一至,大周必发重兵,以报败北之耻。吾等只需静候王师入成都,自可得富贵。周王仁义,必不负吾等!”

    “眼下,时事不济,吾等遭此败战。可蜀兵残暴,坑杀俘虏,奸掠百姓,无恶不作。尔等须知,败吾等者,乃东州兵也!”

    “东州兵?”

    “居然是那帮残暴之徒!”

    区区一二十人,可仍少不了碰头私语,议论纷纷。尤其是邓芝抬出东州兵的名头,可谓是顿时激其众愤。

    出身东州兵的邓芝,对此缘由,再清楚不过了。

    从刘焉入蜀之后,东州兵便始终不得益州民心。在加上东州士族与益州士族的博弈,暗地里烧杀劫掠的活,东州兵没少干。

    恶事做的多了,难免不会被传出去。

    于是乎,东州兵的名头就这样坏了。可实际上,军纪差劲,残暴不仁的东州兵,仅仅只是吴懿手下的两万人。一直驻守在葭萌关等北部诸关隘的黄权帐下,却没有那么多机会去坏自己的名头。

    可谁让他们都挂着一个名号呢!

    “诸位,吾等纵是落草为寇,也绝不向蜀兵所屈。更何况,周王不会忘记吾等。日后,是骤享富贵,还是沦为奴役,任君自择!”

第716章 犍为之战(25)

    随着黄权与雷铜二人回到湔堋,汇合留在此处的大军后,手中兵马一万两千余人。多了区区两千兵马,但蜀兵已经具备了进山围剿残余叛军的实力。

    原先万余人,在各处要道设卡后,余下的兵马不过两三千人。分兵四处搜索叛军踪迹,很可能会被各个击破。可若是聚兵一处,那些蟊贼又怎会交战!

    现在不同了,五千人足够分兵两三部,最不济也能继续压缩叛军的活动范围,为最终的合围剿灭制造机会。

    黄权也没有玩什么花的,老老实实的将手中兵力分成两部,自己与雷铜一南一北,开始向玉垒山中进发。

    经历惨败逃回玉垒山的张校尉,再次与何祇会兵一处。只是,手中的兵力,几乎少了一大半,只有千人左右。士气也是极为低落,毫无生气。

    躲在一张破布撑起的帐篷,张校尉与何祇两人正蹲在地上,愁眉苦脸的注视着舆图。外面丝雨绵绵,缺乏物资的义兵将士,只能躲在山石之下,亦或是巨木下,来躲避这让人心烦的潮雨。

    “老张,后面的斥候,已经发现了蜀兵的踪迹。有两千多人,吾等怕是只能继续避退了。”

    何祇心中的忧虑,远远超过了眼前的这位校尉。因为他们这些义兵,可不只只有青壮,还有近万的诸将士家眷呢。

    现在家眷远在数十里外的一处隐蔽山谷里,暂时还算是安全。他们这些兵马,也是在尽力的将蜀兵往西面引,远离家眷所在。只是,再这样继续下去,谷里粮食吃完,家眷们也无法在撑下去了。

    局势天崩地裂,该如何挽回,没有一点思路。

    张校尉不同,那些家眷可不包含他的家眷。自己的儿子在武阳城内,所以武阳绝对不能有失。

    别说是这些义兵了,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要为武阳争取一丝机会。

    “可有打探到杨将军和邓统领的消息?”

    张校尉拧着眉头,问向何祇。

    何祇摇摇头,言道:“没有,现在十余日下来,蜀兵都已经杀进山了。两位将军再怎么慢,也应该赶回来了,再不济也能派人传个消息啊。张校尉,汝说会不会是……”

    “不可能,杨将军与邓统领是伏击蜀兵,又不是被蜀兵包围。即便战败,也不可能说没有机会逃脱。”

    张校尉轻哼了一声,对何祇抱着这种心思有些不满。

    何祇也是心下生愧,颔首不语。

    两人静下片刻,最终还是要面对眼前的难题,怎么办?

    是在周围带着蜀兵绕圈子,还是继续往西面的深山老林里跑。

    带蜀兵绕圈子,危险性不低。部队的士气太低了,一旦被蜀兵抓到机会,必败无疑。此外就是义兵身后的家眷了,如果被蜀兵发现,手下兵马会不会哗变都不一定。毕竟,自己和何祇的脑袋虽然不值钱,可足以保其一家老小,不会被蜀兵给杀了。

    说到底,手中兵力太少,千余人就算是伏击都未必能击败那两千蜀兵。而继续向西逃窜,可就远离了蜀中腹地,根本达不到自己牵制蜀中精力的目的了。

    至于说游击战,虽然张校尉并没有这种战术概念,可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分兵多部,日夜骚扰,先将蜀兵的士气拉到与己军差不多的地步。而后,再另择机会,看看蜀兵是否会分兵,能否逐个击破。

    只是,也就想想罢了。

    现在的情况是,分了兵,那些家伙扭头跑了咋办?

    主力尽丧,陷入险地,要是有机会,肯定有人会选择逃跑,然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跑路。近些时日,自己手下心腹戒备森严,才没给这些人机会。

    “再往西走,就是羌氐的地界了。彼等非是善辈,先前助刘璋小儿逼退周国兵马。现在,一旦遭遇,只怕就是一场血战。”

    何祇说的很是委婉,张校尉也是点头附应。羌人就不说了,跟大周是血海深仇,否则也不会帮刘璋打仗了。

    氐人的话,只能说有些氐人部落,与大周属于敌对态度。他们这支残兵,若是遇到羌氐兵,下场不会比遇到蜀兵好到哪去。

    “蜀兵既然进了山,肯定不只是吾等身后的一支兵马。说不定,还有其余的蜀兵,已经在向吾等包围而来。留在这里,早晚都会被困住。还不如往西去,或能博得转机。”

    “真的行吗?再往西走,远离妻小,下面没多少人会继续追随吾等。”

    “哼,他们不想死,就只能继续走下去,真以为蜀兵是就是良善之辈了?”

    “可...”

    争执了两句,何祇哑口无言,或者也不想再继续这无用的争论。

    “君肃,汝年岁尚轻,听张某的没错。”

    张校尉岁数也不大,三十出头,但总归还是长于何祇。用兵上面,也比初出茅庐的何祇强的多了。

    何祇没有反驳,颔首点头,也不说话,似乎心事重重。

    见此,张校尉也没继续说下去。既然何祇没有反对,那就继续向西了。

    细雨微停,这支千余人的队伍,立刻就开始启程,朝着更深的山林中钻去。

    其身后一直缀着的蜀兵,也继续紧追不舍。左右斥候密布,监控十余里,谨防叛贼偷偷绕回。

    而杨洪和邓芝,领着二十来人,则是进了鹤鸣山中,算是真正的落草为寇了。

    不过,比起北面的张校尉他们,要好上不少。毕竟,身后还有一个汉嘉在手中。杨洪派人去了趟汉嘉,调回了驻留在此的三百余部下,又招募了县内几百号丁壮。

    忽然间,杨洪帐下又有了六七百人的兵力。比起先前的十万大军自是远远不如,可好歹也恢复了些许声势。

    一连在山里躲了十余日,终于等到了汉嘉的援兵,而后便与邓芝一起,拉开剿灭鹤鸣山群盗的征程。

    鹤鸣山群盗,说起来跟杨洪的渊源颇深。

    因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走投无路的人,有被杨洪带领的乱民逼入山中,也有成都大败后,逃进山里躲避蜀兵的败兵。

    林林总总数十股,各居其届,互不相连。

    时值局势困顿,杨洪当然不会放过这些盗匪。只要收编了这几十股大小匪盗,少说也能再拉起三五千人的部队呢。

第717章 犍为之战(26)

    武阳城。

    三丈高的夯土城墙,此刻也变了一副模样。战争硝烟的硝烟,为了披上一层乌黑血红交错的外衣。坑坑洼洼的墙面上,还残留着入内三分的弩矢。

    残缺不齐的女墙,低耸不振的旌旗,面色疲倦的将士,堆积如山的尸体....

    无不在诉说着武阳城外的残酷!

    战场之上,蜀兵仓皇退下,回到营中。

    今日,算是结束了,死了千余人。不多,可也绝对不少了。

    连日的攻城战,已经让蜀兵有些麻木了。赵韪手下的三万余蜀兵静茹,伤亡了四千余人。东州兵伤亡近八千,损失惨重。

    而承受最多痛苦的就是那些源源不断的民夫,原先的五万民夫,死了一万多人,还有七八千人躺在后方的伤兵营内。新赶来的四万余民夫,远在前沿大营,在夜间都能听到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几日下来,每天都有二三百具尸体,从伤兵营内抬出,随意的丢到早早挖好的大坑之内。裹上一块破布,掩上土石,算是结束了这煎熬的一生。

    也许,数年之后,这个大坑上面就会长满树木花草,没几个人会记得此处深埋了足足数千具尸体。

    大营周围,日夜都有精锐的士兵在巡视,严防的便是逃兵。

    连日攻城,损失惨重。

    没有几个民夫,还想要继续呆在这里。只有那些新来的,还以为攻城是当兵的事,跟他们无关,才会不明事情的一脚踏进鬼门关。

    对于军中士气的问题,赵韪也很无奈。

    自己不想手中实力受损,吴懿的东州兵在损失不轻后,也坚决不愿意在出兵攻城。那么,消耗城内守军兵力以及物资的要事,就只好交到民夫手中了。

    一边拿着民夫的命去填城,一边又打着叛军实力不弱,向成都继续索要辎重、钱帛。

    赵韪的打算,吴懿心中一清二楚。只可惜,自己无能为力啊。

    再说了,刘璋何德何能,使自己为其尽心尽力?

    也许当赵韪的实力强盛到某一步的时候,巴蜀士族内乱,东州士族才能再次在蜀中站稳脚跟。那么,有利可图,自己何必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至于益州百姓,会不会死伤惨重又关自己何事!

    武阳城外,蜀兵势颓。

    武阳城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蜀兵攻城不下,损失惨重。守军亦是损伤不小,一万五千人守城,还征发了近万民夫协助,现在只剩下一万人左右。若非蜀兵气竭,这城池能否继续坚守下去,尚且未知。

    而且城外的王咸所部,也是损失惨重。一万人的大营,伤亡过半。

    武阳阖城,生气为之一落。

    城中百姓不多,只有万余户,标准的上县。而整个犍为郡,高达七十万口,算的上是益州大郡。否则,先前任岐也不可能一口气拉出了两万余人的兵马,响应贾龙。

    可现在不一样了,失去了牛錍、资中、汉安、符节、江阳、南广等县后,武阳下属的口户,从七十余万,骤减到了不足二十万。

    这二十万人口,其中的丁壮,也只不过三万余。除去守备武阳、南安、僰道的各部兵马外,只有寥寥数千人,手持武装,护卫着数目众多的百姓。

    十几万百姓,悉数自鱼涪津渡过长江,进入峨眉山麓,于此安生耕种,以为后备。

    剩下的数万百姓,就集中在了南安与武阳之中。南安县城处于武阳之后,没有受到蜀兵叨扰,自是无忧。而顶在第一线的武阳城,却是承受了最大的压力。城内百姓压抑在心中的郁气,正随着战事的持久,伤亡的增加,一点点散发出来。

    伫立在门楼上,贾龙与任岐二人并肩端望城外。百余名蜀军民夫,正在收敛着留下的尸体。而城内,也有数百人,在补充着城上的物资。

    “任兄,过两日,汝还是南下去峨眉啊。峨眉濒临二江,山势险峻,扼守要地,足以为吾等退路。”

    贾龙深吐一口,沉重的与任岐说道。

    任岐面色不改,点了下头。守军的士气不高,又无外援。照赵韪这般攻城,早晚都是守不住。至于能坚守多少时日,就要看赵韪的决心有多强了。

    只要其狠下心来,派出手中始终未曾出战的精锐士兵,必然能破武阳城。

    “也不知道杨洪那小子如何了,蜀兵势众,便是赵韪不派兵回援,成都一带也有近两万兵马,不好打啊!”

    贾龙思绪不由飘到孤军在外的杨洪所部,感慨一声。

    “季休贤才,以区区数千兵马,完败越巂高定不说,还一口气夺回了蜀郡属国。如今,深入蜀中腹地,面临千军万马,只盼其无忧,得以安然返还。”

    杨洪的表现,可谓是惊艳到了任岐。万万没想到张续举荐的这位杨氏子弟,竟然如此亮眼。

    五千精锐确实不少,可那也仅仅是他们义兵中的精锐。对阵同等数量的蜀兵,都未必能打得过,甲具、训练都相差甚远。

    但即便如此,杨季休一战击溃越巂高定两万人马,复夺蜀郡属国。为武阳所作出的贡献,已经远远超过自己的预估。

    若非高定一战尽折主力,自己与贾兄可不敢让十几万民众,渡过大江去往峨眉。

    贾龙微微笑了一下,算是自我安慰了一句,说道:“杨季休天纵之才,必有眷顾!”

    “贾兄,僰道那边怎么样了。听说前些时日,严斌胜了一阵?”

    “不错,正所谓虎父无犬子。严颜为蜀中人士,于关中一众大将之中脱颖而出,为周国重将,其子亦不负其所望啊!昨日刚刚送来战报,大败五溪蛮兵,斩首数千级。自身损伤,不过寥寥。”

    任岐提到严斌,贾龙随之眉目一亮。与任岐不同,相比之下,自己更加要看好严斌。余者杨洪、王咸,怕是都要退上一步。

    “看来僰道那边,吾等是不用担心了。只要守住武阳,一切都有转机啊!”

    “不错。任兄不知,严斌之所胜,非其一人之功。”

    “噢?贾兄还请速速解惑!”

    “巴郡杜指挥使出兵了,周兵第四军的那一师精锐,再度屯兵垫江。而其一曲精兵,则是来到僰道,配合一直游离在外的甘宁所部,三军合力,才有大败五溪蛮兵一战。”

    “好!周兵既来,武阳坚守易也!”

    任岐神采飞扬,说完却又陷入疑惑,问向贾龙:“贾兄,周兵已至,吾等只需告之诸将士,便可鼓舞士气。缘何,方才还要任某去峨眉?”

    “任兄,赵韪并非愚蠢之辈。其现在抱着养寇自重的心思,可其一旦得知周兵再至,必然会发以雷霆之击。武阳城,仍有失守的可能。所以,峨眉至关重要。”

    “嗨~贾兄所言有理,是任某疏忽了。”

    经贾龙一解释,任岐转瞬便想通了其中关键,短叹一声。

    “峨眉,便是吾等最后的根基。任兄到了峨眉后,不仅要在山麓下垦荒田野,以供军民之用。还要于山中,多布狡窟,以备不测。”

    “贾兄放心,岐必不负君之厚望!”

    “拜托任兄了。”

第718章 犍为之战(27)

    酒过三巡,味回五脏。

    且不论益州之事如何,身在长安的高诚,却是摆脱前些时日扶风雪雹、华山山崩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并且,极为难得的畅饮一番。

    诺大的未央宫,还是一如往常,清幽寂静。

    椒房宫中,所有的宫女、宦臣,悉数远离主殿内王妃寝宫。

    便是一向胆大妄为,无所顾忌的世子殿下,此刻也闲来无事蹲在花苑前,拿着手中的枝条,抽打着一正盛开的鲜花。

    良久之后,王上身旁常侍才招呼一众宫女、宦臣入内服侍。

    看着一名名宫婢和宦臣相继而入,两名年岁轻轻的宫女,倒是近了王世子身前。

    “世子殿下,吾等可以入内拜见大王了!”

    其中一名宫婢,屈礼敬言。

    高龑回首瞥了一眼,又转过目光,轻哼了一声:“不必了,吾还是出宫去吧。在这深宫之内,实在无趣。”

    “殿下不可,昨日大王还责怪于您呢。若是再被大王知晓……”

    “怕什么,如此胆懦怕事,要尔等何用!”

    “……”

    两名宫婢嘴角一苦,却是无话可言。顺从世子殿下的意思,让世子殿下开心,受罚又算的了什么?

    况且,大王仁厚,世子殿下也是仁义心肠,所谓的处罚也并非过重。

    “汝二人快去吧,还按照以前的安排,本殿下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高龑便快步离去,都不给两名宫婢说话的机会。

    无奈~

    其中一名年岁看起来稍长一些宫婢,冲着旁边的妹妹言道:“竹儿,汝去通知张军候,命其定要保护好世子。规矩他都懂,出了什么事,大王不会饶了他。吾去报于大王,少不了又要挨顿责怪。”

    “阿姊放心,小妹定会安排妥当!”

    说完,两人分别去往他处。

    ……

    椒房殿,室曰幽,阁曰静。

    正如其名,幽室四下,荡然无杂音。些许鸟儿清脆,风铃悦悦,香溢亭榭,颇是休心。

    端坐在胡凳上,高诚一身常衣,扭乱不整,也不介意。只顾往品着杯中香茶,时不时回首望一眼正在梳妆的姜纾。

    耳中铃声缠绕间,阵阵匆促脚步传来,让高诚稍微皱了下眉头。

    外面那些宫女和宦臣,不会这么不懂规矩。

    “启禀大王,世子殿下出宫了。”

    外面一声轻报。

    高诚眼眸一整,眉头一挑,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便传来一声:“芊儿,汝速去宫外,带回世子。”

    室外一阵寂静,似乎无人敢应。

    “纾儿,不必如此。有怋儿、承儿在,无恙。”

    高诚道了一句,算是解了室外宫婢的尴尬处境。毕竟,在这宫中,龑儿想要出去,下面没几个人敢拦。一个宫女,想要将一国世子带回来,怎么可能?

    可姜纾就不乐意了,整理下衣襟站起身,朝着高诚走来,边走边说道:“大王,龑儿贵为世子,日夜常出,妾身委实担心。况且,其今日学业未完,又出宫玩闹,长久下去,何以服人?”

    “男儿嘛,自是好动。若如处子一般,久居宫内,便是好事了?学业,有所知即可,龑儿需要的是收纳诸卿子弟,结交便是最好的法子。”

    对于姜纾中国式家长的表现,高诚心中还是有些感觉不舒服。倒不是一味否认,但作为差学生,最是理解天天听那些大儒诵经讲义的儿子。

    别说高龑一七岁孩童了,自己都听不下去呢。况且,自己以前七岁的时候,天天都骑着小马驹四处乱跑。自己儿子就在长安城,还没怎么去外面走过呢。

    “大王这般宠溺龑儿,妾身以为不可。若事事任由其心,日后必骄纵顽劣,坏吾王室威严。”

    “丁点小事,怎么又给往大了扯啊。坐下坐下,尝尝这茶,味道还不错。”

    高诚站起身,抚着姜纾的香肩,口中别开话题。

    姜纾欲言又止,叹气一声,也不想再继续争论下去,以免折了夫君威严。

    夫妻两人坐在一起,说些老生常谈的事,不一会儿,儿子出去野的事就抛之脑后了。

    回望长安城,依旧处于森严的监控之下,调查司近千密探,分布在其中大街小巷,谨防着谣言的再度出现。

    控制谣言传播的成效,比诸公卿想象的简单不少。

    杀了最开始散播谣言的十余家阖族后,关中所有的士族,都转换态度,鼎力支持自家君上。百姓也因为谈论此事,可能会遭受牢狱之灾,亦是闭口不提。

    还有就是,长安附近的百姓,可谓是心向周室,所谓的传言散播出去,却产生不了负面影响。其余郡县,倒是总有些碎嘴茬子,走了趟牢狱后,也是心下生忌,不敢复言。

    说到底,在中国人的眼中,老天再厉害,也没得天子厉害。因为皇帝能够轻而易举拿捏住自己的三寸,而老天则有些看不到摸不着。

    对神明抱着敬畏之心,可以有。但跟皇帝作对,是个人都明白该如何选择。

    接着,就是防范余孽复生了。

    这项工作,比起前些时日,要来的轻松的多。

    同样,因此事大周也停止了一系列的军事行动,尤数陇西郡的战事。

    胜利的消息传回长安,让当下紧张的氛围为之一松。

    斩获鲜卑、羌族首级数万,趣敌数百里。

    本来就打算停止动作,训练精兵锐卒,以入高原征战的徐荣,算是与长安方面心有灵犀。

    各部兵马再度回到狄道,准备各军驻防的调配。

    东线无战事,大周的目光放到巴蜀和河首一带,此时将兵马驻扎在此,也能及时应对西面的诸多威胁。

    盘踞河首的宋建,占据河西四郡的步度根,坐拥千里沃土的刘璋,还有居住在森山老林的氐人、蛮人,以及远离中原的南中诸豪族。

    这些都是大周的敌人,切齿之恨的敌人。

    若非彼辈,大周不说能拿下益州,可局面也绝对比现在要强的多。

    从巴郡杜畿处传回的消息,不仅送往长安,还有一份副本,送到凉州。

    徐荣也没有想到,贾龙等人仍在坚持,并且似乎下定决心,要和蜀兵势不两立了。

    据守武阳、南岸、僰道,使以地利,欲拒蜀兵于坚城之下。

    几乎是必死之局。

    贾龙他们的兵力太少,训练不足,甲具不全,与装备精良的蜀兵根本没的比。坚守旬月,应该就是彼等所能做的挣扎,早晚都躲不掉失败的下场。

    只是,大周若是没有丁点动静,也未免太寒人心了!

第719章 犍为之战(28)

    狄道城外,六七万大军聚集,连营二十余里,威势凛凛。

    简略的栅栏营寨,数不尽的帐篷,延绵不绝。军中旌旗滚滚,遮天蔽日,兵马涌动,列阵于中,戈矛林立,寒光四射。

    随即,诸军各部,纷纷出营,阵列潮涌。

    以曲为制,四百余人,横竖二十列,刀矛在前,弓弩在后,徐步二进。身侧军候,呼声不断,整肃队形。

    其后,每隔三十步,便有一曲,阵列一如,源源不断,滚滚携来。

    一眼望去,入目所见,皆是旗帜如云滚荡,戈矛如林竖起,甲士如海行进。烟尘遮天蔽日,顿声震天颤地,气贯长虹,威风赫赫。

    三军齐动,至狄道西城而止。

    三丈高的点将台,高耸伫立,方寸百步,旌旗遍竖,甲士徐徐。

    东面不远处的狄道城楼上,早已人满为患。数不尽的城中守兵,以及郡府掾属、诸曹吏员、士族子弟,悉附门楼,端望军威。

    普通百姓自然是享受不了登门楼望远的待遇,故而闻讯早早出城,争伫高处,一观天兵盛威。西城外,少之又少的几处山丘上,自平地止于顶,人满为患。左右两侧,亦是百姓聚集,拥拥攘攘,摩肩接踵。

    但见天兵如林齐动,顿声抑错,直击人心。虽目不能及,视之不清,可仍旧不耽误百姓们为那惊天地骇鬼神的声威,而举足欢舞,山呼不绝于耳。

    点将台上,徐荣领周国诸大将,聚在一起,时不时探手指点着远远靠近的军列,似乎是在评论着自家军队的威势,面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意。

    这场临时起意的校兵,并非是出自徐荣的计划。先前大败宋建麾下羌兵,却没有达到自己心中满意的战略成果,心情压根就没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在挑选进入河首地区训练的将士时,更加让人忧心忡忡。

    数万大军,只有千余老兵曾去过河首一带,且安然无恙归来。其余人,都没有这般经历。而根据那些去过河首的士卒所言,无俱河首瘴病,千人无一。

    也就是说,这个计划,还没有开始,就基本上算是胎死腹中了。

    那么,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成为了徐荣念念不忘的心事。

    由此,怎么可能有那个闲心,去搞今日的校兵之事。若非苏则、傅燮等人,鼎力支持,理由也足够充分,恐怕就不会有这场即将载入史册的校兵。

    举全军之兵,校武狄道城,引万千百姓,举足观望,重提军心民气,振陇右之武风。

    “启禀将军,三军已至,静候将军之令!”

    一骑快马,飞奔而至,高呼一声。

    徐荣望了一眼距离最近,尚有三百步的一曲兵马,又微微抬目,眺望其后连绵不绝的军阵,心中不由猎喜。

    自己观军势,便已感气势倍增,信心满满,更不用说周围聚集的百姓,民气必如贯长虹。

    最重要的目的,达到了!

    苏则一走,能够接替其负责西北军事,同时兼顾巴蜀战事,估摸着也就是自己了。

    借今日之盛举,提军民之气,对于日后自己处理西北之事,无疑减轻了极其之多的压力。最关键的是,经此一事,自己在凉州所欠缺的威望,也一口气给补足了。

    “传令,三军校武,始!”

    徐荣伫立在点将台上,众将之前,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轻吐一句。

    闻令,守卫在点将台周围的力士,当即接连不断的高呼,向两侧传达主将的军令,直至鼓阵、诸旗牌官前。

    令下而动。

    南侧一片旌旗,齐齐舞动。

    军列之中,旗官一见点将台之侧主阵涌动,立即解读军令。当下,挥旗示令,军吏明之,高呼下令,使兵马行进。

    除此外,百余个军阵之间,更是信骑奔波不断,高呼不绝,向每一位掠过的士兵,传达着原定的校兵部署。

    “进!”

    军吏手臂一挥,打头的第二军第一师甲校甲曲诸将士,齐声嚯声,提起精神,阔步而进。

    隆隆声逐渐响起,愈演愈烈。

    身后百余阵列,相继涌动,脚步声在瞬间达到顶峰,震耳发聩。

    行近二百步。

    “驻!”

    “驻~”

    “驻~~”

    “驻~~~~”

    接连不断的呼声,将一个个凶猛而来的猛兽拦住,摁在原地。

    略候一刻。

    军列之中,三军将士整理甲衣,补充水分。

    “进!”

    “嚯!”

    第二军的一曲将士,率先抬步。

    鼓阵之中,力士忽然敲起,雷声震震。

    似有神助,轻风骤起,原本焉卷在一起的旌旗,突然间迎风起伏,咧声凛凛。

    军列靠近点将台前,四百余猛士,顿挫昂扬,齐声高呼:“大周威武,王师荡荡!”

    “大周威武,王师荡荡!”

    伴随着呼声响起,军阵愈加严密,顿步声更是猛烈,直击天灵,望而生畏。

    周围围观百姓,无不是鸦雀不语,专心注注的盯着行过的军列,感概难言。而其后,心中起伏未止,又见雄师频临。

    威势不减,盛壮未休。

    甲士如云,呼声如潮。

    延以时刻,军阵犹进。

    复观已校阵列,悉数列于台侧,栉次鳞比,相依排序。

    七十余阵,悉数而合,驻步扬起,顿矛肃身,左右相望,不见其边。

    余下四十三阵,仍虎步狼行。

    将台之上,徐荣尚感腿脚酸麻,更何谓其下兵将。周围百姓,多以席地而坐,饮水吃食,却不愿离去,以免终生再见此壮景。

    不止周国百姓,由于并非封锁消息,西北各族、诸侯,皆有密探闻讯而来,欲观周兵声势。

    忆想近二三年,周兵多有受挫,纵是成胜,亦无往日所向披靡之势。使得各方势力,都有些摸不清周国兵马实力。而伐蜀一役,周国动兵数万,无功而返,更让一些人心中大为轻之。

    可击宋建一役,又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究竟是羌人太差劲,还是说周兵威风尚在。

    现在....

    一切,全都明明白白的摆在朗朗乾坤之下。

    西凉大马,关中锐士。

    扛起秦汉两朝武风之盛的雍凉大地,最不缺善战、敢战之辈。

    周国的些许失利,并非是周兵实力不济,怕是另有原由。

    徐荣也在坚持维持着大将之风,伫立不动,虎目环视,威摄三军。

    此次盛举,所表现出来的益处,远超自己心中预估。不消旬月,消息传达开来,大周兵威之盛,必然远达河西、河首、益中、南中等地,震之宵徒。

    也许,不需要着急拿宋建立威,仅凭此就足以使诸胡夷,望而止步。

第720章 犍为之战(29)

    陇西校兵的消息一传出去,影响斐然。

    纵是长安,都未能想到会有如此效果,激昂民气、摄以宵小,复振雄风。

    阅兵所能带来的军心民气提升很大,毕竟后世也在电视上看了不少共和国的阅兵大典,威武之师,雄风飒飒。

    根据郡国地方以及徐荣的汇报,整个校兵过程,如印眼目。

    这应该是中国自古自来,第一次公开式阅兵吧!

    往年,多是校武上林苑、中军校场、驻兵大营。这些地方,可不是寻常百姓能够轻易靠近。即便是官宦、世家子弟,也得寻个由头,才能参与盛事。至于传播的范围,更是仅在军方及政府高层之间流传。

    百姓多闻而不见,自然无法大范围传播开来,也无法提升整个势力的民气。

    立国至今,周国历经校兵两次,一在蓝田大营,军事重地。此次校兵,也仅流传于国朝高层,甚至很多地方官吏都不知道有这码事。

    狄道校兵,就是第二次,也是第一次向地方百姓公开,示武天下。

    得到的回报,自然是清晰可见。

    长安城,在短短数日之间,便恢复如初,所有的流言蜚语,皆泯灭于欢腾之下。

    各地军民,士气如虹,提及国朝,必有多赞。

    凉州郡县,一扫伐蜀之晦,整军备战,俨然做出进攻之势。

    聚集在陇西的精锐兵马,亦悉数出动。第一骑兵军,远驻允吾,左揽湟中,右携榆中,北备胡骑,南望河首。

    余者第二军、第五军、第七军及第四军主力,悉数南下武都,讯通汉中。

    一时间,益凉交界,周国囤积大兵,虎视眈眈。

    同时,汉中兵马,在听闻狄道校兵后,亦是重整旗鼓,再聚三军,屯于阳平关。

    而益州,随着旬月时间过去,局势大变。

    犍为方面,蜀兵取得了胜利,拿下武阳城,进逼南安。

    武阳城内,守军士气日渐低落,贾龙再继续守了几日后。便率军民南下南安,将武阳重城拱手让于赵韪。

    而如今,大军屯南安,别部掩护百姓渡江,以去峨嵋。

    赵韪领着四万余蜀兵,及高达八万之众的民夫,进抵南安城外,立下大营。

    而后,以武阳为屯粮之所,责兵马三千,民夫万余驻守。责手下大将李异,率兵七千,西进蜀郡属国。意图在收复郡县后,顺便可以渡江,沿河东进,与主力大军汇合。

    而在僰道,严斌仍然领着手中余下的五千兵马,扼守城池。甘宁引千余兵马,游离在外,日夜寻觅良机。不求多伤敌军,只为袭扰疲兵。

    马超则是引领着本部一曲精锐,长途跋涉,沿江进入峨嵋。

    垫江方面,局势四平八稳。

    周国大将姚琼,兵力不过四千余人,虽有数千板楯蛮兵相助,可犹不逾万。

    根本没有攻打垫江和江州两座重城的能力,可赵筰、刘瞆、邓贤等人,在留下兵马驻守城池,也最多抽出万余兵马,与周兵对峙。

    列阵交锋,赵筰可不敢。

    巴郡蜀兵,可以算得上是益州各军中的一支精锐部队了。但想要跟周兵扳手腕,差的可不止一筹半点。

    须知那第四军,那是周兵精锐,又是周国重将苏则统制。这支部队,自周王平羌乱始,出河西奔击四方。大破边章、李文候,东出举义,复归击韩遂、李相如。而后,坐镇凉州数载,平定叛逆宵小不计其数。

    更是以一军之力,携郡兵、民夫,力抗步度根帐下十余万鲜卑精骑数月之久。

    没有赫赫战功,远不及周军中的第二军、第五军、两个骑兵军那般耀眼。可也绝对是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一支精锐,尤其是彼等乃是随周王征战十载的部队。

    不然的话,周王能这么安心的给予苏则那么大权利,又供给不断,赏赐连连。

    综上所述,赵筰实在没信心跟周兵阵战。

    姚琼几次三番出营邀战,自己都一口回绝。毕竟,只要守住垫江和江州,巴郡的敌军就别想进入益州腹地。

    只是,诸事不顺,总让人心烦意燥。

    长江南岸的五溪蛮和南中兵,在经历了一场失利后,更是寸步不进,与僰道隔五十里安营扎寨。

    这个距离,连攻打僰道城,给予叛军压力都做不到,更遑论破城西进,与赵都尉合击叛贼余孽。

    甚至,赵筰都不敢保证,沙摩柯与雍慎两人,会不会扭头带兵回家。

    真要是发生此事,益州的局面将更加难以收拾。

    益南战局变化不大,蜀兵虽然拿下武阳,可战略目的,仍旧迟迟没能达成。贾龙叛军犹在,看样子再拖延几个月的时间,并非难事。

    同样,蜀中剿灭各地叛贼的军事行动,也没有太大的成果。

    玉垒山中,千余叛军远遁深山,蜀兵将其驱逐数百里后,也怡然收兵。留下两千余人,坐镇绵虒道。其余人等,悉数往成都而去,准备剿灭死灰复燃的杨洪叛贼。

    黄权也没有想到,短短月余功夫,这杨洪没有抓到也就罢了,其居然躲在了鹤鸣山中。并且,莫名其妙的拉出来五六千的蟊贼,声势比起玉垒山的贼兵还要大。

    至于成都的刘璋等人,就更加没有预料到会是这般情况。想要发兵剿灭鹤鸣山的杨洪,又总是担忧些其他,致使杨洪之流,一时猖獗。

    黄权率军匆忙抵达成都后,刚休整两日,正欲进剿杨洪。

    北面葭萌,却是传来军讯。

    周兵五万余众,聚集在武都。汉中兵两万余人,聚集在阳平关。

    七万大军,远比上回要多得多。

    依照常理,周兵在葭萌关失利后,再快也得等到明岁,才会继续出兵吧。只是,物业上的规定,便是如此。

    于是乎,黑云突变,将本指向宋建的周兵,遥指南方葭萌。

    刘璋也顾不上派遣兵马,去围剿杨洪。急忙命黄权率兵北上葭萌,以御外敌。

    来回奔波的黄权,心下暗叹几声后,还是整顿兵马,日夜兼程,驰援葭萌北部诸关隘。

    但凡有识之士,观察时局,便知周兵不可能再出兵马南下。毕竟先前退去,损耗辎重无数,纵是关中富庶,也经不起这般平白浪费。

    更何况,周国还面临着关东诸雄的压力,想要倾国伐蜀,必然东西难顾。

    那袁术已然率兵回到河南尹,数万楚兵在此,周王岂敢不做防范。

第721章 犍为之战(30)

    周国趁着刘焉病死,进攻益州新任之主刘璋之际,天下其余各势力,也是明争暗斗不休。

    晋汉与赵国之战,自上艾后,再无重大战役发生,只有小规模接战数阵。不过,汉军并没有在赵兵手中讨得好处。

    上郡仍旧处于赵国大将颜良的控制之下,固若金汤。汉兵不得南下,自是无法与出兵汇合。偏偏,楚兵在河内,又受到魏郡赵国主力大军的威胁。

    袁绍长子袁谭,并没有让其失望。

    领着三万兵马,接连胜了数阵,使的楚兵士气大降。颜良又派不少兵马扼守太行径向南的主要关口天井关,彻底迫使楚兵无法打开北上之路,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地步。

    强攻吧,又未必能击退占据兵力优势的晋汉、楚国主力大军。不攻吧,这么灰溜溜的退回南岸,岂不是更助贼势。

    接着,怀县一战,楚兵再败。东面兖州牧曹操,在劫掠一番徐州后,亦是在虎牢关增加了两万兵马。

    士气低迷的楚兵,被迫放弃河内郡治怀县,退到野王一带。

    而后,张勋率主力撤回南岸,只留下数千人马,坐镇野王。

    楚兵既退,赵兵也没有趁势追击,而是调集兵马,一则增援上党的颜良主力大军。一则进入幽州,与吕布率领的汉骑和诸胡骑交锋不断,保证着广阳、涿郡等幽州富庶之地不受侵扰。

    再说齐王陶谦,可谓是最近以来最痛苦的了。

    与曹军交战数次,连战连败,不仅被曹军再度打到郯县城外。更是任由曹军劫掠了周围诸多县邑,刚刚恢复些许元气的齐国,又被狠狠的教训一顿。

    唯一表现好的就是泰山贼首臧霸,与孔融交战之间,胜战不少,还斩下了孔融帐下大将武安国的首级。使得孔融根本南下不得,无法与曹军主力汇合。

    大肆劫掠一番,老曹也不恋战,转头率军回到兖州地界。

    徐州本是富庶之地,却因受此波及,平白添了数座鬼城。

    按理来说,齐国并没有做什么。仅仅只是屯了三万兵在边境,助涨袁术声势,也没打断去摸曹操的屁股。毕竟,先前交过手,陶谦也自知不是曹孟德的对手。

    可谁曾想,楚兵主力一渡河北上进入河内,那曹操便调转枪头,直指徐州。

    曹豹又连战连败,直退回郯县,将好不容易恢复元气的县邑,再度拱手让于曹操。

    曹兵残暴,劫掠成风,何以苦了万千百姓!

    撇去青徐之事,长江南岸的荆州倒是太平一岁,刀兵不动,舟船不发。

    刘景升一边修缮着襄阳一带的防御措施,又于汉水北岸,筑军城樊城,与邓县隔十余里相望。

    樊城方圆七里,屯甲兵近万,勾连水寨,泊战船三百余艘。隔岸,襄阳水寨更是有着荆州水师主力驻扎,舟船近千。

    南面江陵,黄祖率水师舟船数百艘,巡控云梦、洞庭,谨防三吴水师。

    荆南地区,刘磐一揽水陆两军将士四万余众,步卒镇汉寿,水师居临湘,把控着四郡之地。

    至于先前北上来犯的交趾兵马,宛若笑话一般,不战而退。

    那朱符,性残暴,领交趾汉兵、百越兵三万余众,顿兵曲江数十日。刘磐都未亲自动身,仅是责帐下桂阳太守赵范,长沙太守韩玄及统领水师的黄射等人,挥师以对南越兵。

    结果,黄射与韩玄二人,尚未领水师及长沙兵进入桂阳郡,便得到朱符为其下部将所杀,越兵悉退。

    现在交趾刺史朱符身死的消息,刚刚传到刘磐耳中,尚未送至襄阳。

    接下来如何做,刘磐有些拿不定主意。出大兵攻打交趾,未必能轻易拿下。再加上荆南人士,现在与百越的关系可不好。而不出兵,总感觉平白浪费时机。

    陷入两难的刘磐,立即将决定权交给了自己的伯父。自己只是一名臣下,一名将领,对于是否攻伐交趾,没有独断权。

    毕竟,荆州面临的局势,并不乐观。

    相比之下,今年扬州牧刘繇的日子,要比其他人好过的多,颇是顺风顺水。

    而这一切,都来自手下谋士虞翻的功劳。

    弃王允,近袁绍。

    原本明面上听奉天子刘协的刘繇,在经历虞翻的劝导,以及权衡利弊后,选择了天子刘辩。

    扬州牧刘繇的投靠,袁绍当然喜闻乐见。刚刚遭受失利的赵国,值此足以挽回气势。而且扬州身处江淮、徐州后腹,能够牵制楚国泰半的精力,战略意义委实重要。

    于是乎,刘繇不动一兵一卒,坐升右将军,掌东南军政大权。原本一直未能平定的会稽太守王朗,眨眼间成了其下部署。

    王朗也很无奈,自己早先刘繇一步投靠袁绍,结果其后来居上,反制于己。若非楚王袁术的表现实在难以入目,真想另投他人。

    不过,倒也还行,刘繇成了自己上司,不代表其就可以指使自己。大不了听调不听宣罢了,其又能拿自己如何?

    扬州战事一休,仗着三吴富庶,水利之便,短短数月间,又现繁华之景。

    王朗武事不济,但处理政务,安治一方,可比刘繇强上不少。一边恢复生产,发展水贸,一边结好山越,安抚其民,也是乐政一方。

    ........

    益州北部,回到葭萌关的黄权,立即安排诸关防务,又使密探,深去北境,了解周军及汉中军实情。

    再度云集州境外的敌军,比起数月前,强上数倍不止。

    除去汉中兵,周国便布置了四个军的兵力,近七万人马。其中三军为大周盛名在外的精锐,第七军名声不响,可也绝对比氐兵、汉中兵强。

    加上张鲁两万人马,近十万大军,威压而来,雄风赫赫。

    不过,汉中兵虽在阳平关,可周军却远在下辨。

    别说黄权了,便是军中校吏,都知道这场大战未必能打起来。而且,周国并没有聚集数目众多的民夫,仅凭汉中一地,想要供应十万大军作战,根本不可能。

    心中吐槽了一番成都诸君的惊慌,黄权便放下了心中的警戒。回首难望,不禁对蜀中局势,充满担忧。

    被周国大军一吓,自己与雷铜合军后的一万两千人,一口气抽调了近万人,驰援葭萌关。诸关守军兵力是足够了,但雷铜手下就只剩下两千人,够干什么?

    若是说成都兵马,能够抽调出来,那还能止住诸贼蓄势。若是不支援雷铜,恐怕杨洪、邓芝之辈,真的要重振声势了。

    而巴蜀主力,在赵韪的率领下,一心围剿贾龙。

    费时日久,胜果无几。

第722章 犍为之战(31)

    峨嵋秀丽,居益州之首。

    邛崃大山南端余脉,形成了这座名传后世的风景胜地。

    此时的峨嵋地区,人烟稀少,除却东面山麓下,数百户人家居住外,谓是深山老林亦不为过。然其秀色,早已名传,尤其是益州本地,多神鬼之信徒。觅此神山,自是往向而来。

    山麓间,也立起了一座道观。

    这所谓的道观,自是与后世道观所相斐然。

    金碧辉煌,耀目四方。

    是为峨眉一名处,山中百姓,多畏其名,皆奉之如仙。

    仙长道名为什,无人得知,只晓得其道术高明,妙法渊深,左近益中士族,皆趋之若鹜。

    当任岐来到峨嵋山脚下时,帐下诸官吏早已安排十几万,于山中四处立下村落。又引领百姓开垦荒地,引水修渠。又以壮勇,南巡北察,堪觅良地,以筑坚城。

    诺大的峨嵋山,自是不缺少可以垦荒的土地。尤其是东面,方圆数十里,广为原野。砍伐树木,烧林覆田,不消两岁,必有良田万顷。

    两岁时间很长,幸运的是义军并非没有准备。

    囤积在南安城内的粮秣,多数运送到山中储藏,再加上依山傍水,勉强还能支撑半年。再往后,就只能期望大周并没有放弃他们,使得他们能够从荆州或者汉中,获取一定的粮食。

    任岐在下船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这座道观,见到了居于此间的仙长。

    葛玄!

    江淮术士,一心向道,喜好游览名山。

    峨嵋,作为蜀中名山,葛玄亦是趁机游历至此。再加上天师道张鲁,亦对这位后进之辈,多有欣赞,资以财富,结以诸士族,成此仙观。

    潜居峨嵋数年,葛玄亦是深深体会到这座益州名山的风采,流连忘返。

    “仙长,任府君到了!”

    一名道童,素衣麻布,来到正在打坐的葛玄身前,执礼言道。

    葛玄深吐一息,这才缓缓张开眉目,嘴角微起,笑言道:“好,玄当自出庭见吾好友。汝且先去烧些山茶,再采些果子。”

    “谨遵仙长嘱咐!”

    小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折身而退。

    葛玄一跃而起,宛若轻羽浮风,闲庭漫步拐入偏室。

    不一会,再出现时,身上麻衣换成锦袍,松散的束发,也齐整扎住。又于腰间,挂上佩剑,宛如蜀中名士一般。

    出了坐室,来到院中,凉亭之间,正有一人端坐静候。

    “子峻兄,好久不见!”

    葛玄相距甚远,便拱手虚向,喜意连连。

    闻声,任岐亦是起身回首望去,见是葛玄已出,匆忙走出凉亭。

    “孝先贤弟!”

    任岐阔步至葛玄身前,抬手把住葛玄手腕,慰慰而言:“昔日与贤弟一别,岐自孤意,今终食苦果矣!”

    “子峻兄,可曾悔之?”

    葛玄心知任岐不过是心有忧愁,心中郁气难解,于是问道。

    这一问,任岐倒是愣了下,沉索良久,才徐徐说来:“并无悔意。虽一如贤弟所言,战事不利。然,为李君等诸贤士,巴蜀之万民而奔波奋之,岐纵身死无悔!”

    葛玄侧目相望,颇是有些不理解任岐。被刘焉所害的李权等十余益州名士,与任岐并无过好的交情,委实不止于此。

    最先知晓二人举事的,莫过于己。那还是在三年前,益州士族的利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威胁。但是李权的身死,却让不少人义愤填膺。

    可贾龙与任岐并非没有选择,比如向赵韪一般,顺服刘璋,未尝不可。

    君不见今时今日,益州士族再度执掌大权,东州士人多为逃散。

    又何必冒着三族夷灭之危,铤而走险?

    “贤兄,吾等且安坐细谈!”

    葛玄心中虽有疑惑,但事已至此,任岐等人也败退峨嵋,多言无益。于是,请其回入亭间,端坐详叙。

    二人落座,只有清茶两盏,熏香一柱。

    “兄长,玄观百姓,皆至峨嵋。不知日后有何打算,毕竟十几万生民,粮草不济,仅靠峨嵋,难以支撑啊!”

    葛玄将话题引到迁徙百姓上面,任岐面色转而凝重,无奈的叹了一声,言道:“兄亦无法,杨洪在蜀中聚义兵十余万,反为蜀兵趁机一战破之。武阳坚城,也是士气日渐低落,坚持不下。好在,过江之际,送来了四十余万石粮秣,撑到年末不成问题。”

    葛玄眉头一紧,撑到年末?

    那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而现在刚刚进入八月份,距离明岁秋收尚有一十三月呢。这么长的时间,区区四十万石粮草,怎么都不足够。

    再看向任岐,果见其面色有异,似乎欲言不发。

    “贤兄,十几万百姓,为重中之重,但有用的到玄者,大可言来!”

    任岐回首端望,感概言道:“贤弟甚至吾心,过江以来,岐日夜操劳粮秣之事。然不论入山狩猎,下江捕捉,皆不足需。而今,犍为四周,敌军云集,凡辈不能轻易出之。闻贤弟与汉中王、荆州牧皆交情不浅~”

    “兄长放心,举足之事,玄必尽心竭力。”

    任岐话音一落,葛玄就明白其意。以犍为义军的能力,想要突破蜀军重围,抢夺粮食根本没那个实力。剩下的唯一一条路,就是求援了。

    去汉中,必是请周军南下,以缓解压力。去荆州,即是为打开粮道。

    “贤兄,自荆州发粮,一走水路,一走牂牁。水路有鱼复、江州扼守,荆州水军实力虽盛,未必能进。只能走陆路牂牁郡,牂牁朱氏,玄有交结,其是否放行,犹未可知。”

    葛玄略带担心的说道,毕竟现在围攻犍为的也有牂牁朱氏兵马。且南中以雍氏为大,朱氏敢冒此不韪,必然索以厚利。

    这一点任岐倒是不担心,面色一缓,言道:“无妨,贤弟尽力即可。且牂牁朱氏,久居雍氏之下。贤弟可于其,只要朱氏暗中相助,待他日周王平定蜀地,必以其氏居南中之首。”

    许下大话,还不简单。

    任岐不知道周王会如何处理牂牁朱氏,但想来最多就是迁居长安,弱南中大族。可南中地势复杂,蛮夷众多,若无厚望者居之,必无法抚诸部民心,安南中之局面。

    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他大族,代替雍氏的位置,来稳定南中局面。日后,民心一定,再迁豪族入中原,方为上策。

    而朱氏,挡不住这般诱惑。因为,谁都看的明白,只要大周全力以赴,蜀中根本挡不住。

第723章 犍为之战(32)

    离开道观,任岐回到山下。

    一座军营拔地而起,数不尽的百姓正在忙碌着,往来不休。

    左右,十几个村落已经形成,简单的一道木栅栏,围起数百步的村庄。庄外,一条深壕,蜿蜒而过。

    其内,两座高高耸起的哨塔,伫立在村落出口。两名半大小子,正谨慎的盯着四周。村口,一名名壮妇、老丈扛着农具,朝着外面的田埂而去。

    在东面一片山林中,一队队的丁壮砍伐着树木,削去粗枝碎叶,辗转下山。伴随着森林的成片减少,储备在山外平原的树木愈来愈多,直至堆积如山。

    半月过后,光秃秃的山丘上,留下一根根及腰的树桩。而在树桩之中,一条专门留下的道路,直通山下。

    道路的起点,是一座军营。

    军营不大,方圆二百步,三里之余。营内驻扎着五百手持长矛的士兵,扼守着周围数里内的最高处。站在哨塔之上,放目远眺,低矮的山谷间,尽在眼中。

    不只是此地,延绵十余里的这片谷地,所有的树木几乎被砍伐的一干二净。甚至最前沿的一处营地,站在哨塔上,都能望到曲折直下的长江以及北面的青衣江。

    在山谷的南边,一处平坦地区,数万百姓正在构筑着一座城池。

    城池还未显现出其应有的面貌,只有东西两面,正依靠山势,立起两道一人高的栅栏。

    栅栏根处,钉入土石之间,或是以巨石压住,牢固非常。而在栅栏之后,数十处搭建的木质平台,如同津边码头,伸至两道栅栏中央。

    “都起来干活了!”

    一声高呼,激起千层浪。

    平静的栅栏之后,顿时无数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奔走往来,准备继续下午的筑城工作。

    百余名甲士,在人群之中,不断的嚎嗓着,给这些巴蜀百姓安排工作。安排完了,还少不了一顿埋怨。

    这要是放在大周,哪需要他们吼个不停,嗓子都快冒烟了。

    不过,没办法,上面当官的要在一月之内,筑起四周城墙,他们当兵的只能使出吃奶的劲了。

    很快,一人挑着扁担,将两筐土石放到桥架下,将落下钩锁,挂在竹筐两侧。冲着上面摆了下手,而后返回身后正在拌着土石的人群之中。

    桥架上,四名壮汉,两人负责一张绞盘,迅速的把两筐土石提了上来。而后,早已准备就绪的汉子,拖着两筐土石扔到下面栅栏之中。

    栅栏内,足足有四五百人,两人成组,倚着夯木,安静的候着。

    竹筐一被扔下,就有人倒出其中半湿半干的土石混杂物,还有些碎丁的白石以及江中细沙。

    延绵近两里的栅栏间,皆是在如此工作,数之不尽的竹筐倒下,土石逐渐堆积。不到两个时辰,便有半人高左右。

    接着,土石停止这一段的运送,栅栏内的汉子开始一点点的夯实这土沙石的混合物。上面桥架,一捆捆的竹篾带了上来,悉数送到下方。

    其余的架桥,还在继续工作,充实着栅栏之中的沙土。

    约莫至傍晚,天色欲暗之际。

    四丈宽的墙基已已经有了四五寸高,一名名汉子正坐在平坦些的基础上,吃着干粮,喝着温热的茶水。

    几名军吏,骤然出现在眼前,周围的丁壮立马起身,让开地方。

    “老胡,来试试如何!”

    身着铁甲的马超,冲着身旁年岁比自己大上不知多少的汉子唤了一声。

    那屯将二话不说,拔出腰间佩剑,拱手吼道:“军候,多大力?”

    “八成力就行,没掺蛋清,肯定比不上咱关中。”

    “好嘞!”

    屯将双手倒握剑柄,剑尖直指脚下的墙基,抬至胸间,猛吸一口。

    “嚯!”

    “嗤!”

    剑尖刺破夯平的土层,入内八寸,便再下不去。

    马超瞥了一眼,沉吟一声点了下头,勉强说道:“还行。”

    考虑到只是防御蜀兵,再加上地形限制,条件如此,能有这般也算不错。

    “军候,这以后筑起来,倒能抗住冲车。可若是由有投石车,撑不了多少下啊!”

    屯将嘟囔一声,有些不甚满意。

    马超摇了下头,别说投石车了,说不定冲车撞下几下都能掏出个大坑来。不过也无所谓,这里防御的是山林方向,蜀兵想要用冲车撞城,那也得把冲车拉上来啊!

    “行了,这就不错了。一会吾等去东墙看看,那里可马虎不得。”

    “诺!”

    听到马超将去东墙,军吏中负责北墙的队率明显大松了一口气。

    这质量放到关中、凉州,铁定不过关,负责监造的军吏不呗砍脑袋都算好的了。

    拐到东墙。

    马超跳进基坑之中,十几步宽的基坑,竖满了一根根二三丈高被劈开的竹竿。成排成列,一步一根。

    跨过刚钉上的横杆,约有尺高,倒也不耽误通行,头顶上的横竖杆,都暂时没有用木铆钉钉上。

    脚下夯实的城基,踩着就有一种实在感。

    “来,试试,十成力。”

    马超一发话,屯将抬剑蓄力,猛地戳下,径入三寸。

    “三寸,刚刚过!”

    “不用汝说,本军候看的到。干的不错,让后面弄些酒水,赏赐给东城的汉子们。”

    “诺!”

    看到东城墙基的夯筑合格,马超心头也有些喜色,毫不吝啬的赐下酒水。

    没一会,后面拉来足足两缸酒水。

    “二三子,吾等干的卖劲,将军特意赏下的,尽情喝!”

    似乎是民夫的头头,招呼了两声后,闻声围来的壮丁们立即欢呼了几声。

    而后,酒水散下。

    事隔三日,南北两道城墙已经初露狰狞。一根根五六寸粗的树木,斜撑着一块木板,正顶住城墙。尾端处悉数用巨石卡住,一动不动。

    内外皆是如此,足有千余根。将包在城墙外面的木板,结结实实的固定住。而其内,壮丁们正在夯筑着东汉的三合土。

    这筑城之法,并非高诚这位来自后世之人的杰作,而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杰作。

    黏土、白石、沙子。

    而在此之前,用的蜃灰,并非白灰。在此之后,用的糯米浆加羊桃藤汁,而非水。

    高诚提供的唯一帮助就是,改进建造工序以及对于人力的安排分配。也就是分工,因为筑城所需要的三合土量非常大,峨嵋山城拌制三合土的工作就是三班倒。

    位于城池后方的拌制工人多达数千人,源源不断的为前方工地提供主要材料,这才能够保证四段城墙的同时进工。

    高诚也不是没有想过用糯米浆和蛋清,但整个周国只有正在完善内部防御设施的潼关是如此。余者,皆依旧制。

    没办法,需要的糯米和蛋类量太大了。

    仅是一座潼关,就耗费了不下十万石的糯米,还有数之不尽的蛋类。

    大周也经不起如此大规模的消耗!

第724章 犍为之战(32)

    峨嵋城如火如佘的进行建造,北部的战事也从来没有停下。

    南安城并非大城,也不是如同郡治武阳那般的坚城。城内最多只能容纳八千余守军,进行防御。

    贾龙自是亲自坐镇城中,而其余一万余兵马,则是由王咸率领,在鱼涪津一带扎下大营,构筑浮桥,以保证三军退路。

    蜀将赵韪再度放缓进攻不伐,不慌不忙的在南安城外准备着。攻城器械自是不乏,先前攻打武阳,铸造了数以百计的重器,绰绰有余。

    而且武阳城内更有着数之不尽的粮秣,几乎堆满了所有仓廪。储备的弓弩箭矢、刀矛甲胄,也足以武装一两万人。

    面对赵韪的听调不听宣,成都的刘璋心中已经产生出一种恐惧感。

    纵观赵韪的所作所为,无不是在积蓄实力,欲谋造反。指不定什么时候,前线的大军就会杀向成都,掀翻自己身前的桌案。

    好在成都也不是没有反手之力,庞羲、黄权手中的万余精锐,城内六千余守军将士,还有出战在外的雷铜两千人马。再加上各地郡国兵,三万人马还是有的。

    否则,那赵韪只怕早就反了,也不会使出如今的养贼自重之策。

    但是北方周国大军云集武都,来势汹汹,黄权手中万余精锐,需要把守益州门户,不能轻动。成都城内兵马,又要谨防赵韪突然挥师北返。于是,在广袤的蜀中平原,雷铜领着两千将士,唯有据守要地,坐观鹤鸣山的叛贼声势日涨。

    匆匆旬月,藏匿于鹤鸣山的杨洪,再度大摇大摆的出了山。领着四五千人,呼啸而下,劫掠周围村落。

    驻扎在江原城内的雷铜,无可奈何的望着城外百姓,仓皇南逃,以避开再度席卷而至的叛贼。

    杨洪领着兵马,与邓芝兵分两路,也不攻城拔寨,只盯着那些没有任何防御措施的村庄。

    但凡所迫,丁壮充入军伍,老弱妇孺悉数劫至鹤鸣山中,加强自身的战争潜力。

    一时间,蜀中四方糜烂。

    益州牧府的官员、军队毫无作为,使得杨洪等人在蜀中肆意横行。也使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成为流民。亦或者加入到叛军的大队伍中去,以保全妻小。

    对于益州愈演愈烈的局势,刘璋当然愤恨,每日都少不得痛骂赵韪狼子野心。时不时还会连带着朝中的益州士族,全都是废物,连些乱民都解决不掉。

    更可恨的是,李恢、周舒等人,既无破局之策,又不愿调动城内兵马,支援雷铜。手中唯一的心腹部队,就只剩下吴兰的两千余将士。

    这两千人马,早已离开成都,驻扎在郫县城内,以照顾四方时局。

    杨洪历经上次惨败后,也不敢再小觑益州兵将,老老实实的掳掠着村庄,丝毫不管那些县城。甚至连出城的蜀兵,都见之立逃,也不自大接战。

    最多就是扩大劫掠范围嘛,反正蜀兵退出了湔堋,蜀中西北部,都成了自己帐下将士的跑马场。

    搞得吴兰、雷铜是头疼不已,想要出兵围剿叛贼,彼等又不敢接战。还要防一手叛军调虎离山,偷袭县邑。

    比之上次围剿,还要疲于奔命。

    ……

    十余日后,在南安城内辎重,随着王咸主力渡过长江,进入峨嵋一带。

    贾龙亦是率领数千将士,迅速退至王咸留下的军营,将南安让于赵韪。而后,烧毁营寨,切断浮桥,扼守渡口。

    赵韪顺势占据南安,接着领军继续南下,临江扎营,与对岸的叛军营寨,遥遥相望。

    南安一失,整个犍为江北的县邑,悉数归了赵韪。其也不客气,渡江非同攻城一般,光是舟船调度就足够让大军望江兴叹久日。

    更何况,赵韪压根就没有渡江的意思。

    两日后,蜀郡大营内,分出两万兵马,以李异、庞乐为大将,率众沿江东进。一路上接收犍为诸乡里,直抵江阳。

    江阳城内,巴郡郡将率领的两千多人驻扎在此。李异二人一到,二话不说,便收了其兵权,夺去部曲,编为己部。

    而后庞乐北上,不过数日功夫,软硬兼施,将资中等数县膏腴之地,纳入怀中。原本江州派来的三千多人马以及一部广汉郡兵,皆被庞乐吸纳。又就地征募兵马,使得两人手中兵力直接突破三万。

    这还不算,接手犍为郡后,庞乐率众两万继续东进。而李异,则是派遣使者过江,联络南面的雍慎和沙摩柯。

    当赵韪兵马兼并巴郡郡兵的消息,传到江州之际,赵筰还率领主力大军,屯于垫江、江州之间,与姚琼对峙。

    迫于周兵压力,赵筰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并没有立即率军回城。毕竟,那赵筰也还是益州牧刘使君的部将,如此明目张胆的侵吞部曲,真以为益州上下举目无忠士焉?

    可惜,赵筰有些想当然了,对于这位野心勃勃的同姓同僚,了解甚少。

    奉着赵韪将领,高举着益州都尉,总揽各军的名头。庞乐大军一到江州,就地扎营,遣人请刘瞆出城一叙。

    刘瞆,汉室宗亲,与刘璋乃堂亲兄弟。

    咄咄逼人的庞乐,仗着赵韪之势,颇是无礼。

    若放到一年前,叔父尚在之际,刘瞆都不会正眼看他赵韪。可现在时局不同,随着赵韪势力的愈加庞大,已经有些难以拔除了。

    不过,自己能够看的出来,没道理璋兄就会无视。

    为了避免蜀兵自相残杀的局面发生,刘瞆选择出城与庞乐相见。

    一日夜过后,刘瞆被庞乐部曲数百人,护送着北上,往成都而去。随后,庞乐大军入城,接管城池防务,城内守军悉数仍保持不动。甚至,庞乐还给几名领军校尉加了官爵,以收其心。

    庞乐入主江州城,闻讯的赵筰愣了半晌,有些不知所措。

    赵韪当真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效周王之故事,举旗直奔成都?

    此时,想再多已然无用,吃了一计闷亏,赵筰也长了一智。当下,立即拔营赶往垫江城。又派信骑,将赵韪的一举一动,悉数送往成都。

    而原本对峙的好好的姚琼,则是极为不解,蜀中兵马仓皇北上,似乎要去垫江。可那巴蜀咽喉重地江州,难道就这样丢到一旁不管啦?

    不明实情的周兵,也发出斥候去打探消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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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末年介绍:
板盾蛮霍乱益州繁华;
黄巾军荡起八州波澜;
西羌复起惊扰凉州;
董卓入洛威慑朝堂;
诸侯起兵掀开乱世篇章...
高诚仗着手中剑,为帝王孤臣,为天下诸侯,为一世帝王。
这乱世太多、太久,终须有人去终结它!天下末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末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末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