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再归长安
三日后,高诚率领大军主力,计马步军七万六千余人,抵达中渭桥。
当天下午,三军渡河,于晚间驻于渭河以南。
晚间,月明星稀。
边章就这样默默的看着高诚,领着那精锐汉军,安然渡过渭水。
美阳城破的消息,提前两日传来,一样让边章愤恨不已。
好你个韩遂,当真敢如此胡为?
边章紧握了一下手掌,咬牙切齿的小声低吟一句,目视西方。
美阳一破,就让高子明少了一分牵制,使得其全军而动,自己机会依然不多。
同时,韩遂跑了,才是最大的威胁。
因为他肯定会直接回陇西、金城二郡。
金城是羌人的老地盘,韩文约翻不了天。可那陇西的李相如,却是极有可能助其一臂之力。
当初自己好不容易劝说李相如放下自立的心思,打着招安取官的想法。可如今,招安已是不成,李相如心中想法改变。
偏偏韩遂又与其同想,皆是一心聚众,割据边地。
“踏踏……”
一阵马蹄声,自身后传来,边章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李文候和北宫伯玉。
李文候拿下武关之后,便回到主力军中。南下南阳的兵马,只是由心腹之将统帅。毕竟,长时间不在军中,李文候也担心五万精骑姓边啊。
“二位将军来的正好,且一观高子明军威之盛!”
边章望了一眼,口中说道,继续眺望着远方灯火通明的汉军所在。
“高子明行军严谨,但凡临敌,必深沟高垒,坚营强寨,使人难觅良机。”
听着边章的话,李文候和北宫伯玉不禁点了下头。骑兵最烦的是什么,就是这种动不动就扎营的货。
贼烦人,看着就让人没有什么进攻的欲望。
比如眼前高子明的大军营寨,说真的,还不算太牢固。毕竟时间短,扎不起太坚固的营寨。
可是外面那一排排的壕沟是什么?
挖一条已经很恶心了,高子明这厮居然一口气挖了二十多道。
弓手掩护,刀盾兵挖坑,挖好一点后,戈矛手进去。然后就这样慢慢往前挖,直到现在其营寨前,密密麻麻的全是坑道。
不费劲吗?
有那么多时间,你这大营也起来啊。还有,挖这么多沟,日后你还出不出兵。
进攻或许有机会胜,但绝对损失惨重。
不进攻就只能看着高子明站稳脚跟……
“南阳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荆州都尉蔡瑁已经被吾军击溃了。再有几日功夫,赵慈和葛陂的人就能进入武关道。”
边章点了点头,没有感觉意外。赵慈和葛陂虽然只是黄巾贼寇,可是其兵马众多,加一块都快有二十万人了。
荆州蔡瑁名不经传,在面对两万骑兵以及数十万步卒的进攻,能挡得住才怪。
“让赵慈和葛陂立即北上,早来一日都是好事。至于荆州兵马,多是步卒,无需担忧,留下一万精骑看着便是。”
“也行,现在咱们还是要先击败高子明。只要杀了这高子明,天下还有何人能拦吾等尔!”
李文候不禁扬颜一笑,事实也正是如此。
灭了这高子明,整个司隶都再无精兵。而自己手握七万精骑,再连结那些黄巾贼寇,大汉帝国确实难以为继。
韩遂也露出微笑,一改先前凝重。二十万黄巾贼寇,再加六七万精骑,就不相信自己还能败。
用步卒去冲汉军军阵,然后再以精骑破众,自己就不信高子明是铁打的!
“既然如此,咱们也退回大营,静待赵慈、葛陂前来。”
“嗯!”
数万羌骑再度奔走,撤回军营。
而同样在营寨内,观望着远处山坡上动静的高诚,听着那隆隆远去的声音,也大松了一口气。
太急了,只能用挖坑道的法子,来迫使羌军不敢来攻。
便是现在,整个大营东面,还没有一根木栏遮挡。其余地方,也只是稍微撑起,连固定都没有。
六七万骑兵,真让人头疼。
相比之下,自己手中这两千骑兵,有点相形见绌啊。
回到帐内,四下无人,高诚脑海中一遍遍想着心中的计划。
现在的大营,距离长安太远了。将近二十里地,根本形不成掎角之势。
最好还是在长安城外不远处扎营,先保证长安的安全。只要长安无恙,自己就能够随时补充粮草,补充兵员。
作为如今世界上最大的两座城池之一,长安城内拥有着将近二十万的常住人口。尤其是现在战乱来临,周边村镇的黔首都躲进长安城内。
目前城中起码有着不下三十万人,其中丁壮,也应会在三五万之数。
这么多资源,足够自己跟边章打一场持久战了。
没有足够的机动力,汉军只能等待羌军来攻。不然,想要交战都要看边章愿不愿意。
高诚与边章二人,现在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自然也就不存在立即交战的可能了。
第二天,汉军如愿以偿,在长安西门外,安营扎寨,成掎角之势,互为依靠。
边章则是扎营长安南面,与高诚对峙。
相比之下,此时呆在新野县城的蔡瑁、秦颉、蒯良三人无奈相视。
看着城外,那密密麻麻的人头,那更远处,连绵数十里的营寨。
直叫人心生无力。
太多了~
南阳郡去岁刚刚惨遭黄巾张曼成占据,好不容易收复了,这还没安定几个月,又有赵慈反叛。
几千郡兵,转眼间就损失一干二净。若非有着高诚仰仗,秦颉知道自己丢了南阳,也不会受到朝廷责罚,恐怕就要以身殉国了。
只是,如今跟蔡瑁汇合后,好像还是怼不过这些贼寇啊。
出城一战,汉军战事不利,只好退守新野县城。
便是旁边的蔡瑁,也是面色阴沉,心中极度不满。
当然,这不满,主要指向荆州刺史徐璆,以及荆北的某些世家。
自从君侯与袁家彻底翻脸后,某些人就以为君侯不可依了?
真是笑话!
一群目光短浅之辈~
荆北有世家郡兵近两万人,可蔡瑁带出来的只有一万人。这一万人是蒯、蔡、黄三家的私兵构成,其余者,皆非同道中人。
哼~
一边的蒯良看着身旁两人神色,心中默默作思,为那些世家哀叹一声。
荆北五大族,蒯、蔡、黄、习、庞,如今习氏一心想要向汝南袁氏靠拢。而庞氏则想坐观局变,再择出路。
唉~他们也不想想,蔡、蒯、黄三家已成盟友,又岂会容忍心腹之患。
德珪兄权谋不俗,凭借习家、庞家,能都斗得过吾等?
唉~只是日后荆北怕也是要不安分了。
第189章 韩遂出逃
两天之内,新野城外的黄巾贼军足足攻打城池不下十余次。可惜,缺乏大量攻城器械的他们,根本无法对一万人驻守的新野造成威胁。
随后,黄巾贼军就撤走了。
原因,蔡瑁不知晓,可也心知绝非好事。
近二十万黄巾贼,一路向北。再联想到武关道已被羌贼占据,那贼众的动向就不言而喻了。
必然是要前往关中,夹击君侯所部!
“速速遣人绕道通报君侯,吾等领兵跟随其后,看看有没有机会夺回南阳,甚至武关。”
“不妥,贼众之中有两万羌骑,吾等若是心急,必然中其埋伏。”
蔡瑁闻声看向身边的蒯良,拧着眉头:“子柔,那吾等该当如何?若是纵容贼寇直去关中,攻君侯后背,岂不是更加不妙。”
蒯良看着远去的贼军,叹了一口气,晃着脑袋说道:“德珪兄多虑了,依良看来,君侯此时应当正在与那边章主力相持。不然,坐拥六万精骑的边章,还不至于调动这些贼寇相助。”
“这么说,君侯在面对边章时,占了优势?”
“应当如此。”
“不若吾等且在新野多留三日,顺便再征调些部曲,再图收复南阳。”蒯良点着头,回应了蔡瑁之后,再次继续说着。
蔡瑁想了一下,自己手中现在这万把人,便是去了关中,也帮不上什么忙。感觉还不如听蒯良的意见,多聚集些兵马。
只是,那荆州刺史徐璆,怕是又要拿这等事大肆奏疏陛下了。
荆北世家用佃户部曲,充实郡兵,私掌荆北兵权一事。早就被徐璆报给天子,若不是时局确实艰辛,荆州又除此再无兵马,刘宏早就砍了这些人了。
还好,自己已经靠上了君侯这一线。若是陛下发难,想必君侯不会见死不救。
……
几日时间,韩遂终于跑到了漆县县城,号令身后羌骑驻足马下,稍作休憩。
自从美阳翻城出逃后,韩遂并没有直接朝着凉州狂奔。反而是寻到了游离城外的六千羌骑,动舌蛊惑那些部落首领,杀了那羌将,随自己远离关中。
那些头领们听信了韩遂的谎话,以为边章和李文候真的已经撤回凉州。他们只不过是李文候留下来阻拦汉军追击的人而已,与美阳城内的勇士们,并同沦落为弃子。
韩遂看着那些皮笑肉不笑的家伙,并未多言。他们心中怎么想的,自己不知道,只要能掩护自己逃回凉州就行。
就这样,数千精骑,随着韩遂,携带各种劫掠来的财货,踏上回家的归途。
行军路线,也并非是直奔安定郡,那太危险了。
关中与凉州的通道不多,能够容忍大军通行的更是只有那么几条。
大震关和陈仓,两条要道,已经被汉军占据了,过不去。而走安定,就需要从其郡治临泾经过,万一被高子明猜中,打自己一个埋伏,那可就惨了。
所以,韩遂便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向东来到泾河西岸,沿河北上。
从漆县进入北地郡,然后经过戈居、射姑山,拐道沿青山山麓行走,至左谷西进,进入安定北部。
到时候,再顺着逢义山、祖厉,便可直抵榆中。
这条路线,真好从安定、北地两军的中心区域绕过,遇见汉军的几率很小,安全的紧。
再则,韩遂也有些担心去安定郡的话,会遇到美阳城内的羌军。
自己出逃后,那些蠢货能焉能守住美阳城。到时候,被汉军攻破城池,溃兵肯定直接朝着安定跑。
好好的计划,可不能被打断。
漆县,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而已。自打自己随大军主力进入关中时,就被屠戮一空。
眼前土黄色的城郭破败不堪,更无炊烟、行人。好吧,事实是,连个鬼影都没有见到。
军中所余的粮草,只能供给十余日了。漆县劫掠不得,就只能依靠这些粮草,撑到岀左谷之际。
既然选择了安全的道路,也就必须面临着百里无人烟的困局。
“走吧,漆县既然无人,就莫要在此多作停留了。”
韩遂传来几个部落首领,拧着眉头说道。
“韩统领,这……勇士们连续行了几日路程了,都没怎么好好歇息过。便是再多休息一会,也是无妨啊!”
韩遂目光一转,看着那名说话的羌人,冷哼一声:“听不听尔等自便,某便是要先行一步了。”
说完,韩遂就转身带着亲卫,驾驭着战马,径直向北行去。
留下几名羌人头领,在风中凌乱。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走啊!跟上!”
“是极,韩统领既然如此言语,必有深意,咱们还是赶快跟上去吧。”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匆忙间号召各自部落勇士,收拾行装,追赶韩遂。
于此同时,西面数百里之外。
汧县正东不远处,却是一场大战酣畅。
数千汉军,分成四五部,左右冲击羌人大队。无数羌人士兵仓皇而逃,便是敢于反击的人,也很快被斩落下马。
没一会功夫,一两万之多的羌骑,就彻底被击溃。感受到恐慌的士兵,丢下能丢弃的所有东西,驾着战马,四散而逃。
反观汉军,每一部骑兵都再次分成几个小队,追杀那些逃窜的贼人。
一名汉军将士,双眼透着幽深的血红之色,面情严肃,俨然杀气腾腾的模样。
身上玄色甲胄,也浸染成血红之色,有的干枯,有的鲜艳。
冰凉的刀刃,划过一名羌骑的脑袋,瞬间就炸成一片。
再看那手中刀,原来已多是缺口,几乎成了铁锯一般。可在汉军士兵手中,仿佛依旧吹毛短发,轻而易举的将羌贼杀死。
越过摔下战马的尸体,汉兵没有迟疑,径直朝着前面的贼人杀去。整个过程中,汉兵面上表情就没有变过。
没有进入安定前,他们还是喜欢欢声笑语,毫无畏惧的战士。当今天走出安定郡时,他们仿佛在地狱中走出,冷酷无情。
杀的人多了,再杀人就没感觉了。
西羌部落迁移的速度很慢,六千汉军骑兵踏遍整个西羌部落的活动范围。杀了不下二三十万之人,还劫掠了不少人。
杀人,他们本就是为杀人参军的。
但凡高过车轮者,杀!
不,甚至是那些比车轮低许多的孩子,都杀了。
因为他们年龄大了,会骑马了……
也知道仇恨了~
所以杀了!
简单、粗暴。
男人、男孩、老人,全都杀光。年轻女子则是遭受凌辱之后,绑在一起,交给跟在后方的安定郡兵。
之后,他们会经历什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杀了一个多月的人,追了一千多里地。现在他们回来……
他们从地狱中走出,遇见了仓皇而走的美阳守军。
第190章 精兵悍将
一日夜的功夫,汉骑从战场追杀羌兵,直至汧县城外。
将近两万之数的羌人步兵,几乎被赶尽杀绝,余者不过聊聊数千人,四散仓皇而逃。
后方,一队百人汉骑,紧追不舍。
那汉兵,人人浴血而出,腰缠首级两三颗。紧紧缠握在手中的环首刀,暗红摄影。
“老卢,领汝屯弟兄,加速绕过去,拦住他们。其余人,跟吾杀!”
面上满是鲜血的汉人军官,冲着身边一名屯将说道。
老卢点了下头,默不作声,冷冷的朝着身边几个什长使了个眼色。一屯兵马,迅速展开,自右侧加速朝羌人追去。
队率一点都不心急,就这样带着剩余的一屯兵马,四五十人,与羌军保持着同样的速度。
酣战,逃窜,追敌。
一日夜的功夫,所有人都很累,包括坐下战马。
逃跑的羌人时不时有一人从战马上摔落下来,或是战马失蹄倒地不起。
跟在后面的汉军,顺路就将其枭首斩杀。作为追杀的一方,汉军无疑要从容许多。
跟不上大队人马的士兵,还能够停下来作以歇息。随后,也不需要再赶上前去,可以直接回到大军所在。
追了将近一个时辰,五十多名汉军将士,终于跑到了羌人前面。
茫茫大地之上,五十名汉军将士,握着环首刀,顿马于前。
望着前方轰隆而来的近千羌骑,毫无畏惧。
“杀!”
老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怒吼一声,纵马上前。
而身后五十名袍泽,一个个阴沉着脸,闭口不言,追随着长官,冲杀上前。
“汉骑,迎敌!”
狼狈不堪的羌将,看着迎面冲来的几十名汉军骑兵,心情一点点下沉。
口中高喊数遍,却只见左右人马,只顾逃窜。甚至后面还有人偏斜方向,打算绕过去。
嗨~便是当年威震凉州的段颎,麾下部曲也不过如此吧。
六千人冲杀两万人马,纵是失败还有情可原。毕竟,这些羌人,都不精熟骑战。
可眼前,面对五十人的汉军,近千人不敢当之。
片刻之间,五十名汉军将士,列成简单的锥形阵,闯入这千八百人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紧接着,后面紧随而至的五十名汉军,也自背后杀来。
一率之兵,分成两屯,前后夹击之下,不到半刻钟便已将溃败的羌贼杀了个对穿。
羌人根本没有抵抗的心思,想的尽是先走为妙。一时间被汉军如同赶鸭一番,到处乱跑。
左右冲杀几阵后,汉军率长,望着四周已经跑远的羌贼,冷哼了一声。
这等距离,已经追杀不上了,不过也不需要了。
小小的战场之上,散落着一具具尸体。汉军士兵跳下战马,正在尸体中来回穿梭。
见到受伤的羌贼,便补上一刀,接着砍下头颅,拴在腰间。
战果很快清点出来了,这一番冲击,仅是枭首就有三百多级。
而袍泽仅仅不过阵亡七人,伤二十罢了。
“收敛一下弟兄们的遗体,吾等归营!”
“嚯!”
或许是打了胜仗,也或许是想到自己又能多得两三个首级,余下的几十名汉兵都齐齐高喝一声。
率长看着面上总算是有些笑容的麾下,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原本就是边军,久经沙场,皆为骁锐。可一场接着一场的屠杀,让他们压力很大。
沙场决命,他们是为首级而杀,杀的尽是成年羌胡。
草原屠戮,那些老弱妇孺的首级,不计战功,他们也就成了为了杀而杀的恶魔。
幸得,屠灭那些西羌部落,能掳获不少年轻女子,可以让他们缓解一下压力。
但,女子,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或者说,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
哦不,不对,还有一种法子~
只是,没有人会喜欢这种办法。
将战场上袍泽的尸体,以及获得的首级整理好后,九十余人或是浴血,或是披伤,纵马东去。
当他们回到营寨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时分了。
简单的寨墙,随意围了一下,营内只有寥寥不多的千余士兵。
张任在寨墙上,望着那一支归来的小队,满意的点了下脑袋。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奔袭千里,杀人十万,早已经将这六千精骑,锻炼成天下骁锐。
而其中北地边骑三千余人,主将程银,新任副将杨秋,皆已明里暗里投向君侯。
现如今,这支天下精骑,尽入君侯之囊矣,哈哈~
一战破敌羌骑两万众,斩级一万二千余,俘获四千,余者皆溃。而自身损失不过区区四百余人阵亡,三百余人受伤罢了。
休养几日,那些受伤的将士,再上马,仍是好汉郎。
君侯若得之此迅,定然欣喜。
旁边的程银,也转目注视满面春风的张任。年仅二十,勇冠三军,谋通六师。自己在北地戍边十余年,历经大小战事不下五十余,可与其比起来,逊色不少。
至于得君侯厚爱?
程银摇了摇头,君侯乃天下名将,若非常人,安能入其眼目,得其之幸。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程银就见到了张任飞速般的成长。
那大战略的布局,与君侯如出一辙。其中更兼奇正相合,机巧多变。
再看自己,好像还是那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话说张任,自从益州随高诚入凉州。三年之日,无不是通读兵书。陇县一战,其才得到一次独自领兵的机会,便夜袭轻取冀城。
而这一次统帅六千精骑,远赴千里,驰骋荒原,更是使得其自身所学得以用武之地。
张任右侧的严颜、杨秋,看向张任的目光,也多是充满羡慕。
不说别的,仅此一战,便足以张任声名鹤起。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以六千骑兵,用最小的伤亡,获得最完美的胜利。
单是散众分兵,以百骑为队,追缴残敌,就能够让不少人望而怯步。
那是两万羌骑,不是步卒。分百人追杀之,多是以寡击众。旦有不测,便是反胜为败之局。
“将军,最后一率兵马回了,吾等下一步回长安?”
严颜朝着张任拱手一礼,恭敬问道。
张任没有回话,反而问道:“韩遂可否抓到或是斩杀?”
“这个,目前没有韩遂讯息。待这率兵马回来,再询问一番便是。”
“唉,君侯视韩遂为心腹大患,不除之,某心中不安啊!”
张任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作他想。
记得之前打开君侯给的密信,其上所言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不明白君侯为何如此行事,但自己照办就是。
韩遂不能死,必须要活下去。
没有抓到韩遂,也就说明其逃走了,或者说根本不在这支羌军之中。
不过,没死就好!
第191章 独掌军权
长安城,城高近五丈,十四五米之高,放到方今世界,只有洛阳能够与其比肩。
身为大汉帝国以前的都城,长安城在重建之后,所占面积一点都不少。
城内粮仓禀、武库、军营等一系列的必要设施基本都有,唯独那原本的皇宫,依旧残破不堪。
未央宫,这里曾经是大汉帝国最强盛时期的中枢。不知有多少道军令、政令自此传达天下,宣扬国威。
现在,这里站满了人,一名名披甲戴胄的将军,立足于前,安静的听着上面天使所宣制诏。
“擢升东中郎将董卓为平北将军、河东太守,即日起赶回河东,召集郡兵,责以剿平河东诸贼。”
“另着张超、孙坚、宗员立即归洛,听候陛下君命。”
“吾等领诏!”
一上午的时间,大多数都用来宣读天子对将官士卒的封赏。
战事持久,最主要的就是要稳定军心,激励士气。天子刘宏虽然不懂军事,可也知道三军将士舍命沙场,为的就是这些封赏。
局势严峻,胜负未知之际,刘宏也只能掏出老本,来鼎力支持这次战争。
不能输。
哪怕是胜不了,可也绝对不能输。
就为了这一次的封赏,刘宏两年来所搜刮的钱货几乎岀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之后,以后再说吧。
国朝早就没钱了……
连年的战争,让大汉帝国显得异常疲倦。
当最后一句宣读完后,天使冲着高诚颔首,以示善意。紧接着,便走出大殿,径直出城。
四方不宁,自己还需立即赶回,向陛下禀报长安战局,以及安西将军的战略计划,以安陛下之心。
计划?
尚在大殿内未有所动的高诚,轻轻摇了一下头。
哪还有什么计划啊!
“仲颖兄!”
甩开脑海中的烦心事,高诚扬起笑容,看向身后的董卓。
董卓叹了一口气,说道:“子明贤弟,长安一战,怕是为兄参与不得了,当真可惜!”
“仲颖兄多虑了,边章小贼尔,不足为吾等忧。此次归河东,仲颖兄还要多多小心,小弟静候兄之凯歌。”
“嗯!”
董卓点了点头,与高诚对视一眼。
河东的局势,看起来并不是太好啊。若不是到了危急时刻,天子又岂会着自己前往河东呢。
嗯?不对不对~
董卓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再看高诚一眼,顿然大悟,原来如此。
“子明贤弟,卓先去矣,来日再会!”
“仲颖兄,一路保重!”
董卓也没有迟疑,在大殿内与高诚道别之后,立即出宫,直奔城外军营。
骤时,点齐亲兵卫士,便会直去河东。
见董卓离去后,高诚也将目光,挪到孙坚、宗员、张超身上。
“三位,此次陛下诏三位回洛,必然有所重用,可喜可贺啊!”
“君侯笑言矣,吾等自北至西,经数战,未立寸攻,陛下不降罪已是万幸!”
张超谦虚了一句,事实并非自己口中所言。反倒是高子明的话,更加贴近陛下的意思。
自己就兄长在陈留郡战败后,就一直在打听朝廷平叛的计划。
皇甫嵩、卢植、朱儁三人皆要复岀了。
与不久前的黄巾之乱不同,此次是真的四方皆乱。
南方诸蛮、百越、贼寇多有反叛,攻城掠地,烽火连绵三千里。
关东诸郡国间,黄巾贼如同野草一般,四处皆有。想要彻底平定,需要废很大的力气。
而北方也不安宁。
张纯、张举二人,上窜下跳,割据郡国,北连乌恒,南结黄巾。据有中山国、代郡,行听宣不听调之举,形同谋逆。
冀州黄巾贼自张牛角嘶吼,为张燕所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居然尽收冀州黄巾为其麾翼。时至如今,掌兵数十万,称黑山军,号百万之众。
声势浩荡,四方不定。
高诚点了点头,目光掠过张超,看向孙坚,不由说道:“文台,实不愧江东之猛虎,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矣。”
孙坚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看着高诚,心中百般滋味。
见孙坚不语,高诚转头看向宗员,满是希冀的说道:“宗将军,若有机会见到卢公,代某问好可否。”
“君侯所请,员定代之。”
“好,诸位,时间紧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君侯保重!”
三人拜退告辞。
远者离,亲者从。
董卓等人相继离去后,高诚也率领着凉州、关中诸将,再度回到郡府之中。
下午时分,十数员大将聚集,尽是商议战事。
可惜,未曾有果。
边章手中握着王牌,七万骑兵,委实恐怖至极。若非营寨相连,怕是早就纵马踏营了。
这还不算,武关失守,众多黄巾贼寇也必然相继而来,联合边章等羌贼。
趁着黄巾贼未至关中,迅速击败边章,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便是之前高诚心中所想要扎的口袋,也是要利用时间来将边章围困至死。
现在有了退走武关的途径,边章再次拥有战场的主动权,想打则打,想退便退。
火烧?水淹?
嗨~!难!
初春之季,又久不逢大雨,皆难行之。
漆黑的夜色笼罩,长安雄城,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高诚呆在书房中,踱步间望着窗外,脑海中不再想如此破敌。反而是,考虑起天子刘宏这么安排的用意何在?
董卓、张超、孙坚、宗员等人,只带亲卫离去。长安城外七万精锐大军,可谓是尽掌于自己之手。权利之大,无可厚非。
甚至,若是自己想要造反,携数万精兵,进军洛阳。不岀十日功夫,大汉帝国就将轰然倒塌。
洛阳雄城?
笑话~
这天下间,越大越坚固的城池,并不代表着它就不会被攻破。
人多,心也就多了。
说刘宏不担忧,那肯定是假的。
掣肘的手段,不能说没有。洛阳城内的高府众人,以及高诚那怀胎四月的孩子。
可,这些仅能安慰一下刘宏的心思罢了。
不过,刘宏敢信自己,自己也能给予刘宏回报。反是不可能的,枪打出头鸟。
如今天下,造反者多如牛毛,唯独没有在任官员,打出旗号。自己若反,所有人都将视自己为贼寇,不两立尔。
哪怕是苏则、傅燮,也皆是如此。
自绝于天下,那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还是先打好这一仗再说吧,余者不足挂心!
第192章 对峙
不知不觉中溜走了一月时光。
大汉帝国也进入中平二年五月中旬,天气渐已暖和,正值春暖花开。
战争的持续,使得整个大汉帝国都显得疲倦不堪。天下最富庶的司隶,也因为战争的频发,改变了模样。
昔日繁华似锦,今日衰落如夕。
司隶尚且如此,其余一十二州,更显苍凉。
北方冀幽并三州,外族袭扰,内有叛军,拜卢植为镇北将军,率领冀州各郡国之兵,左右奔走。
南方荆益扬三州,武陵蛮、南蛮、山越等异族叛乱,攻城掠地,杀害汉民,无恶不作。
本正在家中丁忧守孝的朱儁,也被刘宏亲自制诏,拜为镇南将军,统帅荆扬之兵,讨伐武陵蛮、百越之众。
东面青兖豫徐四州之地,黄巾复起,大小者数百处。原镇东将军皇甫嵩官复原职,统帅关东各郡兵马,镇压叛乱。
西面便是由高诚率领的天下精锐,继续迎战大汉帝国百年仇敌羌族。
东西南北四方,皆有四员大将坐镇,统御良将数百人,校尉不计,兵马不下二三十万,分战天下。
然而,局势却并没有平定黄巾之乱那般顺利。
西面羌贼叛乱至今,已有七月之久,大小十余战,皆无法定局。
北面卢植韬略不凡,可出兵较晚,又逢张燕整合冀州黄巾,号兵百万之众。主力所在冀州,防守有余,进取不足。
而董卓所帅偏师,已经与并州黄巾交战数场,有胜有负,局势稍稍安定。
关东战场,却是毫无进展。皇甫嵩领着区区三万新募司隶壮勇,逢战二十有余,皆是大胜。可也只能是堪堪收复陈留郡,面对数量更多的青州黄巾,唯有徐徐图之。
南方战局更不用提了,有着朱儁以及江东猛虎之称的孙坚所在,亦是拿那连绵不绝的山区无可奈何。
战事僵持不下,久不能胜,朝野更是靡靡无神。国库空虚,钱财不足,甲具不全……
长安城内,高诚看着最新到来的讯息,哀叹一声。
应该是自己的到来,影响了这天下大局。
历史中,西羌虽然久不能平,可关东诸郡、南方各州叛乱,皆被汉军轻而易举的平定下来。哪里如同今日一般,左右难顾。
也许,这也可能正是大汉真正的经历。
自中平元年直至中平五年,大汉帝国一直在战争,战争,战争……
先是西羌叛乱,持续数年不定。接着185年黄巾第二次起义,数州黄巾余孽复起,但很快被平定了。
186年,天下还未安稳几月时间,南方赵慈、武陵蛮、南蛮、百越,尽皆叛乱。整个南国陷入混乱之中,征战不休。
187年,北方南匈奴叛乱,张纯、张举叛乱,然后还称帝了。南方诸蛮夷被镇压后,长沙区星叛乱。
188年,许攸联合诸名士,掌控郡国,欲趁刘宏北巡之际,行废帝之举。同年,张举被公孙瓒击败,退出幽州。
啧啧,看看,一连四年的战乱,北至幽州,南至荆扬,相距数千里之地。再加上西面又一直和羌族作战,再强大的帝国,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更何况,大汉帝国自西羌叛乱,连打几仗后,国库就没钱了。结果,还是把一群宵小摁在地上摩擦。
但是,眼前的局势要比历史中还要飘摇的多。
比如那赵慈,还有南方诸蛮夷,都提前反了,甚至南匈奴、乌恒都有异动。
长安城外的敌军,早已不只是那七万精骑了,更多的是将近二十万之众的黄巾贼兵。
黄巾贼战力低下,可挨不住人家数量多啊。数量达到一定地步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质量。
近三十万敌军,脑子里只要一想,就疼。
也幸亏长安地处关中平原,地势广阔,有充足的地方容纳这么多军队。
叛军连营近三十里,沿着西南丰水一线延绵。当真是声势浩荡,震慑方圆。
与其一比,若不是汉军扎营之技强过贼兵数倍,还真可能被压一头呢。
营寨不行,是大多数农民军以及外族蛮夷的共同点,也是汉军的机会。
只是,有着七万羌骑,高诚也不敢随意出兵,攻打叛军营寨,生怕被那庞大的骑兵给一波带走了。
胜算不高,也只能如此僵持下去,等待良机。
同样,边章也在等,等着汉帝刘宏撑不住,自高诚处抽调兵马,派往其余战场。
东南北三面战局,对汉军皆不友好。兵力匮乏,难以一战定鼎乾坤。而主力所在,面对更加强大的羌军,也无法短时间内,决出胜负。
而大汉帝国只要从高诚处抽调两三万兵马,集中到其余一面战场上,转眼间就足以安定一方。之后,先弱后强,再重新集中兵力来对付自己。
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同时也是一个充满陷阱的办法。
高诚手中现在有着八万兵马,涵阔长安城内守军。抽调三万精兵,余下兵马若死守长安,绰绰有余。
只是,其可就拦不住自己这七万精骑了。
好吧,边章也有点怂。
面对闻名天下,动不动就以少胜多的高子明,边章心中确实没谱。
高子明最经典的战役便是葭萌关一战了,至今仍在中原大地,四处流传,为众人仰慕。
两万骁锐,连破十余营,大败三十万蛮兵,阵斩十万级。
再回首望望身后,那散漫不堪入目的黄巾贼,边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若非自己还手握七万精骑,怕是高子明早就出兵攻营了。
与高子明列阵邀战,胜率不会太高,黄巾军战斗力太低了,甚至士气也多有不足。
原因所有人都清楚。
他们汉人,他们是羌胡。
汉人视羌胡为蛮夷,羌胡视汉儿为仇敌。这是两个种族,百年国恨所产生的种族仇恨,非是一言一行便能解决。
汉人黔首不满朝廷乏重的劳役、赋税,再加上吃不饱饭,这才揭竿而起。可,不代表他们会认同羌胡。
武帝征四方,天下百姓发之,户不足半。试问大汉天下,每家每户,谁没有与蛮夷之人有过仇恨。
黄巾军中太多将领不满与羌胡同伍,赵慈、葛陂二人,若不是为了心中那点利益,也绝对不会帅军北上。
现在边章都在想,要是击败高子明后,黄巾军会不会扭过头来跟自己打一仗!
泾渭分明的营寨布局,看的边章愁眉不展,两军心有缝隙,列阵与战,不足取也。
就这样,战局再度被拖了下去。
高诚想要等待皇甫嵩、朱儁、卢植三人击败叛逆,等待长安城外贼军粮草匮乏。
而边章也想等,等着汉帝抽调高子明麾下兵将,等着四方局势有变之际。
……
第193章 变局,兵动
六月一过,时间刚刚进入七月。
天下局势骇然大变!
原本与皇甫嵩僵持不下的兖州黄巾军,再度被皇甫嵩一战溃于仓亭。青州管承听闻消息,扭头就回到了青徐之间的连绵山脉之中。
泰山贼寇也大多回归老巢,躲着不出,生怕皇甫嵩带兵来攻。
北方张燕,依旧雄兵赫赫,阻挡卢植带兵北进,解廮陶之围。
并州黄巾军,在董卓、张扬等人的联合进攻下,彻底溃败,归匿山林。
南蛮叛乱,祝融氏领七十二洞,扬兵二十万。为益州郡将所破,联盟瓦解,各自归洞。祝融氏族长,亲赴成都,献图求和。
唯独山越之兵,联合荆南宗贼,声势依旧浩荡,孙坚与朱儁二人,久不能平。
短短不过两月功夫,眼看着各地反军,转瞬陷入危局,边章坐不住了。
青州管承,吾日。
对于管承,边章毫不吝啬的破口大骂!
这家伙手握三十万黄巾兵,更有数万泰山大寇相助,居然连皇甫嵩的面都没见到就跑了。
亏得其还自称青州大方渠帅呢,连张燕那个毛头小子都不如。
还有那蛮兵,委实不堪,二十万大军啥也没干,就被益州郡兵给平了,感情还不如黄巾贼呢。
人家黄巾贼再不济,也不至于仗着人多打不过郡兵。尔等倒好,怪不得高子明以两万兵,就能大破三十万,换成边某,边某也能做到。
还有南边的黄巾贼大营,也是闹闹腾腾的,不就是几路兵马败了嘛,至于嚷嚷着躲起来吗~
难道你们跑到关中来,就是为了让高子明坐而得胜,再添胜绩?
局势对大汉帝国越来越有利,也使得高诚稳坐长安,坐观边章心急。
其在不出兵交战,就再无机会了。
“报~”
一名传信兵奔跑至室内,拱手托着一封帛书,大声禀报:“启禀君侯,城外边章逆贼递来战书。”
高诚愣了一下,扭头示意身边亲卫接下帛书,随后说道:“传令诸将,城外军营中军大帐议事,务必皆至。”
“诺!”
传令兵一退,高诚便使人帮忙穿戴甲胄,配上宝剑。整扮完毕,这才策马出城,往军营而去。
一连三月对峙,左右无战。
数万汉军将士,每日除了演习军阵,再无他事,战心泄了不少。
策马走在营中,麾下将士看起来依然昂首挺胸,可却纵是让人感觉有些徒有其表的感觉。
不难理解!
对于将士们这种表现,高诚心中清楚的很。征战良久不得归乡,思亲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再则,这个时代的军队,还不是职业兵,他们是没有军饷的,只有粮饷。
也就是说,当兵了,朝廷包你吃住。想要拿钱,就只能依靠上战场斩级。斩级不仅能得到赏钱,还能获得军爵。哪怕是战死了,也会有抚恤金。
若是幸运的话,打了胜仗,也能缴获不少钱财。攻城,则是汉军的最爱,因为有很大的几率,将军会允许他们劫掠。
但是,若不打仗的话,他们就没有获取钱财的渠道。自己还没问题,毕竟军队包吃包住,可家里老小咋办。
长安城城外军营以及城内守军,真正的良家子不多,大多数还是生活拮据的普通黔首。
一入中军大帐,帐内诸将齐聚。
苏则领着段颐、段琼兄弟,还有傅燮、宋斌、张任、李浩、严颜、华雄、马腾等亲腹大将。
夏育身后则是程银、杨秋、梁兴、成宜、马玩、候选、李堪、第五雋、杨儒、魏杰、杜楷、士孙瑞等将。
阎行手扶宝剑,立于高诚身后,左右观视诸将。
“刚才,本将接到了边章所下战书。”
高诚说完,便眯起眼睛,不再二话。
“此时与羌军交战,未必能胜。依末将看,吾等当继续坚守,闭营不战。如今天下局势于吾有利,更兼贼人粮草不足,拖延下去,便可不战而胜。”
苏则抽身而出,直言说道。
高诚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大兄所言不错,拖下去,自己必然能不战而胜之。但,拖下去也未必是好事。
想到这,高诚目光转向夏育。
夏育紧绷着嘴,想说什么,却不知为何顿了下来,仰头看着帐顶。
反倒是其身后士孙瑞站岀身来,拱手说道:“启禀君侯,末将以为苏都督所言,未必于吾军有利。”
“哦~君荣兄有何见解,但言无妨。”
“启禀君侯,末将以为,吾等拖延下去,故可不战而屈人之兵。然羌贼皆为精骑,来去如风,吾军亦是留不住彼等鼠辈。”
“其若归凉州,战场挪移,反倒使得吾军不利。再则,战书既下,不迎而战之,必损士气。如此,当与其一战。”
士孙瑞所言不假,边章领着羌族精骑,自长安跑到美阳,然后又跑回长安,委实拿捏不住。
战场若是再度回到凉州,只会更加难办。这也正是高诚心中所忧之事,不说毕其功于一役,但也一定要吃下边章大部人马。
只是,如何战而胜之,才是关键。
“好,君荣兄所言甚是。边章逆贼,率兵回凉州的话,所费更是倍增,不可取也。”
高诚点着头,冲着士孙瑞说道,随后面向诸将,高声喝道:“传令三军将士,整顿兵甲,后日与边章逆贼一决死战。”
“诺!”
次日,高诚与苏则、傅燮、张任、严颜等人,躲在帐内讨论着如何打好这一仗。
第三日三军出营,前往预订战场,丰镐。
丰京乃是周朝帝陵所在,镐京是周天子行政理国之处,两者相距甚近,故合称丰镐。
现在的丰镐再无周朝都城的模样,只是隶属于京兆尹下的两个小城镇,规模甚小。
长安汉军几乎被高诚抽调一空,下辖两万五千余北军将士,凉州兵马三万余人,巴蜀兵两万,关中兵马五千余,又有六千精骑为助力,总计不下八万余人。
诺大的长安城,仅有区区三千兵马驻守,外加一万征召民夫协防。
麾下将领,高诚也一并带来,充作大将,协调三军将士。
汉军到时,天色方方亮色。
寅时出营,辰时才至。
四个小时的时间,七万大军越过区区二十里地,来到预订战场,开始排兵布阵。
第194章 阵前赠酒
布阵,是作战最关键的一步。
两方大军交战,毕竟不是过家家,没有阵型存在的一方,天然处于劣势。
大战一起,靠的不是个人勇武,而是什伍配合。再愚蠢的人,也会要求麾下将士,简单的列成方阵。
汉军阵型的布置俨然要复杂许多,大大小小的方阵数十座,不断调整方向、位置。
右翼是以北军士兵为主,精锐中的精锐,但却是这一战中,最重要的一环。
右翼以巴蜀将士为主,配合五千关中兵,严阵以待。
而中军,高诚选择了战斗力平常的凉州将士。凉州军,大多数人都是陇县之战时募集的壮勇,以及河西郡兵。
真正的精锐只有高诚身边亲卫部队,和河西军的两处守关校曲。
现在就看边章会不会如了自己的心愿了!
田忌赛马~
既然相约对阵,必成左中右之势。
边章麾下精锐的只有那七万精骑,其余黄巾贼寇,战力低下。自己要做的便是以下驷对其上驷,以上驷对其下驷,以中驷对其下驷。
没错,黄巾贼就是下驷。
七万骑兵,边章如何使用不知。不过,其绝对不会四处分散,也绝对不会率先动用。
“轰轰轰……”
一阵阵的嘈杂的踏步声,自远处缓缓传来,震耳欲聋。
二十七万马步军,会之一处,绝对非等凡可比。
若言万人遍野,十万人盈地,那这二十七万人,已是漫天。
目光所及,皆是人身,视线所过,尽是黄巾。
人吼马嘶,旗影裹裹。
而在贼兵看来,汉军阵型一样震撼人心。
泾河分明的左中右三军,大大小小数十座威严军阵,玄甲赤衬,戈矛林立,旗帜数千余。
数万将士,无不是战心奋奋,昂首挺胸,列阵旗下,遥望相视。
反观贼军,唯独那七万余精骑,聚集一方,人马相重,军容尚存。而黄巾贼兵就是纯纯粹粹的农民军作派,军容不整,左右相挤,交头接耳,无所不为。
也是。
对于这些大半辈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黔首来说,近四十万大军荟萃,决战方寸之间,委实动容。
这样的决战,正是高诚所需要的。
战场回转空间小,更有利于汉军发挥。毕竟,骑兵机动能力太强。若是没有那些骑兵,高诚绝不愿意聚兵一地,与贼战之。
如此作战,只会打成消耗战。
拼的就是谁的韧性更强,谁更不怕死。
因为有着二十万黄巾贼在,汉军阵前,没有布置铁蒺藜以及拒马。
没用。
便是阵型,也直接是刀盾兵、戈矛兵在前,弓兵在后。
大战持久,自是必然,那么就需要考虑弓弩手的体力消耗问题了。
~
边章亦是冷静的观望着高子明所布阵型,摆明了一副防守的模样。
“可探的汉军左中右三军将旗?”
“回统领,亦是打探清楚。高诚大纛处于中军,夏、苏、傅、张等将旗齐聚,应是其麾下心腹大将。”
“右军为盛、张、杨、梁等将旗,左军为严、梁等将旗,不知为谁。”
边章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高子明麾下兵多将广,今日一见,方知其大将云集,不谓几何。”
李文候也点头示意,确实,跟高子明一比,自己这边就显得很是尴尬了。
算得上大将的只有自己、边章、北宫伯玉、葛陂以及赵慈了,其余人等尽是挑选的一些悍勇之辈。
徒有勇力,而无良才。
让他们领着兵马硬冲还能做的到,可指望他们观察战场局势,临阵机变,想都别想。
羌军没有怎么布阵,只是简简单单的划分了三部区域。
葛陂领着自己麾下十万黄巾贼,居于大军左翼。赵慈引兵,居于右翼。中军则是以七万精骑为主,静待良机破敌。
兵力太多,良将又无,实在没办法做到像汉军那样,分阵数十,以为机变。
不过,兵多自然就有兵多的好处。只要这二十万黄巾兵,能够消耗掉汉军大半体力,那就足够了。
骤时,七万精骑冲击,汉军再厉害,也只有狼狈溃败。
战术布置,葛陂与赵慈自然知晓。两人心照不宣,没有多言。
“今日之战,必载史册,君子争锋,当与其盛饮一樽!”
边章心中澎湃,如此大战,又有谁不会激动万分呢。
策马狂奔,直至两军阵前,着人相邀。
“报~”
“启禀君侯,边章相邀君侯,阵前一叙!”
高诚眯着的眼睛缓缓睁起,望向贼军阵前奔岀数十骑,轻声道来:“备马。”
“诺!”
走下望楼,高诚一身金甲,红衬相隔,头顶兜鍪,背上挂着大红披风。在这数万大军之中,格外显眼。
身后帅旗,迎风飞扬,亲卫随从。
凡所过之阵,无数将士,尽皆山呼,士气激昂。
越过三军,前阵戈矛盾兵,撤开身形,闪出道路,数十骑飞驰而过。
行至两军阵中,过三百步,与边章等人相隔对视。
十几步的距离,很近。
也看的更加清楚。
“子明贤弟,许久未见,章甚是思念矣!”
边章嘴角一扬,望着那一身金甲,威武不凡的高子明,拱手轻言说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高诚也相视一笑,言道:“原来是边兄所至,诚寻边兄可是煞费苦心啊。今日一见,无憾哉。”
“好,能与名震天下的上将将兵斗阵,章心渗喜之。”
边章欢喝一声,身形一摆,挥手示意亲卫取来美酒金樽,继续说道:“此为佳酿,为君送之。”
呵,送之?送行还是送终?
高诚讥讽一笑,未曾说话,单骑纵马来到边章身前三五步。
“君赠予佳酿,诚当谢之!”
说完,高诚继续缓行,走到手端美酒金樽的边章亲卫面前。
“壮士,还不满上?”
颐气指使!
边章身后数十人,无不是双目紧盯着高诚,手掌不自禁的就握向腰间剑柄。
便是边章自己,也是一时心动。此时若是杀了高子明,汉军失帅,焉能胜之?
反倒是高诚,眼看着彼等神情动作,嗤之一笑,冲着那士兵高声大喝:“怎地,本将军不值得壮士汝亲自斟酒?”
亲卫扭头看向边章,不知所措。
边章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示意斟酒。高子明既然敢如此行事,必然有所准备。要么转移指挥权,要么就是~
床弩!
想到这,边章将目光挪至汉军阵中。只见旗影重重,不得所见。
罢了!
稍后破军,再取高子明首级不迟。
亲卫斟满金樽,高高递到马前,高诚手掌轻握,端起金樽,一饮而尽。
“彩!”
“吾西凉烈酒,炙火焚心!”
“边章,高某告辞。今日之后,来年,某必以烈酒敬汝!”
言毕。
高诚策马转身,回至阎行等人身旁,再度朝着边章拱手一示。
引众人归阵!
叛军之中,人皆侧望。
阵前饮敌酒,阵后杀敌士!
大丈夫当如此是!
第195章 激励军心
渐渐远去的背影,渐渐到来的激战。
边章端起另外一只金樽,轻呡了两口其中佳酿,闭着眼睛,回味着绵纯烈意。
再睁开时,口中轻吐:“传令,整军,备战!”
“诺!”
高诚没有直接回到大纛所在,反而在三军阵前停留片刻。
端望着一排排身披札甲的汉军将士,密密麻麻的戈矛林立,紧凑的厚重大盾,还有数不清的旗帜。
大战在即!
当鼓心气!
正面中军,高诚沉气于胸,竭力大吼:“诸将士们,羌狗坏吾家园,杀吾妻儿,戮吾父母,辱吾姊妹,家仇国恨,势不两立。”
“三军阵前,生当杀贼,死亦共葬。滴血尚存,至死方休!”
声音很大,可传不遍这四方数万大军。
但是,三军阵前,最不缺的就是人。
距离很近的中军将士闻言,无不是齐声顿喝:“生当杀贼,死亦共葬。滴血尚存,至死方休!”
一阵阵山呼,向着四面八方传递。许多将士不明其意,可也尽是相随同喝。
前面的话语,大多数人都不知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一句话,数万人同声高喝,身处其中,自会受到激昂。
这是人的自我神经反应,山呼声会逐渐麻痹他们的自身意识。让他们不再有所他想,血液沸腾之下,只有鲁莽尚存。
“生当杀贼,死亦共葬。滴血尚存,至死方休!”
山谷声,依旧在绵延,传递,直至全军将士,无不作声。
回到大纛之下,三军将士仍旧高呼不断。
高诚倾耳听之,享受着阳刚满溢的感觉。
山呼声渐渐停止,大军再次哑然无音。
“擂鼓!列阵!”
高诚拔出佩剑大喝一声。
周围力士,当即高呼传令。
“擂鼓!列阵!”
“擂鼓!列~阵!”
“擂~鼓!列~阵!”
渐传渐远……
“嚯嚯嚯!”
汉军将士们闻鼓而动,列阵前进。
“阎行!”
“末将在!”
“领诸亲卫,阵后督战!不论官职大小,但凡无令后退者,一律斩首示众,不得有误!”
阎行板着脸,拱手一顿,大喝:“末将得令!”
酣战将起,仅有激励鼓舞可不行,也必须要将军法严厉执行下去。否则,久战之下,三军气泄,再无胜望。
一个个二三千人组成的方阵,列成三道分明的战线,稳步前行,行百步止。
“嚯!”
前军一驻,后方诸军缓缓而停。
甲戈不计,旗展舞动,军阵俨然,气势如虹!
……
边章端望了良久,面上毫无波澜。二十万步卒,再加上七万精骑,自己怎么可能会败!
必须胜!
“传令葛陂、赵慈二人,分领本部兵马,攻汉军左右翼。其余各部,候命待发。”
“北宫将军,可领两万精骑,分布葛陂、赵慈军后,督战。”
“李将军,领三万精骑,虎视高子明中军,滞而不发。”
高子明的仰仗,边章不知道,可不代表自己眼瞎。汉军中军,无疑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根据探骑所报,仅是中军便已占了汉军兵力大半。
高子明主防中军,自己便主攻其两翼即可。二十万黄巾贼,不说冲破汉军左右翼,但总能消耗其大半体力。
骤时,精骑不再牵制中军,转而攻打两翼,汉军唯有败途。
军令一传达下去,几十万大军挪动,地震山摇,仿佛人世间只有那漫无天际的黑影。
葛陂与赵慈二人,驱兵前进,直奔汉军左右两翼,欲接战拼杀。
而羌骑行至半途,距汉军中军尚有三百步,便不再前挪,停滞下来。
黄巾军见状,也不由自主的顿下脚步,左右观望。
葛陂居于战车之上,望着右侧不动的羌骑,眉头慢慢皱起。
身侧一将迅速跑来,高声大吼:“渠帅,羌贼停下来了,恐怕不太妙。”
“何仪,着人前去询问。何曼,立即赶回边章所在,问其意欲何为。”
“诺!”
两名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黄巾将领,拱手应诺,转身离去。
………
等?
葛陂听着何曼回报的消息,有些搞不懂边章到底要做什么。
今日一战,数十万大军汇聚,酣战一日也未必能分出胜负。若是拖到夜晚,定然是对汉军有利。
毕竟,夜色之间,人数少的人自然占些便宜。况且,汉军军纪严明,非是吾等可比拟。
高诚高伫望楼之上,亲眼看着如海如潮的贼军,猛然顿步,停在阵前。
距离算不上遥远,只有不到五百步,正好处于汉军床弩的射程之外。
床弩想要击中贼兵,必须移到阵前,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甚至,只要床弩前移,贼兵会立即进攻,毁坏这些战争利器。
真是烦人啊!
步兵军阵,最大的缺点便是机动力不足。若是求战,阵型必然松散,为羌骑所趁。
而且,军阵一布,诸多将士无不是严阵以待,对体力和精力的消耗太大了。最关键的是,士气如虹的节点,被拖延下去了。
要不了一个时辰,士气便会回归平常,甚至保不准也有人心生怨言。
五月的天,烈日不毒,可是春夏交接之际,也是人心最易滋生烦躁的时候。
不行,不能被拖下去,太被动了。
只是,该如何逼迫边章来攻呢?
高诚眯起眼睛,脑海中尽力的想着办法,却是久不得之。
“君侯,不若骂阵?”
骂阵?
高诚看了一眼身旁的马腾,迟疑了一下,随即又摇摇头,说道:“不,边章不会上当,不会。”
有了!
说到骂阵,高诚不由自主的想到阵前斗将。阎行、华雄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若是真能败敌将两阵,不仅可以激昂军心,更能打击贼军士气。
“来人,速传阎行、华雄二位将军。”
“诺!”
本在前军阵中,以及阵后督战的华雄、阎行二人,得到传令兵的汇报,一时有些不知所以。
不过,既然军令已下,二人心中虽有疑虑,却也是毫不迟疑的赶往望楼。
“末将见过君侯!”
高诚回身一观,两员猛将已至身后,顿时大喜言道:“公伟、彦明,汝二人来的甚好!本将知汝等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敢阵前斗将一番?”
阵前斗将?
华雄与阎行猛然一愣,不大明白君侯口中言出的阵前斗将,是何意思?
“噢~忘记与二位述来。边章引兵不发,欲耗吾将士心里,委实可恨。本将无法,欲遣二位将军单骑出阵,挑战敌将。胜则,鼓舞军心;败则,亦无何妨。”
高诚见两人表情迷惑,心中不禁感叹了一声,三国时期,还真不是阵前斗将的巅峰时代。
第196章 阵前斗将
阵前斗将,在中国的军事战争史上存在吗?
存在!
但,顶天也就是那么几十起而已。
至于三国时代,是不存在的!没有阵前斗将,这一说法。
主要原因还是得益于秦汉遗传下来的军事体系,指挥体系以及后备役体系。
战国之前,不论夏商周、五霸以及诸小国。他们的军事力量,主要由国民组成,而非普通百姓。
到了战国时期,战争规模逐渐扩大,所需要的兵力也成倍增加。各国无不是增加国民户口,或是自平民中征召丁壮,补充军用。
由此,也就形成了战国时期动不动数十万大军会战的结果。
其中战兵或许不足其三,可那些负责后勤运输的丁壮,也都是分发兵器,随时可以成军作战。
秦亡汉初,面对来自北方匈奴的强大威胁,大汉帝国组建了中国军事史上,真正的预备役部队,良家子!
农时耕种,闲时演练。
至武帝时期,北伐匈奴一战,更是彻底将中国战争史拉上一座新的高峰。
不论是精锐战兵的数量,后方辎重民夫的召集,还是预备兵力的储存,都达到了前无来者的地步。
其次,战争中大战略布局,以及战术运用,作战指挥,都呈现出冷兵器时期最炫耀的光辉。便是后来者,也远远不及。
就这样,中国战争以将帅临阵指挥为主的体系,流传下来。
到了三国时期,也基本上以阵战为主,完全发挥主帅的指挥才能。而不是凭借着个人勇武,破敌擒将,来获取战争的胜利。
阵前斗将最先出现的时期,是五代十国。
五胡乱华,胡人遍北地,可并没有学会中国战争的精髓。其岀自草原,趁着中原内乱,元气大伤之际,得以入主。
不识兵法,不知战阵,只懂得用大量的骑兵、具装甲骑,强力战胜对方。在那个黑暗的时代,看一个势力强大与否,只需要知道它有多少具装甲骑即可。
而五代十国不同。
大唐帝国吸纳了大量外族人口,使得众多胡人得以进入唐军体系,来学习那些眼花缭乱的军事知识。
再加上胡人好勇斗狠,势力繁多,战事一触即发,毫无防备之下,从而产生了阵前斗将,以将军的勇武来带动军心士气。
没错,唐末时期,才有真正的阵前斗将。
但也仅是少数,多用于突然而至的战斗。真正大规模战争之下,依旧是以主帅为主,指挥三军阵战为要。
现在嘛,华雄与阎行,脸色凝重起来。
跑到阵前,与羌人斗将?
不说别的,光是两人纵马到了阵前,那些羌人会客气?
指不定就是万箭齐发,骤时可就死的真冤了。
在他们的认识之中,猛将的作用只有两个。一是用来冲阵,凭借猛将的勇武,带起周围士兵的悍勇,来打破敌人阵型。
二来是保护主将,以免主将被贼人围杀,或是战事不利时,护卫主将突围。
斗将?
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身为猛将兄,二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刺激。高诚一句置疑,让两人心中不禁掀起愤慨之心。
“回禀君侯,末将视彼等胡夷,不过插标卖首之徒,何惧有之!”
华雄怒发须张,声哄雷音。
阎行在侧,也是紧握双拳,不甘受辱。
“好,本将这就着兵马掩护汝等出阵,此战胜负,在此一举!”
“末将定不负君侯所托!”
很快,两人提着长毛,胯下良马飞驰,领着千余将士疾驰出阵。
“边章小儿,某乃大汉安西将军帐下华雄是也,尔等蠢贼,可敢与某一战否!”
阎行率领千人压阵,华雄飞马而出,奔至羌军阵前,虎视熊注,高声大喝。
蓄力怒吼之下,声传二三里。
边章见有汉军出阵,也是一阵不解,正欲询问,便有士卒来报。
“回禀统领,汉军之中有一将出阵邀战!”
噢~?
这高子明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咦~
莫非是欲效仿公子友擒莒挐之事!
边章习读诗书,对于此事还是有些了解。两人以战不责卒为名,屏退三军,互为博勇。
哼~
高子明以为自己会傻到如此吗?
着一偏将,与己博勇?
自己又焉会与其机会!
“李将军帐下勇士众多,不若与那汉将,厮斗一番,充为赏悦何如?”
李文候在羌骑驻马后,无事便回到边章大纛之下。此时闻言,也不禁一笑,赞同说道:“如此也好,让汉军见识一下吾之勇士。”
没多久,羌军阵中,也是一骑岀奔,径直来到华雄身前数十步远。
遥而望之,学着华雄大声吼道:“我乃李将军帐下勇士,汉狗,速速前来受死。”
华雄虎目一张,冷哼一声,纵马直冲羌将杀去。
两骑相交,华雄提矛刺之,一合斩敌。
回马来到那尸体身前,拔剑枭首,又执矛插住,高高举起,耀武军前。
边章身形一震,懊悔不已。
倒不是为华雄之勇所憾,一合斩敌的勇将,自古以来便有不少。传说中的恶来,春秋时期的南宫长万,哪一个不是万人敌。
华雄勇力非凡,可也绝敌不过千军万马。
只是,汉军将士,观华雄斩将,士气徒增,甚是不妙。
反观己方大军,士气为之一顿,有些压抑。
“高子明,还真是好手段!”
边章颔首低吟一句,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方法应对。
华雄已胜一阵,汉军士气骤升,短时间内不会降下。也就是说,除非着人阵斩华雄,不然高子明必破自己的怠军之计。
可那华雄既然胆敢单骑挑将,定仗一身非凡武艺。羌人不习武技,只懂得蛮力相向,怕是难以杀了此人。
然,就在边章迟疑之际,羌骑阵中,又是奔岀一骑,直冲华雄杀来。
华雄冷眸一撇,手中长矛,奋力一甩,将其上首级震岀。端平矛杆,聚精会神,交错一刹,再斩一人。
华雄如此威猛,斩敌将如同劈芥草,当即使得汉军士气更盛三分。
便是望楼之上的高诚,也是面露喜色,为华雄彩。此斗将之法,还真是有另外一番妙用。
李文候见麾下两员勇将被杀,也不禁愤慨不已,当即就想纵马上前,与那华雄博力。
幸亏身边亲卫还算明事理,知李文候乃一军大将,不能犯险。匆忙拉住战马,劝言说道:“将军不可,三军将士性命皆系于将军一身,焉能冒险与那汉将拼杀!”
“不若吾等,整顿兵马,冲击汉阵。便是那华雄再强勇力,也抵不了吾数万大军。”
“哼!”
李文候冷哼了一声,这才冷静下来,打消了上前的念头,冲着身边亲卫说道:“去询问边章,到底还打不打了。要打,就趁早!”
“诺!”
黄巾阵营之中,十余人挤在一块,看着边章、李文候的笑话。
这帮蠢贼,仗着优势兵力不用,非要拖延时间。现在好了吧,人家高子明只是派出一员勇将,便使得己方大军士气低迷。
真是想不明白,刚才若是直接发矢射杀华雄,哪还会有这么多事!
……
华雄一人,执矛立马,虎视面前三十万雄兵,怡然不惧。
马蹄上前,手中长矛横指边章大纛,奋力嘶吼:“华雄在此,何人敢战!”
“华雄在此,尔等速速上前受死!”
三十万叛军,敬而望之,莫不敢言。
第197章 疲兵
“嚯嚯嚯!”
华雄面对数十万贼寇,如视无人,威武身姿,让汉军士气顿增。
一名名汉兵将崇拜的目光,定向那三十万大军阵前的单骑身影。
虎背熊腰,坐胯宝骏,掌执精矛。
华雄之名,许多士兵在前一刻根本不知晓。再加上其虽领偏将之职,可在以兵略著称的大汉将官校之中,确实不显眼。
可此时此刻,所有人皆是目光如炬,视华雄如同天神。
两员羌将,在华将军手中,不过一刺一挑,便已授首。阵前斩将,犹似走马。
刀盾兵拍打着盾牌,戈矛兵持长兵顿地,三军将士齐齐声嚯嚯,士气之恢宏,如日中天。
高诚眼光扫过诸军阵,面色大喜,不由感叹一声:“哎~啧啧,这时候要是能煮壶温酒,岂不妙哉。”
身边临时充任护军统领的马腾,不由得一愣。现在已经是七月份的天了,末暑才刚刚过去,气温正高之际。
何故煮以温酒?
不过,马腾没敢问。这位年级轻轻的青年名将,闻名天下早已数年之久。常年领兵征战,威势积聚,不怒而尊。
再则,自己不过新投之将,君侯便使自己领军充作护卫,恩厚甚重。假以时日,重振家族雄风,指日可待。
焉能因一奇而误此生!
……
汉军的士气大震,让边章看的皱眉不展。
大军作战,唯士气可依。
原本己军仗着兵多,声势浩荡,军心士气,皆是压了汉军一头。可现在,出现了反转,有些不妙啊。
“统领,万不可任由华雄于阵前扬威,不若张弓射杀此獠?”
闻一偏将出言,边章摇了摇头,开口言道:“不妥,传令,赠其美酒一樽,观此斗武,本统领大为开怀。”
“再传某言:将军勇武,世之罕见。然三军聚战,唯兵阵胜。今日兴之所致,稍后定亲与将军邀阵之。”
“再传令三军将士,整军待战。吾等兵强马壮,此战必胜。待阵斩高诚后,长安膏腴之地,尽为诸军享用!”
“诺!”
既然再不能将汉军士气压下去,那就必须保持己方的士气。
劫掠,自古以来,便是激励军心最好的法子。
因为,所有的兵卒,都是为了钱货,才来当兵打仗的。
边章赠予华雄的话,与最后一道军令,皆是传遍诸军,顿时止住士气降低,不减反增。
耀武军前的华雄,自是不怂区区一樽美酒,昂头尽饮。
不过,那些话语,让华雄听得有些稀里糊涂。
羌军已再无将领出阵,华雄自然也不会多做停留,亦是回到军阵。
“呜呜呜~”
羌军后方,一阵阵号角声响起。
数十万大军闻号而动,继续之前地动山摇之势,威压上前。
汉军自是不甘示弱,军中大鼓齐齐震响,力士精神抖擞,身力尽下。
数万将士,默不作声,顿步于前,戈矛遥向,甲盾相依。
一万弓弩手,列于阵后,隔三十余部,张弓射住阵脚。
七十步。
随后,抽矢下插于地,目视军前。
瞭塔之上,掌旗官注视前方三十万大军,心中默算间距。
数十阵内,旌旗乱舞,传令兵行前行后,来回跑动,传达自大纛发出的一道道军令。
叛军至三百步时,潮势一顿。
片刻之后,一声大吼:“杀!”
“杀~”
数十万人怒吼,天地为之一动。
“弩矢,发!”
校尉看了一眼瞭塔上掌旗官舞动号旗,当即冲着身旁令兵大吼。
“弩矢,发!”
得到军令,力士落下手中木追,紧绷的床弩发出怒吼。
近百弩矢,腾射而出,直奔汹涌而来的叛军。
一支支弩矢落下,在近二十万的人群之中,根本没有掀起一点浪花。
叛军数量太多了。
“继续,上矢!”
发完一矢,床弩兵立即开始继续装填,准备第二发弩矢。
“贼至百步!”
“弓弩手,预备!”
“快,刀盾兵遮掩弓弩兵!”
“风!”
弓弩手齐声大喝一声,丝毫不管身边穿行的刀盾兵,手张强弓,目视人潮,搭箭瞄准。
“放箭!”
“大风!”
“砰!”
近万支箭矢飞上天空,如同黑云降落。
箭雨洒落人群,全速冲锋中的黄巾兵顿时倒下一片,伤亡不计其数。
不过,这点伤亡,放到数十万人中,也仅是九牛一毛罢了。
箭雨扫空的区域,眨眼间就被更多的黄巾兵挤满,呼啸涌来。
“大风!”
“大风!”
匆忙间三轮齐射,弓弩手立即收起强弓、箭囊,后退七十步。
于此同时,黄巾军以及羌贼中的弓箭手也终于列阵完毕,朝着汉军阵型射出第一矢。
“列阵,御敌!”
“防备箭矢!”
“准备迎击!”
“嚯!”
最前排的刀盾兵身形一顶,靠在大盾之上。戈矛兵向前一步,架起长兵。中间夹杂的盾兵将士,也急忙抬起盾牌,遮掩上空。
“咚咚咚!”
箭矢落在盾牌上,如同雨势一般,丝毫不断。
阵中时不时有汉军将士,被那自盾牌缝隙中穿来的箭矢,射中身躯,或死或伤。
汉军弓弩手再度整顿阵型,发矢射杀源源不断上前的叛军。
“迎击!”
军官透过盾牌的缝隙,看着外面即将冲来的贼兵,大吼一声。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斜着穿过盾牌缝隙,直入军官口腔。
那军官只惨叫一声,便倒地不起。
身旁几名汉军士兵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莫要慌张,迎战!”
什长大喝一声,握紧环首刀,冲着身旁几人吼道。
“杀!”
黄巾兵最先受到的攻击便是汉军阵型的戈矛兵,长兵捅刺,顿时戳翻一群身无片甲的叛军。
黄巾贼兵也是丝毫不惧,拼命上前,或是劈断矛杆,或是抱住戈矛,为身旁袍泽争取机会。
“杀!”
汉军阵中的刀盾兵也是不甘示弱,纷纷抽刀杀贼。
两军交酌,刀戈相向,血肉横飞。上空箭雨飞梭,清理一片片对方兵卒。
在这种激战之下,大多数人来不及格挡,便会被不知哪里刺来的兵刃,捅翻在地。
双方兵马交战一瞬,死伤不知几何,而酣战才刚刚开始。
第198章 三驷而决
叛军攻势如潮,汉军稳若盘山,任由贼军风吹雨打,丝毫不动。
二十万黄巾军攻击左右两翼汉军,数万羌骑,虎视中军,静待时机。
空旷原野之上,黑潮涌动,人影重重。
“传令葛陂、赵慈,莫要留手,务必奋力攻之。”
边章望着左右两侧的黄巾军,出兵不过二三,顿感不满。
汉军阵型严整,偏偏黄巾军甲器不全,毫无战阵可依,战力不足。如此情况,这葛陂和赵慈,还想着留些兵马充为后备?
生力军,边章能够理解,可是那六七万黄巾军老弱病残,有什么用处。
这两人手中精兵肯定是有,但绝不会超过一万人,甚至五千人都够呛。
把这些精锐士兵当做生力军还像回事,可数万老弱病残呆在后方不动,是想保存实力吗?
可笑!
军令很快传达到葛陂、赵慈二人帅旗前。
赵慈倒是二话不说,将手里那六万老弱残兵派了上去,仅留八千披甲之士。
前方战况焦灼,三万多人根本打不破汉军阵型。反倒不如将大军全部压上,或有机会仗着兵力优势,打开突破口。
不得不说,出身水贼的赵慈,还是有一定的战略眼光。同时,在云梦大泽中,厮斗多年的战斗经验,更让其有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
相比而言,葛陂拍马也赶不上赵慈。
面对边章传下来的军令,葛陂嗤之一笑,毫不为意。他边章以为自己是谁,真能指挥的动自己?
全军压上?
笑话,乃翁把兵力全压上,汝边章却手握七万精骑,坐观成败!
真当自己是傻子吗!
损失太重的话,这一战就算是赢了,也挡不住边章七万精骑。骤时,这投靠羌胡的贼厮,转头攻击自己,岂不是万事皆休。
“葛渠帅,别忘了,统领乃是三军主将!军令既下,尔等竟敢不从?”
边章派来传信的亲卫,看到了葛陂对军令的蔑视,不由得恼怒上火。
葛陂讥笑一声,说道:“本渠帅将兵,自有分寸,就不劳边统领操心了!”
“你~!”
亲卫怒目相视,高喝一声,却是发现葛陂身边两员大将,亦是缓缓靠前。再观四周,自己早已经被黄巾贼团团围住。
“哼!”
“此事,在下会如实报于统领!”
亲卫无奈,只得留下一句狠话,转身策马而回。
边章得知此事后,静默不言。
既然葛陂不晓情理,那也别怪自己日后不讲情面了。
“葛陂,由他去吧!”
轻轻说出一句,边章将目光继续专注在战场之上。
右翼赵慈全军压上,顿时效果立显。
汉军左翼所布之兵,乃是巴蜀兵以及关中兵,不足三万人。
其中谙熟战阵的关中兵更是只有一万余人,巴蜀兵经过这数月训练,只能勉强布成阵型。可若是历经苦战,其将校军官定然会出现指挥不畅的问题。
骤时,巴蜀兵怕是会与贼军混战。毕竟,常年狩猎的他们,在混战中反倒更加习惯一些。
如今,黄巾军攻势更甚,汉军左翼关中兵已有渐渐不支的现象。
贼寇太多了,许多人砍死一人后,直接就被挤倒在地,再也起不来。
“君侯,左翼甲、乙、丙、丁四阵,有些支撑不住了!”
马腾担忧的看了一眼左侧,与高诚说道。
高诚点了下头,先前撇眼一扫,自己就知道关中兵要支撑不了太久。
赵慈兵马全部压上,人数上的优势,太占便宜了。
“让左翼戊、己、庚三阵,散开阵型,顶上去。甲、乙、丙、丁四阵回撤,退至辛、壬、癸三阵之后,重整阵型。”
甲乙丙丁四阵正是由关中兵组成,而余后六阵,皆是巴蜀之兵。
一万巴蜀兵迅速散开阵型,由什伍组成无数支小队上前,互相遮掩与贼兵战成一团。
而关中兵迅速撤出战局,回到后方,重整阵型。
面对巴蜀兵的悍勇之气,黄巾贼的攻势为之一顿。
于此同时,酣战近一个时辰的右翼,出现攻防转换。
精锐的北军将士,抵住黄巾贼数波攻势之后稳住脚步。久战之下,黄巾贼士气渐泄,汉军仰仗阵型,缓步向前推进。
阵型碾压而过,黄巾贼尽皆被斩。
“渠帅!”
“莫急,再上两万人,让弟兄们稳住,拦住汉军反攻即可。”
葛陂看了一眼局势,口中下令说道。五万人,就算再笨,总能拦住这一两万汉军的进攻吧。
不过在边章眼中,葛陂保存实力的做法,委实太过了。
黄巾军训练、士气、甲胄都比不上汉军,葛陂如此行事,万一岀了问题,可就麻烦大了。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一旦拦不住汉军的进攻,那其所后备的数万兵马,只会被溃兵裹挟。左翼有失,战局可就控制不住了。
七万精骑,说起来很厉害,可放到这三四十万大军汇聚的战场上,一样能被溃兵裹挟。
“告诉葛陂,左翼若有失,累及三军,本统领必杀之!”
“诺!”
边章杀气腾腾,继续说道:“传讯与李将军,立即调派一万精骑,支援右翼赵慈,侧击汉军左翼。”
“诺!”
“告诉北宫将军,立即引兵前压,给本统领盯着葛陂。其大军若溃,立即冲杀,不论敌吾。”
“诺!”
一道道军令下达,一支支骑兵也迅速开始移动。
北宫伯玉领着两万精骑,来到葛陂军后二里之地,冷眸视之。
李文候将三万精骑,与汉军中军隔五百步对峙。得知军令后,后面一万精骑立即撤开,绕道战场,赶往汉军左翼。
同时,边章大纛前压,两万精骑位列李文候大军之后,仿佛随时准备冲击高诚中军所在。
而中军处的汉军将士,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左右两翼大军厮杀酣战,唯独中军不动一兵一卒,与羌骑对视。
马腾同在望楼,也看到了叛军的一举一动。
左翼的巴蜀兵不用说,以及彻底拦住了黄巾军的攻势。如今双方陷入混战,胜负未知。
而右翼最精锐的两万五千余北军将士,已经反攻一阵,不断冲击着葛陂军的阵型。
中军依旧严阵以待,只是这羌骑未必来攻啊。
“君侯,中军主力大军空耗于此,有些不妥。不若使后阵万余人虚布旌旗,暗调至右翼,一举击溃葛陂军?”
高诚瞥了一眼马腾,心中不禁暗想,这位凉州大军阀头子,还真不是一般人物。
不过,这一招自己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不愿冒险罢了。
中军兵马有四万之多,足足占了全军近半。战力虽然比不上北军之精锐,可如今北军酣战良久,正需要一支生力军来打破葛陂军的防线。
若抽调一万兵马,或有机会击溃葛陂军。但是~一万兵马调动,未必就能瞒过边章的眼睛。
说到底,有四万人,面对数万精骑的冲击,总比三万人来的强。
右翼的优势,已经打出来了。再打下去,早晚都能击溃葛陂军。而中军,万万不能有失!
“着人传令张任,立即率领骑兵,赶往左翼协助严颜将军进行反攻!”
“嗯?”
马腾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高诚。冲击左翼的赵慈军足足有十万之兵,难不成君侯想要击溃赵慈,来引起叛军的全面崩溃?
这,这怎么可能,能做得到吗?
第199章 两驷胜之
当张任率领数千精骑,行进到左翼,准备帮助严颜侧击赵慈军,一战溃敌之际。
羌军也来到了本军右翼,抱着相同的目的,与汉军正好打了个照面。
两方骑兵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端望着对方,磨刀霍霍。
“杀!”
张任迟疑片刻,见羌骑确实只有万余人后,当即下令各部冲杀。
张任与程银、杨秋二人,各领精骑两千余,散开阵型,左右冲击。
而羌将则是将所有兵力汇聚,直指对面杀来的张任将旗。
万余骑兵策马狂奔,未战先喝,以涨声势。
临近百步,前排汉骑端平长矛,后面则是由善齐射者,发弓矢射之。
羌骑之中,论起骑射之技,比汉军强了不知多少。
汉军所发弓矢不过寥寥数百,射翻羌骑更是仅有数十人。反观羌骑,箭矢如雨,狠狠砸在闷头冲杀的汉骑头上。
二三百骑瞬间人仰马翻,或是骑士中箭,或是战马中箭,均逃不过翻身落马,粉身碎骨之局。
倒地的袍泽,更是让后面急速冲来的汉骑一时反应不来,又是绊倒数十人。
不过,到此为止了。
临阵一发,这就是骑兵。
“杀!”
端着长矛的汉骑一头与迎面冲来的羌贼撞了上去。
三米长的长矛,瞬间穿入羌贼的胸膛。同时矛杆断裂,冲击力的余尽,使得汉骑也是筋断骨折。
这个时代骑枪还没有发展起来,空心矛杆更是尚未出现。
不过,当端起长矛的那一刻,汉军将士就知道自己的下场。
他们很英勇,也更加无畏。
便是身负重伤,只要还在马上,他们依旧驾驭着战马,与继续顶上来的羌人撞在一起。
后面手持环首刀的将士,趁此机会迅速上前,将那些手忙脚乱的羌骑砍翻落马。
仅仅是这么短短瞬间,二百多名持矛汉骑,尽皆阵亡,换取了羌人高达五六百人的伤亡。
也是他们的悍勇,阻断大半羌骑的冲击能力,为后续的袍泽争取了更多取胜的机会。
骑兵一旦跑不起来,就基本上损失了大半战力。
羌骑现在就是面临这样的困境,前排骑士的巨额伤亡,再加上冲势不减的汉骑攻击,万余骑速度竟然减了下来。
张任麾下精骑,趁机冲杀,一时打的羌骑竟无反手之力。
而同时,绕至左右两侧的程银、杨秋二人,也各领兵马,闯入羌骑之中,大杀四方。
酣战不过两刻,羌将便领着数千残兵后退,张任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端望着侧方战局,难以抉择。
追击羌骑,便顾不了大局。可若是冲击赵慈军,羌骑若有援兵,必会攻己之背,更是不妥。
“将军,当断则断啊!”
程银说了一句,紧紧盯着张任。
“杀,冲击赵慈军!若有羌骑来攻,不要顾忌,严颜将军会为吾等拦之。吾等之责,便是将赵慈军杀个七零八落!”
张任心一横,只要能击溃赵慈军,便是战死沙场,又能如何!
“诺!”
程银迟疑了一下,还是厉色一现高声应诺。
“将士们,杀!”
张任将旗当先,身后四千余精骑,飞奔之下。
骑兵的交战,自然是被赵慈等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尤其是羌骑的败退。
“着人速速传讯边章和李文候,立即派人增援。命令诸将士,准备防御汉骑冲击。”
赵慈临危不惧,望着直奔自己杀来的汉骑,果断诸将。
大军在前与汉军步卒交战,留在赵慈身边的只有八千装备不算太差的精壮之士。
八千黄巾军立即整队上前,刀盾兵站列于前,戈矛兵防备于后。没有什么严密的阵型,就是简简单单的挤在一起。
对付骑兵,赵慈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只要能拦住骑兵冲锋的势头,拖进混战之中,那骑兵就不足为虑了。
只是,担心的是这些第一次面临骑兵冲击的将士们,能否拦住!
“顶住!顶住!”
一名名黄巾军军官,穿梭在人群之中,大声的朝着四周士卒高喊。
“程银,一千骑,冲击赵慈军主力,余者随某破阵斩旗!”
奔跑之中,张任对着程银大吼一声。
程银点了下头,毫不迟疑,拐向左侧,身后几名军官立即领着麾下士卒紧跟不舍。
“杀!”
张任手持长矛,身先士卒,策马于前。
临阵破敌,非猛将不能矣!
望着策马狂奔而来的汉军骑兵,黄巾军将士的压力很大。他们不是汉军,汉军之中,经受过骑兵冲击的人太多了。
凉州兵、关中兵,大多数都是常年面对骑兵。北军就更不用说了,出自边陲各地的精锐士兵,早就习以为常了。
而这些来自中原腹地底层的百姓,还是第一次面对。
不少人猛咽了一口口水,只感觉口干舌燥,浑身颤抖。
“杀!”
张任率先闯入,一杆长矛左劈右挑,拨开前面数支长兵。坐下战马,直接将黄巾盾兵撞飞出去。随后,继续前进,连踏数人。
跟随在张任身后的就是其亲卫,数百亲卫无不是久经沙场的锐士。
纵马撞入人群,或劈或砍,杀的黄巾贼连连后退。
其后,再一队汉骑冲来,犹如接力一般,越过前面袍泽,继续冲击。
一排排黄巾兵拥挤在一起,虽然大幅度阻拦了汉骑的冲击力,可也同时使得诸多士兵施展不开。
近千汉骑冲入人群之内,挥刀乱砍。反观黄巾贼兵挤在一起,戈矛兵连武器都摆不下去。唯独刀盾兵还能反抗一二,可也无济于事。
短短片刻之间,损兵折将无数。
这还没完,后面接连两千骑,批次冲来,更是让黄巾军身处溃败边缘。
最先冲进来的张任,已经能够看到二三百步外的赵慈帅旗了。
“杀!”
与此同时,程银率领一千精骑,自侧方杀入混战中的赵慈主力大军之中。
千骑虽少,可拦不住黄巾军不行啊。
接触的一瞬间,无数黄巾军便急急后退,不敢与之搏杀。
程银一口气横凿三百步,斩级无数。
受到骑兵鼓舞的巴蜀兵,也愈加奋勇,拼命上前,与贼酣战。后方辛壬癸三阵近万巴蜀兵,也撒开阵型,拼命上前。
唯独甲乙丙丁四阵关中兵马,在重组阵型后,反而是赶至反攻大军侧翼,掩护进攻。
战局转瞬即变,眼看大军占据上峰,高诚反而有些感觉不妙起来。
边章,未免太沉稳些了吧!
第200章 下驷决上驷
边章望着战场的局势,旁边诸将皱眉不已,无不担忧战局。
左右两翼赵慈军以及葛陂军,皆已陷入劣势。尤其是赵慈所部,中军帅旗之下,已经展开厮杀,随时都可能会被斩旗溃兵。
局势危急。
可偏偏边章不为所动,坐拥数万精骑,没有一丝要救援两翼的意思。
“统领,再不发兵,怕是来不及了啊!”
“是啊,边统领,李将军已经接连传了七骑,希望统领发兵救援两翼。”
一群人不论如何述说,边章仿佛都未听见一般,安静的端望着战场局势。
这~
十几名羌军对视一眼,无可奈何。
“败了,败了!”
就在此时,中军右侧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引起诸人观望。
只见赵慈帅旗所在,已尽被汉骑占据。高高飘扬的帅旗,也被汉兵斩断。
无数汉骑左右高呼赵慈已经授首,又兼帅旗消弭不见,使得诸多士兵,无不是惊慌失措,匆忙后退。
“统领……”
“传令,请李将军移兵右翼,全军冲击。不论溃兵,还是汉军,一律格杀勿论。”
“北宫将军领所部两万精骑,立即转进,配合李将军,击溃汉军左翼。”
“其余人等,随本将挥兵前压,随时准备冲击高诚中军。”
“诺!”
高子明不为左右两翼优势所动,死活不肯分中军兵马,支援左右两翼,一战破敌。
这等稳重,委实让自己头疼。
甚至到了现在,高子明也仅仅是派出数千精骑而已。
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击溃汉军左翼,来打开局面了。
羌骑一动,顿时引起高诚注目。
毕竟,数万骑兵移动,想让人无视都不可能。
“君侯,看样子,羌骑是想要击张将军和严将军所部啊!”
高诚点下头,至少眼前所看到的情势便如马腾所言。只不过,未必会如此简单啊。
别忘了,边章身边还有两万精骑。北宫伯玉所部的两万精骑虽然绕叛军后方,直奔南方,但其随时都可能停下脚步,调转马头,配合边章进攻。
中军一动,边章则有所趁。中军不动,右翼严颜以及张任,必然败退。
“传令,右翼戊己庚三部兵马断后,张任所部后撤整顿,转攻左翼葛陂军。辛壬癸三部以及甲乙丙丁四部关中兵立即后退至中军右侧,严防羌骑冲击。”
“再传令赵显、盛珨,立即加强攻势!”
“诺!”
马腾就这样看着高诚淡定的下达军令,仿佛胸有成竹,丝毫不慌。
军令当下,左翼北军立即全军压上,攻打葛陂军阵型。
右翼各部兵马,也立即调动,张任所部三千余精骑,是最先撤出战场。回到中军侧翼,重编什伍,稍作休整。
一万巴蜀兵刚刚冲杀了赵慈军溃兵一阵,还未来得及割首,便被军令叫了回去。
本就在侧翼掩护的关中兵,依旧保持着阵型,缓缓后退。
只有那陷入混战之中的数千巴蜀兵,依然在疯狂的追杀着赵慈军溃兵。
中军也有所调动,一万将士立即转向阵型,面对南方,聚集在右翼大军后方,组成第二道防线。
当关中兵撤回中军右翼之际,李文候这才带着两万精骑,冲杀过来。
绕了小半圈,又赶上溃兵阻碍,一路上李文候也只好命麾下勇士,砍杀那些挡路的溃兵,就这还是没有来得及赶上汉军右翼主力。
还好,总算是有些汉兵,让自己不至于功亏一篑。
冲杀在前的戊己庚三部巴蜀兵,已经得到了自己断后的军令。现在右翼主力退回中军左近,可自己也撤不下来了。
“弟兄们,羌骑已至,御敌杀贼!”
“嚯嚯!”
他们怕吗?
怕!
在死亡临近之际,没有人会处乱不惊。
只是,他们已经退不下去了。面对高速移动的骑兵,他们是跑不过的。
“杀他娘的!”
一名士兵或许是压力太大,怒吼一声,跑出阵型,竟朝着快速杀至的羌骑反冲起来。
“杀!”
所部军官,还未来得及阻拦,周围士卒皆是高声吼杀。扬着环首刀,持着戈矛,冲上前去。
说到底,他们还是山民,后天养成的习惯,使得阵型总是束缚他们。
羌骑见汉兵反而解开阵型,径直冲了上来,也是愣了一下。不过,这也正是一个好机会。
“杀!”
“杀!”
两军刚刚交手,汉军便犹如遭中重锤,不知多少将士,被那疾驰飞奔的战马撞飞出去。
无数铁骑踏过,汉兵几乎被冲的七零八散。
不过,混战之中巴蜀兵,也是毫不示弱,与那羌贼浴血而战。
手中环首刀碰不到马背上的羌贼,那便低身斩马蹄,或是一跃而起,拖下羌人同归于尽。
更有甚者,拦身环抱战马,宁死不弃,唯同死尔!
数千久战之士,以残弱之躯,阻万余健马。
高诚沉默着望着那些无所畏惧的勇士,他们的英勇并非没有意义。
至少,有他们的这片刻阻拦,足够中军右侧的兵马重新布置防线。
关中兵列成反偃月阵,缩小与中军之间的距离,同时兼顾正前、侧右。自中军支援而来的一万凉州将士,也布防其后,再度形成几道严谨的防线。
退回的一万巴蜀兵则是趁着这段时间,不断的搬着阵前死尸,堆砌在三十步外。
很快,一段段尸墙形成,断断续续,成九尺之高。
当这一切完成后,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数千巴蜀兵,已经尽殁沙场。
李文候率领的两万羌骑,重整阵型,望着两里之外的汉军,不由皱了下眉头。
其中军右军已经几近连成一体,而且在高诚的不断调整下,后备几阵兵马万余人,也迅速填补了中军右军之间的缝隙,以及右军后背。
“传令,全军将士,冲击汉军两部衔接!”
没有迟疑,李文候立即带领麾下部骑,策马杀去。
后方的边章,一边指挥着两万精骑,换马进攻,一边又遣亲卫收拢赵慈军溃兵。
自大战起,至今已逾近三个时辰,两军将士皆未进食。
羌骑还好说,毕竟全军几乎未有动静,只是观望黄巾军与汉军交战。养精蓄锐多时矣,此际换马作战,战力不损。
相反,汉军之中唯独中军四万主力大军,未曾接战,体力保存还算良好。不过,久不进食,未必能持。
至于左右两翼兵马,体力消耗严重,现在仅仅是靠着一口气撑着。
一旦这口气破了,后果不堪设想。
边章汇集北宫伯玉,合四万之众,冲向汉军中军,声势威嚇。
无数人都在看着中军大纛的位置,等待着军令的下达。
战斗打到这个时候,谁都知道,真正的决战开始了。
下驷对上驷!
羌胡精骑、凉州悍勇,这两支部队,是战场中实力尚存的部队,他们反而成了决胜关键。
行进中的边章,几乎笑容铺满了面庞。高子明左翼大军正在与葛陂交战,无法驰援中军。
右翼大军先前已与赵慈军血战良久,损失惨重,体力尽耗,战力不复存在。
那中军阵前,又无铁蒺藜、拒马等障碍,如何挡得住这六万精骑!
此战必胜!
同时,望楼之上的高诚也轻叹一声:“胜了!”
“来人,大纛移至车乘,所有将校随本将,移步军前。”
“再传令宋斌,观本将大纛。大纛至前,立即依策行事!”
“传令左军,三军奋前,无需顾忌中军,只管冲杀葛陂!”
“传令右军,各部将士,唯吾命从,大纛所指,将旗所向,尽杀之!”
道完军令,高诚阔步走下望楼,亲卫早已准备战车,恭候良久。
驭者在前,阎行请高诚登架后,手执长矛,肃身于后。
左侧大纛稳固在战车中央,左右数十辆战车护卫,更有精骑游走两旁,甲士围护四周。
高诚车架与大纛所过之处,无数将士闪开身形,大喝威武!
第201章 驱虎破敌
“大汉武威!”
“大汉威武!”
“大汉威武!”
羌骑在前,已至五百步。高诚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鼓舞士气,仅是大吼一声:“将士们,大汉必胜!”
“嚯!”
随即大纛斜指羌骑,阵中早已准备多时的宋斌,立即领麾下士卒,拎着一袋袋不知何物的包裹,冲出阵前。
“三百步!”
后方三辆蒙着黑色素布的车架,由近百人手持长杆推动,缓缓而出。
“二百步!”
臂力已尽的弓弩手,忍着肢体的疼痛,再度前移,拉弓上箭。
“百步!”
“扔!”
宋斌一声大吼,将手中未曾包扎的裹布丢了出去。距离不远,仅仅三四十步而已。
其麾下将卒,也尽是如此。
羌骑见汉军怪异举动,有些不明所以,继续向前狂奔。
突然,坐下战马猛地一顿,不再上前,低声嘶吼起来。
周围羌骑尽是如此,甚至有人因战马骤停,翻滚出去。
随后,三千余羌骑,一阵手忙脚乱,连连牵扯马缰。而那坐下战马,却是再不听主人使唤,上窜下跳,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敢向前一步。
前排骑兵骤停,后面数量更加庞大的羌骑,也是戛然而止,停下战马。
这也亏得他们是马背民族,不然的话,仅仅是这一个小小的失误,都不知道能造成多少人伤亡。
即便如此,羌骑在拉住战马的同时,阵型也全部被打散,有些部骑更是拥挤成一片。
与此同时,汉军阵前的三辆车架蒙布撕开,露出牢笼。
牢笼不可怕,可怕的是其中之物。
只见一头身高六尺有余的大虫,在笼中不断走动,血盆大口也是低吼不断。
而另外两具囚笼,则是两头更大的大虫卧在其中,一动不动。
“嘶~”
周围汉军将士见此,也是惊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不已。
大虫,在汉人眼中,是祥瑞之兽。
可那也只是指雕刻而成,或是绘成的白虎啊,这等活生生的大虫,绝对是任何人都不想遇到。
毕竟,力能博虎者,世间罕见。
汉军看得见,羌骑自然也能看得见,相距不过四五十步,那威风凛凛的大虫,再显眼不过。
数百名亲眼望见大虫的羌骑,瞬间明白了坐下战马为何焦躁不安,停顿不前!
便是远处未能所见大虫者,也有人跳下战马,捡起那破包裹查看起来。
粪便?
不好,当是猛兽所出,怪不得。
“逐虎出笼!”
几名汉兵在长官的命令下,小心翼翼的靠近牢笼。
“吼!”
大虫狰目獠牙,冲着靠近的人类,一声怒吼。
汉兵顿时被喝的不敢再上前一步,两腿颤颤,出自本性的恐惧,让他们无法完成自己的任务。
而就在此时,高诚身后的阎行冷哼一声,跳下战车。来到牢笼之前,抢过力士手中大斧,倒提靠近。
大虫冷眸视之,这人,好吧,你厉害!
看着这个之前活生生将自己敲趴下的家伙,大虫委屈的低吼一声,扭过脑袋,不敢相视。
自从两个月前,自己和父母安居乐业,没事逮个小动物嚼嚼,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直到一群人类闯了进来,密密麻麻的人群围攻之下,父母死了。
而自己,还是个孩子的自己,与眼前这家伙大战八百回合,终是不敌。
咳咳,好吧,也就是那么一会,鬼知道这个人类力气怎么这么大!
“哼!”
阎行冷哼一声,走到牢笼前,高举大斧,照着牢笼上的锁链砍起来。
大虫看着这家伙,更加委屈了。最近吃的好了,个头也长高了,可怎么就是感觉打不过这家伙呢?
“砰!”
接连十几下的劈砍,锁链应声崩断。
阎行将大斧,随手一丢,转身离去。
周围汉兵,无不是惊讶的看着这位君侯身边的亲卫统领。本以为军中华雄,已是万夫之勇。不成想,这阎行居然亦有博虎之力。
“拉!”
锁链一断,两旁十几步外的汉兵,发力拉动手中粗绳。牢笼左右铁门,顿时大开。
大虫先是探出脑袋,怯怯的瞅了一眼那个人类,那个连头都不扭的人类。
“呼!”
仿佛叹了一大口气。
看到阎行远去,大虫飞跳岀牢笼,望着四方宵小,王霸之气顿现。
“吼~”
一声啸天长吼,震慑苍穹,远递四方。
对面羌人,无不是心神一震,在这短短片刻,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大虫?
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
比起羌人,其坐下战马的反应,反而更加剧烈。无数马匹扭头就往后面跑去,磕磕碰碰之下,使得数万羌骑直接陷入一团混乱。
大虫看了一眼四周,也是吓了一跳,这都是什么?人类吗?
怎么,怎么,怎么就那么多呢?
怎么办!
“杀!”
处于中军的高诚,见老虎出笼,当即一声大吼。随你,大纛前指,战车飞奔而出。
周围战车、护骑、甲士、步卒尽皆散开阵型,怒吼着冲向对面羌军。
大虫被屁股后面的状况吓了一跳,一回头,正看见那变态的家伙,坐在战车上,朝自己冲了过来!
“呜~”
一声低鸣后,大虫只好朝着羌族骑兵跑去。
“吼吼吼~”
连连怒吼之下,大虫飞奔上前,羌骑坐下战马彻底乱成一团,死命的朝后面跑去。
军中善射者,已是准备上前,可下一刻就被混乱的大军冲散。
“杀!”
高诚等人的战车,停了下来。能迫使这数百匹战马,追着老虎跑三十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
趁着羌骑混乱,数万汉军杀入人群。
精锐的羌骑,只能一边奋力夹着马背,希望能够调整身形,一边挥舞着战刀,格挡来自背后的兵刃。
边章在大军正中,望着四万精锐骑兵,在短短不过一刻的时间内,从停下到现在的混乱不堪,一阵乱骂。
“到底怎么回事,前面发生了什么!”
“回报统领,太拥挤了,令骑还没有回来!”
“滚,汉军都已经掩杀过来了,要尔等何用!”边章气急败坏,拔出佩剑,一剑砍了那掌管令兵的羌将。
随后又挥剑指着副将,大声吼道:“去传令北宫伯玉,立即率部后退,闪开阵型。自左右两侧,准备冲击汉军。”
“还有,传令各部,死战不退!凡擅自后退者,立斩不赦!”
“是是是!”
羌将连声应是,生怕被发火的边章也给顺势砍了。
至于高诚,就只剩下悦色了。
羌军已经败了,想翻盘?不存在了!
自己准备两三个月,可就是为了这一击啊!
折损了近千名巴蜀壮勇,往返上林苑、骊山、五陵原等山林之中,就是为了收集这些豺狼虎豹熊所留下的粪便。
对于人类,这些都不算什么,可对于战马,啧啧~
这还不算,让自己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在骊山里,发现了三只老虎。一公一母,外加一个半大小子。
于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全都进了军营。
死去的两具虎尸,是用长安储存的冰块冷藏在窖中。直到战前,才取出来,放入笼车内。
至于那半大老虎,天天喂食肉类,也是长了好多,这才有今日之威!
嗯,感谢动物世界~!
第202章 溃兵百里
“报!”
“回禀统领,汉军以猛兽干粪散布军前,恐吓吾等坐骑。又不知使了何等神力,驱逐大虫,冲击大军!”
一名令骑,惊慌失措的跑到边章大纛前,急声汇报。
边章此际已经冷静下来了,听着令骑回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声大虫怒吼,已经将自己击溃了。
好你个高子明啊~
真能忍!
回首望向前方,只见无数身披玄甲,罩赤衬的汉军,如同潮海一般,迅速涌来。
所过之处,自己麾下的羌骑尽皆消匿。
阵型全散,左右拥堵。
对于骑兵来说,没有什么情况比此时更加糟糕了。
数不清的羌骑,想要回身与汉军作战,却被自家人堵的调不开马头。也有人想要后撤,却死活挤不出去。更有甚者,已经放弃战马,与汉军展开步战。
不过,面对更加精通步战的汉军,散落的羌人只能引颈就戮。
“杀!”
汉军携带着阵阵高呼,手握狂刀,奋勇向前,拦者尽斩之。
“北宫伯玉呢,退出去没有!”
边章看了一眼后面,北宫伯玉的两万骑兵,还没有受到影响。右侧的李文候所部,受到的影响也不大。
若是撤退及时,或许还能走出三四万骑,还有回转的余地。
“统领,北宫将军正在后退整军。”
“传令各部,奋力死战,拦住汉军攻势,等待北宫将军来援。”
负隅顽抗吗?
不,只能这样了。
绝对不能直接后退,必须要打下汉军的气势。不然纵是自己麾下皆是骑兵,溃败之下,损失一样大。
这些家伙,可不是正规军,他们仅仅是部族骑兵。士气一泄,铁定各自散去。
“败了败了~”
传令的士兵,正准备转身离去,传达边章军令时,左侧忽然传来一阵阵呼声,引人侧目。
边章也匆忙望向右侧,果然。
葛陂跑了!
五万黄巾兵在后,护着葛陂帅旗,缓缓后退。而前面血战阻拦北军的三万余黄巾军,见主力后退,当即一呼而散。
甚至,就连原本缓缓后退的葛陂军主力,也大受影响,迅速溃逃,生怕汉军骑兵追杀来。
左侧数里的旷野之上,黄巾军散漫一片,再无组织。
“报!”
“统领,不好了,葛陂大军溃败,后方赵慈军败军也再度溃散。”
边章一愣,一时竟无言以对。
纵观三军,尽皆后走,败了!
汉军在后,交互掩杀,腰悬头颅,手提血刀,不甘人后。
葛陂一败,两万北军将士,拖着疲倦的身子,转向朝着即将溃败的羌骑大军杀来。
右侧,李文候所部诸军,也因战局不利,迅速收拢,向主力靠近。
而北宫伯玉所领的两万兵马,已经散成一团了。刚刚整顿好的大军,转眼间就被溃兵所携。大半的部族骑兵,在其头领的率领下,纷纷逃散,远离战场。
北宫伯玉手握佩刀,带亲卫已经杀了近百溃兵,可无济于事。
“传令二位将军,立即退兵!”
边章颓废的下达了这道军令,面色惨败。
信骑还未离开,周围诸多骑兵就立即调转马头,弃三军于不顾,朝着后方驾马而逃。
亲卫统领见势,正欲拔出佩剑,喝止兵溃,却被边章拦住。
“罢了,由他们去吧!”
“统领!”亲卫一愣,不甘心的拱手行礼说道:“统领,末将护着您杀出去!”
“不,你们都走吧!”
边章轻声说完,反而摘下皮冠,去掉甲衣,显出其内大袖宽袍。
“统领,吾等回到凉州,尚可再整兵与高贼一战……”
“不,章已经败了!”
边章缓缓拔出发簪,取下皮冠,顿时千丝散落,凛如狂士。
亲卫还欲再劝!
“走吧,汝等随章,忠心耿耿,章心甚慰。可惜,章无能,先是背祖忘宗在前,乱国遗祸在后,死不足惜!”
“尔等忠士,尚有余力,穿过上林苑,往南走吧。南阳刚经战乱,去掉甲衣,混为黔首,可逃过一劫!”
说话间,边章身旁近百汉人亲卫都聚集了过来。
他们注视着自己的主君,默不作声。
“唉~”
边章叹了一口气,仰天长啸:“诸君相随,章此生无憾咦!”
言毕,披头散发覆面。
边章拔出佩剑,搭在脖颈,轻吟:“章,无言面对先祖啊~”
“噗呲!”
身形落马,残余一气的边章,看着蔚蓝的天空,渐渐闭上眼睛,等待着血尽。
亲卫统领咬着牙,眼眸含光,下马取来大纛帅旗,覆盖边章遗体。
又亲手环抱其至一片空地,领诸亲卫跪地叩首。
“主君归去,吾等当随。”
拜毕,亲卫统领狠厉着脸色,盯着身后诸多亲卫。
“将军且后,卑职去矣!”
一名军官大吼一声,拔出佩刀,直入胸膛。
随后,其余亲卫或刎或刨,一应自尽,同边章去。
亲卫统领没有心急,凡是跪坐在边章遗体身旁,静静的看着四周大军溃散,为汉军追杀!
直到……
数十名汉军围了上前!
看到眼前情景,汉军屯长立即着人后报上官。百余汉人叛军自尽身亡,此事非同一般。
叛军之中,能得此殊荣者,不过边章、赵慈、葛陂三人,余者皆不能。
而赵慈早已没于乱军之中,葛陂大军也已溃败,剩下的只有叛军首领边章了。
高诚很快就乘战马赶来,越过人群,来到边章亲卫遗体之前。
“嗨~”
最前方为旗帜所覆者,怕是边章无疑了。
“来者便是吾大汉安西将军吧!”
亲卫统领看到一身金甲的高诚上前,轻笑一声,问道。
“不成想,边兄竟如此轻率。壮士安心,边兄遗体,诚必不解之,当厚葬之!”
“多谢安西将军!”
亲卫统领所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主君已披头覆面,焉能再使其身首两分。
高诚没有阻拦,看着那亲卫拔刀、自刎。
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宁失孝礼,不失忠节!
这是属于亲卫部曲的荣耀!
高诚相信,若有一日,自己身亡,诸亲卫亦会如此。
生则从君,死亦随主。
“来人,收敛彼等,厚葬之!”
“诺!”
……
自镐邑,过丰水,经丰邑,直抵鄂县,百余里之地,尽是溃兵。
无数降兵,在一队队汉兵押解下,回到临时驻营。更多的汉兵,在继续追杀着叛军。
那绵延百里的败途,旌旗、甲戈、尸体、降兵,散落一地。
数十万兵马,一朝之内,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