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美阳之战(13)
羌骑并没有直接袭击运送木材归来的汉军将士,也未曾给予汉军斥候机会。
身后吊着的汉军斥候,根本躲不过羌骑的视线。发现有人尾随于后,数千羌骑立即加快马速,似乎想要甩掉汉军斥候。
见状,汉军斥候也急忙提速,跟了上去。
这一去,便是一个下午。
直至傍晚时分,汉军斥候才满面疲倦的回到大营。
他们被羌军耍了,几个探骑,居然追不上数千羌军,还被其带着绕了周围足足一圈。
也幸亏那些羌骑,没有什么心思解决掉汉军斥候,不然能不能回来还要两说呢。
第二天,那数千羌骑再度出现,依旧是冲击了一番汉军伐木队伍。
造成的伤亡并不大,可是汉军没有反击能力,只能白白挨打。这让砍伐树木的将士,心中怨气横生。
当他们回到军营后,又将这种怨气,传递给了其余士兵。于是,大军之中莫名其妙的就出现一股沉闷的气息。
高诚叹着气,毫无头绪。
既想不明白边章要做什么,又想不到如何迅速提升士气的法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营寨外阔终于快要拔起了。
三座大营,成品字形。中军自然是高诚率领的两万五千余北军将士所在,左侧大营是夏育率领的两万精锐兵马,右侧是董卓率领的右军。
营寨中间以甬道相连,上覆茅草、木板,遮蔽箭矢。其间又加设箭楼、藏兵楼等防御设施,两侧侧布置拒马、壕沟。同时,又以掘壕之土,混与水筑成一人高的土墙。
主营外阔主体,尽是三寸粗细的圆木捆扎,内中夯土,两侧加固。基层足有两丈宽,顶部亦是有一丈之宽。相比之下,仅有一丈五尺的高度,就显得有些低矮了。
不过,也足够了,这近四米的高度,骑兵冲不进来。
三座主营范围大小相差无几,长三里,宽二里,左右相接。外围布置拒马、壕沟、土墙,内中也是壕沟遍地,上面择地铺置木板,以作通行。
这还没有完,无数的汉军将士依旧在忙碌不堪。
主营建设完毕,还有一些副营需要安扎。尤其是中军大营与左右二营的空缺处,都需要步营,或是筑以防御设施。
中军大营左右两侧各置分营一座,护卫两翼的同时,亦可保护左军大营与右军大营后方。而左军大营则是在左侧修筑分营两座,右军大营在右侧修筑两座,以为护卫。
左军大营与右军大营之间,再置分营一座,是为前营,以作大军出击与后退据点。
中军大营后,建分营一座,为后营。
后营距离之前伐木的场所很近,是以用来作为打造各种器械的营寨。
三座大营,八座分营,将会占据渡河东岸长十里,宽五里的地域。比起西岸的美阳县城来,也是丝毫不差。
营寨一起,三军将士总算是可以好好修整一番,不用日夜警惕非常了。
便是高诚,也大松了一口气。有了这座大营在,自己进可攻,退可守。
只待分营建筑完毕,其中障碍、甬道等一应设施齐备,就能考虑如何渡河了。
……
昏厥了两天的苏则,正在暖榻上端坐,吃着一些肉粥。
正所谓病去如抽丝~
苏则只感觉浑身乏力,连下榻都需要人搀扶一下。可这些,始终比不上陇县城破,羌人屠城的消息,让人心中苦闷。
子明和南容,可是皆在陇县啊。
当初头脑发热,三人作八拜之交。其后数年光景,往来甚密,早已形同亲人。
若是其二人战死陇县,自己还有何面目,去面对那许下的同生共死之誓!
“唉~”
想到此处,苏则哀叹一声,再无一点食欲。
“来人,去请黄府君,还有段公前来一会。”
室外亲卫听闻苏则之言,立即应了一声诺。
等待良久。
黄雋与段煨携手前来,进入室内。
“都督,可还好些?”
一见面,黄雋就和蔼问道。酒泉发生的事情,自己已经尽皆知晓。对于苏则,还是充满了好感。
酒泉黄氏已经没落了,不然也轮不到衍弟充任府君。自己那族弟的本事,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其人无己之见,可为下官,不可主政。
段煨虽然未说些什么,但其神色之中,不断透漏着关切之意。
掌权两日,段煨这才发现苏则在军中威望之中。盛珨率领的八百精骑,敦煌郡两关守军,以及郡兵唯听命苏则。
自己下达的军令虽会执行,可没有那种心服口服的意思。
“府君放心,则已是无恙。”
苏则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今日请府君、段公前来,乃是商议发兵一事。”
说完,看向二人。
段煨迟疑了一下,站岀身来,说道:“若要发兵,姑臧能出六千兵,留下两千人,足以保证姑臧无事。”
“可即便如此,吾等也仅有一万五千兵,又多是郡兵、壮勇,精锐不足。再加上凉州战局不明,不若等候探骑消息,再发兵不迟。”
一万五千步卒,前往相隔数百里外的汉阳,这沿途风险太过了。
羌骑只需要抽出两万骑兵,就能将大军消灭在行军途中。
苏则却是摇了摇头,言:“段公先前曾言,当是北军将士,击败进犯三辅的羌骑。既然如此,吾等便响应北军,兵发凉州,成左右夹击之势。”
“不杀边章、韩遂四人,则心难安!”
段煨眉头紧促,与黄雋使了眼色。苏则已被仇恨遮蔽了双眼啊,自己也只能希望黄雋能够劝住。
黄雋自然明白段煨的意思,当即说道:“都督报仇心切,吾等自然知晓。只是如今都督病体未愈,决战之机,旦有变化,三军存危啊!”
“府君宽心,则虽不才,亦习六艺。不出十日,便可痊愈。”
“这……”
黄雋苦笑一声,无奈的回视段煨。
两人相视摇头~
这一幕自然被苏则看在眼里,知道二人心中所想,便开口说道:“府君、段公,则既出兵,定然无恙。”
黄雋与段煨见劝不得苏则,只好应声作罢。
次日一早。
苏则就在亲卫的搀扶下,上了战马。带着病躯,行至三军之前,发号施令,着各部依次出城,兵进汉阳!
第174章 美阳之战(14)
正如苏则所料,大军行至苍松,便得到了羌军的具体动向。
自从羌军退走,这一队汉军斥候骑兵,便一直尾随探寻。时至今日,已是派人回来传信。
多度率领两万多骑兵,一路直下榆中,沿途未曾停顿。
去榆中了?
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苏则沉思片刻,就明白了这支羌军意欲何为了。
按照段煨之前的推测,羌军退走,很有可能是主力大军战事不利。而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一点了,不然他们不会回榆中。
榆中地处汉阳郡与金城郡交界,同时距离陇西亦是很近,那是兵家要地。
可这个地方距离三辅太遥远了~
东进关中的羌军主力,定然损失不小。不然这一部偏师不会来榆中,而是直接增援主力。
其来榆中,想必是为了再度召集各部壮勇,补充兵力。
“派人通知段公,大军暂驻苍松,静待斥候消息。”
“诺!”
自己麾下大军,要与羌军避开,绝对不能冒然行进。不然,数万骑兵突袭之下,那就是一场灾难。
羌骑急于支援主力,不会与自己多做纠缠,空耗时日。
而自己仅需要带兵随其后,避而远之,早晚有一日会与北军汇合。骤时,便是复仇之机。
段煨得到苏则的军令,也无二话,安排诸军进入苍松县城。
凉州偏僻小县,三里之郭,本就荒凉。如今,经历了羌骑劫掠,更是渺无人烟。
夯实的土城墙,也坑坑洼洼,残破不堪。城内布更是乱七八糟,不堪入目。
那随意丢弃的腐烂头颅,那四分五裂的躯体,上面的衣物,尽皆散布着难闻的腐臭气息。最让人愤慨的则是,那成排被插在桩木上的孩童尸体。
年岁早已被腐烂遮盖,分辨不清……
入城汉军将士,见此惨状,无不是心中愤懑,胸藏郁气。
便是段煨,亦是咬牙切齿,怒气横生。
这是复仇啊!
是羌狗在报复族兄当年屠戮东西二羌!
是在向没落的武威段氏叫嚣~
河西兵在苍松停留下来,掩埋死去良久的尸体。也幸得冬季刚刚过去不久,这些尸体方才腐烂,还不至于产生疫病。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段煨还是着人于城外安营。
这几日功夫间,多度也回到榆中。
榆中乃是坚城要塞,城池高大。此刻,更是人影重重,牛马成群。
无数羌族牧民来到此地牧马,金城郡西部地区,地势高耸,天气至今严寒,草木无生。而榆中一带,地势平缓,又值春暖花开之际。
在北宫伯玉的号召之下,周边羌族各部,几乎全都来到榆中,打算一同前往凉州腹地牧马。
他们得到的消息便是李文候在三辅打胜了,大汉帝国的主力北军伤亡惨重。整个凉州,再无汉军威胁,可以安心放牧。
同时,忽悠这些底层牧民之际,北宫伯玉也不断和那些部落头领沟通。或借兵马,或收其部,又得两万精壮骑兵。
多度的到来,更是让北宫伯玉喜笑颜开。两军汇聚之下,竟再度聚齐五万骑兵。
隔日,北宫伯玉就率领这五万骑兵,一路东进,直奔关中。
在美阳一带,汉军大营终成,一连十余寨,遮天蔽日。
营寨既成,高诚也打算尝试渡杜水。
这不,军中数十员大将齐聚帐内,商议渡河之事。
“君侯,后寨军需器械尚需十日,方能支持大军过河。现在便渡河,时日尚早啊。”
听到高诚所言渡河一事,夏育当即提出不同见解。
高诚也明白夏育心中所想,后寨的器械,说真的,可有可无。
反倒是军中士气低迷,委实不宜过河。近日来,建造分营,那羌骑数度前来,也不与战,尽是耀武扬威。
而自己又坚守不出,士气不断下降。
再则,既然渡河,必有先锋。
那么选谁打头阵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现在,局势非常明显,边章大军肯定在西岸有所埋伏。只要有汉军渡河,必然出击。
上一回派遣孙坚出战,使其几乎全军覆没。北军将士虽然没有闲杂碎语,但其心中定有兔死狐悲之意。
其余各部,后军乃是关中士族私兵以及巴蜀之兵。两者皆是自己要好好拉拢之辈,肯定不能白白损耗。
于是,夏育心中便着急了。
左军两万余将士,北地边军、五千关中兵,都是自己心腹部曲。先前君侯抽调其四千精骑,并而吞之,还不算什么大事。毕竟,自己地位未损。
可若是再折精锐,自己手底下的兵就所余不多了啊~
“子贤兄,汝部挑选三千精锐,以为前锋,不得有误!”
高诚眯着眼睛,不容置疑的说道。
夏育身子一挺,不甘心说道:“君侯!”
“接令否?”
“这~”
夏育迟疑一下,无奈拱手一礼,说道:“末将得令!”
看到夏育服从,高诚轻嗯一声,点了下头。
自己麾下,绝对不能出现军头。先前已经抽调夏育麾下四千精骑,交由张任统帅。可突然发现夏育的部曲还是很多,而且全是精兵悍卒。
再加上那些北地、安定的将领,未来的凉州八军阀都是其部下。不知不觉,这夏育的实力,已经有点赶上自己的意思了。
夏育虽然听命于己,甚至在外人看来其就是自己的心腹大将。可真实情况是,夏育从来没有效忠自己,未来说不准。
但自己不可能将希望寄托在飘渺的未来。
“此外,左右两军其余各部,尽皆出营列阵,以为夏育将军后援。”
夏育既然从命,目前就能将此事暂放一段落。抛开这些,高诚冲着帐内其余诸将下令。
“董将军,架桥一事,还要多多劳烦了。”
董卓微微一笑,拱手言道:“安西将军放心。”
高诚点下头,转而向孙坚说道:“数日前,孙将军部下伤亡不小,此战将军便好生修整。待到来日,必有将军立功之机。”
原本打着凡事不关己的孙坚,听到高诚如此说话,不禁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再给颗栆?
“诺!”
“若无他事,诸位且先下去准备吧!”
“诺!”
……
诸将一散,高诚就回到内帐,陷入沉思。
太乱了~
看来有时间,自己要好好整顿麾下了,不该留得人必须清除。
若是历史走向不变,再有四年时间,天子山崩。
那个时候,自己必须组建岀属于自己的势力。不然,无论是面对强大的董卓,还是深不可测的关东联军,自己都将分不到一丝蛋糕。
夏育从了便好,实在不行,自己也只有下狠手了。还有杨衡领导的凉州世家集团,也需要多多敲打,不能任其做大。
关中世家,看看能不能拉拢一番吧。
最起码也不能让董卓日后全并关中世家,否则,自己只能偏居一方!
第175章 美阳之战(15)
后寨之中,一个个一人高的巨大木箱,被搬了出来,数量更多的木板、绳索,都集中运往前营。
率先渡河的三千北地边军由张横、李堪、梁兴三人统帅,搭乘小舟木筏,摆渡杜水。
时间紧迫,大点的船只根本造不出来。偏偏边章等人又收敛沿河船家手中的舟船,聚而焚之。
三千人,只能够一次性渡五百人左右,分乘小船木筏四五十艘。
谈不上壮观,甚至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
梁兴很快就带领五百精锐之士,达到对岸。择一平坦之处,钉入粗木。
又遣斥候散出,打探周边情报。
木桩钉好之际,第二批渡河的五百将士也抵达西岸,一部列阵,一部帮忙捆绑绳索。
船只回程之际,牵拽十余条绳索,缓缓回到东岸。
东岸旁等待良久的力士,早已按耐不住,接过绳索就开始捆扎。
同时,船队分成两部,一部继续运送先锋部队过河。一部则交由辎重兵,携带木箱、木板、铁钉、绳索等物,搭建浮桥。
先锋军全部抵达西岸之后,仍旧未曾见羌军身影,而浮桥已经搭建十之四五。
浮桥总有五座,木箱特制的卡扣,卡在绳索之上,又以四尺长的绳子,捆绑结实。最终,上钉木板,搭建走道。
左右之宽只有一丈,再长的话,中间部位便会承受不住压力。前后木板相互压扎,使木箱上的木板连成一块。甚至为了防止意外,木板之上又铺了一层。
眼看着浮桥即将完成,夏育不禁上前,带着丝丝恳求的语气,说道:“君侯,浮桥已经搭建完毕,命其余各部渡河吧。”
高诚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西岸沉思。
没一会,高诚突然手势一摆,急声喝道:“传令,立即命梁兴等人后退!”
嗯?
夏育愣了一下,见君侯不似说笑,神色不禁严峻起来。
望楼下令兵翻身上马,快速穿越军阵,来到浮桥前。未做停顿,纵马渡河。
所幸浮桥牢固,令兵安然无恙的抵达对岸。
“安西将军有令,命将军速速退军!”
一见梁兴三人,令兵当即下马,拱手说道。随后,递上令箭。
梁兴眉头一皱,缓缓接过令箭,有些不明所以。
如今己部兵马安然渡河,整列队形,加置障碍。更兼背后浮桥已成,主力部队大可源源不断渡河。
怎么又会突然下令退军呢?
“斥候可否传回消息?”没有管令兵,梁兴扭头问向身边的帐下小校。
小校摇了下头,言道:“未曾,此距上次传回消息不过两刻。想来,马上就会有人回来传讯。”
“不好,恐怕事情有变!”
李堪闻言,脸色一变,急忙说道。
梁兴同样阴沉着脸,预想着最坏的结果。反倒是张横一脸懵状,疑惑问道:“李兄,此言何意?”
按道理来说,斥候两刻钟传回一次消息,再正常不过了。甚至有时候,半个时辰传讯一次,都不是不可能。
“速速退兵吧,迟则生变!”
“好,传令后军做前军,立即渡河回东岸,不得有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决定了先锋军下一步的行动安排。
三千将士毫不迟疑,当即解散阵型,迅速赶往河边,踏上浮桥。
至始至终,张横都处于迷茫的状态,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就感觉大事不妙了呢?
而就在此时,西面突然传出一阵惊雷,吓了张横一大跳。再回头观望渡河将士,最先渡河的人还未行走一半。
怎么会这样?
斥候呢?斥候在干什么?
“后军列阵迎敌!”
来不及多想,张横一声大吼,叫住已经停下来的一千后军将士。
千把人迅速回到先前阵线,倚仗拒马和前面的铁蒺藜布成方阵,试图拖延时间。
李堪回头望了一眼,刚想转身,却被梁兴拉住。
“李兄,不可鲁莽,速速退吧!”
李堪怒目一睁,看着指挥后军列阵的张横,不甘心的吼道:“吾等焉能弃张兄于不顾乎?”
“李兄,张兄所为,便是为了使吾二人带弟兄们退回。若李兄回去,岂不是白白辜负张兄高举?”
闻言,李堪不禁连连悔叹。
“退,速速过河!”
……
后军的举动,自然被对岸的高诚看的清清楚楚,眉头皱起。
“着人泛舟,准备救援断后将士!”
“诺!”
浮桥肯定是保不住了。
这边章,还真是会耍些小聪明!
浮桥不成,此人便按兵不动,深藏他处。浮桥一成,就将兵来攻。
除非自己能够在短短两刻钟内,运送一万将士渡河。否则,先头部队支撑不到大军后续援助。
一只只小舟,再度划起,缓缓朝对岸而去。
西岸,战斗已经打起。
约莫两万的羌军骑兵,呼啸而来。
一部正面直冲张横麾下所部军阵,其余分成两部,直取汉军左右翼。
拒马不多,堪堪阻拦正面杀来的羌骑,对于两翼奔袭而来的羌骑,张横一点办法都没有。
兵力太少了,根本不足以兼顾左右。
铁蒺藜的作用依旧很大,瞬间放倒了几十骑。而后,羌骑每进一步,都要倒下几人。
第一批冲锋上前的一千羌骑抵达拒马前,就损折了二三百人。
不过,地上的铁蒺藜也基本失去了其作用。
羌骑挥舞着套索,搭在拒马上,策马掀翻,打出二十余丈的安全通道。
紧接着,后方羌骑马不停蹄,径直顺着通道,杀到汉军面前。
人马相撞,血肉横飞。
缺口不大,汉军将士还能支撑一会儿。只是,眼看着两翼杀来的羌骑,已经调整好方向,加速冲锋而来。
张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拔出佩剑,怒吼一声:“诸君,随本将杀贼!”
“杀贼!”
几十名亲卫齐喝一声,跟在冲锋上前的张横,抵上阵线。
义无反顾!
没有什么国家情怀,他们也不懂这些深奥的玩意。可他们知道,羌胡与他们不共戴天!
在北地戍边,他们杀过数不尽的羌胡。同样,羌胡也杀了他们不少的袍泽。
有一血相连的亲人,有同浴战火的兄弟。
更遑论此刻,这么多弟兄在奋战,将军尚不畏死,他们又岂敢言退!
“杀!”
当小舟抵达对岸不远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一千人,在近两万骑兵的三面夹击之下,支撑不了一刻钟。
但这短短片刻已经足够了,足够余下的两千人踏上浮桥。
羌骑冲到岸边,也下了战马,挥舞战刀,劈砍绳索。
浮桥之上,尚未及岸的汉军士卒,当即慌了。他们都是北方人,几乎没人会游泳,顶上天也就是在水中扑腾几下。
可想要游到岸边,有点为难。
而且,身上甲胄俱全,真若是落水,说不定就真的直接沉了下去。
军心已乱!
近千人在五座浮桥之上,丝毫不顾的往前面冲去。一路之上,或是挤开别人,或是被别人挤开。
无数人被挤下浮桥,落入水中。
李堪、梁兴本就在大军之后,见前面诸军皆乱,着急万分。
一边大吼着试图重新指挥,一边随着亲卫,缓缓上前。
第176章 美阳之战(16)
“砰!”
紧绷的绳索,发出断裂的声响,砸落在水中。
失去绳索牵制的木箱,在水流下,迅速朝下游摆去。
这一下,不知多少人被甩落下水。
甚至,就连两艘前去协助疏散士兵的小舟,也被摇摆的浮桥撞翻两艘。
“李兄,抓紧!”
梁兴紧紧拽着绳索,下半身在水流下,左右横晃。而左手之中,则是死死抓着李堪的手臂。
两人亲卫此时也大多落水,随波挣扎。仅有几人抓着绳索,或是扣着木板,坚持不放,也是无能相助。
一涛浊水冲在脸上,李堪兜鍪也被刮下,抹了一把面上水渍,大声冲着梁兴喊道:“梁兄,撒手吧!不然吾等皆要亡于此地!”
“不可,李兄坚持住,渡舟快要来了!”
与李堪说了一句,梁兴扭头看向十丈左右的渡舟。上面已经装载了十多名士兵,但依旧有不少人在扒着船梆。
其余小舟,也都在迅速赶来救援。
“速来救二位将军!”
几名亲卫看小舟被落水将士围扒,挪移不动,当即大吼。
距离不远,又是几人奋力呼喊,掌舟之人也是听得清楚。
“再有扒船者,尽皆杀之!”
说完,一手握住船橹,一手抽出环首刀,冲着一只扒在船梆的糙手砍去。
刀落。
断掌!
“啊~”
士兵惊恐的捂着齐齐断去的手腕,看着那鲜血狂飙,哀痛惨叫。
船上另外两名划桨士卒,也照此行之,一一斩断数人手掌。
或是齐腕断之,或是削其十指。
一时间,小舟左右哀嚎不断,手中更是血红一片。
狠辣手段,不禁吓住了周围落水士兵,再无一人敢上前抢渡。
小舟迅速赶来,立即救起梁兴、李堪二人,朝回赶去。
此时,处在上游位置的二十多搜小舟,也终于到来,纷纷拉起落水士兵。
午时过后。
河面上再无响动,只有那无声的流水,以及残破不堪的浮桥。
还有那一具具缓缓漂起的死尸……
高诚至始至终,神色未变。在渡河兵马混乱之际,结果就已经预想到了。
“传令,收兵回营!”
三军回营之后不久,先锋部队的伤亡数据就统计出来了。
三千兵马,折损近半,更有大将张横战死沙场。便是李堪、梁兴也狼狈不堪,险些丧命。
一千多人的损失,高诚不心疼。相比起七万大军开始,九牛一毛。若是折损千把人自己都要悲痛欲绝的话,那日后还怎么打仗,怎么争霸天下。
张横之死,确实有些可惜了~
“张将军为国捐躯,本将稍后便上疏请奏。此外,将其子送到冀城,可与某家妻弟为伴!”
高诚想了一下,略带伤感,与帐内诸将说道。
一向与张横交好的李堪,心中感动,当即拜道:“末将替吾那侄子,谢过君侯!”
高诚的未来,李堪还是很看好的。年纪轻不说,又深得陛下厚重,早晚必居庙堂之高。
而其妻弟,自然指的是冀城姜氏嫡子。那姜氏放眼天下,或许不显。可若是放到凉州这等荒僻之地,也是一等一的世家。
唉~总好过自己这等无家世,无背景之人强的多。张兄故去,自己又岂能坐视其子踏上吾等老路?
在血肉横飞的沙场上,奋力搏杀,披伤无数,只为封侯拜将。
“嗯,李将军与梁将军也早些回去,好生休息。将卒军心,本将另遣他人安抚,莫要担忧!”
“多谢君侯!”
随着李堪、梁兴二人离去,帐内不少人都逐渐散去。
唯独夏育留了下来。
挥手示意阎行出帐守护后,高诚目视夏育,轻声说道:“夏兄,吾等相识已是几年?”
夏育颔首,略为作思,回言:“君侯平江夏后,西入川蜀,聚兵葭萌关。自此,末将与君侯相识。”
“此后平黄巾,入凉州,君侯旦有所命,末将未敢不从!”
“那夏兄缘何如此?”
“某只想知道君侯,到底想要做什么?”
高诚怔了一下,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夏兄多虑了。”
夏育神色未变,看不出心思变化,只听其叹了一口气,说道:“子明,老夫如今已四十有余,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此时帐内仅有吾二人~”
“既然夏兄追问,某便与之言来。”
高诚脸色一正,变得严肃起来,身体微微前伸,继续说道:“夏兄有所不知,陛下心忧关东士族久矣。”
“还记得吾等自广宗归洛吗?那时,若是按高某之略,便是放弃凉州,严守关中。等待皇甫嵩剿灭张宝余孽,南下西进。再责州郡兵马汇聚,合十万兵、二十万与羌贼决战关中。”
“但陛下不许,放弃凉州,关西士族的实力就会被削弱。骤时,关东士族声势更甚,更加无所忌惮。这才有本将出兵凉州之举,为的就是保存凉州世家力量,对抗关东士族。”
“现在陛下在朝堂已是形势大好,只需要再多多削弱北军中的世家力量。陛下便可执掌北军军权,加上洛阳宫卫,重整朝堂,必能再创盛势。”
“那凉州、关中、巴蜀壮勇,又是为何?”
夏育听了,心中半信半疑,实在是如今高子明的势力太大了。巴蜀壮勇两万,关中壮勇一万余,凉州壮勇三万。
又吞并了北地精骑四千,汇聚其原先部曲,也有六千精骑。
听其号令者,不下六七万之众。
造反应该不大可能,高子明向来聪慧,不会行如此之举。反倒是拥兵自重,割据凉州、关中,未必不可能!
“没有这些壮勇,吾等汉军早就败了,关中早就被边章杀红了天了!汉军,已经不是原先的汉军,已经不是那个一汉当五胡的汉军了。”
“看看今日后撤之际,北地边军,乃是天下可数之锐士,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郡国之兵?若是被边章打下长安,大汉帝国瞬间就会分崩离析!”
“夏兄,汝莫非还以为大汉帝国还是那个四海升平的大汉?看看吧,黄巾余孽、世家大族、各地刺史,还有几个人忠心耿耿。”
“而吾等手中的军队,就是陛下的刀,杀人的刀!”
第177章 美阳之战(17)
夏育沉默了。
沉默了许久!
大汉将士,的确大不如从前了。
想当年武帝时期,一伍汉军,于边塞之外,巡游四方,何人敢动?
武帝时,班超一言定西域,陈汤一语犯吾强汉者,虽远必诛。
便是和帝之时,亦有大将军窦宪勒石燕然。
再观眼前。
北方鲜卑陷入内乱,大汉帝国北部边疆才得以安然。西面东西二羌,扰乱凉州三辅百年之久,数平不定。
南面西南夷、百越,也是日渐张狂。
汉军精锐士兵越打越少,直到现在仅余北军三万精锐,以及边塞不多的戍军。
造反,这对于大汉帝国来说是家常便饭,每年都有,无非大小而已。
几十年前,旦有人反,州郡之兵朝夕平之。而现在,却是动不动就数郡失守。黄巾之乱,更是乱起八州之地。
什么时候,大汉帝国竟孱弱至此?
被一群腹内宵小、四方蛮夷搅的动荡不堪?
“子明,大汉虽是孱弱,可四百年人心,不可逆!”
想了半天,夏育最终还是道明了两人之间的默契。
高诚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夏兄放心,诚与陛下心有灵犀,安心!”
夏育没有再作言,沉默着拱手行了一礼,退出大帐。
高诚望着那背影,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四百年人心,当真如此坚固?夏育曾被贬为庶民,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还如此忠于大汉?
夏育尚且忠心大汉,那自己的两位义兄呢?傅燮与苏则,就真的愿随自己拥兵自重?
缓缓闭上眼睛,高诚揉了几下疲倦的眼皮,心中烦闷。
而就在此时,帐帘掀开。
一名陌生军候闯进了大帐,高声一呼:“君侯!”
嗯?
高诚眼睛一眯,看向帐外。
阎行肯定就在外面,怎么就随便让人进来了!
还未开口质问,阎行也走进帐中,手中握着拔出剑桥的佩剑,正欲一剑斩了这擅闯中军大帐的贼厮。
“吾乃绣衣使者!”
一言出,高诚一顿惊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知道军中有绣衣使者,可万万没想到其后主动站出来。
阎行也是愣住了,高举的佩剑停顿在半空之中,久久不能落下。
“卑职李相,受陛下信任,统领军中绣衣使。”
李相再一次汇报了身份。
高诚点点头,回到桌案前坐下,慢慢倒落一樽酒,一饮而尽。
这人能够越过武艺不凡的阎行防卫,闯入帐内。要么武艺更高一筹,要么就是在附近深藏良久。
既然如此,那自己与夏育的谈话,怕也是被其听了个一清二楚。
“可有何事?”
略一作想,高诚便放下了心中担忧。自己并未与夏育多言,那些话就算是传到陛下耳中,亦无碍。
反倒是李相,大松一口气。私闯主帅大营,那可是死罪。若是君侯想要杀了自己,随便安个欲行谋刺,轻而易举。
“回禀君侯!卑职特来传陛下密书!”
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张帛布,递给身边的阎行。
阎行冷哼一声,冷眸相视,接过帛书上前。
帛书之上写了什么,高诚没有着急看,反而是看向李相,问道:“军中绣衣使有多少人?”
闻言,李相一愣,不大明白高诚的深意。
绣衣使者,那是大汉天子亲自掌管的特殊部队,其中人数、名册、动向更是非一外臣所能询问。
“君侯,恕卑职不能相告。”
得到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意料,高诚也不灰心,转而说道:“行了,汝先退下吧。若有他事,本将自会命人寻汝。”
“诺,卑职告退!”
李相低着面门,迅速退出大帐。
阎行看着那背影,低声问道:“君侯,要不要~”
“要什么?本将军没打算做什么,何必惧之,任由其行!”
“诺!”
阎行出帐后,高诚这才打开帛书。
上面并非是天子制诏的格式,观其语序,应当是绣衣使者传回的消息。然后,汇集一书,直接发到军前!
博陵张牛角、常山褚飞燕及黄龙、左校、于氏根、张白骑、刘石、左髭文八、平汉大计、司隶缘城、雷公、浮云、白雀、杨凤、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绕、苦蝤等一众黄巾余孽复起,攻打州郡。
帛书之中,大多数都是人名,却是道出了大汉帝国现在的危急局势。
羌胡之乱持久的后果已经出现了,中原腹地那些张角余徒,见大汉主力兵马***羌。于此无暇顾及中原之时,再度起事。
这些人高诚也都听说过,当年平张角之际,绣衣使者早就将那些黄巾头目的信息收集起来。
只是,西羌叛乱,导致了大军剿灭张角三兄弟以及主要几个大方后,就急忙西进。这些宵小之途,也只能放任不管。
州郡之兵不堪一用,北军主力又在西面战线,汉帝刘宏也是左右为难。
不调北军镇压,郡兵根本阻挡不了黄巾贼,中原腹地必然糜烂。
可若是调北军回归,平定西羌需要更久时间。到时候东西两条战线,烽火连天,哪里能顾得及。
高诚自然也明白刘宏的想法,自己拿不定主意,就交到军前大将手中。
现在自己要么迅速击败羌军,然后回师关东,镇压黄巾。要么就是死守关中,拖住羌军,直到北军再度平定中原乱局。
可,北军未必就能平定黄巾啊。
这一次黄巾余孽的复起,怎么看都蕴含着不同寻常的味道。
前脚陛下刚刚打压了一番关东士族,后脚黄巾余孽就再度联合复起?
张牛角、褚飞燕等人起于冀州,攻打廮陶。管承等人起于青州,攻打临淄。汝南葛陂攻豫州、江夏赵慈攻南阳……
黄巾贼做不到联动四方!
如今天下虽然动乱,可大汉的基层制度还没有被破坏。这冀州、青州、兖州、豫州、荆州,数州相隔千里,沿途关卡无数。
受到大汉严密关照的黄巾贼,根本就没有机会跑过去联络其他大方。
张角起义前,能够联络四方,那是因为官方对他们这些传道道士没有敌意。而现在,连验传都没有的黄巾贼,联络不了其余各部。
那么,定然是关东士族有对他们的支持。起码,会帮助黄巾贼联络其他人。
甚至,便是河对岸的边章,都有可能与那黄巾贼有联系。
不然的话,那些刚刚遭受汉军惨重打击的贼寇,会有如此大的胆量,再度找事?
麻烦了!
拎着这薄薄的帛布,高诚只感觉到沉重如山。
第178章 美阳之战(18)
一连三日,高诚都未曾调兵遣将。
一来,西岸时不时有游骑侦查,后营打造的军械又不足以一次性渡数千人过河。
二来,也是想多等等,等关东的消息。
有时候,并不是越着急就越好。反而正是此危急之际,才更要保持稳重。
三万北军调回洛阳,焉知羌骑主力会不会出动截击。真要是大意之下,那天下局势转瞬即变。
前日渡河,羌骑顶天不过两万之数,也就是说还有一万骑兵失去踪迹。
白日里正面作战,三万北军将士怎么打都不会输,就怕羌骑夜间踏营。那时候别说三万北军将士了,就是再多人也是白送。
“启禀君侯,长安来报,所发十日之粮,被羌骑劫了。护粮队伍死伤惨重,仅余数十人逃回长安!”
修养两日的李堪快步走上营门楼,来到高诚身后,急声说道。
高诚点了下头,没有回身。
羌骑劫吾粮道,这一点自己早就想到了。骑兵面对步兵,最大的又是就在于机动能力。而劫粮又是最简单、利益最大的法子,边章不会不用。
不过,既然想到了,那自己不可能没有准备。当初北渡渭河之际,自己就命军中自带三月之粮。现在虽已过两旬,可足用矣。
“传信长安樊令君,待下次洛阳运粮之兵赶至长安,尽皆留下停用。再抽调各地守军,组建辎重部队,护送粮草。”
“此后一月一送,护兵不得少于万人。多布车马、铁蒺藜,防备羌骑劫粮。”
“诺!”
李堪拱手应了一声,当即退下传令。
但凡劫粮者,必是先探敌粮道,再责兵马击之。汉军粮道,自长安北渡渭水,沿途多有陵邑。若是按自己安排,羌骑定然再无兴致。
“嗯?”
高诚脑海中一明,突然想到什么,却是有点理不清思绪。
羌骑劫粮,莫非是那消失的一万余骑?
不会不会!
劫粮这等事情,着一偏将,领三两千骑即可。
“彦明,去寻一下前来报信的士卒,吾有要事询问。”
信骑很快就被找来,面对高诚这等天下名将的询问,无所不答。
只是,这信骑原本就是非战斗人员,对于羌骑劫粮一战更是了解甚少。来之前还是听闻他人所言,以及樊陵的诉予。
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消息,高诚很快就让信骑下去休息了。
站在营门楼上,望眼所处,皆是旌旗凛凛,营寨密布。
数万大军聚集,天下局势所处。
……
冀城之内,所有丁壮尽皆被武装起来,登上城头,严阵以待。
郡守府中的杨衡以及阎忠,也率领诸多官吏齐聚,静默不言。
“报~”
一名士兵快步冲进大殿,拱手吼道:“回禀府君,羌贼骑兵已至北面五里。”
杨衡眉头一紧,冲着士兵挥了下手,示意退下。
转头,看向阎忠。
阎忠苦笑一声,也是无可奈何啊。
昨日,有斥候探的消息,数万羌胡骑兵抵达騵道。
这一消息,顿时惊的冀城上下,人心跳动。
汉阳已经经过一次羌胡的洗劫了,现在好不容易恢复安平,谁能想到又有数万羌胡杀来!
也幸得之前阎忠建议,在騵道布置斥候,侦探陇西郡讯息,随时传递冀城。同时,还有一批斥候,布置在平襄,探查金城。
羌骑之数,不下五万。
如此庞大的贼军,根本不是两万壮勇的冀城所能击败的。甚至,能够守住城池,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自己虽然才学、治政还算不错,可要是论到行军打仗,那还不如一小校呢。
见阎忠苦笑,杨衡更是愁眉苦脸,哀叹一声,只能静待消息。
“报~”
先前令兵刚刚下去不久,又快速跑来一名令兵。
“回禀府君,羌骑绕城而过,直奔陇县而去。”
嗯?
担惊受怕的殿内诸人无不惊讶,有些不敢相信。
“当真?”
“当真!”
“还好还好,冀城无忧矣~”杨衡板着的脸露出微笑,轻吐一口浊气。
转而,又紧接说道:“快,速速将此消息,传递长安君侯所在!”
“诺!”
几万骑兵,对冀城不管不顾,直奔陇县。定然是羌贼前线吃紧,赶着支援。
至于如何面对支援的数万骑兵,自己无力,也只能交由君侯想办法了。
冀城的戒严状态很快就解除了,不过杨衡依旧未掉以轻心。那些召集的壮勇,武器装备尽皆未曾收回。同时,又责以严令,随时待召。
明面之上,郡守府大肆宣告全城,羌骑已走,不会再攻打冀城,借此来安慰百姓民心。
一日夜过后,羌骑彻底甩掉了汉军斥候。同样,也是远离了冀城。
羌骑的威胁过后,冀城再度恢复前几日时的安定。至于关中的战争,似乎与他们并不相连。
在杨衡与阎忠的心中,关中的战争,几乎没有输的可能。
这场战争若是放到凉州,汉军敌不过并非不可能。因为距离的拉长,使得粮草辎重的运输也充满更多危险。
再则凉州疲弊,丁口稀缺,根本不足以支撑这场种族之间的战争。动不动就是十余万大军汇聚,凉州实在打不起。
相反,在关中交战,结果大不相同。关中乃是大汉帝国龙起之地,口众数百万,其中丁壮不下五六十万。
再加上关中一带,兵役制度更加完善,那些壮勇几乎拉上去,训练一两月,便足以一战。同时又距离洛阳中原腹地甚近,辎重行走于崤函通道,安全无忧。
不论怎么打,这场战争的结局就是大汉帝国胜。
相比起讯息不畅的冀城,高诚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
更坏的消息传来了,巴蜀之地,蛮祸再起。
自汉中而来的求援将士,途径散关,径直来到高诚大营之内。
巴蜀南蛮七十二洞,齐聚祝融氏,听从火神号召,打算举兵攻汉。
益州刺史稀俭当即遣人来求救,蜀中富庶,可前些年刚刚经过板楯蛮之乱。北部数郡之地,尽皆糜烂,元气未复。
而南部越嵩、犍为、永昌、牂(zang)柯郡尽是偏僻之地,汉蛮杂居。南蛮一旦反叛,四郡之地片刻易手。
骤时,仅是依靠北部数郡以及那两万精兵,恐怕防不胜防啊。
高诚叹了一口气,这也就算了,南蛮祸害的再严重,想要杀进益州平原地带,难如登天。
麻烦的是,这天下不仅仅只有南蛮啊。
巴郡的板楯蛮,被自己一战杀怕,不敢再胡为。可板楯蛮东边的五溪蛮,实力也是丝毫不差。
南蛮若反,必然联络五溪蛮。而五溪蛮要反的话,还会联络跟朝廷不对付的荆南宗族。
然后再一路向东,又可以结连山越之众,直到大海尽头。
局面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南蛮一反,整个大汉帝国南部,都有可能失去,包括交州。
南方生乱,北方宵小也会有所异动。
到时候,这大汉的天,西南北三面交战,恐怖如斯!
第179章 美阳之战(19)
天下局势,那是大汉帝国皇帝刘宏需要考虑的事情。
没有得到陛下具体命令,高诚就一直按兵不动,直至后营所需器械打造完成。
这一日,已是进入四月下旬。
修整了足足十来天的大汉军队,士气恢宏。
左军、中军、右军六万五千余人,尽皆出营,列阵东岸。
阵前河岸边上,密密麻麻的木筏、舟船横列,直达十余里。
见三军准备完毕,站在望楼之上的高诚,一声令下,数万大军前挪,准备渡河。
打头阵的是一百二十余艘小船,身后跟着密集的木筏,浩浩荡荡的杀向西岸。
如同先前一样,羌骑并没有出现,直到第一批渡河部队抵达对岸,远处才传来阵阵马蹄声。
在后方的高诚嘴角一扬,早就料到会是如此。
五千率先渡河的将士,立即摆开偃月阵型,冷眸静视西方。
而就在此刻,原本停留在岸边,准备回程的船只,却是突然调转船头,静伫不动。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汉军将士也再一次见到了上一次交锋的骑兵。
羌将领着兵马,望着五千汉军所列阵型,有些迟疑。
上回大败汉军,主要原因还是汉军自乱阵脚,后退不及,被自己率军掩杀。而现在面对这严阵以待的汉军,恐怕要伤亡很大啊。
反倒是对面的高诚,不禁轻声惊呼一声:“咦,有意思了!”
观对岸骑兵阵势,不过一万余骑,数量太少了。
且不说那边章、李文候二人麾下本就还有三万精骑。前些时日杨衡来报,有五万羌族部落骑兵来援。
八万骑兵,便是自己手握七万兵马,也要小心面对。可是,为何只有这一万骑?
莫非边章另有阴谋?
不然八万骑兵一列,这次渡河,也只有退兵一途。
好吧,其实这此渡河还是试探。一直找不到边章所在,着实让人心烦。
略昨一思,高诚终究没有下令退兵。
己军只要占据西岸,就可以继续搭建营寨,缓步推进。就算是其余七万骑兵,都埋伏在周围,自己也并非必败无疑。
而若是对岸只有这一万骑兵,那自己可就不客气了。
“杀!”
突如其来阵阵吼声,紧接着马蹄顿地,如同山摇。
羌将还是打算试一下,毕竟自己的任务就是拖延汉军渡河的时间。不战而走,也不是自己的性子。
“嚯!”
汉军将士也是毫不示弱,齐声顿挫。
后方在河岸边的百余艘船只,摇曳身躯,横对西面。
船头一张张麻布被扯下,露出其间的秘密武器。
床弩。
自从秦汉以来,床弩便是汉人打造的最高端的战争利器,没有之一。
相比起投石车来,床弩或许威力没有那么惊嚇人,可其射程却远非投石车能比拟。
便是两者的制作条件,也大不相同。投石车还可以现场取才打造,而床弩目前只有长安、洛阳两地将作才能制造。
“放!”
“砰砰!”
声若炸雷。
一百多支弩箭瞬间越过汉军阵型,洒在正在冲锋的羌骑面头。
弩矢入土,荡起一片片灰尘。
待灰尘散去,这才能看到那片人间炼狱。
一支弩矢穿过羌人肉体,又越过战马腹部,钉入黄土层中。由于速度太快,死去的羌人和战马,还来不及歪倒。结果一人一骑静立不动,一根弩矢斜着插入。
其余弩矢所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容小觑,那孩童臂膀粗细的弩矢,触之即伤。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被钉在土中,或是被撕裂成数辦。
一轮过罢,船上几名士兵立即准备第二轮的射击。
“弓弩手,准备!”
校官看着前方百步左右地上的一排箭矢眼见羌骑即到,顿时大喊:“放!”
“嘣!”
千余箭矢飞射而出,箭雨威力比不上弩矢的恐怖。可一眼望去,只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空中黑压压的一片,轰然落下。
“噗”“噗”“噗呲”
正在冲锋的羌骑势头一挫,翻身落马者不下百人。
放完一箭,弓弩手立即拉弓搭箭,迅速放出第二矢。
完后,急忙撤回阵内,在前方盾兵与戈矛兵的保护下,继续射击。
羌骑撞阵前一刻,再度受到了一轮床弩打击。与此同时,也踏入汉军布置的铁蒺藜。
顿时,人仰马翻,哀嚎嘶鸣声不断。
“御!”
汉军校官一声大喝,也标示着这场战斗进入白热化。
一匹匹战马,载着凶悍的羌人,撞进那戈矛箭雨之间。
刀矛相向。
“铁蒺藜,扔!”
眼看羌骑后续兵马临近,各级将校立马命令力士,准备投放铁蒺藜。
一片破布,裹着二十来个铁蒺藜,没有扎口。
当布裹被扔了出去时,顿时散开,铁蒺藜洒落一片。有些径直落到激战的战线上,无论汉军还是羌军,时不时有人踩到铁蒺藜。
而有些越过两方人马,扔到后面,勉强能够再杀伤一些羌骑。
弓弩手与床弩也调转目标,朝着羌骑的后续部队射杀。
战场之上,左右狼烟腾起,两军箭矢如雨。下方,酣战之士密集如麻。
伤员的惨叫,战马的嘶鸣,勇士的吼杀,将校的怒斥……
五千汉军的阵型在一万精骑的进攻之下,时而起伏,又牢固不破。
占据河岸不过二三里的地方,让羌骑有些施展不开,纵是三面合围,依旧有不少人在外围苦苦等待进攻良机。
反倒是偃月阵的汉军,背倚杜河,仗着河面上的床弩以及中心的弓弩手,给予了羌骑很大的伤亡。
酣战良久,第二批使用木筏渡河的汉军将士,终于抵达。
三千多关中壮勇,在魏杰、第五雋等人的领导下,自发射弩箭的小舟旁绕过。来到岸边,依次进入偃月阵内部。
弓弩手尽皆汇聚一起,盾兵以及戈矛兵则顶上前去,弥补阵型的空缺,或是继续加厚阵型。
三千人的支援,让汉军人数上再不处于劣势,反而是仗着床弩的巨大杀伤力,慢慢开始向前推进。
失去速度上的优势,陷入混战的骑兵,在那密集的盾兵以及无数戈矛的围攻下,根本无力反抗。
见势不妙,羌将当即下令撤军。
游走外围的数千羌骑,呼啦一下,迅速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那些被汉军缠住的羌骑,只能进行无力的反抗。
当最后一名羌骑,撒开马蹄,狂奔而去后。西岸汉军当即响起阵阵欢呼,庆贺胜势。
羌骑一退,高诚便开始指挥主力大军渡河。一次小胜,还不足以让自己欢天喜地。
这只不过是边章放水罢了,或许,其用意便是想让自己渡过杜水。
然后趁着大军攻打美阳之际,再以八万精骑困住自己,绝粮道,坐等自己粮尽。
也有可能其已不在美阳~
无妨。
高诚望着持续渡河的大军,心中不以为意,过了河,自己这一仗就赢定了。
第180章 美阳之战(20)
三万兵马渡河之后,木筏再未渡士兵过河。反倒开始运送大量的木材。
这些木材都是早早准备好的,只待将士们渡河,然后用来安营扎寨。
自大军出营,直到现在半数之兵过河,已是午后。
三万兵马根本不足以在天黑之前,取木扎营。而夜间没有营寨相依,很有可能被羌骑所趁。
保险起见,大量木材被运送到对岸,将士们省去了伐木之机。
只用了短短不到两个时辰,一座足以容纳三万兵马的营寨外围就完成了。
至于内部设施,以及其余分营,只能留待明日再说。
战争,不可能在短时间结束。而营寨,就是大军的倚靠。
凡三军与进,必结营相距。
与后世天天打的游戏不同,这是真的战场,真的会出现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扎营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地利的原因,让扎营更是变得复杂起来,灵活多变。
谁也不敢确保自己所扎之营,就是安全无忧。身为一军统帅,自己需要的便是挑一个能做好防护措施的地点,让士兵扎营。
然后多建分营,卫戍四方,再深沟高垒,严防敌军突袭。甚至,要保证一营被破,其余营寨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个时代,名将死的最多的地方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军营里。
炸营、营啸、敌袭~
将士征战不易,心中压力更甚。那么多因素,很可能就在某个时候、某个声音的刺激下爆发出来。
而营啸一起,数万兵马混乱,见人就杀的情况下。处于营寨正中的中军大将,想要突出重围贼难。至于撑到营啸停止,更是扯淡。
军纪严令之下,鬼知道有多少人心中不满,戾气横生。
相比起来,在战场上,大将一般居于中军,又有将兵护卫,貌似更加安全。
多建营寨就是为了防止营啸的情况发生,起码一营营啸,不会搞得其他营的将士也乱起来。
当天夜晚,羌骑果然前来。不过,见汉军已搭好营寨,怒骂一阵后,也只能无奈退走。
美阳,距离杜水不过区区十余里。
汉军只需要朝食过后,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兵临城下。同时,过短的距离,也将使得羌骑无机可趁。
不过,高诚没有着急,安安心心的继续搭建营寨。
东岸的营寨依旧保留,不过拆除了自中军大营外所有营寨,包括左军、右军大营。
同时,搭建杜水浮桥以及水寨,连接两岸。
西岸大营依旧形同东岸原本营寨布局,分左右三个主寨,配合一些分营。原东岸中军大营成为新营的后寨,留守兵马五千,以为退路。
新的大营布局,让高诚很满意。只是,董卓却有些担心。
处在营帐之内,董卓不禁说道:“子明贤弟,吾等如此筑营,万一边章自上游掘河,恐怕有失啊。”
“哈哈哈~”高诚笑了两声,回言说道:“仲颖兄,莫要担忧。三辅之地,雨季在于六月至九月。此时无雨,纵是边章拦河三月之久,也难以淹吾大营!”
身为凉州陇县人士,高诚对于三辅一带算不上太了解,可也不会差到哪去。因为陇县距离三辅太近了,雨季仅比三辅早来几天。
而董卓则不然,地处陇西,靠近青藏高原。华中雨势自西向东,陇西一带雨季基本上也就是四五月份就会到来。
这也正是董卓为此担忧的主要原因,习惯让其有了错误的判断。
“嗯?”
听闻高诚所言,董卓也是愣了一下,感叹说道:“子明不愧是天下名将,竟对关中了如指掌。”
身为将领,需通晓天时地利。这天时,便是雨雪之季、人文水情。而地利,便是山河之势、行道城隘。
“仲颖兄谬赞了,吾等军中多是长安人士,寻一良士询问便知。”
董卓没有说什么,只是尴尬一笑。
相比起来,自己还是差了这高子明一筹。就好比这询问关中将校,起码自己是没想到。
两人此时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期,高诚想要与这未来的董老大交好。毕竟,两人的对手早晚都是关东士族。
而董卓则是心中同样想交好高子明,这么一位年轻才俊,若是能以为助力,再好不过。纵是不能,也绝不可以结怨。
“子明贤弟,今日无事,不若移步到董某帐内,闻歌舞一曲?”
高诚眉头一挑,和颜悦色,当即应下。
所谓歌舞,不过酒色罢了。然,这也是时代潮流。
类似小妾、舞姬,大多不过是货利之便。
大势如此,人焉能挡。
如同后世的酒桌,歌舞就是此时的交流媒介。
喝酒饮宴、听歌赏舞。
一曲罢了,也唯剩下品悦佳人。
反正第二天高诚起来后,就感觉腰有点酸。这时日良久,猛一放松,却是不习惯。
舞姬颜色尚许,也不晓得董卓从哪找来的。不过,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
放眼大汉,汉军劫掠百姓的也有不少,尤其以边塞之兵为甚。
或许是受到羌胡之人的影响,也或许是日夜压力所造成的心理变化。
总之,这个时代的兵,并不是良善之辈。
除了乡亲父老、袍泽亲族外,他们谁都敢整!黔首更是有苦难言!
当然,良心还在。
就好比这劫掠妇女,一般行事之后,都会给予钱财。
这几年天下天灾战火不断,青壮力损失很大,那些妇女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
说不出来谁对谁错,不守妇道,汉代没这个词。那些歌妓舞姬、章台女子,大多数也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养家糊口。
战争的爆发,总有一些地方青壮损失严重。失去家里顶梁柱,这些女子上有老下有小,难以为继,不得已而为之。
或许是心中怜悯之心作祟,高诚出帐,与帐外守夜亲卫说道:“稍后那女子醒来,就让其去洛阳吧!”
“诺!”
亲卫应了一声。
随后,背着刚刚露头的朝阳,高诚朝营门楼走去。
几年军伍生涯,自己永远都是起那么早。
天色将亮未明之际,走在这静悄悄的营内,望着初升的太阳,再环视军营,总有那种让人充满自信的感觉。
那恢宏气魄,那血气方刚,都在污染着自己的心!
第181章 美阳之战(21)
回到营帐,天色已明。
“君侯,夫人不愿至洛阳。”
走到帐前,亲卫苦笑着上前汇报。
高诚愣了一下,摆摆手示意无妨,就走进帐内。
帐内佳人已经穿戴齐整,安坐榻上。
“奴婢见过将军!”
见高诚走来,佳人起身行了一礼。
高诚径直走到其身前,凝眉问道:“汝可知某是何人?”
“奴婢知道,将军乃是安西将军!”
“既然知晓,缘何不愿归洛阳?”
“奴婢故居茂陵,自不愿远弃!”
“家中还有何人?”
“长次子,长女。”
高诚沉默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而佳人却是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奴婢夫君自数月前,受征召入伍。最后一次传回音讯,说是驻守在大震关,让奴婢不必担忧。”
“谁知,才不过几日时间,官府中人便至家中,递来噩耗。”
说着,那女子也潸然落泪,哭啼不断。
“唉~”
女子说到这,高诚已经明白了,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谁又能想到事情竟是如此,总不能说自己坐观其夫君战死陇县东门,不发兵相救吧。
“奴婢知将军乃富贵之人,不敢高攀。今之所望,唯求将军多赐予些钱货,供小女子养活子女即可。将军大恩,小女子万死难报!”
“快快起身,莫要如此。”
正发愣之际,女子突然跪在榻上,行之大礼。高诚急忙握住其臂膀,阻止下来。
端视着挂有两行清泪的面庞,高诚轻声说道:“去洛阳吧,汝之子女皆乃本将义子。汝夫君很是勇敢,能有那样的麾下,高某幸甚!”
“奴婢出身~”
“无需多言,某已去讯洛阳家中,焉能无信!去吧,放心!”
说完,高诚扶着那柔美面庞,轻吻了一下额头。
作罢,扭头向帐外喊道:“来人,护送夫人回洛阳!”
“诺!”
女子姓魏,出身商贾之家。之前的事情,高诚不想追究。
反倒是魏薇走后,高诚便着人于军中宣扬。尤其是魏夫人夫君,乃是关中烈勇。在自己麾下英勇作战,战死陇县一事。
其战死后,厚葬共葬墓,英魂永存,受万人仰拜。
而今日,幸遇其妻小,接回洛阳供养。认其子为义子,不改姓氏,不断香火。
卑劣吗?
或许吧!
高诚不在意。
在意的是无数人亲眼所见的传言,到底能有什么效果。
这些将士来到沙场之上,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养活家小,使得香火永承。幸运的话,再拼一把,看看能不能博得一番富贵。
传言之下,没有人多说什么,更多的人是在思考。
他们听说过共葬墓,那是主帅安西将军高诚命人所建。这几年来,随高将军战死沙场的将士,尽皆厚葬于此,享受万民香火。
就是那羌胡之人,攻破陇县之际,也不敢动共葬墓分毫。
而今日,又听闻高将军所为,厚待战死将士家小。
至于妻为他人妾,没有人在意。他们更加在乎的是后代,是自己家的香火能不能传下去。
晚间,高诚找来阎行,询问军中情况。
“回君侯,三军将士大多已知晓此事,只是无人有另言。”
阎行心里也有些别样的感觉,毕竟若是自己细君被他人享用,怎么想都是让人火冒三丈的感觉。
可再一想,万一真岀了什么意外,儿子、妻子有人豢养,也并非是坏事。
看着阎行,高诚也是诧异,这厮不会也被今天的给感染了吧。
“彦明,汝先退下吧。”
“诺,君侯!”
临走时,阎行还用别样的目光,看了高诚一眼。
这一眼瞅的高诚嘴角直抽,嘿,这家伙也不想想,他要是都战死沙场,自己还能跑的掉吗?
军中没人讨论才是正常,毕竟今天这事,说难听点也是失了礼节。
日后,说不定哪天就被那些老书虫给捡出来,一顿批判。不过,相比起名声来说,收买军心,无疑更赚一分。
这一夜,边章也在苦思对策,想法破局。
呆在武功的七万精骑,不能再拖延下去,浪费时间了。现在,要么回美阳与高子明决一死战,要么就直取长安,逼迫高子明撤军,再寻机会。
“边章,不能再呆下去了,这已是半月之久,未曾见过雨水。所拦渭水,别说淹到高子明了,能淹到武功都算好的了。”
李文候闯进帐内,急吼吼的说着。
边章也是苦笑一声,无奈说道:“陇西之地,此刻怕是雨季已到。谁曾想,这三辅连滴水都没有。”
说完,两人都陷入沉默。
这就是两人面对的困局,高子明一直深沟高垒,便是进军,也不过一日二十余里,根本没有机会。
劫粮道很不错,第一次也成功了。然后,就没然后了。二十来天了,再也没见到汉军的运粮队。哪怕是自己等人已经将斥候撒到河东、渭南,都没见到踪影。
道路总共就那么几条,想要避开斥候的眼睛根本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汉军压根就不送粮了。
好吧,高子明够狠。
一计未成,再想一策罢了。
拦渭河,水漫三辅。
按照边章的估算,只要拦河十来天,赶上一次大雨,其水势便足以淹没武功、美阳上下。
结果,这么多天,真的是一点雨都没下。
老天不给面子,谁也无可奈何啊。
“明日吾领五万大军杀向长安,文侯,汝领两万精骑直奔武关。再联络江夏赵慈,吾等齐攻南阳。”
“只要长安、南阳一破,赵慈兵马赶来,汝南葛陂等人必然北上。某就不信,那高子明还能坐的下去。”
李文候皱了一下眉,担忧说道:“长安城墙高大,人口众多,五万骑兵怕是拿不下。”
“高子明将关中兵马抽调大半,那长安守军不足五千之数。三四十里的城郭,五千人守不住!”
“再则,便是拿不下长安,吾等也可劫掠周边。若是高子明前来,吾便拦住此人,文侯汝大可安心攻略南阳。”
“还有,再派人联络河东、司隶、关东一带的黄巾义军。哼,章就不信,高子明能顾得了西,还能顾的上南北。”
“好,听说南阳去年便遭黄巾军占据,至今尚未恢复。给某一月时间,必取南阳。”
李文候脸色凝重,高声厉喝。
“不用着急,中原腹地,汉军虽然不多,可也万万不能大意。尤其是武关,若实不可下,便退回来吾等再想他法。”
武关,距离太远,羌军游骑还跑不到那边去。不过,长安周边县城的兵马,几乎被高子明抽调一空,想来那武关应该不会有太多人。
只是武关东西倚山,乃天下险塞,不好攻打。
李文候点了下头,说道:“应该不难,汉军未知吾等主力所在。骤时,以大军为掩护,某领数千精骑奇袭,当能下。”
“且先试试,这一战,吾等不能再如此被动了!”
第182章 美阳之战(22)
数日之后,边章率领五万大军,杀至长安城外。
城内外一片混乱,这一回可没有渭河阻拦,更没有五万锐士在侧。
面对数万羌骑,长安城陷入一片混乱。
然,城中郡府之中,却是稳坐高堂。
“宋将军,陵素不晓军事,此次守城,还要多多仰仗将军。”
樊陵在首座,朝着侧座的宋斌,拱手一礼。
一身甲胄在身的宋斌,面容张展,昂扬高声:“令君放心,有着一万三千将士,再征募城内青壮守城,羌贼不足为虑。”
在床上躺了三个月的宋斌,前不久刚刚能下榻。美阳之战,自己是赶不上了。不过,正好收到了高诚的密令,协助樊陵守卫长安。
若羌骑来犯,则率领关东而来的运粮护兵,守卫长安城。羌骑不来,则领护军押送粮草。
如今距发粮之日尚有半月之多,自关东而来的护粮兵马,也都齐聚长安。偏偏此刻,边章如君侯所言来犯。
君侯当真神人也!
“好,将军豪气,有将军在,长安安然无恙矣~”
樊陵反口就是一顿称赞。
宋斌迁就一礼,沉稳说道:“令君且安坐府中,末将这去寻长安马司马,部署城防。”
“劳烦将军了!”
“职责所在,斌不敢轻懈。”
说完,宋斌便退出殿堂,朝着城内军营而去。
运粮护军皆是自洛阳到长安沿途郡县,抽调的地方郡兵。多数是由低级军官统帅,整整万余人,连一个校尉都没有。
而长安城内守军,也只有都尉马腾一人。听闻其年少时颇有勇力,又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当有才能。
还是先寻马腾商议一番,看看如何部署那一万各地郡兵。
快马直入军营,宋斌下马,随着士兵指引,来到马腾帐前。
“启禀都尉,安西将军帐下护军将军已至帐外。”
正捋着胡须,观阅文书的马腾,当即一下腾起,匆匆问道:“怎不早早来报?”
放下竹简,马腾整顿甲胄,尚未来得及出帐,宋斌便已掀开帐帘。
“卑职马腾,见过护军将军,多有失礼,还望将军勿怪!”
看到宋斌进来,马腾当即行礼。
宋斌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端视马腾,果然如令君所言,有大将之风。
那马腾身高八尺有余,比之宋斌还高岀一筹。面鼻雄异,身材洪大,沉稳毅重,非是一般人所能比拟。
“都尉何须多礼,斌此次前来,乃是受令君之命,守以长安,还需多多仰仗寿成兄啊!”
宋斌伸出臂膀,揽起马腾双臂,感言道之。
而马腾也面色一重,洪音滚滚:“子文将军旦有所命,腾必从之。”
说完,马腾心中也闪出种种想法。
宋子文乃是安西将军帐下心腹大将,不然这护军将军一职,断不会着其担任。
毕竟,掌一军军纪军法,论一部功赏,非亲信不能予之。
自己从军已有十余年,今岁三十有二,却还是一区区都尉之职。虽然这长安都尉,比其余郡国都尉要强上不少,可始终比不上将军位啊。
再则,身为都尉,有守城保土之责。若无调令,根本就只能驻扎本地,不得妄动。先前蜀中之战、黄巾之乱、凉州之战,自己都被这都尉一职锁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想要升职,必要斩首立功,连战场都上不去,自己还能升职?不能升职,又何谈重振扶风马氏?
这一战,若能表现好点,再与宋斌打好关系,就有希望进入安西将军幕府。到时候,南征北战之下,总有一天,自己能光宗耀祖。
“好,寿成兄果然忠义之士。斌虽从君侯征战一年之久,可才能有限,实不知措也。今有寿成兄,斌当尽托于兄!”
“子文将军过谦了,将军之勇武,之忠义,吾等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有将军坐镇长安,吾军定然士气高昂,阻敌不在话下!”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完成利益交换。马腾话间的意思宋斌听得明白,其也不想任着守城主将一职,只希望能够投向君侯麾下。
毕竟,他不担任守城主将,那城中也就只有自己能胜任了。而想在自己麾下干,与君侯麾下干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其次,宋斌自己也感觉这马腾不错,有大将之风。若是举荐于君侯,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马腾是心中喜悦,宋斌担任主将,自己全权指挥。功劳归其所有,自己得到的就是进入安西将军幕府的机会。
很赚,非常赚。
现在多少人想要挤进安西将军幕府,都找不到门路。长安城内那些士族中人,天天往宋斌养伤的府上去送礼,为的还不是这么一个举荐的机会。
商量完主次之分,两人就开始打起那一万各地郡兵的主意。
这一万兵马之中,中低级军官不缺,缺的是那能指挥一部的校尉、司马一级的将领。
“子文将军,马某帐下也无人可用啊。这一万将士,还需将军亲率啊。”
宋斌一听,愣了一下,扭头看向马腾。这一万郡兵若是马腾能抽出将官掌握,到时候君侯定然器重。
“寿成兄,斌孤身在长安,手下无将校可用啊!”
“子文将军,某以为将军不若自那军中选拔将校。一来提升军心士气,二来也可迅速掌握。”
“唔~”宋斌略作思索,不禁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倒也不错,只是委屈寿成兄了。日后,斌定当厚谢。”
马腾这么一说,宋斌就明白其中意思了。自己掌握了这一万将士,也就代表着君侯多了一万足以信任的兵马。
马腾憨厚一笑,言道:“此乃腾份内之事,何言谢之。”
“哈哈,寿成兄果然仗义之人。”
城外数万羌骑仿佛不存在一般,宋斌和马腾不急不忙的布置城防,以及整顿那一万郡兵。
而边章也不着急,自己还需要等一下美阳高子明的动向。
李文候则是一边着副将领一万七千余骑,大摇大摆的冲函谷方向而去,好像要打破函谷,杀入洛阳。
而其自己则是亲率三千精骑,昼伏夜出,拐道武关……
杜水之岸,营寨连结,数万将士每日勤训,吼声震天。
美阳城内的韩遂,除了饮酒,便是大骂。
时至如今,韩遂已经意识到,自己被边章、李文候等人当作了弃子。
劫粮不成,便要拦河。
自己劝言不听,现在久久未曾滴雨。那边章早就应该放弃决水,回援美阳了。
可现在,城外还是只有那余下的六千骑兵。
边章定然是去了长安。
可也不想想,高子明是什么人,那是闻名天下的名将。三军齐岀,长安为后,焉能不作防备?
哼,看来某也要寻寻退路了~
第183章 美阳之战(23)
营寨建成后,汉军没有着急进攻美阳城池,反倒是安心训练士卒,演习军阵。
直到长安传来消息。
“君侯,长安来人传讯,边章出现了!”
傅燮走进帐内,兴奋而言。
作为高诚所信任的重将,一应外来人员、讯息,皆由傅燮掌控。
边章现身长安,如此之重的消息,傅燮自然是要先行汇报高诚。
“哦~这边章终于忍不住现身了。”
“不错,信使来报,边章领了足足五六万骑兵,欲攻长安。”
高诚一愣,转头看向傅燮,疑惑问道:“不对,怎么才有五六万骑兵?边章手下,起码还有七万骑兵,另外两万人呢?”
“信使不知,估计得再等两日功夫,看看长安那边能不能发现这两万骑兵。”
“如此也好。”
高诚手指敲着桌案,轻声说道,心中也放弃了明日攻城的念头。
反倒是傅燮,歪着脑袋,问了一句:“君侯,吾等不遣兵救援长安吗?长安守军,仅有三千余人,怕是……”
高诚冲着傅燮莫名一笑,嘴角轻扬,说道:“二兄勿忧,长安无恙。”
“此话怎讲?”
“二兄可还记得前些时日,羌骑劫粮,某所下之令?”
傅燮回忆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诧异言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哈哈,如何?长安是否无恙?”
“自然,长安城池高大,易守难攻。若只有三千人,定然失守。可若是有一万余人,纵是羌骑十万,亦难破之!”
“报~”
傅燮话音刚落,帐外就跑来一名令兵,高声吆报。
“进!”
“启禀君侯,斥候来报,美阳城西二十里外,来了一支汉军兵马!”
嗯?
汉军兵马?
哪来的?
高诚也迷糊了一下,继续问道:“可知其旗号?”
“回君侯,其大旗上书‘河西都督苏’,有步卒近万,精骑两千。”
“莫不是大兄至此?”
傅燮最先反应过来,高诚用加印空诏,擢升苏则为河西都督一事,经的便是自己的手。
听到傅燮所言,高诚也当即大喜,喝道:“好,速速派人迎接吾兄。”
“不不,二兄,不若同去。”
“哈哈,当同去。”
高诚披上甲胄,与傅燮携手而出,点齐亲卫,又以五千兵马随行护卫,直岀大营。
美阳城外的数千羌骑没有妄动,高诚等人自是安然无恙的来到苏则大军之前。
又是近一月的行军,苏则的病体早已安康。只是那散之不去的噩耗,始终纠缠在心中。
然而就在上午不久,遇到的汉军斥候,彻底将这噩耗打破。
安西将军高诚于美阳东十里外扎营,与羌军对峙。
初闻此讯,自己还不相信,直到再三询问,那斥候将这数月所生事情尽皆道来后,这才心情平定下来。
站在大军前头,苏则望着前方疾驰而来的数千兵马,心中再次荡起波动。
“大兄!”
高诚、傅燮两人快马赶到苏则身前,欣喜若狂。
而苏则看着两张熟悉的面庞,眼眸中不争气的流下泪水,一手抓住一人手腕,抽噎说道:“二弟、三弟,都可还好?”
“大兄听闻陇县被破,全城军民战死之际,心欲绝矣。如今,再见二位阿弟,当真苍天有幸!”
说到陇县一战,高诚与傅燮也都沉默了片刻,那一战,委实惨烈。
“大兄安心即可,弟虽不才,可也绝非边章、李文候等宵小之辈所能戮也!”
高诚点了下头,认真说道。古人重义,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很久了,可上辈子受到的熏陶先入为主。也使得在义这一方面,自己的重视程度,完全比不上苏则、傅燮等人。
“吾等兄弟数年未聚,尤其是大兄汝,远去敦煌,不能见之。今日相会,何故多言,且先回营,一醉方休!”
傅燮话音刚落,高诚与苏则也当即应喝。
三人携手共进,近两万之兵,浩浩荡荡的回到大营。
自从平定板楯蛮后,苏则就去了敦煌郡,那里是大汉帝国目前最西边的一个了。相隔千里,只能以简书相传。
而去年平黄巾之际,高诚也曾去书,希望苏则能够归来,助一臂之力。不过,那时候苏则刚刚大发神威,震慑郡内诸多马贼、散胡,委实走不开。
时至今日,方才一聚,这一晚,唯醉酒,叙念情。
次日,三人陆续醒来,再度聚之一帐。
“大兄,昨日那李文候终于出现在长安,只是两万骑兵不知去向,让为弟心中难以决策。”
高诚指着地图,与苏则谈起自己心中的战略布局。又提出了边章麾下消失的两万精骑,给自己造成的困惑。
苏则略微一笑,道来:“三弟,汝可知那边章心中现在想的是为何?”
“这……不知。”正所谓人心难测,高诚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那边章素为凉州名士,才华不凡。弟心忧其有所谋划,图吾大军啊!”
“非也,是那边章心急了。”
苏则当声否决,指划着與图,与高诚说道:“三弟自北渡渭河以来,日行二十里,深沟高垒,防守甚密。那边章欲劫粮,却不曾想子明汝竟一月一发,久不见粮草发运,其定然苦也。”
“须知羌骑军粮不济,这三辅之地,虽然富庶,可耕粮未生,无以就食于此。其所迫郡县,又能得多少粮草?”
“兄以为,那两万精骑定然兵发函谷,以威胁京畿。骤时,便是长安难破,子明汝也必须回军。不然,天子之怒,非吾等所能受。”
“可这样做,对边章并无好处,无非就是战场自美阳回到长安附近。”高诚一言点出其间要害。
把自己调回到长安左近,他边章依旧胜率不足。长安破不了,自己再继续结硬寨打呆仗,边章能得到什么?
趁自己行军之际侧袭?
不会。
想要侧袭,可不像书中所言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那何必又回到长安呢?在长安,其若是失利,可比美阳难以撤退许多!
苏则沉默了一会,随即伸出手指,在與图上划了一道弧线,面色也随之凝重。
“子明,那边章怕是要联合关东诸反贼啊!”
高诚目光扫过,却是毫不在意。
“哼,边章若是指望这些黄巾贼寇,那可就真的蠢到家了。”
“司隶之贼,不过聊许,陛下顷刻可定。河东之贼,也过不了大河,威胁不了京畿。至于冀州、青州、荆州贼寇,就算是能一路打到虎牢关前,他们也只能望关兴叹!”
闻言,苏则也是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三弟不愧是天下名将,声势浩荡的关东诸反贼,经其一说,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如此,为兄也猜不透这边章到底想要做甚了!”
第184章 美阳之战 (24)
一日无争。
美阳城外,十余万大军汇聚,却是半月来未曾一战。
韩遂不晓得高子明在等什么,其军中又不缺攻城器械,兵力又广,为何一直不动。
自己倒是希望高子明赶紧攻城,现在三辅这地方太危险了。总感觉多呆片刻,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至于守美阳城,韩遂就没想过。指望羌人守城,那还不如自己拉些黔首守城呢。起码那些黔首知道该干嘛,哪跟这帮只会放羊的蠢蛋似的,连个雷石滚木都做不好。
真的没法比。
以前只知道羌人不善攻城,现在守城恐怕是糟糕的要死。
面对城外汉军那精良的攻城器械,恐怕连三两天都坚持不住吧。
算了,守一天也好,给自己争取点时间。
韩遂带着满身的疲倦,走下城头,途中看到那些还不忘喂羊的羌人士兵,顿时一阵无力感上涌。
城外军营,高诚也终于下了决心,准备攻打城池。
“两三天功夫,足够那两万羌骑赶回美阳附近,恐怕有失啊。”
“无妨,诸将听令!”
决心一下,高诚也不再迟疑,打消苏则提岀的担忧,高声大喝。
“苏则,明日攻城,汝领本部兵马一万步卒,列阵大军左翼,防范羌骑来袭。”
“诺!”苏则整了一下衣甲,侧身走出,拱手应诺。
“傅燮,汝领北军将士一万,列阵大军右翼,拱卫主力攻城。”
“诺!”
“孙坚!”
“末将在!”
“着汝领兵马一万,护卫营寨,定不能使羌骑得机,可能做到?”
“末将定不辱命!”
“好,其余诸将,明日随本将将兵攻城。主攻东城,余者不顾。”
“诺!”
其余大将齐声应诺一声。
军令一下,闲了这么久的众将,心中也再度燃起热血。
一日准备。
次日清晨,七万大军出营,直奔美阳。
来到美阳城下,一件件攻城器械被拼装起来。望楼、吕公车、冲车、床弩、攻城云梯等等,一个不落。
随后,大军阵型开始调整,器械营将士也调试床弩。
苏则、傅燮各领一万兵马,左右护卫。攻城主力大军,来到攻城器械之下,随时准备推动其前进。
弓弩手上前列阵,盾兵遮掩。单刀兵逶迤其后,戈矛兵也大多放下长兵,取出环首刀。
高达二三丈的攻城器械,直耸入云。左中右三军,旌旗滚滚,雷同云翻。数万将士,玄甲红袍,刀戈齐聚,武运昌宏。
“咚!”
一声鼓声,颓然响起,在这寂静的战场上,响彻方圆。
“咚咚咚~”
随着越来越多的鼓声响起,汉军将士也不断高呼。
“嚯嚯嚯!”
一骑快马,单身奔走阵前。
“安西将军有令!凡停滞不前者杀,擅自后退者杀。”
“安西将军有令,先登城者,赏万金,爵进三级!”
一骑飞过,又是一骑策马而出,传达高诚将令。
“大汉威武!”
见士气恢宏,伫立在望楼之上的高诚,拔出佩剑,锋刃前指,大喝一声:“攻城!”
“攻~城!”
“攻~城!”
……
一名名力士用尽全身气力呼喊,传遍三军。
“进!”
“嚯~”
士卒推着攻城重器,或是扛着简易云梯,朝着美阳东城墙缓缓靠近。
即进两里,床弩停下,操纵其的士兵散开,调整射角,瞄向五百步外的城墙。
而其余将士则是继续前进,城头之上的羌军也是一阵忙活,将准备的一些石头搬上城头。
可面对汉军那高大的攻城重器,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时代,能够对这些巨兽造成威胁的只有床弩和抛石机。
床弩就不用说了,目前整个东亚地区,能造出来的只有大汉帝国。抛石机虽然简易,容易模仿,可是其射程大大比不上床弩。
抛石机现在还是处于那种纯粹靠人力来驱动的阶段,一架抛石机足足需要一百五十人至二百多人来操作。
便是整个大汉帝国储备的抛石机也不会超过二三十架,还都部署在洛阳城内。除此之外,其射程也因为使用人力,比不上床弩。
再进一步就是三国时期刘烨创造的霹雳车,大大减少了人力的使用,同时又增加射程。
抛石机目前使用率很低,一般都只是作为守城利器。攻城,几乎没有人会用这种东西。
发十斤至二十斤石,可有三百步,杀伤力比不上床弩,也不会对城墙造成任何伤害。发三十至五十斤石弹,只有百步距离。而想要抛射百斤石弹,射程更是缩短到五十步。
这放到中原战场上,太危险了。自春秋五霸时期,中原军队制式弓弩的射程已经达到百步距离。
用投石机攻城,有些送菜的意思。
没有远程打击武器,只能希望那些包裹油布的箭矢能够创造奇迹了。
汉军停至一百二十步外,不再前进,原地驻下脚步。
盾兵掩护着弓弩手,迅速上前,赶至八十步,架起盾牌。弓弩手躲在盾牌之后,搭箭等待命令。
“砰砰砰~”
率先放箭的是城头上的羌军,羌军弓箭虽然射程不足,可有着城墙的地利,也能达到百步距离。
盾牌遮掩下,汉军伤亡并不大。
“大风!”
一声大吼,数千弓弩手闪出身形,齐射一矢。随后,看也不看,匆忙躲回盾牌后面。
两军弓手率先挑起战斗,互相射之。同时有着后方床弩的相助,汉军还是占据了优势。
直至二十矢后,汉军弓手缓缓后退。二十矢,已经让弓手们臂力耗个差不多了。
现在,是时候让后面的袍泽上了。
“杀!”
一阵喊杀声响起,近两万将士奋力前行。扛着简易云梯的士兵,迅速绕过那些攻城重器。举着盾牌,手握环首刀的士兵更是脚下生风。
落在后面的攻城重器,在一名名士兵用力推动下,慢腾腾的挪动着。
再后方,床弩继续发射,掩护袍泽登城。
简易云梯率先架上城头,汉军刀盾兵开始蚁附攻城。
城头上的羌军,也急忙上前,阻碍汉军登城。
一时间,两军伤亡成倍增加。
汉军吃亏在需要爬城,而羌军则是被时不时退到后面不远的汉军弓手一阵齐射,弄得烦不胜烦。
战况一时僵持。
而当后面的攻城重器赶到后,当即转折!
第185章 美阳之战(25)
没有试探进攻,从一开始高诚就打着一战定胜负的决心。
攻城两万将士,纵是拥有着众多攻城重器的协助,还有床弩不间断的火力打击,但依然没能一口气拿下城头。
几次登上城头,都被那些悍勇的羌贼给杀了下来。
吕公车也在这短短一个时辰内,被羌贼用火矢烧毁了两座。其余冲车、攻城云梯都损耗不少。
“传令,全军后退!”
战斗的持久,让两军弓弩手早已筋疲力竭。汉军没有远程火力的掩护,登城的难度更胜三分。
无数士兵被迫挤在城墙角下,用盾牌抵挡着上面时不时落下的石块。只有在有袍泽从云梯上摔下来后,才有人顶上去,继续爬城。
城墙之上,吕公车所搭上的几处地方,更是酣战不休。数不清的羌贼士兵堵在狭窄的挡板前,用长矛彻底封死了汉军冲出来的通道。
汉军将士不可畏不勇敢,只是双拳难敌四手,羌贼士兵补充的速度远远超过汉军。一时间,竟打的难解难分。
战况僵持不下,高诚也只好号令三军后退。
不能再这样白白折损兵力了,那些呆在城墙角下的士兵,伤亡太大了。
羌贼弓弩不利,可不会缺少石块。十几斤甚至几十斤的石头,从七八米高的城头上扔下来,盾牌根本挡不住。
鸣金一响,汉军士兵李将军后退。
汉兵一退,城头上的羌人无疑大松了一口气。稍缓一口气后,便开始清理城头。
将那些死去的汉军士兵尸体,尽皆丢下城去。己方士兵的尸身,则是抬回城内。
还有那汉军遗留下来的攻城器械,也需要尽皆烧毁,省的汉军下次攻城还能利用。
熊熊烈火燃烧,在这将热不热的春夏交际之刻,散发出大量热气,烘烤着这片战场。
下午时分,高诚没有让将士们继续攻城,反而是直接退岀战场,回到军营之内。
“君侯,这样攻城可不是办法啊。只攻东城一面,羌军防守起来游刃有余,平白增添伤亡。”
大帐之内,刚刚回来的诸将聚到一起,苏则拧着眉头说道。
今天上午的攻城之状,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汉军难以一气破城,就是因为羌军防守太密,支援又快。
每当上城将士杀开一片缺口,没多久就会被更多的羌贼给堵上,最终淹没在人海之中。
“不若围三阙一,三面齐攻,羌贼定然难以兼顾,城必破之。”
关中将领魏杰上前一步说道,今日攻城主力,便是关中军,伤亡不算小。
最关键是自己想不明白,为什么身为天下名将的君侯,会如此布置攻城部队。放到军中任何一个将领,也都知道但凡围城攻城,必是围三阙一啊。
高诚微微一笑,对魏杰和声说道:“魏将军所言甚是,本将委实有些过于谨慎了。今日,那羌骑始终未曾出现,看来其是不敢再冲吾将士军阵了,哈哈~”
一阵笑声,顿时让帐内有些沉重的氛围,变得舒缓起来。
魏杰听到羌骑两字,也心知刚才说错话了。有骑兵在侧,步兵攻城却是有很大的风险。
嗨~君侯当真高义。
“君侯,依末将看来,吾等无需更策。明日再攻城池,必能破之。”
高诚扭头一观,见是孙坚,不由问道:“哦~文台今日未曾临战,观于局外,可有良策?”
孙坚拱手一礼,继续说道:“君侯,城内之贼,可不知晓边章已至长安。吾等何不借此,散播言论,使其无必守之心?”
嗯?
高诚低头一想,还真是如此。
边章远离美阳,直至长安,纵是其不断遣信骑往来。可城内守军,月余不见主力,必然军心浮动。更遑论,这一连数日,可未曾见一羌骑入城啊。
“文台妙计,便依此行。明日着人领弓弩手,发矢至城内,尽传边章已率大军退走凉州。”
“诺!”
……
夜色落下。
城内韩遂,也正思脱身之计。
自己身边亲卫心腹仅有数十人,想要在这满城羌人眼下出城,已是不可能之事了。
那么,也就只能趁着夜色而出了。
只是,又寻何缘由,夜间到城上呢?
想到这,韩遂更是冷哼一声。自己名义上是美阳守军的主帅,可是呢?下面那些羌将,还有各部首领,有几个听自己话的?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监视者自己呢!
那边章现在和李文候一气相通,对自己的某得举动甚是不满。
不行不行,必须要出城,不能在美阳呆着了,必须要先回陇西、金城。
趁着边章、李文候不在的机会,自己联合李相如,未必不能掌控二郡。
哼,边章,汝以为一切尽在把握了?殊不知,汝已经败了~
“来人,准备一下,本将要上城巡视。”
“诺!”
亲卫尽是韩家家将,对韩遂无有二心,自然知晓主君的一些策划。
一切准备妥当,韩遂立即领着亲卫岀府,直奔城头。
“什么人?”
未到城门,韩遂便被一群人拦住了。
打头一名羌将,手持火把,来到近前,注目一望就,见是韩遂,当即言道:“韩统领?不知韩统领此时来此,有何要事?”
“本将欲上城巡视,以免汝等疏忽大意,为汉军所趁!”
“哦~韩统领多虑了,城上弟兄们日夜坚守,哪里会有大意之际。”
羌将目光直视韩遂,丝毫不惧。
韩遂冷哼一声,沉声浅喝:“本将要上城巡视!”
嗯~?
羌将沉着脸色,有些狰狞,右手也不自禁的往腰间摸去。
韩遂身后亲卫见状不对,也是微微上前,护住韩遂左右,冷目盯着对面的羌人。
羌汉之间,深仇大恨,难以平之。
亲卫等人每每见到羌人胡为,无不是怒火高涨。只是有韩遂在旁,又深陷敌营,不得已妄动。
对峙了足足有半刻钟,羌将这才迟疑一下,挥手让身后众人散岀通道。
这韩遂,再不济也是深为边统领、李将军看重。而且,此时正值汉军威压,还是不宜生变。
韩遂等人迅速通过,直上城头。
寻了一处偏僻之角,韩遂褪下身上文士服装,换上亲卫甲胄。
顺着自城头上落下的绳索,匆忙下城。
而后,众亲卫依次如此。
“不好!有人来了!”
一名盯梢的亲卫发现远处疾驰而来的火光,当即低声说了一句。
亲卫统领眉头一皱,看着仍在城上的半数弟兄,冲着城下喊了一声:“主公速走。”
“弟兄们,随某阻敌!”
说完,拔出腰间环首刀,迎着火光冲了上去。
“杀!”
亲卫的喊声,引起了赶来的羌人注意。
羌将心中一阵懊悔,方才自己觉得不对劲,便急忙上城,寻找韩遂等人。可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这些汉狗,勇士们,给我杀!”
“杀~”
片刻功夫,城头上的厮杀声就消弭不见。
而韩遂,已经行岀数百步之远……
第186章 美阳之战(26)
次日一早,两千精骑,在段煨侄孙段颐、段琼的率领下,径直来到美阳城外。
城上羌军虽然急忙上了城头,可一见汉军不过两千骑,也就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果然,汉骑来到城下不远,朝着城头放了一失,转身离去。
不少羌人吓了一跳,直到箭矢砸在身上,才发现箭头已经被帛布牢牢裹住了。
打开帛布,几名大头兵一脸懵的看着上面的汉字,不知所以。
羌人如同北方的匈奴以及鲜卑人一样,皆是上层贵族认识汉字。下层的百姓想要识汉字,只有不断依靠战功先爬到一定的位置,才有机会学习那复杂的汉字。
两名羌将心中疑惑,可也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命令各级将官,把汉人射入城内的帛布尽皆收集了起来。
可这种谣言的散播,并不是说禁止就能禁止的。再则,也未必就能保证那些帛布全都搜上来了啊,总有人会冒险留在手中。
被好奇心害死的猫,可不少。
消息不胫而走,当天晚上,整个美阳城内就到处传着边章、李文候已经跑回凉州的谣言。
两名羌将苦笑一番,边章、李文候的打算,二人自然知晓一些。可偏偏昨夜韩遂翻城逃走,被不少人看见了。
现在两条消息一结合,二人算是百口难辨了。
便是那些部落首领,也都时不时,一个接一个的跑过来询问。
两人与这些家伙尽皆如实相告,也拦不住他们的信任一点点消逝。
边章、李文候、北宫伯玉,这三人已经不见踪影快一个月了。最近数日,更是连信骑都不派了。现在韩遂也连夜出逃,更是让所有人都主动相信了汉军传播的消息。
边章等人,带着大军跑了,跑回凉州了。而他们,被抛弃了,和美阳城一起被抛弃了。
一夜之间,美阳城上上下下都充满了不安,更是充满了恐惧。
他们都知道城外汉军的统帅是谁,正是那赫赫威名的高子明。
他们也知道高子明对待外族之人是什么态度,无非一个杀字。更何况,之前还有在陇县结下的深仇大恨。
汉军一旦破城,必然要将城内所有羌人赶尽杀绝。仁义?呵呵~大汉一般都是拿着刀子架在脖子上跟你谈仁义。
至于守住美阳城,没有人抱有希望。汉军攻城之技,冠绝已知世界。
无力的恐惧感,弥漫在美阳上空。
次日一早,汉军在高诚的率领下,再度聚集城东外,虎视眈眈。
攻城战没有打起来,此时既已取了上计攻心,又何必画蛇添足,再取其下攻城呢。
汉军反倒是有些阅兵的味道。
一支支部队,精甲利刃齐聚,形成什伍,千人一阵。高声齐喝,阔步齐进,威风凛凛。
旌旗如云,将旄舞动,左右三军,尽皆汇聚高耸望楼之前。
望楼其后,大器直挺,犹入云霄。攻城诸器,齐整而立。赫赫床弩,并排而置。
这一幕,任何人看到,都只会感叹军威之胜。
在天下大乱的前期,大汉帝国确实是已知世界最强大的存在。不论国力、军力、民力,无与伦比。
国力之胜,连四百年人心,汉势宏宏。
军力之威,成十万披甲士,汉风犹存。
民力之厚,就五千万生民,汉祚不绝。
(汉祚,意为广义汉家天下。)
城中羌军对于这场震憾人心的耀武扬威之举,更是心有体会。毕竟,就是做给他们看的。
能够压下如此声势的怕也只有骑兵了,甚至需要十万骑兵,方能一较威风。
汉鼓一响,其声犹胜。
无数汉军将士山呼大汉威武,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是夜,羌人逃城。
他们受不了这种压力了,他们也知道汉军中真正的锐士不多,可他们就是不想再看到那严密无缝的军阵。
没有人还想着要继续守城,他们不是李文候麾下的湟中义从胡,他们只是部落骑兵。
他们还有妻儿家小,来大汉也只是为了劫掠。他们不怕死,怕死的早就滚蛋了。可他们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去死,李文候、北宫伯玉已经跑了,他们还在这里干甚。
无数士兵成群结伙的牵着战马出城,喧闹不已。
不错,他们还有战马。
这都是之前快速赶来三辅时,配给他们的战马。上马作战,对他们来说有些困难。可要是说到骑马逃窜,他们还是很有一手。
这也是他们为何一心逃走的主要原因。
因为汉军只有两千骑兵,追不上他们啊~
只要岀了城池,自己比其他人跑的快,就足够了。
幽夜将过之际,汉军全军进攻。
羌军的一举一动,都在斥候的眼皮子底下。高诚没有刻意阻拦,这两万羌军不足为虑。
真正有威胁的,只是边章、李文候、北宫伯玉三人率领的那数万精骑。
美阳一战,目的不在于杀贼,而在于封住羌军退路。
而且,羌军想要逃回去,只能绕道安定、北地二郡。
西面的大震关,已经被自己占据,羌军不得过。而西南面的陈仓、散关、武都一线,人口稀少,匆促逃走的羌军得不到补给,根本无法返回陇西、金城。
唯独能走的便只有安定或者北地了,北地太远,沙漠众多,羌军不会去。安定虽然有汉军,可数量不多,其必然行此道。
不过,这么长时间了,想来张任和严颜,应该把事情办的差不多了。
进入美阳城内,如同经受战火的其余城池一样,寸草不生。
见过的死人多了,这看的也就麻木了。
斥候撒了出去,确实也如同高诚所料一般,羌军走的是安定一线。
“派人传信与张任,若其拦住羌军最好,若是拦不住那便随后掩杀,能击杀多少算多少!”
“诺!”
“对了,二兄,汝说那韩遂,是不是就也趁势逃走了?”
傅燮皱眉考量了一下,有些疑惑,迟疑说道:“子明,吾等声名未起之际,那韩遂韩文约之才,便已传遍凉州。”
“美阳城,是不是拿下的太过容易了?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闻言,高诚轻轻一笑,说道:“不错,其定然有所谋划。不过,可未必是针对咱们!”
“嗯?”
旁边的苏则一愣,反问道:“子明的意思是,韩遂不愿屈居边章、李文候之下?”
“不错,当然这也只是某的些许猜测,吾等还是要小心一些,日后面对的就是那数万精骑了。”
高诚点了点头,韩遂肯定不会屈居人下。历史之上,羌军在美阳战败兵退后,这厮与边章就杀了李文候、北宫伯玉。
其后,又不知道如何弄死了边章,自己独掌大权。直到遇见自个的老冤家马腾,其崛起西部边陲之势才戛然而止。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韩遂还没有变,一样不愿屈居人下~
第187章 局势突变
“二兄,稍后遣人回报陛下,便言吾汉军已在美阳取得大胜,夺取美阳城,迫使美阳羌军仓皇逃回凉州!”
“两日后,本将就回师长安,与那成瓮中之鳖的边章、李文候等人,一决生死!”
“哈哈~陛下得此喜讯,必然心安矣!”傅燮显得很是高兴,旁边的苏则也露出笑容,眼光却是瞥向高诚。
“不错,自羌贼去岁十月反叛,时至今日,已有六月之久,终成吾等必胜之局!”
高诚心中也是欢喜,美阳一下,边章、李文候这次是真的成了瓮中之鳖。
上次陇县一战,自己的大口袋还没扎好,就被这厮愣是莽破了。而这一回,不存在了。
“明日升帐议事,这一次决不能让羌军主力跑了!”
“报~”
嗯?
高诚刚刚说完,便听闻帐外呼报。
“进!”
阎行应声而入,神色沉重,匆忙说道:“回禀君侯,长安有信骑来报。”
“所言何事?”
“昨日,长安得到消息,武关被破!两万羌骑,直下南阳!”
“什么!”
高诚猛地惊起,有些不敢相信。
便是苏则与傅燮,亦是大惊失色,哑口无言。
“不可能,若说函谷关被破,尚有可原。毕竟年久失修,守军兵少。可武关,年年加固,守军更是有一关都尉之兵,不下两千人,如何被破?”
阎行苦着脸,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信骑言,武关失意,被羌军趁着傍晚闭关之时,以精骑杀入。然后……”
“傍晚闭关!武关都尉是干什么吃的?他不知道南面江夏赵慈已经造反了吗?西面更是数万羌骑聚集,威胁京畿吗?”
高诚一通怒火发泄,说完,见三人默不作声,也只能长叹一声,无奈的坐回座位。
“二兄,可有南阳方面的消息?”
“数日前,有书往来,言赵慈将贼众,攻打南阳。至今,未知战况!”
“现在可还能传讯荆州蔡瑁否?”
高诚拧着眉头问道,南阳郡守不是他人,正是江夏人士秦颉。此人能力非凡,军政皆忧,更重要是其是自己能信任之人啊。
自己老丈人亲自提拔的人,与其关系甚密。南阳之战时,秦颉便已靠向自己,和那荆州刺史徐璆对立。
如今,也正是仗着自己威势,才使得徐璆不敢妄动。
“怕是难了!武关道一封,想要去南阳,只有走京畿或者汉中,尽是路途遥远。”
高诚沉默了一下,半天才吐言:“罢了,便看蔡瑁是否能拉秦颉一把了。”
“想来蔡德珪应该不会忘记子明恩情!而且,其蔡家想要在荆州继续对抗徐璆,抱住荆北第一大族,就必须仰赖子明。”
“嗯,这倒也是。罢了罢了,吾等还是商量一下,如何面对眼前困局吧!”
一条消息,瞬间改变了整个战局。
武关失守,当真误国。
两千兵马守着武关,便是十万人来攻,也足以坚守到其他各地郡兵援助。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边章以奇兵袭之,夺了下来。
现在,武关道一通。自己这个刚刚开始扎的口子,算是胎死腹中了。
更麻烦的是,边章一旦和赵慈联合,再勾结其余黄巾贼寇,相邀以攻,难办了。
有了武关道这一条退路,边章就算是战败了,大不了数万精骑直下荆州。就凭荆州那仅仅不到两万的郡兵,根本守不住。
荆州一丢,其四处出击,比起黄巾之乱还要麻烦。毕竟,赵慈有步兵,边章有骑兵,可攻可守!
第二天,诸将校汇聚城内县衙。
高诚手中拿着一张帛布,面色难看。这是绣衣使者半月来接收到的天下局势情报,但一直没有交给自己。
若非昨夜自己传来那绣衣使者李相询问,恐怕还不知道这么多事呢。
天子刘宏希望自己能安心打好美阳一战,就安排其日后再行通报。
可现在,恐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武关的丢失,太严重了。
“南阳已经被攻破了,郡守秦颉退守新野,与荆州都尉蔡瑁共同迎战贼首赵慈。”
“汝南贼寇葛陂,已经攻破平舆,进入南阳,与江夏贼赵慈即将会军。”
“兖州黄巾在陈留郡内,大败张邈,进逼郡治陈留。”
“青州管承,勾结泰山诸寇,已经攻破济南国,杀济南王,兵围昌邑。”
“唯独冀州取得些许战果,于廮陶城下击杀贼首张牛角。目前贼军士气大降,张牛角义子张燕统兵,依旧汇聚廮陶城外。”
“并州黄巾肆虐河东,也幸得仲颖兄部下骁勇,使其不得存进。”
“司隶贼寇,刚刚被车骑将军何苗,于中牟镇压了。”
“但是,目前战局依旧危急,诸君万可不生以骄心。”
高诚不说最后一句,也已无妨。前面各地郡县被破,早就让殿内诸人眉头不展了。
每个人只要略微在脑海中想一下,就会出现这么一副画面。
京畿南北东西,四面皆敌。尤其是西面,七万骑兵汇聚,声势浩荡。
而帝国最精锐的兵马,现在全都集中在美阳,只能先平定羌军,然后再发兵救援他方。
现在大家身上的压力很大啊。
“传本将军令,着各部兵马今日收拾行装,明日回师长安,不得有误。长安一战,关乎吾大汉兴亡,国事艰难,望诸军共勉!”
“吾等必随君侯,奋战靖国,万死不辞!”
“好,多谢诸君信任。”
……
大战略包围已是胎死腹中,高诚也不打算再继续施行了,现在就看谁能拼的过谁了。
边章~
记住,汝不可能胜!
昂起胸膛,高诚眺望着杜水,一支支兵马踏着浮桥,回到对岸营寨。
后方,更多的将士聚集在河岸边,等待着渡舟的返回。
而美阳城,再无一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