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以西泽尔在世界上的名气跟地位，要是他注册微博的事情传出去，估计能掀起滔天巨浪，顺便帮微博用户拔高一个量级。
这就是世界顶级巨星的名声效应。
毕竟全世界都知道，西泽尔不喜欢分享私生活，不管在fb、推特还是其他社交网络，通通没有他本人的账号。
他私底下也鲜少出现在镜头面前，媒体狗仔基本拿不到他的独家。
这种蒙着纱的神秘感，反而让公众对他的好奇上升到顶点。
以至于有媒体夸张地描述，如果西泽尔愿意申请账号，那些追逐他的男男女女，能瞬间挤爆网络，让西泽尔的粉丝数力压其他网红明星，一跃成为top。
可想而知，他在微博申请，是多么石破天惊的事情。
江棠对此并不知晓。
更不知道在西泽尔寥寥无几的关注列表里，都有她的名字，特别关注也是她。
西泽尔没跟江棠提这件事，他有些委屈地说：
“我去米国之后，肯定特别想你。因为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朋友，从来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西泽尔当然不会提，他没有朋友是因为他根本不屑跟那些蠢蛋玩儿。
他夸张地描述小时候孤苦伶仃、没有父母陪伴的生活，宛若星球上孤独的小王子，还没有玫瑰的陪伴。
江棠听他说话，眼前忽然闪现很久之前，她独自坐在废墟堆上，斜阳余晖洒满大地，除了满地死尸，她只有影子的陪伴。
“知道，我们是朋友，有空我会经常跟你联系的。”
江棠鲜少许诺，她既然说出口，就一定会做到。
西泽尔也逐渐了解到她的个性。
这段时间都是他打电话，要是江棠愿意主动联系他的话……那就太棒了！
西泽尔及时用演技压住雀跃，故意用勉为其难地语气应了声：“那好吧。”
江棠还道：“希望你拍戏顺利。”
西泽尔气势高昂：“我会的！这次我一定能拿下奥斯卡！”
江棠又笑了。
“好，那就提前预祝你成功。”
西泽尔顺杆而上：“如果我拿下奥斯卡，你可要亲自为我庆功！到时候我把奖杯送给你！”
后面半句话，西泽尔语气明显因忐忑而变得紧绷。
隔着电话的江棠没有察觉语气下的深意，随口应好。
电话挂后，西泽尔高兴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的发梢、眉间、嘴角，无不透着兴奋。
路易管家站在旁边，笑得慈爱无比。
围着屋子跑完两圈的西泽尔，也没能发泄他的兴奋。
“我真不想离开华国！”
此刻的西泽尔，竟然生出不想去米国拍戏的冲动。
路易管家适时提醒：“可您答应，要把奥斯卡的奖杯送给江小姐。”
脑子发热的西泽尔瞬间清醒。
对呀，要是不拍电影，就没有奖杯给江棠了。
“那我们尽快出发！”
西泽尔巴不得今天进组，明天杀青，后天就拿奥斯卡！
他的私人飞机昨天抵达帝京，航线也已经申请完毕，只要西泽尔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出发。
路易管家极有效率地开始指挥佣人们收拾东西，轻装简行地与西泽尔出发前往机场。
坐上车时，他顺手发消息通知给西泽尔的经纪人。
而此时，太平洋彼岸正焦头烂额的某人，看到消息后，激动得差点跪下来感谢上帝保佑。
天知道作为西泽尔的经纪人的他，已经被制片人跟导演折磨了多久。
西泽尔原本月初就该进组，结果硬生生拖到月尾。
剧组的人不敢去催西泽尔，只能疯狂对他软磨硬泡，电话打到他老婆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出轨了。
上帝保佑，西泽尔终于要回来了！
*
西泽尔的离开，似乎并没有给江棠的生活带来什么波澜。
她还是按部就班地拍戏，隔周参加神炼的拍摄，看着神炼热度不减，继续攀升，疯狂收割国民度。
她回校参加了两次高三月考，从第一次月考的二百六十名，依次上升到一百六十八名，以及九十八名。
她偶尔也会回去流泉山江宅探望江成哲苏铃，或者他们来九里堂看她。
苏铃总是在她身上消耗旺盛的购物欲，亲自帮她填满新家衣帽间。
她也会与江希景江希罗保持联系，特别是以江希罗居多。
不知不觉，时间步入十二月冬季。
在圣诞节前夕，《草莓糖》剧组正式杀青。
*
作为男女主角的江棠、时白，是同时杀青的。
两人在剧里，都有着突飞猛进的进步。
江棠不用说，余宇导演对她的称赞和喜爱，就从来没有断过。
时白这个被人人嘲笑的木头演技，也在剧里焕发出全新活力，被余宇导演夸奖成“一雪前耻式演技”。
这部剧是边拍边剪辑。
校园剧的后期不算复杂，除了剪辑，对白是同步收音，另外就是配乐录制。
作为演员的时白被讥讽，但是作为偶像和歌手的他，写歌实力却一直深受赞美，连许多业界大前辈，都点头认同过他的作曲实力。
这次时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演技水平，新歌灵感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在片场拍戏这段时间，江棠空了就写学校作业，时白没事就哼歌作曲。
他甚至把房车临时改造成移动音乐室！
如今剧杀青，时白不负众望贡献出三首配乐，都是由他亲自作曲、写词加演唱。
他还邀请江棠一起对唱，最后被江棠拒绝。
时白想着江棠出道后一直遭受诟病的唱歌水平，默默将劝说的话咽回去。
除了后期制作，播出的事也在抬上日程。
制片人黄学江已经拿着前几集成品开始接洽各大电视台和视频平台。
目前接触过的平台方，早在拍摄期内，就对这部剧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大抵也是信任江棠和时白联手主演的号召力。
在看完几集成品后，超出预期的水平，让他们的兴趣更大。
这还是在他们没有拿出剧集后面“大杀器”的情况下。
如今各大平台已经进入竞价阶段，都想争取拿下这部剧，踩在寒假档播出。
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敲定。
这一切本来都非常顺利。
第164章 杀青了
江棠和时白的杀青，也是剧组大杀青。
数百名工作人员聚集在一起庆贺杀青，为此剧组特地包下饭店一层。
热闹喧嚣之下，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被时白藏得很好的焦虑。
大概是包厢里太闷，时白找借口走出包厢透气。
可是，木门不能完全隔绝掉吵闹，时白心烦意乱，索性往消防通道走去，寻着楼梯，干脆地坐下。
消防通道太安静，稍微有点声响，都能有回声。
像是寂静空旷的海底。
时白坐了会儿，心口那股气不仅没有纾解，反倒把他肠胃搅得翻江倒海。
刚刚喝下的几杯红酒，像是快要吐出来。
“有心事？”
时白惊得回头，发现明暗不定的楼梯上，江棠静静看着他。
被暗影描勒的她，像是海浪里巍然不动的礁石，雷雨里永远明亮的灯塔。
满满的安全感和信任感，让时白忽然就松了口气。
时白出道早，成为被万人追捧的大明星时，他的同龄人的还在读大学。
同队队友对外团魂情深，队内却是矛盾不断，能维持表面安宁已经是难得，根本不可能交心。
忙碌的日程压榨着他所有的休息时间，除了工作，他根本接触不到外人。
近处的经纪人、队友，满心算计，不敢付出感情；
远处的圈里人，隔着层纱，谁也不知道对面是人是鬼。
最后，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快十年的时白，身边一个能倾诉的朋友都没有。
迄今为止，为数不多能够交心的朋友，大概就是神炼六人组。
但是大家聚少离多，能真正跟时白谈上两句的，也就是江棠。
也许是憋得太惨，时白听到江棠问他是不是有心事，情绪顿时如同决堤的洪水奔涌不止。
他捂着脸，声音从掌心闷闷传出：“棠姐，我被坑了。”
江棠顺势在他上一层台阶坐下：“哦？”
时白一鼓作气，把整件事讲给她听——
问题，还是出在他要在《草莓糖》之后拍的那部古偶剧上。
确切的说，应该是经纪人和公司为他接拍的剧。
在决定接拍《草莓糖》以前，时白就看过那部剧的剧本，内容是不错，但人物很复杂，男主角戏份吃重，成长线也长，时白担心以自己的演技接不下来。
那部剧还是知名小说改变的大IP，不论是投资人还是粉丝都看好的S+资源。
至于《草莓糖》这个资源，在江棠加盟以前，连A级都够不着。
一般人都知道怎么选。
但是时白出于本心，不想毁掉作者的心血，更不想让读者和粉丝失望。
所以他才退而选择对演技要求不那么高的校园剧《草莓糖》。
对于经纪公司的坚持，时白也能理解。
谁会愿意到手的鸭子飞了呢？
只是没想到东闹西闹，最后时白还是接下那部古偶剧。
本来时白都想好了，古偶剧进组前，他要好好揣摩角色，不求拿出多么惊天动地的演技水平，至少要在及格线以上。
结果呢，剧组跟经纪公司都要求他无缝进组，完全不给他准备时间。
这也就罢了。
更严重的是，当时白再次拿到古偶剧本时，竟然发现整个故事跟他拿到的第一版剧本截然不同！
出于谨慎考虑，时白特地买来原著大略看了一遍。
他发现，第一版剧本还算尊重原著，弥补了剧情漏洞，完善人物成长线。
但是第二版剧本，就纯属搞笑。
就算时白不是演技派，对剧本没有多资深精准的了解，也能看出第二版剧本有多糟糕。
水平直线下滑不说，人物线支离破碎，副线剧情疯狂注水，四十集剧本变成六十集，他要饰演的男主角更是完全沦为工具人。
编剧更是直接把原本属于男主角与女主角之间的对手戏，安排到了男二男三身上。
再看看演员表，男二男三都是时白背后经纪公司新签的艺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时白不傻，能在娱乐圈混到这个地步，他也有他的手段。
时白顺着这件事，顺藤摸瓜查了下。
他这才发现，这部古偶剧，不仅是剧本有问题，连合同也有问题。
时白签的合约，和经纪公司签的合约，完全是两份合同。
当初时白签约，经纪人跟他说，剧组那边资金有限，想把更多钱花在剧制作上，希望他适当降低片酬。
时白没有意见，片酬降掉百分之三十，只是对外宣传原片酬。
事实却是，片方出的原片酬，到他手里是降了百分之三十的片酬。
还有百分之三十的片酬，被他背后的经纪公司，以及电视剧导演，联合瓜分。
可怜时白的粉丝，还以为时白拍《草莓糖》是误入歧途，把后面那部古偶剧当成需要好好规划的大资源。
他们满心期待时白能靠着那部古偶剧再度爆红一把，顺带洗刷掉木头演技的负面印象，真正在影视圈站稳脚跟。
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一部古偶剧，踩着的雷一个接一个。
这还是没开拍前，要是等开拍后呢？还会出多少幺蛾子？
时白这次也是被经纪公司伤透了心，跟江棠心灰意冷地说道：
“现在合同已经签了，第一部分片酬都到账了，我要是毁约，就要偿还三倍的违约金，我付不起。可是让我捏着鼻子拍这部剧，我也不愿意。”
“我去跟经纪公司、经纪人理论，他们却反过来威胁我，说我要是敢毁约，就放料让《草莓糖》播不了。我是真没想到，合作了八年的同事，到头来就是这种嘴脸。”
“我也算是看出来，他们不仅是想踩着我捧新人，也是在敲打我接草莓糖的不听话。对他们而言，我不是人，我只是赚钱的机器，是他们的摇钱树。”
“我真的受够了，棠姐，我该怎么办？”
时白的眼里红血丝密布，他已经为这件事熬了几天。
要不是撑着一口气，时白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杀青。
他是真的不想让这种糟糕的事情波及到《草莓糖》，波及到江棠。
可他该怎么办？
第165章 解约吧
时白就像是深陷泥沼，无论怎么转，四周都是淹没而来污泥。
他被拽着跳不出这个坑，也怕身上的泥弄脏朋友的手。
焦头烂额的他，想不到该怎么解决。
这时候——
“解约吧。”
轻飘飘三个字，穿破厚厚云层，砸得他头晕眼花。
时白愣愣地看着江棠。
他有些结巴地说：“可是我赔不起……”
江棠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垂下睫羽：“你不是说，合同有问题？那先违约的就不是你，而是他们。”
找个优秀律师打官司，到最后说不准不用赔钱，还能倒赚一笔。
划算的买卖。
时白听她这么说，复杂如乱麻的事由似乎真的变得简单起来。
可他仍然担心：“他们还说，要曝光我的黑料……”
江棠懒懒掀开眼皮：“你有黑料？”
时白诚实地点头：“有些黑历史。”
江棠难免好奇，平时跟乖宝宝似的时白，居然也会有黑历史？
“抄袭？整容？隐婚？还是犯法？”
时白逐渐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哪有……哪有这么夸张！”
他面红耳赤地打断江棠，生怕江棠列举出更惊世骇俗的罪名。
时白轻咳两声：“就是刚出道那会儿，中二时期嘛，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江棠不理解：“这也叫黑历史？”
时白：“实在是太……太……太傻了！”
简直不忍直视好吗？
江棠忍笑：“你偶像包袱还挺重。”
时白不好意思地挠挠额发，故意装作不尴尬的样子。
江棠也没乘胜追击，只是说：“这种程度，也会成为威胁？”
时白刚刚松快的情绪，重新被拽了回去。
他闷闷地低下头：“还有我的经纪人，我和他工作八年，他经常照顾我爸妈，对我爸妈比我这个亲儿子还好，我不想恩将仇报，更不想让我爸妈伤心。”
江棠瞥了眼时白。
只觉得他能在娱乐圈混到今天，也真是个奇迹。
“你本末倒置了。”她提醒。
“啊？”
“你的经纪人照顾你爸妈，是因为想从你身上得到利益。”
如果事实相反，经纪人不能从时白身上索取到东西，他还会如此尽心尽力吗？
答案显而易见。
“那我爸妈……”
“你把事情讲给他们听，看他们到底是帮你，还是帮你的经纪人。”
时白说不出话。
他发现，他自以为困扰的局面，在江棠的三言两语下，变得很简单。
简单到让他蠢蠢欲动。
时白纠结半天，憋出一句：“棠姐，我是不是挺……蠢的？”
江棠瞥他一眼：“不蠢，你是成也心善，败也心善。”
时白有些懵，不太明白江棠的意思。
心善不好吗？
善良当然好，但是没有底线的善良，只会成为别人伤害自己的工具。
时白心善，所以圈里很多人都愿意跟他交好。
时白自以为人缘不好，其实在神炼里，除江棠以外的四名嘉宾，都对他表现出明显的好感，就连江棠也对他印象不错。
因为他性子好，人人都看得到他的善良，没有谁不想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但同样的，时白的心善，也成为经纪公司和经纪人压榨他的工具。
只顾着散发善意，无疑是在试探人的道德底线。
如果遇上好人，那就是将心比心，肝胆相照。
可如果遇上坏人，那就是长了张包子脸，别怪狗跟着。
时白要是不想被狗咬，就得在善良外，露出他的锋芒。
到此为止，江棠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
能不能听进去，就看时白自己。
不过，江棠在起身离开前，思忖后留下一句：
“如果你要打官司，我可以把我的律师介绍给你。”
江棠的律师，是服务过江家三代人的家族律师，属于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的顶层稀缺资源。
时白如果要打官司，那就是孤军奋勇，基本接触不到这种层面的律师。
江棠想，能帮一把是一把。
时白还不知道江棠的许诺代表什么，他只把这话当成江棠的好意，心里暖融融的，笑得很是灿烂地望着江棠。
“棠姐，你觉得我人傻，但我觉得傻也挺好的，傻人有傻福嘛。你看，我不就遇上你这个朋友了吗？”
时白笑得又傻又憨。
江棠挑挑眉，笑着抬步离去。
*
杀青宴结束的当晚，时白就独自一人登上回老家的航班，连助理都没带。
他的助理、司机，都是公司的人，经常会跟公司、经纪人打小报告。
这些时白都知道，只是他把这种动向了解，当成是公司的艺人管理，也就没有太在意。
现在，他不想顺从了。
公司、经纪人、助理都还不知道时白离开了帝京，只当他是杀青宴后回家休息。
在机场贵宾室等航班的时候，时白用手机刷着微博，刚好看见草莓糖的官微发布了最新的杀青花絮。
短短几十秒的视频，每个剧组人员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
而他和江棠抱着花就站在中间。
相比起棠姐的从容冷静，他在人群里笑得宛若憨憨。
果然，一翻评论区，全是对江棠美貌的称赞，和对时白的诚实直言。
两家粉丝都是神炼的观众，知道江棠时白关系好，又有合作，所以评论区里也很融洽，大家都是嘻嘻哈哈地开玩笑。
其中有一条，是时白的某位知名大粉，竟然在下面留言说：
【哥哥怎么看上去傻傻的，这部剧他演的真的是高冷学霸吗？】
……就，槽多无口。
时白不禁小声嘀咕抱怨，眉眼间的笑意却是压都压不住。
直到他往下翻，看见有粉丝在庆祝他的杀青，顺便祝贺他即将进新剧组。
楼里都在奔走相告，口口声声说接下来是部好资源，时白的翻身仗指日可待。
时白顺藤摸瓜，才发现原来是他的经纪人，用他那众所周知的小号，发了条暗示时白即将无缝进组的微博。
很显然，这条微博前，他没有跟时白通气。
他只是把时白架在火上烤而已。
时白难得没有生气，他只是看着经纪人的微博，慢慢坚定那个想法。
此刻的他，无比庆幸买了今晚回家的航班。
第166章 你值得一切更好的
时白的老家离帝京不远，就在邻市。
他买的十点多的航班，到家的时候也才凌晨一点。
时白父母已是年近六旬的中老年人，睡觉睡得早，也浅。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夫妻俩不约而同睁开眼睛，警惕地交换眼神。
他们以为是家里进小偷了。
悄悄摸摸操起东西走出卧室，差点儿就把台灯砸在时白的俊脸上——
“爸！妈！”
时白惊魂未定地及时躲开。
他的俊脸险些毁于台灯！
“白……小白？”时妈及时把时爸手里的台灯拽回来，“你怎么回来了？”
时爸讪讪地把沉重台灯藏到身后：“哎哟，是小白，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时白有些委屈，又有些愧疚地摸摸脸。
他这是走得太久，爸妈都认不出他了。
时妈赶紧打开灯，看到时白也没拉行李箱，就单肩挂着个背包。
“你这是出差路过呢？”
时妈随口那么一问，却问得时白眼睛骤酸。
太多次了。
他有太多次因为行程忙碌，不是过家门而不入，就是睡一晚就走。
他爸偶尔无心地说过一句，他们老两口要是想看他，只能去电视上看。
时白听得心酸，又找不到安慰的话。
他试图跟公司谈论减少行程的事，但是公司总以正在上升期为由拒绝他。
想当初，他那么努力要成名大火，不就是为了赚钱让爸妈过上好日子吗？
可到头来，就像棠姐说的，他是本末倒置了。
时白猛地抬肘挡住脸，不想让爸妈看见他的脆弱。
只有哽咽的声音传来：“爸妈……对不起。”
时爸时妈对视一眼，赶紧拉着儿子坐下。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惹祸了？当不成明星了？”
“当不成就当不成吧，回家跟爸妈一起生活挺好的。”
“对啊，爸妈养你！正好也能在家里多看看你的脸，挺好的！”
爸妈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慰，说得时白更是心酸不止。
他本来想第二天再说的事，现在到底忍不住，一五一十地跟爸妈讲了出来。
时爸时妈听得脸色变幻不定。
好几次时爸都气得险些撸袖子站起来。
得亏时妈瞧出他脾气，及时把他拉住。
等时白终于说完这些年在公司的经历，时爸忍着怒意问他，打算怎么办。
时白怕看到父母因为他经纪人的嘴脸伤心，正低头盯着地面，犹豫道：
“可能要解约吧，我朋友说，可以介绍律师给我，到时候也许会打官司吧。”
时爸腾地站起，正要发火。
结果时妈比她更快地一拍沙发扶手：“解约！立马给我解约！”
时白懵了，傻傻地抬起头。
时白指着他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是不是蠢？你公司这么对你，你居然还掏心掏肺，被人卖了还帮他们数钱吗？你妈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你这脑子怎么半点精髓没学到，跟你爸一样！”
被同时攻击到的父子俩：……
“哪里跟我一样了。”时爸嘀咕。
“我……我……”时白说不出话来。
时妈怒目而视：“那你说说，你之前一直没解约的理由是什么？”
时白喃喃解释：“因为公司对我挺好，帮我赚了很多钱，还帮你们买房子。”
时妈中气十足地呵斥：“那是因为你有这个价值！以你的才华，换到哪家公司，他们不得对你跟供菩萨似的？”
时白听着好像是这么回事：“但他们对你们也挺好的，我那经纪人不是整天在你们跟前忙来忙去，你们都觉得他比亲儿子还好。”
说着说着，时白还有些委屈。
到底是“亲儿子”这个梗过不去。
时妈就更气了：“他对我们好，还不是因为你！你真以为我们拿他当亲儿子呢，他什么算盘，你爸你妈会傻得看不出来？我们只是想让你安安心心的，别操心我们！结果你呢，还把这当成恩情了！”
时妈气得仰倒，差点儿捂住胸口心肌梗塞。
吓得时白冷汗都出来了，赶紧伸手扶住时妈，又是倒水，又是安抚。
时爸被时妈一顿抢白攻击，怒火也消下不少。
他扶着妻子，对时白说：“就像你妈说的那样，我们只是想让你在外放心工作，不希望用家里的事情打扰你。至于你那经纪人，说多上心还不至于，我们还有你表哥照顾，哪里轮得着他？他偶尔来转转，就跑到你面前去邀功。你也是傻，在娱乐圈混这么多年，居然连这都看不出来。”
时爸深深怀疑，他儿子到底是靠什么混到如今这一步的。
就这傻白甜，放宫斗剧里活不过两集。
时白被爸妈轮番集火，哑言到干脆闭嘴。
他耷拉着脑袋，情绪低落：“我知道了，是我的问题。”
时爸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孩子重感情，总想着别人对你一分好，就要还别人十分好。你从小就是这样，别人给你一块棒棒糖，你能把所有心爱的玩具都给对方。但是你想过没有，给你棒棒糖的这个人，是单纯想给你棒棒糖，还是想从你这里换到更多更好的棒棒糖？”
时白没出声。
但他觉得，他爸挺有智慧的，说出来的话连他也觉得醍醐灌顶。
时爸继续道：“当然，这也有我们的错，或许从小的家庭教育，让你自卑怯懦，以至于你无法认清自身的价值。但是白白，你很优秀，超越作为我儿子的优秀，你值得一切更好的，不要觉得配不上。”
时爸年轻时总是赚不到钱，处处碰壁，生活的困苦和烦躁让他难免将怒火牵连到儿子身上，习惯用言语打击儿子信心。
当时他没觉得是多大的问题，直到中年过后，家庭条件渐渐改善，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随口之言，也是所谓的挫折教育，给儿子带来多大的影响。
那些优秀，那些光环，那些赞美——本来都是属于时白的，是他靠着才华和能力争取回来的。
但是时白却因为那份根植于心底的阴影自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份权利，生怕跨越雷池，而自己不配。
第167章 大不了打工抵债
时爸的话，如雷贯耳。
而那“自卑”二字，就像是雷霆，瞬间击中时白心里最深处的阴影，让他止不住地颤栗，竟然还有片刻出神。
从步入这个圈子开始，时白总是谨小慎微的。
他如走钢丝，步步惊心，生怕一不小心掉入万丈深渊。
出道八年，他荣获无数赞美，但他始终谦逊自持，生怕德不配位，占据原本属于别人的位置。
不管是粉丝们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还是业内前辈说他天赋过人是好苗子。
又或是在演戏上屡屡受挫，被媒体说成是木头演技。
在时白的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被各大经纪公司放弃没人要的小小练习生。
这时候，时妈也慢慢缓过来。
她没再发火，而是拍拍时白的手背。
“解约吧，就算是对你有知遇之恩，八年时间够你偿还了。接下来好好为你而活，去一家能帮你认同你价值的公司。”
时白眼里隐隐有水光闪动。
“嗯，我知道了。”他忍住哽咽，努力扯出笑，“谢谢爸妈。”
时爸时妈无声地摇头，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在娱乐圈没有关系，能做的不多，也就只有在背后以默默支持的方式看着儿子。
温情在一家人之间脉脉流动。
突然，时妈想起什么：“你要解约的话，是不是要陪违约金啊？”
气氛被打断，就很难重新烘托了。
时白本来不想让这些烦心事困扰爸妈，但他知道这事儿瞒不过去。
时白含糊着说：“是要赔钱，但是有律师帮忙的话，应该赔不了多少。”
他还是撒了谎，如果是拍戏合同跟经纪合同一起违约，要赔付的将是他拿不出的一笔钱。
主要是经纪合同，现在他在经纪公司的合约没有当年练习生时九一的苛刻，但也是五五开，违约金则高达九位数。
时白想，就算真赔一个亿，他也要从现在的经纪公司离开。
他手头有一千多万，加上在帝京的那套公寓卖掉的话，还差几千万的漏洞，可能得找人借……
大不了以后多努力工作还债！
时白已经暗自下定决心，没注意到他爸妈已经撇开他，偷摸似乎在商量什么。
“小白啊。”
时白拉回思绪，发现他妈不知何时起身了。
“我妈呢？”他下意识在屋里寻找。
就看见时妈捏着存折，从屋里风风火火地出来，二话不说就把本子往他手心一塞，豪气道：“给！拿去赔吧！”
时白哭笑不得：“你们能有多少钱，还是……？？”
时白瞬间闭嘴。
因为存折上的钱，可比他的多。
“爸妈你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时白瞠目咋舌，已经开始脑洞他爸妈是不是中彩票了。
时妈笑着戳戳他额头：“你傻啊，这不都是你赚的钱吗？”
时白懵懵的：“我赚的？”
他什么时候赚了这么多钱？
时爸接话：“这些年你在外面工作，没事就往我们卡上打钱，我们怕拒绝了你不高兴，除了买现在这套房子，都给你存起来了！怎么样，你爸妈高瞻远瞩，干得漂亮吧！”
时爸和时妈都有些自得。
时白也是这才慢慢想起来，他从开始赚钱后，就隔三差五地往家里打钱。
早期是每月几千块补贴家用，后来赚得多了，就是几十万几百万的打。
反正他日程忙到飞起，没多少需要花钱的地方，八年下来，花的最大一笔钱就是在帝京买的那套公寓。
最后，除了留在手里的部分钱，他赚到的钱，基本都打给了爸妈。
而他恰恰好，又是正当红流量明星里，最能赚钱的几人。
可想而知他爸妈手里攒下多少钱。
至少可以让时白不用操心借钱的事儿。
时白捏着存折，却觉得它重若千钧。
他又好笑，又想哭：“你们把钱存着干嘛，我既然打给你们，就是想让你们用的，你们倒好，现在全部贴补给我。”
时妈大手一挥：“本来就是你的，说什么贴补。好了好了，别哭出来了，就你现在的样子，要是被你那些粉丝看见，都得跑路。”
时白的泪水顿时憋了回去。
果真亲妈。
但是这晚，时白躺在他的房间里，被家的气息包裹着，沉沉睡着，连梦都没做。
*
第二天一早，江棠接到来自时白的电话。
“棠姐，你说的那位律师能介绍给吗？”
时白是在跟爸妈商量之后打的电话。
毕竟时白在圈里没什么朋友，法务方面的人脉基本都与公司有牵扯，要想不惊动公司，悄悄把解约官司提上备案，最好的选择就是找江棠。
江棠很爽快，说告知对方后，会让他主动联系时白。
时白感激不已，连连道谢后挂了电话。
此时的江棠，正坐在极光娱乐的高越办公室里。
《草莓糖》杀青宴的第二天，江棠没急着返校，而是来公司和高越开会。
高越给她提了几句接下来的工作建议，大致是想她接个戏份不吃重的本子。
江棠听完高越的想法，觉得不错，今天特地来公司看剧本。
她刚坐下，时白的电话来了。
高越看江棠也没特意避开她，就随口问起：
“时白找你帮忙介绍律师？”
“嗯，他有些麻烦需要解决。”
江棠没有深入解释，高越也就没有追问。
这段时间，高越已经见过江棠的家人，从爸爸妈妈，到哥哥姐姐，算是初步领略江家的背景深厚。
当然，江棠特意告知她，也是因为不想曝光。
这就需要高越作为经纪人提前清楚情况，出现事态才方便掌握。
背后心思不用点明，高越也是清晰明了，一应事务处理得很妥当，至今没有任何风声传出。
所以高越知道，以江棠家里背景，她亲自介绍的律师，绝对是业界顶级律师。
所以她也没有太好奇时白为什么打官司，很快将它抛在脑后，继而跟江棠说起新剧本。
“我的想法是，明年七月你就要全心备战高考，至少要腾出两个月的时间来，这样的话，至少五月前你就应该停下手头工作。算算时间，一部剧春节后开拍，三个月拍摄期，时间正好。”
第168章 曝光度
在娱乐圈，一线艺人每年赚得盆满钵满，为什么还丝毫不敢懈怠，兢兢业业如社畜，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地接戏、营业、搞商务？
关键就在于，曝光度。
娱乐圈是一个更新换代很快的地方，一旦缺失曝光度，大众忘记你，转眼就会冒出新的面孔占据属于你的位置，让你光速坠落过气。
就算你是一线艺人，有名气有演技，也照样有大把的颜艺俱佳的二线、三线，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稍有疲态，就如鬣狗冲上来将你撕咬殆尽。
抢走你的戏约，瓜分你的商务，还享受着原本属于你的粉丝的欢呼。
这是娱乐圈的丛林法则。
所以，身在圈里，任何一位明星，都需要维持自己的曝光度。
适时沉淀一段时间，然后跳出来，告诉大家——我还在这里。
大抵只有站上金字塔顶端，超越一线而封神的某些艺人，可以无视这种规则，过上我行我素的日子。
比如西泽尔，他固然有性格因素驱使，但他的名气和大众对他的追逐，也注定他可以任性自我。
而在成为西泽尔之前，还是要老老实实顺应规则。
就如同江棠现在，靠着神炼一举大火，作为她经纪人的高越却完全不敢自满，反倒更加谨慎地规划期江棠接下来的路线。
特别是《神之试炼》是作为季播，第一季共十二集，预计在明年四月播完。
神炼播完，江棠的热度恐怕就会适度下降。
在高越看来，高考前再拍一部剧，代言、时尚资源方面按她计划的到位之后，这样她手里就有两部电视剧加一部客串剧的存货。
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高考期间曝光度不够被人遗忘。
再等高考过后，暑假期间，将是她大放光彩的时候。
高越的想法很好，江棠也很认可。
问题是，她选什么剧本比较好？
江棠观察桌上的剧本，发现它们已经被高越分成两摞。
两摞剧本，一边高，一边低，总共加起来起码超过三十个本子。
江棠略显讶色：“这么多剧本？”
高越笑道：“看来你是在剧组闭关太久，对自己的热度缺乏正确的认知。”
江棠觉得她挺有认知。
至少出门知道戴帽子墨镜。
高越亲自给江棠这位当事人科普：“现在临近年底，各大网站开始盘点年度上升速度最快的艺人，你排在第三。要不是《神之试炼》是在十月开播，第一的宝座非你莫属。”
江棠先前的黑料风波，让因为选秀聚集的那批粉丝彻底散去，留下来为数不多坚守的，也就虾米两三。
她现在的粉丝盘里，基本都是靠着神炼吸的粉。在神炼这档综艺里面，江棠睿智的头脑，低调的性格，还有偶尔展露的身手，都是吸粉的地方。
至少全程追过这部综艺的，百分之八十都会对她心生好感。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九无感，大约只有那百分之一是黑子滤镜摘不掉。
所以业界如今带江棠出来盘点，基本是把她当成新人来看待。
而且，众所周知，上位容易，翻红难。
能跌落低谷后重新爬起的，还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彻底扭转大众对她的恶感印象，也就是江棠能做到。
“如果不是你和我都决定要爱惜羽毛，推拒掉普通的代言和商演，这个月印着你的脸的广告，能在街头巷尾刷屏你信不信？”高越顺便开起玩笑。
可这话不夸张，江棠要是愿意，她真能做到。
“刷屏？”江棠想想那个场面，果断摇头，“不用了。”
高越哈哈大笑起来：“反正啊，你知道现在有很多人看好你的商业价值，想和合作就行了！”
江棠挑挑眉，随手拿起较高那摞剧本里，最上面的那本。
一部现代都市剧，表面上是职场女孩打拼的励志剧，可是光看大纲就知道，又是靠着开挂和玛丽苏上位，如今时常上千篇一律的所谓大女主剧。
“这剧本……是被淘汰的？”
江棠不大相信高越会看上这种剧本。
高越爽快点头：“这一摞都是我看过觉得不怎么样的，但还是想让你过过目，毕竟选择权在你手上。”
江棠将剧本放回位置，推开它们。
她淡淡道：“那就不用看了。”
话语间透露出的信任，让高越也难免心生愉悦。
她身子前倾，从她觉得不错的剧本堆里，拿起最上面的三本。
“这些都是我看过，制作团队靠谱，剧本也比较过关的，这里有三个是我比较推荐的，两个女主，一个女配，你可以看看，对哪本比较感兴趣。”
江棠依言接过，用最短时间翻了翻三份剧本。
其中两个女主都是偶像剧的剧本，甜宠恋爱剧，类型与《草莓糖》相似。
另外一个女配，则是大男主仙侠剧，说是女配角，其实戏份不比女主角差，而且人设相较于女主的天真善良，善恶皆有，反而更加丰满和吸引人。
高越说：“甜宠剧在我看来是安全牌，你演过一部《草莓糖》，首先演技水平在那儿，其次，你的外形很适合偶像剧。所以演这两个角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错，锦上添花的那种。”
“而这份大男主仙侠剧，虽然说是大男主，但这是明年企鹅视频的重点S+级别的项目，是以男频大IP改编群像戏，每个角色都很出彩，不少年轻演员都在争夺这部剧的配角，如果你选它，我们还要去剧组试镜。当然，他们很看好你，试镜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江棠从高越的语气就能听出来，她比较推荐这部仙侠剧。
的确，甜宠剧江棠演过一次，目前来说兴趣不大，反倒是仙侠剧她没有挑战过，听起来还有点意思。
但这时候，江棠的目光投向三份剧本之外——
高越挑出来的，一共四份剧本。
她拿起三份，唯有那份剧本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连名字也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意味。
江棠轻轻读出那个名字：
“……十年灯？”
第169章 武侠剧
见江棠把兴趣转移到最后那份剧本上，高越露出不知该说是纠结还是什么的表情。她迟疑片刻，还是拿起那份剧本递到江棠面前。
“对，《十年灯》，是武侠剧。”
听起来倒是有意思。
江棠暂时放下另外三份剧本，拿起那本《十年灯》，先看剧情大纲。
没想到这一看，倒是沉浸进去，一连半个小时，她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高越知道，江棠这是看中了。
苦笑，也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好是坏。
半个小时后，江棠终于注意到自己还在高越办公室。
她从剧本里抬起头，兴致勃勃地问高越：“为什么不看好这份剧本？”
高越叹气：“确切地说，我应该是拿不定。”
“哦？”
“你也看到了，这是武侠剧，现在这个市场已经日暮西山，近十年来，就没有出过一部叫好又卖座的武侠剧。不是制作团队不靠谱，出来的成品差强人意，就是剧的质量过关，却带不起多少水花，扑得悄无声息。”
高越顿了顿，又道，
“如今你以综艺起家，走的是流量路线，你需要附和年轻的市场，而在这市场里，古偶、仙侠、偶像剧才是大头，所以，它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个最佳选择。”
听起来，高越句句话都在推拒江棠接下这部《十年灯》。
“但你还是把它放进来了。”
江棠反问得高越愣住。
她抿住唇：“我比较犹豫。”
“那就它吧。”
江棠轻巧拍板。
“嗯？不再考虑考虑？”
“我喜欢。”
“你先别急，还有点事实我没告诉你，我把这个剧本放在你面前，也因为这部剧的导演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他本身是拍武侠剧起家的，之后转战拍电影赔得血本无归，回归电视剧领域也是接连失利。他上部剧也是拍的武侠，可是口碑跟收视率都很差，你要选择他的话，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高越也不想隐瞒江棠，她是想拉老朋友一把没错，但她也不想为此影响江棠的前途。
江棠将剧本翻到最前面：“导演跟编剧是同一个人的名字，是原创剧本？”
高越点点头：“是，我这朋友写了有几年吧。”
“那上部剧呢？”
“上部剧是一本经典武侠小说的翻拍。”
高越的老朋友上一部翻拍的作品，是国民皆知的经典武侠小说，也以小说改编，出过很多经典好剧。
这位导演以前拍过同系列作品，豆瓣评分8.5，是老少皆知的经典之作。
所以前几年当他准备回归武侠题材时，仍然有投资方愿意花钱，剧的班底跟演员阵容都不错。
可惜，最后结果惨不忍睹，不仅豆瓣评分不超过5，就连收视率都刚刚破1，远不及他当年风光，被媒体和观众狠狠群嘲一番，说他是江郎才尽。
投资商赔得血本无归，连带着其他投资商也对这位导演失去信心，一连几年都没有戏拍。
直到最近，他拿出几年来悉心沉淀亲自打磨的原创剧本，再度出山开始拉投资。
目前进展当然不尽如人意，就连高越对这个项目也不看好。
直到她看过剧本。
剧本的精彩和流畅度，让高越动摇，她承认剧本很优秀，是近几年来她所看到的难得的好本子。
但是，剧的导演、投资方、幕后团队等一切，都透着不靠谱的劲儿。
高越的理智和感性在不断拉扯，最后她把剧本放进待选，却又在江棠拿起时阻止，因为现在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江棠听完高越全程的讲述，没有改变想法，而是说：
“何教授给我上课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剧本为王。”
在何教授这辈老电影人看来，现在的市场是浮躁的，不论什么流量什么营销什么炒作，要想电影和电视剧大火，永远脱离不了核心两个字，剧本。
故事才是作品的核心，如果故事不行，再好的导演、再好的团队、再好的演员，也不过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在江棠看来，《十年灯》的剧本就足以说明一切。
高越听完沉默了。
半晌。
“你说得有道理。”她无奈道，“那我们这次就听你的，试试吧。”
敲定剧本，其他剧本就可以拒了。
高越效率一向高，她说：“我待会儿就跟我那老朋友打电话，到时候我们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江棠当然没问题。
她收起剧本后，无意看到桌面上还有另外一沓简历资料。
江棠多看了两眼：“最近公司要签新人？”
高越：“对，反正公司资金比较充裕，我打算给公司签几个新人，好好培养。作为公司元老，你要不要也帮着看看？”
江棠当然没有那个闲心。
她还要回学校，当她平平无奇的高三学生。
跟高越道别离开时，江棠脑海里忽然闪过时白的脸。
最近时白正好要解约，如果能签给极光，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江棠很快将想法抛之脑后，毕竟她也不是极光的老板，这些事并不归她管，她还是回去好好看《十年灯》的剧本。
*
江棠离开后，高越立马就联系了她的老朋友，导演谢光。
最近谢光因为给新剧拉投资，忙得焦头烂额。
跟以前坐着都有投资送上门相比，如今的谢光早已经认清现状，知道他已经是过气导演，摆不起架子，所以什么见投资商喝酒赔笑脸，都是亲自上阵。
辛苦是辛苦，但谢光也有种找回当年初心的感觉。
想到他那写了几年的剧本，不由得又是干劲满满。
尽管今天还是吃了闭门羹。
迎着冬风走在街头、毫无名导威严的谢光，突然接到高越的电话，还有些意外。
“高越？老朋友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是打算请我吃饭吗？”谢光语气轻快地打趣道。
虽然他和高越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但是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高越也是少数的在他低谷也愿意伸手帮他的老朋友。
过去那些关系更好的围在他身边的所谓“朋友”，早就散得差不多，连电话都不肯接。
第170章 雪中送炭
锦上添花不算什么，雪中送炭才更宝贵。
明白这点的谢光，对高越的友情更是重视，所以他要拍的新剧哪怕困难到一个投资商都拉不来，他也完全没想过要麻烦高越。
此时的谢光，早就忘记高越曾跟他要过剧本。
他都没把高越的电话，和他新剧的事情联系起来，以为就是普通的朋友联络。
结果高越对他的第一句，就是问：
“新剧怎么样了？”
谢光没把那些辛酸当回事，语气轻松地回答：“怎么样？就那样儿呗，反正我也不着急拍，真的忙到飞起，我反而会不习惯呢。”
高越当然知道谢光的真正近况，比如他前几天才为了拉投资在酒局上喝得进医院，险些胃出血。
这些事情早就被当做谢导的笑话周边，在圈子里悄然流传，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霸占电视剧半壁江山的谢导日暮西山。
高越没有戳破他，谢光也不知道他早就暴露。
他还在跟高越说：“哎，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这位大忙人有打算出去度假吗？我打算带我老婆和我妈，出国去玩一趟。你觉得去哪里比较好？马尔代夫？大溪地？还是夏威夷？”
还出国度假？
上次谢光的剧让投资商赔得血本无归，甚至把投资公司险些连累到破产。谢光二话没说，把在帝京的房子卖掉赔给投资商，至今一家人还挤在小出租屋里。
有时候，高越觉得谢光就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大侠，有股豁达和大气，哪怕面临人生低谷，也总能自我开导，而不是自怨自艾。
高越又想起当年，她还是个小经纪人，因为工作失误，被艺人指着鼻子大骂一通。而当时作为电视剧导演的谢光，站出来帮她说话，还顺手解决掉她的职场危机，让她免掉被开除的危险。
谁能想，人生的境遇就是这么奇妙。
高越很快进入正题：“好了，谢导，别胡扯那些事了。我是要跟你说件正事，你那部新剧的主角人选还没定下来吧？”
谢光没多想：“对啊，怎么，你打算跟我推荐啊？”
谢光也就是开玩笑一问。
没想到高越真的应声：“没错，我想给你推荐女主角，就是我最近带的演员，她叫江棠，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谢光愣住了，一时接不上话。
“你不知道她吗？也是，她拍的剧一部都还没上，哦不对，上了部不那么靠谱的雷剧，不过你千万别把它当成江棠的水平。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演戏，合作的就是王执导演，对江棠非常认可。第二次合作的导演是余宇，你也认识，以前还夸过他很有意识来着。现在江棠正在跟何遇教授上演技课，何遇教授对江棠也是赞不绝口，所以演技方面你绝对不用担心……”
“不不不，我认识江棠，我知道她！”谢光打断高越，有些夸张地说，“现在会有人不知道江棠吗？全国人民都在看《神之试炼》！”
“……”
“好吧，我有些夸张，但是我全家人都在看它是真的，连我小女儿整天也是江棠江棠的，还问我能不能跟江棠姐姐合作拍电视剧。”谢光笑着笑着，声音却逐渐低沉下去，“但是我这部剧，可能不适合她。”
高越顿时扬起眉毛：“你居然还看不上我们江棠？”
谢光生怕误会，连连否认：“我怎么会看不上她？是我这剧的问题！高越，跟你说实话吧，现在这部剧一个投资商都没拉到，能不能拍都是问题，这样不具备确定性的项目，我实在是不能拿去祸害你家江棠。”
他说着，又叹气道，“高越，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给演员选剧就是做投资，是要靠判断的，不是靠感情。我真的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对江棠来说，我的剧不是她的好选择。”
谢光这番话，是发自真心实意的，高越能听出来。
她顿时笑道：“行了，谁说我是想帮你才推的江棠？我也劝过她，是她坚持要接你的剧。”
谢光意外极了：“江棠说要拍我的《十年灯》？”
“当然，你忘记我之前跟你要过剧本吗？我给她看了，她很感兴趣。”
“你有跟她说我的情况吗？”
“说了，可她还是坚持。你别看我们江棠年纪不大，她一直很有想法，对自己的事业规划也很有一套。如果是我的强力推荐，她还不一定会答应。所以这次，真的是她自己想拍。”
谢光有些说不出话，就像是绝处逢生，黑暗里看到一丝光亮。
高越久久没得到回复，还以为谢光还是不肯。
“你还在担心投资的问题吗？”
谢光否认：“不，不是，我知道要是把女主角定下江棠的项目书递出去，立马就会有投资商跟上，我只是……只是……”
高越明白他的心思：“好了，你可是堂堂谢导，我们江棠还是新人演员，指望等你提拔呢，到时候你可得拿出十二万分的功力来。”
谢光迫不及待接话：“这个是当然的！”
随后，高越又跟谢光说了两句，大致就是敲定双方见面的时间。
等电话挂掉，谢光站在寒风瑟瑟的街头，却觉得身上火热得可以脱掉羽绒服。
他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豁然开朗的豪迈跟快意。
惹得路过行人纷纷看他，以为遇到的是什么神经病。
谢光才懒得理会其他人的眼神，大步流星地迈步回家，准备通知团队成员，这个最新的好消息——
他们《十年灯》的女主角，正式定下江棠！
*
就在有人因江棠陷入狂喜的时候；
也有人因为江棠而陷入困境。
会议室里，经纪人赵立不可置信地看着桌对面的时白：“你说什么？你要跟公司解约？”
闻讯赶来的公司老板，推门就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发雷霆：“解约？时白你知道要赔多少违约金吗？”
时白镇静地看着两人齐齐变幻的脸色。
“我知道，所以我特地请了律师来跟你们谈。”
话音刚落，时白从江棠那里借来的律师团队，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第171章 郝律师
当了将近十年的偶像的时白，其实有点艺术家性格。
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做音乐。
又是从练习生起，就呆在目前这家公司，他的诸多事务都是公司和经纪人在处理，法律方面的问题更是不需要他出面。
就像是在象牙塔长大，迄今为止，时白对律师行当了解有限，也不知道面前这支气势浩荡的律师团队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接受了棠姐的帮助，感激地收下，然后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们。
而当这支律师团队出现在时白经纪人赵立，和公司老板面前的时候，那就是截然不同的震撼。
开娱乐公司这么多年，老板也是有眼力见的，他看清律师团为首那人的模样，脸色跟着变了，许久都说不出话。
倒是赵立，他没太把那群律师放在眼里，而是直接朝时白发火：
“小白，你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公司和我当年一手挖掘你培养你，把你捧到今天的位置，你倒好，现在红了就想把公司和我一脚踢开是吧？你简直忘恩负义！白眼狼！”
换作以往，时白可能会不安，会愧疚。
可今时不同往日，早就被爸妈耳提面训，也认清楚现状的时白，是彻底打定主意，赵立的无能狂怒并不能影响到他。
时白知道，他不擅长跟人交涉谈判，索性将舞台全部交给棠姐帮他请的郝律师。
时白往后退了半步，不打算说话，接下来就是郝律师的主场。
“你好，我是时先生的代理律师，我姓郝。”
郝律师年过四旬，却基本看不出年龄。他穿着身笔挺修身的高定西装，头发往后梳起，无框眼镜，成熟儒雅，看上去不像咄咄逼人的律师，倒是更像大学教授。
面对郝律师抵触的名片，赵立接都不接。
“什么律师？我不跟你谈！这是我们公司和时白之间的事！”
郝律师像是没看到赵立怒红的眼睛，仍然笑得温文尔雅：
“我是时先生的代理律师，现在他把一切事务都授权于我，你跟他谈，和跟我谈是一样的。”
赵立才不管，隔空指着时白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时白，你连跟我说话都不敢了吗？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你凭心自问我赵立对你如何，成天跟着你，为你出谋划策，还去给你爸妈当牛做马，你现在就这么忘恩负义？你爸妈知道你是这种小人吗？他们要是看你这么对我，可不得气病！”
赵立看上去脾气急躁的一番话，实则是粗中有细，开始跟时白打感情牌。
他知道时白最重视他爸妈，扯到二老的事情从来都会先软三分！
他以前就是靠着这招，对付时白无往不利。
可惜，时白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动摇。
甚至还在心里嘀咕：我爸妈让我离你这种又蠢又坏的远一点。
赵立见时白站在一群律师身后，声也不吭，就感觉到事态的不对劲。
而此时，郝律师一直在看他。
他往前一步，轻轻拨开赵立的手。
然后又像是沾染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接过助理递来的手帕擦了擦。
他笑道：“瞧赵先生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做的事情是无偿劳动。但赵先生你不是时先生的经纪人吗？你刚刚所说的一切，本来就是你的分内之事。而且据我所知，赵先生你从中拿的分成可不低。”
像赵立这种经纪人，工资就是时白收入里一定数额的分成。
事实上，他除却以前撞大运、小虾米时期刚好做了当时籍籍无名的SKY组合经纪人，又靠着多年感情把时白拿捏得死死的，本人没有多少才干。
他就像是躺在时白荣誉光环里的吸血虫，拉拢时白爸妈是为了稳固地位，因为离开时白，他再也不可能捧出这种等级的艺人，更不可能达到现在这样宽裕的收入水平。
这让赵立怎么容忍时白解约？简直就是要他眼睁睁看着一棵摇钱树飞走！
赵立被郝律师的话刺激得正要发飙，他身后老板阻止了他。
“够了。”
赵立不解地看着老板站出来，满脸堆笑：“郝律师，您好，久仰大名。”
郝律师笑得滴水不漏：“你认识我？”
“当然当然，我们以前参加过同一场商业酒会，您可能不记得了。”
“看来是我记忆力不够好。”
“哪里，您是贵人多忘事。”
两人客气地寒暄起来，任谁都能看出来，老板对郝律师的态度是敬畏的。
赵立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在暗道糟糕。
这会儿老板已经邀请郝律师和他的下属们在会议室里坐下，没过多久，公司法务部的律师也赶来在老板一侧落座。
时白坐在角落，像是事不关己地玩起手机，浑然不管赵立瞪他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
郝律师刚入座，就开玩笑般说了句：“来了二十分钟，可算是能坐了。”
老板笑得僵硬：“是我们的疏忽。”
他看着郝律师不动声色地翻阅着法律文件，一颗心早就落至谷底。
郝律师其人，他了解得不深，也就有过一面之缘。
但这一面，却是在瑞兴集团董事长的酒会上，他好不容易挤去陪坐末席，对谁都要赔笑谄媚，而这位郝律师则笑盈盈地坐在那位老董事长的身份，以轻松的姿态平等交流着。
后来他了解到，这位郝律师是世界顶级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也是大华国地区的负责人，这种身份级别的大佬，根本轻易不会接案子。
所以郝律师是为什么在帮时白？
时白的家庭背景他早就了如指掌，不可能有接触这种大佬的机会，除非是……有人在帮他。
老板自问对时白掌控得无比细致，就连时白身边的助理司机，也全是他的眼线。
但是他却从来没听说过，时白搭上了哪方大佬。
目前事态的变化，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郝律师像是没看到对方难看的脸色，他坐下后，微笑着不再发话，而是让手下律师照本宣科地开始走流程表达时白方的诉求。
但他坐在那里，没有谁可以忽略他的存在。
第172章 一边倒
这是场一边倒的谈判。
郝律师及团队全程风淡云轻，自在得像是来团建喝下午茶的。
与他们相对的，是经纪公司这边的法务，不断地擦汗翻文件，窘迫慌张的样子完全没有律师该有的镇定和冷静。
老板看得面黑如锅，攥紧的掌心汗水也越来越多。
他可能……真的要失去时白这棵摇钱树了！
老板不是没有试着让步，说会出面让剧本改回去，保证时白的利益不受损害。
也愿意主动让利，只要时白的经纪合同留在公司，他们愿意重新签订分成条款，甚至愿意接受八二的分成，这次的八，是时白。
要知道，时白留在公司，带来的可不仅仅是明面上的那些收入！
且不说时白解约，一拖二的SKY组合还不能继续维持下去。
就说时白这种级别的顶流，能给公司带来多少资源——
那些公司，挥着钱都想跟时白合作，但时白分身乏术，不可能面面俱到。最后这些资源可能就退而求其次，落入公司其他艺人手里。
而收入的大头，都是进的经纪公司腰包！
可以说是时白养活了整家公司！他不在，这家公司转眼就能沦落至无人问津！
这让老板怎么甘愿？
但是，该说的话都说了，该让的利益，该打的感情牌……所有的招数都轮番使上，时白却始终在郝律师及团队铸成的铜墙铁壁后，一言不发。
等郝律师等人终于打算起身离开，老板叫住了落在最后的时白。
他压低声音，把姿态放到最低：“小白，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你也该知道你对公司是不可或缺的，你走了，这间公司也养不活，还有那些你亲自见过勉励过的后辈们，他们的前途都会受到影响。那些孩子可都才十几岁，公司倒了，他们的未来怎么办？”
时白没有轻易被蛊惑心软，他回头，轻轻松松一笑。
“我能做的，只有管好我的人生。”
至于那些孩子的未来受到影响，该愧疚的不是他，而是面前这些人。
时白说完，扬长离去。
大概连他都没想到，真的走到解约这步，他一点不觉得落寞伤心，而是雀跃欢欣的！就好像囚鸟终于挣脱鸟笼，即将奔赴自由的天空！
他脸上灿烂的笑，在转角撞上郝律师一行人时，迅速收敛。
时白正色道：“郝律师，今天真的是太谢谢你们了。”
饶是他也看出来了，今天如果不是郝律师等人的出面，公司老板和经纪人都不会是那种如丧考妣的态度。
他由衷地感激，也想特地请郝律师等人吃饭。
郝律师拒绝了吃饭邀请，说：“时先生的事情是江小姐亲自拜托的，我们当然要重视起来。后续的事务我会交给最得力的手下，时先生放心，这场官司我们不仅不会输，而且一分钱都不用赔。”
谁让这家公司主动玩起真假合同的骚操作，简直就是递上来的天然把柄。
还有那严苛到不符合常理的经纪合约，里面也处处都是漏洞，不钻两下都不好意思。这场官司，在郝律师看来完全没有半点难度。
如果不是因为江棠小姐亲自致电，他也不可能撇开忙碌的工作特地来跑一趟。
不过有了他的出面，后续会少很多麻烦，解约时间也会尽可能的缩短。
对于时白这样话题度极高的艺人来说，也算是一桩好事。
“不用赔钱？”
时白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这意外之喜。
他都打算要卖房子了，原来到头来根本不用赔钱？
*
江棠接到时白报喜电话的时候，隔着手机都能听出他激动到颤抖的语气。
她微微笑起来：“这是好事。”
时白热情洋溢的感谢声音传来，彩虹屁一个接着一个。
江棠笑着推拒，又问起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应该会挑一家适合我的公司吧。”
“那些实力雄厚的经纪公司，应该都会愿意向你抛出橄榄枝。”
江棠笃定，时白解约的消息一旦传出，想要签他的人绝对是接踵而来。
时白却没有表现出兴奋，他反而有些迟疑地说：“其实，我不太想去那些大公司，他们的风格不适合我。”
大公司资源好，约束也多，而且把时白这位顶流收入麾下，绝对是奔着让他更红更赚钱去的。
时白受够前经纪公司对他事无巨细的操控，接下来只想轻松些，也多留出时间陪伴家人。
“那你可以选择工作室的形式。”
“我也在往这方面考虑。”
时白犹豫之后，还是把询问极光娱乐的想法压回去。
两人又扯了两句近况后，江棠挂掉电话。
她刚把手机揣进兜里，就看见陆沉出现在视野里。
陆沉穿着明德校服，套着灰色斜纹呢子大衣，身材修长挺拔，戴着围巾也不显臃肿。
他与同伴走在一起，比街上的任何人都要扎眼。
她看到陆沉的时候，陆沉也刚好看到她，认出装备齐全的江棠，脚下一顿，很自然地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江棠很确定现在是上午上课时间，也不是周末。
“不用上课？”
“好久不见。”
陆沉没急着回答她，随着这声问候，清冷的眼底浮现澹澹笑意。
惹得他身边同伴连连看他好几眼。
他浑然不觉，跟江棠解释起来：“今天是平安夜，明德有很多外籍学生，平安夜和圣诞节两天都会放假，学校另有活动，高三也不例外。”
江棠恍然：“看来我不该选在今天回来。”
陆沉笑意不减：“你的戏杀青了？”
也是因为听到陆沉这句话，他的同伴才认出江棠，眼中诧异之色毫不掩饰。
江棠先是嗯了声，又发觉陆沉同伴的好奇眼神，主动点头问候。
“你好，我是江棠。”
“你好，我是赵之寒，是陆沉的朋友，也是他在学生会的副手。”
说话的赵之寒，虽然相貌较于陆沉失色，但他气质斯文沉淀，温润有礼，有种书香世家蕴养出来的书卷气，笑起来也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第173章 抓变态
就在江棠和陆沉在说话的时候。
也是此时，在明德附近商业街一带，萧渔大大咧咧地揣着手，裹着长至脚踝的厚厚羽绒服，还套着毛线围巾，臃肿得像头黑熊。
她身后跟着四五名女生，一边走路，一边环顾着四周，像是在搜寻什么。
一旦出现与她们记忆打扮类似的男人，她们就会惊惶地靠近萧渔，在威武的萧姐身旁寻求安全感。
蔡周也在里面，她拽了拽萧渔袖子，悄悄靠近她。
“鱼姐，行不行啊。”
萧渔瞥着她。
“你在质疑我？”
蔡周很想吐槽萧渔是不是霸总文学看多了。
反正方和宇事件之后，就没见过萧渔爬墙追星，整天沉溺在小说的海洋里不得自拔，这些中二台词估计也是看书学来的。
蔡周无奈地看着萧渔这身打扮：“鱼姐，你是要去收拾人跟人打架的，你这羽绒服……能抬腿么？”
萧渔冷哼，握起拳头：“就这个，也够那猥琐男受的，还需要我抬腿么？”
蔡周知道萧渔打架挺厉害，可对手是个疯子，不能不防啊。
“我觉得你还是把羽绒服解开，一会儿好活动。”
萧渔无声抱紧厚厚羽绒服，用行动拒绝蔡周提议。
蔡周都忍不住拔高声音：“鱼姐，你不是冬天出生的么？怎么还这么怕冷！”
萧渔当即反驳：“谁说的冬天出生就不能怕冷？我又不是雪人！快把你脑子里无用的封建迷信给丢掉！”
蔡周不得不举手投降，又转而看向其他女生：“你们说的人，真的在吗？”
被她问话的女生像是被勾起恐惧的回忆，泪花儿都出来了。
女生连连点头：“我这两天都看见了，他一直在，就没离开过。”
她的害怕感染到其他女生，她们纷纷给予这女生安慰。
“别怕，等我们见到猥琐男，一脚踢爆他！”
“就是，真的逮着软柿子捏，就该让他尝尝我们鱼姐的铁拳！”
“这种人就是自卑自己太小，心理扭曲！”
“猥琐男必死，妹子你没错！”
她们义愤填膺地声讨起来。
几个月前，在明德附近出现了一个穿风衣的变态暴露狂，专门在僻静没人处出没，还故意找那些性子柔软内向的女生。
有好些女生遭遇之后，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明德校方也很重视，跟警方沟通后，特地找来民警在附近巡逻，想把那暴露狂抓起来。
那暴露狂大概是看风声不对，转眼销声匿迹，警方蹲了他两个月都没蹲到人，最近才放松巡逻。
结果那暴露狂就跟知道似的，警方一撤，立刻重新冒头，连着祸害了几名女生的眼睛，被围在中间的女生也是其中之一。
她报过警，警察逮不住人，惶惶不安的她最后只能求助萧渔。
萧渔最厌烦这些猥琐变态，当即应下之后，才有了今天此行此举。
萧渔她们的打算是，让萧渔单枪匹马往人少的地方走，等那变态男自投罗网后，用萧渔的铁拳将人制服，再扭送派出所。
说白了就是钓鱼。
萧渔对这个计划很有信心，眼看着她们已经走到女生上次碰见变态的地方，萧渔挥挥手，不管蔡周的担忧，大喇喇地钻进小巷子。
她按照事先商量的那样，故意带上耳机，低着头走路，装出沉默害羞的样子，以便吸引变态男的注意。
萧渔很快把附近几条小巷子来来回回走了三遍，就在她无聊得快要放弃打道回府的时候，身后突然多了轻轻的鞋底摩擦声。
萧渔直觉不对劲。
她高度怀疑，身后就是女生们口中的变态暴露狂！
狗贼果然上钩了！
萧渔压住飞舞得意的眉毛，放慢脚步缓缓往前走。
她戴着耳机，其实耳机里面没有放歌，所以她能很清楚地听见那脚步声在靠近她，跟着她越来越近。
“喂。”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声音嘶哑如砂纸磨过。
萧渔眼里精光一闪，猛地回头，拳头攥紧——然后，她僵住了。
如她预料那般，变态暴露男出现了。
对方裹的不是风衣而是大衣，眼睛又小又猥琐，就像两颗绿豆镶嵌在油腻腻的脸上。他肆无忌惮地敞开那身灰得跟在泥地里滚过的大衣，笑得恶心又得意，迫不及待地想在萧渔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
可惜，萧渔脸上没有惊恐，只有僵硬。
她眼睛被辣住了，辣得她快瞎了。
“小妹妹，要不要摸摸啊……”
下流的声音传到耳边，萧渔下意识想要抬腿踹人，却忘记自己穿的长羽绒服。
她这一踢，不仅没踢出去，还连累自己整个人往后啪地摔倒在地。
视野下移后，辣眼睛的画面更加清晰。
“呕——”
萧渔这错失良机，却给了变态男最好的机会。
那人看萧渔被绊住脚，竟然还在她附近蹲下，想伸手摸她的脸。
就在这时。
一股疾风从旁扫来，千钧之力重重砸在他背上，让他整个人突破重力横飞出去，最后狠狠砸在墙面上又狼狈滚落在地才算停下。
变态男被摔得头晕眼花，姿态扭曲地倒在墙脚，剧烈的疼痛从背上传来，就像是有人在他背后砍了刀。
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他惊恐万状地看着突兀出现的那道身影，冷漠的视线就像是在看阴沟里的虫子，看得他心惊胆战，寒意遍体。
“我错了……女侠饶命……唔唔唔！”
江棠一脚踩在变态男的嘴巴上，打断他说话。
然后才转身吩咐沉默无声的两个男生。
“报警。”
萧渔艰难地翻身爬起，她瞪着那道身影：“江……江……是你？”
江棠随意扫了她两眼：“在钓鱼？”
萧渔没想到她的计划就这样被一眼识破。
“咳咳，是有人找我帮忙。”她说完，又觉得丢脸，努力解释“我不是被吓住了，我只是被羽绒服绊住了脚！像这种垃圾，我随随便便就能打晕他！”
江棠心不在焉地哦了声。
让萧渔深深感受到来自她的无视。
但萧渔无法反驳，因为如果不是江棠突然出现，她今天可能真的要吃亏。
被这种垃圾碰到，绝对是一生噩梦。
第174章 打一顿再说
赵之寒几乎是机械般摸出手机，打完报警电话，说清所在位置。
等他放下手机，大脑也从震撼里逐渐清醒。
“……女侠好身手。”
赵之寒咽了口唾沫，心想学校内外流传的段子竟然不是骗人的。
突然，他听到身旁传来轻轻的笑声。
意识到笑声可能来自谁的时候，赵之寒不由得侧目看去，只见陆沉眉眼间的霜雪尽数融化在春风笑意里。
赵之寒敢说，这绝对是他认识陆沉之后，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灿烂。
“我们也过去帮忙。”
陆沉的提议，让赵之寒回神。
他才意识到，他们的行为与作壁上观无异，赶紧快步过去，准备用他从小学的空手道，把猥琐男制服住，等警察过来。
赵之寒没想到，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发生什么事了？”
巷道另一端忽然出现两人身影，还是他们正熟悉的裴纪跟唐堂。
唐堂见到江棠，兴奋得像是见到阔别多年的老乡，用力挥舞着手臂：“棠爷！棠爷我在这儿！”
好不容易把江棠注意力吸引过来，唐堂大步跑过去，站定后才发现江棠脚下踩着一滩不知道什么东西。
“赫！是个人哎！”唐堂看清楚被踩得不能动弹的那人模样，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变态暴露狂？”
“什么变态暴露狂？”
裴纪穿着黑色飞行夹克，校服裤裹着大长腿，领带胡乱耷拉，黑发不羁散乱，一手插兜，嘴角带笑。
他走过来，忍着喜意先跟江棠打招呼，才落在陆沉身上。
“你也在呢。”
陆沉随口嗯了声，没太把裴纪的出现当成回事的样子。
惹得裴纪暗自捏紧拳头，又一次确定他跟陆沉果然是见面看不惯的死对头。
裴纪唐堂的到来打乱赵之寒的动作，也让萧渔把脖子缩进羽绒服的领子里，试图在这无比丢人的时刻，让自己从其他人眼里彻底消失。
可惜唐堂还是注意到她，他脑子一根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鱼姐也刚跟变态打架啦？”
萧渔磨着牙，一时回答不上。
裴纪却轻松看穿她：“她？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萧渔不满极了，差点跟裴纪吵起来。
裴纪指着她背上大块的灰尘痕迹，萧渔顿时不说话了。
裴纪跟唐堂也很快搞清楚状况，一听江棠脚下这反抗不得的男人，就是最近在学校附近出没的变态暴露狂。
“还有这种垃圾？”裴纪眉心紧紧皱着，完全不掩饰对地上那坨垃圾的厌恶。他飞快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反正警察还没来，先打他一顿！”
“好主意！”唐堂立刻起哄。
江棠也眉尾微挑，眼带笑意。
她要不是怕自己力道太大收不住手，早就已经动手把这家伙给狠揍一顿了。
现在正好，场地让给裴纪和唐堂——
于是，上一秒被江棠踩在脚下“唔唔唔”叫个不停的变态男，下一秒就被裴纪跟唐堂群殴了一顿。
到了后来，连赵之寒也忍不住加入战局，跟着上去踹了两脚，也算是让他一身空手道功夫有了用武之地。
包括萧渔也不例外。
等警察来的时候，地上男人已经是鼻青脸肿，呜呜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看到警察就跟看到亲人似的，恨不得立刻就被带走，远离这群小魔头。
警察大哥经验丰富，光看状况就大致猜出是什么事，故意忍着笑，板起脸指挥属下小警察把变态男绑起来。
小警察刚把变态男嘴里的破布扯下来，那变态男就开始嚎啕大哭地控诉：
“大哥救命啊，这群家伙差点把我打死啊！”
“谁是你大哥！跟谁攀亲戚呢！”警察大哥想也不想地驳斥，厌恶地瞪着衣不蔽体的变态男，“早就有人报警举报过你，之前被你逃过几次，今天总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就等着法律的制裁吧！”
变态男也知道今天难逃罪责，只是他心有不甘：“那他们打我呢？都把我打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这群家伙不用负责任？”
警察大哥直接呵斥：“你的伤是在这群同学见义勇为的过程中产生的，属于正当防卫！”
变态男不干：“这也叫正当防卫？我不服，他们分明是故意打的我！”
警察大哥横他一眼：“你有证据？”
变态男：“……”
他还真没有，他就是看附近几条巷子没有监控，在故意在这里溜达，不然之前怎么会被他逃脱那么多次？
现在，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有监控，被打了也白打，警察大哥走之前，还说过后要往明德送面见义勇为的锦旗。
警察大哥高兴地说：“上次我们局长也给你们学校的某位同学送过见义勇为的锦旗，果然是校风清正，都是明德的好孩子！”
身为上次见义勇为锦旗的主人，江棠压低帽檐，无意出面，深藏功与名。
等警察拎着变态男离去，巷子里就剩下六人。
他们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陆沉突然问江棠：“你还打算回学校吗？”
江棠想想，过校门而不入似乎不大妥当。
陆沉便提议可以跟他一起。
江棠对此没有意见。
唐堂兴致勃勃地举手：“我们也一起吧！”
“好。”江棠对此没有意见。
唐堂立刻去看裴纪。
裴纪本来不大想跟陆沉走在一块儿，但他也很久没见过江棠……等等，他为什么要避开陆沉，难道怕他不成？
“行。”
裴纪答应得干脆利落，反而让陆沉多看了他一眼。
这下五人都约好要同行，就剩下萧渔。
萧渔双手揣在羽绒服里，故意扬起下巴：“反正我正无聊，就跟你们随便走走好了。”
感觉到兜里手机在震动，果断掐断后，跟上江棠一行人的脚步。
江棠遮掩得严实，走在街上，迎面路人也认不出她是谁。
倒是他们一行人进入学校之后，发现有不少学生都在偷偷打量，窃窃私语。
陆沉、裴纪、萧渔——这是什么诡异组合？
他们也就是没认出江棠，不然还得惊一惊。
第175章 诡异组合
明德的校园很有圣诞气氛，到处都挂满装饰，连树上都挂上彩灯。
迎面走来的学生们说说笑笑，许多人都戴着圣诞帽，或是圣诞风的小披肩。
一行六人，除了江棠，都是明德的老生，对这些套路见惯不怪。
唐堂当即担任起给江棠科普的心思，热情向她介绍起圣诞这两天的学校活动。
有各大社团在划定区域搞体验活动，方便下学期招新的；
也有各大班级在学校允许情况下，在学校里摆小吃摊之类的；
据说晚上大礼堂还有专门的平安夜舞会，反正花样儿挺多，听上去也很有趣。
据说是因为元旦放假，所以圣诞就把新年的份儿一起庆祝，搞得格外盛大。
只是相较于上个月百年校庆的郑重，圣诞活动明显轻松许多，全部是由学生自发组织，还会邀请家长们进校参观。
江棠一路走过来，就看到不少家长在社团体验的地方，玩得比孩子还要开心。
这时，他们刚好经过略显清冷的弓箭社地盘。
有名社员先是认出了唐堂，也跟他关系不错，赶紧招呼唐堂跟朋友过来玩玩。
结果唐堂转身，裴纪也跟着转头过来，陆沉也随之停下脚步。
说话的弓箭社社员恨不得回到几秒前捂住自己的嘴。
他干巴巴地笑着：“唐堂，那个……那你看看，你还要玩吗？”
简直就快把对裴纪和陆沉的敬畏写在脸上了！
全校都知道裴纪跟陆沉不对盘，这两号大人物走在一起，是不是火星撞地球他不知道，反正气氛不会好是绝对的！
果然，裴纪看见弓箭，兴趣盎然地挑眉。
他故意挑衅地看向陆沉：“好久没一起玩玩了，怎么样，今天来试试？”
陆沉还没接话，萧渔先戳穿裴纪的装腔作势：“你可够了吧，从学箭的第一天，我就没见你赢过陆沉！”
要萧渔说，所谓的裴纪与陆沉的恩怨，纯粹属于裴纪剃头挑子一头热。
两人是因为什么恩怨起的，萧渔已经不记得，反正在她的童年记忆里，都是裴纪扬起下巴挑衅，然后陆沉懒得理会的场面。
都这么多年下来，裴纪还是能坚持他那小学鸡脾气，萧渔也觉得挺不容易。
哦对了，还有陆沉，这么多年被裴纪坚持在眼前晃悠，依然没有下狠手摁死他，也是菩萨心肠了。
萧渔这番吐槽，让裴纪不满极了。
“学箭那会儿才几岁，我都十八了，我怎么可能还比不过他？”裴纪更来劲儿了，朝陆沉嚷嚷，“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我比！”
陆沉先没表态，而是侧头看向江棠。
江棠也没有别的行程，就是闲逛，在弓箭社逛逛也是可以的。
陆沉顿时了然，点头回复裴纪“可以”。
裴纪以为他还要纠缠一会儿，没想到陆沉答应得这么轻松，反倒让他不适应。
因为他的各种挑衅，陆沉从来都是漠视，总是激得他更加生气。
今天这是怎么了？
裴纪忽然看见江棠帽檐下如玉雪白的脸颊，怒火大起。
好个陆沉，居然想让江棠看我笑话？
他立马撸起袖子，气势汹汹走到弓箭社前：“我先来！”
陆沉无所谓地抬手示意。
他们的比赛方式很简单，无非就是每人十箭，总环数高者胜。
本来是小小娱乐，但是不知怎么的，裴纪要跟陆沉比试射箭的消息就跟长翅膀似的很快传遍明德，越来越多的人挤过来围观。
哪怕他们刻意保持一定距离，但是在裴纪简单热身之后，周围也已经挤满里三层外三层了。
嘈嘈杂杂的人声飘来——
“我们来打赌谁能赢吧！我赌裴哥，一千块！”
“那我压陆沉。”
“小声点，被知道了裴哥不找你们麻烦才怪。”
“这些都是小事，难道你们没发现这几位奇怪的阵容吗？”
“我有眼睛能看到，不过怎么连鱼姐也跟他们走一块儿了，刚在群里看到这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别人乱开玩笑的呢。”
“站在鱼姐旁边的人是谁？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
“该不会是江棠吧？”
“不会吧，她不是在拍戏吗？”
“好像真的是她！”
“江棠回来了哎。”
“我可以找她要签名吗？”
伴随着裴纪和陆沉的比赛消息，江棠回学校的消息也飞快传遍。
越来越多好奇的人涌上来，让冷清的弓箭社，转眼就变得炙手可热。
弓箭社的社员们，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们刚把弓箭准备好，裴纪就上前试了试弓弦力度。
还好，手没生。
裴纪有意无意地往身后瞥了眼，想起他刚开始学弓箭，就是因为不爽陆沉，总是想把比下去。所以在听到陆沉在学射箭，他哭着喊着也去上射箭课，还跟陆沉在一个班。
陆沉一直都是射箭班里最优秀的孩子，而他则是万年老二，老师说他性子太躁，所以压不住。
但是在陆沉都离开射箭班了，他却在那里多呆了两年。
之后他再没找到跟陆沉比赛的机会。
今天，他要一雪前耻！
气焰高涨的裴纪，没发现唐堂已经悄悄溜到江棠身边，跟她小声嘀咕：“怎么办，我觉得裴哥要输。”
江棠似笑非笑地挑眉，没接话。
但是萧渔听见了：“你还算有点眼力。”
唐堂摇头：“是因为裴哥遇上陆神就从来没赢过……棠爷，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安慰裴哥，他最听你的话。”
江棠悠悠而道：“这不是输赢未定吗。”
唐堂瞪大眼睛：“难道棠爷你觉得裴哥会赢？”
江棠笑而不语。
接下来比赛的发展，也是出乎唐堂意料。
在观众们一惊一乍的呼声里，裴纪竟然真的赢了！
虽然只是一环之差险胜，但他也是的的确确赢了陆沉。
结果出来时，连裴纪都有些意外。
不过他也只是愣了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陆沉你也有今天！你输给我了哈哈哈！”
裴纪兴奋地挥舞着弓箭，吓得附近人赶紧离他五米远免得被波及。
唐堂也像是完全忘记半个小时前还在压裴哥要输，一边海豹鼓掌，一边喊裴哥最牛。
第176章 我会一点
裴纪还在那里兴奋欢呼。
陆沉已经退后到江棠身边，低头看了看手掌，眉目沉静内敛，却对比赛结果没有太大意外。
最后一箭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心算出结果。
没有谦让，没有负伤，确确实实的全力以赴。
时隔多年，陆沉输给了裴纪。
江棠笑道：“是不是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有这么全能？”
陆沉没想到，江棠完完全全切中了他此刻的想法。
他沉声道：“我以为我能把事事都做到最好。”
江棠笑意加深：“人是人，不是神，总会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她的语气，听起来总有种淡淡的遗憾。
像是经历艰辛后的沧桑，被现实打磨后的温和。
陆沉长长舒气。
“你说得没错。”
他或许真的要改变想法了。
此时，江棠跟陆沉，一个笑着说话，一个神色沉寂，就好像是江棠在安慰输掉比赛的陆沉。
兴奋尚未完全褪去的裴纪，一扭头看到这幕，笑容僵住。
原来是这样……陆沉这个心机boy！
他居然故意借着输掉比赛，去博取江棠的同情！
呸！不要脸！
裴纪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看得唐堂心惊胆战，还以为自己在背后说裴哥要输的事情被发现了。
裴纪突发奇想，喊了声江棠，跟她提议：“你要不要来试试？”
江棠抬头，兴趣忽然被裴纪勾起。
“那就试试？”
她上前去，接过裴纪递来的反曲弓，感受了一把久违的手感。
裴纪故意挡在她旁边，隔开陆沉的视线。
“你会射箭吗？要不要我教你？”
“我会一点。”
江棠熟悉弓身后，很快准备搭箭。
裴纪还在旁边说：“今天比较冷，要不要先热身？”
“不用。”
江棠话音刚落，松开弓弦，箭支呼啸而出，稳稳扎准靶心。
江棠了然挑眉，掂了掂手感轻盈的复合弓：“这就算热身吧。”
裴纪：……
算热身吧……热身吧……
他骄傲的小尾巴，迅速收得规规矩矩。
然后在接下来全程，以震撼到说不出话的表情，围观江棠射箭。
十箭，裴纪以八十九环，赢了陆沉的八十八环。
而江棠呢，除了最后一箭略微偏移，其他全是准确靶心，总共九十九环，离满分一百环仅差一环。
江棠有些遗憾地收手：“果然，离完美总会差一线。”
裴纪表示不想说话。
而同样目瞪口呆的唐堂已经帮他把话说出来：“棠爷，这就是你的会一点？”
这种会一点，跟帝大还行有什么区别？
江棠：“很久没碰了。”
唐堂只能比出大拇指。
至于裴纪，他胜过陆沉之后的得意已经尽数烟消云散。
陆沉走上前来：“人越来越多，我们先走吧。”
江棠点头说好。
裴纪垂头丧气地跟上。
萧渔本来也要抬脚，忽然被身后力道一拽——
“鱼姐！你太过分了！”蔡周气鼓鼓地站在她身后，拽着萧渔袖子，生气地控诉，“你居然把我丢在大街上，还不接我电话！”
萧渔心虚地摸摸鼻子：“我没听到电话。”
“鬼才信你！”蔡周哪有这么好糊弄，只是她不想跟萧渔计较，因为比起这个，她更关心另一件事，“对了，不是说裴哥跟陆神在弓箭社比赛吗？人呢？”
“你来晚了，人已经走了。”
“那棠姐……”
“也走了。”
蔡周哀嚎不止，只怪自己为什么不跑快一点，竟然错过这么劲爆的大场面。
“萧渔？”江棠走出几步，见萧渔没跟上，又倒回来。
“来了。”萧渔戳戳蔡周，“不走？”
蔡周当然要走。
江棠记得蔡周，喊出她的名字后，把蔡周高兴得连蹦带跳的。
很快，江棠身边的位置被左唐堂右蔡周给占据，两人妙语连珠，跟说相声似的，你一言我一语，把江棠也逗得笑意连连。
至于其他人，慢慢落后几步。
随着赵之寒因为学生会有事提前离开，落在几步的就变成三人。
诡异的组合，诡异的气氛。
直到蔡周欢快地跑回来：“鱼姐鱼姐，棠姐说要请我们吃饭哎，你们要一起吗？”
江棠也跟着停步，回头：
“去吃饭吗？”
三人不约而同。
“去！”
*
难得体验了一天的校园生活，江棠觉得颇为愉悦。
剧组忙碌拍戏后的精神，也舒缓不少。
但是平安夜她没有留在学校参加活动，而是接到家里电话，让她有空的话回流泉山吃圣诞大餐。
苏铃问完就跟着说，如果江棠跟朋友有约的话，可以不用回去，晚上只是家人随便聚聚。
小心翼翼的姿态，让江棠做不到拒绝，当即应下回去。
赶到流泉山时，大概是七点。
江家早年扎根国外，就算近些年有回国发展的意思，但是很多时候仍然带着国外的习惯，比如过圣诞节。
江棠已经有半个月没回流泉山，她一进江宅的地界，就发现进园沿路都挂上彩灯装饰，整栋主楼灯火通明，院里还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
家里江成哲、苏铃都在，就连江希罗江希景也回来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穿着正装，看上去像是要赶赴什么名流宴会。
一身校服和大衣的江棠忍不住问：“你们要出门？”
“没有啊，我们在等你。”苏铃笑盈盈地朝江棠招手，“快进来，外面冷。”
江棠一进门，就感受到巨大的暖气扑面而来，转瞬从寒冬步入暖春。
她脱下外套，发现除了江家人，再没有别人的身影。
苏铃见状，主动解释：“这两天，家里所有佣人都放会假。”
佣人们都放假了，但是江棠走进餐厅，却看见满满一桌的菜。
难道是外卖？或者厨师离开前做的？
苏铃很快亲自为江棠解答疑惑，她献宝般展开手臂：
“当当当！怎么样，丰盛吧，这都是妈妈亲手做的大餐！”
江棠恰好看见焦黑的苹果烤鸡屁股。
紧接着，她发现家里除苏铃以外，其他人都是强颜欢笑，江希景江希罗也是话少得可怜。
忽然间，江棠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77章 圣诞大餐
占据主楼一角的餐厅开阔宽大，朝向庭院的一面全部是落地窗，被灯火照得通彻透亮，煌煌如水晶宫，隐约还能看见窗外夜色下竹影绰绰的庭院。
室内在暖气烘托下温煦如春，处处挂着圣诞、雪花等装饰，餐桌上则摆着黄铜烛台与白瓷餐具。
烛台旁的点心架上，摆着姜饼人、树桩蛋糕、焦糖布丁、花环泡芙等甜品，另外还有个漂亮精致的姜饼屋，让餐桌瞬间多了圣诞童话的味道。
甜点旁边，就是苏铃精心筹备了一天的圣诞大餐，丰盛琳琅，把餐桌铺得满满当当。
除却中间屁股焦掉的苹果烤鸡，其他菜肴的卖相都还不错。
比如清淡可口的烟熏三文鱼、肉汁丰富的迷迭香烤羊腿、蜜色诱人的蜜汁蒜香猪排，和香气四溢的牛尾汤，另外还有土豆泥、蔬菜沙拉、龙虾意面以及水果馅饼、奶酪南瓜派。
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动的圣诞大餐，为什么会让江家人露出如此勉强的表情？
江棠略有不解。
但是很快，她被苏铃热情地推到餐桌旁就坐，还被格外关照地率先舀起一碗番茄牛尾汤送到面前之后，江棠隐隐约约明白了原因。
被香浓味道掩饰下的，是一种古古怪怪的香草味。
江棠一贯对食物不挑剔，米其林三星她能吃得自在闲适，路边摊小吃她也照样享受惬意。
可此时，她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把这碗浓汤完整喝下去。
江成哲大概也看不下去了，扯着嘴角，笑着劝阻：
“小棠刚回来，要不先吃点甜品垫肚子，哪有上来就给她这么大碗牛尾汤的。”
苏铃浑然不觉江成哲言下深意，嗔怪道：“吃着正餐呢，哪有先用甜品垫肚子的？小棠，快尝尝妈妈熬的牛尾汤，我可是看着炖了一下午呢！”
江棠实在拒绝不得，只能用勺子先试试汤水的味道。
入口那瞬间，她惊呆了。
怎么会有人熬汤熬得这么……难喝！
苏铃还笑得很是灿烂，问女儿：“怎么样？妈妈熬的汤味道好吗？”
江棠艰难咽下后，含蓄地说：“很有艺术家的风格。”
苏铃眉开眼笑：“哪有说得这么好！哈哈！”
江棠实在是不好打扰苏铃的好心情。
同时她也很好奇，苏铃是怎么做到把一桌子大餐做得色香俱全，偏偏就是味道古怪奇妙，宛如舌尖酷刑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艺术家审美？
苏铃很久没有动手下厨，要不是这次是阔别已久的全家团聚，她才不会劳累自己在油烟缭绕的厨房待这么久。
于是，她越发热情地让江棠尝尝其他菜，感受感受饭菜里无处不在的母爱。
江棠：……突然觉得旁边的甜品很诱人，想吃。
照顾完江棠，苏铃也没有忘记一大家子：“你们也吃啊？怎么不吃？难道还怪我只顾着小棠冷落你们了？快来，一人一碗汤！”
舀出三碗，牛尾汤就差不多见底了。
江希罗沉默地盯了一会儿红艳艳的汤，硬着头皮问：“妈，你不吃吗？”
“我？我当然要吃呀！”苏铃说着，笑眯眯地为自己夹了一小碗的蔬菜沙拉，“这就是我的晚餐啦！”
江希罗一时说不出话。
江希景接棒开口：“你不尝尝今晚的手艺？”
苏铃摇头拒绝：“你以为妈妈是怎么维持身材跟不老的，晚上我可是从来不吃高热量食物的，蔬菜沙拉就是主食，糖分可是女人衰老的大杀器！”
值得一提的是，苏铃的蔬菜沙拉，是厨房事先准备好的，就连沙拉汁也是大厨亲自调制的秘方，味道让一般的米其林三星都望尘莫及。
所以，苏铃吃得很欢快，蔬菜沙拉也吃出了仙草的味道。
至于江家其余人，包括江棠在内，都齐刷刷地看向角落那盆分量不多的蔬菜沙拉，忽然觉得平时嫌弃的蔬菜沙拉也很美味，想吃。
一顿圣诞大餐，吃出上战场的味道。
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地瞪着一桌子菜，用刀叉磨磨蹭蹭切半天，才将拇指大小的肉送进嘴巴，糊弄似的嚼两下就赶紧吞下，以免味道在口腔留得太久。
苏铃没发现其他人的古怪，因为她把火力全部集中在江棠身上。
最后桌上一大半菜，都进了江棠肚子。
吃到后面，江棠味觉都开始麻木，竟然开始评价起食材挺不错。
殊不知江家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就如同在看敢于直面黑暗料理的真正勇士。
好不容易一顿“温馨”的晚餐结束，江希罗江希景都不约而同地捏起蛋糕塞进嘴里，试图用甜腻味道盖过嘴巴里的香草苦味。
苏铃疑惑地看着一双儿女：“你们俩不是不喜欢吃甜品吗？”
江希罗：“今天换换口味。”
江希景：“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的神情太坦然，苏铃不疑有他，转头高高兴兴推着江棠去客厅拆圣诞礼物。
在客厅的圣诞树下，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礼盒，重叠堆砌得像座小山。
这些礼物基本都是亲戚们跨洋过海寄来的，而且基本都是送给江棠的。
作为家里的小辈，江棠理所应当地受到来自长辈们的关爱。
但是，江棠站在礼物前面，感觉却很陌生。
“怎么样？看到这么多礼物开心吗？”苏铃笑眯眯的说，“这些只是家里长辈们送你的哦，爸爸妈妈送你的还在后面呢。”
江棠转眼被簇拥在中间，除了那座小山似的礼物盒，她还收到来自家人的各式丰厚礼物。
江成哲送她的是一笔持久的“零花钱”，也就是属于江棠的家族信托。
按照江家的规矩，孩子成年十八岁，就能自主支配每年的信托分红，算是在经济名义上，从父母身边独立。
这份家族信托本来早就该给她的，却直到今天才正式交给江棠。
江成哲感慨地说：“从今天起，你就算正式成年，是真正的大人了。以后你可以独立决定你的事情，爸妈不会再轻易插手你的人生。不过，爸爸希望你的未来都是平坦顺遂，无病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