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7、坠马
“别怕！”周谨握住许姝的手，“有我在！”
许姝低头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温暖而又安宁，再也没有从前的顾虑和焦灼了。
周谨握着许姝的手，将一串澄黄的蜜蜡手串套在许姝手上，“这是母妃给你的！”
许姝纤瘦，手串套在手腕上松松垮垮的，看来这蜜蜡手串应该是属于贞太妃的，现在转赠给了她。
“我也该去拜见贞太妃才是！”
“母妃要是看到你一定很开心！”
许姝默默的点了点头，突然又道，“其实是我让贞太妃上书出家修行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周谨摸了摸许姝的脸，“母妃很感激你替我着想，其实你不说母妃也会这么做，你们都不想我为难！只是托你的福，母妃能去寒溪寺清修，能得妙凡师太照应！”
“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呢！”
“怎么会呢？你是为了我好……”
“可是我这样做到底还是太冷血了，你们是亲母子，却骨肉分离……”许姝转着手上的手串，心情有些低落，她实在是对不起贞太妃对她的喜爱。
“母妃在寒溪寺过的很自在，你别多想了！”周谨揉了揉许姝的头，“而且有你陪在我身边，母妃也很开心！”
许姝抬起头，浅浅一笑，周谨看着许姝的笑颜，心里满满都是幸福的感觉，低下头轻轻在许姝额上印下一吻。
“小姐！小姐！不好了！”玉珠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连门都来不及敲，闯进来一看看到周谨跟许姝搂在一块儿，顿时满脸通红的僵在原地。
许姝立刻推开周谨，努力保持平静，可是脸上却热的都快要烧起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玉珠虽然性格活泼，但是并不冒失，很少能见玉珠这么慌张的时候，由此可见是出了不小的事了。
玉珠回过神忙回道，“圆圆刚刚看到老爷被人抬了回来，听说是从马上摔了下来！”
许姝一惊，郑四老爷正值壮年，又体格强健，平时上下衙都是骑马的，一直没出过事，怎么突然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呢？
“快，快请秦先生去看看！”许姝慌忙起身，也顾不上周谨。
周谨拉住许姝叮嘱道，“别着急，有秦先生在呢！”
“嗯嗯！”许姝匆忙点头，“你快回去吧！”说罢便匆匆去了璞玉轩。
秦先生已经被请来了，正在屋里为郑四老爷查看伤势，郑四夫人只能出来回避，看到许姝来了，心慌意乱的情绪总算是有了些许依靠，“小九……”
“娘，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从马背上摔下来了？父亲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才是！”
郑四夫人摇摇头，“我也还没来得及细问，只听是老爷的随从说是为了避开突然不知道哪儿窜出来的一个小孩子，老爷急忙勒马才从马背上摔下来！好在都到了巷子口了，这才能赶快抬回来，拖久了老爷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到了巷子口突然窜出来的小孩子？”许姝皱眉，“这附近住的都是规矩森严的大户人家，自会约束自家奴仆，怎么会让自家幼儿，或者幼年奴仆在外面嬉闹呢？”
郑四夫人心头一紧，“难道是有人想要害老爷？故意弄来一个小孩子惊吓老爷的？”
“我也只是怀疑而已，父亲的随从应该还记得那个小孩子的长相，可以去四下打听一下，若是附近人家的孩子就应该能打听出来，若是打听不到……”那郑四老爷坠马的事就不是一场意外。
“我这就让人吩咐下去！”
郑四夫人吩咐完，秦先生也已经给郑四老爷诊断检查完毕了。
“左手肘脱臼，左脚踝扭伤，修养一个月也就无碍了！”
伤势不重，郑四夫人松了口气，“多谢秦先生，金玲，随秦先生去抓药！”
郑四老爷受伤的手臂已经被固定起来，因为腿也伤了，行动不便，只勉强挪到床边坐着了，郑四夫人急忙上前扶郑四老爷，“老爷，您别乱动，仔细伤势加重！”
看到郑四夫人一脸担忧，郑四老爷愧疚道，“让夫人担心了，是我大意了，以为这一带平常也没什么人走动，就未曾勒马减速，没想到刚好就碰上了人！”
“老爷没事就好，老爷好好休息，妾身去看看您的药煎好了没！”
郑四老爷点点头，看到许姝也在一旁，便也向许姝点头示意，郑四老爷本就跟许姝不亲近，如今许姝即将成为皇后，身份所碍，也就更亲近不起来了。
郑四夫人伺候郑四老爷吃药换药，到了晚点儿的时候，随从把打听的结果报了上来，许姝记挂此事，也正好来询问。
“没人见过那孩子，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果然不是附近人家的孩子！”许姝面色凝重，“那孩子果然是冲着父亲来的！可是究竟是谁要针对父亲呢？”
郑四老爷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也呆的有些时候了，如今也不是朝堂上官员大动迁的时候，应该不是冲着郑四老爷的官职去的，若是针对郑家的，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也应该从最有帝位的郑家家主郑大老爷，或者更容易得手的郑二老爷下手，郑四老爷不应该是首当其冲的目标，可是这次是冲着郑四老爷来的……
那么现在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就只有许姝了，许姝即将要成为皇后了，所以其实这一次是针对她的吗？
“老爷虽然为官严厉，但是却一向与人为善，从未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有人想要害老爷呢？”郑四夫人愤怒之余，也替那个小孩子庆幸，“幸亏老爷勒住了马，否则那个孩子……”那么小的孩子被跑的那么快的马踢到，不死也要重伤。
“父亲勒住了马但是自己会因为太过匆忙而不慎落马受伤，若是父亲没有勒住马，伤了那个孩子，父亲也会名声有损，不管怎么样，父亲都不会有好下场，至于那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是牺牲品了……”
郑四夫人一惊，想了一遍许姝说的话，惊出一身冷汗来，“是呀！无论是那种情况，老爷都要倒霉的……”
1248、下毒
“夫人，西府的大夫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为了不惊动在正房的郑四老爷，郑四夫人是在厢房和许姝说话的，听了金玲的话，便让人把东西拿来。
“拿进来吧！自从那道圣旨之后，你西府的大伯母已经送了好几次东西来了，大概是为了之前的事赔礼吧！”
之前陈氏暗戳戳的纵容着老太君对郑婉莹的安排，一道圣旨打断了老太君的计划，陈氏当然也知道郑四夫人觉察到了心意，但是之前陈氏是觉得老太君的计划可能成功，所以没把这个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事情反转，陈氏的小心思再也不可能实现了，为了修补跟郑四夫人的关系，所以就送了好几次东西过来。
许姝看了看都是些桃胶糯米等吃食之类的东西，想来也是，已经送了好几次了，也不可能都是十分贵重的东西才对。
郑四夫人也没有太在意，让人将东西收起来，继续说起郑四老爷受伤的事来，“到底是要害老爷呢？那孩子究竟是谁派来的？京城这么大，也不可能一家一家去确认呀！”
许姝也知道线索到这里就断了，无法继续查下去了，只能叮嘱郑四夫人，“好在父亲现在在家养伤，暂时不会出去了，也不怕有人继续迫害了！”
“也是，看来以后老爷出门要格外留意了！”郑四夫人叹了口气，决定以后多给郑四老爷安排几个随从。
本以为这件事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了，可是没想到第二天郑四夫人就病了，呕吐腹泻不止，把许姝吓坏了，好在秦先生看过之后说是饮食不当导致的，并无大碍。
许姝得到消息第一反应就跟昨天郑四老爷坠马的事联系到了一起，匆忙赶过去，刚好碰上诊完脉出来的秦先生，“秦先生，我娘怎么样？”
“你跟我来！”秦先生袖着手将许姝领的离的远一点了才道，“郑四夫人这是被人下毒了！”
“下毒？”许姝大惊！昨天是郑四老爷，那是在外面，想要下手也容易得手，今天是郑四夫人，可是是在府里，是怎么下手的呢？
“嗯！”秦先生点点头，“的确是被人下毒了，不过并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只是普通的泻药而已！但是看到郑四夫人的神态，她并未意识到她这是中毒了，只觉得是饮食不当，所以我也就没告诉她，打算回头告诉你，也就没有大张旗鼓的查找毒物，毕竟昨天郑四老爷才意外受伤，今天要是郑四夫人也跟着遭遇意外，会导致人心惶惶，还是不宜张扬！”
“多谢秦先生！”秦先生的确顾虑的很对，郑四老爷夫妻接连受伤，下一个难道就轮到她了吗？
“嗯！”秦先生袖着手走远了。
许姝没有直接进去探望郑四夫人，而是将金玲叫了过来问话，“今天早上早膳娘都吃了些什么？”
“跟平常吃的一样，夫人吃了一碗粳米粥，一小碟腌笋，两个芸豆卷！”金玲是最得郑四夫人重用，平时也是金玲服侍郑四夫人用膳的。
“就这些？”
“就这些了……”金玲又想了想，“还有栗子糕！昨天西府大夫人送来了新鲜的栗子，今天厨房就做了栗子糕，但是夫人只吃了一口觉得太甜了，就没有吃了！”
“娘没吃完的早膳呢？”
“夫人用完早膳之后残余的羹汤已经被处理掉了……”
“去把娘今天早上吃过的所有的食材都拿过来！”
金玲很快就把郑四夫人早上吃的东西食材都拿了过来，“都在这儿了！”
许姝把手伸到头上，想要拔下个银簪下来试毒，手碰到发髻才想起来她现在还在为许晖守孝，头上并没簪饰物，露荷忙把自己的银针递过来，“给，小姐！”
许姝用银针一个签了食材来辨认，最后在扎到栗子的时候银针变黑了，这栗子是昨天西府的大夫人陈氏送来的，许姝的脸色变的沉重起来了……
“这……这是……”金玲看着变黑的银针也吓了一跳，银针试毒，遇毒则变黑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现在银针变黑了，也就是说栗子里头有毒……
“夫人并不是饮食不当，而是被人下毒了！”
许姝点点头，“昨天西府的东西是谁送过来的？之后又经了哪些人的手？”
金玲道，“西府的大夫人送东西一向都是由大夫人身边的晨露送来的，然后东西都是奴婢清点之后登记入库的，要用的时候再去库里取，早膳也是碧云看着厨娘做的！”
晨露是陈氏的心腹，金玲是郑四夫人的心腹，这二人的行事几乎就代表了她们主子的心意了……
“所以这毒应该就不是旁人加进去的……”
而下毒的人应该就是西府的大夫人了，金玲想明白了这一点更觉得震惊，“那……那是……是西府的大夫人做的吗？可是为什么呀？夫人对大夫人一向很是关怀的，也正是是因为是大夫人送来的食材，奴婢们也才没多怀疑，这才让夫人……”
“这件事……你先别告诉娘，免得娘担忧，不利于身体恢复，这几天你好好照顾娘，入口的一应食物都要小心检查过了再拿到娘跟前去，眼生的人也不要让他近到娘面前！”
“是！”
郑四老爷才出事，郑四夫人就跟着出事了，许姝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既然郑四夫人的事是陈氏下的毒手，那郑四老爷的事十有八/九也是陈氏动的手了。
而且昨天虽然询问了周围的人家，但是作为郑家自己人的西府并不在问询的范围内……
可是陈氏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陈氏跟郑四夫人应该是无冤无仇的才是，而且这么做对陈氏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不管陈氏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现在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了陈氏，许姝想了想吩咐道，“金玲，你让厨娘将剩下的栗子全都做成栗子糕，然后送到西府去给大夫人，就说我觉得栗子糕的味道极好，专门做了孝敬给她的！”
“……是！”虽然不知道许姝这么吩咐是什么用意，但是金玲还是吩咐人去照做了。
1249、流言
腹泻脱水让郑四夫人脸色蜡黄，浑身无力，看到许姝来了，强打起精神来跟许姝说了几句话就有气无力了，许姝心疼郑四夫人，不忍再打扰，叮嘱了郑四夫人好好休息就回去了，路上碰到了来探望郑四夫人的郑七少爷，忙拦住了。
“七哥是来探望娘的吧，娘刚歇下，七哥就先回去吧，别打扰娘休息了，等娘醒了再来探望吧！”
听到郑四夫人歇下了，郑七少爷也不好勉强了，担忧的问道，“母亲怎么样了？我听说母亲才用完早膳就吐了，是不是吃错东西了？”郑七少爷显然也没有往有人下毒上想。
“秦先生来看过了，已经吃了药，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郑七少爷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父亲也很是担心母亲的身体，只是脚上有伤，行动不便，不能来看母亲了！”
“母亲这边有我照料，七哥不用担心，只是父亲那边还请七哥多费心了！”
郑七少爷点点头，“九妹放心，父亲那边有我和六哥在呢！只是父亲和母亲接连出事，很是让人有些不安……”郑七少爷露出担忧的神色，看了许姝一眼，欲言又止。
“七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郑七少爷四下看了看，见四下都是来往的下人，便道，“去海棠馆了再说吧！”
“好！”
到了海棠馆，郑七少爷才小声跟许姝道，“我想去探望母亲，也是因为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母亲的，我刚刚从同窗那里回来，路上听到了一些传闻，是……关于你的……”
“关于我的？”许姝惊讶道，“关于我的什么事？”
郑七少爷道，“传闻九妹你是一个不详之人……”
“不详之人……”许姝淡笑，传闻其实说的没错，真论起来她确实是个不详之人，父死母不慈，自己也是几次三番死里逃生，还真是不详呀！
“说父亲坠马和母亲病倒都是因为你的缘故，还把你之前寄住在庙里的事也流传了出来，说你是天生命格不好，如今才克父克母，出嫁之后克夫克子，家宅不宁……”
许姝出嫁之后克夫克子，那克的不就是皇上了吗？这种时候传出这样的流言还真是别有用心呐，许姝总算是明白了这一系列变故背后真正的目的了，这样看来，陈氏还真是有下手的动机了。
“可是……父亲受伤是昨天的事，母亲病倒是今天早上的事，这件事郑家并没有外传，可是外面这么快就流言四起了，实在蹊跷的很！”郑七少爷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七哥放心吧！多谢七哥！”
“看来九妹是已经有了对策了，那我就安心了！多谢九妹的茶，我就先回去了，晚点儿和六哥一起来看母亲！”
“好！”送走郑七少爷，金玲突然过来了，许姝不由问道，“你不是在照顾娘吗？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金玲点点头，“九小姐，您早些时候吩咐奴婢给西府大夫人送……栗子糕，刚刚栗子糕做好之后奴婢就送去了西府，然后……”金玲吞吞吐吐起来了。
“然后什么？”
“然后西府大夫人当着奴婢的面儿就吃了一块……”
许姝明知道那个栗子有问题，还让做成栗子糕送去西府，而西府大夫人也明知道那栗子糕有问题，还是吃了，而且是当着她的面吃的，仿佛是故意吃给她看的一样……
“吃了呀！”许姝一笑，“吃了就好！”
陈氏当着金玲的面儿把栗子糕吃了就是认栽了的意思。陈氏看到金玲送来的栗子糕就知道栗子的秘密已经被许姝发现了，罪证确凿，陈氏想要否认都没有可能，而且那个栗子糕也算是许姝对陈氏的惩戒，所以陈氏即便是不心甘情愿，也只能吃下那有问题的栗子糕，否则许姝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接下来……”
许姝摆摆手，“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了，好好照顾娘就是了！”
“是！”
“小姐，皇上来了！”
金玲闻言忙退了下去，“奴婢这就回去照顾夫人去了！”
金玲退了出去，再院子里看到周谨正往屋子里走去，忙退开了，在廊下看到周谨进了屋子，却发现许姝并没有迎出来，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因为记挂着郑四夫人的身体，所以也没在意，匆匆离开。
周谨一路来的时候脸色都有些阴沉，进了屋才摆出一脸笑意，“听秦先生说，你娘她……病了？”
许姝瞟了他一眼，“秦先生没跟你说实话？还是你来的路上薛集或者李奇没跟你多嘴？”
周谨尴尬的笑了笑，“你都知道了？我是有听到一些流言，怕你又耗费心神！”
“我正想找你跟你说这件事呢！这流言显然是冲着我的来的，让父亲坠马，母亲病倒，都是为了引出这流言来，我虽然不在意，但是如果任由流言泛滥，恐怕要叫你为难了！”
周谨下旨立后十分突然，本就让朝臣措手不及，有不少对郑家不满的人跃跃欲试的想要上书劝诫皇上另选皇后的人选，现在京城里流传出了这样的流言，恐怕更会助长这些人的念头了。
“这件事倒是不为难，我就是怕你会在意……”周谨看着许姝一身素白的衣衫，光秃秃的发髻，明显还在为许晖守孝，许晖的死还没有完全从许姝的心里翻过去，周谨很担心许姝会将“克父克母”那几个字记在心里，而且这件事还跟郑家有关，“传言说你会导致家宅不宁，若是真的从重惩治了，反而更应这传言了！”
“无谓的谣言罢了！你不必顾及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即便是郑家，也没有关系的！不过我想西府并不是主谋，幕后主使应该另有其人才对，我若名声受损，西府的女儿也会受到牵连，我做不了皇后了，恐怕也轮不到她！”
周谨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西府确实不是主谋，昨天我回去之后就让人去查了，让你父亲坠马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是谁？”
1251、三折
“是……高家！”
本以为高志男死了之后，高家会彻底的偃旗息鼓的，可是没想到就在许姝就要将高家遗忘了的时候，高家又突然冒了出来。
“是为了给高志男……报仇吗？”许姝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提起高志男了，没有了恨，没了憎，没有了怨，也没有了愧。
“算是吧！高志男自从回京一直向着那个位置努力，可是终究也没有得到！高家为女儿的遭遇感到愤懑不平，所以就想阻拦你成为皇后！”
高志男为了能够成为皇后，和傅太后勾搭成奸，多次迫害许姝，让许姝本就羸弱的身体更加的脆弱不堪，耗费了许多许姝本就所剩不多的时光，也减少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这让周谨十分憎愤。
“高家这会子倒是重情重义起来了……”许姝冷笑不已，”明明高志男当初的所作所为他们都一清二楚，不仅没有阻挠，大概还在一旁出谋献策，后来东窗事发，就立刻将所有的罪名推的一干二净了，根本不管自家女儿的死活，现在人死了，反而惺惺作态起来了！”
“高盛用了大半辈子终于爬上了右相的位置，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向傅家投诚，可见也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高盛本来是打算利用女儿让手里的权势再进一步的，可是最后无论是右相的位置，还是女儿的荣耀，他是一样也没保住，被赶出权力的中心，高家心有不甘！”
许姝补充道，“尤其是看到我这个仇人现在顺风顺水，就更加的不甘心了吧！想要把我也拉到尘埃里去！”
周谨点点头，“就是这样！高夫人找到了郑家西府的大夫人，巧言令色蛊惑了她，让她以为你没有成为皇后的资格，但是圣旨已下，不能更改，她的女儿作为你堂妹就能代替你出嫁成为皇后，西府的那位大夫人大概也是鬼迷了心窍，就上钩了！”
“人只要有弱点就容易被攻克，欲望也是一种弱点！”
陈氏想要自己的女儿做皇后，这就是陈氏的弱点，高家抓住了陈氏这个弱点，所以陈氏就成了高家的马前卒，论起心计手段来，高家却是要比郑家高明一些，至少是比西府高明了一些。
“我本来是打算放高家一马的，现在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
高志男死后，周谨念在高盛在他还朝的事上也有过功劳，遂没有计较高家纵容高志男迫害许姝的事，可是现在高家不思悔改，还将手伸到了许姝身上，周谨就不能忍了。
许姝垂下眼睛，高家也是咎由自取的，只是……
“怎么？你又心软了？想要放过高家？”看到许姝的脸色似乎有些悯色，周谨不由问道。
许姝摇摇头，“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高家敢做，就要敢当！而且我也不耐烦总是时时刻刻都要谨防着别人，那样太累了……”
“我会将高盛外放，而且如今他领着闲差，外放做地方之长也算是升迁了，不会惹人生疑！”
许姝赞同的点头，“那就让他去琚州吧，那里是高家的祖籍，高盛请辞右相之位就是以年迈思归为由，如今正好称他的意了！”
“好！”周谨点头，“此生不会再让他有回京的机会！”
这才是真正的“称了高盛的意”呀，许姝勾唇一笑，“那就好，这样一来高盛这顺水人情也就送不出去了！”
“是顺水人情吗？我看这应该是高盛为了讨好有的人而刻意做出的投诚之举吧！”
许姝斜了周谨一眼，“就你聪明！”
周谨嘿嘿笑了，“你也说过了，高盛当初能不管亲生女儿的死活，现在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又怎么会想替女儿报仇呢？高盛那么多女儿，再喜爱高志男那也有限，更何况现在高盛有了个捧在手心的过继来的儿子，他是不可能为了高志男而不顾及儿子的前途！再加上因为高志男高盛是彻底断了升迁的希望，以后也帮不了他的儿子，所以高盛就只能寄希望于别人了！他四处散播对你不利的流言，对他又没有什么好处，当然只可能是为了其他人！”
“是傅家吗？”许姝低头思索，“高家和傅家本就一条船上的，高家私自做主辞去右相之位惹恼了傅家，高家这么做或许是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
“我倒觉得不是傅家？”
“怎么说？”
“高盛再不在意高志男，可是高志男的死也是他心里的一道坎，高盛不可能在高志男死在傅家手里之后还跟傅家心无芥蒂的！”
“也有道理！”许姝点点头，高盛这么做无非是是想让她失去做皇后的资格，那个高盛要讨好的这个人家中必定是有有资格成为皇后的女儿的，除了傅家之外，这样的人选还真多呀，“那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都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周谨笑的胸有成竹，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许姝想了想还是问了，毕竟这关系到她跟周谨以后的生活，不是她一个人的日子，不能只有周谨一个操心，“你是已经想到办法来制止这些流言了吗？”
周谨点点头，“圣旨已下，群臣莫敢上书劝阻，所以高盛才会用散播流言的方式来诋毁你，是想动摇我的心意，所以这件事如何发展关键还是看我如何处置了？”
“那你要如何处置？”
“钦天监送上来的的几个日子都还不错，但是以眼下的情形来看，就挑个最近的日子好了，你觉得呢？”
“你决定就好！”许姝浅浅一笑。
周谨的心就软成了一团棉花，“那就六月初一怎么样？”
“六月初一？”许姝脸上的笑变的有些怪异了，这个日子实在是耳熟的很呐……
周谨没有觉察到，点头继续道，“这是最近的大吉之日了，虽然时间紧了些，但是我来之前之前已经颁布了旨意，各司也已经在抓紧时间筹备了，来得及的！”
唉……看来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许姝顿时有些郁卒，看来郑六少爷的婚事注定是要一波三折了，所以一折都不会少的……
1251、教诲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日子吗？”周谨终于觉察到许姝的脸色有些异常了。
“没有！”许姝摇摇头，“只是……觉得时间有些紧而已！”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了，确实急了些。
“我还觉得慢了，我只恨不得能时时刻刻都看着你！”
许姝斜了周谨一眼，懒得听他油嘴滑舌。
“许姝，你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吗？”周谨突然含笑看着许姝，笑意溢出眼角，温暖而又炙热，隐隐又透着一丝狡猾。
许姝的心蓦地被周谨灼热的目光烫的一颤，撇开脸就要回避，周谨却已经欺身上前逼了过来，“我的弱点就是你呀！”
许姝红着脸推开周谨，原来周谨还记着她刚刚说过的话，周谨却不依不饶的问道，“那你的弱点呢？你的弱点是什么？”
“我……我没有弱点！”许姝被逼急了，有些气恼了。
周谨也只好见好就收，“没有弱点是好事，没有弱点就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许姝心里一暖，淡淡一笑，“你上次让邢公公送来的沉香质地醇厚甘，很是难得！”
周谨喜道，“你喜欢就好，我再给你寻更好的来！”
“不用了，秦先生让我以后别再调香了，对身体不好，尤其是之前我调制了许多伤人的药香，自己也吸进去了不少！”
周谨赞同的点头，“秦先生说的对，该以你的身子为重！”
许姝浅浅一笑，难掩哀伤，再怎么以身子为重也逃不过既定的命运。
“会有办法的！”周谨紧紧握住许姝的手，“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并不怕死……”许姝幽幽一叹，“好了，不说这个了！刚刚你说到六月初一是个好日子的时候，我其实是想告诉你娘原本是计划让六哥在这一天完婚的！”
周谨哑然，片刻后失笑，“那恐怕只能改日子了！”
“是呀，反正已经改了两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周谨听罢怔了片刻，“改了两次婚期？”
许姝便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第一次是遇上了隆安太子的丧期，第二次是英宗的丧期，这一次是……”许姝无奈摇头，“还真是一波三折呀！”
周谨不由大笑起来，“好事多磨！就跟我们一样，最后终会圆满的！”
“我会跟母亲说的，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好，那我先回宫了！”
周谨回宫之后，许姝想了想，还是等过了就好郑四夫人的身体复原的差不多了才委婉的告诉郑四夫人这件事。
郑四夫人听了之后呆了半晌，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娘，这次只能委屈六哥了……”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郑四夫人笑着摇头，“而且这也说明你娘我有眼光，挑了个好日子不是？连皇上都认可的！”
“娘的眼光当然是最好的了！”
“只是太匆忙了一些！”郑四夫人不舍的叹气，“我以为怎么也要等到明年的，好在不用我给你准备嫁妆，倒是省事了，只是苦了你了，接下来宫里会安排教习嬷嬷来教导你礼仪规矩，当初淳安太后娘娘可是学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你现在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学了，那些嬷嬷必然会十分严厉的……”
“娘放心，没事的！只是一个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过去了许姝也就出嫁了。
“你竟然就要出嫁了……”郑四夫人无限慈爱的看着许姝，“可是在我心里，你一直还是个孩子……”
“我永远都是您的孩子……”
“傻孩子，嫁了人就再也不是孩子了，嫁了人就是大人了，就要开始自己独当一面了，再也不是闺阁娇女，有任何事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有委屈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了……”
郑四夫人心疼又无奈的摸着许姝的头，许姝的情况还不一样，做皇后不止要独当一面，还要面面俱到才行，比嫁到普通人家更辛苦百倍，尤其是宫里还有三位“婆婆”压在许姝头上，许姝虽然是皇后，可是上面还有太后，太皇太后，日子一点儿也不轻松。
“没有人能让我委屈的，娘就不要担心了！而且有娘在，真受了委屈我也还可以跟娘倾诉呀！”
“好！”只是许姝是嫁进了宫里，从此君臣有别，再也不是寻常人家的母女了，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亲近了，“娘相信你，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够应对得过来的……”
关于自己中毒的事，郑四夫人早已经从金玲口中得知了全部的经过，当然也包括许姝用陈氏送来的栗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回敬了，许姝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查明一切，还果断的反击，许姝有这样的洞察力和果决，让郑四夫人倍感欣慰。
“而且皇上也很疼你……”
前两天金玲从海棠馆回来，悄悄告诉郑四夫人她发现皇上来的时候许姝并没有出来出来跪迎，这就说明许姝跟皇上的关系亲近到已经可以忽略身份上的束缚，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许姝对皇上的态度，不亢不卑，这才是恩爱夫妻该有的相处之道！
许姝微微羞涩的低下头，周谨确实很疼她，都到了宠溺的地步……
看着许姝这样一样幸福的表情，郑四夫人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许姝泼冷水，“小九，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有几句话我还是想跟你说！”
“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吧！”看着郑四夫人凝重的脸色，许姝也端出了一副聆听教诲的表情。
“小九，世间男人多薄情，更何况是在帝王家，时日越久，情分越薄，皇上现在虽然疼你，可是这样的热情总有一天会消散的！哪怕是我和你的父亲，虽然我们看着很是恩爱，可即便是如此，你父亲依旧纳了妾，有了庶女，你嫁的是皇上，更是无法避免这样的情况，小九，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呀……”
“我知道了，娘……”想到平宁王府后院里的那一群女人，许姝的心情有些低落了。
郑四夫人叹了口气，不是她非要泼许姝冷水，而是这个问题是许姝一定要面对的。
1252、放下
随着新帝大婚的吉日定下，礼部就马不停蹄的开始进行筹备工作了，宫里也派来了教导许姝礼仪的嬷嬷，大概是因为淳安太后特意交代过的缘故，那两位嬷嬷对许姝是格外的客气，再加上许姝曾经眼盲多年，行为举止要比常人更谨慎稳重，是以也并没有什么让人看不过眼的大过错，那两位嬷嬷能也就未多加苛刻。
许姝一边跟着两位教习嬷嬷学习礼仪，一边应付大婚的各种筹备工作，中途有司制局的女官送来还未完工的吉服让许姝试衣，以便有不合身的地方可以及时修改，虽然女官知道这样是不合规矩的，但是皇上吩咐下来的，女官也不敢违抗，只能照做了，只是女官心里也就明白这位皇后应该是很得皇上喜欢的，否则皇上也不会特意让司制局把衣饰提前送去试衣，唯恐大婚那日穿着不舒适，委屈了皇后。
这一个月里，许姝的心情都是很平静的，直到五月三十日那天，心才突然有些悸动了，是紧张？是不安？是彷徨？许姝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明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不多了，也已经做好了孤身一人离开的准备，可是到头来还是被这尘世牵挂住了，周谨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执着，她可以对自己狠下心，可是对于愿意将一颗心扔到她面前，哪怕她朝他的心上扎刀子也绝不退缩的周谨，她终究还是狠不下那个心来……
这世上最容易的事是孤独，最难的事也是孤独……
“从明天起你就是大胤的皇后了，可是你看上去好像并不高兴！”
许久不见的庄离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穿一身暗红色的官袍，官帽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所以虽然穿着官袍，也仍然掩盖不住他的没正形。
“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许姝淡淡反问，她还一直在想庄离会不会什么时候就来找她了，果然来了。
“也是！你高兴的时候也不见得就会笑！不高兴的也不一定就会哭，你这女人就不能以寻常人的目光来看待！”庄离咧嘴一笑，笑容深处难掩几分落寞。
“那你是恭喜我的，还是嘲笑我的？”庄离的假笑许姝看在眼里，却没有揭穿，有些人错过了就只能错过了。
“当然是来恭喜的了！我哪敢嘲笑你呀，今天一过，我以后见了你都得三跪九叩，哪天你一个不高兴，我就要身首异处的，我当然得好好的巴结你了！”庄离笑的十分狗腿。
“你既然说是来恭喜我的，那我就当这是你的真心话了！谢谢你，庄离！”许姝并不理会庄离戏谑的玩笑话，说的十分认真。
庄离不由也收敛了吊儿郎当的表情，神色变的严肃了，“许姝，我希望你能幸福！”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叫她的名字了，从此以后叫这个名字就只属于另外一个人了，他叫一直都是连名带姓的叫，有的人觉得这样是无礼和疏离，可是他却觉得这样有着莫名的亲近，周谨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我会的……”她会努力的，哪怕她所剩的日子并不多了，哪怕最后的结果并不如她意，可是至少她试过了，她努力尝试过了，既然她做出了选择，她就要全力以赴。
“皇上刚刚去天坛、地坛、太庙，告祀天、地和列祖列宗去了，本来这种事情遣个官员去就行了，但是皇上坚持要亲自去，以表对你的重视，皇上是真的很爱重你了……”
这一次许姝并没有接话了，庄离今天来是为了说这个吗？她还以来庄离应该是来忆往昔的。
庄离突然一笑，“我记得我从前都是向着你的，现在怎么向着别人说话了呢？”
“身为臣子，尽忠是本分！”
“是呀……身份变了，心里所想的也会一起跟着发生变化！”
不止是他，许姝也变了……不，许姝没变，从一开始他就是被瞒的最彻底的那一个，许姝利用他骗过了周谨，后来周谨醒悟了，只有他还瞒在鼓里。
“许姝，你还能活多久？”
“你才知道？”许姝莞尔，“这么说来我也不用觉得如此挫败了，好歹还瞒住了一个！”
“这么说是真的，你果然一直在骗我……”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可是你说的！”许姝浅笑，“这说明我是个好人不是吗？”
可是许姝的笑在庄离看来是十分刺眼的，刺的他的心都蓦地难受起来，许姝对死亡的坦然又何尝不是为了宽慰活着的人，他有什么资格怨恨许姝瞒着他真相了，归根结底他也不是许姝什么人，许姝没有义务什么都跟他交待清楚不是吗？
“皇上一向纵容你，这次突然下旨立后我就觉得异常，后来秦先生更是直接住进了郑府，我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
庄离露出一丝苦笑，又有些幸灾乐祸，“你不是挺聪明的嘛，做事也一向周全的，怎么还是露出了马脚，让皇上觉察到了呢？”
许姝皱眉微瞪了庄离一眼，“不是谁都像你那么笨的！”
“是……我是挺笨的！”苦笑终于占据了庄离整张脸，“我一直以为最了解你的人是我，并一直引以为傲，经过这件事之后我才发现有人后来居上了，我败给了他……”
果然是来忆往昔的……
许姝叹了口气，有些话终究是要说开的，就像她跟周谨之间，揭开所有的谎言欺骗后，他们的相处也变的和谐坦然了。
“庄离，我们是败给了时间，也败给了自己……”
识于微时，患难与共，最后还是各自奔天涯，是命运，也是选择……
“在洛川驿的那个晚上，如果我强行带走了你，现在的结果或许就不一样了……”
“庄离，现在做这种无谓的假设就有些可笑了！”
“是挺可笑的……”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哪怕他喜欢她，她曾经也因他而心动过，可是那都过去了，是他没能在正确的时间里做出正确的选择，一步之差，一生之错。
“许姝，你一定要幸福！”
是时候放下了……
庄离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
1253、大婚
“许姝，你一定要幸福！”
庄离那忧伤而又诚挚的神情落到许姝的眼里，挥之不去。
许姝然惊醒，才发现是在做梦，吁了一口气，听到耳畔的滴漏声，发现才不过三更天，还真早……
“小姐，您醒了？”外面值夜的露荷听到动静拿着烛台推门进来，发现许姝抱膝坐在床上。
“嗯！”许姝点点头，下了床，露荷忙给许姝倒了茶。
许姝将茶杯握在手里，神情愣愣的。
露荷问道，“小姐是在害怕吗？”
“大概吧……”许姝低喃，目光有些迷茫，她是害怕吗？或许吧，现在的选择是她从未设想过的一种生活，那是对未知的未来本能的恐惧吧。
“没事儿的，小姐！奴婢陪着您！”
“要辛苦你了！”许姝进宫只带露荷和玉珠，至于圆圆菁菁等人则是留在了郑家，有郑四夫人在，许姝也不担心这四人将来的生活。
“能陪着小姐，奴婢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辛苦呢！”
许姝浅浅一笑，她还在许家的时候，露荷其实并不近身服侍她的，那个时候多半是踏雪挽风二人贴身照顾她，露荷只不过是负责她的药饮膳食而已，
如今当初的四个一等丫环里唯一还留在她身边的竟然就只有露荷了，拂柳死了，踏雪和挽风跟着许了，虽然露荷是最晚到她身边的，但是却是陪她最久的了。
“小姐是在想踏雪姐姐她们了吗？”
“是呀！前两天十妹来看我，踏雪看到我都哭了，挽风虽然没哭，可是眼睛也都红了……”
“踏雪姐姐那是高兴的，小姐苦尽甘来，我们心里都觉得高兴！”
“那十妹一定是不高兴了！”许姝莞尔，“那天她可是一声也没哭！”
露荷笑道，“十小姐明明也是高兴的，只是十小姐好强，怕哭了被人笑话！”
“十妹长大了，可惜一点儿也不像我！”许的倔强比之许姝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不过阿琦小姐倒是很像小姐，尤其是长相！”
“是呀，阿琦是挺像我的，虽然是侄女儿，但是我们年岁差的不多，看上去倒比我跟十妹更像是姐妹！”
“这辈分可就乱了套了！”
“也是！”许姝一笑，说了会儿笑话，心里的彷徨消散了许多，心渐渐落到了实处，“我再眯一会儿，天快亮了！你也去睡吧！”
“是！”
露荷安顿好许姝退了下去，许姝深吸一口气，摒弃心中的杂念闭上了眼睛，直到朦朦胧胧中被人叫醒。
“小姐，该起床沐浴更衣了！”
许姝睁开眼睛看到郑四夫人已经领着嬷嬷丫头们来了，忙爬了起来，郑四夫人便指挥着丫头们有条不紊的开始忙活起来。
这种时候许姝也由不得自己了，只能像个木偶娃娃一样任人摆布，从一个洗澡桶里换到另一个桶里，洗了四五遍才被“捞起来”，皮肤都泡的通红了，然后又迅速被按到梳妆台前梳头。
长长的秀发被挽起，绾成一个雍容华贵的凤髻，薄施粉黛，朱唇一点，端的一副待嫁的美娇娘模样，郑四夫人看了蓦地红了眼，可是怕坏了这喜庆的日子，硬生生忍着泪意。
“夫人，小姐，刚刚七少爷来报说正、副使已经率领仪仗队伍出了太和门了！”
“那就快到了！”郑家的府邸离皇宫离的很近，郑四夫人不由催促着给许姝更衣。
皇后冠服厚重，穿着繁琐，待穿着妥当，正副使已经持节到了郑府，迎亲的正使是太皇太后的侄儿，也是新任的右相邓大人，副使则是郑家的姻亲肃国公岳大人。
“夫人，小姐，邓大人和岳大人已经到了！皇后的凤舆是十六人抬的，真气派！”兴奋过度的圆圆进进出出的向屋子里的通报进程。
“嗯！”郑四夫人借着转头的功夫擦了擦眼角，再回来看许姝的时候笑意盈盈，“小九，该走了！你父亲听完正使宣读的制文，就到你了！”
“嗯！”许姝点点头，沉重的凤冠和吉服压的她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在婢女的搀扶下才能缓缓前进，“娘，我……”
许姝哽咽一下，话没说完就被郑四夫人制止了，“小九，别哭，娘高兴！”
皇后的金册金宝放在册案宝案上，引礼女官引导许姝到拜位前，然后侍仪女官向许姝宣读册文宝文，文绉绉的一堆藻堆辞砌的话，许姝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还是在嬷嬷的小声提醒下，许姝才回神接过了金册金宝。最后，许姝又行三跪三拜之礼，册立大礼才总算是宣告完成。
许姝终于成了大胤第七位皇帝的皇后，也是大胤第一位从皇宫正门未央门抬进去的皇后。
随着许姝接过金册金宝，郑四夫人的泪就再也抑制不住了，从此以后她的小九就再也不是她的小九了，可是只要许姝能够幸福，她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吉时一到，随着钦天监官员的宣告，女官立刻簇拥着身着龙凤吉服的许姝正式坐上凤舆，准备向皇宫进发了。
銮仪卫校尉把凤舆抬进内堂正中。皇后入宫的凤舆与寻常的喜轿自然是不同，除了是十六人抬的规格之外，凤舆内也提前在内部放置御笔“龙”字，是周谨亲笔所书的，女官们只用淡香熏了一下凤舆和盖头，以便驱除邪气。然后就有女官呈上寓意平安如意的金镶玉双喜如意，给许姝搭上红盖头扶她上了凤舆，盖头落下的瞬间，许姝看到郑四夫人已经泪如雨下。
正使邓大人持节偕副使岳大人乘马先行在前，郑四夫人率郑家诸妇人送至凤舆前，低头瞬间，眼泪砸在了暗色的地砖上，对于自己还要跪在郑四夫人身后半个身位，老太君很是有些不开心，但是也只能将不开心藏在心底。
郑四老爷则是率子弟跪送于大门外，恭送銮仪卫校尉抬起凤舆，提炉侍卫手持凤头提炉引导，内侍左右扶舆，内臣侍卫在后乘骑护从，凤舆缓缓向皇宫进发，这是许姝入郑家之后第一次走郑家的大门，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1255、恩爱
“许姝？许姝？”
许姝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朦朦胧胧中隐约听到耳畔有人叫她的名字，可是因为太累了，连舌头没有力气了，实在是不想动弹了，于是便没理会。
“许姝，醒醒，该起床了！”周谨轻轻推了推许姝，手指微凉，触手的肌肤却是温热的，不由有些流连的摩挲。
许姝微微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光亮似乎不是烛光，而是晨光，混沌的脑子转了转，突然就清醒了。
“天亮了？”
“是呀！”周谨见许姝虽然醒了，但睡眼惺忪的模样实在是可爱，不由捏了捏她的脸，“你昨晚睡的倒是沉，只可怜了我饱受折磨……”
周谨正是龙精虎壮的年纪，面对着的又是心心念念的人儿，自是百般索取，怎么也觉得不够，只是许姝性格再坚韧，身子也是娇弱的，哪里经受得住，周谨虽然觉得不尽兴，但是顾及许姝的身子，也不敢胡来。温香软玉在怀，却只能干看着，实在是让周谨饱受折磨，苦不堪言。
“哪有！”许姝抱怨道，“你晚上动来动去的，吵了我一夜！我一向不爱留人值夜，就是嫌她们吵着我了！”
“那你嫌我吗？”周谨笑着低下头去，恰好透过衣襟的缝隙看到一片春光。
“不嫌！”嫌也没用，从一个人生活变成两个人生活，总有诸多不习惯，要慢慢磨合改变的，许姝微微打了个哈欠，就要起身。
这么柔顺温柔的许姝周谨还从未见过，不免有些动情，低头揽过许姝吻了下去，由浅即深，渐渐就有些不满足了，想进一步索取。
“天……天亮……亮了……”喘息的空荡，许姝娇声道，“还要去太后那儿行礼呢，不能再耽搁了！”
洞房并不意味着皇帝大婚礼的结束，大婚次日，皇帝和皇后还要相携到皇太后处行礼请安，而后皇帝在太平殿举行大朝庆贺礼，并赐宴招待皇后父亲及亲族，皇太后则在内宫宴请皇后母亲及亲族，最后的是皇帝要颁布诏书宣示天下，皇帝的大婚礼这才告结束，不过之后倒是没许姝什么事儿了。
周谨恋恋不舍的摸着许姝脖子，确实不能再耽搁了，今时不同往日，宫里可是三位太后的呀，那可就要花三倍的时间呢！
“我让玉珠她们进来服侍你更衣梳妆！”周谨笑着出去了。
“恭喜皇后娘娘！”玉珠和露荷红着脸向许姝道贺。
许姝也不由红了脸，点了点头。
玉珠和露荷便安排宫女为许姝更衣梳妆了，梳妆完毕，有宫女呈上一碗燕窝粥，“皇上吩咐娘娘饮了这碗燕窝粥再前去泰昌宫行礼！”
周谨这是怕她饿着了呢！
许姝很快吃完粥与周谨汇合前往泰昌宫，虽然惠贤太后上面还有太皇太后在，但是因为惠贤太后是皇帝之母，所以理应最先拜见。
许姝还是在上元节前见过惠贤太后傅氏的，时隔半年再见，竟莫名觉得惠贤太后老了很多，不仅是容貌，更多的是体现在精神风貌上，整个人从骨子里透着疲态。
从高盛请辞右相之位开始，朝堂上的局势就已经脱离了傅家的控制，到后来的周谨亲自出面向傅太后最后的警告，再到发落傅欣瑶，再到一意孤行的立许姝为后，傅家都无力阻止，惠贤太后也无能为力。
“皇帝成婚之后就是大人了，一言一行更该有帝王风范，要时刻牢记肩上的使命，不要辜负了显宗和英宗两位先帝的厚望！”
“谨记太后教训！”
许姝发现周谨对惠贤太后的称呼变成了“太后”。
“至于皇后……”惠贤太后看了看许姝，纵然有周谨掸压，可是惠贤太后还是难掩对许姝的厌恶，“皇后是大家出身，又是淳安太后的侄女，有淳安太后的教导，相信皇后能处理好后宫诸事，免去皇帝的后顾之忧！”
“是！臣妾多谢太后教训！”许姝福身行礼，对于惠贤太后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有些意外，按照惠贤太后对她的厌恶，即便是暗地里不能将她怎么样了，但是明面上有机会为难她应该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才是呀？
惠贤太后淡淡点头，话锋一转，“打理后宫，免去皇帝的后顾之忧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早日为皇上诞下子嗣，延续皇室血脉，皇室血脉单薄，皇后更该担起此重任，莫要辜负了皇帝对你的信任，否则就是大胤的罪人了！”
果然呐！许姝低叹，看来她一开始想的一点儿也没错，惠贤太后有机会为难她就一定要利用到极致。
“是！”许姝乖巧应下，这等无关痛痒的事她无需放在心上，大胤皇室子嗣单薄是世人皆知的，能不能为周谨开枝散叶也不是她说了算，但是不可否认，许姝心里还是微微有些不自在的，她的身子实在是无法……
许姝这么乖巧，惠贤太后也找不到发作的理由了，但是看到周谨爱恋的目光凝在许姝身边，惠贤太后心里直冒邪火，顿时语气不善的对周谨道，“皇帝年纪也不小了，既然皇后已立，也该早日进行选秀，充实后宫！显宗皇帝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有一个妃子，三个婕妤，四个美人了，再加上低位分的妃嫔，有十数人了，可是皇帝的后宫实在是太冷清了！”
“多谢太后关怀，只是儿臣才即位，当以社稷为重，无意流连后宫，选秀的事就不用了！”周谨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惠贤太后的话，这样也免得惠贤太后会拿这件事去骚扰许姝了。
周谨竟然拒绝了选秀，是为了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吗？那真是令人感动，可是这样的爱恋又还能持续多久呢？
惠贤太后冷冷一笑！越是得不到的就是想要得到，所以当初她越是反对周谨娶许姝，周谨就会越是想要娶许姝，可是一旦得到了也就不稀罕了，等新鲜感过了，宫里又多的是新鲜面孔，一道菜吃久了也是会腻的，就会想换个口味了！而且，色衰而爱驰，再过几年，当许姝青春不再，如今的恩爱夫妻终将是一对怨偶，她拭目以待！
1256、催生
惠贤太后摆摆手，似乎并没有因为周谨的拒绝而气恼，“去吧！还有慈宁宫和坤宁宫，就不要在哀家这儿耽搁时间了！”
“儿臣告退！”
“臣妾告退！”
周谨转身向许姝伸出手，许姝将手放在周谨手心，周谨紧紧握着许姝的手，相携离开，惠贤太后看在眼里，冷笑更盛，“哀家等着看你们能恩爱到何时去！”
“太后娘娘，傅大小姐又让宫女带口信了，说是皇上大婚，想求您趁着皇上高兴替她求情，放她家去！”
“真是蠢货！”惠贤太后骂了一声，“哀家要是能向皇帝求情又岂会等到现在？既然当初做出了那等蠢事，也该长长记性才是！下次再有宫女来传口信直接撵出去，不必回哀家了！”
“是！”
“等等！”惠贤太后又叫住了宫女，“叫人悄悄盯着坤宁宫一些，最好能拿住证据，如此也好挫一挫皇后的威风，让她安分一些，不要以为有皇上的恩宠就无所忌惮了！”
“是！”
“还有……”惠贤太后眼珠子一转，又吩咐道，“明日哀家要设宴款待郑府女眷，只是郑府女眷不多，未免场面冷清，哀家欲请几位夫人作陪！”
“太后娘娘想请哪几位夫人作陪？奴婢立刻着人去通知！”
“就请黄大夫人和萧大夫人吧！”
“是！太后娘娘为何不请傅夫人？若是有傅夫人在，也有人帮衬娘娘您呐！明日宴席上可全都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要是郑家恃宠生娇的话，娘娘您孤立无援，对您十分不利呀！”
惠贤太后瞪了宫女一眼，“哀家为何要拉傅家趟这一趟浑水？”
黄家和萧家的女儿都还不明不白的待在平宁王府里，且这两家早前也有意于太子妃之位，如今输给了郑家，自然会心有不甘，难保不会还有继续和郑家一较高下的念头，虽然皇后已立，可是四妃之位尚还空悬，虽然在名分上是输了，可是后宫之中是凭本事吃饭的，赢了位分的未必就是最大的赢家，惠贤太后邀请黄家和萧家的人来款待郑府女眷的宴席上，就是为了挑起黄家和萧家的斗志，怂恿她们跟郑家作对。
“太后娘娘恕罪，奴婢失言了！”
“下去吧！”
“是！”
出了泰昌宫，许姝嗔怪道，“惠贤太后可并不乐意见你亲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故意这么做扎她的眼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拉着你的手，永远都不放开！”
许姝红着脸四下看了看，发现随侍的人都缀的远远的，脸上的红晕才渐渐褪去，“你快松开，待会儿太皇太后看到了也会有微词！”
“怕什么！新婚夫妻如胶似漆才是正常，反倒是你，从前可从不在意这些的，如今怎么反倒如此小心谨慎起来了？”
“我虽然不在意，但是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能免则免吧，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再周全也防不住所有人，你如此亲近于我，传到前朝去了，只会觉得你沉迷女色，你是皇帝，他们拿你无可奈何，但是参奏我的折子也会让你头痛不已，如今小心一些也是避免日后的麻烦！”
“苦了你了，我越是想护你周全，却是要连累你受委屈！”周谨的手握的更紧了。
“有你在，我便不觉得委屈！”
周谨闻言动容的在许姝额上印下一吻，“你放心，没有人敢参奏你的，谁若是敢对你有一丝不敬，我决不轻饶！”
“御史闻风而奏是历来便有的，你若是罚了御史，反而显得你是个没有度量的君王了，再添上沉迷女色，倒是跟昏君没差了！”许姝低声揶揄。
“只要能护你周全，做个昏君又有何妨！”
许姝心头一震，良久才嗔道，“胡说什么呢！快走，太皇太后娘娘已经等急了！”
帝后二人携手去了慈宁宫，远远走过来，衣襟相叠，手腕相携，好一对璧人，太皇太后见状笑的格外慈爱。
文宗皇帝虽有显宗英宗二子，但是英宗无子，周谨是文宗皇帝唯一的后嗣了，子嗣如此凋敝，作为文宗发妻的太皇太后也难免有些唏嘘自责，如今周谨大婚，若是能早日有子嗣也能弥补太皇太后心中的缺憾，再加上对太皇太后而言，许姝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了，所以就越发的亲近了。
“既然皇帝和皇后是从泰昌宫过来的，想来该说的话惠贤太后应该都已经说了，哀家也就不再聒噪了！到了哀家这个年纪了，就想看到儿孙满堂，和乐融融了，只可惜哀家福薄，两个儿子相继离哀家而去了，如今哀家就盼着皇帝和皇后能夫妻和睦，早日诞下子嗣！”
果然，在血脉单薄的大胤皇室，催生已经成了日常保留项目了，子嗣为大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了，所以英宗时，出生市井的淑妃凭借着生下大皇子就压制了大家出身的皇后十几年都没有出头之日。
“是……”许姝应的有几分无奈，论起来宫里也就只有太皇太后有这个催生的资格了，毕竟她是大胤历代以来唯一一个生育了两个皇子的后妃了，对大胤皇室着实算得上功不可没了，邓家纵横朝堂多年，也跟太皇太后的功劳是分不开的。本来许姝对子嗣并没有多大感触的，可是经太皇太后这么一说，陡然觉得压力来了，纵然周谨不在意，可是子嗣这个问题，她迟早是要面对的。
太皇太后笑着宽慰道，“皇帝还年轻，也不必太操之过急，顺其自然便好！”
“皇祖母所言极是，孙儿初即位，更该以国事为重，躬行节俭，励精图治，兴国安民！”
太皇太后不过是一句宽慰的话，没想到周谨顺口就应下了，言下之意颇有愿意替许姝承担起子嗣压力的意思，太皇太后不觉笑意更深了，看来皇上果然喜欢许姝喜欢的紧。
“皇帝能有这般雄心壮志实乃大胤之福，哀家甚感欣慰！”太皇太后又笑着看向许姝，“皇帝忙于政务，皇后若是得暇可以来陪哀家说说话，哀家喜欢热闹！”
1257、齐心
太皇太后相邀，而且还是当着皇上的面，无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许姝都只能应下来，“太皇太后娘娘垂爱，自当谨遵吩咐，日后定会常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的！”
许姝于称谓上向来生分的很，不像周谨，哪怕明明和太皇太后生疏的很，却仍能叫出一声“皇祖母”来，面子情维持的牢不可破，而许姝哪怕是对名义上的亲姑姑淳安太后也未叫过一声姑姑。
太皇太后也不甚在意，含笑道，“哀家记得你爱吃虾的，正好哀家这儿有个厨子虾仁饺子做的极好，过几日外头会有新鲜的河虾送来，皇后可一定要来吃！”
“多谢太皇太后娘娘！”
“去吧，时辰不早了，你们还要去坤宁宫呢！”
出了慈宁宫，周谨道，“虽然太皇太后向你示好多半是为了做给我看的，给邓家铺路，但是你也可以利用一二，后宫之中以辈分来论，确实是太皇太后最有资历，地位最崇高了，有她向着你，你在宫里行事会轻松许多！”
更重要的是太皇太后在身份上能将惠贤太后压的死死的，在有些场合下，作为人子的周谨也无法反驳惠贤太后的时候，就需要太皇太后出面了，让太皇太后向着许姝是绝对有利的。
“这我当然知道，不然早年我何苦费尽心机的讨好她呢！”许姝早年在许家的时候，确实是得益于太皇太后的垂青才让她在许家的地位得到了质的提升。
“看来你从小就聪明！”可是也就意味着从小身不由己，从小就要为了生存而受苦，周谨心里更觉得心疼了。
许姝叹道，“再聪明又有什么样？在这宫里我虽然是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可是也只是空担了一个名头而已，上头还有三尊大佛压着呢，寻常人家的新妇也至多不过两个婆婆，不像我，可是有三个呢！”
许姝郁卒的觉得自己应该是有史以来最悲剧的皇后了，虽然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是在目前这宫里来说却是地位最低的人了。
“泰昌宫不敢造次，慈宁宫为了邓家也要亲近于你，坤宁宫跟你是自家人，虽然看上去是不甚自在，但是她们都不会与你为难的！”
“是呀！虽然听上去我可怜的紧，可是宫里最讲体面，大家也都相安无事！”许姝点点头，“走吧，淳安太后还等着呢！”
三位长辈里，皇帝夫妻最后去拜见的是先帝遗孀淳安太后郑氏，许姝是常去坤宁宫，宫里服侍的人也都是熟面孔，许姝也少了些许拘束。
淳安太后对现在的局面是十分满意的，许姝做了皇后，就意味着郑家的胜利，她的胜利，有了许姝做帮衬，惠贤太后再也不是她的对手了，傅家也不再是郑家的对手了。
淳安太后是皇后的亲姑姑，又算不得皇上至亲的长辈，本就与皇上关系疏淡，是以也做不出像太皇太后和惠贤太后那样理直气壮的长辈模样来教导二人，只不过是受了二人的礼，着重的却是教诲许姝了。
“皇上自幼懂事有才干，大胤能有这样的君王，哀家亦无愧于先帝了！皇后身为中宫，当时刻以皇上为重，为皇上分忧解难，方不辜负皇上对你的信任！”
“是，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淳安太后点点头，“昨日大婚皇上也劳累了，今日一早又来行礼，委实辛苦了，快去歇着吧，哀家有几句话要跟皇后说！”
周谨看了看许姝，许姝微微点了点头，周谨便含笑走了，只不过留下一句，“朕会去栖凤宫陪你用午膳！”
“是！恭送皇上！”许姝福身行礼，目送周谨离开。
周谨走远了，淳安太后笑道，“看来皇上很是疼爱你，还特意要陪你用午膳！”
许姝羞涩的低下头去，周谨当着淳安太后的面儿这么说，只是担心淳安太后留她太久了，而她早上又只用了一碗燕窝粥，怕她饿着了。
淳安太后满意道，“皇上疼爱你是最好的了，眼下皇上后宫仅有你一人，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果然，无论到谁那儿，催生都是必不可少的，许姝低眉应了，“是！”
“只有有了皇子，你这位置才算是坐稳了，当年哀家因为无子，在淑妃手里吃了多少亏，连带着郑家也一直抬不起头来，你可千万不能步了哀家的后尘！”提起当年被淑妃压的抬不起头来的日子，淳安太后深以为恨，那是她一辈子最大的耻辱，永生难忘。
“如今娘娘贵为太后，淑妃早已如过眼云烟消散的无影无踪了，不值得太后娘娘记挂！”
“也是！”淳安太后扬了扬眉，吐了口郁气，“到最后是哀家赢了！”
可是想到自己费尽心思也没能生下一个皇子，最后只能让先帝的侄儿登基，淳安太后还是深以为憾的，虽然新帝登基后她也被尊为太后，可是跟泰昌宫的那位作为皇帝之母的太后还是差了太多，否则今天她也不会是三宫太后里最后一个来行礼的了。
“如今你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生下一个皇子稳固地位，至于其他的事都不用操心，哀家会帮着你的！只要咱们齐心协力，这宫里就轮不到别人出头！”
虽然周谨在册立许姝为皇后之后收回了淳安太后代掌的凤印，可是淳安太后执掌后宫近二十年了，在后宫中势力非同小可，若是有淳安太后帮衬，对于初来乍到的许姝来说确实省心省力的多。
“多谢太后娘娘！”
淳安太后点点头，“风水轮流转，郑家被邓家和傅家压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我们郑家走在前头了！”淳安太后突然又压低了声音，“皇室子嗣单薄，若要趁早诞下子嗣，少不得要用些非常的手段，之前你制的那香就颇有奇效……”
淳安太后点到即止，许姝却心头一震，险些惊出一身冷汗来，没想到淳安太后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幸亏她早就将淳安太后那儿没有用完的香要回来了，否则的话难保淳安太后不会偷偷对周谨用了，那可就真的糟了。
“怎么？你舍不得吗？”
1258、贺表
淳安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许姝，“舍不得也是正常，毕竟是新婚，眼里只看得到眼前的情意，却不知日后的艰辛，哀家跟你说了这么多可全都是肺腑之言，都是为了你好呀，你可千万不要被眼前的浮云遮住了眼睛！”
许姝摇摇头，“并非臣妾不舍，只是臣妾素来不用香，突然用起香来反而会惹人怀疑了！”
淳安太后经过许姝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许姝制香却不用香，是为了避免长期熏香破坏了鼻子对香味儿的敏感度，便也不觉得许姝这是托辞了，“如此倒是不能操之过急了！罢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眼下还是笼络住皇上要紧！既然皇上要去栖凤宫用午膳，你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吧！”
“是，臣妾告退！”
以后再说？以后……许姝心里存了疑窦。
袁嬷嬷不在，淳安太后就让若书送许姝回栖凤宫，“若书，替哀家送皇后！”
许姝笑道，“如今也算是在自己家了，娘娘怎么还要让人送臣妾！”
淳安太后笑道，“送习惯了，竟给忘了！”
“既然如此，那若书就陪本宫走走吧！”
若书忙道，“是！”
做了皇后，出行身后都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跟着，许姝有些不习惯，示意玉珠让侍者缀远一些，由若书扶着走在前面。
“若书进宫多少年了？”
“奴婢进宫已经十八年了！”
“十八年了呀……本宫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如此相貌了，只是几年过去了，人越发能干了，本宫记得从前你都是默默跟在袁嬷嬷身后没有言语的！”
若书颇有些落寞不甘的感慨道，“袁嬷嬷深得太后娘娘倚重，又能干，奴婢看着也羡慕的很！”
“每个人都没有自己擅长的事，羡慕别人做什么？本宫瞧着你沉静又稳重，就是极好的！”
“谢皇后娘娘夸奖！”被忽略做小透明惯了的若书突然被夸奖了，有些受宠若惊。
许姝笑了笑没再说话，若书能为别人所用，自然也能为她所用。
临近栖凤宫，发现有侍卫守在宫门口，便知道皇上在里面，若书便只送到了门口，“奴婢告退！”
邢安公公听到外面的动静忙迎了出来，“参见皇后娘娘！”
许姝颔首，“皇上在里头？”
“皇上也是刚到！”邢安公公打起纱帘让许姝入内，自己却候在了外面，玉珠露荷见状也就没跟进去。
周谨盘腿坐在窗边的榻上，面前摆了两堆奏章，左边的一堆厚，右边的一堆薄，薄的那一堆略数数也有七八本了，看来周谨也不是才刚到，而是到了好一会儿了，都批完了好几本了。
听到许姝进来，周谨放下奏章，“你回来了？先用些点心垫垫吧，这会儿吃多了午膳就该吃不下了！”
许姝见面前的点心虽然都是摆好了样式的，但是都缺了好几块，应该是周谨吃的，想到周谨早上没有用早膳，只用点心对付着，觉得有些心疼，又有些觉得好笑，做了皇帝还这么不讲究，大概是大胤历代以来最好伺候的帝王了，也难怪邢安公公也绝口不提退居二线的话了，毕竟周谨的性子比起英宗来要直爽的多。
许姝并不喜好甜食，随便吃了两口就搁下筷子，看到周谨眉头一皱一皱的，似乎是嫌她吃少了，许姝忙岔开了话题，“过两天我想要去寒溪寺一趟！”
许姝想去寒溪寺并不是为了见妙凡师太，而是为了见贞太妃，贞太妃是周谨的生母，虽然已经出家，但也是为了不让周谨为难，如此深明大义，若是不去见见，许姝心里也过意不去！
周谨明白了许姝的心意，却拒绝了，“你有心就够了！如今你出宫再也不像从前便宜了，而且我也不放心，你在宫里，我时时刻刻都能看着，可是出去了，万一有什么意外我怕……”
上一次的意外让周谨心有余悸，他不想许姝再也任何闪失。
许姝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让露荷替我去一趟吧！”
周谨同意了，“我让李奇护送她去！”虽然只是一个下人，周谨也不敢掉以轻心，唯恐出差池，露荷是跟随许姝多年的，跟许姝感情深厚，又通晓医术，是许姝身边不可或缺的得力之人。
“好！”
许姝闲着无事，就拿了本书倚在一旁看，听着耳畔周谨阅览奏章的速度十分之快，不由凝神看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周谨很快就批完了一本，刚刚的七八本，现在已经变成了十好几本了，不由奇道，“你批的这么快，就不怕没看清，会错了意？”
许姝曾经看过郑四老爷上书的奏章，用词遣句十分的讲究，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非要写的文绉绉的才肯作罢，似郑四老爷这般主掌刑狱的官员都这么讲究了，那那些文官学士的奏折岂不是更晦涩难懂了。周谨自幼在柔然长大，少年时期又四处奔波，受到的文学教育应该是很有限的，怎么这么快就看完了一本奏章呢？
周谨顺手将手里的奏章递到许姝面前，“都是恭贺我大婚的贺表，不是什么要紧事！”
许姝略看了两眼，嗯，果然骈四俪六，引经据典，辞藻堆砌，华丽非常，想来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学士写的才是，不由好奇的往前看了看，看到了“侍读学士江淮山”几个字，果然是个学士，她一点儿也没看错。
许姝正要放下折子，突然眼尖的又瞥见了几个字，“子嗣”，“血脉”，“延续”等字眼对今天的许姝来说格外的敏感，便问周谨，“这侍读学士江淮山是什么人？”
“江淮山？”周谨略想了想道，“集贤殿侍读学士江淮山呀！他是孝安元年的进士，四年前升任的集贤殿侍读学士，虽有才学，但是为人刻板谨慎，行事过于迂腐！”
孝安元年的进士，至今已经有二十年了，可是才是一个五品的官职，看来应该不是一个十分有才干的人，周谨对他的评价可见是中肯的。
“哦，对了！”周谨又想起了什么，“他的女儿你认识！”
1259、大方
“是谁？”许姝好奇不已，她认识的姓江的人……
“就是江四小姐！”
江四小姐？
就是如今还住在平宁王府后宅，当初去送嫁的十个人之一的江四小姐呀！许姝对这个江四小姐颇有些印象，当初江四小姐是第二个主动跟她套近乎的人，萧三小姐萧嘉仪是第一个。可是一次意外的不小心听到的对话让许姝看穿了江四小姐的真面目，绝不是像她表现的那样无辜无害的。
“是她呀！跟她父亲可是一点儿也不像！”
许姝又看了两眼江淮山的贺表，果然在末尾隐晦的提醒周谨作为帝王要雨露均沾，更是不着痕迹的提到了潜邸的那几个女人。
“这江淮山倒是个慈父！”
“何出此言？”
许姝将奏章递了回去，周谨看了看便明白了，直接合上奏章就放到了批阅过的那一叠里去了。
“不经御笔朱批就发还回去？”
周谨解释道，“这些贺表我也就批示“已阅”二字而已，我不做任何批示，以江淮山谨慎的性子自该怀疑是不是他的奏章出了差错，等他向别人打听之后再一对比，就知道了他错在哪儿了，下次就长记性了，朕的私事还轮不到他们来插嘴！”
周谨这算是变相的警告了，对真心劝诫的朝臣来说或许太过苛刻，但若是朝臣公为私用，以为公之心潜行一己之私，周谨这么做可就一点儿也不过分了。
许姝不禁莞尔，虽然这是周谨的私事没错，可是天子家事亦为国之大事也，只是周谨初即位，手段颇为强硬，朝臣不敢忤逆，不过接下来她可就难得清闲了。
果然如许姝猜想的一样，在周谨颁布诏书宣告天下立后一事之后，她陡然忙碌起来了，各家的夫人争先恐后的进宫来请安恭贺，许姝总不好不见，只能耐着性子一一见了，常常是往那儿一坐就是一整天，如此几日之后实在是有些苦不堪言。
周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无计可施，晚上也舍不得再折腾许姝了，如此下来他心里的邪火也蹭蹭蹭的腾了上来，无处发泄便只能在朝堂上倾泻，一时间朝臣无不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行事起来。
更让许姝觉得恼火的是平宁王府的那群女人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了，对于她们，许姝不禁有些为难起来了，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见就意味着对她们身份的默认，不见吧传出去又是一场是非，许姝很是觉得有些头疼，拿着名贴，左右为难。
“皇后娘娘，冀王妃求见！”
“快请！”总算是来了个熟人，许姝顿时有如蒙大赦一般的庆幸，这几日一直面对着无数张说着差不多意思的话的不同的面孔，可是把她难受坏了。
“参见皇后娘娘！”
“王妃来了，怎么没带小世子一起来？”
“谢娘娘记挂，只是孩子前两日积***神不大好，又哭又闹的，怕吵着娘娘了！”
“难怪前几日不见王妃，原来是小世子身体不适，如今可好些了？”前几日德王妃来过了，但是冀王妃却不见踪影，许姝还好奇了一阵。
“已经好多了！”冀王妃本就不是一个重规矩的人，又跟许姝熟稔，说话举止渐渐的也就随意起来，“许久不曾见过娘娘了，只是娘娘的气色较之从前仿佛差了许多！可是不习惯宫里的生活？”
许姝摸了摸脸，这几天果然是累着了吗？气色都变差了，但还是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这两日来恭贺的人多，有些疲于应对了！”
“那妾身可是给娘娘添麻烦了！”随着年岁增长，冀王妃也终于不再像从前那样木讷了。
“旁人本宫不乐意见，但是王妃来了本宫心里是十分欢喜的，本宫跟王妃的交情岂是其他人能比的！”
“妾身实在是惭愧！”冀王妃吃吃笑了，见身边没有多余的人在，便低声对许姝道，“昨日王府来了一位客人，娘娘也认识的！”
“哦？是谁？”见冀王妃脸上流露出八卦的气息，许姝也不由好奇起来了，这几日可是把她累很了，听点儿趣事就当解乏了。
“是许大夫人……”
许姝一怔，怎么哪儿都有许家的影子？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许大夫人怎么去冀王府呢？”
发现许姝皱眉，以为许姝不喜，冀王妃不由讷讷起来，“也……也没什么事儿，并不是来寻妾身的！”
“那是找谁去的？”见冀王妃有些不安，许姝便解释道，“本宫只是不喜欢这个人而已，无关其他，王妃不必在意！”
冀王妃这便又笑了，“许大夫人是来找胡氏的！娘娘知道那胡氏的底细吧？”
许姝点点头，胡秋韵的底细她当然清楚了，曾经是许嫣的婢女，后来梁家落败就被她家人赎了回去，后来被选入冀王府做侍妾。
因为大皇子死后被追封为隆安太子，梁家也多多少少跟着沾了些光，有了点儿起色，许嫣想借冀王府的势，对秋韵也多有亲近，而秋韵也念着当初许嫣放她自由身的情分，且想利用梁家来抬一抬她的身价，所以各怀心思的两人就又凑到一起来了，只是李氏是怎么跟秋韵扯上关系的？
“许大夫人竟然认识胡氏？”
冀王妃解释道，“一开始常来找胡氏的是梁二奶奶，有时候还会带着梁二公子一起，想方设法也要见王爷一面，只是她胡氏是什么身份？连她老子娘都没资格见王爷的，王爷又怎会理会梁家呢？梁家碰瓷的次数多了也就学乖了，不来了，可是没过多久，也就是昨日，许大夫人竟然就来了，只是许大夫人并不往王爷和妾身面前凑，也就随她去了！”
纵然猜测李氏找秋韵必然有所图谋，可是就以现在的许家长房，现在的李氏来看，李氏再怎么图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许姝也懒得计较了，只当个趣事儿听了便罢。
“只是……”冀王妃又接着道，“虽然许大夫人没有往王爷和妾身面前来，但是听府里的下人说，许大夫人出手阔绰的很，不过一个引路的婆子就得了五钱银子的赏，比富贵人家的太太都还要大方了许多！”
1260、矛盾
李氏不该出手这么大方的才是呀？李氏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许家早就已经败落的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许家分家的时候长房也没分到特别多的财产，而当初李家被流放，李氏为了打点又将自己的嫁妆耗费了许多，略算一算便知道许家长房并没有多少进账，已经是坐吃山空了，银子花出去一分就少一分的。
且如今许家二老皆重病在床，由长房赡养，请医延药，一天也不能断的，许杉无功名无差事，每日在家中混吃等死，许桦不学无术又沾惹了一身纨绔子弟的坏习气，骄奢淫逸，许家长房处处都是要花钱的，李氏怎么还有多余的闲钱在外面铺天盖地的撒呢？即便是李氏真的有钱，按照李氏的性子也要留给许桦才是，绝不会就这么大手大脚的四处打赏的。
“许是胡氏那儿有利可图，许大夫人才出手如此阔绰的吧！”无利不起早，李氏无缘无故不会往胡氏跟前凑的，而且，李氏要搭上胡氏，还要承许嫣一个人情，这笔买卖一定有利可图才是。
“胡氏那儿能有什么可图的？身份地位一样都没有！”冀王妃有些不解，“胡氏虽性情小意会服侍人，可是太嘴碎，爱嚼舌，并不是很得王爷喜欢，还不如那蔡氏得宠呢！”
说到蔡蓁蓁，冀王妃抿唇流露出几分不喜，蔡蓁蓁也是出身大家族的，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的，只是蔡家落败了才不得不与人做妾的，但是蔡蓁蓁样貌才情都属上乘，又会看人脸色，看上去知书达礼又善解人意，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能讨得冀王喜欢。
而且在有了儿子之后，冀王妃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对冀王多有疏忽，冀王寂寞之余自然会将目光转向他人，而且如今太皇太后和邓家不再紧盯着冀王了，冀王得以喘息，也不用再像从前那样时刻小心翼翼，四处提防谨慎了，压抑多年的性情也开始释放了。
冀王妃从前提起蔡蓁蓁和胡秋韵二人时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冀王妃满眼得意，毫不掩饰对她们的轻蔑，如今却开始忌惮留意起来了，否则又怎么会知道李氏来找胡氏时给了下人大手笔的打赏呢？
果然呐，男人的心是最经受不起时间考验的东西……
许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冀王妃，或者说不安慰对冀王妃才是最好的，所以最后还是保持了平静，仿佛没有看到冀王妃眼里流露出的异样的神色，“蔡氏娇蛮，胡氏粗鄙，王妃管教这二人委实辛苦了！”
“娘娘客气了，教导侍妾也是妾身份内的职责，如今只不过才两人妾身就喊累了，以后再添了人妾身岂不是就要无力招架了？”
再添人？
许姝不由看向冀王妃，冀王妃眼里的落寞刺的许姝心里一痛，纵然冀王妃说的洒脱，可是心里的难受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王妃要是想再给王爷添个服侍的人，不若选了那乖巧听话的，也好约束！”
“娘娘说的是，妾身也正是这么想的呢！”冀王妃淡然一笑，许是看开了一些，面上的愁绪散开了许多，“叨扰娘娘半日了，也该回去了！妾身告退！”
“玉珠，你替本宫送冀王妃！”
送走冀王妃，许姝想着李氏在冀王府大手笔打赏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安，且不论李氏跟胡秋韵勾搭在一起要做什么，单就李氏这钱财从哪儿来的她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氏虽算不得有多贪财，但是却是个将钱财看的很紧的人，绝不会铺张浪费的，能让她这么大手大脚的，除非……不是她的钱！
“露荷，你去一趟郑府，将这个交给娘！”许姝写了封信拿给露荷。
露荷看许姝神情严肃，不敢耽搁，接过信，立刻就要出发，“是，奴婢这就去！”
“这是要去哪儿呀？急急忙忙的！”周谨才进屋就看到露荷一阵风的冲了出去，他话音刚落，露荷已经不见了踪影。
许姝不想拿许家的事去烦周谨，便将一份名贴递给了周谨，“喏，有人想来看你！”
周谨看了一眼微微皱眉，拿过帖子揉成一团丢开，看都不看是谁，“不必理会她们！”
许姝叹气道，“我又何尝愿意自找麻烦？只是一直将她们放在那儿置之不理也是不可能的事，不是你我不提就能当做她们不存在的，早晚会有人提出来的，只是你才大婚，所以没人敢提而已，至多再过一个月，让你充实后宫的奏章就会像前两天的贺表一样多！”
“这件事我已经有了对策，你就别操心了，嗯？你这几天也累坏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周谨揉了揉许姝的眉心，力度大小正好，许姝舒服的叹谓，“你既然有了对策那我可就真的不管了，只是你的对策可千万别是将她们接进宫里来住着！”
“你吃醋了？”周谨低笑着将许姝揽进了怀里。
许姝轻轻掐了一把周谨的腰间软肉，“我午膳吃的桂花糖藕，哪里醋了！”
“既然你没吃醋，那我就将她们接到宫里来住好了！”周谨玩笑道。
许姝听了反而兴致勃**来，“既然如此，不如索性趁机举办一次选秀好了，我也好给你挑几个乖巧可人的美人，自己挑的也好管教，免得像冀王府的那两个侍妾一样，不服管教，把冀王妃都气着了！”
“胡闹！”周谨轻轻拍了许姝一下，接着道，“所以冀王妃就来向你诉苦了？”
“那倒没有，冀王妃不是那般不晓得轻重的人，只是我看冀王妃提到那两个侍妾的时候多有不喜和忌惮之意，想来那两个侍妾不安分的很！”
周谨沉吟道，“不安分的恐怕是冀王！”
许姝瞳孔一缩，“冀王怎么了？”冀王也算是知晓周谨的秘密，冀王不安分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冀王对我重新启用邓家有些不满……”
冀王跟邓家之间有杀母之仇，是想看到邓家落魄的，可是为了朝堂的局势，周谨启用邓家是必不可少的手段，所以周谨和冀王之间的矛盾是无法避免的。
1262、当然
“皇上……”耳畔突然传来宫女怯怯的声音，只是声音里的怯懦却透着矫揉造作。
周谨不禁隔着帐幔看了一眼，隐约能看到一个绰约的轮廓。
半晌没听到动静，那宫女大着胆子伸出手将帐幔掀开一条缝隙，突然听到一声威严的咳嗽声，吓得忙跪下了，“奴婢该死，皇上恕罪！”这回的胆怯却是货真价实了。
“何事？”幸亏许姝劈头丢过来的衣裳是周谨的，周谨这才能把衣裳穿上了。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奴婢服侍皇上沐浴！”
周谨皱眉，许姝喜洁，一般都是许姝洗完了他自己再去随便洗洗便罢，还从未有人端着热水来说服侍她沐浴的，周谨不由看了那宫女一眼，虽然眼生，但是却颇有姿色，心思一转，来了几分兴致。
“你叫什么名字？朕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跟自己说话，宫女不由激动起来，“奴……奴婢叫玉芙……今天是第一次当值。”
“玉芙呀，不错的名字！”周谨轻声一笑，“可是，玉芙，朕乏了，不想沐浴怎么办？”
“皇……皇上……”玉芙呆了呆，心开始狂跳起来，“皇……皇上您躺着就好，奴婢……奴婢服侍您！”
“玉芙竟然这么善解人意呀……”周谨笑了一声，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冰冷的。
“谢皇上夸奖，那……那奴婢进来了？”玉芙掀开帐幔端着热水进了内室，看到周谨坐在床边，衣领却完全拢好而露出一截胸膛，那玉芙又红了脸，娇声道，“皇上……”
周谨却陡然翻了脸，“谁让你来的？”
玉芙愣住，“不是皇上您让奴婢进来服侍您的吗？”
周谨冷笑，“朕是问你谁让你进来寝殿内的？”
“是……是玉珠让奴婢进来的！”
玉珠自己不都大在周谨面前出现，更不可能指派别人往周谨面前了，周谨断定玉芙在撒谎，“欺君可是死罪！”
玉芙吓的立刻跪下身来，“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上！”
玉芙伏低身子，从周谨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玉芙挺翘的臀部，纤细的腰肢，弧度优美的脖颈，浑圆的胸脯，紧身的对襟上襦几乎都要包裹不住她胸前的饱满，透过薄薄的纱衣简直呼之欲出，再加上她跪着俯身的姿态让胸前更加的雄伟可观了。
“皇上，玉芙说的都是实话……”
跟许姝的纤细柔弱不同，这玉芙娇嫩饱满，再看长相，许姝是清冷中透着灵动，而这玉芙却是美艳妖曳，许姝是冬日里盛开在雪山之巅的雪莲傲然独立，玉芙则像是浓烈热闹的芍药随风招摇，跟许姝可是完全两个不同的类型。
是谁安排玉芙来的呢？这是打量着他会厌倦了许姝，想让他换个口味吗？只是也太看不起他了，以为他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上的吗？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得上许姝！
“朕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既然不要，朕也不勉强！来人，拖下去，杖毙！”
“皇……皇上……”玉芙惊呆了，就在她以为她有机会得到皇上得宠信的时候，皇上就打碎了她的美梦。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许姝沐浴完回来看到地上跪着的玉芙，再看看一脸愠色的周谨，直觉告诉她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朕问这婢女话，她竟然敢撒谎欺瞒朕！欺君罔上，罪不可恕！”
许姝目光在玉芙那一身合身份不能更合身的衣衫和精致的妆容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便走到周谨身边，柔声道，“龙体要紧，皇上就别生气了！”
又对愣着的内侍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皇上的吩咐吗？拖下去，再让栖凤宫所有的宫女都去观刑，让她们都看看欺君的下场！”
“是！”
玉芙还想再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内侍堵了她的嘴把她拖了出去。
“你怎么不求情？”
周谨向许姝伸出手来，许姝把手放在周谨手心，周谨轻轻用力一拉，许姝就被到周谨怀里坐着了。
“我为什么要求情？我可不是对什么人都好性的！”
“这么说你也看穿她的目的了？”
“大概吧，只看她那穿着打扮便也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虽然穿的是夏季的宫女服制，可是那短了一截的袖子，低了一寸的衣领，许姝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了。
“她突然进来说要服侍我沐浴，我就觉得奇怪了，又听她说话轻浮，就知道她并不是来给我沐浴的！”
“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勾引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许姝暗想平静的日子大概一去不复返了，从今以后，像这个宫女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即便是周谨对她们不假辞色，可是还是架不住那些女人一头热的扑上来。
“胆子是挺大的，所以拿她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正合适！”
所以周谨直接吩咐将玉芙杖毙，哪怕玉芙罪不至死，可是为了许姝日后的安宁，他只能这么做，而且玉芙既然选择了这么做，就要承担起失败的代价。
“可惜了……这宫女长的颇有几分好看呢！”许姝感慨了一声，虽然觉得周谨处罚的过重，但是从她的立场来说，周谨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难道你还挺喜欢她的？”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是跟你不一样吧！”
许姝想着玉芙的容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片刻后突然冷笑道，“还真是煞费苦心呐，看来这件事并不是那个宫女自己起的心思，原来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所以周谨才会这么震怒，才会下令重罚，是为了警示别的宫女，也是为了给幕后之人的警告。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许姝低喃，她以为至少也要等一个月的新婚期过了再说，可是没想到那些牛鬼蛇神连一个月也等不了了。
“一切有我呢！”
周谨揽住许姝的肩膀，许姝顺势将下巴搁在周谨的肩膀上，闭上眼睛盖住了眼底的疲倦，“慎之……”
“嗯？”
“你会一直都对我这么好吗？”
“当然……”
1263、执念
“说话算话！”
“嗯！”
许姝展颜露出笑意来，眼角眉梢都是开心的气息，一时间周谨都不忍将李奇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给许姝了，许姝知道后肯定又要担心个没完了。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人已杖毙！”行刑完毕，邢安公公前来回话。
“嗯！”周谨淡淡的点头，“传朕旨意，此宫女欺君罔上，不敬皇后，遂杖杀之，以儆效尤，望宫人引以为戒，克己守矩！”
“是！”邢安公公便退下了。
想到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瞬间就已经凋谢了，许姝也不禁觉得唏嘘，“希望有的人真的能引以为戒吧！”
可往往是越应该引以为戒的人却又最不把这样的警告放在心上……
周谨揉了揉许姝垂下的肩膀，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许姝，“许姝，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看周谨面色严肃，许姝心里一跳，不由按住了胸口。
“别怕，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周谨将许姝的手拉了过来，缓缓道，“你今天让露荷回郑家并不是为了见郑四夫人是不是？”
许姝低下头，周谨果然又知道了，现在的她几乎是什么都瞒不过周谨了。
“你也不用问了，我直接告诉你吧！你大姐那边确实出了事……”
心里的担忧被证实，许姝猛的一抬头，“我就猜到了，许家长房的钱果然是从大姐那儿搜刮去的！”
周谨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是否认的，“许大夫人的确从你大姐那儿拿到了不少钱财，但是不是被搜刮去的，而是你大姐自愿给的！”
“怎……怎么会呢？”许姝愣住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大姐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当时彼此有些情意，但是那个表哥家境贫寒，你大姐是许家长女，他自觉配不上，再加上当时许家已经在跟孙家议亲了，所以二人就断了联系，后来各自成家！现在你大姐寡居，那表哥也成了鳏夫，听说你大姐寡居的事之后就找了来，你大姐大概也还没完全忘记他，两人便渐渐来往了起来……”
“所以大姐是打算再嫁了？”许姝握紧了拳头，可是无力感还是油然而生，有些事的发展是她无法预见，更无法控制的，尤其是事关许婧的。
周谨微微点头，“男方有意带你大姐去江南，你大姐有些心动……那个男人又说动了孙家，孙家也就不再阻拦你大姐再嫁了，许大夫人大约是觉得愧对你大姐，也赞成她改嫁……”
所以许婧改嫁几乎已经成了定局了，可是许姝却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许姝除了感到愤怒和无力，她竟然无话可说了。
“现在孙家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你大姐的儿子了，所以将儿子托付给孙家她是放心的，但是女儿……因为那个女孩长的有些像你，她怕孙家记恨于你，不肯善待她的女儿，所以就将女儿托付给了许大夫人，并给了许大夫人一大笔银钱……”
这就是李氏手里的钱的来源了，这就是李氏突然大手大脚起来的原因了，原来如此，许姝终于全都明白了！
“觉得愧对大姐吗？她是看上了大姐手里的钱财吧，这才怂恿着大姐改嫁的！”许姝冷笑，李氏现在眼里除了许桦之外就只剩下钱了，为了钱把亲生女儿卖了，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许姝的愤怒周谨能够理解几分，李氏出于私心想让许婧改嫁，可是改嫁对许婧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许姝没有必要这么反感，周谨便试图从这个角度来宽慰许姝，“你大姐改嫁了也好，她还年轻，以后的日子有人陪伴，你也替她高兴是不是？”
许姝冷笑道，“如果她改嫁给了别人我自然替她高兴，可是偏偏是那个男人！”
“你……也知道？”周谨一愣，“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叫陆怀庵是吗？”
周谨点头。
果然……
许姝的心一凉，除了无力，更开始觉得悲哀了，“陆怀庵其实是……许姝的三姐夫！他的妻子是许家的三小姐，也就是许姝同父异母的庶出姐姐！”
许家三小姐许娟是一个温柔的人，说话从来都是细声细气的，虽然嫡庶有别，又跟许姝差了年岁，许姝对这个庶出的姐姐印象并不是特别的深刻，只记得是一个脾气温和的在被李氏责罚时只会掉眼泪的人，在被李氏拿来搪塞陆怀庵好让许婧死心也只能默默接受安排的可怜人……
陆怀庵心仪许婧，最后因为身份差距娶了许婧庶出的妹妹，而许婧也另嫁他人，现在许婧要再嫁陆怀庵，就相当于是许婧嫁给了她的妹夫，这关系凌乱的周谨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反应过来。
“李奇没有告诉你这些吗？”
周谨摇头，“李奇并没有打听到这些……只知道陆怀庵是你大姐亲生祖母的娘家侄儿！”或者说有人刻意将这些瞒了下来，许姝对陆怀庵的厌恶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陆家早就败落了，李家如今也不复存在了，打听不到也是正常，只是陆怀庵绝对不是个好人！当初他屈服于现实，娶妻生子，不肯拼了命的去争取，现在才死了妻子就来招惹大姐，这样轻浮的情分不要也罢！谁知道他现在来找我大姐是不是又在图谋着什么！”
在许姝嫁进宫之前并没有听闻许娟的死讯，也就是说许娟的死至多也不过是最近两三个月的事，才死了发妻，陆怀庵就想重拾旧梦了，这样薄情寡义的人怎么会是良配呢？许姝忍不住深深的替许婧担忧。
许姝从没有像这样如此主观的去评价厌恶过一个人，撇开许姝对许婧的关心则切的因素，这陆怀庵的行事也确实不像是一个正人君子的行事。
“你也别太着急，我已经让李奇派人去陆家祖籍打探去了，你大姐要是决定要改嫁了肯定会告诉你的，你到时候也可以劝一劝她，要是劝不住也别勉强……”
陆怀庵就是横亘在许婧心里的一道执念，哪怕被证明是错的，许婧也会坚持下去的，就像周谨对许姝那样，庆幸的是周谨的坚持被证明是对的。